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画妻》 《画妻》第001章 贪心遭千年诅咒 无心插柳柳成荫 ◆◆◆◆◆◆◆◆◆◆◆◆◆◆◆◆◆◆◆◆◆ 时光荏苒,千年之后,公元2010年,一施工队在挖掘路面时发现了这个棺椁。或许因地理位置特殊,棺椁之内尸体保存完好,颜色鲜艳如初,随同出土的还有一把宝剑,让人大为惊奇。一时之间,造成轰动,各大新闻媒体电视台竞相采访。 这施工队的老板叫包财生,长得肥头大耳,看到报到的消息,他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还有一把宝剑,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若不是时间仓促,他何至于仅仅抢了一幅画,那该死的包工头也不知道早一点通知! 他顺手拎起电话,想把包工头臭骂一顿以解心头之恨,谁知电话那头传来包工头妻子的哭泣声,原来包工头在收工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而死。 这白天还在一起喝酒聊天呢,晚上人就死了?在感叹人生世事无常的同时,包财生犯了难,这幅古画可是国家级的文物,私自贩卖,那可是要吃牢饭的。踌躇良久,未免夜长梦多,必须尽快出手,虽然不知道这幅画价值究竟几何,也不知道出自于哪位画家之手,可时间摆在这里,价值一定不菲。但究竟值多少价钱,说句实话,他心里还真没谱,最好找个人问问,以免卖亏了。 于是他想到了好友王创。他可是收藏家,家中宝贝无数,请他过来看看,或许可问出一些端倪。 王创观察了半天,时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时而默默地摇摇头,这幅画看来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但是却能够将人物刻画的如此栩栩如生,功力非同一般。 “不要跟我说废话,我问你值多少价钱。”包财生皱着眉头,他现在只关心值多少银子,然后尽快脱手,放在家中,那可是一个烫手山芋。 王创沉默不语,对于绘画方面的研究,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又请来圈中好友陆生。 陆生是古玩字画方面的专家,也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别人吃不准的事情,经他的两眼一瞅,往往八九不离十。 陆生拿着放大镜一丝不苟的观察起来,从纸娟形式上看,宋朝之前单丝娟,从南宋初期开始,双丝娟出现,只是这幅画既不是单丝娟也不是双丝娟,从材质上判断,属于赝品。 王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 “你是说这是假的?不会吧?”包财生显得很不淡定,在旁催问其价值。陆生摆摆手,也不回答,忽而“咦”了一声。 “大师,有什么名堂没有?”王创问。 “真是假的,不值钱么?”包财生的问题永远与金钱有关。 陆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看这印章之形状、篆文、刻法、质地、印色,非铜亦非玉,而篆刻手法极其古怪,这盖章之处也甚是奇怪,为何偏偏盖在了这画中小女孩的眉心之处? 王创心里一紧,悄悄问:“大师,这有什么讲究吗?” “这幅画……”站在画前,陆生的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结,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到底值不值钱?”这是包财生永远最关心的问题。 “你看画中小女孩面带愤怒,含着泪花,紧握双拳,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大到神态,小到发丝,如此逼真,简直真人粘贴上去一般。我悠悠中华五千年,试问谁有这般功底?” “这幅画究竟值不值钱?”包财生有些急了,他可是冒着牢狱之灾的危险偷来这幅画。若是一文不值,那这功夫算是白搭了。 “大师,您的意思是……”隐隐的,王创有种不祥之感。 陆生若有所思的说道:“此画非吉祥之物,无论价值多少,尽快出手,否则,恐怕有灭顶之灾。” 王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说话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大师,难道眉心这印章便是镇压这小魔女的法宝利器?” 陆生呆若半晌,纹丝不动,仿佛中邪一般,忽而听他喃喃自语:传说通幽术里有一种叫做吞噬的法术,能将人的肉身及七魂六魄封印于任何物体之内,受封之人永世不得超生。看她眼神充满怨气,满屋子的肃杀之气…… “究竟值不值几个钱?” 面对包财生的一再询问,陆生置若罔闻,慢慢走出屋外。 “说得这么邪门,你倒是说句话,究竟值不值钱啊?大师!大师……”包财生追了出去,却见陆生两眼无光,呆若木鸡的走着,走到了河里,没了脖颈,淹了发丝,再也没有走上岸来。 这…… 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寻死了?包财生惊愕莫名,突然有些惶恐,急匆匆地返回到屋里,却见王创拿着水果刀往脖子上抹。 “王创!你这是在干嘛呢?” 话音未落,一股血注从王创的脖子上喷出。 莫名其妙的连出两条人命,包财生吓得两腿发软,想起陆生说过的话,心中更是惧怕,赶紧将这幅画丢弃在距家相隔一条马路的垃圾桶里。 然而在他穿马路回家的时候,他遭遇意外车祸,命在旦夕。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之际,他致电给媒体朋友,将强取豪夺古画的事以及陆生和王创之死和盘托出,并且希望追回古画,以免更多人遭到不幸。 此事一经曝光,舆论哗然造成轰动,警方随即介入调查。通过路边摄像头,很快找到了一位老年人。 这位老年人以摆地摊为生,他承认在垃圾桶里翻找时无意间看见了那幅画,只是现在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去了哪里? 好像卖掉了吧…… 卖给了谁? 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吧…… 看清长相了吗? 老眼昏花,没怎么看清…… 您再详细的说说那天的情况。 面对警方的询问,老汉努力回忆着那天发生的经过。记得自己随手把这幅画摆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初时开价一百元,数日无人问津后,又降价至三十元,心中想着若是再无人询价,就直接引火做饭烧掉算了。 这天,有个小孩子经过摊位,见到画中栩栩如生的小女孩流泪模样,便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下,至于这小孩子长得是啥模样,去了哪里,老汉一脸愁容的摇摇头,事情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他实在记不起来了。 其实这个买画的小孩子名叫何来,刚上初一。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画中的这个小女孩哭得很伤心,他感到莫名揪心。 “没、人愿、愿意和我、我做、做朋友,同、同学们都、都远、远离我,你、你、你愿意和、我、我、做、做朋、朋友吗?” 站在画前,何来一脸苦逼。因为口吃原因,他感到自卑,性格内向,所以不愿意与别人交流,也便没有朋友。 这天晚上,何来母亲张琴收到了班主任发来的考试信息,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考了个倒数第一,顿时勃然大怒,关起门来好一顿毒打。 何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被父母强行按压在书桌前读书。饥饿的蚊子趁机开始进攻,一口接一口的吸着他的血。 只是何来不知道,此时,墙壁上,显现出一个黑影,朝着何来的后背缓缓移动,慢慢伸长,突然,这个黑影张开变成一只魔爪! “老妈、欺、欺负我,连、连你们、你们也、欺、欺负我!” 一个巴掌下去,蚊子死了七八只,手掌上一滩血。 甩甩手,衣服上擦擦,娘希匹,读书读书,都要被蚊子咬死了,读啥书嘛! 何来满腹牢骚。他不知道,这顺手一甩,手掌上的血迹无巧不巧正好甩到了画中小女孩眉心中央的印章处。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印章慢慢淡化…… 墙壁上的魔爪渐渐消失…… 何来心不在焉的读到十点钟,直到张琴来催,他立刻把书本一丢! 哈哈! 解放啦!睡觉觉啦!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冲着这幅画扮了个鬼脸,我睡觉啦,明天见。 刚走几步,何来突然又返回,对着画像“咦”了一声,记得画像中的小女孩眉心中央有一个黑色印章,怎么好像少了一半? “真是奇、奇怪,印章的另、另一半怎、怎么没了?不、不过,这样看、看起来好、好像更、更漂亮了,不、不是吗?” 他嘿嘿的傻笑,沾了唾沫想要擦去另一半印章,却擦不掉。 于是,他又沾了些水再次尝试,还是擦不掉。 ——真、真是奇、奇了、猪、猪八戒了! 他撅着嘴瞅了半天,这留一半不擦该有多难看呀?他找来酒精擦拭,仍旧无济于事。 刚才是怎么擦掉的?现在怎么就擦不掉了? 他急地抓耳挠腮,不小心把蚊子叮咬的包包给挠破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今晚要是擦不掉,特么的我还就不睡觉了! 哪知当他沾有血迹的手指触碰到印章时,手指突然火烧一般疼! 他疑惑的缩回手,突然发现那另一半印章好像淡化些了。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莫名,原来,是要用血来擦的啊?他把心一横,拿着水果刀哆哆嗦嗦的在手指上划了一下。 特么的,太轻了,没出血。 “不、不许笑,别、别紧、紧张,手、手别、别抖,小心、割、割断、颈、颈动、脉、脉……” 随着鲜血地涂染,黑色印章渐渐淡化……淡化……最后完全消失…… “你、真、漂、漂亮,我、好喜、喜欢你。” 何来笑了,继而叹了口气,像他这样口吃比较严重的人,没有哪个同学愿意跟他做朋友,所以,他只能在网络游戏里沉迷。 “我、说、说话、结、结巴,你、你、你这、这、么、么漂亮,不、不、能、能嫌弃我,我、我、我们说、说、好的,永、永、远是朋、朋友。这个、世、世界上,除、除了爸、爸爸、妈、妈妈、爷爷、爷、奶奶、奶、爱我,我、我、只有你、你这个朋、朋友。” 短短的一句话,他结结巴巴的硬是说了三四分钟,刚说完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就像是个溺水者,快要被憋死了一样。 何来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心翼翼的将画像取下来,既然是朋友,从今以后,便再也不分离,包括睡觉,也不能分开,况且,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告诉她。 躺在床上,何来将画像平平整整的放在身旁,煞有介事的腾出半个枕头,从儿时的记忆说起,絮絮叨叨的一直说到了十三岁。 说到委屈的地方,他蒙着被子哭,他不知道,画中的人儿此时也在无声地哭。 泪水如断线了的珍珠,湿了衣襟,也湿了画中女孩的脸庞、额头、眉间…… 他赶忙拿餐巾纸去擦,一边连连道歉,就好像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活脱脱的人似的。 “你、你是我、我最好、最好的朋、朋友,我不、不哭,你也、不、不许、不许哭。明天、我、我把你、把你放、放进、书、书包,我们、一、一起、上、上学去。” 小女孩的嘴角突然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似乎冲他诡异一笑。 何来要是发现这个蹊跷,保准吓得屁滚尿流。可问题是他就是一个马大哈,哭哭啼啼唠唠叨叨结结巴巴了一阵后抱着画睡着了。 《画妻》第002章 你为我挡风遮雨 我与你不离不弃 ◆◆◆◆◆◆◆◆◆◆◆◆◆◆◆◆◆◆◆◆◆ 翌日,上学前,何所惧和张琴照例一番唠唠叨叨的叮嘱,何来心不在焉的应承着,吃过早饭,拿了两个包子放进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了学校。 看他今天精气神挺足的,何所惧有些疑惑,往常上学都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模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来昨晚那一顿打骂起了效果,臭小子果然听话许多,张琴苦笑。说实话,虽然儿子不争气每次都让她恼火,但毕竟是亲生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见到何来今天能有这样变化,夫妻俩很是欣慰。 学校离家有五公里,何来坐公交需要经过三站,一路上尽是大人们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着一幅古画,何来有些懵逼了,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书包里的这幅画呢? 他赶紧拿出手机上网一查,一则“一幅古画害死四条人命”的新闻跃入眼帘,往后再翻,那个卖画的老大爷前两天居然也死了! “千年诅咒”、“不祥之物”的字眼让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大了。 离学校还有两站,他就仓皇下车,找了一个偏僻的胡同打开书包,赶紧将古画丢进垃圾桶。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忽而听见身后传来“嘤嘤”哭泣声。 咦,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一个小女孩? 再仔细一听,不对呀,哭声就是从那个垃圾桶里传出来的。 妈妈耶! 不会是…… 他大叫一声,吓得拔腿就跑,没走几步,却听到后面有人对他说了句话,这句话,让他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别走可好?求求你了,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这句话,苦苦哀求中又充满绝望,何来的心在颤抖,在纠结,画中小女孩的处境何尝不是自己的遭遇呢! 因口吃严重,他遭到同学们的冷嘲热讽。 因成绩很差,没有同学愿意和他做朋友。 其他同学都是两人一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老师对他说,只要上课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其他同学,你想干嘛就干嘛。 如今,自己有了新朋友,尽管这个新朋友很吓人,可是她没有害过自己啊!她是自己的朋友,如果连我都不要她,那么她一定感到很孤单。对于“孤单”这个词,他有着深刻的体会。 “其、其实,我和你、都、都没有、朋、朋友。” 他抽了抽鼻子,忍住想哭的冲动,来到垃圾桶旁,鼓足勇气重新捡起那幅画,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看到画中小女孩流泪的模样,他坐在地上将她捧在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别、人别拿、拿你当、瘟、瘟神,我、我拿、拿你当、当、朋、朋友。只、只要你、你不再、去、去害人,我、我守、守着你,护、护着你,我、我们永、永远不、不分开,好、好不好?” “甚好。” 听到画中小女孩的回答,他吓得差点心脏跳出胸腔。 我的亲妈哎! 这幅画,居然会说话! “你……是、是人……还是、是鬼……”何来浑身哆嗦,就差尿裤子了。 听到这话,画中小女孩哭了起来。一听到她哭,何来就慌了。这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绑架人呢。 小女孩止住哭声,将身世和遭遇和盘说出,听着这个千年前的故事,何来从莫名其妙到疑窦丛生,又从百思不解到津津有味。未免路人看到,他转移至附近公园的一个角落里继续倾听她的故事,至于上学,早就被他抛于脑后了。 蚊子吸我血,然后我拍死了蚊子,顺手一甩,血甩到你眉头上,正好解除了你的封印…… “既、既然这、这样,那你、你为什么、不、不出来啊?” “我无法出来……” “你、你在画、画里面、面、是啥、啥感觉啊?” “甚是寒冷……” “那我、我、该怎么、帮、帮你呢?” “腹中饥饿,你可有食物?” “啊?你、你、你还能吃、吃、吃东西啊?” “递至唇边,便可吃到。” 何来点点头,瞅瞅四周没人来,将古画摊开,把包子递到她嘴边。 “近一些,无法触及。” 待到包子轻轻碰着了画面,眼睛一眨,包子少了一半。若不是何来早有心理准备,肯定吓得当场晕厥。 两个包子吃完,慕容嫣又要喝水,何来打开一罐纯牛奶,将吸管递到她嘴里。 “你、你快、快些喝,别人看、看到了还、还以为、以为我、我在发、发神、神经。” “可有茅厕?” “干、干嘛?” “何必明知故问。” 想想也是,何来摸摸后脑勺笑了,然后傻不愣登的来了一句:“是、大、大号还、还是小、小号啊?” 怕她听不懂,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大号小号的意思。 “转过身去,不得偷看。” 何来觉得很奇怪,也很新鲜,人在画里,又是吃饭又是喝水,这要是上大号该肿么办?不会拉在画上吧? 他很想看个究竟,但对方毕竟是女孩子,多有不便,偷看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但若是惹她生气不和自己交朋友,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直到慕容嫣说“好了”,何来转身一看,画前一滩水渍,不由愣住了。 “有甚好看的!快些走了!”慕容嫣跺了跺脚,似乎有些生气了。 “去、去、去哪儿?” “念书!” 我靠! 看看时间,在公园里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何来跳了起来,收拾东西就往学校飞奔。 其实他不用这么赶的。 没人在乎他是否迟到,也没人在意他是否来学校。 等他急匆匆地赶到时,早自习已经结束,正在上语文课,他就从教室后门悄悄地溜了进去。语文老师皱了皱眉,长叹一声,并没有责怪他,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若是责骂有用,他的成绩何至于一塌糊涂。 语文课上老师说了些啥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慕容嫣。既然她能够吃自己递过来的东西,并且也能够将排泄物排出画外,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人就不能够从画中出来? 她究竟受了什么样的诅咒? 这诅咒究竟要怎样解开呢? 这三个问题让他从语文课一直纠结到中午。 至于吃饭,他是这样办的。打好饭菜,溜出食堂,找个没人的角落,一勺子一勺子的先喂给慕容嫣吃,等她说吃饱了,便重新去食堂打了一份自己吃。 慕容嫣要上厕所,于是她在书包里做三声老鼠叫,何来听见后便背着书包溜进男厕所。 娘希匹,头一回上厕所这么偷偷摸摸。 不过,这可真是够刺激的哈! 下午上课,他又沉浸在上午的三个问题中。 一天下来,问题没想明白,课程也没听懂,回到家打开作业本儿,得,整个儿懵圈了。 “你能不能认真听?”慕容嫣也是有些生气了。 “我、我这不在、在想着怎、怎么样才能、才能让你、你出、出来嘛!” “若是我治好你的结巴,你能否用功些?” “就、就你?别、别、别、逗、逗了!” “信我一次有又何妨?” 何来想想,仿佛自己不会吃亏什么,便点头答应了,不过眼下还是先把作业完成要紧。 让他惊奇的是,慕容嫣“躲”在书包里倒是听得真真切切,她记忆极好,将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内容重复一遍,这等于是给何来又上了一课。 何来听得很认真,主要还是感到新鲜。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新内容经过慕容嫣的嘴里,变得更加有声有色,作业“刷刷刷”完成。 见他做完了作业,慕容嫣让他把画挂在墙壁上,然后背贴着画,闭上眼,深吸缓吐。后背上,渐渐开始发热,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炷香之后,咽喉深处一口浊气缓缓吐出…… 第二天,何来居然准时上课,按时交了作业,同学们都惊讶了,这可是头一回啊! 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愣住了,何来做得题目完全正确,字迹又工整,这真是那个差生何来做的么? 在课堂上,几乎每一个老师都出题问过何来,而他都能对答如流。 这可是天下奇闻! 所有老师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表扬。 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老师的夸赞,他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慕容嫣的功劳,所以,他特意买了一瓶酸奶算是犒劳。没想到,慕容嫣喝不习惯,晚上闹肚子,这可苦了何来,抱着画不停往返于房间和卫生间。 不过,这也让他突发灵感。 递啥草纸哦!把慕容嫣从画里拉出来不就行了么? 让他吃惊的是,别看慕容嫣才十岁,力气还真不小,怎么拽都拽不动,倒把自己的衣服扯破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警笛声停在了小区门口。车上下来四个警察,其中有两人直奔他家。 听到两个警察询问起父母古画的事,何来心里一阵发抖。 难道前两天在公园里被人看见了? 看见何来脸色都变了,慕容嫣小声询问:“来者何人?” “警察!”怕她听不懂何来补充道,“就是你那个年代所说的捕快,你身犯四条人命,现在正要抓你归案。” 一边说,他一边跺脚,见到警察进了屋,他立马就慌了,将古画藏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情急之下,他卷起裤子藏在裤脚管里。 他告诉她,我在,你就在!说什么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警察显然只是走个过场询问一番,何来低着头只顾做作业,凡是问他“知不知道”这类的问题,他一概回答不知道。凡是问他“有没有看见”这类的问题,他一概回答没看见。凡是问他“清不清楚”这类的问题,他一概回答不清楚。 这时一个警察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清楚自己叫什么名字?” 都怪自己没听清楚就回答了,何来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不过他可是著名的差生,差生有个优点,吹牛皮不打草稿,要不然,怎么在老爸老妈的铁砂掌下生活? “拜托,我在做作业,你们问东问西地影响我做功课了。什么画不画的,我对画画一概不感兴趣,非常不感兴趣,我十分讨厌画画!我向你们保证,我要是看见这幅画,我第一时间会告诉我爸妈,好吧?我求求你们快点走,别影响我做作业。” 这是他有生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口齿清晰,语言流畅。 何所惧和张琴愣住了。这孩子,说话怎么不结巴了? “老爸,我今天被语文老师数学老师英语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所有老师表扬了!我的作业全部都对,你看!” 何来得意洋洋的摊开作业,几乎所有老师的评语都惊人的一致:非常棒!继续保持!加油! 何所惧和张琴又是一愣。 学习突飞猛进了。 严重的口吃不治而愈。 怎么一夜之间,这孩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画妻》第003章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 ◆◆◆◆◆◆◆◆◆◆◆◆◆◆◆◆◆◆◆◆◆◆◆ 结巴治好了,他整个人变得自信开朗很多,欢歌笑语常常挂在嘴边,而学习方面也是进步很快。自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慕容嫣。 到初二的时候,他已经摆脱了“差生”的帽子,成绩在全年级中排名中等。 都说初二是初中最关键的一年,这一年,何来央求着慕容嫣教他武功,他买来各种好吃的作为交换。 所以,这一年也是他非常忙碌的一年。又要学武,学习还不能落下,同时还要小心守护着这个秘密。 不过有件事让他在同学们的心目中一下子变成了英雄。 那天,班上有个男同学要抄班长的课堂作业,班长不给,他就动手打人。因这个同学长得五大三粗,同学们都怕他没人敢惹,这更造就了他的肆无忌惮。 何来大吼一声:“好你个小贼,休要在我面前放肆!”也许是受了慕容嫣影响,何来现在说话的腔调都变得有些古里古怪的。 说完,一个闪转腾挪躲过他的攻击,顺势一脚将他干翻。那位同学恼羞成怒,可他哪里是何来的对手,当被踹了三次后,从隔壁喊来其他同学帮忙一起对付何来。 何来正觉手痒,正好松松筋骨,一阵拳打脚踢,将这帮不可一世的人一一制服。 “再有下次,照打不误!若是不服,欢迎赐教!”这一刹那,全班同学起立鼓掌,他的形象瞬间高大上起来,他的朋友也渐渐多了起来。 初二下学期开始,他在同学们的推举下当上了体育委员。 有了责任心,加上慕容嫣的鼓励,他的劲头更足了。不但学武更加刻苦,学习也更加勤奋,每回夜晚,他都锁好门拉严窗帘,与慕容嫣一起读书钻研,乐此不疲,至初三上学期结束,他的成绩陡然直上,每次摸底考试,他都稳稳当当的名列全年级前三名。 而让他彻底改变的是一天夜里他与慕容嫣的对话。 这次对话,影响了他今后的一生。 和慕容嫣相处快满三年了,这三年来,慕容嫣的变化也非常大,只不过何来平时都没怎么注意。 这一天夜晚,何来正要睡觉,突然发现床上有一滩血,他吓坏了,如果慕容嫣发生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可问题是,慕容嫣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在何来的追问下,她在画中突然站了起来。 这一站,让何来惊呆了,也让他瞬间明白了流血的原因。 已经十三岁的慕容嫣身体开始发育,胸脯开始隆起,身高也如雨后春笋往上猛窜,原来的衣服变得十分窄小,都快要撑破了。 “衣服穿不下要不别穿了。”何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这话啥意思?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不穿衣服确实不像样。第二天,他从地摊上给她买了一条裤子,没想到小了,退货的时候被一个老太婆冷嘲热讽一番,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有种工具叫“软尺”,是专门测量胸围腰围的。于是,他又从网上买了一套测量工具,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测量,而后根据慕容嫣提供的数据在网上淘了几套衣裳给她。他甚至戴着大大的口罩在超市买卫生巾,若是有人问起,他就回答是给老妈买的。 当慕容嫣穿上新衣裳亭亭玉立的站在画中冲他嫣然一笑时,何来整个人看呆了。 这是一个多么清纯美丽的女孩! 精致绝伦的容貌下,有着优雅高贵的气质,虽然才十三岁,但身体的玲珑曲线已经开始勾勒,何来相信,要不了几年,慕容嫣一定是个大美女。 这么好的一朵鲜花,可不能让别人摘了去。这是何来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做我女朋友可好?” “你我本就是朋友。”慕容嫣显然不明白“女朋友”的含义。 “做我老婆好不好?” 慕容嫣“噗嗤”一笑:“真会说笑,我有那么老么?” 是表达不够清楚,还是语言不通?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何来拿起手机上网一查,突然哈哈一笑叫了声:“雪儿!” “嗯?” 他清了清嗓子,改变了说话的口吻,尽量让自己的说话变得古色古香些:“今日见到雪儿,为之怦然心动,你我都已长大,若雪儿对我有意,你我便在此许下誓言,今生今世,你是我妻,永不分离。” 这话说得虽然还是很有现代味,可她应该能够听得懂了吧? ——她会怎么想? ——要是拒绝,我直接不给她衣服穿。 ——要是不答应,我还可以不给她东西吃。 ——啊呸! ——我要是这么做了,还算是人么?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慕容嫣叹了口气,言语中充满无奈:“我何尝不喜欢你。只是我无法现身与你相见,今生怕是有缘无分了。我始终无法给你一个妻子所能给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何来的眼中噙着泪水,一语不发,过了半晌,攥着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不管结果如何,哪怕赴汤蹈火,你是我妻,就这么定了!” “你怎可如此糊涂,莫要后悔。” “不娶你我更后悔。” “你……当真不后悔?” “若诅咒是真,我在此发誓,若我何来存有异心中途变卦,让我不得好死万劫不复!” 为了表达诚心,何来甚至当她面划破手指,写下血书:今生,唯慕容嫣不娶! “你怎如此莽撞?”虽然有责备语气,但她在眼神中荡漾着笑意。 他将这封血书递到画前,慕容嫣嗫嚅着嘴唇,显然是被感动到了,缓缓地伸出纤纤玉指。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血迹时,何来突然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时,顿时惊愕得目瞪口呆! 慕容嫣语笑嫣然亭亭玉立,袅袅娜娜的走到他面前,此刻,她是那么真真实实的站在他的面前! 她居然从画中走出来了!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她真的从画中出来了! “你、你、我、我……”何来不是结巴,只是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如何从画中出来了?”慕容嫣自己都觉得惊奇。 “是啊,这是为什么,好神奇啊!”何来的脑海中充满问号。 两人有太多的疑问,只是都把时间浪费在这疑问上了,当闹钟在十二点响起时,慕容嫣突然“哎呀”一声,人已不见,再看时,她已进入了画中。 回想起刚才的一举一动,慕容嫣再次尝试,奇怪的是,这次什么也没有发生。 刚才发生的奇迹只有短短的三分钟时间,这三分钟时间里,两人都在问对方为什么,都在寻找答案,却忘记了给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当面说一句贴心的话语。 ——怎么就那么愚蠢! 何来一想起来,就后悔的猛抽自己嘴巴。 时间一天天过去,再也没有发生上次的奇迹。何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虽然再也没有成功过,但从来没有放弃尝试。 既然不知道第一次为何能够成功,那就学会关注细节,哪怕是一个极其细微的表情,他都不放过,他相信,奇迹终究会再次发生。 第二个月的初七深夜十一点五十七分。 奇迹果然如他所言再次降临。 当慕容嫣触碰到何来的血迹时,她突然“咦”了一声:“有种感觉,好似挣脱了枷锁一般,变得轻松许多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纵身一跃,从画里跳了出来! 这一刻,何来喜极而泣,三十个日日夜夜,绞尽脑汁,心神俱疲,终于换来这一刻相见。他什么也没说,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的身体软软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奇特的香味。 慕容嫣俏脸一红,不但没有抗拒挣脱,反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两人仿佛异地相恋许久的情侣,一遍遍的诉说着情话。 当凌晨零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慕容嫣消失在何来的怀抱中,回到画里。 这回,两人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十万个为什么,有的只是感恩。 彼此相顾无言,会心一笑。 三分钟的时间,仿佛只是眨眼瞬间。 而这眨眼瞬间,却碰撞出了爱的火花。 依照慕容嫣的要求,她的夫君必须学习第一,何来初三上学期还没结束时就开始发奋图强,初三下学期一开始就提前全力冲刺,到最后四个月时更是悬梁刺骨。依靠这股不可思议的韧劲,他的中考成绩全国第一,名副其实的状元! 何所惧和张琴乐得合不拢嘴,大摆筵席六十桌,乡里乡亲宾客八方甚至电视等各大的新闻媒体汇聚一堂,都想听听这个状元有什么成功秘诀。 何来背着包包,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轻轻说了一段话,话很简短,听上去更像是一首诗歌: 三分钟, 一百八十秒。 一个拥抱, 一句誓言。 爱你不变, 慕容嫣。 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众人面面相觑。 突然,画风一转,何来张开双臂大呼:“老爸,老妈,我爱你们!”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他谈恋爱了呢!这状元哪就是与常人不一般。众人鼓掌笑着。 何所惧和张琴先是一惊,继而欣慰的笑了。这孩子虽然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真的懂事许多了。 记者采访他时问了一句:“何来同学,请问你一直都背着这个包吗?是不是包里有什么秘密?” 何来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他都回答的快要麻木了。 不过也是,他不管去哪里都背着这个包,如今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三年来所有人加起来的问题超过十万个为什么,而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我的人生我做主,包里装着我的人生! 《画妻》第004章 为你博得头彩 爱你至死不渝 ◆◆◆◆◆◆◆◆◆◆◆◆◆◆◆◆◆◆◆◆◆◆◆ 事情的转机发生还要从高考前两个月说起。 这天,何来拿着成绩找老爸何所惧要奖励。何所惧十分满意,痛快的给了儿子一千元作奖赏,他用这个奖励为她买了一套裙子。 这年,何来十九,慕容嫣十六。 当见面的那一刻来临,何来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慕容嫣语笑嫣然,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她已经习惯了爱的抱抱。 十六岁,如花的年龄,慕容嫣已经出落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美女,白里透红的脸蛋,雪白光滑的皮肤,柔软纤细的腰肢,穿着一层薄薄的丝袜,更显得双腿修长挺直。 又是一月初七。 慕容嫣穿着何来给的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子亭亭玉立的站在何来面前时,他看得惊呆了。 慕容嫣胸前的两团神秘虽然藏匿很好,却包裹甚紧显得鼓鼓囊囊,显得轮廓分明。裙子用细细的腰带轻轻系住,前面两幅裙襟相互重迭盖住一部份,使得双腿若隐若现。裙摆的边缘辍了一圈垂穗,增添了裙子飘逸。 “好看么?”她露齿一笑。 “真美。” “不如多买几套课外书,多好。” “若是你能够永远留在我身旁,那该多好。” “若能解咒,我便嫁你。若无法解咒,我便陪你。” “若是我七老八十了你才解咒呢?” “那时,你若未娶,我等你。”慕容嫣微微一笑,他却看不出来,这笑中充满了多少无奈。 他张开双臂想给她一个深情拥抱,慕容嫣微笑着摇摇头。对于她的拒绝,何来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了?不让我抱抱吗?”何来纳闷,这几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怕你惊讶。”慕容嫣说话声音很低,以至于何来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推开窗户,望着满天繁星,何来突然手一指:“快看!” 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当慕容嫣侧头时,唇瓣擦过何来的嘴唇,她俏脸一红,这一刻,何来怦然心动。 “我可以吻你么?” 慕容嫣羞涩的闭上了双眼。 捧着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他缓缓低下头靠近,就在嘴唇即将要触碰到时,忽然在她眉心中间,封印消失的地方,一道红光一闪、再闪! 闪到第三下的时候,慕容嫣已经在他面前消失重新回到了画中。 “我想,今晚我会失眠了。”何来苦笑。 “是没有抱我么?”画中的慕容嫣忽而叹口气。 何来说道:“这几年来每次见面拥抱成了必做的课题。这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拒绝我。” “不要问原因好么?” “为什么?是你变心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管哪一种请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面对他再三质问,慕容嫣轻轻说道:“即便要我为奴为妾,我亦甘愿。只是你不知每一次的见面,我将面临多大痛苦。” 她这么一说,何来就显得更加疑惑了:“这从何说起?” 慕容嫣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他,而后褪去衣裳,当整个背部展露在他面前时,何来顿时惊愕失色! 只见慕容嫣的背上,一道道伤疤如同一条条蜈蚣横七竖八的趴在那里,纵横交错成一个奇特的图案,其中有道伤疤看来是刚刻上去的,还在淌着血。 慕容嫣告诉他,每一次见面,都会在背上留下一道伤疤。她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也许当身上再无完整皮肤时,那时就是末日的来临。今天穿了裙子,怕他看出来,所以拒绝了。 “你是我的全部,爱一个人,就是要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何来哭了。每一次的见面都会在她背上留下一道伤疤,六年七十二道伤疤,刀刀刻在她的背上,也刻在他的心里。 这六年来,他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个拯救她的办法! 何来照着她背上伤疤的走向画了一张图,这图案,令人触目尽心眼花缭乱,却似乎隐藏着什么,何来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这图案发布到网上希望能有高手解答解惑。 大千世界,高手尽在民间。 来自五台山一位僧人的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千年诅咒,名曰“吞噬”,图画一旦成型,受诅咒之人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何来赶紧询问如何才能得知这诅咒图案是否已成型,高僧告诉他,图案首尾相连之时,便是灰飞烟灭之日。 何来彻底惊慌了,看这图案,仅差最后一笔,若是这位高僧所言非虚,那下个月的初七,便是自己与慕容嫣的诀别之日! 何来忙问解咒之法,高僧沉默数日后私信留言,古书记载,这“吞噬”乃世上诅咒之最,并无破解之法。不过如今已过千年,观念形态科技手段都在改变进步,依老衲看来,只有一招可破。 何来见到有方法,喜出望外,高僧问他受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何来告诉他,靖康元年七月初七,受诅咒之日是绍兴六年七月初七。 高僧听后一连回复了十个幸哉,初七,是入世之日,在这一天受诅,诅咒亦是最弱之时,若非事关紧急或迫不得已,巫师断然不会选择在这一天,故而,留下破绽。而你,阴差阳错的解除封印,这才有了每月初七三分钟的相会。若老衲所言不假,你应当是阴时阴历七月初七七时七分出生,是否? 何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忽然想到自己点头他也看不见,于是赶紧回复了三个“是的”,与此同时,告诉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没过一会,高僧打电话来,详细告诉了他破咒之法,需要在初七十一点五十七分开始,三分钟之内生吞七十二块傲娇之血肉,每块不轻不重,刚好七克,少一块或少一克都会前功尽弃。 “请问师傅,这傲娇之血肉又是何物?” “状元之血肉是也。”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是高考状元,便有了救她一命的机会。若是割肉能够救她,自己不怕,可是如何保证每块肉的分量不多不少刚好七克? 高僧说道:“老衲法号慧通。待你考得状元,可上五台山,老衲愿祝你一臂之力。” 如今局势,是慕容嫣最后一次现身,若是不成功,她从此就消失于天地万物间或化作冤魂,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何来郑重其事的答应了下来,站在画前,他严肃的说道:“雪儿,你等着我,我一定救你!” 画中的慕容嫣流泪道:“要割七十二块肉,我怎舍得!” 何来微微一笑,道:“若我的血肉能够救你一命,莫说七十二块,便是七百二十块,我也舍得!” 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他比初三中考还要离奇,说他悬梁刺骨已经是家常便饭,更有甚之,每每在他困意来临时,他就用针扎自己以保持头脑清醒。 这一个月魔鬼般的学习很快便有了结果。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学校沸腾了,何来的成绩全省第一,全国第三! 面对纷纷而来的褒奖,何来懊恼至极,通过多方打听,他与全国状元的成绩仅仅相差十五分。 这十五分,何止是成绩的差距,更是天与地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何所惧和张琴高兴坏了,大摆筵席庆祝,新闻媒体和电视台都来了。面对镜头,何来将包包放至面前,突然下跪,攥紧拳头狠狠地砸下地面,咬着牙,斩钉截铁的说道:“等我!我要复读!不考全国第一,不拿回高考状元,誓不罢休!” 还没听说高考全省第一的要复读再考,何所惧以为儿子脑袋读糊涂了,可何来的态度异常坚决,决心雷打不动。 面对记者采访,何来拒之门外,全身心扑在学习中,整个一年,他卯足了劲,像一只时刻都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不知疲倦的啃读着书本。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何来又何止是勤与苦,他是把命都豁出去了!父母多次劝说无效,虽觉奇怪,但也只能同意,到后来,何来一日三餐都要父母送往书房,张琴心疼的直掉泪,已经整整一年了,除了上课,儿子的生存空间只有这间书房,眼下,她只希望儿子能够出来散散步,哪怕是透透气也好。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我要冲刺一下,你们把饭放到我门口就行,我饿了会去拿来吃。” 说完,何来再也不说话,扎紧额头,抹上清凉油,扑进茫茫书海中。 高考过后,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是何来最难熬的日子。每当有人开玩笑的问他,若是这次没有考得全国第一又当如何,何来鼻子一抽,哼了一声,考不上状元,复读,明年接着再考! 功夫不负有心人。 成绩出来的这一天,何来喜极而泣,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紧紧抱着书包大睡了三天三夜。 何家出了一个高考状元! 何所惧激动之余,问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却怎么也找不到何来的踪迹,正要打电话,这才发现微信里有他的一段留言: 爸,这一年来,辛苦你和妈妈了,在此表示感谢。我约了朋友去五台山旅游,不必担心安全,你儿子已长大。 何所惧点点头,发了微信祝他旅游愉快,同时,也痛快的转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钱作为旅游经费。 一路上,何来不断的重复着慧通大师说过的一段话:三分钟之内,他要在自己身上割下七十二块七克重的肉,同时,慕容嫣也要在三分钟之内生生吞下,中间容不得半点差池。 打开背包,何来喃喃自语,割肉我不怕,可你也要坚强!我的人生必然有你,我要你活着,我要娶你,而不仅仅是画中的妻子! 一路颠簸,心系画妻,倒也不觉辛苦,寻寻觅觅,何来终于到达山西,忻州市,五台山,与普陀山、九华山、峨眉山并称中国四大佛教名山。 今日便是初七,何来不敢稍作停留,拿着成绩单各种奖状找到主持,开场白便直言寻找慧通法师。 哪知主持呵呵一笑:“敢问施主可是何来小友?” 原来慧通法师一直关注何来,早已知晓他的成绩。何来跟随主持进了一间偏僻的客房,相隔一年,终于见到了这位高僧。 慧通法师长须飘飘,如同一把白色扫帚挂在胸前,虽年事已高,但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在他身旁,放着一口大锅,十分清澈正冒着腾腾热气。 何来当即跪倒在地:“请师傅指点迷津,我愿用血肉之躯,救我妻子一命!” 慧通法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缓缓说道:“七十二刀,刀刀活剐,你可受得?” 何来斩钉截铁的回答:“为妻千刀万剐又如何!” 慧通法师又问:“中途不得喊叫免得走了气息,你可忍得?” 何来大声回答:“若是割肉之痛换取她一生平安,不能忍也得忍!” “你且抬起头来。” 慧通法师盯着他看了许久,何来面不改色,态度异常坚决,忽而叹了口气,道:“这般如此,若他日妻子离你而去,你岂不悔恨终身?既是状元,自当发奋图强,前程必然似锦,小友何必拘泥于一幅画?” “在我心中,她是吾妻。妻有难,夫如何能扬长而去!我已许下誓言,若割肉无法换回吾妻,求师傅施法,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慧通法师又道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起身,命徒弟守在门口不容任何人进入,而后带着何来进了里屋。 依照慧通法师的要求,何来展开古画,画中的慕容嫣听到何来的一番话早已泪流满面。 慧通法师却大吃一惊:“好重的妖气!好毒的手段!传说北宋末年有个梅山老妖,莫非是她所为?” 慕容嫣一听,连连点头称是,看来,这师傅果然名不虚传。 慧通法师仔细讲解一番,慕容嫣听说会给何来造成非死即残的后果时,突然坚决阻止。 何来对她是真心的,慕容嫣岂能不知,她何尝不是真心喜欢何来?只是,她认为,爱一个人,不是一命换一命,只要心里有她,就够了。 见她拒绝,何来便急了:“你说过,爱我胜过自己的生命,我又何尝不是?我所努力的一切,只为你。输了你,我赢了世界又如何?割肉决心不动摇,你若不吃,我亦如此!” “你该让我如何报答你?” “把酒言欢,共话桑麻,再生个娃,人生便完美了。” 慧通法师刚想夸赞他一句,听到这句话不由苦笑。 根据慧通法师的要求,何来与慕容嫣一路上米粒未进滴水未沾,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这对有情人早已经做好了彼此牺牲的准备。 时间终于来到了深夜十一点五十七分。 慕容嫣与何来褪尽衣衫进入冒着腾腾热气的锅中,为避免受不了疼痛喊叫,他咬住了一块毛巾。 仪式开始的时候,时间仅剩两分三十秒。 时间紧迫! 《画妻》第005章 活剐七十二刀 破咒憾留玄机 ◆◆◆◆◆◆◆◆◆◆◆◆◆◆◆◆◆◆◆ 第一刀,取自何来的心脏部位。 寒芒一闪,慧通法师刀法奇准,何来只觉得好似被虫子叮咬了一下,一小块肉便割了下来。接着,胸口才觉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片鲜血淋漓。慕容嫣含着泪,短暂的犹豫之后,一闭眼,一口吞下。 第二刀,取自何来的肝脏部位。 第三刀,取自他的脾脏部位。 第四刀,肺部。 第五刀,肾脏。 一连五刀,何来看上去很是淡定,并且在旁催促:“师傅,请加快速度!” “这叫我如何忍心……”慕容嫣眼含泪花,打起了退堂鼓。 “不许哭,我要你余下人生,都是笑。”何来冲着慧通法师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慧通法师念了句“阿弥陀佛”,手起刀落,眨眼间,第六刀至二十六刀落下,何来左臂一片血肉模糊。 “再……快些!”何来咬着牙,再次催促,他是真怕时间不够用,万一有个好歹,慕容嫣可就交待在这里了。 紧接着,第二十七刀至四十六刀,何来右臂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第四十七刀至五十六刀,左腿。 第五十七刀至六十六刀,右腿。 第六十七刀,脖颈。 “还有五刀,小友可要忍耐些,这五刀需在伤口处下手。” “来!”何来咬紧牙关,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几乎站立不稳,原本清澈的大锅此刻变得鲜红。 这最后五刀,再取心肝脾肺肾五个部位。当最后一刀落下,何来只觉眼前金星直冒,浑身一颤,若不是慕容嫣抱着他支撑住,他就一头栽倒在这口锅里了。 慕容嫣紧紧抱着何来,何来的鲜血和着她的泪水,在热气腾腾的锅里翻滚着。而后,两人依照步骤深吸一口气,彼此紧紧相拥着没入水中,慧通法师喃喃自语,突然大喝一声! 古画上,时而出现何来的身影,时而现出慕容嫣的相貌,时而如一张白纸,渐渐的定格出一条清澈的河畔。 那里是慕容天山遇害之地,也是雪儿被诅咒封印之地。 为了破咒,何来忍受了七十二刀。 为了爱情,他咬牙苦苦支撑,耗尽最后一丝心力,昏死在这口锅中。 待他醒转过来时,已是半月之后了。慧通法师如释重负,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原来,正在破咒的紧要关头,何来终究只是平凡人,受得了十七二刀剐之痛,却受不了长时间闷在水中的憋气之苦。让慧通法师敬佩的是,他即便是死,也不愿意从水中冒出头来,这份执着,普天之下恐怕难有他人。在这关键时刻,慕容嫣果断的将丹田之气度之于他,他才幸免于难。 这些事情何来统统不想知道,眼下他最关心和迫切想要知道的是慕容嫣的下落。 “敢问师傅,我娘子人在何处,她可安好?”何来自己也觉得挺纳闷,自己张口说话怎么成了文绉绉的? “小友不必担忧,雪儿已破咒,安好无恙。只是如今身体十分虚弱,需要静养。” 听到慧通法师如是说,何来长吁一口气。接着,法师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最后关头的那一段小插曲,解咒留下了破绽,导致每月初七深夜十一点五十七分至凌晨零点,这三分钟的时间里,雪儿必须饮血一杯,否则将心力交瘁而死,每满一年需增加一杯,而此血唯何来适合。 对此,何来倒是看得很淡,听后只是笑笑:“她既然不离不弃,我自当生死相依,每月初七,我放些血给她喝就是了。” “每满一年,增加一杯,切记切记。”慧通法师给他一个小酒盅,嘱咐他放血溢满方能饮用,少一滴都不行。 何来收好酒盅,铭记于心,心里盘算开了。第一年一杯,第二年便是两杯,第三年就是三杯,十年便是十杯,假设能活到一百岁,她现在十六岁,还有八十四年,那就是八十四杯,到时候每月需要八十四杯,自己身上的血不知道够不够用? 一念及此,何来忙问:“师傅,这破绽可有弥补之法?” “小友问的好。但凡天下武功都有破绽可循,这巫术自然也不例外。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若要寻得弥补破绽之法,小友与雪儿必须回到千年前,寻找梅山老妖封印在她额头的印章。” “那是什么印章?” “诅咒之印。” “在哪里?长什么样?” “梅山老妖应当随身携带,至于究其何物,一切都只是传说……”慧通法师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连他老人家都不清楚的事儿,还是少掺合为妙,现在这个结果,恐怕是最理想的状态了,知足吧。 何来挣扎着起床来到隔壁慕容嫣床前,看到她面色苍白的静静躺着,心疼的直掉泪,正要触摸她的脸庞,却被慧通法师喝止。 “她正在调理,任何人触碰,均可乱了气息,功亏一篑。” 何来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赶紧缩回手:“师傅,她何时才能醒来?” “下月初七深夜。” “既然如此,我便守着她。她若不醒,我便不离。”何来盘腿坐于地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慕容嫣。虽然她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但那精致的容颜让何来百看不厌。 他轻轻的对她说:“我等你醒来,一起踏遍黄沙海洋,飞过天涯海角,穿过千年岁月,寻得诅咒之印,然后一起回家。” 万没想到,何来这一守便是一月有余,除了上茅厕,他寸步不离,为排解枯燥,他要了几本经书翻阅。慧通法师也是慷慨,将珍藏的《少林十八式》借他诵读,只是他虽是高考状元,却对习武并不十分感冒,都能倒背如流了却还是一窍不通。不过他喜欢钻研,这股劲拿出来谁也阻挡不了,这也是他为何能够成就高考状元的原因,这番细细揣摩,他对武学倒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不知小友有何感悟?” “高手,不在于他能杀多少人,而在于能救多少人。” “孺子可教。”慧通法师微微一笑。 忽听有个声音传来:“其实,大千世界,天地万物,宇宙苍生,目光所及处,皆有所学之处。” 慧通法师闻言哈哈一笑。 这个声音…… 何来惊喜回头,慕容嫣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双腿微屈身子微倾,双手交叉至腰腹间,行了个万福:“公子万福。”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何来惊喜若狂,早忘了这些礼数,伸手就要来抱,慕容嫣娇笑着轻盈一转身,躲闪开去,正色道:“此乃佛门净地,公子请自重。” ——卧槽咧! ——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 ——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将来要娶回家做老婆的,该不会反悔了吧? 慕容嫣掩嘴羞笑,冲他努了努嘴,示意旁边有人在,不可太过亲昵。何来撇撇嘴,意思是说管他三七二十一,老子抱自己的女人碍出家人何事? 慕容嫣抿嘴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径直走到慧通法师面前,跪地叩谢救命之恩。慧通法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最后说道:“除每月初七饮血一事外,你若需与常人无异,还需在此静心调养几年。” “求师傅收雪儿为徒。”何来当即跟着下跪,心里却在想,要是能拜他为师,何愁担心慧通法师不尽心救人。 慕容嫣叩首道:“师傅,请收雪儿为徒。” 慧通法师捋了捋胡须,笑着点头答应了。当下,选了个良辰吉日,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再行过拜师礼,正式做了慧通法师的关门弟子,而且还是个女弟子,也算破了一个戒。 这段时间,是何来最开心的日子,虽然她现在是少林俗家弟子,不能够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但睁眼闭眼全是她,也便觉得足够了。 转眼之间,开学就要到了。未免每月初七奔波劳累之苦,何来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将自己的鲜血分成六杯冷冻保存,每到初七深夜,便让她取出饮用。 临别之际,慧通法师识趣的走出屋外,这时候,两个年轻人应当有话要说。 见慧通法师成全,何来喜出望外,张开双臂,霸道的说:“来,我的老婆,让老公抱抱。” 哪知慕容嫣瞪了他一眼,气道:“你……如何称呼我为婆婆?” 艾玛! 沟通不畅真是费劲。 何来耐心的解释说,这“老婆”便是“娘子”而绝非“婆婆”之意,慕容嫣这才转怒为笑,扑进了情郎的怀抱。 那种奇特的香味已经淡了许多,若是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可她的身体却显得更加柔软了,软绵绵的似乎没有骨头一般。 何来用老爸给的奖金买了一部手机,并不是什么昂贵的手机,但却是两人沟通的桥梁。他细细教授一番,直到慕容嫣说懂了,这才放下心来。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淅淅沥沥,犹如情人一般缠缠绵绵,依依不舍地落到人间。 站在山门外,慕容嫣撑着伞,眼含泪花,目送着何来一步三回首的远去,久久不愿离去。经过的游客见到这惊世的绝美容颜或回眸或驻足,男人赞叹不已,女人羡慕嫉妒。 《画妻》第006章 大学校花如粪土 最美无疑是雪儿 ◆◆◆◆◆◆◆◆◆◆◆◆◆◆◆◆◆◆◆◆ 大学报名的那一天,何来收到慕容嫣发来的一条微信,是一首诗词,全诗洋溢着浓浓的思念之情,盼望丈夫归来之意。 玉手轻执伞,娇俏冷红颜。 风吹长发乱,细雨小舟寒。 隔江千重恨,遥寄锦书难。 雁去知我意,相思过远山。 何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挤破脑汁,才勉强回复她一首,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若论诗词歌赋,自己真是有八只脚也追赶不上慕容嫣: 爱在心里默默念, 雨后必然艳阳天。 他日双宿又双飞, 白头偕老鸳鸯甜。 这所位处于江南的重点综合性大学环境优美,用何来的话说,男帅女靓,自己相貌平平,实在引不起女生的注意。 不过他也没有兴趣看女生长发飘飘裙子飞扬,虽然穿得个个花枝招展,可与慕容嫣相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经过一段林荫小道的时候,他见到一个短发女生提着大包小包吃力的往前走,便上去帮忙。 “谢谢师兄,我叫王钰。” “此言差矣!我与你一样,皆是初来乍到,在下何来。” “是那个高考状元何来么?” “正是在下。” 王钰一下子兴奋起来,将两个小包不客气的往何来脖子上一套,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当知道何来的出生月份后,二话不说,直呼“何哥哥”。 平白无故的收了一个妹妹,何来十分高兴,大包小包的提到她的宿舍,又带着她在学校转悠一圈熟悉环境。经过操场的时候,突然一个足球朝旁边的女生飞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若是击中该女生的头部,非得打出脑震荡不可。说时迟那时快,何来一个侧踢将球踢向一边,动作潇洒漂亮,惹得王钰连连惊叫,那女生冲何来投来感激一笑。 “谢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生并不答话,抿嘴一笑离,她披肩秀发,鹅蛋脸,身材苗条,算得上是美女,与自己的慕容嫣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唉!真是中了魔入了髓,满脑子都是慕容嫣。 “瞧瞧你这状元就这点出息!”王钰嘟着嘴满脸不悦。 “怎样?” “见到美女,两眼都直了!”王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留下何来独自一人在风中发愣。 见他没有追来,王钰跺了跺脚,抛下一句“不理睬你了”,便一路跑了。 ——真是莫名其妙哎! 想想慕容嫣,认识六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尤其是那一个月来,她天天为自己洗衣送饭,现在的女孩子又有几个能做到?他越想越觉得慕容嫣的难能可贵。 说来也巧,何来与王钰还有这名女生居然是同班同学。从班主任的口中,他才知道该名女生叫赵芙。据说她家里很有钱,是个有名的千金大小姐。长相娇美家庭富裕的她自然不乏追求者,而她一概摇头拒绝,若问原因,她一言不发,只是保持沉默。 过了段时间,有好事者网罗全校女生,以此为依据评选出十大校花,赵芙排名榜首。 听说没有自己名字,王钰在宿舍里岔岔不平,男生都是一群瞎了眼的混蛋,本姑娘如此貌美如花,她赵芙哪里比得了我?这还不算,更是怒气冲冲的冲到男生宿舍楼下,大呼小叫着让何来下来,让他大声的告诉所有男生她最美。 何来不由咋舌,这个女生胆大泼辣,还是尽早远离为好,于是闭门不出。王钰久等不来,心里烦躁,张口便骂,楼上的男生无不窃笑,便给何来起了一个外号:妻管严,更有好事者将这段视频发到网上,一时之间,他倒成了网络红人。 何所惧打来电话询问,何来矢口否认,张琴也来电话,他连连摇头,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忽而他一拍脑袋,特么的,要是慕容嫣看到这视频,该不会把王钰大卸八块吧?要知道,她生活在战乱纷飞的北宋末年,死在她手里的金兵不计其数,杀个把人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他顿觉后背发凉,正想打电话给慕容嫣,哪知她却先来电话了。电话那头,慕容嫣告诉他,自己已经下了火车,还有一小时就到达校门口。 这是受不了相思之苦来见情郎了还是看到了视频来兴师问罪?听慕容嫣电话中的口气那可是很不友好的样子啊。 何来慌得赶紧滚下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冲到女生宿舍楼下,拽住一个女同学便说:赶紧告诉王钰,千万别出来,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谁要杀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王钰凑巧出来,见到何来,又变得喜笑颜开。 ——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我宁可不认识你。 何来咕哝一声,就像见到了瘟神一般转身就跑,身后,又传来王钰的怒骂声和男生的嘲笑声。 经过教学楼的时候,他忽然见到有三个男生正围着赵芙嘻嘻哈哈,那模样极其无赖,赵芙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后退。已经好久没有施展拳脚了,这次正好可以松松筋骨,何来大喝一声,三拳两脚便将三个男生打跑,自己也吃了一惊,慕容嫣教得功夫果然实战很有用啊。 “谢谢你。”对于他的出手相救,赵芙十分感激。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如果你有时间,我请你吃东西。” 校花主动请吃饭,这是多少男生梦寐以求的事! 看看时间,她也差不多要来了,天这么热,不如给她买一个冷饮,等慕容嫣来了一起吃饭。这么想着,他便随着赵芙来到学校二楼的食堂。 赵芙果然出手很大方,饮料随便点,想吃什么尽管拿,百元大钞甩出去,都不用找零。可何来只要了一个冰激淋。 赵芙突然凑过来,小声说道:“你想不想要有一个像我这么美的女生做女朋友?” 这已经是十分明显的暗示了。 赵芙自信的笑着,她相信没有哪个男生能够拒绝。 哪知何来摇摇头,然后坚决的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赵芙有些惊愕。 “你猜?”何来“嘿嘿”一笑。 “你有女朋友了?是那个王钰么?” “不是。” “那又为什么?” “实在抱歉,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她有我美么?比我有钱么?有我对你这么好么?” 何来突然感到十分厌恶,这个外表美丽的女生原来内心是那么丑陋。 这时候,手机响了。 他站起来,当着食堂里那么多同学的面大声的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习武之人的本分,感谢你请我吃这冰激淋。我老婆要来了,我得去接她,再见!” 说罢,他径直走到冷饮店,重新买了一个冰激淋直奔楼下。 这是赵芙第一次被男生拒绝,孤傲的她顿觉面上挂不住,冷哼一声,给脸不要脸,不识好歹! 说归说,她也实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女生导致何来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于是远远的跟着他下了楼,来到学校门口。 校门口,不知何时已经人头攒动,不论男生女生,不论老师或是保安,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内里裹着一条上遮胸脯下覆小肚的白色丝质“抹胸”,上绣一对鸳鸯,抹胸并无肩带,一条衣带在胸背间横向紧紧缠绕一圈,将其牢牢系紧在身上。 抹胸之外是一件直领对襟长外衣,外衣的衣襟并不拢严,而是敞开着,在当腹的地方用衣带松松地系一下,雪白的酥胸从敞开的两襟间微微显露出来。 这身装束不是说有多么性感,只是穿在她身上,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妩媚之感,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而这气质,是现在的女孩所不具备的。 众男生纷纷上前搭讪,那女孩并未搭话,连正眼都未瞧一眼,孤傲中带着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忽而,她的唇边浮现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笑,勾走了男生的七魂,锁住了女生的六魄。 “公子万福。”那女孩笑意吟吟,屈腿倾身,行了一个万福。 宋朝礼节如此,本不足为奇,可这里是现代,对于这举动,引来众人一阵笑声。 慕容嫣觉得奇怪,这些人仿佛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奇特的动物一般,指指点点,让她感到好不自在。 好在何来也是十分配合。他挤进人群,不顾众人诧异目光,抱拳作揖还礼,这动作,还算标准,自然也是慕容嫣教授。 “如此炎热天气,娘子怎不打伞遮蔽,看得我好生心疼。” 慕容嫣莞尔一笑,说:“风餐露宿惯了,无妨事。初七刚过,师傅准许奴家三天假期,自从与官人匆匆一别已有月余,心中甚是想念,值此中秋佳节特此前来与官人相聚,行前未告知,请恕奴家唐突。” “我带你吃饭去,然后回家,可好?” 慕容嫣含笑点头。何来小心的护着她挤出人群,将冰激淋剥了包装纸递到她唇边。慕容嫣显然头一次见到这东西,觉得十分稀奇,轻轻咬上一口,冰冰凉,甜丝丝。 “这是何物,味道竟然如此美味?” “这叫冰激淋。你若喜欢,我天天买给你吃。” 这时,旁边有人十分三八地问何来这美女是何人,何来傲横的搂住慕容嫣柔软的细腰,捧着她的俏脸,霸道的亲了一口,这才说:“知道什么关系了没?这是我老婆!” “不对呀!那王钰不是你老婆么?” 何来一听,脸色立刻变了。 ——完了完了!这回要地震了! 偷眼瞅瞅慕容嫣,却见她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也没有发怒,等到旁边无人,这才轻轻说:“休要紧张,奴家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问你,你心里有我么?” “那是自然!我心里只有你!今后,我也只要你做我老婆!” “是娘子,如何能做你老婆!” 看来她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何来暗松一口气,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这要是带回家,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看来必须先做下功课,要不然,老爸老妈那里绝对过不了关。 《画妻》第007章 中秋夜家中起火 护娘子从此自立 ◆◆◆◆◆◆◆◆◆◆◆◆◆◆◆◆◆◆◆◆◆◆ 尽管何来细细叮嘱,但毕竟年少,难免有遗漏疏忽之处。果然,一回到家中,就出状况了。 最先产生疑惑的是何来母亲张琴。儿子带女朋友回来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是这个女朋友实在太漂亮了,普普通通的何来能够驾驭得了她么?她跟儿子在一起图什么?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叫做慕容嫣的女孩子怎么看起来古古怪怪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众多问题让她十分纠结,却也没有失了礼貌,张罗着买菜做饭,慕容嫣牢记何来的话,阿姨长阿姨短的叫着,主动的帮忙打下手,看起来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吃饭的时候,张琴又起了疑惑,小情侣间互相夹菜,时不时的对视微笑,这怎么看都像恋爱多年似的,难不成臭小子瞒着偷偷的谈朋友? 吃罢晚饭,慕容嫣又主动承担起了收拾残局的任务,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客,张琴怎好意思让她去做,但慕容嫣笑着又是阿姨长阿姨短的称呼着让她坐下,顺手削了个苹果给她。水果刀在她手里好像跳着舞蹈,手法极其娴熟,苹果皮从头连到尾,又细又薄,看得张琴又是一愣,这小丫头看起来不简单。 等一切停当,客厅里,张琴与何所惧坐在对面,何来搂着慕容嫣的柳腰紧挨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可彼此的眼神中分明透露着异样的情愫。 小小年纪不学好,谈什么恋爱!张琴干咳一声,一场恋爱审判就此拉开帷幕。 张琴问:叫啥名字? 慕容嫣答:阿姨,我叫慕容嫣。 张琴问:年龄? 慕容嫣答:二八…… 张琴惊讶万分,她哪里知道,古代女子二八就是现代的十六岁。 见她愣神,慕容嫣幡然醒悟,也是反应极快,赶紧纠正:说笑呢,十六了。 张琴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太小了,你应该好好读书,把精力花在学习上。你说呢? 慕容嫣随口就答:阿姨,不小了,在我们那,十六岁可以嫁人了。 什么叫“在我们那”?张琴与何所惧一愣,何来心里暗暗叫苦,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照这样问下去,非露出马脚不可。 张琴问:孩子,你父母身体都好吧?兄弟姐妹几个? 何来刚张嘴喊了一声“妈”,一旁的何所惧一瞪眼,立马回了句“闭嘴”。何来叹口气,只得叮嘱慕容嫣,想好了再说,千万别乱说。 可问题是,这“想好了再说”该怎么说?这些问题事先根本就没有商量过。慕容嫣想了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就奇怪了,这问题不好问答吗?张琴笑了笑,告诉她,别紧张,如实相告就行。 慕容嫣看看何来,他正要说话,何所惧又是一句“闭嘴”把他顶了回去。何来只好苦笑一下,行吧,说吧,全说了吧,就这么着吧。 慕容嫣听后,松了口气,点点头,便一五一十的告诉她:阿姨,我娘叫赵福金,乃大宋茂德帝姬,金兵入京后烧杀抢掠,我娘亦被完颜宗弼所虏,后遭其迫害而死,爹爹不知何人。我出生不久被养父慕容天山所救,待我如同亲生一般,故而我随慕容姓。 “胡说八道!”张琴顿时大怒,把何来吓了一跳。 何所惧苦笑摇头:“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满嘴胡话?” 张琴面带怒火的看向何来,希望他能够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慕容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何来干脆直接凑过来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当众被亲吻,慕容嫣顿时一阵羞涩,挣脱开来,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嗔道:“怎能如此,让阿姨叔叔瞧见,好不羞燥。” 何来说:“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人家会把你当神经病的。” 慕容嫣却正色道:“说实话焉能有错?” 何所惧道:“说实话好!我就喜欢听实话!” 私底下,何所惧轻轻拉了拉张琴,示意她先不要动怒,由自己来问。孩子们都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不能硬来,只能智取,张琴瞪了他一眼,压住了火。 何所惧问:如你所言是真,那你是哪一年出生的呢? 慕容嫣回答:靖康元年七月初七辰时。 何所惧拿出手机一查,看到公元1126年的时候,夫妻俩愣住了。 这简直比胡说八道还要胡说八道! 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张琴快要气炸了,倒是何所惧还能压住火气,敲了敲桌子,说:“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觉得你们都还年轻,应当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等毕了业,若是你俩还这么情深义重,双方父母在一起商讨一下婚姻大事这才是正道。小嫣,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会有很光明的前途,年纪这么小实在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谈恋爱上面。再者,就算你真是靖康元年出生,那你也一定知道,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一个女孩子家实在不应该自作主张,更不应该谎话连篇。做个诚实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你说呢?” 慕容嫣点点头,她听懂了。何来的爹娘不赞成两人在一起,也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既然这样,又何必勉强。 她站起来向张琴与何所惧说了声“再见”后,然后朝着何来深深鞠了一躬。 “你干嘛?”何来隐隐觉得不妙。 “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慕容嫣冲他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太牵强。 “稍等一下。”何来急匆匆的跑进卧室,突然转身又说:“一定等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急匆匆跑出来,手里拎着一个书包,见慕容嫣果然还在,大松一口气。 见他出来,慕容嫣说了声:“你保重,我走了。” 正要转身而去,何来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叔叔有句话是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如此已是大逆不道,请公子自重。”慕容嫣背对着他,说这话的时候肩膀在微微颤动,声音明显变得低沉,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记得你我许下的誓言么?我若不离不弃,你必生死相依。自古以来,诺言岂可当儿戏?我只想告诉你,我在何处,你便在何处。” “父母之命不可违,公子这又何必。忘了我,就当是一场……一场梦……”慕容嫣咬着嘴唇,与何来分手,她的心好痛,但,她没有选择。 “那就让这个梦一直做下去,永远不要醒。” 说罢,他冲着老爸老妈挥挥手,豪气干云的说:“不管你们什么意见,慕容嫣,是我的女人!你们不疼,我的女人我自己疼!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向你们要一分钱,这个家,我也不会回来了,除非你们接受她!不妨告诉你们,是她的鼓励我才考上中考状元,又是她让我坚信自己一定能够高考第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劳!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她,我就没有我何来的今天!你们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吗?你们把她赶走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们,若是你们想要知道详细情况,五台山找慧通法师!” 言毕,他拉着慕容嫣头也不回的离开,等到何所惧和张琴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人早已不知去向。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吗?准是这个慕容嫣把儿子带坏了!站在门口,张琴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倒是何所惧变得冷静下来。 骂着骂着,张琴也累了,坐在沙发上突然担心儿子的安危来,一个电话打过去,何来居然拒接。 何所惧突然哈哈一笑。 张琴怒道:“儿子都被人拐跑了,你还笑得出来?” 何所惧笑道:“二十年前,你不也是这样被我拐出来的吗?和今天的情况何其的相似啊!” 张琴一愣,突然一拳头捶在了他的胸口,这一拳软软的无力,何所惧却夸张的大叫起来。 张琴被逗笑了,可心中仍然免不了担忧:“我不是不同意他们谈恋爱,只是这岁数实在太小了。而且,这个叫做慕容嫣的说话实在太离谱了。” 何所惧笑问:“那你相信儿子说的话吗?既然有疑问,可以按照儿子说的话去五台山找慧通法师,是真是假,立马见分晓。何必在这里疑虑重重?我倒是觉得儿子现在长大了,懂得自己的女人要自己疼。” 张琴道:“可是他们年龄真的太小了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责任!现在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仔细想想,从初三开始一直到现在,儿子的生活费突然增加了许多。之前咱们没有过多控制,现在想想,或许都花在了这个女孩子身上。如果你真的担心,我这就给他转些钱过去。” 目前情况,也只好这样了。 得到同意后,何所惧马上转给儿子一万元。张琴大吃一惊,刚要阻止,却见他手指一戳,只听“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上跳出来四个字:转账成功。 “你是不是疯了,转这么多钱?” “若是这个钱能够让他看清楚慕容嫣的为人,我觉得也值了。如果他们想要在外面租房子的话,那这笔钱说实话也不算多。” “儿子都被你惯坏了。” “可我却惯出了一个高考状元。说实话,从儿子刚才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他的坚定,若是我没有看错,这个慕容嫣真心喜欢何来。” 张琴努努嘴,满脸不悦:“可她毕竟才十六岁啊。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 “我刚才上网查过了,宋朝年间的女孩子年满十五岁就可以结婚了。如果慕容嫣所说的是真的,那所有的疑问就不再是疑问。” “难道我们真的要上五台山吗?” 何所惧笑问:“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听他这样称呼,张琴翻翻白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话说何来出了家门后,轮番给同学打电话,询问到有房屋出租后,然后直接打的飞奔过去,这个时候他收到了老爸转过来的一万元钱,还有一个简短的留言。 ——这笔钱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的,要还的。儿子,好好照顾你的女人,不要辜负她,若遇到困难,记得回家。 还是老爸开明! 这笔钱简直是雪中送炭! 有了这笔钱可以找个好一点的房子,何来最终选择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有床,有空调,有冰箱,一应俱全,只要人搬进去住就行了,这对于何来来说是再理想不过的事了。 房东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他的儿子打算让他搬过去住。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房租最终确定在两千元一个月。说实话,这的确有点贵,何来原本不想租住的,但见到慕容嫣一个劲的打着呵欠,想起慧通法师说过目前暂时不能够让她过度的劳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在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后,终于住了下来。 慕容嫣问:“这可是我们的家?” 何来说:“只是临时居住。相信我,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何来并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急着和慕容嫣睡在同一张床上,在简单地洗漱一番后,各自睡一个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 何来便下楼买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慕容嫣熬了一些粥两人说笑着吃了,然后去商场添置了一些衣裳,又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一个简单而又温馨的小家,在两人忙忙碌碌中渐渐的成型。 这天晚上,何来还是规规矩矩,没有睡她。慕容嫣这么漂亮,身材又好,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有什么生理毛病,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非常神圣的时刻,他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娶她回家,而不是在这里想着一时之爽,那样做,是对她的极度不负责任。 第三天一大早,慕容嫣就对这个小家进行整理。在她的印象中,从小与慕容天山南征北战漂泊四方,“家”这个定义实在非常模糊。但何来给了她温暖,带给她阳光和爱情,让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家,不仅是遮风避雨的场所,更有家人的嘘寒问暖。 所以,她异常珍惜。 等何来懒散的起床,一切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 “你该叫我起床的,扫地拖地这些事情我来做,可不能伤了你的手。” 慕容嫣笑笑,凑过来主动献上一个香香甜甜的吻,然后说:“你总是不让奴家动手,奴家不是豆腐做的。家,是两个人的,无需多大,只要有爱便有家。” 这一刻,何来激动的将她抱在怀里,慕容嫣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他头脑一热,忘了自己该坚守的底线,忍不住开始脱她的衣服。 慕容嫣呢喃细语,也不抗拒,任由他动手。 外衣除去,还有中衣。 中衣除去,还有亵衣。 亵衣没了,露出精致的锁骨。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她的手机响了。 她的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 何来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为刚才自己的糊涂行为自责不已。 慕容嫣羞涩一笑,说:“既已认定你是我夫君,奴家便是你的人,官人想要,奴家的清白身子随时都可以给你。” “是师傅打来的吧?快接电话。” 其实何来心里还是另有打算的。他不想被人说三道四,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说三道四,所以有些事情现在一定做不得。他暗暗的告诫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忍,绝对不能够犯错误! 慧通法师打来电话要她回去,说有要事找她却并未言明。 师傅之命徒弟莫敢不从。 临走之前,何来买了一些东西让她带给师傅,然后仅留下一小部分钱作为下月的水电费用,其余的统统交给了慕容嫣。 慕容嫣推脱不掉,只好收下,突然问道:“都给我了,你用什么?” 何来笑笑,给了她这样一个回答:“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然而,让何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嫣差点死在了五台山。 《画妻》第008章 张琴大闹五台山 爱情遇生死考验 ◆◆◆◆◆◆◆◆◆◆◆◆◆◆◆◆◆◆◆◆◆◆ 慕容嫣刚到五台山,大师兄心净已经等候在山门口了,他面色凝重的告诉师妹,师傅正在同张琴与何所惧会面,那张琴好似母老虎一般大声咆哮好生厉害,师傅特意关照,师妹必须隐忍,切不可与之发生冲突。 慕容嫣早就猜到师傅叫她回来多半是张琴来了,在车上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听到心净这样一说,便点点头,微微一笑,径直走进屋里,先拜过师傅,而后冲着张琴与何所惧喊了声:“阿姨,叔叔,你们好。” 张琴全然不吃这一套,突然站起,指着她的鼻子便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个妖精!我儿子这样对你,你却还要喝他的血!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阿姨,你且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害我儿子!你不是从这幅画里来的吗?现在,从哪里来,给我滚回哪里去!” “阿姨,我不能回去,回去了,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你出不来关我什么事?!我儿子为了你挨了七十二刀,活生生的割了一斤多的肉啊!你就是个吃人的魔鬼,我要掐死你!” 张琴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掐住慕容嫣的咽喉。慕容嫣原本有充足的时间躲避甚至反击,但她不避不闪,在火车上她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命是何来给的,如果他要,自己随时都可以献出,只是这一切何来知道么? “阿姨……我喜欢何来,求阿姨……成全……” “喜欢?我看你是喜欢喝他的血吧!你给我去死,妖精,害得我儿子还不够么!” 张琴的手越收越紧,慕容嫣的脸色渐渐变成猪肝色,却仍然没有出手。何所惧怕闹出人命来,赶紧上前劝架,好说歹说的拉开了她。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得死!总有一天,我要掐死你!还有你,就是个妖僧,我要去控告你!” 慧通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花非花,雾非雾,向善为人,做恶为妖。施主若想控告,老衲无权阻止,此事不妨问过何来小友再下定论。” 事情通过心净的电话很快被何来知晓。他再也无心读书,赶紧请假来到五台山。当他到达后,事情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张琴在旁边一边痛哭一边大骂,将慧通法师贬得一无是处,将慕容嫣批斗得体无完肤,更是寻死觅活的威胁何来,有慕容嫣就没有她张琴,两者必须选其一。 何来当场下跪:“妈,我爱雪儿,我愿意承受七十二刀割肉之苦,我愿意每月献出我的血,为了雪儿,我什么都愿意!求老妈成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我生的,我不同意,谁敢动你!好,既然你选择慕容嫣这个妖孽,那么我就当场撞死在这里!” 说着,张琴低着头就要往柱子上撞,若不是何所惧眼明手快地阻拦,她这就血溅当场了。 何来紧紧拽着她的衣角,苦苦哀求着:“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张琴突然一个巴掌扇过去,大怒:“你说,到底选择她还是要你妈死?” 这个问题对于何来来说,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老妈再怎么不讲道理,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要她死,自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但,慕容嫣怎么办?她可是自己最爱的人! “妈,你不要这样逼我好不好?你是我亲妈,她是我最爱的人,我谁也放不下!” 见何来难以抉择,慕容嫣突然一笑,冲着何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轻声说道:“都不要吵了。一切因果皆我而起,我不该让你为难,不该让你和阿姨吵架,一切是我不好。与你相识六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谢谢你,让我懂得人间充满爱。同时,我要说声对不起,我违背了誓言,没能坚守彼此的约定。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如果我的消失能够换回你和阿姨的和睦,我愿意这么做。” “你要去哪里……” 何来的语声未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慕容嫣转身奔向古画,何来想要阻止,却一把没拉住,只拽下她腰间的一块玉佩。 “雪儿!”何来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在慕容嫣消失的刹那,何来听到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空空如也的画中,慕容嫣梨花带雨的逐渐显现,没有笑容,没有心跳,静静的注视着何来。 “师傅,求你救救雪儿!”何来跪着朝慧通法师走去。 慧通法师轻轻摇了摇头:“无力回天。” 突然的消失让何来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待他醒来已是三日后了。 他开始不吃不喝绝食抗议,同学劝他,无济于事,老师劝他,不起作用,眼看着日益消瘦,万般无奈之下,何所惧请来了慧通法师开导他。 慧通法师关起门来,只说了一句话:“活着,便有希望。” 何来似乎有所醒悟,开始进食,逐渐恢复,半年后重新回到学校。他一边学习,一边拼命做兼职,四年来,再也没有回家一次,打工赚得的钱统统交给慧通法师。 四年后,何来毕业了。 然后,恋爱。 接着,结婚。 选择对象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张琴说什么,他就点头回应什么,而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王钰。 当结婚证上的钢印敲上去打那一刻,何来的心异常平静,没有喜悦,也没有王钰的那般激动。王钰说开心不开心,他就回应说开心,王钰让他笑一下,他就真的只笑一下。 结婚宴上,何来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没有情感,如同行尸走肉,岳父说可以同床共枕了,何来便倒头就睡,起初王钰不以为意,可时间久了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领取结婚证已经一年了,他都没有碰过自己一回,至今她还保持这完璧之身,这引起了王钰的强烈不满,向婆婆不停诉苦。 “你怎么回事?我都还等着抱孙子呢!” “好。”何来的回答简明扼要。 过了几天,王钰又找张琴诉苦,说何来是不是身体上有问题,还是没有碰自己。张琴又找何来谈话,而他还是淡淡的回应一个“好”字。 “别光说不动呀!这事你要抓紧些!若是真的身体上有毛病,那就抓紧去看病!” 何来还是只说了一个“好”字。 过了一段时间,张琴问王钰情况,王钰一脸鄙夷的告诉婆婆,何来就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也是一个没有用的男人! 张琴怒了,揪着何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何来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而茫然,无论张琴问什么,他都回答一个“好”字。 张琴与何所惧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关起门来了轮番旁敲侧击的询问,何来静静的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仿佛一具僵尸一般,没有任何情感,非答不可的情况下,他都以一个“好”字回应。 张琴怕了,赶紧拉着何来去医院,检查下来医生说她得了严重的自闭症,这种症状,患者会主动视外界一切因素为敌人而固步自封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若要救治,那就要知道怎么得的这种症状,医生说目前情况只有先靠药物治疗,看看效果如何。 一段时间后,王钰受不了刺激,提出离婚,张琴也是颇为无奈,只好答应。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医生突然致电张琴,说何来开口说话了。 张琴喜出望外,到了医院,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让何来开口说话,医生让她先出去躲在门外偷听。 她就这么站在门外偷听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正当她感到失望的时候,她听到屋里的何来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她更加勃然大怒,一脚踹门而入。 何来眼神呆滞,在房间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嘴巴里喃喃自语着重复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该死的慕容嫣,到现在还不放过何来,或许真该把这幅画烧了!” 张琴说完这句话,只见何来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这下,她慌了,喊来医生,心惊胆战的一番抢救,虽然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却从此昏迷不醒,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儿子成了植物人,张琴悲痛欲绝,却更加恼怒,大声骂着慕容嫣,发誓一定要烧掉那幅画。 何所惧突然一拍桌子,惊得茶杯都跳了起来。只听他冲着张琴怒吼一声:“你如果真的把那幅画烧了,你儿子就再也回不来了,很有可能就死了!” 张琴愣住了:“你说什么?” 何所惧叹口气,道:“这事情虽然离奇,但由不得我不信。” 他拉着张琴坐下,为她冲了一杯茶降降火气,然后告诉她,慕容嫣的确生于靖康元年,她是被天下最恶毒的诅咒封印在了画中。为何只有何来能救?因为两人都是在七月初七辰时出生,这是前提。其次,还必须要状元之血肉,所以,才有何来悬梁刺骨奋发图强。慧通法师也不是妖僧,他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得道高僧,虽然这事情科学无法解释,但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摆在眼前。法师曾经说过,何来与慕容嫣已经命运相连,一个若死,另一个命不久长,如今看来,这话是真的,导致目前这结果,或许真的是你我造成的。所以,若是烧了那幅画,何来恐怕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张琴终于冷静下来,思忖半天,摇头叹息一声:“老何,我觉得这事还是很离谱。” 何所惧道:“是很离谱,但眼下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若真的慧通法师有办法能够救儿子,你愿意不愿意去做?” 张琴想也没想便回答:“拿我的命去换都可以!” 何所惧又问:“如果真的救回来,你准备拿慕容嫣怎么办?” 张琴想了想,忽而长叹一声:“只要能救儿子,她想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 《画妻》第00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 到达五台山后,张琴为表忏悔之心,烧香拜佛,长跪不起。何所惧面见方丈,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词,终于打动方丈,得以见慧通法师一面。 何所惧深深鞠了一躬,虔诚的说:“师傅,请饶恕我俩无知之过。若能救我儿性命,倾家荡产,毫无怨言。” “师傅,只要能救我儿,我愿意一命换一命!”张琴朝着慧通法师连连磕头,跪着爬行至他面前,拽着衣角苦苦相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今之事,老衲已无力回天,施主请回。”显然,慧通法师也在生气当中。 何所惧当即下跪求道:“师傅法力无边,乃得道高僧。若您救不了,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救?求师傅开恩,发发慈悲!” 张琴一边磕头一边央求:“求师傅开恩,发发慈悲……” 慧通法师摇摇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张琴与何所惧长跪不起,依旧磕头不止,额头破皮了,出血了,却浑然不觉,口中反反复复的哀求着。 许是这举动感动了慧通法师,他把张琴与何所惧带到里屋,指着墙上的一副古画说道:“如今能够救何来小友的,唯有雪儿。她若能够争脱束缚,加上老衲从旁相助,方可救小友一命,但雪儿从此将灰飞烟灭。何去何从,想清楚了告诉老衲。” 突然,画中的慕容嫣开口说道:“师傅慢走!雪儿愿意一命换一命!” 慧通法师叹口气,告诉张琴,五年前,雪儿重入画中,但仍然需要每月初七饮血一次,何来小友坚持送血,每月不断,雪儿方能存活至今。 夫妻俩人听后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师傅,我一动便如火烧一般疼,出不来……” 慧通法师轻轻说道:“你需忍受剥皮之苦,方能出画。而后附体于何来,唯有此办法方可救何来一命,但你将灰飞烟灭,化作孤魂野鬼,永难超生。” “师傅,雪儿不悔!” 慧通法师点点头,让何所惧和张琴返回将何来带上五台山。 何所惧谎称放弃治疗,在何来有生之年去看一下五台山,了却他最后的心愿。办完手续后,他一路包机将何来直接送到了五台山,而后,夫妻俩人抬着担架进入了慧通法师的卧室。 画中的慕容嫣见到何来消瘦的脸庞苍白的面容,无论她怎样声嘶力竭的呼唤,何来无应无答沉睡不醒,不由潸然泪下。 “若能救你,我死而无憾。” 突然,她大喝一声,开始不断挣扎扭动,从最初的咬牙瞪眼渐渐的变得面目狰狞,鲜血从她的额头缓缓流淌而下,全身白嫩的皮肤渐渐的变得干枯褶皱。 最先从画中出来的是一双鲜血淋淋的腿。 这是一双没有皮肤的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白嫩光润,鲜血淋漓中,那一块块鲜红的肉,看上去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深夜时分,慕容嫣留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从画中走了出来,而后,她脚步踉跄一步一个血印的走到何来床前,趴在他身上,紧紧的抱着他,洁白的床单瞬间被鲜血染红。 面对这份真情,何所惧声音哽咽:“孩子,谢谢你救何来。有什么话需要我们转告他的吗?” ——倚一扇轩窗,温一壶老酒,好想与你花间漫步,月下小酌,闲来细听落花无声,漫倦笑看微雨飘零。 ——好想与你烹雪为茶,折梅为诗,一起共赏日出,同观晚霞。 ——好像与你执棋对奕,亦可微笑无语。 ——出于土,入于土,生死不离泥香处;王候将相与我无涂,随风随云自由如故,一浪尘烟深几许?问无处…… 随着慕容嫣的喃喃自语,身体如一缕青烟也在渐渐淡化,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声如蚊虫鸣叫,虽然不理解她一开始究竟说的什么意思,但最后有两句话张琴却听得真真切切。 第一句是:“君若有心,捻起飞灰作土丘,君若有情,一杯酒浇奴坟土,君若无意,亦无怨尤。 如果说这第一句话让张琴有些费解的话,那这下面一句话让人通俗易懂。 “好想给你生个孩子,但是来不及了。好想和你牵着手,但是不可能了。我把命给你,你代替我,好好活着……” 张琴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为自己的独断专行深深自责。 突然! 只听床上的何来轻轻“哼”了一声,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泪,紧接着,他突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即将消失的慕容嫣。 慧通法师已是大汗淋漓,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小友快些放手!否则,你将同雪儿一起灰飞烟灭!”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我与雪儿许下诺言,彼此相守,绝不独活。只求爹娘,将我与雪儿同葬一穴,心便足矣。” “既然这样,妈陪你一起死!”张琴似乎失去了理智,猛地扑了上去。 “老婆!没有你,叫我又怎么活!”何所惧慌了,起身没拉住,想也没想,也跟着扑了过去。 “阿弥陀佛!”慧通法师双手合十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既然如此,诅咒中最后一技,名曰返璞,或可一试。” 这“返璞”是整个诅咒中最“善解人意”的一招,其目的就是为了施法者因一时冲动而酿下苦果追悔莫及之时使用。虽然能够扭转乾坤,但稍有不慎,施法者六脉尽损,中术者是生是死,亦或穿越轮回,皆看造化。 慧通法师念动咒语,只见古画飘然而起,荡荡悠悠的铺盖在这一家人身上。 “画朝东南,挂于墙壁,七月初七,零时点香,一人一柱,跪地祈祷,香灭入画,一年只此一次。若画毁之,永无轮回。切记切记。” 紧接着,一道金光在画四周散开,一闪即逝,床上所有人跟着一起瞬间消失。 慧通法师盘膝而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见到床上已空无一人,面露微笑,双手合十,口中念了声:“我佛慈悲!” 光芒消失,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间巨大的黑屋子笼罩住了何所惧。 “老何,老何!” 听到张琴瑟瑟发抖的呼喊,知道她没事,何所惧心里一阵激动,他一边回应着,一边摸黑朝张琴爬去。 夫妻俩人抱在一起彼此安慰着,忽而想起儿子何来,声声呼唤中,回答他们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不见了儿子,夫妻俩自然十分焦急,牵手摸黑一边往前行走一边呼唤。随着树林由密转疏,月光如一张银色的渔网撒下来,两人这才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刚才翻过去的是一座山,前面有条河,河边有一块突兀的巨石,正好可以歇歇脚。张琴哪里走过这么崎岖的山路,身上多处被划破,脚又酸又痛,于是坐下来想喘口气。何所惧心生胆怯,警惕的望向四周,若有豺狼虎豹出没,除了跳河求生,怕是无路可逃。 忽然这时,远处有两个黑影朝这边走来,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何所惧早已警惕,见状一把将张琴从巨石上拉下,捂住她的口鼻,示意她噤声。 “明晚,且待我引出慕容天山,你在此设下天罗地网,便在此处,将其处决。你看如何?” “甚好。只是你又如何将慕容天山引出而又让他深信不疑呢?” “为能除掉慕容天山,我将娘子拱手送人,这局,我布了十年!我让司徒剑南从内部瓦解他的实力,又让司徒燕有意亲近他最后摧毁他的心里。眼看成功,没想到却被一个孽畜搅了局。这慕容嫣小小年纪便得慕容天山真传,斩草须除根,若不除之,他日必有后患。” “真没想到,这局,布置得如此精妙。也罢,一切依你所言行事,我这便回去布置。” 两个黑影这番商议后,实地勘察一阵,这才悄无声息的返回。何所惧屏息凝视,张琴吓得脸色煞白,差点心脏都要停止了。 如此推算,这应当是慕容天山遇害的前一晚,所以,慕容嫣这个时候应当还是一个十岁的孩童。 眼下,找寻何来是关键,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重要。怕等下有人来,何所惧拉着张琴赶紧走了一段,果不其然,远处有一些火光晃动着朝他们走来。两人赶紧重新钻入密林深处躲藏,生怕被察觉,不敢稍有动作。 “老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随着火光渐行渐近,一队人马跃入了眼帘,从这些人都衣着打扮上,何所惧逐渐理出了些头绪。 应该是穿越了。如果没算错的话,时间在公元1136年前后。何所惧握紧了妻子的手,坚定的眼神告诉她,放心,凡事有我。 《画妻》第010章 自古爱情多磨难 临终遥指五台山 ◆◆◆◆◆◆◆◆◆◆◆◆◆◆◆◆◆◆ 话说白光消失后,不着丝缕的慕容嫣趴在衣衫不整的何来身上,美目紧闭似乎睡得正香甜,倒是何来大呼小叫起来,不仅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慕容嫣也变回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这是哪里? 同样的问题困扰着他,但他很快找到了答案。听到叨扰,慕容嫣醒转过来,见到自己居然不着丝缕的和一个男子睡在丛林里,羞愤莫名,二话不说就赏赐了他一个巴掌。别看她年龄小,力气颇大,何来嘴角顿时流血不止。 “你不认识我了么?是我呀!”何来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好你个采花贼!你竟然使出卑鄙手段,毁我名节,今日,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慕容嫣目中喷火,又羞又怒。 “你看清楚,是我呀!”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何来啊!不认识我了么?你是我要娶的女人,我是你要嫁的男人,我们有过誓言的,怎么,你都忘了么?” 这番话不说还好,慕容嫣一听,更是火上浇油:“满口胡言乱语!我才十岁,何曾与你有过山盟海誓?今日你这般羞辱于我,若不杀你,何以泄我心头之恨!”说着,也顾不得穿衣,四下寻找剑来。 何来见状不妙,心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保住性命要紧,赶紧夺路而逃,但毕竟心里爱着她,逃跑之际有意无意的丢下一件外套。慕容嫣寻衣不着,只好将就穿上,何来的这个善举并未博得她半点好感,随手折了一截树枝便怒气冲冲的追了上去。 “娘子,我是你夫君呀!你如何不认得为夫了?” 慕容嫣听后杀机更甚:“好你个采花大盗,死到临头还敢这般放肆!” 何来一边往密集的丛林里钻,一边喋喋不休的说道:“娘子真是误会了!求求你别生气好不好,且听为夫慢慢道来。” 他自认为这话是没有毛病的,以前不也是这么说的么?慕容嫣听他一口一个“娘子”,一口一个“为夫”的叫着,不禁七窍生烟,发誓今日若不将其杀之,枉为人。主意打定,加快了追逐的步伐,也顾不得荆棘丛生,紧紧的跟了上去。 何来见她气势汹汹,心知今日若是被她追上,小命定然不保,当务之急,只有先一边跑,一边解释前因后果。 见他仍然一口一个“娘子”的叫着,慕容嫣气急败坏,一心要杀他,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翻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趟过了一条又一条河流,从黑夜追到天亮,又从白天追到黑夜,不仅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更是腿脚酸麻浑身无力,在一处庙宇前,两人相距五丈停顿了下来。 何来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想法,因为说话也是需要气力的。倒是慕容嫣看上去依旧怒气冲冲,一副不把他杀了誓不罢休的模样。 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佛像前的贡品吸引了。这是两个凤梨,像是刚摆上去不久,色泽新鲜可人。腹中饥饿难忍的他用尽力气冲过去,也顾不上清洗擦拭,张嘴便咬。 何来刚一张嘴,却又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自己觉得很饿,难道慕容嫣不饿么?偷眼一瞧,站在门外的慕容嫣虽然依旧冲他瞪着眼,可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凤梨。 她一定是饿了。 何来将其中一个凤梨扔给慕容嫣,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抵住饥饿,狼吞虎咽起来。 “我这里还有,你还要么?” “扔过来!”慕容嫣的语气中仍然充满着怒气。 何来想也没想的便将最后一个凤梨扔给了她。见她吃得啧啧有声,更觉口干舌燥,四下寻找一番,除了一个空碗之外再无其它。 “还有么?”这是慕容嫣第一次主动问他,虽然口吻依旧显得不友好,但语气较之前明显淡了些火气。 “你都吃两个了,剩下的是我的。”何来转身便将佛像前的碗往自己怀里藏。 “拿来!”她步步紧逼,语气不容人拒绝。 何来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佛像前,再无可退,忽而眼前一花,一截树枝抵在了他的胸口。 “好你个采花贼,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何来忽然笑了。这一天一夜没命的逃跑,他想了很多,如果他所料没错,应该是穿越了。 “你毁我名节,还笑得出来?”慕容嫣恼羞成怒,树枝抵住他的胸膛,大有剖心挖肚之意。 “敢问今夕是何年?” 慕容嫣冷冷一笑:“你且听好,今日是绍兴六年七月初七,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果然如此!何来听后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流下泪来。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个不经意的举动挽救了慕容嫣被封印的命运。 “你笑甚?”慕容嫣觉得奇怪,他都要死了,还这么高兴? 何来长叹一声,喃喃自语,人生百年,谁不曾大闹天宫,谁不曾头上紧箍,谁不曾爱上西楼,谁不曾孤单上路?幸福曾离我仅一步之遥,只是我却不懂得珍惜,将你错过了。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该上路了!” “你记不得名字,我不怪你,因为是我的错。你忘记了誓言,我不怨你,因为是我的错。你忘了我忍受的七十二刀割肉之痛,我不恨你,为救你,我愿意。你忘了每月初七我为你送血,我不恨你,为救你,我真的愿意。而你,为了救我,甘愿忍受剥皮之痛,如今我能活着,已心存感激。” 慕容嫣浑身一震,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你……你怎知我梦中之事?” “花非花雾非雾,梦亦非梦。今日,七月初七,我虽救不了你爹爹,却救了你。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心愿已了,死不足惜。” 何来闭上眼,舒展双臂,一副甘愿求死的模样,一个空碗从怀里“咣当”一声掉了下来。 慕容嫣一愣,这才明白过来他将仅有的两个凤梨都给了自己,跟随爹爹出生入死,何曾受到过他人照顾,不曾想这个叫做何来的人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将仅有的食物给她,心头不禁微微一暖。 “你到底是谁?” “一个活在你梦里的人。”何来长叹苦笑。 “你适才说我爹爹怎么了?” 何来便一五一十的告知,慕容嫣听后跺脚懊悔不已,自己因一己之恨却让爹爹孤身犯险,实在不孝。 “你且跟我回去,若是骗我,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悉听尊便。”何来倒是看得很开,事情发展到自己不能控制的时候,不如泰然处之。 于是,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何来这才看见她衣衫已被划破,而且还赤着脚,脚丫被划出了道道血口子,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何来心疼不已,追上去,蹲下身,道:“你脚都划破了,如何能走路,我背你。” 慕容嫣哼了一声,回道:“男女授受不亲,谁要你背?” 话容易说出口,可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走了一段,石子、树枝不停的在伤口处摩擦,纵然是铁人也忍受不了,脚步放缓,距离慢慢的拉开。 何来见状停了下来,先趴在溪水里狠狠的将自己灌了一肚子水,感觉稍稍好了一些,这才又蹲下来,朝后面招招手,却不说话。 慕容嫣犹豫了一下,终究受不了疼痛,跳上背来,趴在他肩头,嘴上却不饶人:“你这人除了好色,心肠还不错。” “谢谢。” “对了,你姓甚名谁?” “何来。” “你怎知我梦中之事?听你说话好有玄机,不像是个说谎之人,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何来正要解释,忽听不远处的丛林里传出打斗之声,兵刃碰撞此起彼伏,惨叫声络绎不绝,战斗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何来好奇心大起,正要过去凑个热闹看看,慕容嫣低喝一声:“情况未明,贸然前去,送死不成?” 何来一想也是,赶紧依照着她的指示躲藏在暗处观察动静,心里却不禁暗暗佩服起她来。这个只有十岁的慕容嫣心思缜密,从刚才那一番话中足以看出她的江湖阅历不浅。 “王副使,交出慕容嫣,便饶你不死!否则,这里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怎么是司徒剑南?! 听到这声音,慕容嫣脸色一变。 “莫说我不知道雪儿去了哪里,即便知晓了,也断然不会告诉你!司徒剑南,盟主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私通完颜洪烈屠我中原武林,今日,我要为盟主报仇!” 话音刚落,但闻一声轻啸,一道剑光便冲着司徒剑南刺了过来。却见司徒剑南身形灵动,飞天而起,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就像步步生莲的仙女,在王副使铺天盖地的剑影中,时而如轻云般慢移,时而又旋风般疾转,舞出刀光剑影中的离合悲欢,一时之间两人杀得难解难分。 慕容嫣目露杀机,正要现身助王副使一臂之力,突然在暗处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慕容天山已被杀,司徒兄却在此把酒言欢,行事如此拖沓,完颜洪烈甚是不满!” 司徒剑南一边抵挡,一边叫道:“西山妖婆,若是你奉了梅山老妖之命来看笑话的,站一边凉快去,若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便少说风凉话。” 西山妖婆“哼”一声,慢慢走了出来:“若不是完颜洪烈有要事找你,我管你这等闲事?去去去,这里交给我!” 直到这时,何来才看清楚这个叫做西山妖婆的模样。是个年约六十的老太婆,模样被发遮掩看不清,再看外貌,头发长,指甲长,眉毛长,凡是身上的毛发,无一不长,乍看过去,好似个野人。 听闻完颜洪烈找他,司徒剑南不敢怠慢,急攻数招抽身便走。西山妖婆口中念念有词,忽而舒展双臂,天空一声惊雷炸响,数十名武林好汉皆七窍流血而亡。 慕容嫣大吃一惊,这等妖术闻所未闻,真要动起手来,怕是无必胜把握,正在犹豫,何来却突然激动起来。 ——这个老妖婆既然是梅山老妖的徒弟,会不会也有一幅画?若真有,只有抢过来,自己才有可能重返现代,如若不然,只怕是要老死在这里了。反正她也不是一个好人,死有余辜。 主意打定,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耳语一番,见西山妖婆正要远去,也不等慕容嫣应允,从大树后面跳了出来,一边唱着歌,一边朝另一边跑去,有意的将西山妖婆的后背正对着慕容嫣。 西山妖婆见到一个少年突然窜出,心中虽感疑惑,但本着“杀光眼前人,不留后患生”的精神,化掌为爪,手臂倏地伸长,还没等何来反应过来,已掐住他的咽喉。 “你是何人?” 何来瞪着眼,“嘿嘿”傻笑,死死的抓住西山妖婆的手。 “不管你是何人,都要死!”话音未落,就在此时,背后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 西山妖婆杀人无数,这快若闪电却致命的掌法除了慕容天山似乎无人能及。心念陡转之际,抽身正要回击,何来突然跃起,用双脚牢牢地夹住西山妖婆的另一条手臂,让他无法施展妖术。 动弹不得的西山妖婆勃然大怒,身体突然一抖,一股强劲的力道迫使何来胸口一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可双手双脚如老虎钳似的死死不愿松开。 此时,掌到,劲到,“嘭”然大震! 西山妖婆闷哼一声,仰面摔倒,慕容嫣随手挑起一把剑,紧跟着上前一步一剑削掉了她的头颅。 对于何来来说,这是有生以来的头一回见到血淋淋的尸首分离,吓得呆若木鸡,半晌无言。 “莫不是吓傻了?你到底走不走?” “你才吓傻了!我、我只是在、思考……对,我在思考人生!”何来撇撇嘴,为了掩盖自己的胆怯,壮着胆子上前踹了西山妖婆的尸体一脚,摸索一阵,却大感失望。 “我想去看下我爹,你去不去?” “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何来又在西山妖婆的尸体上一阵搜索,却终无收获。 ——那诅咒之印究竟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在哪里? ——那幅画又在哪里? ——难道我真要在这里结婚生子不成? 正自长叹,慕容嫣又在旁边催促,怕等下有追兵杀到,他不敢过多耽搁,再次背着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跑去。 “你心肠很好,也很有胆识,刚才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谢夸奖。” “嗯……”慕容嫣侧着头,想了想,忽而摸着他的头,道:“基于你刚才的表现,我决定既往不咎,交你这个朋友了。” “不胜荣幸。” “你年纪比我大,不如我们以兄妹相称吧?我叫你来哥哥,你叫我嫣妹妹,如何?”说话间,江湖豪迈尽显。 听说过腌肉腌鱼,没听过嫣妹妹,何来暗自发笑,嘴上却说:“不如叫雪儿妹妹来的好听。” “你对我倒是知之甚多,随你如何叫唤,都行。” 两人一拍即合,找了一处空旷地,借着繁星满天双双下跪。 “苍天为证,星月为鉴,我慕容嫣今日与何来结拜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何来才不想与她只是兄妹关系,想了想,说道:“苍天为证,星月为鉴,我何来今日与慕容嫣结拜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待到飞黄腾达之日,定要娶慕容嫣为妻,如有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你怎又胡说八道?”慕容嫣虽然瞪了他一眼,可眼神中毫无责备之意。 何来定定的注视着她,心里头默默的在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你,即便不是最好的,却是我再也遇不到的。你是世界上唯一的限量版。 何来背着她走了一天一夜,这才到了慕容天山的住处,只是如今,尸横遍地,鲜血干涸。慕容嫣哭喊着爹爹,发疯似的寻找,却始终不见踪迹。 何来突然想到之前慕容嫣说过的话,曾记得有一片树林,慕容天山多半是被好心人掩埋在那里了。 经过寻找,果不其然,在一棵枯树下,竖着一块开裂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盟主慕容天山大侠之墓。 附近幸存的村民告诉两人,这是今早经过的一个僧人掩埋的,他自称空空大师,盟主临死前有物托付,旁人若是看到盟主之女,让其去一趟五台山。 这空空大师会不会是慧通法师的鼻祖?若我拜他为师,那慧通法师还不得称呼我为“祖师爷”? “有甚好笑的?”慕容嫣看到何来嘴角撇出的一抹笑意,狠狠瞪了一眼。 “我想事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何来赶紧辩解,慌忙转移话题。慕容盟主临死前究竟交给空空大师什么样的东西?这个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慕容嫣在墓前烧了柱香,磕了头,简单收拾些行囊,便拉着何来直奔五台山而去了。 《画妻》第011章 兵荒马乱事事难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天山被乱箭射中,又被一个女人连捅数剑,而后,这个女人竟然连梅山老妖一同杀了,这让何所惧夫妇吓得六神无主,躲在暗处不敢稍作动弹,屏住呼吸静待金兵退去多时,这才稍许有些清醒过来,正要逃跑,这时,一个僧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只见他东瞅瞅,西看看,径直走到已被乱箭射成马蜂窝的慕容天山尸体旁,俯身摸索一阵,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容,而后喊来村民买了口简陋的棺材草草掩埋,取了慕容天山的宝剑,念了声“阿弥陀佛”,飘然远去。 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让何所惧心里发毛。怎么这里的人行为都这么神经质?不过他无暇去多想,这原本就不关他什么事,可是慕容嫣为什么没来?难道何来跟她在一起? 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慢慢寻找儿子的下落。于是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翻过了山,似是下山路了,越走越轻快,眼前也跟着开阔起来。 这时候,东方露出了一丝曙光,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行过一座小木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专为远道来的客商而设的小客栈,此时大门紧闭,似乎还未开始营业。 再往前走,是一个小码头,旁边又见一个小客栈。说是小客栈,可在何所惧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简易的凉棚。凉棚下面坐着两个商人,码头上是一群讨生活的苦力正在搬运货物。 眼尖的张琴发现在这个小客栈的三四丈开外,有一家馒头店。只见小店门前的蒸笼里摆满了馒头,店主正向过路的挑夫或正在讨生活的苦力兜售新鲜出笼的馒头。 张琴本觉腹中饥饿,已经两天米粒未进,如今见着有人卖吃的,更是饥饿难忍,走上前问道:“多少钱一个?” 伙计盯着她看了半天,竟然忘记了答话。直到张琴又问一遍,伙计这才想起来,愣神一会,说道:“客官,馒头两文钱一个。” 张琴伸进口袋的时候不自觉的停住了,诧异道:“多少钱一个?” “一个两文钱。” 两毛钱一个?那十个才两块钱,这里怎么这么便宜。张琴也没有多想,一边将两枚硬币递过去一边说道:“呶!给我来十个。” 见到她手里的硬币,伙计又是一愣,对张琴说道:“客官真是会说笑,你这是钱么?小本买卖,只为一家糊口。客官若是不想买,也休要捉弄他人。” “什么不想买?我都快要饿死了!“说着,张琴将两元硬币丢到蒸笼里,伸手便要拿馒头。 伙计满脸不高兴,下意识的推了她一下。张琴没有站稳,踉跄退了几步险些摔倒。这下,惹恼了她,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伙计怒道:“给你钱了你还打人?开店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可天底下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信不信我投诉你!”一边说着,一边让何所惧将手机给她。 伙计也有些火气了:“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好买好卖,可你却拿这两块铁饼糊弄人!” “我看你不想开店了!”张琴警告着,顺手打了消费者投诉热线,打算好好的投诉一下这个态度恶劣的伙计。 正如何所惧所料那样,这个电话是拨不出去的,永远提示“无法接通”。 “我就不信打不通!” 伙计瞪大眼睛,一脸疑惑和好奇。这时候,原本坐在凉棚下的游商走过来买馒头,于是也不再搭理张琴,转身做生意去了。 何所惧摇头苦笑:“老婆,你看看四周,我们穿越了到古代了。人家哪里认得你的钱?” 张琴这才往周围仔细观察,见到无论是商人还是苦力,或是这个伙计,穿着打扮的样式都稀奇古怪,似乎与电视里的古装戏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张琴苦着脸,说道:“老何,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老婆我都快要饿死了。” 何所惧笑道:“这里有人,有人就有江湖。” “那又怎样?”张琴不明白他说什么。 何所惧补充道:“有江湖便有生意。” 说罢,他径直走向那两个商人,冲着自己比划了一阵,大意是说自己身上这衣服的材质和式样如何如何的好。其实,自从两人一出现,商人便注意到了。而商人始终是商人,任何时候都在想着如何赚钱。这衣裳新颖的款式,尤其是上等的面料让商人赞不绝口,一口答应下来,给了夫妇俩几套衣裳外加五两银子。 “这也太便宜了点。”张琴虽不乐意,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借着馒头店的住处换了衣裳,却留下了内衣内裤。这古代的内衣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块浴巾,还有这裤子,怎么是开裆裤?这种奇形怪状的衣裳一时半会还不适应。 商人看这两人虽然行为古怪,倒也彬彬有礼,不像坏人强盗,看着两人一脸疲惫,不由心生恻隐之心,说这船南下前往临安取货的,若是顺路等卸完了货一同出发,吃住均免费。 何所惧一听也动心了。儿子何来不知在何方,茫茫人海哪里寻找?倒不如暂且就当作旅游散心算了。 如此这般水路上走了数日,水脉愈发纵横,一路行来,河渠均笼罩在水烟雨雾当中,但见江边满山的翠**滴,沿途望去美不胜收。 何所惧笑道:“老婆,这风景可是千年一遇呀!” “美倒是挺美的……只是,儿子如今在哪里?会不会饿着?冻着?有没有受伤?”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张琴一脸显得忧虑。 何所惧正待宽慰,忽然听见船尾有些异响,心里好奇,带着张琴往后查探,却见两名光着上身的汉子立在船尾,一人拿刀压着船家脖子,一人正拉着绳子接应同伙。 商人凑巧出舱察看,大惊失色,大喊一声:“水匪劫船!” “完了,搞不好要交代这里了!”何所惧这才恍然大悟,暗骂一声,拉着张琴赶紧往后撤。 水匪见形迹暴露,当下不再隐藏,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原本散落在商船四周的乌蓬船迅速靠近,数不清的铁钩从乌蓬船中抛来,钩住船沿,水匪沿着铁链上爬,不消片刻,几十名水匪便冲上了商船。 船上浆手、船工加上护卫也不过寥寥数十人,都是从外地雇来,不知已被人当做鱼饵,突遭水匪,纷纷在护卫头领的带领下拿刀抵抗,却被杀的节节败退。 趁着混乱,何所惧悄悄的移往船沿,准备徉装失足落水的样子,趁机脱离战场,扭头一看,却不见了张琴。这下他慌了,赶紧进入船舱,看见张琴正在替商人收拾包袱。 何所惧不由急得直跺脚:“老婆大人,管别人干嘛啊!逃命要紧啊!” “你懂个屁!别人死活管我什么事?商人虽然死了,这钱财可不能都让那些强盗抢了去!拿一点是一点,也算是对咱老百姓做点贡献了。老何,快来帮忙!这里好多钱……” 这婆娘,死到临头了,还在捞钱,何所惧气得差点吐血,眼见着舱外惨叫声渐渐迫近,心里着急,不由分说便拉着张琴冲出了舱外。附近水匪见到这边动静,分了几人往这边围了过来,其中一名从侧身欺近,提刀便砍。何所惧大惊失色,仓皇之下,脚下一滑,拽着张琴往后一倒,跌出船外,一起往水底沉去。 张琴惊慌失措下呛了几口水,不断扑腾,何所惧死命的拉着她的后领,拽着她慢慢浮出水面。 这时候,商船已起火,火势冲天,“哔啵”作响,何所惧抓住一块浮板,夫妇俩胆战心惊,仰天长叹,兵荒马乱事事难料,一无所知寸步难行,只能听天由命,飘到哪里是哪里了。 《画妻》第012章 江湖富贵险中求 天下第一裁衣匠 ◆◆◆◆◆◆◆◆◆◆◆◆◆◆◆◆◆◆◆◆◆ 在江面上随波逐流地漂泊了两日,尽管忍饥挨饿,哪怕在生死边缘徘徊,张琴始终抱着金银财宝不松手。用她的话说,即便是死在这里了,也不要做个穷鬼,何所惧气到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幸运的是,两天后终于被渔民发现救起。在简陋的渔民家中休养了几日,夫妇俩在小镇上雇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何所惧便说去最热闹的地方,因为儿子喜欢人多热闹,说不定去了能找到。马夫应了一声,随即催马急行,半天功夫便到了临安。 临安城内,但见人烟浩穰,物事繁杂,最让张琴啧啧称奇的是数十人驱赶着上万头猪由南至北而行,却井然有序。 她不由感叹:“你看看人家,连猪都知道交通规则,我们现代人怎么就不懂呢?” 何所惧的心思可没在这群猪身上。他面色凝重的看向街道左边,仁和店、姜店、八仙楼、樊楼……看看右边,醉春客栈、李七客栈、王家客栈……几乎所有茶肆酒楼宾客满座,尽兴者正高谈阔论,江湖卖艺者吹拉弹唱,而街边耍把戏的已经围观了不少人,到得精彩处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忽而这时,锣鼓喧天兵马开道,原是皇帝赵构携大臣为岳飞出征饯行,这是何所惧和张琴第一次看到皇帝,远远的见到岳飞的那一刻,他心里无比激动,既然皇帝住在临安,那应该是安全的。 这里嗅不到战争的硝烟弥漫,看不到背井离乡的逃难村民,一片太平盛世的光景。茫茫人海,要找寻儿子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如在此落户扎根,养活自己的同时再伺机找寻。张琴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他拉着妻子四处兜了一圈,看到钱塘江上大小船只往来繁忙,心里有了主意,在繁华地段租用了一个商铺为张琴开设了一个裁缝店,依靠着张琴出色的裁缝技术活和何所惧精明的头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营生有了着落,何所惧便在风景优美的西湖便选购了一块地皮用来建造房屋,南宋的房屋均以木质结构为主,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为了儿子便于寻找,何所惧运用现代知识,在保持房屋的外观原汁原味的基础上融入了诸多现代因素,使人看起来面目一新别具一格。 这一年,是何所惧夫妇最忙碌的一年,等一切尘埃落定,夫妇俩马不停蹄的四下打听何来的下落,期间,还见到过几次皇帝的后宫嫔妃在卫兵护送下前往六和塔观潮。看着街头巷尾各色贸易、市民休闲活动等热闹忙碌景象,张琴直言,找到儿子后若是他不愿回到现代,一家人在这里住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这时候,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至裁缝铺停下。只见这车颇为宽大、竟是平常马车的一倍有余,足有两丈多长,车身通体漆黑、车窗、车门均罩着厚厚的棉帘,拉车的也不是寻常的骡子、而是两匹高头大马。虽不是什么名驹、但毛色油亮、显然不是平常人家所有。 车门推开,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在众人前呼后拥下走下车来。此人身高五尺六,体型肥胖,神采奕奕,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与一般的肥胖商贾形象截然不同。 那胖子径直走进屋,扔下一锭银子,粗声粗气的问道:“谁可做衣?” 见到有生意光顾,何所惧赶紧笑脸相迎:“我家娘子做得,敢问大官人……” 胖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既是你家娘子,与你何干,搭腔作甚?” 看样子,这可是位不好惹的主。生怕何所惧言语间有所冲撞而惹怒他,张琴赶紧从里屋出来,点头哈腰,陪着笑,何所惧看了很是欣慰,一年光景,现代的气息已在她身上消磨殆尽。 原来这胖子要娶妻,急着要做嫁衣,因时间紧迫,新娘子眼光又极其苛刻,所以多家裁缝铺以生意繁忙为由婉言拒接。 忽而,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身着鹅黄衫,迎春花般春意盎然,衬得一张粉脸蜜桃一般,漾着笑意的眉眼虽还带着些许稚气,却已是如画模样。 “偌大一个临安,却无量体裁衣之处,实在可笑!大官人,若是再找不着,奴家便不嫁你了。” 听到这女子的叫喊声,那胖子板着的脸立刻变了色,蒲扇大的巴掌在桌上拍得“啪啪”响,冲着张琴吼叫道:“不接,我拆了你的店!做不好,我拆了你的店!赶不出来,我也拆了你的店!” 张琴只能点头答应,细细量完尺寸,听那胖子又道:“款式要新,不拘一格又使人过目不忘,若是做得满意,另有重赏。今日黄昏时分我来取!” “大官人,黄昏时分如何赶得及?至少三天……” 何所惧的话还没说完,那胖子单手一推,也未见怎么用力,便将人高马大的何所惧推倒在地。见他动怒,张琴一边扶起丈夫,一边赶紧回应:“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耽误了黄道吉日,拆了你的店!扒了你的皮!”说罢,胖子突然转身冲着那年轻女子呵呵笑着,拉着她的小手坐上马车。 “大官人,这是去何处?” “带你吃遍美食,而后今晚成亲,我要把你揉碎进我的身体!” “再然后呢?” “给为夫生个一男半女可好?” 年轻女子美目一瞪:“若是生不出,怕是要同夫人一样,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吧?” 胖子微微一错愕,继而连连摆手。那年轻女子轻叹一声,道:“听说五台山最是灵验,上山拜佛求子每日络绎不绝……” 胖子两眼放光,满脸堆笑:“那赶紧去呗!” “做得衣裳再说!” 年轻女子走瞪了一眼,胖子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瞬间低头不语。 这世道真是一物降一物,相貌如此彪悍凶恶的胖子居然对一个年轻女子言听计从,不敢稍动肝火。张琴来不及做过多感慨,低头裁衣起来。 她立马想到要做一件旗袍礼服。材料自然是上等丝绸,显得柔软贴身。虽然仅匆匆一面,但张琴早已注意到诸多细节,譬如那年轻女子脖子较短,所以更适合穿无领式样,又譬如那女子年纪很轻,皮肤白嫩,所以玫瑰红色应当是最佳选择。 虽然时间上非常赶,但在她手里,一切未尝不可能。看着她异常娴熟的技术,何所惧由衷赞叹,找老婆就得找做裁缝的女人,衣服都省得买。 到了傍晚,那胖子拉着年轻女子果然来取衣裳。见到这件极具现代气息的旗袍礼服,胖子惊愕得目瞪口呆,那女子却连声赞叹。胖子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但是老婆说好,那就是天下最好的。当年轻女子穿好旗袍缓步而出之时,胖子结结实实地被惊讶到了。 这身段袅袅挪挪,这气质堪比公主! “美么?”那年轻女子的眼里荡漾着笑意。 “美!无与伦比!天下无双!我请奏皇上,赐你一个天下第一裁缝!”同行的众人听到这番话,面面相觑,张琴哪里知晓,这是胖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毫不吝惜的夸奖别人,何所惧更不知道,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是国公吕颐浩的侄子吕彦。 消息迅速传到了吕颐浩耳朵里,他派人又让张琴赶做衣裳,皆满意至极,于是上奏皇帝赵构。 赵构半信半疑,命人传话给张琴,让其做件漂亮的衣裳给他妃子。皇帝有命,莫敢不从,张琴便又做了件旗袍。这件旗袍,耗时月余,做工极其精细考究,用料皆是金蝉丝。当妃子穿着旗袍站在赵构面前时,皇帝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呼一个“好”字。不日,一块金色匾额送抵张琴住处,上书:“天下第一缝衣匠”,至此,张琴的裁缝铺盛名远播,财源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 却说吕彦当晚与那年轻女子洞房花烛后,看着床上的落红,颇为得意,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终于到手了。为感谢张琴,第二日果然信守承诺差人送来大量金银财宝,而后便同新婚夫人齐上五台山拜佛求子,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这气势绝不输于皇帝出宫。 一路吃喝玩乐到了五台山,新婚夫人烧香拜佛去了,趁着这空档,他便在四处闲逛起来,忽然听闻前方院落中有刀剑碰撞声,趴在墙头循声望去,他见到一少女正和一男子练武。 那少女约摸十一二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甚是水灵,虽略显年幼,却已隐隐透着一股迷人之气,尤其是她冲着陪同练武的男子回眸一笑,这笑容,让争香斗艳的百花黯然失色,瞬间将他的七魂六魄勾走。 天下竟然有这般绝美女子! 凭着阅女无数,吕彦得出一个结论:再过四五年,放眼天下,此等货色绝无仅有,比自己的新婚夫人美过何止千万倍! 如今被自己撞见,真是三生有幸!不如早些抢之,占之,得之,免得今后落入他人之手而追悔莫及。 心思百转千回,吕彦立马盘算开了。 至于这新婚夫人么,不如如法炮制,灌醉她而后暗中派人玷污她的清白,再当场捉个现形,让她羞辱难当,最后赏她三尺白绫自行了断。 《画妻》第013章 空空大师命空空 正道隐居深山中 ◆◆◆◆◆◆◆◆◆◆◆◆◆◆◆◆◆◆◆ 话分两头说。 却说慕容嫣带着路痴的何来晓行夜宿走了数日,终于到了五台山,向方丈表明来意,顺利见到了空空大师。这位空空大师长得五大三粗,光溜溜的脑袋上两粒黑眼珠子在慕容嫣的身上滴溜溜一转,而后念了声“阿弥陀佛”,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见到他这幅贼眉鼠眼的模样,何来原本就大为不满,如今居然二话不说就撵人,正要发火,慕容嫣在旁边悄悄拉了拉,小声说道:“我们是来求人的,哥哥切勿生气。” 何来这才压着火气说道:“大师这是何意,我与妹妹诚心拜见,没有茶水也就罢了,却为何二话不说就要撵人?” 空空大师摇摇头,微闭双眼,慢条斯理的答道:“施主欺瞒在先,怨不得老衲。” 何来问道:“哪里欺瞒,请大师明示。” 空空大师道:“江湖传言,慕容天山之女慕容嫣实为茂德帝姬与金国完颜宗弼所生之女,好吃懒做,生得平庸,怎似女施主这般聪明伶俐貌美如花?” 这话说的何来想气都火不起来,为表明身份,他拿出玉佩,空空大师端详一阵后脸色一变,继而沉默不语。 慕容嫣大为惊奇,小声询问:“哥哥,我的玉佩为何在你处?” “这事说来话长了,容我日后慢慢解释。”顿了顿,冲着空空大师说道,“怎样,孰真孰假?” 空空大师轻轻点了点头,让徒弟招待何来,对慕容嫣说慕容盟主临死之际交给他一样东西,让其代为保管,如今完璧归赵。 听到爹爹临终时有遗物,慕容嫣没有多想便随空空大师进了里屋。倒是何来突然感到一丝疑惑,他知道故事的大体细节,空空大师出现的时间应该在慕容天山死后的第二天或第三天,那个时候,慕容天山早已经断气多时了。 再者,金国处心积虑的就是要慕容天山死,不会留他还有一口气就扬长而去的。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那么,这位空空大师就是在说谎。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些发毛,借故要喝茶支开身旁的僧人,赶紧溜至门口一探究竟。 从门缝中,他看到空空大师展开了一幅画,确切的说,是一副水墨山水画,山脚下,有一个小屋,门大敞着,却空无一人。 这与慕容嫣被封印时的背景一模一样,他尚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到空空大师念念有词,慕容嫣突然捂着脑袋大叫一声,显得痛苦不堪。 这个空空大师原来是个妖道!何来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他一脚将门踹开,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可为时已晚,慕容嫣喊了一声“哥哥”,话音未落,一道红光闪过。 “雪儿妹妹!” 情急之中,何来紧紧拽住慕容嫣的手,空空大师见封印受阻,双目喷火,持棍一阵猛捶,欲将两人分开。何来知道,若是自己松手恐怕今生都无法再救雪儿,心里想着即便被打断了骨头,也千万不能松手。 “既然如此执着,老衲便成全你,送你上路!”空空大师冷冷一笑,返身抽出长剑。 “来哥哥,别管我,你快跑!”慕容嫣急的大叫。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何来突然大叫一声,如一只发了疯的野狗,冲着劈过来的这一剑非但不躲闪,反而欺身相迎,双手拽住慕容嫣,张嘴咬住了空空大师持剑的手腕,猛甩头,鲜血淋漓的撕扯下一块肉来。 剧痛之下,空空大师手一松,“咣当”一声长剑掉地,恼羞成怒,化拳为掌,朝着何来的天灵盖拍下。 这一掌势大力沉,要被拍到,他非**迸裂不可。慕容嫣急的大叫:“来哥哥,松手闪躲!” “绝不!”话音未落,何来头一歪,虽然头部免遭重创,可左肩却一阵剧痛,整条手臂顿时绵软软的垂下。但何来仍旧不松手,在躲过这一掌的同时侧身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活生生的又撕扯下一块肉来,鲜血顺着何来的嘴角不断往下流淌。 空空大师勃然大怒:“哪来的野狗,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话声刚落,空空大师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原来何来发疯似的紧接着又是一口,这一口,竟然咬断了空空大师的动脉,顿时,一股血柱喷涌而出,溅了何来满脸满身。 空空大师面色煞白,顾不得继续念动咒语,脚步踉跄摔门而出。他一走,何来只觉力道小了许多,于是双脚抵住墙壁,单手死死扣住慕容嫣的手腕,手脚并用,终于将她拉了出来,自己却累瘫在地。 慕容嫣声声呼唤着“来哥哥”,细细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轻轻抬起他的左臂突然一扭,骨头发出“嘎吱”一声响,何来痛得叫了一声,脱臼的臂膀接上了。 “没事了,你动下试试。”慕容嫣笑笑,这有何难?她跟随慕容天山走南闯北,见得多了,也便学得多了,自然会的也就多了。 何来尝试着动了几下,果然灵活自如,道了声谢,爬起来收藏好空空大师遗落的那幅古画。这幅画,是回家的钥匙,是穿越轮回的大门。 “谢谢你,若非你的舍命相救,恐怕我已遭毒手了。” “我舍命相救,那你是否要以身相许呢?或者,陪我睡觉也行。”何来一脸坏笑,全然忘了面前的慕容嫣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果然,慕容嫣被气着了,气呼呼的冲他直瞪眼,何来正想变着法的再捉弄她一下,忽听外面人声嘈杂,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快速的由远至近。 “许是寻仇来了,快走。”慕容嫣急忙拉着何来从后门仓皇出逃。刚跑出没多远,身后便传来持棍棒的三四十个僧人,哇哇大叫着在两人身后追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若是被逮着,非被乱棍打死不可。 “出家人不是应当以慈悲为怀么?如何看起来好似恶犬一般?” 慕容嫣笑道:“你把人家师傅咬死,徒弟不找你算账,找谁去?” “当师傅的是个妖道,做徒弟的想必也非善类。不过觉得奇怪,为何五台山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些问题还是稍后再想不迟,眼下逃命要紧。” 两人跑了五六里,众僧追了五六里,一些腿脚利索的,已经渐渐迫近了,又追了三四里,其中一个僧人伸手一抓,钳住了何来的手臂。 慕容嫣见状反手一剑削过去,那僧人无奈松手。慕容嫣正要反击,那僧人往后退一步,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且慢动手!只要施主将画留下,绝不伤人性命。” 何来装作糊涂,打起了酱油:“无心采花。看此处遍地花花草草,你随便采摘一些就是了。” “施主若是装糊涂,那贫僧可就不客气了!” 慕容嫣突然道:“且慢!画由我贴身携带,既然你要,拿给你便是。” 而后,她作出一副要宽衣解带的样子,倏地眼睛一瞪,怒道:“还不转过身去,莫非想占老娘便宜不成?” 小小年纪竟然自称“老娘”,说出这番老气横秋的话来,何来想想都觉得好笑。慕容嫣又冲他瞪了一眼,似乎在说,不许笑,你要是一笑,那就露馅了。 “统统转过身去,老娘要脱衣裳了!不就一幅画嘛,犯得着穷追猛打么?”慕容嫣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腰带。 已经追赶上来的众僧见状纷纷转过身,就在这当口,慕容嫣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出手快如闪电,横剑一扫,众僧的裤腰带纷纷被削断。 众僧惊觉上当,羞怒提裤,转身去找慕容嫣报仇,哪里还有两人半点影子,又追了四五里,仍然不见踪迹,只得悻悻而归。 见众僧走远了,慕容嫣和何来才从大树后面出来,选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往前走去。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却非常安全,豺狼虎豹鲜有出没,那帮僧人也绝对不会来。 互相搀扶着走了半天,浑身已刮痕累累,两人咬着牙,没有埋怨,彼此鼓励,终于过了这片荆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对岸,有一个简陋的小木屋,仿佛有人生火,此时炊烟袅袅。 走了半天,又饥又饿,何来不由分说便拉着慕容嫣来到河对岸。门虚掩着,屋里,有一老者正在生火煮饭,见到浑身是伤的两人突然出现,老者吃了一惊。 “两位何人,何以至此?” 何来注意到,桌子是由几条长短不一的木块拼接而成,树根作凳子,站在门口往里屋一瞧,不大的空间里,除了一张木床之外皆是书籍画卷。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慕容嫣显得格外亲昵,上前一边帮忙添加柴火,一边说道:“爷爷,我与哥哥被人追杀,逃亡迷路至此,又饥又渴,求爷爷赏口饭吃。吃完便走,绝不连累。” 老者“哦”了一声,起身走出屋外观望了一阵,道:“可是那五台山的妖道?” 慕容嫣点头道:“正是。”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者听后长叹一声,道:“这位空空大师是梅山老妖的第二个徒弟,他的三徒弟叫西山妖婆,大徒弟乃金国王爷,名叫完颜达。你们杀了他的二徒弟和三徒弟,又偷了他的画,这些妖道又岂能饶你?” 这老家伙竟然对梅山老妖的底细了解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他什么人吧?这要是他的四徒弟,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何来立刻警觉起来,将慕容嫣拉至身旁,拱了拱手,作揖道:“老人家,全家老小被害身亡,只留下我兄妹二人逃难至此,实属无奈,如有打扰请多包涵。”说毕,便拉着慕容嫣就要走。 “哥哥不是饿了么,为何急着要走?”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性命要紧,饥一顿无关紧要。”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友不必惊慌,老夫并非妖道魔怪,流落至此,也是天意弄人。” 何来半信半疑,将慕容嫣紧紧护在身后,生怕她有个闪失。 “老夫张择端,字正道,任职于职翰林图画院,专攻界画宫室,金兵入侵,民不聊生,国已不国!”那老者这一声长叹,让何来大吃一惊。原来,自从金兵攻进汴京后,朝廷瓦解,张择端无奈四处逃生,经过辗转到了五台山,幸蒙方丈收留。然而好景不长,梅山老妖带着三个徒弟打打杀杀占领了五台山,他侥幸逃脱后无处可去,便选了这个地方隐居,以此了却余生。 “你……你可是作那《清明上河图》的张择端张前辈?” “难得小友识得老夫。隐居在此,无牵无挂,了却残生。” 居然能够见到张择端本人,何来激动的无以复加,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既然那些老道一门心思的要自己这幅画,何不让张择端重画一幅?若是再遇上那些妖道,也可以假乱真。不过如果就这样贸然请求,这位张画家定然不会答应,不如拜他为师,一来可以隐居在此,二来也方便找个适当的时机要他作画。 想到这里,他拉着慕容嫣当即下跪,苦苦央求张择端收他和妹妹为徒,反复强调如今两人已无依无靠,若不收留,如今世道,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倒不如在此处安心读书,有朝一日科举中第也可报效国家。 张择端原本摇头摆手婉言拒绝,但何来最后这番话打动了他的心思,想到自己如今常感体虚乏力,若是病死在荒郊野外倒也作罢,可这满屋子的书籍画画恐怕亦要灰飞烟灭,那岂不可惜?能够在有生之年收个徒弟,若是这个徒弟科举中第,也算不枉此生,于是,他点头答应了下来,潜心教学。 兄妹俩嘴巴极甜,人也勤快。慕容嫣负责洗衣做饭,照顾张择端的日常饮食起居,闲暇之时与何来在屋后又开辟出一块荒地,种些瓜果蔬菜。 如果认为仅仅是这些那就大错特错了。何来是何许人也?他设下陷阱活捉了几只野兔野鸡野鸭,将它们关在笼子里,每日喂食,让它们产蛋孵孩子,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越养越多,生活条件逐渐好了起来。 不过他也有短板。画画对于他来说,那简直要了他的命,往往一幅画没作完,他已将自己涂成了大花猫,倒是慕容嫣对画画颇有天分,在张择端的教授下精进不少。但何来却对读书写字情有独钟,一年时间里,四书五经翻了个遍,凡是张择端收藏的,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亦或是那些不入流的小道传闻,统统拿来阅读。光读还不算,一边读一边做记号,一有不懂立刻请教,渐渐的,他请教的次数越来越少,字写得也越来越好了。 时光荏苒,一年一晃而过。 这日,因家中油盐米存货不多,兄妹俩征得师傅同意,牵手外出采购。临行前,张择端拿出一副精心做好的画交于何来,嘱咐他寻个适当时机将画交于那群妖道,不得纠缠打斗,放下便走,应该可以迷惑住他们。 何来打开一看,若不是真画在自己怀中,差点以为师傅乘他不备之时偷了他的画,对师傅的精湛手艺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画稍有一处改动,真画屋前空地空空如也,而假画则有一颗细碎小石子。未免弄错,徒儿需切记。” 何来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假画自己收藏,真画则由慕容嫣保管。用他的话说,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放在最心爱的人身上。这一波狗粮撒得也是不要不要的,慕容嫣当即感动得无以复加,加上一年来朝夕相处已有了感情,情不自禁的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亲了我,你可是要嫁给我的。”何来嘿嘿傻笑。 “哼,我可没那么好娶的。”这一声“哼”,虽才十一岁,可小女儿的神态已显。 “你要如何才能嫁我?要我富甲天下?” “不稀罕!” “位高权重?” “不喜欢!” “那你要怎样? “状元之才!你有么?” “妹妹,你记好!科举放榜之日,便是我娶你之时!”何来当即与她击掌为盟。 《画妻》第014章 暮雨潇潇下毒药 雪儿自此成娇娇 ◆◆◆◆◆◆◆◆◆◆◆◆◆◆◆◆◆◆◆◆ 天方大亮,雾气还没散尽,相隔数丈,也只能隐隐看到树影绰约,何来拉着慕容嫣说说笑笑的出得深山,兜兜转转,行至五台山脚下,放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个个喜笑颜开欢欣鼓舞,全然不是一年前哀嚎遍野死气沉沉模样。 原来岳相公带领军队途经此地,见到被妖道控制的五台山,数日奋力抗敌,击杀敌寇无数,妖道魔僧丢盔弃甲而逃,又被绿林好汉围而歼之,无一漏网,附近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两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上了五台山,少了妖道魔僧的追杀,两人的心情很是不错,为检验这一年来勤学苦练的成效,两人选了一处无人的后院开始互相切磋。 慕容嫣的武功自然远在何来之上,故而她以单手与他过招,纵然如此,何来依旧手忙脚乱,刚过三五个回合,便露败相。 “雪儿妹妹,你怎这般厉害,我都打你不过。” 慕容嫣轻咳一声,背负双手,作出一副大侠模样说道:“剑乃百兵之君,佩之神采,用之迅捷,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莫不以持之为荣。你也是练过剑的,耍出来我瞧瞧。” “好咧。” 只见何来剑出鞘,挽个剑花,随即单手结印,脚踩蜀步,向右行三步,再向左行三步,嘴中念念有词,绕着慕容嫣便转起圈来。 慕容嫣瞧着眼熟,愣了半响,方自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刚才路上遇见的神棍跳大神的把式吗?看着何来一本正经的在面前跳来窜去,她不由哭笑不得。 那边何来见她心神稍有松懈,又绕了一圈,瞧了个空档收剑回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至慕容嫣身后,紧紧拦腰抱住了她。还未等慕容嫣反应过来,“啵”的一声,重重的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 慕容嫣俏脸一红,嗔怒道:“光天化日,怎能如此,羞煞人了。” 何来闻言非但不松手,反而在她另一侧脸颊上也留下了重重一吻。 慕容嫣身子几下扭动,从何来怀里挣脱出来。许是用力过猛,踉跄往前跌出两步,却未见她恼羞成怒,反是一双妙目秋波流盼,羞羞涩涩中隐有恋恋之意。 何来打个哈哈,道:“意犹未尽,不如再亲一下?” 慕容嫣闻言俏脸泛起红霞,显得不胜娇羞,许是不愿多作纠缠,眼帘低垂,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用颇是正经的语气说道:“来哥哥,你且看好。” 话方落,一声鸣吟,便有一柄三尺长剑立于胸间,素手执持,身形亭亭宛若天仙。 不待何来感叹一二,慕容嫣便又是一声轻喝:“看好了!”说着手中爆出一道匹练似的剑光,剑下刺、劈、撩、崩、抹、点……无不圆转如意,剑芒如练,环绕身周徐徐展开,便如莲花花开瓣颤,尽态极妍,当中蕴含无限杀机。 毫无征兆地,慕容嫣忽而身与剑合投向何来身前,剑身在半空中一划而过,留下一道炫目的轨迹,随即便恶狠狠地斩中了何来腰间某块事物,一剑接一剑,连绵不绝地砍在同一位置。 “啪”的一声,那黑粗物件终被砍落在地。 目的达成,慕容嫣倏然而退,由极动变为极静,停在何来身前丈许,持剑而立。 剑光劈来时何来便已被吓得魂飞天外,此刻方才醒悟发生何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摸索良久,确认身体完好无损,方才长舒口气。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悬于腰间的佩剑被生生砍成两段,黑黝的剑柄连剑身带鞘掉落在地,他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销魂滋味,只觉汗毛倒竖。 “噗嗤……哈哈……哈哈哈……”慕容嫣一收方才娇羞模样,终于忍不住失声而笑。 自打何来遇见慕容嫣以来,见过她老气横秋,见过她机警聪慧,也见过她勃然大怒的样子,如今她笑得恣意,自然便有几分真性情流露,落在何来眼中,只觉怦然心动,此刻仿佛阳光都明媚了几分,作为被嘲笑的对象,竟是生不出半点怨怼之心。 此时,趴在墙头偷看许久的吕彦禁不住瞠目结舌,这小娘子武功高深莫测,怕是不好惹,还是少打主意为好。虽这样想,心里却着实不甘,这小美人儿长得实在水灵,虽然此时尚且年幼,可一颦一笑却已妩媚入骨三分,再长几年那还得了?若是能睡了她,纵然减寿十年那也心甘,望着何来,他满眼妒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边走边看装作赏风景模样,经过花园时小坐了一炷香,走时故意将包袱落下。慕容嫣见状喊他,吕彦置若罔闻,与友人走进厢房,谈笑风生。 包袱内有白银五百两,银票若干,还有些金银首饰,看得出是个富家子弟。慕容嫣不是个贪财之人,何来也不是,于是商量着还给人家。这时,有个僧人走到何来面前,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说方丈有请。 慕容嫣挥挥手,道:“必是方丈有要事找哥哥细商,哥哥尽管前去,我去还了包袱就来。”说罢起身提着包袱追寻吕彦去了。 吕彦刚进厢房,不一会,慕容嫣果然提着包袱到了。 一婢女把慕容嫣迎进后宅。 慕容嫣刚进屋里,便见房中备了两张矮几,案上早已摆上酒菜,一身着鹅黄色曲裾深衣的年轻妇人端坐在案后,正是吕彦夫人兰儿。 这兰儿容色尚可,但是胜在妆束精致,忽而模样倒也可人,或许这些日子以来养尊处优惯了,身材显得较之前丰腴不少。 慕容嫣道明来意,放下包袱,兰儿见包袱内银两首饰分文未动,也是感到错愕不已,随即泛起笑意,上前两步,敛身施礼,拉她入座,柔声说道:“都怨我家官人粗心,还要劳烦妹妹亲自送来。既然来了,不如吃点酒菜暖暖胃。” “不必客气,我哥哥还在外等候,这就告辞了。” “妹妹这就急着走了么?我家官人不知情还以为我怠慢了妹妹,怪罪起来那该如何是好?”兰儿苦笑摇头,素手执壶,将慕容嫣身前酒爵斟满,说:“这是冰镇梅子酒,最是消暑开胃。”如此劝着喝了几杯,又闲聊了些家中琐事,兰儿望着慕容嫣把第六杯梅子酒喝下,也不再上前斟满,忽然笑道:“妹妹这身段,这容颜已然惊艳,再过个三年五载,必当国色天香,却不知妹妹是否依旧完璧?莫不是早与屋外那个小情郎旦旦而伐?让姐姐来验证验证。” 慕容嫣怔了一怔,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愠怒,虽不明白吕夫人为何突然语出无礼,但也不代表她能对这无端侮辱无动于衷,当下便想摔门而去,刚要站起来,踉跄一下便又跌坐回去,瘫软在地,头痛欲裂,却又全身无力。 酒里有毒! 慕容嫣脸色巨变,厉眼看向吕夫人:“你为何要害我?” “不是害你,是助你!” 一声大笑,吕彦从里屋转进来,走到兰儿边上大刀阔斧的坐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兰儿也是无复半点端庄,“咯咯”的贴了过去,娇笑不已。 “妹妹休怪,再过几年,老爷纳你为妾,我俩共同服侍,你说可好?” “卑鄙……无耻……我、我这是……我在哪儿……我是谁……”慕容嫣捂着头,面孔扭曲,显得痛苦不堪。 见药效已然发挥作用,兰儿微微一笑,道:“妹妹,你且听好,你名叫吕娇娇,自幼父母双亡,是老爷见你可怜收容于你。所以,为了报答老爷的救命之恩,你决定以身相许,非老爷不嫁,记好了么?” 随着兰儿在她耳畔反复强调,慕容嫣的头脑由最初的头痛欲裂到一片空白,再由一片空白到渐渐模糊,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夫人,谢谢老爷的救命之恩。” 为试探她是否真的中毒,兰儿当着吕彦的面说道:“吕娇娇,你可是完璧之身?” 慕容嫣轻轻点了点头。 “容我验证!”兰儿不由分说带她进了里屋,慕容嫣果然听话的随她进去,乖乖褪下衣裳。 不一会儿,兰儿面露喜色的出来告诉吕彦:“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她果然还是处子之身。” 吕彦开怀大笑,直夸她办事利索。于是,两人立刻收拾行囊,让慕容嫣换了衣裳坐进马车,由队伍护送着浩浩荡荡离开了五台山。 怕夜长梦多,吕彦喝令手下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又行了一个昼夜,刚穿过一片树林,便听见人声嘈杂,来到林外的旷野处,待到近时不由一惊,只见这里至少足有百人,拿着火把,围成一圈。 吕彦见这些人行动迅速,马术也娴熟,必然不是寻常百姓,兰儿见这阵势,早已吓得躲在吕彦身后。吕彦自恃有众多高手保护,自然不惧这些人,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转头往回走。 忽然听到那群人之中传来兵刃拼斗的声音,夹杂着一阵阵粗豪猥琐的笑声:“看那边,有个美人儿!”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马车上果然有个美女,一身旗袍,衣领大敞,露出半截雪白酥胸,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抨然心动,那十足韵味,霎时看呆众人。 “好一个美人!”众人一阵骚动。 有人更是笑道:“真是老天照顾咱,竟然遇到这么个美人!乖乖跟爷爷我回家,爷好好照顾你,哈哈哈!” “竟敢戏弄夫人,尔等休要猖狂!”吕彦队伍中突然有人怒喝一声,拔剑而起,朵朵剑花在周身绽放,吕彦定睛一看,那不是慕容嫣么! 这等精妙的剑法使将出来,敌人纷纷倒地不起,可这些人竟也是死战不退,倒了一个,便有人补充进来,慕容嫣本就是女流,耐力不足,加上年幼,久战之下,也是颇有疲惫。 吕彦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倘若照这样下去,这小丫头必然野性难驯,看来还得在药里加大些剂量,让她失了武功,然后,再由兰儿**一番,必定妩媚天成。 “老爷放心,兰儿必当竭尽所能,好生**,三年之后,定让老爷惊喜。” 吕彦满意的点点头,直夸兰儿识大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多活几年,待慕容嫣成熟,到时再一脚踢开不迟。抬眼见慕容嫣步伐沉重起来,怕她受伤,更担心她会缺胳膊少腿,赶紧让手下去帮忙解围。 “吕娇娇,快上马!”听到吕彦的呼喊,慕容嫣应了一声,翻身坐回马车。吕彦招招手,马夫一扬鞭,马儿嘶鸣一声,立刻撒开四蹄。 半个时辰过后,追赶者已少大半,马夫不时回身猛击几掌,掌风如万花齐落一般,中者立刻落马,其他人见势不妙,丢下被击倒的同伴的,一溜跑了,马夫加快马速一阵疾驰,带着吕彦、兰儿和慕容嫣三人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如情人的轻声细语,绵绵不休…… 《画妻》第015章 冒名顶替进王府 明争暗斗定乾坤 ◆◆◆◆◆◆◆◆◆◆◆◆◆◆◆◆◆◆◆◆◆◆◆ 别了方丈,出得门来,已是黄昏日落。 未见妹妹,何来有些心焦,四处寻找未果。慕容嫣虽天性活泼好动,但绝不至如此顽皮,莫不是出了事情?想到此,他更是心急如焚,细细找寻一番,将整个五台山翻了个遍,却始终不见人影。 “雪儿妹妹!雪儿妹妹……”声嘶力竭的呐喊久久在空气中回荡,却闻不着半丝回音。 精疲力尽的他不得不稍作休息,同时冷静反思。过程不难揣测,慕容嫣送还包袱后杳无音讯,显然,这个落下包袱的人很可能是故意而为之,如今不见她的尸体,证明她还活着,多半是被掳了去,而掳走她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强盗土匪。再想,若是明抢,慕容嫣少有对手,可若是暗夺,才十一岁的她怕是难以招架。 已经冷静下来的何来经过反复思量,把重点放在当天的达官贵人之上。他明察暗访,范围逐渐缩小,最终,落在了一个叫做吕彦的胖子身上。经过详查,这个吕彦,是国公吕颐浩的侄子,身世显赫,那天,他是陪着妻子上山拜佛求子的,谁知中途却带人离开,匆忙之下,一个包袱都落下了。包袱内,有黄金白银各数百两和一封书信。 信是写给临安府伊王创世的。其大意是说,皇上有意在临安建造行宫,命王府伊确保周遭安全,今特命侄儿吕彦前来相助,务必配合协作。 这个吕彦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雪儿妹妹如何能被掳了去,而他哪是去配合协作的,多半是去寻欢作乐的。 何来撇撇嘴,看到信的最后有这样一行字:恐府伊不识,特书此信。 他突然眼前灵光一闪!看来这个王创世不识得吕彦,为何不自己冒充吕彦本人?如果能够先于吕彦到达之前接洽王创世,那这个吕彦便有冒名顶替之罪,恐怕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最关键的是,可以趁机救出慕容嫣。 他被自己这个疯狂的主意吓了一大跳,可若是要从吕彦手里抢人,怕是别无他法,虽然冒险,但必须一试。主意打定,他提了包袱,别了方丈,将张择端所托之事办妥。 听闻慕容嫣出了事,张择端很是着急,念在悉心照料一年有余,感恩之下,他从箱底摸索出一本已经泛黄的小册子,小册子上四个字依稀可辨:影流剑谱。翻开首页,一首五言绝句赫然在目: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阳合一阴,一剑一江湖。 “这是老夫逃亡途中于一山洞内偶遇隐居高人,只知此人姓古,弥留之际他将这本剑谱送我,原本想练上几招以作防身之用,无奈资质愚钝实非练武之料,况且这本剑谱需要一阴一阳两人同时修炼方可大成。原本想着等你俩回来送于你们,谁曾想雪儿下落不明,但相信我佛慈悲,好人必然有好报,一定要找到雪儿。”说到此处,张择端又拿了几本书出来,嘱咐他一定好好读书。 “待我找到雪儿,定当拜谢!若他日能够科举中第,定然将爷爷接回去,好生侍奉!”何来跪地叩谢,别了张择端,买了匹健壮的马直奔临安。 怕耽误了时间,他不敢留宿,星夜兼程,翻山越岭,独自行了数日,人困马乏,好在安全到达临安,找一路人打听到王创世府邸,水也未及喝一口他便直奔过去。守门的两个阍人手臂一横拦住去路,其中一个恶狠狠的说道:“擅闯王府者死!” 何来心想,国公吕颐浩权高位重,其侄子也应当嚣张跋扈,于是便挺起了胸膛,大声说道:“我找王创世王府伊,让他出来见我!” “大胆刁民!竟敢直呼府伊名讳!” 阍人大怒,正要擒拿,何来早已预料,高举书信,趾高气昂的喊道:“国公写给府伊的书信在此,谁敢妄动!我叫吕彦,尔等速速通报,若耽误了大事,怕是你两个小卒吃罪不起!” 果然,两个阍人被吓着了,不敢怠慢,火速转告管家,管家见是国公的书信,赶紧敲开了正在睡午觉的王府伊的门。 王创世睡得正酣,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很是不悦,破口大骂:“哪个混账东西,活腻了不成,扰我好梦!” “老爷,吕彦到了。” “不认得!叫他快些滚蛋!” “吕相公的侄子……” 王府伊一愣:“可是那吕颐浩吕相公的侄子么?” “正是。” 王府伊惊的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赶紧重整装束出门迎接。见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张开双臂,满面笑容,就像见着了亲爹似的,热情的迎了上去。 “啊呀呀!原是吕公子大驾光临,未曾选迎,恕罪恕罪!” “老爷……老爷……”管家见到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歇脚的行夫,赶紧快步追上去拉住王府伊。 王府伊这才知晓认错了人,恼羞成怒,立刻赏了他一巴掌。 管家大感委屈,又不能还手,只好将这怒火转嫁到守门的两个阍人身上,上前二话不说每人赏了一巴掌:“吕公子人在何处?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俩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阍人指了指坐在旁边石阶上的何来,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一脸委屈的说道:“喏!吕公子好端端的坐着呢。” 王创世怒道:“如何让吕公子坐在此处,若是受了风寒你俩担当的起么?真是该打!” 管家应了声,张开五指又赏了两个阍人各一巴掌,而后弯腰欲将何来扶起,王府伊一把推开他,堆着笑,小心翼翼的扶起何来。 “吕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我累了。” 王府伊一听,马上命管家打扫出一间房间供何来歇息。 “我脏了。” 话音未落,王府伊由马上命管家放好热水供何来洗浴。 “我饿了。” 王府伊低头哈腰,一边怪罪自己照顾不周,一边命管家即刻准备丰盛的菜肴。 “去花楼叫两个姑娘来,陪我吃酒!” “听到没有?快去春香楼喊几个颇有姿色的来陪吕公子吃酒作乐,费用照旧!” 王府伊突然乐了。这个吕公子既然爱好这套,那便放心了。 “美不美?” “今天刚来一个姑娘叫雪儿,上属完璧,就等着吕公子宠幸呢。” “王府伊果然名不虚传!人在家中坐,耳闻八方事。既然如此,甚好!甚好!” 何来呵呵一笑,这个王创世是何种人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也不作声,双手负后,大摇大摆的随着他去了前厅,只是心里却盘算开了。这个叫雪儿的姑娘会不会就是慕容嫣?她究竟遭遇到怎样的不幸竟然沦落风尘! 美味佳肴很快上齐,果然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因是炎炎夏日,还有两个婢女分站左右为其摇扇伺候。这是何来自从来到宋朝之后吃到的第一顿如此丰盛午餐。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他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着他这副吃相,管家眉头一皱,按理说吕公子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不应该像个饿死鬼投胎,这般想着,心思活泛起来,借故上茅厕走开,躲在暗处偷看一会,越想越觉可疑,便让找了个由头让一个婢女将王府伊喊了出来。 “这等屁事你去打理便是!如今再大的事都不及陪好吕公子,懂不懂!”王创世满脸不悦,冲着管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管家也不见怪,王府伊的性子脾气他早已司空见惯了,一边点头称是,一边附耳低语一番。王创世先是一愣,继而恼怒,然后皱眉,最后沉默。 “你说他冒名顶替?可那书信却是真的无疑,这作何解释?” 管家沉思道:“会不会他路遇吕公子趁夜盗取书信?” 王创世踱着方步走了两圈,忽而站定:“所言不无道理。但倘若他是真的吕公子,你我这般猜疑,乌沙非但不保,小命恐怕也休矣!此事事关体大,还需细细斟酌。” 管家点点头,道:“府伊不妨……”说到这里,倏地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面授机宜,王创世听得连连点头。 回到宴席,王府伊热情的为何来斟酒,何来只顾吃菜,却是滴酒不沾。他不是不能喝酒,只是如今冒名顶替,不敢饮酒,这万一不小心喝多了只怕会露出马脚。但王府伊看上去热情异常,实在推脱不过的何来把酒杯一摔,怒道:“府伊办事实在不利索,春香楼的雪儿姑娘为何不见人影?” 王创世虽然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喝令手下赶紧去催,何来突然指向管家,怒道:“你给我去看看,若是再不来,看我一把火烧了春香楼!” 管家愣了愣,目光看向王府伊,见他挥挥手,这才应声而去。 何来暗暗松了口气,这个管家身材矮小,却生得一双贼眼,从他一进门,那眼珠子就未曾从他身上离开,刚才借故与王创世在角落里低声耳语,想必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这万一露出马脚,那就是死罪一条。他忽然对自己冒名顶替感到有些后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趟了这趟浑水,那就只有硬着头皮装下去,直到救出慕容嫣为止。 他脑子里想象着古代的富家子弟嚣张跋扈的模样,见王府伊又要倒酒,把酒杯一扣,大声道:“雪儿不来,喝酒实在无趣!” 王府伊哈着腰陪着笑:“吕公子稍待,雪儿姑娘马上就来。” 他热情的往何来碗里夹菜,同时责怪两个婢女照顾不周,都把吕公子热出汗来了,若是因此生了病,你俩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婢女吓坏了,尽管已经手臂酸软,咬着牙使劲扇。 “你俩倒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婢女哪敢搭话,直到王府伊发话了,她俩这才一前一后的介绍。 “回吕公子话,奴婢小兰。” “回吕公子话,奴婢小翠。” 何来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随口问道:“你俩何时进的王府啊?” 两个婢女又不敢回话,何来一瞪眼,把手里的鸡腿往地上一摔,怒道:“既然不给爷面子,留你俩何用?拖出去杀了!” 小兰和小翠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跪倒,连连求饶。王府伊暗叹一口气,这吕相公的侄子脾气暴躁的紧,有些话还是莫问的好,免得惹他生气,待日后找机会再说不迟,遂将适才与管家密商计划暂时抛诸脑后。 小兰哭着介绍说她和小翠是亲姐妹,爹爹早已亡故,是娘亲含辛茹苦将两人拉扯成人,如今娘亲年迈体弱,卧病在床无钱医治不得已才卖进王府做婢女,刚来才十天,不知娘亲身体如何,十分牵挂,这才分了神照顾不周,还请吕公子见谅。 这姐妹俩果然刚来不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久了,好人都会发霉的,何不如乘机解救她俩?何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突然猛拍桌子:“此等孝心,天地可鉴!府伊,拿钱来!”说罢,手一伸。 “这……”王府伊笑容有些僵硬,显出一副颇为难的样子。 何来眼珠一瞪:“真是小家子气!”说罢,他从包袱里随手取了两个五十两给了小兰和小翠,喝令她俩赶紧回家看望老娘,同时大声吆喝一声,谁若是为难她俩,就是不给我吕某面子,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小兰和小翠跪谢后一步三回首的离去,时至今日她俩仍然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大好人,走至门口,姐妹俩忽而站定,朝着何来深深一鞠躬。 何来头也没抬的挥挥手,抛出一句话:“若是不想回,便别回了!自己谋生也可,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可,自行定夺!” 然后他转头冲着王府伊一拍桌子:“府伊,你可有意见?” “没、没有……”王府伊堆着笑连连摆手,直夸他做得好。自然这些话语皆言不由衷,何来也不作计较,取了文房四宝来,写下:小兰小翠各赏银五十两,任其回家,不得刁难拦阻。而后让王创世签字画押,那王创世苦着脸不敢不从,只得乖乖签字,盖上府衙大印。 何来将写好的承诺书亲自交到两姐妹手里,姐妹俩感激涕零,磕头跪谢。何来哈哈笑道:“既如此,你俩当如何报答我?” 小兰道:“任公子差遣。” 何来又是哈哈大笑,却不说话,轻轻拍了拍小翠手里的承诺书,嘱咐一定要看仔细了,好好收藏。说罢,转身回到饭桌上埋头一顿狠吃。小翠感到疑惑,到了一个巷口打开一看,在最下方竟另有一行小字,只有短短六个字:何来找慕容嫣。 姐妹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并非吕彦,然而,正是何来这番举动,才有了后来他侥幸脱险免遭一死的故事,自然这是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画妻》第016章 瞒天过海我当家 假亦真时真亦假 ◆◆◆◆◆◆◆◆◆◆◆◆◆◆◆◆◆◆◆◆◆ 话说何来吃着正欢,忽闻一阵嘤嘤啜泣声由远至近传来,抬头一瞅,顿感一丝失望,这个年轻女子约摸十五六岁年纪,绝非是自己的慕容嫣。只见那少女在婢女的催促下忸忸怩怩而来,显得极不情愿,她香肩棱角分明,柔腰纤细,一阵风拂过,顿显凹凸玲珑的曼妙身姿。 “不知吕公子是否满意?”说实话,王府伊心里头着实心痛了一把。若非吕彦在这个当口突然杀到,恐怕雪儿此时已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了。 “万福,王府伊。”只见少女身子微倾,双腿微曲,朝着王府伊行了个万福,王创世头也没抬,装出一副清高模样,可两颗眼珠子贼溜溜的将她从头到脚瞧了个遍,这女子,身段不错,脸蛋也精致,可惜喂了狗,真是可惜了! 少女又走到何来面前,低声道:“公子万福。” 何来问道:“你可是雪儿姑娘?” “回公子话,正是奴家。” 王府伊在旁提醒说道:“这是吕相公的亲侄子吕彦吕公子,把他伺候好了,何愁下辈子?” “吕……真是吕公子么?……”雪儿这声低语虽极轻,却被何来听得真切。 原本冒名顶替他心里已经有些发虚,这个质疑让喜欢胡思乱想的他瞬间有些坐不住。会不会那吕彦在临安寻花问柳被这个雪儿撞见?又或者这个雪儿已和吕彦巫山相会?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他感到后背发凉,这要被发现自己是冒牌货,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只有死扛到底,眼下需要尽快弄清一件事,这个雪儿应该认得吕彦,否则如何能发出这样的疑问,却不知她对吕彦究竟了解多少? 何来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这一瞧,把何来直接看蒙了。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活脱脱就是一个美女。雪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顿时羞脸粉生红,何来心神不由为之一荡,一时间竟忘了说词,直到王府伊再三询问他是否满意,他这才收回七魂六魄。 “我与雪儿姑娘有要事相商,府伊请自便。”说罢,何来撇下发愣的王府伊,将雪儿如货物般扛在肩膀上,二话不说朝厢房大步流星而去,旁边婢女纷纷掩口窃笑。 与青楼女子有甚要紧事?还不是那回事么!如此貌美如花的美人儿,倒是便宜了他……王府伊长叹一声,听着何来厢房内传出床榻摇摆的“咯吱咯吱”声响,他又一声长叹,露出无比惋惜之情。 事情远非他想象的那样!厢房内,雪儿恭敬的站在边上,何来将木床使劲左右摇摆,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对于他这一奇怪的举动,雪儿瞪大眼睛,显得一头雾水,直到他感觉手臂酸麻方才罢手,然后,他悄悄走至窗前侧耳静听,确认无人偷听,这才长吁一口气。 “公子这是何意?”终于,她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适才的声响代表着你我已生米煮成熟饭。”何来“嘿嘿”笑笑。 “公子莫非嫌弃奴家身子脏?” 何来摇摇头。 雪儿低下头,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奴家身世卑微,配不上公子,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若替你赎身,你当如何谢我?” 雪儿愣了一下,眼泪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当即跪地,说甘愿为奴为婢为妾终身侍奉他。 何来摇摇头,又说:“我可以为你赎身,也不要你任何报答,可以给你一笔钱做点营生养家糊口,甚至可以为你寻个好人家。” “当……当真?”雪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兵荒马乱的怎么突然遇到观世音菩萨了。 “君子一言!”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何来这才将事情原委和盘说出。雪儿惊讶的花容失色,感激他的慷慨相助,也感动于他对妹妹的深情,答应他若自己能全身而退必当全力相助,对于他的问话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如他所料,他早先一步到达临安,就在他进府衙不久,吕彦也随后就到了。只不过何来直奔王创世府邸,而吕彦支开娘子后,自己带着护卫直奔春香楼。要知道,这一路行来,颠沛流离像在逃亡,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而慕容嫣又尚且年幼,他急切的想要换换口味。 到了春香楼,原本想好好潇洒走一回,一摸口袋这才惊觉不但银子丢了,而且连那封至关重要的书信也不见了,大呼小叫着自己遭遇了偷盗,要把春香楼烧了。老鸨见他衣冠楚楚,随从个个配戴武器,知非凡人,立马笑脸相迎。吕彦告诉她自己的金银财宝在这里被偷了也便罢了,包袱里有封书信万万丢不得,让老鸨务必交出,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老鸨见他没钱,脸色立马变了样,双手叉腰,喝道:“我道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原是一个骗吃骗喝的穷鬼,带着几个哑巴挂着几把破刀破剑就敢上此处唬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何地方!” “我乃国公吕颐浩亲侄子吕彦是也!若是怠慢了我,小心把你这里夷为平地!” “瞅你那穷酸样也敢冒充是吕公子?” “信不信我捏死你?”吕彦火了。 “吕公子已在府衙把酒言欢,你也是吕公子?难不成国公有两个亲侄子?你想捏死我?你问问王府伊答不答应!再去问问吕公子答不答应!”老鸨打个哈哈,这笑声像是一只乌鸦在叫。 吕彦恍然大悟,定然是那盗匪偷了自己的书信和金银谎说自己是吕彦在王府伊处寻欢作乐,他顿时怒火中烧,气冲冲的直奔府衙要去找那偷盗之人算账,却被他的随从拦住了。 拦住他的这个人年纪五六十的模样,背上一把三尺大刀,江湖上送他一个绰号:“夺命阎王”。 “你拦我作甚?快去撕碎那盗我书信的贼!” “夺命阎王”道:“公子切莫因一时气愤中了他人圈套。” “怎讲?” “那贼人如今定然取得了王府伊的信任,若此时贸然前去,岂不是要与朝廷作对?非但不能证明公子身份,恐怕国公亦会受到牵连。” 一语惊醒梦中人。吕彦一听连连点头,寻花问柳他有的是手段,可是在这个事情上却也想不出办法应对,木讷的问他可有良策。 “夺命阎王”随即附耳低语一番,吕彦听了两眼放光,命人火速书信于国公,只说途中遭遇大风翻船,侥幸保命,而金银书信均同船一道沉入河底,求国公再书信一封。这时候,王府伊管家来请雪儿过去,“夺命阎王”故意说话大声让那管家听见。管家对此原本心生多疑,见到又冒出来一个“吕彦”,心里更加疑心,回到府中,立刻向王创世说明情况。 王创世本就对何来睡了雪儿一事耿耿于怀,一听之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穷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冒充吕彦,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眼巴巴的将美人儿送给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等管家说完,也不问青红皂白,他大步流星走至厢房。 管家也不劝阻,只是远远跟着,见王府伊一脚踹开大门,他露出一丝笑容来。孰真孰假尚且难断,若屋里的确实为吕彦,王府伊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转念一想,倘若屋里的是冒名顶替又当如何?怕是这功劳要被他抢了去。想到此,他快步跟上,只见王府伊把手一挥,命令左右:“把这个冒充是吕公子的贼人拿下!” 末了,他还不忘加上一句:“把雪儿姑娘送至我房内!” 何来与雪儿原本在喝茶聊天,见他硬闯还不由分说便要逮人,愣了一下,知晓其中必然出了变故,为今之计,是逃不出去了,只有硬撑到底,混淆视听,把白的变成黑的,把真的变成假的。 也是他反应极快,大喝一声,推开小卒,跨步走至王创世面前,二话不说先左右两个巴掌,打得王创世嘴角流血满脑晕圈。 “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朝廷命官……” 管家怒喝一声,然而语声未落,何来紧接着又是左右开弓,也给了他两巴掌,因他练过武,力道自然不小,管家直接被扇倒在地。 而后何来勃然大怒,说话的时候瞬间霸气外露:“我乃国公侄子吕彦,瞎了尔等的狗眼!竟敢羞辱于我,看我如何书信国公,不将你俩二人斩首,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你当真是吕彦吕公子?”见他大动肝火,府伊一时间又有些拿捏不准了。 面对王创世的问话,何来翻个白眼不说话,上前先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才大声说道:“你真是该死!国公书信都不信是么?难不成要请他老人家过来?怕是你认不得国公,又说他是假冒的!” “吕公子息怒!老爷这般做,也是为了保全吕公子的名声,实属无奈,还请吕公子见谅。”看这情景,他不像是假的……管家心里一阵嘀咕,虽然被打,也是够机灵,捂着脸孔,哈着腰,说话也变得温和许多。 “坏我好事是为了我名声?”何来大怒,上前朝着管家的胸膛就是一脚。 管家哪敢动怒,踉跄爬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吕公子息怒,真是误会!如今公子家中坐,外面却来了一个冒名顶替者到处招摇撞骗损害公子名声,我等不知他究竟是公子的亲戚还是故友,怕惹怒公子不敢稍有阻拦,为保公子清誉,还请公子出面制止。” 管家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就让这两人公堂之上争执去吧,最好大打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何来毕竟年轻气盛,哪懂官场这些小道暗渠,只觉得如果不出面,那便是心虚之举,就会让人产生怀疑,于是豪气干云的挥挥手,喝令道:“来人哪!把那假冒之人绑了带上堂来,看我扒他一层皮!” 顿了顿,他突然搂住雪儿柔软细腰,道:“雪儿已是我的女人!管家,我要替雪儿姑娘赎身,你火速去把这事办了!不得有误!” 管家犹犹豫豫的看了王府伊一眼,何来见状大怒,上前又是一脚将他踢倒,骂道:“我吕彦杀个人从来不眨眼,你也一样!若想活命,速速照办!” 管家唯唯诺诺而去,按照何来的意思,为雪儿赎了身,自然,这用的也是王创世的银子。 公堂之上,王府伊端坐堂前,正等着衙役将真正的吕彦带上堂前,这时管家来报,已替雪儿赎身,并且遵照吕公子之命另外给了百两银子。何来点点头,抓过惊堂木狠狠一拍,吓得管家和王创世心头一跳,满脸疑惑和惊恐,不明白这小太爷又想作甚。 只见何来面色严肃,说话声犹如山中虎啸,字字震摄人心:“传令下去,雪儿是去是留任何人不得拦阻,今后遇见也不得故意刁难,若有违抗,一律当斩!” 他俨然是把王创世府邸当作是自己家了,然后如法炮制写了承诺书让王创世签字盖章。雪儿感激涕零,道了声:“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言毕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时,忽闻门口有人击鼓鸣冤,此人心宽体胖,大摇大摆上得堂来,见到府伊也不下跪,耻高气昂的喊道:“吾乃吕相公侄子吕彦是也!是哪个无耻小贼冒名顶替?报上名来!” 论气场,堂下之人显然更胜一筹,但并不能因此就认定他是吕彦,反正有一个人是真的,有一个人是假的。王府伊不说话,眼睛却偷偷瞄向何来,看他如何应对。 只见何来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呔!吕彦在此,休得放肆!” 吕彦见到何来,不由为之一愣,仰天大笑,道:“原来是你!” 何来认出他就是那个故意落下包袱的人,如今慕容嫣下落不明十之八九拜他所赐,不由怒火中烧,将惊堂木拍得“咣咣”响,指着他的鼻子大喝一声:“贪财好色也便罢了,为何还要冒充我吕彦到处招摇撞骗坏我名声?有多少良家女子毁在你手,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受你迫害?虽你如今承认冒名顶替,但你罪孽深重,死罪难逃,活罪亦要尝!来人呐,仗脊五十!” 两旁衙役喏了声,将大呼小叫的吕彦强行按在板凳之上,褪了下裳,露出光腚子来。 “吾乃吕相公侄子吕彦,千真万确!王府伊,瞎了你的狗眼……” 何来正担心放任他说下去自己会露了马脚,听到他居然开口骂人,眼睛一亮,又是狠拍惊堂木,大怒道:“公堂之上竟然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仗脊一百,给我狠狠打!” 吕彦瞪着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见衙役真要打,急忙说道:“我有一玉佩可以证明所言非虚……” 何来装作大怒的模样打断了他的话:“一件玩物便将你的罪孽抹杀?多少女子的清白你如何清算?多少百姓妻离子散你又如何负责?给我打!下手若轻些,便将你俩一并打了!” 衙役喏了声,照着吕彦的光腚子一顿狠抽猛打,吕彦从小锦衣玉食,从不曾受到这般毒打,初时尚能骂天骂地,三四棍落下,只有讨饶,四十棍之后,只剩哀嚎,再落下十棍后,他连嚎叫的气力也没有了。 王府伊低语道:“吕公子,再打,人就死了。” 何来瞥见吕彦原本肥嘟嘟白晃晃的肉此时一片血肉模糊,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若是打完这一百棍,必死无疑。死倒也罢了,可慕容嫣的下落怕是再也无从知晓。一念及此,他忙喊停手,喝令左右将他押入死牢,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这天晚上,何来邀请了所有衙役把酒言欢,自然用的还是王创世的银子,何来说回去之后定当在相公面前美言几句,必然能让他步步高升。 王创世寻思着,现在下点血本,今后升官发财,这买卖,值当! 于是,他干脆顺水推舟,当着所有衙役的面宣布,所有人包括奴仆任凭吕公子使唤,还说我王某的银子就是公子的银子,只要公子喜欢,随意支使。 这冒名顶替终有一日会穿帮,公堂之上但凡心思缜密些的人都不难判断孰真孰假,何来深深明白这点,所以,他要宴请所有人,目的就是让王创世当众宣布一下自己的权力。 见目的达到,他喝了几杯后借故上茅房进入狱中,找到趴在草垛上正在哼哼唧唧的吕彦,狱卒都被他喊去喝酒去了,牢房内除了几个犯人外再无他人,此时此刻,不正是大好时机么?何来俯身凑耳小声问道:“慕容嫣藏在何处?说出来,饶你不死!” 吕彦缓缓转过头,那眼神恨不得将何来生吞活剥了,听到他问话,冷笑道:“我怎知?” 何来原本心中就有火气,见他嘴硬更是来火,一脚踹掉他数颗口牙齿,怒道:“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若是不招,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吕彦只好讨饶,告诉何来发现慕容嫣时她已身受重伤且失忆,如今谁也不认得,已派人将她安置在相公府上请太医诊治,一旦痊愈,即刻让你俩团聚。 何来听了更怒,一边狠狠踹他,一边大骂:“你这厮,鬼话连篇!分明是你设计将她擒住,还不从实招来!” 原本是想踢几脚震慑他一下,好让他说实话,不曾想力道重了些,目标偏了些,两脚踢在头上,两脚踢在脖颈处,吕彦眼珠子一翻,没了动静。 有生以来头一回把人踹死了,何来吓得不轻,浑身冷汗直冒,白天的精明干练瞬间变成了慌不择路的小毛贼,仓皇躲进自己厢房内,裹着被单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混沌的脑子这才稍许清醒一些。想起吕彦尸体还在牢房内,便喊来狱卒借口要问话让其将那冒名顶替之人带过来。 不多时,狱卒急匆匆的跑来说,那人不堪仗脊已活活痛死。何来眼睛一瞥,问向王府伊如此该死之人既然死于狱中当如何处置?王府伊嗯嗯哦哦了半天含糊其辞,弄的何来满脸不高兴,倒是管家善于察言观色,上前说道:“冒名顶替死有余辜,不足怜惜!只怕不明事理之徒以为吕公子滥用私刑,传出去恐对吕相公不利。” 何来点点头,道:“说得在理!继续往下说。” 管家道:“依小的愚见,拖到山野丛林让那豺狼虎豹吃了去便可。” 何来听了心惊肉跳,连连摇头:“太残忍。” 管家又道:“吕公子真是善者仁心,不如挖个坑掩埋?” 何来这才点点头,道:“速速去办,切记不可声张,免得让他人误会,更不可让人知道,若是传到吕相公耳中,怕是我少不了一顿骂,而你们也免不了我一顿打。” 管家喏喏点头道:“吕公子放心,我亲自去督办此事,保管万无一失。”说罢,他带着四五个家丁奴仆,命人将吕彦尸体用一条破旧草席裹着,用马车拉着带至荒郊野外。 家丁正要挖坑,管家上前就是一脚,怒道:“你莫非吃撑了不成?丢于此处便可,不多时定有豺狼虎豹来,保管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时候,吕彦腰间一块玉佩露了出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红色光芒。管家心中一动,起了贪心,知晓那必然价值不菲,摘下系至自己腰间。然而正是他这个举动,却遭来杀身之祸。 众人丢下吕彦,急急匆匆又返回府上喝酒作乐去了。 《画妻》第017章 泄露天机把命逃 摇身一变吕欣瑶 ◆◆◆◆◆◆◆◆◆◆◆◆◆◆◆◆◆◆◆◆ 管家深夜回到府中,但闻声乐飘飘,酒香扑鼻,宴席竟仍在进行,恐露马脚不敢稍作停留,径直回到厢房,不点灯直接将妻子周氏从床上唤起。 周氏原本是王府伊前年买的丫鬟,相貌平凡却胜在妩媚,管家被迷得三荤五素神魂颠倒,于是王府伊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两人。 话说周氏睡得正香甜,无端被吵醒很是恼火,轻拍管家的胸膛,嗔道:“奴家梦中正与官人寻欢作乐,却被无故唤醒,真是讨厌的紧。”言语中虽有责备之意,可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春意。 管家就好这一口,闻言生不出半丝愠怒,反而哈哈一笑,随即马上又闭口,走至门口东张西望一番,确信无人这才关上房门,将那红色玉佩丢至床上,豪气干云的说道:“娘子今晚若能将为夫伺候的舒坦,这件宝物便归娘子。如何?” 周氏百宝箱里首饰无数,却从未见到如此稀罕之物,透彻光润,散发着红光,将漆黑的屋子映衬的红堂堂一片。 “这是何物,竟这般神奇?” “若是娘子喜欢,便送你了。” 周氏两眼放光,喜不自禁,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管家提出巫山相会的要求时,周氏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冒着骨头被拆散架的风险大战三千回合,终让管家的七魂六魄直飞九霄云外。 到得第二日,周氏将这件稀罕宝物喜滋滋的亮出来供姐妹们观赏,自然换来无数艳羡目光。宝物引起了一人的注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夺命阎王。 原来,自从吕彦进入府衙之后再无半点讯息,妻子兰儿初时不以为意,当彻夜未归后心里便有些着急,于是吩咐夺命阎王出去找寻。吕彦是在进入府衙后失去信息的,自然这线索便从府衙查起,哪知刚踏进大门,便看见一年轻妇人在把玩一件腰佩,而它正是吕彦所有! “你从何而得?”夺命阎王目露凶光,那眼神恨不得杀了周氏。 “与你何干?快些走开,不然叫老爷把你捉了去!”周氏说话腔调永远是那么娇滴滴的模样。 夺命阎王吼道:““这是我家公子随身佩戴之物,如何在你手上?若是不说,便吃我一刀!” “胡说八道!如何是你家公子之物,这是我家老爷的东西。”周氏下意识的将腰佩藏了起来。 或许是公子赠送她的罢!夺命阎王也懒得追究,直奔主题:“吕公子人在何处?” 周氏也不回答,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与姐妹们尽情说笑,蓦地,一道寒芒一闪,一把宝刀已架在周氏的脖子上。周氏虽然恼怒,却心生胆怯,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最东面的厢房,战战兢兢的说道:“正与一女子在里屋寻欢作乐。” “若是骗我,必让你血溅当场!”夺命阎王收刀入鞘,行至门前敲门。 “何人?”何来正与雪儿商讨后面计划,忽听屋外动静,心头一惊。 “吕公子可在?” “找我何事?”何来一阵嘀咕,哪个撮人一大清早的上门。 “吕公子在否?”夺命阎王并未回答,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这让何来大为恼火,你这撮人脑子有病还是存心捣乱?他骂骂咧咧的去开门,却被雪儿突然制止。 “何公子,还是小心为上。”雪儿压低了声音嘱咐。 何来心中一动,这小娘子心倒是挺细,便依她所言从门缝中看去,见到一个背刀老者站在屋外,目光如炬,他心里突然冷汗直冒。 “吕公子可在?”何来听得出,夺命阎王明显是压了火气说话。 何来脑子里飞速旋转,此人不断问吕彦下落,由此可见他与吕彦十之八九认识,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赶紧示意让雪儿在里屋躲藏起来,同时叮嘱,若有不测,莫要顾我,先行逃命。 这般舍己为人的大好人普天之下亦难找,望着何来,雪儿十分感动,情愫暗生,遂贴身耳语一番,听得何来连连点头。 见雪儿进了里屋,何来这才将夺命阎王请进屋里,关上房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故作神秘叨叨的告诉他,吕彦昨晚享尽温柔,寻欢作乐通宵达旦,刚睡下。睡前他说:任何事,任何人,凡有打搅,一概诛杀。故而,纵有天大的事,也要等他醒来再说。 刚交待此处,忽听里屋有动静,门“支呀”一声开了一条缝。缝隙中,可见一女子穿着抹胸亵裤,显得萎靡不振,可眼神中却露着愤怒。 “这般喧哗,要死不成?快些走开,把吕公子惊醒,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夺命阎王原本将信将疑,雪儿这一番表演,也便信了,取出一张银票,尽可能压低了声音:“多谢照顾。若醒来,请至悦来客栈转告一声,在下冯六,江湖人称夺命阎王。” 偏在此时,里屋传来雪儿娇媚却又略带惊慌的声音:“许是一只猫罢……无人打扰……来了来了,奴家来了……” 冯六原本还想说什么,见状赶紧闭口不语,关门而出,瞥见周氏手里的腰佩,心里好生疑惑,公子的眼光真是时阴时晴,那里屋的小娘子倒是颇有姿色,可如何会喜欢这妇人,还将腰佩赠送于她?不过想归想,他这回没有胆量上前一探究竟,若是那周氏大声喧哗惊扰了公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冯六前脚刚走不久,后面小兰和小翠便急匆匆的进了屋,那敲门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把窗棱都要震落。 屋里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何来敞胸露肚的站在姐妹俩面前,言语轻佻:“你俩莫非是想本公子不成?来来来,正好进来一起耍耍。”说罢,左右各抱一个进了屋。 关上房门,何来立刻恢复如初,完全不见刚才那副浪荡不羁的模样。小翠站在窗口监视,小兰抹了一把汗,许是因走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雪儿递过来一杯凉茶,喝了,这才稍觉好些。 何来苦笑摇头:“你差点走岔气了,何事如此惊慌?” 小兰拍拍胸脯,道:“吕公子……哦不,何公子!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说重点。”何来眉头一皱。 小翠道:“我来说吧。”于是,姐妹俩互换,由小兰去门口监视。 小翠只说了一句话,却把何来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说:“何公子,昨晚那吕彦装死瞒过所有人,管家贪图省事丢于路旁而被一路人所救,此时,怕是回到悦来客栈了。” “此话当真?”何来当即吓得脸色都变了。 原来,小兰和小翠受何来指使暗中监视吕彦家人的动向,想以此查询到慕容嫣的下落,哪知却碰上了身受重伤的吕彦被人抬回了客栈,预感到事情即将败露,何公子恐有性命之忧,立即放下找寻慕容嫣的念头,赶紧回府通报。 何来思忖:吕彦差点死于狱中,这个仇他必然要报,此地已不可久留…… 趁他徘徊,雪儿收拾好包袱,露齿一笑:“公子聪明绝顶,此时如何糊涂了?那冯六若是一回到客栈,事情岂不败露?还是快些走人方为上策。”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来一拍汗涔涔的脑袋,道了句:“言之有理,立马走人!” 转念又一想,雪儿刚才与我演了一出戏,若是她留在此处,性命难保,小兰和小翠怕也要被人重新“抓获归案”,所以,她俩也要走。 “我这一走,恐再无相见之日,今生能与诸位妹妹相识一场,是我何来荣幸。这些银两,分与你们,好聚好散,诸位珍重。”说着,何来将金银财宝均分四份。 雪儿一把将金银财宝拢起打包,塞入他的包袱内,低头咬牙道:“若非公子相救,奴家不知是生是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若公子不嫌弃,公子去往何处,奴家便去往何处,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此生不离。”小兰和小翠亦下跪表决,为奴为婢,致死跟随,不离不弃。何来感动莫名,想起与慕容嫣生死不离的承诺,流下泪来。 忽然,屋外一阵人声鼎沸,原来,夺命阎王冯六带着人,押解着王府伊和管家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小翠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口中却叫道:“公子快走,那冯六带着人杀进来了。” “都跟我走!”何来赶紧打开后窗,拉着雪儿、小兰和小翠跳窗而出,逃之夭夭。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让他苦苦寻找,朝思暮想的慕容嫣正在队伍里。 只见那吕彦被人抬着,吕夫人兰儿拉着慕容嫣在队伍的护卫下走进了府衙。 王府伊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而管家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抱怨,把自己撇的干干紧紧,将所有责任往他身上推。 冯六命人将周氏带来,那周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瑟瑟发抖,乖乖交出腰佩,只求不死。冯六大喝一声,三十棍棒落下,管家便全招了,只是不知那冒名顶替者究竟何人,再问王府伊,他也摇头不知,冯六大怒,下令关入大牢,待吕公子好转再行发落。 吕彦其实并非故意装死,他被击中头部造成大脑休克而晕厥,虽侥幸保住了性命,却自此失去了记忆,不知自己是何人,是何身份,不知亲友故友,更不知以往半点经历,而且,若是他努力回忆,脑袋便疼痛无比,纵然吕相公请了太医诊治,也丝毫不见起色。 怒火让吕相公下达了追杀令,同时王府伊也难辞其咎。吕相公一纸诉状告到皇上那边,“满门抄斩”的圣旨随即下达。可即便杀了管家和王创世,吕彦却依旧不见好转,无奈之下,吕相公只好将他带进相公府,派专人悉心照料,一次偶然间看到慕容嫣乖巧懂事,吕相公欢喜不已,欲将她带在身边精心**。 兰儿哪敢说半个不字,拿出一瓶药来,嘱咐每日子夜时分服用一颗。哪知婢女在回府途中不慎将药瓶丢失,恐被责骂而未张扬,偷偷配了一瓶颜色外观相仿的强身健体的补药。 失去了“毒药”的延续,慕容嫣从身体到大脑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之前乖巧顺从变得聪明伶俐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得越发水灵,在吕相公的教授下,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吕相公十分满意,考虑到膝下并无子嗣,遂收为义女,改名为吕欣瑶。吕欣瑶时常帮助义父出谋划策,说话戳中要点,待人接物分寸得体,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而对那个傻不拉叽的侄子反而渐渐淡忘了。 见到吕相公对吕彦不闻不问,兰儿对吕欣瑶嫉恨不已,萌生出迫害之意,遂召集心腹,密谋商量着趁吕相公七十大寿之际杀了吕欣瑶。 《画妻》第018章 终是庄周梦了蝶 你是恩赐也是劫 ◆◆◆◆◆◆◆◆◆◆◆◆◆◆◆◆◆◆◆◆ 话说何来逃出府衙后便直奔城门口,原本想着出了城门去张择端处暂避一时,哪知城门已戒严,过往无论商客或是百姓均要仔细盘查,而守门的正是夺命阎王冯六。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一时间,他没了主意。危急时刻,小兰和小翠挺身而出,故作问路纠缠冯六,趁其不备何来拉着雪儿低头蒙混过关,眼看着就要闯过最后一关,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说话者正是冯六! “呔!那是何人?拦住莫走!” 见行迹败露,小兰和小翠忽然死死抱住冯六双腿,不让他前行一步,同时,小翠大喊一声:“公子快走!” 冯六原本看着何来就眼熟,此时恍然大悟,无奈无法挪动脚步,大怒之下各赏一掌将姐妹俩活活拍死,哪知姐妹俩虽死不放手,冯六甩也甩不脱,踢也踢不掉,气的哇哇大叫。 何来见状,悲痛欲绝,还是雪儿机敏,立即拉着何来冲破关卡窜入密丛,慌不择路的走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才摆脱追兵,远远的望见有一处客栈。 两人随意吃了些,何来要了两间房打算住一晚,等天亮再出发。 “两间么?客官……你俩原来不是夫妻?”小二闻言满脸疑惑。 何来瞪了一眼:“是我妹妹,如何成了夫妻?休要胡说。” “这般美人,做我娘子可好?保你享尽人间富贵!”说话的是邻桌一个秃头胖子,胸前挂着一串大大的佛珠,正眯缝着眼注视着雪儿。 何来正要反唇相讥,雪儿拉了拉他的衣角,此人来历不明,示意他不要逞口舌之能,以免遭惹杀身之祸,两人各揣心事回房洗漱就寝不提。 “咚——咚!咚!”三更刚过,一道黑影潜行到雪儿房外,此人在厢房外侧耳倾听了一阵,发现里头全无动静,想起里头美人曼妙身躯,心头火热,推窗翻身而入。却见雪儿静静侧卧在床上,身上只着一件抹胸,在背后打了个绳结系着,他站在床边痴痴的看好久,才想起夜里潜过来的意图。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身上汗臭奇浓,惊醒了雪儿,见到一个黑影站在床前,她吓得花容失色,正欲尖叫,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雪儿顿觉呼吸困难,双腿乱蹬,手臂挥舞,使劲挣扎,可哪里是这人的对手,渐渐的,她感到胸口发闷,白嫩的脸很快涨成猪肝色,眼前一阵发黑,接着,两腿一蹬,不动弹了。 见她没了动静,蒙面人吃了一惊,这都没用力,不会就捂死了罢?一探口鼻,果然气息全无,他懊恼不已,捶胸顿足,原本想好好乐上一乐,谁知这女娃娃弱不禁风,这下倒好,白折腾一回。 正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何来的声音:“雪儿,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能否与你秉烛长谈?” 听到说话,那人心里倒也不慌,显然是个久经花场的老手,不过转身欲走之时,哪知胸前挂着的那串佛珠被雪儿抓在手里,这般一拉一扯,“噼噼啪啪”一阵响,佛珠掉了一地。 听闻屋里有动静,何来重重的敲了敲门,吆喝一声,却还是不见开门。正觉奇怪,屋里又传来一阵声响,仿佛是桌椅倒地,何来猛然警觉出了事,一脚踢开房门,见到一个黑影跳出窗外,那人,头顶光秃秃的,在月夜中尤为显著。 蜡烛点燃,昏黄的烛火在屋里摇曳着,雪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嘴角流血,在她紧握着的手心里,何来发现了一颗佛珠。这颗佛珠,大如鸡蛋,色泽黑润,上面隐约还有一些奇特符号。 如果说小兰和小翠是为了救他而死的,那么雪儿的死就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何来懊悔不已,嚎啕大哭,收藏好佛珠,使些银两让小二买口上等棺材。 却在这时,忽听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直接将小二吓晕,差点让何来尿裤子。 “真当我死了么?” 这个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是那样阴森恐怖,而声音的来源,似乎…… 忽而,床上的雪儿直挺挺的坐起,双臂往前伸直,下了床,披头散发,慢慢朝这边走来。 “鬼啊——”小二大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何来吓得腿肚子一软倒在地上,忽而,雪儿“咯咯咯”如母鸡下蛋似的笑了起来。 “开这种玩笑,吓死人啊?”何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雪儿道:“若非刚才急中生智,只怕此时已成孤魂野鬼。”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雪儿孤注一掷,咬破舌尖,假意装死,那胖子果然中计,此时何来正好敲门,于是未及深究便跳窗而去。在那一瞬间,这个女孩居然还能想办法脱身,实在不简单! 虽然人没事,但毕竟差点死于非命,在客栈出了事,总要给个说法。小二为赎罪,主动与何来多方打听,得知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那个胖子是金国王爷,名叫完颜达,是梅山老妖和西山妖婆的大师兄。 “管他是孙悟空还是猪八戒,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他郑重发誓,有他何来一口气在,定要将完颜达挫骨扬灰。 “公子,我们去往何处?” 何来还真有些失去了方向,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开这里,两人晓行夜宿走了数日,忽听雪儿玉手一指,原来,到了江陵。 这日,骄阳如火,江陵城中几大粮行门前人头攒动,更外围处,闻讯赶来的商贩及百姓亦是络绎不绝。粮价降下的消息一经传出,江陵城便腾地热闹起来,四处争吵声不断,每每也只为多挣一口米粮,杂着驴鸣马嘶,一时间仿佛从不曾战争,永远那盛世年景。 “走了半晌,公子一定饿了。” 何来心里暗笑,这小娘们,自己饿了想吃东西不说,偏偏扯我,也不说破,拉着她的玉手进入李家客栈。 那李家客栈二楼之上,一间临街雅室,有四五人正在饮酒议事,正是江陵城中巨商富贾,在这里暗中勾连,操纵粮价,靠窗一个显然是主事者的高大汉子把近日要注意的事项交代完毕,举起酒杯轻缀一口酒水,突然“咳”的一下呛了出来,也不顾沾湿了前襟,只望向街下,目瞪口呆。对座的汉子笑言:“东家怎地如此失态?”跟着上前把身体探到窗边,却也是变得与东家一般模样。另外几人见状纷纷探头,只见李家客栈门前,雪儿缓步走来,顾盼间唯见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虽然黑色斗篷把身子遮得严密,但恰好阵风吹过,斗篷紧贴身上,刹那间娇躯玲珑凹凸,引人遐思。 等到雪儿走进楼,不见身形后,几人才返回座位。良久,才听到那东家开口说:“诸位也是行商经营多年,可曾知晓这小娘子来历?” 东家对坐的汉子沉思良久,忽而像是想起什么,疑惑的说道:“襄阳城有个员外姓陈名大河,前年经商有幸拜会,记得他家有一千金,论容貌论身段,颇为相像,莫非……” 东家哈哈一笑,道:“兄弟好记性,正是那陈婉儿!” 那汉子不解:“不是随她爹去了临安么,如何到江陵来了?” “说起这陈婉儿,虽有闭月羞花之容貌,却也是个苦命人。我与陈家常有生意往来,故而知晓一些。”说着,东家叹了口气。 原来,当初金兵攻破襄阳,将陈员外家产席卷一空,所有婢女丫鬟统统带走,走投无路之下,陈员外只好将女儿托付给远房亲戚照顾。不曾想,入了狼窝,那远房亲戚是个好赌之徒,将陈婉儿卖入了春香楼。陈员外得知后欲找那亲戚算账,却被打成残疾,不能劳作,只得乞讨为生。所幸那陈婉儿进入春香楼的当天就被吕相公的侄子吕彦赎身,却不知如何在这里出现,在她身旁的又是何人? 对坐的汉子笑道:“许是那吕公子玩腻了就赏赐给他人了。这种女子,你我看来是稀罕物,对于那吕公子来说,可不是家常便饭么?想必已是烂货一个,送我都不要!” 东家打个哈哈,道:“既然不要,却为何盯着不放?怕是你起了纳妾的心思罢?” 那汉子挠挠头皮,虽惹来一阵哄笑,心思却活泛起来。 另一边,何来拉着雪儿寻了一间靠窗的雅座坐下,菜刚上,雪儿已是迫不及待了,再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姿态,狼吞虎咽起来。 想起如今四处漂泊,不知爹娘何方,慕容嫣又在何处,何来一点胃口都没有。蓦地,他看到了邻桌一个背影颇像慕容嫣的女孩。 “妹妹!”何来大呼一声,赶紧上前。 那女子回头一愣,继而撇嘴冷笑:“瞎了眼么?你看仔细了,我可是你妹妹?” 对坐的男子亦怒道:“滚开!” 何来沮丧的摇摇头,重回座位。 雪儿嘟着嘴,突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道:“公子可是以为天下女子皆是你妹妹不成?” “她与你一样,也叫雪儿,如今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说到伤心处,何来长叹一声,掩面不语。 雪儿微微一愣,突然说道:“公子,今后不必口口声声喊我雪儿了,以免伤情。奴家陈婉儿。” 说着,她便把遭遇一番详说,听得何来感叹不已,原来也是一个苦命女子! “公子,请恕奴家直言,何不考取个功名,以光宗耀祖?” 对于陈婉儿的建议,何来直摇头,这辈子,他真是读书读怕了。 这时,只听邻桌那女子与身旁之人说话,临安吕相公下月七十大寿,据闻宴请八方来客,四海宾朋来者不拒。 听到此,何来心中一动,脑海中闪过三个字:完颜达。说不定还真能够遇上!若是遇上,明着打不过,老子给他暗中下毒! 那女子吃完饭,与友人一同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疾行。 “公子可是想回去看热闹?”陈婉儿果然冰雪聪明,一眼就洞穿了何来的心思。 “万万不可!公子无权无势,此番前去,羊入虎口,必然有去无回。” “我可以乔装改扮。” “乔装改扮冒险前往就为了吃那顿饭么?吃得好还有下顿,吃得不好,怕是没下顿了。” 话说的难听,可理没错,何来不由默然,前思后想,还是决定找一个安静之处暂且住下再说。 吃罢正要走人,这时走过来一个汉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娘子长得好生俊俏,可是那襄阳陈家千金婉儿?” “你认错人了。”陈婉儿心头一惊,看见他火辣辣的目光,下意识的躲到何来身后。 “陈家千金婉儿进了春香楼,改名雪儿,是也不是?这位公子,看你一表人才,你怎与她一起?小心莫要被她骗了钱财,还是将她卖我如何?”说着,那汉子往桌上丢下一锭金元宝,闪闪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当真?”何来放在手里掂量着。 “你……”陈婉儿误以为他要将自己卖给此人,顿时眼角泛起泪光。 “果然是金的!”何来哈哈一笑。 事情出人意料的顺利,那汉子大喜,道了声谢,伸手就要来拉陈婉儿。 何来突然抓住他的臂膀一拉,脚一勾,那汉子顿时摔了个狗啃泥。接着,何来将金元宝重重的砸在他身上,怒道:“摔死你也是活该!你且听好,她是我娘子,千金不卖!若再来叨扰,小心狗命!” 陈婉儿听了,暗自欢喜,当何来搂着她的柳腰时,她没有拒绝,反而更加紧的贴着,何来也是纳闷,这女子没腰还是怎的,如何走路都不会了?不过有美人相伴,他也乐的逍遥,趁机揩油一番,陈婉儿也不拒绝,任由他占便宜,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经过这一番磨难,仿佛彼此破了芥蒂。当寻着客栈住下时,这回何来只要了一间厢房,原本是想着彼此能够有个照应,也方便说说话聊聊天,可当陈婉儿仅着抹胸亵裤亭亭玉立在他面前时,何来哪里还能把持住,当晚,就在这家不起眼的客栈里,男孩变成了男人,女孩变成了女人。 “公子,奴家是你的人了。”说这话的时候,陈婉儿有意无意的藏着左手,但眼尖的何来却已经注意到了。 “你手如何划破了?给瞧瞧。” “无妨事。”陈婉儿笑笑,只是这笑里多少有些牵强。 望着被褥上的落红,何来激动莫名,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一股脑儿的说了许多情意绵绵的话,并且将所有的金银财宝统统交由她保管,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足以让两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一夜,是何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似乎都没怎么翻身,直到日上三竿,小二把门敲的咚咚作响,他这才懒散的睁开眼。 咦,怎么有些头痛欲裂? 摸摸枕边,空落落的,陈婉儿已经不知去向,桌上,放着一封信,心中只有短短两句诗: 此后山水不相逢, 莫道彼此长与短。 他忽然想起昨日那挨揍之人说过的话来,又想到她的手无缘无故的划破,恍然大悟,一万匹泥马在草地上瞬间奔腾而过。 世上最毒妇人心,果然如此!唉,也怪自己太冲动没有坚守阵地,这下倒好,洗劫一空了,徒留那副画。 只是,为何心好痛好痛? 《画妻》第019章 闯寿宴初见欣瑶 遇无解千古绝对 ◆◆◆◆◆◆◆◆◆◆◆◆◆◆◆◆◆◆◆ 第二天中午结账之时,原本说的二两五钱翻了一番,何来满脸不悦,掌柜的告诉他,已过午时,自然要算第二天的房钱。一天二两五钱,这住了两天,自然便是五两。这简直就是勒索!换做平时,臭骂一顿,也便给了,可如今身无分文,他只好据理力争,哪知掌柜的虽然理亏,也是伶牙俐齿,一时两人居然争执不下。 说到最后,何来甩出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便再睡一晚,明早再走不迟!”说罢,理直气壮的,昂首阔步的进了厢房。 虽面上如此,可毕竟心虚,进了厢房,他冲着屋外喊了一句:“休要吵闹,否则,这房钱便不给了!” 然后,他返回继续呼呼大睡,也想了很多。看来陈婉儿从头到尾都在想着如何正大光明的窃取自己的财物,不管作何用途,这般偷偷摸摸实非君子所为,为她心痛实在不值当,这样想着,心里果然好受很多。 到了后半夜。他打开后窗。后面,是条河,可如今他也顾不得了,留下一张字据:实属无奈,请多包涵。他日金榜题名,定当拜谢。 当掌柜的察觉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了,敲门未闻声响,推门而入这才知晓何来早已逃走,忿忿不平的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也只好暗自叹息,哪知有朝一日何来果真金榜题名,掌柜的得知消息后果断改名“状元楼”,生意因此蒸蒸日上,自然这是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何来逃出客栈后,渴饮山泉,饿时乞讨,走了将近一月,又回到临安。其实他别的路也认不得,只好按照记忆原路返回。 到了临安后,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是明天吕相公七十大寿,虽说宴请八方来客,但若是真的****齐齐到场,只怕千个万个吕相公都会吃穷,故而他在门口贴有三个上联,无邀贴之人需要对对子,答对者方能入场。 谁知这上联个个竟然奇难无比,答对一题者寥寥无几,答对两题者简直凤毛棱角,至今无人能够全答对。 出于好奇,何来赶去凑个热闹,主要还是腹中饥饿,若能进得相公府饱餐一顿,这实在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哪知衣衫褴褛的他根本挤不进去,站在最前面的一群要么是官宦子弟,要么是富家公子,带着自家的军师以求答题解惑,却纷纷败兴而归。 见到暂时无人,何来凑近正要细看,守门的阍人怒目圆睁,长矛当胸一横,道:“乞讨也不看地方,快些走开!” 何来答道:“我来答题,有何不可?” 那阍人讥笑道:“一个乞丐,你识字么?” 何来反唇相讥道:“一个阍人,你会对对子么?” 那阍人怒之,正要驱赶,吕相公凑巧出来,从何来身后走过来一群人,将一个胖子围在中央,那胖子油光满面大腹便便,能够让吕相公亲自出来迎接的,多半是朝中大臣。 “千呼万唤,望眼欲穿,终等得童相公大驾!” 被称作“童相公”的胖子笑道:“吕相公如何不回汴梁,却在临安安家落户了?” 吕相公拱手道:“小女喜欢,便多呆了一阵,还望见谅。” “一来祝吕相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二来么,听闻吕相公有一女名曰欣瑶,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闭月羞花之貌举案齐眉之德,今日特来拜见。”那胖子打个哈哈,挥挥手,后面,听闻一阵“嘿呦嘿呦”声,一行人或抬或扛,满满数十箱贺礼排成长队,浩浩荡荡。 “童相公真是客气!稍后定让小女专为相公弹奏一曲。” “不胜荣幸。” 两人又寒暄一阵,由吕相公在前将这个童相公请进了屋。 这刚到临安便听闻城中百姓说起吕颐浩吕相公收养了一个女童为义女,如何聪明伶俐貌美如花,吕相公又如何欢喜等等之类的话,今日听闻吕相公居然为了义女待在临安数月,足见他有多么喜欢。他好奇心大起,定下心来,沉着应对,那阍人初时冷笑,接着惊讶,到最后只剩下钦佩。 按理说,何来的三个下联对的工整无瑕疵,这等才子必须通报,只因何来是乞丐,面见吕相公实非妥当。何来也不计较,寻了一处僻静之所换了衣裳,然后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刚坐定,忽见一少女袅袅娜娜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小心翼翼的抱着古筝,一个为其打着伞遮阳。 ——那不是慕容嫣么! 这一刻,何来惊喜莫名,正要呼喊,却听吕相公唤道:“欣瑶,过来这边。” “是,爹爹。” ——吕欣瑶? ——怎么与慕容嫣这般相像? ——莫非是慕容嫣的孪生姐妹? ——没听说过茂德帝姬生了对双胞胎呀! 何来纳闷至极,听到吕相公一口一个女儿的叫着,那吕欣瑶依偎在爹爹怀里,笑脸如花,他不由长叹一声,或许真是看走眼了,慕容嫣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吕颐浩为父亲的。 听闻有人居然作出了下联,而且连对三题,吕相公颇为吃惊,拱手大笑道:“不知何方高人能连对三题,请现身一见。” 看来平步青云的机会来了!何来抖擞精神,正要起身,突然瞥见夺命阎王冯六正在巡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若是被他看见,恐怕小命不保。 这时候,忽然有一年轻人站起,拱手作揖道:“晚辈不才,岂敢班门弄斧?让相公见笑,还请包涵。” 论相貌,这年轻人英俊潇洒,论才华,学富五车,吕相公当即欢喜不已,听闻此人是沧州府伊葛孟之子葛从云,心中更是惊喜。原来,那葛孟与自己乃是故交,一别十载未曾谋面,那时葛从云还是一个八九岁孩童,今日一见,竟如此一表人才,心中便有了将吕欣瑶许配给他的意愿。 “你看小女如何?” 那葛从云略微一沉吟,拂扇吟了一首诗: 伞花半遮玉容娇,娇躯婀娜曲折俏。 俏姿移缓裙袂飘,飘然漫步走妖娆。 何来吃了一惊,这葛从云看来有两下子,换作自己,还真做不出来,只是盗取他人成绩实在为人不耻,转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是凭着一封书信冒充吕彦么? 吕相公抚掌大笑道:“贤侄真是好文采!他日若能高中状元,小女欣瑶必当嫁你为妻!” “承蒙吕伯伯夸赞,小侄定当用功读书,不辜负吕伯伯期望!” 这算是有了婚约么? 看着与慕容嫣一模一样的吕欣瑶,何来心里头不是滋味,这么漂亮迷人的女孩子却和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了婚约。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再地上往脸上抹了一把泥土,然后站起身来,大声道:“这位兄台,据我所知,下联非你所作,你冒充窃取,实非君子所为。” 葛从云怒道:“你是何人?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何来道:“相公不如问一下阍人便知真假。” 葛从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吕相公皱了皱眉,哈哈一笑打破尴尬:“真也好,假也罢,不妨这样,请未婚的公子聚集一处,由小女出三题,谁答的对,作的工整,三年之后,小女便许配给谁。绝不反悔!” 此言一出,上下一片热闹,富家公子,家丁奴仆,纷纷坐到前面。谁娶到吕欣瑶,谁就能平步青云,享尽人间富贵。 吕欣瑶莲步轻移,提笔蘸墨,俊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一蓑一笠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 写毕,她含笑不语,目光掠及每一个人。忽而,她似乎怔了怔。 这个人,为何感觉似曾相识? 她这一凝眸,何来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异样感觉,为什么她越看越像慕容嫣?如果说她隐姓埋名在此,目的又是什么? 这番一犹豫,他便错过了答题时辰,让葛从云抢得了先机。只见他昂首挺胸,大声说道:“一蓑一笠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好诗!” “好气魄!” “……” 听闻众人赞誉,葛从云更显孤傲,站等吕欣瑶夸赞,她果然缓步而来,那袅袅娜娜的身段,霎那间迷倒所有人。 只是她并未在葛从云身旁站定,而是径直来到何来身边,行了个万福,道:“公子何以一片空白?” “想必他是答不上来吧?”葛从云插嘴冷笑。 如果说一个人的相貌与她人有相似之处,那倒也认了,可是听这声音居然也极其相似! ——难道吕欣瑶真的就是慕容嫣?! “公子,公子?” 听到吕欣瑶的呼唤,何来回过神来,见众人纷纷嘲笑自己,挥挥手,豪气干云的说道:“如此简单,不作也罢!” 吕欣瑶抿嘴一笑,道:“奴家正好有一上联,赏金千两却至今无人作出下联,不知公子能否作得?” 何来指了指葛从云,道:“他若做不得,我便做得!” 这明显具有挑衅意味的话语顿时激怒了葛从云,若非众人拦阻,何来怕是免不了一顿揍。但他却也未见畏惧之色,拱手作揖,正色道:“请出题。” “臭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在我面前放肆,今年我定要你趴着出去颜面扫地!”见吕欣瑶冲着何来嫣然一笑,葛从云妒火顿起。 一场文韬武略的战争一触即发。 有吕伯伯压阵,葛从云信心满满。哪知吕欣瑶却毫不客气,出的对联闻所未闻,上联是: 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这上联一出,一时间鸦雀无声。 吕欣瑶抿嘴笑笑,道:“对不出下联,谈何才子?又谈何其它?” 这“其它”两字让葛从云仿佛看到了希望破灭,脸涨的通红,绞尽脑汁却无从下笔,便将目光落在众人身上。 这时候,但见何来下笔如有神,一气呵成,吕欣瑶接过一看: 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吕颐浩点头赞许,吕欣瑶微微一笑,出了第二题:“青衫磊落,莫非太白转世?” 何来听了,明白她是在夸自己,立刻应道:“环佩叮当,原来天女下凡!”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而笑。吕欣瑶又吟道:“文章千古好。” 何来脱口而出:“仕途一时荣。” 吕欣瑶满心欢喜的,低头羞笑,吕颐浩见何来这身穿着打扮,心里早已厌恶了九分,但碍于自己有言在先不便发作,只好使出杀手锏,儿女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有人能对出他所出上联,无论老幼乃至为妻为妾,小女都将嫁与此人。 吕相公发话自当一言九鼎。众人皆惊,纷纷跃跃欲试,哪知都败兴而归。何来也不着急,你们对不出的,我未必也答不上来。 “若我对出下联,你当真嫁我?” 刚才那一番短兵相接,吕欣瑶心中已有了几分喜欢,放下娇羞道:“爹爹所言,绝无反悔之理。” 何来昂首挺胸豪气干云的接过上联,顿时傻眼了: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上联字字嵌有同一偏旁,而语意又流畅贯通,如若没有神来之笔,光凭一两个凡夫俗子岂能随意点破?更重要的是,实在没有下文可以配得上这“寂寞”二字。 何来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半天也未能对出下联。也难怪,这可是是一副绝对! 有人已在窃窃私语,何来听得真切,不由大吃一惊,相传北宋初年,有一江南女子,才貌倾城,后因人事哀怨随即遁入空门,不问情爱。该女子在寺门外的墙上写出一句上联正是这句——“寂寞寒窗空守寡”,并坦言凡能有应对者,便身心相许,重返红尘。一时间,前去应对的文人雅士们络绎不绝,但最后又无不悻悻而归。看到前路全无知己,那小女子便心灰意冷,当真在庙里空守了一辈子寒窗,直到寂寞死去。 这百年绝对又岂是他何来一时半会就能够想得出来的?吕颐浩见他犯难哈哈大笑,颇为得意的说道:“怕是再给你四十年,你也对不住出下联!”说到得意处,更是撂下豪言壮语,小女尚且年幼,不妨再给诸位四年,待到年方二八之时,无论何人带着下联皆可上门提亲! 吕相公说这番话的时候注视着葛从云,这位年轻人相貌英俊才华出众,他父亲葛孟虽是沧州府伊,但皇上对他颇为赏识,若能与此人攀上亲戚,日后在皇上面前岂不多了一份保障? 吕颐浩打个哈哈,道:“论人品,论相貌,贤侄皆为上等,与小女般配的很哪!伯伯看好你,你若能金榜题名,这下联不对也罢!” 这是明显的偏袒了。何来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冯六正朝这边走来,心中一紧,便扭头就走,况且既然对不出,那就拉倒,再者,自己也不是冲着吕欣瑶来的,若是被那冯六认出自己,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公子慢走!”何来一回头,原来是吕欣瑶的贴身丫鬟。 何来施了一礼,道:“烦请转告你家小姐,在下才疏学浅,此等姻缘,怕是有缘无分,就此告辞。” 站在门口的吕欣瑶见他执意要走,神情有些黯然,看到左右正把酒言欢,便迅速走上前来,取出腰佩赠于他,道:“不知为何,与公子大有相见如故之感。这玉佩送于公子,留作念想。” “若对出下联,在下必当登门提亲,若是四年无果,无颜再见!”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传来吕欣瑶殷切的期盼:“奴家等公子下联!” 何来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这小娘子倒是挺多情的。他不停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犯错误了,即便给自己金山银山无数美女,自己一定要坚守立场,只爱慕容嫣一人。 天空渐暗,怕是要下雨了罢!他找了个破庙暂时住下,听着外面风雨雷电声,闲来无事,便随手拿起玉佩把玩,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慕容嫣的么!? ——没错,这一定是她的! ——难道吕欣瑶便是慕容嫣?! 这么想着,他心急火燎的赶过去,哪知晚了一步,宴席已散去多时,吕相公突然接到圣旨,此时已带着吕欣瑶去了开封。 何来捶胸顿足,站在河边嚎啕大哭。想起吕颐浩在寿宴上说的那一番话,他忽然眼前一亮,自己不知道,或许有人知道这下联,于是返回至张择端住处,将上联说了,张择端想了半天也是摇头叹息。 何来再受打击,但骨子里的执拗让他并没有放弃,这也是他高考全国第三却决定复读终成状元的原因。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除了吃饭便是读书,发誓一定要在三年内找到答案对出下联。张择端趁机循循善诱,说进京赶考博取功名或许是另一种解救之法。何来觉得很有道理,听后连连点头,再次拿出高考时候那股悬梁刺骨的劲头。 三年里,他夜夜抱着朽木或当枕头,或当慕容嫣,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然入睡。 三年里,他踏遍千山万水,访遍名师,虽获益良多,却终无结果。 ——难道真的与她有缘无分么?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无助,找不到父母,就连心爱的人也被自己弄丢了! 在这个“异国他乡”飘荡了五年,陪伴自己最长久的居然是这块当作枕头的朽木! 这仅仅是一块朽木么?无数个夜里,它变成了妻子,给他安慰,只有抱着它,他才能安然入睡。 忽然,他神经质的哈哈大笑起来。 张择端问其缘由,他一拍大腿,抚掌大笑:“有了!这下联,有了!” 不知道慕容嫣现在何处,但问到吕相公应当不难罢?可气的是,赵构不停东躲西藏,吕颐浩便带着欣瑶跟随皇帝一起东奔西跑,别说一般市井商人不知晓皇帝的躲藏路线,就连六七品这样的芝麻小官都不可能知道。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为了这个可能,他决定豁出命去,搏上一回! 距离四年期限还有整一年,这一年光阴,他突然发现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干就干。他立即收拾行囊,揣着张择端的书信,踏上路程。 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宏伟的目标。 我高中状元,骑高头大马,纵然笔墨山河如画,金戈铁马哪及你灼灼风华! 《画妻》第020章 金榜题名情未了 榜下捉婿话真相 ◆◆◆◆◆◆◆◆◆◆◆◆◆◆◆◆◆◆◆ 临行前张择端给了三两银子,何来知道,这是他全部的积蓄了。一路打听,风餐露宿,不敢多花一文钱,不觉走了月余,方才抵达应天府。 何来虽在宋朝五年有余,却居无定所,终是流民身份,按规矩是不得参加科举考试的,被府衙一顿臭骂驱之。眼见着报名考试即将截止,何来心急如焚,凑巧此时遇见了一人。 你道是谁?正是那吕颐浩吕相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寻之全不废功夫。何来惊喜莫名,壮胆上去求情。三年光阴,吕相公想必早已将这个愣头青忘记,摆摆手正要离去,却见他递上来一封张择端的书信,这才记起寿宴一事。 张择端是何许人,吕相公自然知晓,曾经同朝为官,那一幅“清明上河图”震惊朝野,令他十分敬佩,如今虽各奔东西,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特事特办,打了招呼,衙门见是吕相公举荐,岂敢稍加刁难,满口应承,何来这才顺利参加了考试。 首考自然是州试,相当于初试,这对于何来来说难度不大,初时对于考试内容颇为新鲜,很难下笔,但毕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镇定情绪后下笔逐渐如行云流水。 吕相公心怀忐忑,事后前来询问,却得到考官不停称赞,试卷看后他也忍不住连连点头,这书生果然名不虚传。果不其然,何来以州试第一的成绩顺利进入省试。 省试相当于复试,由礼部主持,连考三天,这三天也是何来最难熬的日子。却说吕颐浩回到府中对何来赞不绝口,吕欣瑶听了,嘴上不言语,心里却惊喜不已,不知何故,这三年来她不仅每时每刻都备受相思煎熬,而且做任何事都无精打采,不知他是否已有家室,更不晓得是否已有下联,最关键的是,那葛从云最近常往她这边跑,让她难堪的是,家丁奴仆见了他纷纷改口称他为“姑爷”,一想到“爹爹”说不定立马将她许配给葛从云,吕欣瑶便寝食难安。如今终于得知何来下落,她怎能不惊喜莫名?她每天都会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大门口踮着脚尖朝外张望一番,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他的身影。 何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参加科举考试,但张择端有句话是对的,人家现在是相公府千金,上门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一介布衣,若想娶她为妻,除了科考,还要看造化。 他相信,他与慕容嫣是有这个“造化”的。人家都是为了平步青云,自己却为了一个女子,他深深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省试首先进行的是“试经义”,是出题者从儒家经书中截取一句话,请考生阐述其蕴含的义理。 没问题! 接下去是“试论”,是要求考生评论经史记载的某个典故或某一位历史人物。 小菜一碟啊! 最后一项是“试策”,主考官就时务提出具体问题,让考生发表见解,所以又称“策问”,考生的回答则称“对策”。 这个有点难度。倒不是怕写不好,而是万一要不合主考官的胃口,那就大大不妙了。斟酌再三,何来综合历史以及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外结合主考官出的题目,半真半假、半虚半实的写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中洋洋洒洒上万言。 手酸写毕,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交卷时不经意发觉,其他考生都已完成,就剩下他一个了。 纵观全局,何来的试卷自由解经、传注、质疑古说、阐发新见,“借他题目说自家道理”,新奇诡异却又让人佩服赞叹,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都要看主考官的意见了。 这最后一关殿试,是由皇上直接出题。生平以来的头一遭,他活生生地见到了南宋皇帝赵构。 ——居然长得贼眉鼠眼,一副人模狗样!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自然恭恭敬敬,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生以来就是一副考试的命。不管是面试,口试,还是笔试,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case。 走出宫殿大门的时候,外面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磅礴大雨。正自彷徨,突见不远处一个撑着伞的年轻婀娜女子亭亭玉立在雨中,烟雨蒙蒙的笼罩着她,好似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降临人间。 待走近些,他突然惊愕,继而惊喜。 居然是吕欣瑶……哦不,是慕容嫣! “考完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见到何来,眼睛里顿时放射出惊喜的光芒,将手里的雨伞递上,自己却瞬间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何来深施一礼,道:“把伞给我,却叫小姐淋雨,如何敢当!” “无妨事。”忽而想起了什么,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布兜,布兜里面又一个小包袱,小包袱里又用一层布包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待她打开,何来才看清居然是两个还冒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见到他惊讶的表情,吕欣瑶嫣然一笑,仿佛黑夜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天色已晚,怕你饿着,买了两个包子,快趁热吃着,一会儿就凉了。” 她浑身湿透,雨点如颗颗珍珠从她精致的俏脸上滚落,秋天黄昏的雨,冰冰凉,她似乎都冷得微微的颤抖,而她手心里,却有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何来的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怎么了?”她不解。 何来摇摇头,轻声说道:“小姐千金之体,如何受得住这秋雨?莫要着凉了。若不嫌弃,我背你。” “这……”她有些犹豫,虽心生好感,但毕竟孤男寡女,做出这般亲昵之态,恐多有不妥。 却见何来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的圆领长袖衫给她披上。衣衫偏长,一直垂于地上,何来颇为心疼的裹紧她,然后蹲下来。 吕欣瑶犹豫了一下,矜持之中,何来略显霸道的将她驮在背上,惹得她俏脸微微一红。 “冷么?”他轻声问。 “不冷了。”她羞羞涩涩的回答。 “给你吃包子,要不?” “好。” 于是,街上,雨中,伞下,一对情侣亲昵前行。 何来背着她一路前行。三年未见,她变得愈发迷人了。用何来的话说,该挺之处如青松挺拔,该细之处又很柔很细,吕欣瑶一手撑着伞,一手给他喂包子,看着何来吃得很香,她开心的笑了。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包子,但这又何止是包子! 经过州试、省试和殿试,科举张榜的那一天,金明池附近人山人海。唯一的一件大红袍是给进士的第一名穿的,榜眼、探花或者其他名次都身着绿袍。 城内,放眼望去,达官显贵、富绅豪门,带着家丁,有的跟着待嫁的女儿,早早的就在那里围观,不时的对着进士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等唱榜完毕,进士们解散的时候,场面突然失去控制。众多达官富绅纷纷带领着各自的家丁冲着刚刚选定的目标一拥而上,先下手为强,这简直就是在生抢硬夺,也是,这抢到的便是赚到的。 这些人简直是强盗,汹涌的人潮中,何来只觉自己如一叶轻舟,被扯来荡去。于是,他只好扯开嗓子喊:“吾非状元!吾非状元!”一边说,一边奋力格挡着家丁奴仆的来犯,情非得已时,他甚至用其他进士为自己做掩护。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他就是状元郎!州试、省试和殿试均第一!休要蒙人,既非状元,如何穿这件大红袍?” 此言一出,霎那间他陷入重重包围之中,继而,挤在最前面的家丁不由分说便将他五花大绑着“请”进了自家宅院中。 而其他那些相貌堂堂的进士,情况也惨。非但衣裳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差点就被大卸八块了。一群群家丁如同上街绑架一般簇拥着一个一个进士离开。 忽见谁家性格泼辣尚未出嫁的女孩似乎还没有抢到人,着急的在那里一边跺脚,一边大声呼叫:“爹爹!爹爹!捉个绿衣郎呀!” 这榜下捉婿是宋朝独特的婚姻文化,之前总是听说,如今算是切身体验了一回。 把何来绑回家去的是陈员外,虽有万贯家财,苦于膝下无子,如今带回来一个状元郎,好生惊喜,嘉奖了众家丁后,请何来进屋好言相劝一番就要拜堂成亲。 见自己逃脱不了,何来便推托说不知相貌品性如何不能成亲。陈员外哈哈一笑,立即喊来女儿。 不多时,有一女子袅袅娜娜的站在何来面前,行了个万福,道:“公子万福,奴家陈婉儿。” 何来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待到看清面目时,他忽然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怒道:“天下说大真小,陈婉儿,你害我好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婉儿心头一惊,待看清这状元郎的真实面容,她顿时吓瘫在地。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何来恼怒的差点失去理智。也是,若不是她,自己何苦露宿街头,乞讨为生? 随着陈婉儿的哭诉,事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原来,婉儿托人打听到陈大河在襄阳一病不起,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偷了何来的金银财宝去医治爹爹。而后,陈大河用剩下来的钱财作本钱开始经商,本着精明的头脑和原先积累的人脉,在河南应天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三年后终于东山再起。 “你当告我一声,我岂是那种吝啬之人!再者,好歹给我留下一些盘缠做路费,你倒好,搜刮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一个孝女,他不说“偷盗”,用了“搜刮”一词,嘴上虽然还是忿忿不平,心里已经原谅她了。 “奴家有错,请官人责罚……”陈婉儿痛哭流涕。 陈大河明白了七八分,招手命管家送来满满一箱金银,道:“当日若非何公子仗义疏财,哪有我今天!五百两黄金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若非此事,也没有日后苦读诗书,更没有我今日光宗耀祖,如此说来,算是两清了罢。婉儿孝心感天动地,只是从今以后,你我便再无缘分。就此告辞!”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身穿大红袍,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随从吹吹打打,带着下联,直奔相公府提亲。 哪知到了府上却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吕相公接到圣旨,小女吕欣瑶当作贺礼随同无数金银财宝不日将一同北上,献给咄咄逼人的金国。 前往金国将意味着一去不复返,路上稍有差池那便是株连九族之罪,途中必然凶险异常,即便是到了金国,十有八九也会客死异乡,其中道理人人心知肚明,故而,由谁押送便成了一个难题。 谁会放着江南安乐荣华不享白白去送死?朝廷之上,众大臣互相推诿,何来突然往前一站,高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愿舍命前往!” 《画妻》第021章 明争暗斗只为你 夜探闺房致昏迷 ◆◆◆◆◆◆◆◆◆◆◆◆◆◆◆◆◆◆◆◆◆ 何来挺身而出自然有他道理。若遇上草寇劫财,他便带着吕欣瑶逃之夭夭,若路上顺风顺水,那便使点伎俩麻翻众士兵,总之,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比翼双飞。 只是他的想法被人当场否决,而站出来说“不”的不是别人,正是吕颐浩。他向皇上反馈一个信息,说新科状元今日着大红袍,骑高头大马前往府上提亲,若是由他带队,路上恐生事端,建议由葛孟之子葛从云带队北上。 何来一听,脸都绿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吕相公是个仁慈心善之人,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否定自己。最关键的是,就在上朝之前,吕相公找到他,将这个情况透露给他。 何来十分感激,当即表态此生必娶吕欣瑶,而他之所以能够昂首挺胸的站出来举荐自己,背后正是有吕相公在撑腰,哪知道吕相公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至于究竟有何目的,他无从知晓,只是觉得这官场明争暗斗,人人笑里藏刀,实在凶险异常。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寸步不让,他知道,自己若不争取,慕容嫣要么成为金国的玩物,要么成为葛从云之妻。于是,他再次挺身而出,冒死进谏,目光坚定如铁,声音铿锵有力。 “相公此言差矣!葛孟虽为沧州府伊,沿途可派兵保护,但出了沧州若是遭遇草寇怕是鞭长莫及!微臣习武多年,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但泛泛之辈若想劫夺,怕是有来无回。” 吕相公“哼”了一声,道:“你那些本事若是遇上高手怕是死路一条。” 何来并没有继续与他抬杠,对赵构说道:“皇上,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若存有异心,不得好死!若吕欣瑶被劫,不得好死!若她身上少了一根毫毛,不得好死!微臣定当竭尽所能,必将其安全送达,绝不辜负皇上期望!” 这时候,童贯站了出来,向皇上谏言道:“皇上,那葛从云只是举人,论身份,亦或资历,并非上上人选,若是由他带队北上,恐金国耻笑。难得新科状元置生死于度外,一片赤胆忠诚,其心可表!,当属最佳人选!请皇上三思。” 见到有人帮自己说话,何来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当即说道:“皇上,儿女私情岂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孰轻孰重,微臣清醒的很!那葛从云对吕欣瑶垂涎已久,路上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听到这里,吕颐浩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当即打断他的话,道:“你不也是垂涎于小女美色么?” 何来打个哈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不为过,但与国家相比,不值一提!” “皇上……” 吕颐浩还想说什么,赵构挥挥手,喝道:“休要争执,朕决意已定,任命吕欣瑶为碧月帝姬,新科状元何来为钦差大臣,带队护送至金国,葛从云陪同,沿途护得钦差大臣之安危,不得有误!” 这贼眉鼠眼的狗皇帝,两头都讨好。何来心里发笑,面上却不表露,跪谢龙恩,回府整装待发不表。 过了几日,方才一切打点妥当,仅金银财宝就装了一百辆马车,一路护卫五千余兵马浩浩荡荡北上。 葛从云开道,自然走在队伍最前,吕欣瑶坐着马车在金银财宝之后,最后一辆马车上是何来,再后面便是押后垫底的一众兵马。 如此布置自然是何来的用意。他与吕欣瑶仅数米之遥,虽坐的马车不同,但一个打开后帘,一个打开前帘,便能相见,还能小声说上几句话。虽解了相思之苦,但吕欣瑶忧郁的脸上愁云密布,每回想到要去的地方,便止不住伤心落下泪来。 行至日落西山,何来却说此处山势险要恐有草寇出没,不能久留,下令继续赶路。如此这般星夜兼程行至第三天日落西山时分,见到人困马乏,他这才下令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深夜时分,何来出营巡视,众士兵劳累至极酣然入睡,别说偷盗浑然不知,就是放一把火,想必也不会察觉。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进入吕欣瑶和帐营,想和盘说出她的身世,让她与自己私奔。 木榻之上,吕欣瑶静静侧卧,秀发如瀑披散,上身只着一件遮肚抹胸,在背后打了个细细的绳结,下裳着一条未至膝盖的亵裤,修长的玉腿交叠一起,仿佛磁石一般牢牢吸住他的视线。 从窗外透入的月色,洒在吕欣瑶的娇躯上,何来站在床边痴痴的看好久,才想起夜里潜过来的意图。 哪知双手刚触碰到香肩,吕欣瑶便惊醒了,见到一个黑影站在床边,“啊”的一声大叫起来。何来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把捂住,哪知过于着急,脚下一绊,整个人便扑在了她的玉体上。 吕欣瑶只当遇到了采花贼,惊恐万状,奋力挣扎,何来急了,沉声道:“是我,何来,有事找你,莫要喊叫!” 听出果然是他的声音,吕欣瑶惊愕之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有事何故深夜至此?分明是你胆大包天欲行不轨!” 何来道:“纵然你我是夫妻,亦不敢对娘子有丝毫不敬。” 吕欣瑶羞怒道:“满嘴胡言乱语,谁与你是夫妻?为何还不把手拿开?” 何来这才惊觉自己的另一只手慌乱之中按在她的胸脯上,一边连连道歉,一边赶紧撤回,吕欣瑶趁其不备,突然一脚将他蹬下床。 吕欣瑶以被褥遮蔽身体,瑟缩在床角,道:“休要靠近,不然可要喊人了!” 何来急了,这要是一声大喊,那就玩完了!于是急切切的说道:“千万莫喊!你且听我一言……” 她“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本以为你是个君子,谁曾想是个卑鄙小人!这般龌龊,即便是状元,奴家也不稀罕。你走吧,今夜之事权当一场梦。” 何来也不怒,一骨碌爬起,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三元及第的状元何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我曾经许下生死不离的诺言,你也忘了么?” “真是笑话!奴家几时与你有过山盟海誓?” “你当真忘了?” “真是无稽之谈。” “那你喜欢我么?” “你真是放浪不羁,深夜潜入,难道就问我喜不喜欢你?” “若是不喜欢,为何雨中送伞?若是不喜欢,为何送我包子?若是不喜欢,为何送我玉佩?” 说到动情处,何来明显激动起来,声音也情不自禁的提高了些:“你本名慕容嫣,字雪儿,乃茂德帝姬赵福金之女,生于靖康元年七月初七,我名叫何来,生于公元一九九七年,公元二零一零年,你我相遇,那年,我十三岁,你十岁。” 吕欣瑶“噗嗤”一声笑了:“钦差大臣可真像唱戏的。往下说,看你还有何把戏。” 何来叹了口气,遂将事情始末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你不记得我,我不怨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也不恨你。只是吕彦那个杀千刀的,定然从中作梗,说不定给你吃了什么药丸,让你彻底的将我忘记。” 吕欣瑶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难怪第一次见了你,便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你说我会武功,你看我可像是一个习武之人?” 说到这里,何来突然想起有本“影流剑谱”,偶然翻阅时仿佛看到其中有“失而复得”字样,赶紧打开查阅,不再说话。见他突然一副认真模样,吕欣瑶好奇心大起,下床坐于他身边,凑身看去。 采气不在气,口闭双目开。玄机在于目,神气乾鼎聚。左转一,左转半。右转一,右转半。左右转一为不一,横空旋较为太一。左旋右旋天地旋,左踏右空平地旋。合手阴阳为上旋,右踏左空旋不为…… 见到何来一脸懵逼,吕欣瑶“噗嗤”一声笑了:“三元及第的状元也有疑惑不解之时?” “你若是领会,倒是说说看?若是答不上来,休要取笑他人。” “这前两句讲的是内功心法,不妨照我做。”说着,吕欣瑶盘腿而坐,依书中所言运功调息。 何来暗自惊喜,哈哈,果然上当了!若论学武领会,自己自叹弗如,但若论心机,这小娘子还差得远哩。当下也不敢过多细想,赶紧运动守护她。希望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哪知道吕彦的那种药厉害无比,一炷香之后,吕欣瑶突然秀眉紧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摇摇欲坠,就在她即将要倒下的当口,一股内力透骨而入,直达心肺,一口气缓过来。她这才感觉稍好一些,脸色也逐渐趋于缓和。 一炷香之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尽是豆大汗珠,见到抹胸亵裤均已被汗水湿透,身体玲珑曲线分毫毕现,她顿时羞红了脸,捂着脸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异响,何来已倒地昏迷不醒。 《画妻》第022章 半路遇到天煞星 船迟又遇打头风 ◆◆◆◆◆◆◆◆◆◆◆◆◆◆◆◆◆◆◆◆◆ 幸好有太医一路随行,才不至于何来中途暴毙而亡,待他悠悠醒转,已是三日后了。然后,他便听到了这样的故事: 原来,那天夜里突遇草寇盗匪欲抢夺金银,见到国色天香的吕欣瑶,起了歹心想着绑回山上做压寨夫人。危急关头碰上了起夜解手的何来,见到事情败露,恐惊醒他人,便仓皇逃窜,何来抓捕之时遭到暗算而昏迷不醒。 这鬼话连篇自然出自吕欣瑶之口,何来心知肚明,却也未说破,只是暗叹,这小娘子贼精贼精的,却不知记忆是否恢复?找个机会试探一番,若是恢复,便带着她远走高飞,这钦差大臣谁爱做便让谁做去吧! 他如法炮制,以耽误不少时日为由,星夜兼程的疾行数日,待人困马乏之际找了个空旷地安营扎寨休整。 见到他人已睡下,吕欣瑶便对外出巡视的何来说道:“甚是劳累,想沐浴更衣,能否去打桶水来……”举手投足间,便把玲珑浮凸的曲线表露无遗。 何来心头一动,以为好事将近,屁颠屁颠的跑去打水,将沐浴用的澡豆磨碎倒入水中,水烧开后倒入木桶,乐不可支的说道:“国色天香在眼前,良辰美正当时。” 吕欣瑶娇哼一声,道:“出去守着,不许偷看!” 何来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这忽冷忽热的样子记忆有没有恢复还真是拿捏不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她大声喊叫而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何来只好出了帐营。在门口不经意的回头一瞥,这一瞬间,他看见吕欣瑶背对自己,慢慢将外衫解下,只余一件抹胸,秀美的身姿,瘦削的后背,玲珑的曲线,白皙的肌肤,如柳的腰身,何来看的几乎要窒息。他赶紧转过头去,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水花轻响,他再也抑制不住,流出了鼻血。 能让自己流鼻血的,她还真是第一人。这吕欣瑶……哦不,这慕容嫣,在相公府待了五年果然较之前大不一样,变得妖娆妩媚了。 就在此时,“蓬!”的一声巨响,一支信号烟花直冲往高空,爆开一朵血红的火焰,照亮了何来等人的栖身之处。吕欣瑶立刻心生警惕,“哗……”水花飞溅,玉体冲天而起,身形迅捷,手飞快的在旁边一抄,衣衫立时裹住娇躯。 “公主!”房间门被强行推开,何来、葛从云冲进房门,却没想到看见的竟是这番场景。吕欣瑶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头发湿漉漉的,全身只披了一件薄丝罗衣,亵衣和亵裤都没来得及穿,玉体清晰可辨,实在诱人非常。 葛从云大感尴尬,何来脸色都绿了,两人脸脸相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闭眼致歉。葛从云唯唯诺诺的道:“不知公主在沐浴,冒犯了,请赎罪!刚看到有信号烟花,只怕此地不安全……” 话音未落,就听蹄声轰传,填满帐营外空间。三人朝外望去,只见一群人已喊叫着冲杀过来,何来见这些人身手矫捷,行动迅快,显都是武技强横之辈。 葛从云忽然全身一震,大叫道:“是草寇!”说话间人已不自觉往后退去。 何来皱眉道:“看上去个个都是高手,不像是一般草寇。马车肯定保不住了,公主赶紧躲避,我等誓死保卫公主!”对于他来说,金银财宝乃身外之物,抢便抢了,唯慕容嫣乃稀世珍宝,绝不容有半点闪失。 葛从云见对方人数众多,心惊胆战的早忙躲进床下,吕欣瑶迅速穿戴好衣裳后朝外瞧去,仔细观察着战况,敌人从从四面八方不断地蜂拥而出,在无数火把照耀下,四周是以百计的敌人,只是片刻时间,何来阵中武功高强的数十个侍卫便陷进一层又一层的重围中,但对方若想靠近马车一步,亦要付出移山倒海似的力量。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金银珠宝,保护公主才是上策!”何来又急又气。 偶有敌人突出重围冲进吕欣瑶帐营内,都被何来奋力击退,在混乱中,他看到一个人胸前挂着一串大佛珠,这颗佛珠怎与自己那一颗这般相像?再定睛一瞧,那不是完颜达么!三年前,正是他夜探闺房,陈婉儿差点就死在他手里。 只见完颜达正与一侍卫拼力对掌,“砰”然大震,发出两劲硬撼的交击声音,那侍卫显然掌力不及,被震的往另一边抛飞,喷出一口鲜血,而完颜达稳如泰山,毫发未伤。 “好深厚的内力!”吕欣瑶忍不住惊叹一声。 “果真还有女子,哈哈!”只听一声狂笑,帐营被应脚破开,一个秃头胖子站在何来与吕欣瑶面前,何来立刻辨认出他就是完颜达,乃梅山老妖的大徒弟。此人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整个人就像铁铸似的,眼窝深陷,眉棱骨突出,眉毛像两撇浓墨,窄长的眼睛射出让人心寒的残酷。 见到如花似玉的吕欣瑶,完颜达愣了一下,道:“好俊俏的女子!做我夫人,给我生个娃!” 何来脸色一变,心中恼怒,可转念一想,若是和他硬拼自己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际,只有退而求其次,先保全自己和慕容嫣的性命,然后再伺机而逃。一念及此,何来打个哈哈,道:“我道是草寇,原是自家人,全是误会。我这里有一道圣旨,不妨看过再说。” 看罢圣旨,完颜达眯缝着眼,问道:“你当真是碧月帝姬?” 吕欣瑶低着头,谨慎的回答道:“正是……”说完向他娇媚的看了一眼。 吕欣瑶那超凡的美貌原本就让人把持不住,更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她那含情脉脉的娇媚一暼。完颜达心神终于失守,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区区一个宋朝还有这等货色!吾皇得妻如此 夫复何求!美人儿,快上马,尽早赶回去复命,也让我乐呵乐呵!” 与他随行的白须老者干咳一声,满脸恭敬的打断道:“碧月帝姬一路奔波,想必早已心力憔悴,目前最需要静养休息,眼下还是让属下同主公同乘一车吧.......” 此话—出,完颜达登然醒悟,回过神来,颇有些遗憾的点头道:“所言极是,美人儿好好休息才是。”说完即刻下令停手,所有财物和兵马一并带回,葛从云因躲在了床底,侥幸逃过一劫,赶紧回去复命,只说路上遇到了完颜宗翰派来的人马,把吕欣瑶和金银财宝带回去了。 何来明白这老者必是有重要事情与完颜达秘谈,不过这样也好,反倒有时间和吕欣瑶思考应对之策。思忖间,吕欣瑶香唇轻吐,淡淡道:“一切听从安排。” 马车内,完颜达兴奋道:“早听闻中原吕颐浩有一女,生得那叫一个俊俏,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绝色,哈哈,看得我倒是有些等不及了!” 长须老者恭敬道:“主公,属下也从未见过这般貌美却又韵味非常的女子,不过眼下还是要谨慎才行。” 何来这边不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眼下局势对自己很不利,若要逃脱恐怕难上加难,目前完颜达虽然还并不知晓吕欣瑶便是慕容嫣这个身份,但那老者怕是起了疑心。若是完颜达知道吕欣瑶的真实身份,只怕凶多吉少了,必须尽快逃走。可怎么逃,这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此时来到一处道路汇集点,放缓下来,慢慢沿着旁边的小路行驶,何来大吃一惊,前面的官道分明是去往襄阳方向,完颜达这是要去哪里?本想等到了襄阳借助当地官府的力量帮助自己逃脱,可眼下不知去往何处,之前的计划看来是落空,不得不重新考虑,此刻天上乌云重重,仿佛正酝酿一场大的风雨…… 夜晚,何来躺在床上眉头深锁,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下午跟随完颜达来到襄阳城南郊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园中,大部分建筑物早因年久失修,风侵雨蚀而颓败倾塌,但庄园后树林间却隐藏着有一座巨大的府邸,里面设施豪华,所需一应俱全,透出神秘的味道。 凭直觉,何来感觉完颜达并不甘心臣服于完颜宗翰麾下,这人看起来野心勃勃,近期会有大的动作也说不定。 晚饭时,完颜达一直询问吕欣瑶近年来的情况,关键处打断她的叙述细加追问,并且表示今晚便要将她睡了。 何来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惊涛骇浪,气得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但吕欣瑶谈笑风生,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完全把自己当做碧月帝姬的身份去回答,又屡在微妙关头表达出自己眼下情况的惊恐,表示自己是完颜宗翰的人,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碰自己。完颜达满不在乎,口气逐渐强硬起来。但他也深知,如此妩媚的美人,若是从身体到灵魂都交给自己,那便是极大的享受,否则,与一具尸体无异,于是答应可以暂缓行夫妻之实,但眼下的同床入睡却是必须执行。 吕欣瑶听后也不辩驳,见他一副急吼吼的模样,莞尔一笑道:“这却是要征得钦差大臣应允才行呢。” 完颜达撇嘴一笑,道:“我要睡你,与他何干?” 吕欣瑶淡淡道:“若是皇上追责,便是钦差大臣之过,于你我都毫无干系。是也不是?” “美人儿所言甚是!他若敢说半个不字,我便剁了他的头!”完颜达哈哈一笑,连连点头,当即命何来去屋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何来气极,一言不发,铁青着脸摔门而去。 完颜达继续饮酒至深夜时分,吕欣瑶借口困了回里屋歇息去了。没有美人的陪伴,喝酒便不是一个味道了。他起身破门而入,心情激动地看着吕欣瑶,心里也感觉奇怪,自己平时阅女无数,但从未有过今日的感觉,就像着了魔似的,甚至感到忐忑不安。刚在开门之际便嗅到淡淡女人香味,细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只见吕欣瑶姿容秀美至难以形容,秀发乌黑浓密,直垂至两边香肩,如花玉容不施半点脂粉,虽半卧于床,却保持着似是与生俱来淡雅高贵的气质,优美的身形体态,配上饱满酥胸,好似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完颜达看的入迷,一时竟说不出话。 吕欣瑶眼见完颜达目光十分火热,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身体猛看,心道不好,赶忙垂下了头,一时间泪花在美眸内滚动,凄然地道:“一路之上尽是盗匪猖獗,胆颤心惊,不甚惶恐,妾身不能侍寝,请见谅。” 完颜达闻言反应过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同意颓然道:“娘子旅途劳顿甚是辛苦,待明日拜堂成亲后再行夫妻之礼,娘子觉得这样可好?”言罢不由得把吕欣瑶搂在怀里,心中暗想虽然自己当下恨不得吃了眼前的美人,可为了在她面前保持风度,自己竟会答应如此要求,不由苦笑。 吕欣瑶松了一口气,但见完颜达搂着自己,不由心中厌恶,尝试的轻轻挣扎了一下,见无法挣脱,无奈只得露出羞红着俏脸,“嗯”的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见吕欣瑶如此温顺,完颜达露出满意的笑容,胆也大起来,一手握住她的脚裸,只觉触手润滑如丝,肌肤娇嫩无比,不由兴奋地打了一个哆嗦。 吕欣瑶轻轻颤抖了一下,抗拒着的侧过身子背对完颜达,却露出一个白皙光滑的玉背。完颜达愈发兴奋,径直躺在她的身旁,把她搂得更紧。 ——此人虽然好色成瘾,但武艺卓绝,也不知学了梅山老妖多少巫术,若是贸然动手,并无必胜把握…… 眼见着自己的女人就要葬送在他人之手,屋外的何来急的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忽而,吕欣瑶轻轻的啜泣起来,接着,起身躺在完颜达怀中不停地哭诉,一瞬间已把他的衣衫弄湿。 完颜达无奈只得安慰道:“娘子切莫过分忧伤,今后有我,保你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言罢在吕欣瑶俏脸上吻了一口,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到了屋外树林,完颜达仰天大笑,欣然道:“尉迟恭,你果然太多心了,吕欣瑶一直是一脸愁容,满是惊恐,不会半点武功,叫手下撤了吧!” 那长须老者右手一扬,只见树林间人影闪动,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宁静。老者一揖到地恭敬道:“看来吕欣瑶确实没有问题,若是慕容嫣必定怀有异心而想办法亲近主公,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再三核实为妥!” 完颜达笑道:“尉迟恭,你过于谨慎了。你且看好三日后我如何与娘子同房。哈哈!” 尉迟恭道:“主公,那钦差大臣如何处置,是否……” 完颜达道:“若放了他,回去后必定告密。把他关押起来,待我与碧月帝姬洞房花烛后再处决了他。” 尉迟恭点头称是。 完颜达又道:“兵马粮草留下,至于那些宋兵,归降者留下,其他一概处死。” 第二日晚上,经过白天一天的成亲礼仪,完颜达早已不耐烦,恨不得立刻与吕欣瑶圆房,只是实在是对眼前这位美人儿倾心迷醉,生怕惹得她半点不高兴,才不得不忍到现在,如今所有仪式结束,自己可尽情享受这位娇妻,心情之好,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于万一。 完颜达抱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撞开房门,大踏步来到床边,然后小心放在床上。时至酷暑,床上用的是竹片编的床榻,接触上去一片清凉舒爽,急吼吼的也未掀盖头,一拂袖,灭了烛火…… 《画妻》第023章 狸猫换太子 救郎情不移 ◆◆◆◆◆◆◆◆◆◆◆◆◆◆◆◆◆◆◆◆ 今夜是完颜达大喜之日,正厅内灯火通明,载歌载舞,众兄弟把酒言欢好不热闹,而完颜达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心情,帷幔之中,月光之下,隐约可见两团纠缠不清的身影……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在府门外乍现倏没,转眼间便以鬼魅般迅捷的身法飞临院中最高房间的屋顶上观察着守卫们的行动,片刻之后,便展开身法,在地面贴着屋墙半廊,一边避开守卫,一边往后掠行。 牢狱之中,何来心灰意冷,仰天长叹,绝望至极。这江湖当真凶险异常,自己还是阅历太浅,如今不但丢了自己性命,慕容嫣也成了人家老婆,早知如此,还不如半途将她绑走,他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这时,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何来听到两人的对话。 “独眼莫,你说在哪里处决好?” “就地解决,省得拖来拖去的麻烦。” “我看你是想念那小花罢?那身段,虽比不上吕欣瑶,却也是风韵犹存……” 独眼莫白了他一眼,道:“废甚话!去,杀了他!” “你怎不去?” “因为我职位比你高,你必须听我的!”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朝一日,看我如何扒了你的皮。那人一边嘀咕一边拖着刀走向何来。 何来顿感天旋地转,来宋朝本就是为了慕容嫣,现在倒好,老婆被人睡了,自己也死到临头了。既然逃脱不了,那就拿出点英雄气概出来,就是死,也不能当孬种。 那人打开牢门,冲他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举起屠刀朝他劈来。何来闪身躲过,正要反击,屠刀已临近面门。 这速度怎这么快……他来不及多想,徒手抓住屠刀,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他的皮肤,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还是乖乖的受死吧!” 何来冷冷一笑:“就凭你?” 那人撇嘴一笑,突然一脚将他踢倒。这一脚,何来只感到五味翻腾,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何来道:“碧月帝姬是献给金国皇帝的,完颜达私自占有,就不怕问罪么?”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家主公武功盖世,待称霸武林,一统中原,再杀了你们大宋那个狗皇帝,坐上龙椅,与完颜宗翰平分天下,岂不美哉?” “既有这般雄心壮志,为何要杀我?又为何要霸占碧月帝姬?” “江山岂能无美人?像吕欣瑶这般国色天香,天下罕有,一人独占不免私心,主公说了,一月之后,依照职位高低依次睡之……” “你们这些畜生!”何来大怒,强忍剧痛撑地站起,“噗”的一声,冲着那人的脸喷了口鲜血。 那人不曾防备喷了一脸,勃然大怒,迎面就是一刀。何来侧身刚躲过,却被一脚踢翻在地。 面对当空劈下的屠刀,何来已无能为力,绝望主妇闭上双眼大叫一声:“雪儿,今生无法护得你周全,你我来生再见!” 蓦地—— 破空之声倏地而至,牢狱之外已有四五人倒地。一个身影足踏实地,接着一掌,飘忽无力的拍在那人身上,那人者却立即喷血倒地。 “你是男是女?”此人虽蒙着面看不清容貌,但裙裾飞扬,身段凹凸玲珑,惊魂未定的何来许是吓傻了,问出这般愚蠢问题。 “若要活命,跟我走!” 虽然她尽可能的压低了嗓音,何来还是一下听出了她的身份,又惊又喜之下,忘了伤痛,一把揭开她的蒙面纱。 “真的是你!”他简直欢喜的要疯了。 “真是被你气死!”吕欣瑶气到不行,赶紧戴上面纱,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就功亏一篑了。 “何人敢来撒野!”随后赶来的一群人中有人怒喝道。 “这么多人欺负奴家一人,也不觉丢人!”吕欣瑶淡淡的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美女,一身薄薄的罗衣服,衣领大敞,恰恰露出半截丰满雪白的酥胸,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抨然心动,只是神情却冷若冰霜,却更是那韵味十足,霎时看呆众人。 “这身段,啧啧,与那碧月帝姬简直不分伯仲!却不知容貌如何……”众人一阵激动。 独眼莫呵呵笑道:“真是老天照顾,竟然遇到这么个美人!美人.....让爷爷我好好乐呵乐呵,哈哈哈……” 吕欣瑶怒火直冒,大喝一声:“你去死!” 只见她美目神光电闪,衣裳无风自动,飘拂作响,威势竟让众人喘不上气,突然双臂挥动,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掌风化作一道厉芒,毫无偏差地侵入周围敌人体内,周围众人顺势倒下,虽然暂时无性命之忧,却明显已伤重无力再战,吕欣瑶此招一出,立刻惊呆众人,就连何来也是愣住了。 “一起上!”独眼莫厉声喝道,众人一起向吕欣瑶围攻过来。 “要活的,小爷我要活的,抓到赏金百两!”独眼莫大叫着躲到众人身后。 吕欣瑶一掌劈倒一持剑男子,旋即抢过男子抛来的剑,剑法一出,潇洒俊雅,招招杀机,这等精妙的剑法使将出来,敌人纷纷倒地不起,硬是被她击倒了十多人,可是这些人竟也是死战不退,倒了一个,便有人补充进来,她本就是女流,耐力不足,久战之下,也是颇有疲惫。 趁着这些人集中围在自己身边,吕欣对何来瑶说道:“你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你我许下诺言,同生共死,我岂能弃你而去?” 何来自觉这话没问题,哪里知道此时此地凶险异常,他在场,吕欣瑶便要分心护得她周全,这大大增加了她的风险。 “真是木鱼脑袋!”吕欣瑶跺了跺脚,虽又急又气,可眼里却荡漾出一丝笑意。 她怒吼一声,对着敌人连施绝技,剑风过处,如同海浪,使人感到了一股逼人的力道,瞬间杀出一条出路,而后拉着何来跑出大牢。 “别让他们跑了,快追……”独眼莫怒喝。 此时,伤亡近半,面对吕欣瑶凌厉的剑法,人人胆寒,可是不远处又来了些人马,加上独眼莫宣布的赏金,又另他们士气大振,不断围着吕欣瑶,可圈子却越来越大,没有人敢靠近。 “妹妹休息片刻,待哥哥我杀上三百回合!”何来自告奋勇,挽起衣袖,面对咄咄逼人的众人,腿脚却不听使唤,无法挪动。 吕欣瑶苦笑摇头,同时对付上百人,纵使她内功深厚,也是颇有疲惫,趁着那些人围着自己转圈,她迅速平静下来,一边调息运气,一边寻思对策,若是要以命相搏全力一战,别说围着自己的这几十个人,就算是后头那队人一齐到了,也没人能拦得住她,可毕竟身旁还有何来,且时间紧迫,不宜拼命。 突然间,吕欣瑶飞身跳起朝着独眼莫冲过来,擒贼先擒王,她决定先生擒此人再跟其他人周旋。只见她身形轻灵仿若云雀,高飞低振,上下翻飞中不断有人倒下,独眼莫见情形不利,赶忙大叫人来帮忙,自己开始琢磨逃跑。不料吕欣瑶眨眼睛便攻到自己身前,她那那令人神魂颠倒玉容微寒,秀眸射出凌厉目芒,独眼莫看呆的同时,只觉胸口一麻,浑身便没了知觉。 吕欣瑶看似轻松得手,但其实内力也耗损严重,她没有想到这群人中竟也不乏身手矫健的一般高手,为求速战速决不得不与这些高手硬拼,尤其是那些穿着白色衣裳的大汉,刚刚对掌虽然将他震飞,自己却也同时受了内伤,真气开始在体内乱窜,需要尽快休息平复。吕欣瑶足尖一点,纵身一跃到旁边的马背上,纵马冲了出去。 “快点抓住她!”见到独眼莫被抓,有人大喊,爬起来焦急的喊道。 “上马!”吕欣瑶冲何来喊道。 何来哪里见过这种仗势,一时间手脚竟不听使唤,吕欣瑶只得一把将何来拉上马背,急催怒马,一路狂奔。半个时辰过后,追赶者已少大半,偶有少数迫近,吕欣瑶不时回身猛击几剑,中者立刻落马,其他人见势不妙,丢下被击倒的同伴一溜跑了。吕欣瑶快马加鞭一阵疾驰,带着何来和独眼莫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完颜达正在与新娘子快活,听闻急报,大吃一惊,点燃烛火一看,顿时恼羞成怒。床上的新娘子哪里是吕欣瑶,分明就是被点了麻穴和哑穴的丫鬟,难怪刚才自己如猛虎下山她却一声不吭。被捉弄了的完颜达大怒之下,一掌劈死了丫鬟,召集手下兵分三路开始围追堵截…… 《画妻》第024章 为获情报掷骰子 破败房屋露春光 ◆◆◆◆◆◆◆◆◆◆◆◆◆◆◆◆◆◆◆ 一口气跑了四五十里,蹄声愈发沉重,马儿直喘粗气,本就是一匹老马,再跑下去,非活活累死不可。 吕欣瑶这才放缓下来,此时月儿暗淡,天将破晓。 眼见不远处有一片小村落,可是杂草滋蔓,应是早给人荒弃了。她叹了一口气,道:“战乱纷争,民不聊生,村内的百姓定是逃难去了,唉!” 何来道:“现在去哪里?总不至于带着这个累赘到处跑吧?” 吕欣瑶抬头观天,见天空已是乌云密聚,叹道:“看来会有一场大雨,我们到村庄找个房屋休息下,先避过这场大雨,然后再商议怎么办才好。” 何来点头苦笑道:“且听妹妹吩咐。” 突然天空电光一闪,惊雷紧随,豆大的雨点瞬时打了下来,由疏渐密,顷刻间成倾盆大雨,两人忙押着独眼莫向就近的一家屋子奔去。屋宇残破剥落,木门应手而开,屋内四周尘封蛛网,一片荒凉景象。 “妹妹,何必带着他,杀了便是。”何来指着被点了穴已晕过去的独眼莫道。 吕欣瑶摇头道: “此人是完颜达的左护法,应当知晓一些内幕。若是能从他口中探出一些情况,岂不更好?” 何来点点头,道:“就依妹妹所言。只是不知妹妹何时恢复了记忆?” 吕欣瑶微微一笑,原来,那日夜里吕欣瑶受到何来的“蒙骗”参照影流剑谱的内功心法打坐调息,关键之处却差了一口气。何来虽武功低微,却正好是她缺失了的“这口气”,阴差阳错的助她打通了要穴,当天晚上,她就恢复了记忆。换句话说,之后的时间,她都在演戏。 何来不由苦笑:“吕欣瑶啊吕欣瑶,你该早点告诉我,害我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我是慕容嫣,你脑子糊涂了?”慕容嫣莞尔一笑,取出帕巾温柔的拭去了他脸上的尘土。 一股迷死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何来忽而嘻嘻笑道:“雪儿妹妹,你身上真香,让哥哥我好好闻闻。” 慕容嫣抿嘴羞笑,见他伸手来抱,非但不抗拒,反而嘤咛一声,倒在他的怀里。头上乌云终于散去,何来喜极而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两人互诉衷肠,好一番情意绵绵。 “雪儿妹妹,你为何突然失忆?” “记得最初,吕彦酒中下毒害奴家,让奴家失去了记忆,后来,那药丸许是变了味,又活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那么甜了,还有种草药味道,奴家渐渐的清醒了一些,可一旦回忆却头痛欲裂,直到你将影流剑谱上的内功心法告知我,方才清醒。奴家想着利用吕欣瑶的身份多打探一些事情,这才未如实相告,请来哥哥见谅。” “原谅可以,让哥哥亲一下。” 这本是何来一句玩笑话,哪知慕容嫣俏脸一红,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仰起脸。何来见状又惊又喜,却也不客气,托起她的下巴,撅着嘴巴凑了过去,“啵”的一声,重重的啄了一口。 “真香,真甜。” 慕容嫣羞笑一声,小鸟依人般钻进他的怀里。 “只是这人实在碍事,你把他绑来是否要问话?” “嗯。”慕容嫣正要出手,何来已抢先一步,可他不会解穴,在独眼莫身上一阵乱戳,慕容嫣抿嘴一笑,出手一指把他弄醒,解开了他上半身的穴道,封住了他腰部以及双腿的穴道,让他无法弯腰走路,而后,又让何来扶他凳子上坐下。 “这是什么地方?把我弄来想怎样?旁边的这小娘子长得倒是俊俏……”忽而他大惊,“你不是吕欣瑶么?!” 何来上前就是一脚,道:“你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此乃慕容天山之女慕容嫣!现在问你话,你必须如实招来!” 独眼莫听罢全身剧震,竟说不出话来,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激动神色,早就听说慕容嫣是个美人,谁知道竟是这般是国色天香,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刚要甜言蜜语讨好一番,转瞬既想慕容嫣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侠一定不好这套,便耸了耸肩,故作镇定道:“那又如何,凭什么让我说?” 何来刚要怒斥,只见慕容嫣淡淡道:“恃强凌弱,有违江湖道义,我自要管。” 独眼莫一时无语,只得硬着头皮咬牙道:“这是我主公完颜达与完颜宗翰的私人恩怨,与你何干?” 慕容嫣听后微微一震,道:“完颜达究竟与完颜宗翰有何恩怨?” 独眼莫立时猜到慕容嫣的用意,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休想!” 慕容嫣道:“你若是坦言相告,我可以饶你不死。” 独眼莫心中明白必须让慕容嫣对此产生兴趣方可,顿时一个大胆的念头瞬时冲入脑海,冷笑道:“完颜达想做武林盟主,此其一。 说到这里,他故作不语,表示无可奉告。 果然,慕容嫣怒道:“有何条件,不妨直说!” 独眼莫笑眯眯的道:“你伤我那么多人,这笔账自然要你来还。” 何来闻言大怒,却闻慕容嫣娇媚又温柔的声音:“来哥哥休要动怒。你倒是说说看,要慕容嫣如何来还呢?” 独眼莫被慕容嫣突然娇柔到令任何人一听便难忘的声音勾去了魂,笑嘻嘻的道:“此乃绝对机密,帮众上下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所以只能告诉慕容嫣一人,还请钦差大臣移步。” 何来听罢大怒,正要发作,见慕容嫣对自己使眼色,无奈只得愤愤不平的离开,站在屋檐下看雨景去了,闲着无聊,干脆给马儿去寻了些草料喂食。 此刻屋内只剩慕容嫣和独眼莫两人,外面电声轰鸣,大雨瓢泼,打在屋宇的瓦背,檐篷作响。 独眼莫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道:“早闻慕容女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若天仙,在下此生有幸,得见一面。” 慕容嫣何等聪慧,立刻明白此人定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用情报来威胁自己。但想到此重要情报或许关系到整个武林安危,也就不再言语,狠了狠心,坐到独眼莫对面,胸口微敞面向他,吁出一口香气道:“这笔账你想怎么算呢?” 首次近距离看着慕容嫣,独眼莫只觉她面如秀月,神色娇媚,姿容秀丽之极,更难得的是,暗藏媚人之态却不现于形,那高耸的胸脯在自己眼前轻轻起伏,让独眼莫心念大动,魂不守舍。 独眼莫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回过神来,呵呵一笑,道:“慕容女侠,要我情报总得有个代价。” 慕容嫣早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的道:“要什么就说,休要吞吞吐吐的。” 独眼莫伸进衣袋里,里面“哗哗”有声,掏出来竟是三枚骰子,道:“中原最有名的莫过于天下第一赌场‘逍遥赌坊’,既入中原,慕容女侠不妨也来玩玩如何?一把一条消息,你若是赢了,你问我答,所言如有不实天打五雷轰,挫骨扬灰。” 慕容嫣冷笑道:“那我输了又如何?” 独眼莫呵呵一笑,道:“你若是输了,我不要金银财宝,就要你每输一次便在我面前脱一件衣物即可。” “无耻之徒!”慕容嫣起身骂道,虽然知道此人提出条件一定极为苛刻,但何曾想到竟如此龌龊,若不是要得到情报恨不得立刻一掌毙了他。 “慕容女侠不答应也没什么,不妨送你条消息,三个月后将会在江陵黄忠黄盟主府上举办武林大会,你说完颜达会有所行动么?” 此番话让慕容嫣心中一动,若能得到确切消息,中原武林当可免遭劫难。只是不知完颜达究竟有怎样行动?目前对此事一无所知,仅凭自己调查,就是最终查出线索,不仅中原武林,就是寻常百姓也早已遭殃,如同此村落一般,叫人心酸。 眼见慕容嫣默不作声,独眼莫焦急的道:“慕容女侠,考虑的如何了?不妨再送你一条消息,小爷我与主公在完颜宗翰部下做事多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慕容女侠的身世……” 这话直接击中了慕容嫣的软肋,暗叹道自己身上不过一件薄衫,就算自己运气再好,要想问个一清二楚也注定会脱得一件不剩。也罢,今天就算不着丝缕也要将情报搞到手。心中盘算一定,慕容嫣随即坐下,看着地上的骰子,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开始吧!” 独眼莫见慕容嫣如此爽快的答应,心中狂喜溢于言表,将骰子往她面前一推,笑道:“赌大,慕容女侠先来如何?” 慕容嫣接过骰子,拿在手里颠了颠,轻重合适,不似灌过水银的作弊之物,心下稍安,手腕一抖,凑出十七点。 “就差一点!”慕容嫣暗叫可惜。 “慕容女侠高明。”独眼莫叹道,随手一扔,只凑出十五点。 他呵呵一笑,道:“愿赌服输,请问吧。” “完颜达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慕容嫣见他没有耍赖,认赌服输,不由松了一口气。 “关外众多高手受完颜达指派已暗中潜入各大门派中,对各门派掌门或暗杀,或下毒,目的就是为了主公能够在武林大会中夺得盟主职位。 慕容嫣大吃一惊,失声道:“竟是如此!”转瞬一想,又问道:“此消息属实?” 独眼莫道:“我与肖一剑已分别下达指令,千真万确。慕容女侠,回答完了,你可满意?” “再来。”慕容嫣专心致志的掷起骰子来,哪知竟扔出个10点来,心道不妙,只得盼独眼莫也扔出个小点。 独眼莫大喜:“慕容女侠这次怕是要输喽!”随手一掷,竟是十二点。 慕容嫣大恼。 ”这把我赢了,相信慕容女侠不会赖账吧?”独眼莫乐呵呵的笑道。 慕容嫣叹了口气,知是逃不过,一咬牙,缓缓站了起来,迎着独眼莫期盼的目光,狠心解开衣扣,将身着的真丝雪罗衣缓缓脱下,只剩下抹胸和亵裤露在外面。 独眼莫也是吃了一惊,自己根本没料到慕容嫣仅仅穿了一件薄纱,她那肌肤好似玉琢般晶莹剔透,娇躯如同山峦起伏,玲珑浮凸得恰到好处。独眼莫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弄得心神荡漾,目不转睁地盯着眼前的美人。 慕容嫣见到独眼莫那神情,心里满是不屑。独眼莫小心翼翼的问道:“慕容女侠还要来吗?” “那是自然。”慕容嫣哪里甘心就此打住。 独眼莫大喜过望,心里打着算盘,眼睛却一下也不离开她的娇躯,嘻嘻笑道:“天色已晚,在下有一提议,不如我们玩大点,现在一把顶三把,如何?” 慕容嫣细想,也觉得时间不早,若完颜达的人寻来至此怕又是诸多麻烦,目前要尽早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也就答应。 “好,那我开始了。”慕容嫣调整内息,两手一摆,竟又扔出个十七点来,两次都是差一点,心叫可惜,可是三粒骰子最多也就是十八点,十七点已是赢面极大,胸有成竹的将骰子推给独眼莫。 独眼莫心想刚才故意隐藏实力,就等着一下,自己在赌场可是一号人物,五指一张,三粒骰子相互碰撞,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待骰子转定,慕容嫣顿时花容失色,竟然十八点! 《画妻》第025章 赌桌上赢得好爽 江湖中却把命输 ◆◆◆◆◆◆◆◆◆◆◆◆◆◆◆◆◆◆◆◆ 独眼莫哈哈一笑,把脸上肥肉都笑抽了,得意忘形的道:“慕容女侠,你身上可就只有抹胸和亵裤两件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付这第三笔账!” 慕容嫣抿嘴笑道:“那你可看好了。” 宁无双迫不及待的嚷道:“慕容女侠,还不赶快?”眼却一直盯着慕容嫣,幻想着一会她不着丝缕的样子。 他仔细观赏着,想自己也阅女无数,但像慕容嫣这样身形曲线完美到惊心动魄,却是从未所见,她那红色抹胸虽然尽力包裹,可高耸起伏峰峦叠嶂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慕容嫣靠近独眼莫,见他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知道他心里起了歹意,见他仅有的一只眼睛不停打量着自己的酥胸,不由故意挺了挺,轻吐道:“完颜达与完颜宗翰究竟有何恩怨,以致他要在中原自立为王?不会这都不肯告诉我吧?”言罢露出可爱的娇憨神态。 独眼莫早就被眼前春色夺了心神,听到问话,暗想此关键时候万不能拒绝,不由多想,便说道:“说好的茂德帝姬优先服侍主公一年,哪知到了金国,却被完颜宗弼抢了去,更气愤的是,第二年茂德帝姬就谷道破裂而死。主公气急败坏,找完颜宗弼理论却被驱赶撵之还遭到一通谩骂,想到师傅梅山老妖和师弟师妹为了金国大业相继惨死,如今大事已成却不受重用,主公一怒之下便离了金国。慕容女侠,愿赌服输,这下可以付账了吧?” 慕容嫣微笑道:“不就三件衣物吗?” 说话间竟脱下自己的两只绣花鞋和一只袜子扔到独眼莫眼前,得意的道:“好了,这三件衣物赔给你。” 若换做平时,若能一睹慕容嫣美脚也是一大快事,可如今她却拿鞋袜代替,怎叫人不生懊恼,可偏偏自己刚才说的是衣物,若不认账,反倒是自己没风度了。独眼莫郁闷之极,只得摇头嚷道:“我不服,慕容女侠,再来一局!” 慕容嫣心道事已至此,关于自己身世尚且没问,便出口答应,接过骰子,调整内息,轻轻掷出,骰子互相碰撞,定格在十六点,心中不由一紧。 “该我了!”独眼莫五指一张,妥妥的,又是十八点。 他哈哈一笑,道:“这回又如何付账呢?” 慕容嫣暗叹一声,也是无奈,只得脱下一只袜子丢到他面前。 独眼莫嘻嘻笑道:“还有两件衣物呢?” 慕容嫣咬咬牙,狠下心,借着桌子的遮掩,吞吞吐吐的将白色亵裤褪下。独眼莫双手穴道虽然解开,可是腰部及双腿穴道仍然封住,不能俯身乃至走近细看究竟,直视又有桌子遮挡,直叹可惜,眼睛却盯着她的抹胸叫嚷道:“还有一件呢?” “你……” 慕容嫣见他大声嚷嚷,正要恼怒,独眼莫大笑道:“慕容女侠难不成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慕容嫣颇为无奈的叹口气,事到如今,要么杀了他,要么只能如此,可若是杀了他,自己的身世又将费一番周折。想到此,她咬了下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伸手移至玉背,为避免他看到,蹲下身子,只露出头在桌面上,这才犹犹豫豫的松开系带,褪下抹胸丢给他,脸上顿时一阵羞燥。 “这算什么?啥都没看到!”独眼莫显得很不满意,虽然她此刻已经不着丝缕,无奈穴道被封弯不得腰,又有桌椅遮挡,只勉强看到她一双玉足,其它什么也看不到。 “慕容女侠,再来!若是我赢了,你要站起来让我看个够!”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了。慕容嫣咬咬牙,答应下来,拿着骰子手却在发抖,许久没敢出手。 “出手呀!”独眼莫催促着。 许是因不着丝缕的缘故,一阵风从破败的窗户中吹了进来。慕容嫣打了个冷颤,手一松,居然扔出了五点,脸色大变,感觉一下子掉进就万丈深渊。 “哈哈哈……”独眼莫脸上的横肉抖动着,这一把怎么扔都赢啊!他嘿嘿一笑,道:“慕容女侠,可要走近些让我看仔细了!哈哈哈……”随手一扔,骰子跳跃着,翻滚着,慕容嫣的心跟着骰子一起翻滚着揪成一团。 这时,屋外一阵狂风,窗户剧烈摇晃,骰子受到影响,定格在四点,独眼莫大呼不公,嚷嚷着不作数要再来一局。 “强词夺理!输了便要认帐,你想耍赖不成?”慕容嫣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也罢!你问吧!”独眼莫长叹一声,心想着下一把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你说知道我的身世,说来听听。”慕容嫣心想,等你说完了,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再一掌拍死你。 独眼莫道:“据完颜宗翰一日在饭局上说起,攻破汴梁那日,茂德帝姬赵福金被完颜宗弼点名索要,见她闭月羞花喜不自禁如获珍宝,不久便怀有身孕,茂德帝姬一直遮遮掩掩,以致于完颜宗弼从不曾察觉,直到后来她生下孩子后完颜宗弼方才知晓此事,大怒之下欲将孩子除掉以免他人嘲笑,哪知被慕容天山抢了去,自此对茂德帝姬怀恨在心,加倍虐待。” 说到此处,他哈哈一笑,道:“说起来,你身上流淌着的可是完颜宗弼的血。如何慕容女侠,我们再来一局,若是你赢了,我便告诉你茂德帝姬究竟是怎么死的,她可是你娘呀!” “好,再来一局。”慕容嫣被说中痛处,当即点头答应,心里暗暗祈祷上苍保佑,然后手一松,掷出了十六点。 “看我的,十八点。”独眼莫微微一笑,显得泰然自若,果然十八点! 独眼莫得意忘形大笑:“如何,慕容女侠?不要躲桌下了,站到小爷面前,让我好好看个仔细。哈哈哈!” 慕容嫣又羞又气,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愿赌服输,心一横,正要起身,忽然感觉到雷雨声伴着健马嘶叫之音由远至近传来,由于雨声影响,无法判断出人数,但马蹄声密集,不会低于三十人,十有八九是完颜达带人追到了这里。 慕容嫣暗道不好,不过自己已大致问出主要情报,即便有些细节疏忽也不影响大局,眼下形势对自己不利,更让她担心的是,若自己这般模样被人瞧见,便会名誉扫地,无地自容。 独眼莫武功远不及慕容嫣,自然感觉不到动静,还在眼巴巴的等待着慕容嫣露出庐山真面目,突觉她脸色一变,全身便无法动弹了。又见慕容嫣借着桌子的掩护快速的穿好衣裳朝自己走来,不由大骇,心道她莫不是要杀自己灭口,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危急之中,独眼莫惊叫道:“我不要看了!不要看了!这最后一局,我只求不要杀我。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他的这句话还真起到了效果,慕容嫣犹豫片刻,冷冷说道:“若想活命,必须保守秘密。今天之事你若是说出去,便死无葬身之地!”之后,慕容嫣出手一指,他便没了意识。 “妹妹,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你为何不杀了他?”不明就里的何来刚好冲进来。 想到刚才打赌被脱了个精光,慕容嫣顿觉羞愧,除去脱衣不说,只把独眼莫交待的情报叙述一遍。 何来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慕容嫣答道:“江陵黄忠,去看看武林大会。” 顿了顿,她扬起马鞭,道:“上马,抱紧我!” 何来赶紧拦腰抱住,无意间触及了她胸前的两团柔软,不由好奇道:“你藏了何物?” “那是肉,我自己的,今年刚长的。”慕容嫣俏脸一红,马肚一夹,老马载着两人眨眼间消失在雨夜中……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三十多骑进入村内,领头者是尉迟恭。 独眼莫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睁眼看到手下,发呆片刻,终于想起先前发生的事,狠狠大骂道:“小爷我今日要是有什么三场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独眼莫虽然得了慕容嫣的便宜,但自己被擒已是丢人,想到最后赢得她脱衣却始终不曾看清,更是火冒三丈。 那大汉单膝跪倒地上,坦然道:“属下无能,让护法受罪,请责罚!” 独眼莫道:“算了算了,要不是你们这么没用,我还见不到慕容嫣呢,若是你们再来得晚一些就好。可惜,真是可惜了!下次再这么及时出现,定斩不饶。” 那大汉又是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何用意。难不成是责怪自己来得太早了,耽误了他的大事? “护法说的可是慕容嫣?慕容天山义女慕容嫣?难道吕欣瑶便是慕容嫣?”尉迟恭失声道,其他人也是心头一震,不敢相信。 独眼莫得意的道:“正是!不妨告诉你,小爷我脱光了她衣裳!哈哈!” 此言一出更是惊呆众人,独眼莫趾高气扬对着众人说道:“慕容嫣果然是赵福金所生,骨子里也透着一股妖媚,你们是没见啊,这个慕容嫣,不愧是第一美女啊,那身段,啧啧……”边说边回味起刚才的场景。 “护法,你可是把主公的计谋透露给慕容嫣了?”尉迟恭突然皱眉道。 “这……这倒没有……绝对没有!不过即便说了又如何,一介女流若能成大事,也不至于被我脱光了。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些,那慕容嫣便是我的女人了,哈哈哈!走吧,本护法要回府了。”独眼莫不耐烦的说道。 突然一道闪电打在附近山头,整个村庄都被惊雷轰得像摇晃了一下,独眼莫吓了一跳,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尉迟恭拔刀出鞘,锋芒毕露,刀声嚯嚯,周围众人不曾防备立刻纷纷倒地,瞬间只留独眼莫一人。 见状不妙,独眼莫转身想逃,一把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独眼莫大骇,惊慌失措的道:“你……你……这……这是干什么?” 只听尉迟恭以他沉厚的声音道:“护法,你竟敢轻薄慕容嫣,实在该死!” “你……你究竟何人……”独眼莫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凡是轻薄慕容嫣者,都得死!” “你……你到底何人?” “你不配知道!” “那……那主公……还想娶慕容嫣呢,又当如何?” “放心,他也得死!” “不……不要杀我……我给你钱,十万两……不,二十万两……只要饶我不死,什么......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求……求……求你……”独眼莫还未说完,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画妻》第026章 道听途说大胆一计 天涯各方破镜重圆 ◆◆◆◆◆◆◆◆◆◆◆◆◆◆◆◆◆◆◆◆◆◆ 星夜兼程,累死老马,两人只好一路狂奔,直至拂晓时分,终于抵达襄阳城,到了大宋境地,这才敢稍作休整。 何来许是路不熟,又或许心情不佳,默默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慕容嫣,见她衣袂飘飘、斗篷飞扬,好一个俊俏小娘子。 如今她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脱衣服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打探消息脱光了衣服。我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如果照这样发展,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头上会绿油油的一片。 他忽然觉得应当避免夜长梦多,必须尽快与她成婚,一个女孩只有当她结了婚,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人生便有了方向,心也便定了下来。 他决定找机会向她表白,至少先探探口风。 在襄阳城,两人买了匹马,寻了间客栈歇脚,忽听酒楼中议论纷纷。何来不说话,低头吃饭,耳朵却竖了起来。 “听说前夜王家村发生血案,死了几十号人,看上去都是蒙古鞑子……” “唉!看情形,襄阳怕是要保不住了,看来又要逃亡了!” “不用不用,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你说奇不奇?” “你怎知?” “我把年迈的老爹藏在地窖中,他看见有个秃头胖子,胸前挂着一串大佛珠,与一人为金银财宝争论不休。那秃头很是恼火,却不敢发作,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拉走马车,临行前,将碧月帝姬一并带走了。” 第三个人结果话茬,道:“后续的事情我知道,我有个江湖朋友,途中正好遇见,听他说,那秃头是完颜达,不知为何来到中原,劫了我大宋的金银。哪知钦差大臣早已书信给完颜宗翰,完颜宗翰这才派了完颜宗弼前来迎接。原本是想带着茂德帝姬一起北上,但人家似乎并未看上,走至中途将她丢弃在荒郊野外,此刻,怕是早被豺狼虎豹吃了罢!” “多半是玩腻了罢?” “玩腻了可以送给我呀?我这么大岁数了,都没娶媳妇呢……” “我先玩玩,然后再给你……” “哈哈哈……”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不像是假的。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通风报信给金国的人到底是谁?不管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看起来这个人与完颜达是对着干的。 何来满脑子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突然灵光一闪,嘻嘻笑道:“我有一主意,虽冒点风险,却可以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就看妹妹愿不愿意嫁我了。” “奴家身世不明,娶了奴家怕是会给你带来祸端……” 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何来有些懵圈,拍拍胸脯道:“有难一起扛。” “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何来握住她的玉手亲了一下,道:“吾有心,汝有情,闲话何惧哉!若汝应允,回到应天府便去提亲。”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慕容嫣俏脸一红,低语道:“若吕相公不答应该如何是好?” 他嘿嘿一笑,道:“他敢抗旨?” 慕容嫣大为不解,他虽然三元及第,说白了就是一介书生,不懂官场之道,更不懂江湖险恶,他有什么本事向皇上要圣旨? 见他信誓旦旦,慕容嫣半信半疑,何来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也只好迁就。何来桌子一拍,江陵一事暂且搁浅,先把婚事办了。 休整之后,继续上路。到了大宋地界,两人也不似先前那么着急赶路了,晓行夜宿,一路上或赏景说笑,或拥抱亲吻,但也仅止于此。何来多次情不能自已要对慕容嫣宽衣解带共赴巫山,每次她都断然拒绝,用她的话说,拥抱亲吻已是大逆不道,岂敢再越雷池一步。 到了应天府,慕容嫣依计变作吕欣瑶,跟着何来面见皇上。看到他安然回来,赵构十分惊喜,对于吕欣瑶能够全身而退甚是惊讶,见到她愁眉苦脸,忙问缘由。 于是,何来将听到的、经历的,添油加醋的混在一起说道:“行至数日,滴水未沾,人困马乏,于是安营扎寨休整一夜明早赶路。不曾想半夜遇到前来迎接的完颜达,卑职心里疑惑,一封书信给金国王爷求证此事,同时假意奉承完颜达。哪知道这完颜达完全不把吾皇放在眼里,非但恶语相向,将卑职关入大牢,他自己却强娶了碧月帝姬。卑职趁着完颜达新婚之夜防范松懈之时逃脱,凑巧遇上完颜宗弼。完颜宗弼告知卑职,完颜达已与金国决裂,野心勃勃欲在中原称霸武林,更是豪言东山再起之时便是天下一分为三之日。卑职想到碧月帝姬尚且在他手里,于是设法救出,同如数金银财宝一并交于完颜宗弼。又怕途中完颜宗弼遭遇草寇损失金银而降罪我大宋,故而一路暗中保护,却见他将碧月帝姬丢弃在荒郊野外,于是一并带回复命。” 失了贞洁,岂有颜面见朕?赵构嘴上不说,面上一番安慰,心里已起了鄙夷之色,挥挥手让吕欣瑶退下。而后拉着何来的手,边走便说道:“爱卿路途遥远,不畏艰险,甚是辛苦。” 要知道,他还是个王爷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类似的经历,那时候,当真是九死一生。所以,他对何来能够有这样的勇气十分钦佩和赞赏。 “皇上,另有一事需禀报。”见龙颜大悦,何来趁机抛出话题。 “讲!” “此事需吕相公在场。” “何故?” “此事因他而起。” “先说来听听。” “三年前吕相公大寿之日,出了一个上联,当着众人面,扬言能对出下联者,便可将小女吕欣瑶许配给他。如今三年过去,吕小姐未嫁,卑职偶得下联。古语有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倒要问问吕相公那日所说还作数否?” “你且将上联说与朕听听。” 何来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讲个一个故事。我大宋初年,有一江南女子,才貌倾城,后因人事哀怨随即遁入空门,不问情爱。该女子在寺门外的墙上写出一句上联正是这句——“寂寞寒窗空守寡”,并坦言凡能有应对者,便身心相许,重返红尘。一时间,前去应对的文人雅士们络绎不绝,但最后又无不悻悻而归。看到前路全无知己,那小女子便心灰意冷,寂寞死去。直到现在,这“寂寞寒窗空守寡”也无人对出下联,成为绝对。 “好凄凉的故事!”赵构突然默不作声,似是在冥想,何来恭敬的站在一旁,过得良久,方才听到赵构长叹一声:“爱卿可是有了下联?” “为娶吕欣瑶,微臣悬梁刺骨苦读诗书,走遍天涯访遍名师,却一无所获。绝望之际,忽从伴我入睡三年的朽木上得到启示。” “哦?这下联是?” “吕相公的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微臣的下联为:梧桐朽枕枉相栖。” 赵构听罢愣了一下,忽而仰天大笑,手一扬,喊道:“宣!” 吕颐浩不知缘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待急匆匆赶过来之时,已是额头冒汗衣裳湿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不必多礼。朕且问你,三年前你在寿宴之上出了一上联,并且昭告天下,凡能对出下联者便将吕欣瑶许配给他。可有此事?” 吕颐浩想了想,回答说“是”。 “如今可有人对出下联?” 吕颐浩答道:“倒是有那么几个,可都不算工整,皆不满意。” “这下联是:梧桐朽枕枉相栖,爱卿觉得如何?” 吕颐浩明显浑身一震,低头苦思冥想半天,突然抚掌大笑:“妙哉!真乃绝对!” “既然如此,爱卿可是要兑现诺言了?” 吕颐浩大吃一惊,当即跪倒:“皇上,小女三生有幸能服侍皇上……” “既然如此,那朕便下圣旨了?”赵构也不言明,哈哈一笑。 吕颐浩心里乐开了花,真没想到吕欣瑶能被皇上宠幸,有了这层关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谁还敢动他?想到这里,他当即下跪谢恩。 原本何来圆满完成了任务,赵构满心欢喜,心里想着如何嘉奖,那吕欣瑶虽然貌美如花,却已失了贞洁。难得何爱卿依然惦念,且对出了下联,不如成全这一段姻缘。 “既然如此,那朕便做一回红娘!”赵构哈哈大笑,取来红色对折文书,提笔蘸墨,一挥而就,最后盖上玉玺。 吕颐浩打开一看,鲜红夺目的“婚书”打字随即印入眼帘: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在婚书的最左侧,写着新郎何来和新娘吕欣瑶的名字,且有玉玺印章以及皇上的美好祝词:百年好合。 吕颐浩这才明白是何来对出了下联,暗自懊悔不已,但圣旨已下,木已成舟,断然不能改变了。 随即,赵构宣张琴进宫面圣,既然皇帝是红娘,那排场自然不能寒碜,这嫁衣自然得由“天下第一裁缝”美誉的张琴负责。 张琴穿着雍容华贵,看样子这几年生活不错,给皇上请安后,转身之时看见何来,当即愣在原地,似是木头一般,半晌无言。五年来,各自天涯,从未谋面,虽苦苦寻找,无奈漂泊无定,终无所获,不曾想今时今日能够在宫中相认。 何来大叫一声:“娘!” “儿……儿啊……” 张琴喜极而泣,母子俩抱头痛哭。这番家庭团聚,莫说吕颐浩愣住了,赵构也是万万没想到,待两人情绪稍稍稳定些,这才问其缘由。 “都怨我,没照顾好他……” 何来怕张琴说漏嘴,赶忙接过话茬,编了个谎话:“十年前不慎走失,一度以乞讨为生,却从不曾放弃寻找,十年来杳无音讯,一直以为爹娘出了意外。今日能在此团聚,皇上大恩大德,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马屁显然拍得不轻不重刚刚好,赵构龙颜大悦,这次钦差大臣北上有功,晋升“护国公”,官阶正一品,并于三日后成婚。 吕颐浩万万没想到,昔日的一只小麻雀变成了枝头凤凰,居然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看皇上高兴的样子,似乎对他颇为喜欢,而且那张琴量体裁衣颇有一套,深得皇上赞赏,既然结下这门亲事,善加利用,对自己必然百利而无一害。 出了皇宫,吕颐浩脸上堆着笑过来祝贺:“恭喜何国公家人团聚,加官进爵,喜结良缘,人生三大喜事占全了!” 张琴道:“我儿尚且年轻,还请相公提点提点。” “岂敢岂敢。何国公青年才俊,智勇双全,小女能够嫁入何府,三生之幸也!” 你这老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不是你当时阻挠,老子现在都当爹了。何来打个哈哈,道:“三日之后,你是我岳丈,到那时,朝廷之上,你我一心,朝廷之外,亦无二心。岳丈放心,小婿心里明白。” 一席话说得吕颐浩点头大笑。 暂回张琴住处,何所惧正在品茶,见到儿子风光无限的出现在他面前,又惊又喜,老泪纵横,三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各自诉说遭遇,感怀造化弄人,世事难料,表不及言,不知不觉,已是天亮。 早朝时,赵构对何来又是一番褒奖,何来表了忠心,谢了皇帝,期间言语得体,马屁得当,赵构欢喜得紧,众大臣纷纷前来祝贺,好一番阿谀奉承。 下了早朝,圣旨随后便到了,正一品护国公府邸可不是一般宅院,家丁,侍卫,丫鬟,奴婢,样样都不能少。这可是何来的短板,叫他吹牛皮不打草稿,那绝对可行,可对于这一套便头疼的很了。不过好在有何所惧,他原本就是做生意的,在现代开了个公司自己当老板也有多年,这护国公府邸上下人数众多,就当是在公司管理员工一样管理他们便是了。 依照何来提示,不管怎么闹腾都可以,但有一条必须遵守,后天的新婚大喜必须隆重隆重再隆重,迎娶新娘时必须风光风光再风光,排场铺得越大越好。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两日他不停接见朝中大臣,谁都知道他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都想巴结,送钱送礼那是免不了的,往往每接待一次都会收获大量的财物。大宋打仗不行,但商贸发达,钱财对于这些富甲客商官宦人家来说,只是一个数字罢了。拿出一笔数字,求得一个平安,一个富贵,何乐而不为?故而,何来不费吹灰之力聚敛了大量钱财。 眨眼间,大喜之日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画妻》第027章 娶妻路上拦路虎 新人又添新烦恼 ◆◆◆◆◆◆◆◆◆◆◆◆◆◆◆◆◆◆◆◆ 拂晓时分,应天府街道上便出现了一队人马,鞭炮齐鸣,高歌奏曲,吹吹打打,走在最前面的,一边挥手示意众人闪避,一边大声吆喝:“旁人避让!国公接亲——” 站在阁楼之上望风的丫鬟小红突然一指,惊呼道:“小姐,来了,他来了!你看——” 果不其然。有一人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细细一看,那不正是朝思暮想的来哥哥么! 阁楼之上,吕欣瑶就像娇艳的花朵,冲着心爱之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何来行至相公府阁楼下,抬头见到美丽的新娘,四目交汇,两人会心一笑。虽然未有言语,可彼此间的这一笑,却胜过了万语千言。 “国公又如何?那也得守规矩!过不了我这关,照样得打道回府!”葛从云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听闻何来以对出下联为由向吕颐浩提亲,心里早就不满,今日特意请来身后强大的后援团,只有让何来灰头土脸的离开,自己才能有机会娶得美娇娘。 见他咄咄逼人的态势,何来怒道:“一边玩去,今日本国公大喜,谁拦阻我便要谁好看!” “敢否接受挑战?你若输,立刻打道回府!敢否?”葛从云说话时气势汹汹。 “身后之人给你出主意,兄台果然气定神闲。想必即便没有那些人给你群策群力,兄台也能泰然自若。”经过这一系列波折,何来已能看淡许多,当下打个哈哈,不气不恼。 葛从云自然听出弦外之音,被人道破天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到身后有人干咳一声给他暗示,这才挺起胸膛,大声道:“闲话少说!我出上联,你若对不出下联,立刻打道回府!” 方羽冷冷一笑:“真是千奇百怪,今天是你家女儿出嫁还是吕相公女儿出嫁?如何要你来定规矩?” “就凭我是吕相公的干儿子!”葛从云撇撇嘴,虽然道理上仍然说不通,但气势上却也不输人:“不接受便是认输,你可以走了!” 何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哈哈一笑,道:“你我同时各出一题,我对不上来立马走人。你对不上来又当如何?”何来心想,万一自己真的对不出下联,还有圣旨保驾护航,所以,怎么玩最后都是自己赢。 “自然是我拍屁股走人!”葛从云脱口而出,身后之人想要拦阻他说话已为时已晚。 “爹爹,这……” 阁楼之上,吕欣瑶急的团团转,却无可奈何,再看吕颐浩,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里豁然开朗。皇上圣旨吕颐浩自然不敢违抗,可心里头是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的,此事若黄,唯有何来主动退出这一个办法,所以,他便请来智囊团给葛从云压阵,让他出面刁难何来。 “哥哥呀哥哥,你既有皇上圣旨,还与他争执作甚?”吕欣瑶又急又气。 那葛从云随即抛出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吕欣瑶大吃一惊,这上联已现世将近三百年,是为纪念薛涛登临望江楼而作,至今无人应对,时间长久,已成绝对。她赶紧苦思冥想,一时之间,这情急之下,却毫无头绪。 果不其然,此上联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果然是绝对!这是把国公整死的节奏啊!要是换作旁人,必然打道回府了! 丫鬟小红长叹一声,道:“完了完了,何国公怕是与小姐有缘无分了……” “休要胡说。”吕欣瑶淡淡一笑,说道:“若是他对不出来,只要他能放下,与他私奔又如何?” “啊?小姐你……” 何来愣了一下,突然哈哈道:“前些日子护送吕小姐回府途中偶然发现有一口古井,井旁立有一块石碑,上刻‘印月’字样。” 吕欣瑶听后眼前一亮,露出一丝灿烂笑容,丫鬟小红见了急得直跺脚,仿佛嫁人的是她:“小姐,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快想辙呀!” 吕欣瑶会心一笑,只轻声说了一句:“官人果然是个心细之人。” 葛从云不明就里,嚷嚷道:“那又如何?对不出下联,快些走人!” “你的下联已在这口井中。而我的下联又在何方?”何来哈哈一笑,毫不示弱,随即抛出上联: 烟锁池塘柳。 暗中监视的吕颐浩狠狠吃了一惊。这五个字的字里蕴含了五行,分别是火、金、水、土、木。同时烟锁池塘柳整句话,意境深幽,特别是锁这个字,让人拍案叫绝。 只见何来提笔蘸墨,一挥而就,这对联他在饱读诗书时就特别感兴趣,访遍名师时常有饮酒对对子以助雅兴,没曾想到今日娶老婆却派上了用场。 葛从云赶紧打开一看,不禁呆若木鸡,这三百年无人对出下联,不曾想此时此刻被人破解。后援团半信半疑,看到下联,也纷纷惊愕: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从对联意境上来说,下联的“万年”显然有点空,没有上联的“千古”更有依托,但是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下联了,足以让人拍案叫绝。 “国公果然有才华!”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喊一声,葛从云瞪了一眼,原本想着准备骂人,见到那人后,随即目光躲闪开去,闭口不言。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吕颐浩。 可是何来的这上联看来是难住了葛从云的智囊团,好一番窃窃私语,却始终无人应答。没想到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葛从云气得捶胸顿足,但话说出口,已无法更改,只好灰溜溜的夺路而逃。 吕欣瑶倚栏凝视,何来抬头大声喊道:“娘子,你是我的,我来迎娶你了!” 吕欣瑶听罢俏脸羞红。掩口娇笑,尽显小女儿的妩媚神态。 唢呐声再次欢快的响了起来,家仆将何来请上了阁楼。接下去的开门诗、却扇诗之类的,自然难不倒何来,一番过五关斩六将,干脆利索的抱起新娘子就走。 “这成何体统……”吕颐浩皱皱眉头。 “她是我的女人,如何使不得?”何来显得有些不耐烦,抱着新娘子不顾一切往外走。 这时,皇上派人送来的婚书送达,何来哈哈大笑,道:“皇上赐婚,这更使得!” 吕欣瑶低语一声,说了什么吕颐浩没有听见,但见何来立刻乖乖的将她放下,不由吃了一惊,她还未过门呢,这家庭地位便摆上了,心头不禁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皇上赐婚,自然也不能失了颜面,二来何来如今深得他欢心,金口一开,派人送来厚重的嫁妆,队伍浩浩荡荡,场面十分宏伟。一身盛装的吕欣瑶,谢罢吕颐浩,便跟着何来走。 吕颐浩本想带上一百多奴仆算嫁妆,却被吕欣瑶拒绝,理由是爹爹年迈,又位高权重,多留些人看守门庭方为上策。吕颐浩拗不过她,见她只带着丫鬟小红,便挑选了另外七名容貌尚佳的丫鬟一并随她走,咬咬牙,又将小半家产折合成银票交于她,同时另外准备了大量的嫁妆,两人一抬,整三百六十抬,亲属也没少送嫁妆,抬嫁妆的队伍拉出去足有五六里地。 马车拉着铜钱,跟着送嫁妆的队伍,一边走一边使劲的撒铜钱。应天府百姓乐开怀,如此盛况,围观有钱拿。临近两县的不良人要哭了,这么多人围观,搞不好就是踩死人的结果,于是全体出动,维持秩序。闹的动静太大了,赵构听说后,直接把护卫派上街,一路开道护送,直到新娘进入何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谢过众亲朋!” 随着新郎和新娘幸福的牵着同心结向新房走去,众多未婚公子们好一阵羡慕嫉妒恨。 一番流程又长又累,繁琐不堪。何来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做。越是吕氏这种顶级士族,对这些礼数越发的讲究。有一些人想闹洞房,但是这次他们失败了。丫鬟小红何等机灵,严防死守,在院子门口,这些人就被拦下了。只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 屋里的家具已是焕然一新,一个大大的囍字贴在墙壁上,左侧有一个书架,右侧的床前添了张披着红绸的小圆桌和两把圆凳,床尾一侧摆着梳妆柜,小圆桌上正点着一对儿龙凤红烛,将不大的屋子照的亮堂堂一片。床沿儿上,吕欣瑶一身蚕丝红衣新娘服蒙着盖头,紧张娇羞地等待着丈夫的到来。 他喜滋滋的从小圆桌上拿起玉如意走到跟前,轻轻挑起那片红绸,看到了她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 “总算把你娶回家了!”何来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吕欣瑶低头羞笑不语。 洞房花烛夜,小红可遭了罪了,心里是又紧张,又害怕,又窃喜。国公身强力健,战斗力必然强悍,小姐豆蔻年华哪是对手。她一直在等着吕欣瑶召唤进去做个帮手,却迟迟没有等到消息。 夫妻俩在里头,她在外面的隔间里,夜里悄无声息,让她不禁十分纳闷。小红尚且如此,其他丫鬟更是没啥指望。不算小红,吕欣瑶带来七个陪嫁丫鬟,这些丫鬟的主要任物就是协助吕欣瑶管家,必要的时候帮忙固宠,最好外面的狐狸精,一个都进不来。要不怎么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很少有长寿的呢? 可问题是,新婚当晚毫无动静。 何来也是男人,自然也有需求,只是慕容嫣真的十分年轻,便想着好好养上三年五载待到时机成熟再行夫妻之礼不迟。 吕欣瑶却百思不得其解,洞房花烛后自己还是完璧之身,第二日,何来除了睡觉搂着她算是非常亲近的行为了,平时也未见搂抱亲吻。 吕欣瑶发觉有些不对劲,难不成丈夫有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打小受到宋朝礼仪,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也是问不得的,只好自己默默忍受。 第三天,吕欣瑶闷闷不乐的早起,突然发觉丈夫一柱擎天。不由十分惊愕,原来丈夫身体无恙,那又是什么原因不碰自己呢?于是旁敲侧击的说要不先去找小红吧,或者家中带来的丫鬟,尽可受用。何来果断摇头表示,莫说新婚三日之内断无这个道理,日后也只爱娘子一人。 当晚,吕欣瑶躺在丈夫的臂弯里,两人说一番闲话。终于,她忍不住问起不碰自己的缘由,何来愣愣的看着,发现她眼中已是噙满了泪水,这才觉得愧对于她,连声道歉,并未说明,只说再等些时日。吕欣瑶愣愣的注视他,半晌无言。 但有件事情让吕欣瑶很是高兴。 自从进入何家后吕欣瑶便正式掌家,规矩一条一条的让小红念出来,大家都得遵守。有人违反了,根据实际情况处理。 而何来说到做到,家中财政大权,一把交给妻子,该说的说在前面,之后内院之事,再无干涉的时候。对于吕欣瑶而言,这样的生活太幸福了,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经营这个家庭。 这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吕欣瑶正在书房读书,小红送来国公的一封书信,打开一看,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恍若彩虹,绚烂无比。 小红偷眼一瞧,见信中写道: 汝有一物,其数为二,尚且年幼,故而等之…… 读到此处,小红“噗嗤”一声笑了:“夫人,国公他好不正经。” “这是说我小么?”吕欣瑶低头朝自己胸口看了看,之前任其发展显得太过突出很是不雅,所以紧紧缠绕束缚一番,故而看上去一片坦途,不曾想,丈夫以为…… “小红,去把门关上。” “夫人,你这是要……” “既然官人如是说了,那便不再束缚,让其自由跳跃吧。”她忽而笑了。 放下书本,极目远眺,朦朦胧胧,雨丝如烟如雾,飘飘洒洒、轻轻柔柔的拂面而来。 《画妻》第028章 甜蜜新婚有遗憾 守身如玉为哪般 ◆◆◆◆◆◆◆◆◆◆◆◆◆◆◆◆◆◆◆◆◆ 三日一过,该是吕欣瑶回门的日子。 闺女回门,吕颐浩自然是大张旗鼓,一番热络之后,进到里头。吕颐浩招待何来喝茶叙话。吕欣瑶吩咐下人发放礼物。 对于何来,吕颐浩一开始并不中意,但见到他十分宠爱小女,尤其是听说女婿把账本和仓库的钥匙都交给了吕欣瑶后,十分满意。何来走后没多久,他便到处炫耀,说女婿如何大度包容,如何才华横溢,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关起门来,吕颐浩自然又是一番别样教导,如何取悦丈夫的秘诀,甚至床笫之事都细细讲解一番。吕欣瑶听得面红耳赤,但有些话却是记在了心里。作为妻子,还是以端庄为主,若是抵挡不住,带去的丫鬟里头,可是有专门培养出来伺候男人的好手。作为儿媳,务必孝字当头,处处礼让,言行举止时刻注意,照顾好阿舅阿婆。 听到吕欣瑶说新婚三日除了睡觉搂着她之外都没碰一下,至今仍完璧之身,吕颐浩不由大为吃惊。又听说女婿连丫鬟都没有染指宠幸,更是万分惊愕,于是料定这女婿定然有病不能行房事,若是直言未免有伤男人自尊,于是喊来女婿,让城内著名郎中把脉诊治,只对其曰见女婿脸色不佳,何来也未多想。郎中一番望闻问切后说身体无恙,开了一些药方,吕颐浩又细细嘱咐小女一番。 回门之后,朝中也并无大事,白天夫妻俩潜心武学,互相提点,吕欣瑶自然受益良多,何来学艺也是突飞猛进,转眼间除夕接踵而至,何来大婚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来临了。 腊月三十,这是一个好天,何来一早就起床,带着妻子给附近村民困难户送温暖。粮食禽蛋肉类是小,许诺来年减免地租,让一干困难户感激不尽。 除此之外,何来还请一干老人到家里做客吃饭,这年月敬老是必须的。吃饱喝足了,走的时候还有一份礼物送上,这完全是在作秀,但是必须要做。一个好名声可太重要了,尤其是在自己管辖范围。吕欣瑶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丈夫太会做人了,有很多事还真要好好跟他学学……等等,他还不是自己真正的男人呢!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又有些黯然。 夕夜的年夜饭,何来召集府中上下一干士卒,堂前摆了数十桌子好酒好菜。吃饭的时候,他带着妻子一一给人敬酒。当然他何来的酒壶里装的是水了,不然这么多人喝下来,何来没事,吕欣瑶得醉倒。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收获了家中各级管事的各种感激,这才算是把年终大戏演完了。回到后院,何来这里还有一桌。就是何来、吕欣瑶坐着,其他丫鬟都得站着看,跟前伺候着。你还别说这些丫鬟如何,能站在这里伺候的,在下人面前都是高一等。 何来的意思,小红也该有个座位,用现代的话说,小红可是吕欣瑶的闺蜜加死党嘛。奈何这俏丫鬟也是颇为懂事,死活不肯上座,非要站在吕欣瑶身后,随时伺候着。何来也就随了她的意思。 “夫人,小红,辞旧迎新之时,为夫给二位敬一杯酒。但求年年家宅和睦,岁岁人人平安。” 何来端着酒杯,说了这么一句。吕欣瑶和小红赶紧干掉了杯中的酒。 再次落座时,何来动手,先给吕欣瑶夹一条鸡腿,笑道:“夫人多吃点好的,来年给方家添丁之事,拜托夫人了。”这本是闺中之语,何来在这里说也无伤大雅。 柳诗妍先是一愣,马上明白了言下之意,看来这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她面带羞红,眼睛里全是柔情,心里全是幸福。 何来跟一般的大宋男子不同之处,吕欣瑶结婚之后已经感受到了许多。他对女性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从来没有把吕欣瑶和小红当做他的私人附属品。 这顿饭吃的颇为喜庆。吃了年夜饭,何来放下筷子的时候,吕欣瑶也放下筷子。丫鬟们松了一口气,各自下去轮番吃饭不提。 吕欣瑶让小月取来古筝道:“长夜漫漫,不如妾身给来哥哥奏曲取乐。” 何来摆摆手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有办法,大家一起开心。” 柳诗妍听他说这话,很是吃惊,脑子里污了一下,难不成这就要大被同眠?是答应好呢?还是拒绝呢?这天才刚刚黑下来,就要行那等事体么? 何来转身去书房把剑取来,叫上爹娘,连同丫鬟奴仆,原来他是让小月弹奏,吕欣瑶舞剑,一起欣赏。吕欣瑶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心里一阵羞恼,一时之间,乐声飘飘,轻歌曼舞,掌声四起,好不热闹。 偌大的国公府,灯火通明。红灯笼把庄子点亮,这是吕欣瑶的手笔,一共点了一百个红灯笼,预示着百年好合。 可何来还是有心事的。目前情况得知,那幅真的古画多半在吕颐浩手里,若是得不到便无法回到现代。正自思忖之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何来回头一看,却是小红寻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好玩么?” 小红款款上前道:“好玩呢,只是那些丫鬟跃跃欲试,奴婢便让出了位子。” 何来稍稍沉吟,便明白她的心境,上前来搂着她的肩膀道:“正好,月下相拥。” 小红翻了翻眼珠子:“国公最爱取笑,这天上哪来的月亮?星星倒是有不少。” 何来哈哈大笑:“意境,重点是意境。”说着两人缓缓而行。 小红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小姐自嫁给国公已有足五月,却仍然完璧,国公可知下人私底下如何说你和小姐么?” 何来一惊:“说什么了?” “好听一些的说国公面上才华横溢内里实则不堪一击,难听的便说国公不是男人,更有甚者窃窃私语,将小姐说的一无是处,那些难听的话奴婢说不出口。” “真有此事?怎从未听夫人说起?” “夫人宅心仁厚,怕扰了国公,每回都装聋作哑,背地里却在偷偷哭泣。奴婢看着实在不忍心。国公若是不信,且随我来。” 说着,小红将何来带到了一个拐角处,果然听到了下人在窃窃私语。 “你知道么,国公不是男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 “都在议论呢!结婚已五月,夫人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你说奇不奇?” “依我看,国公定然有问题,不能行夫妻之事。” “真是可惜了。” “可惜甚?” “看夫人,容貌身段俱佳,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言行举止温柔体贴。那娇滴滴的模样哪个男人不动心?换作是我,早就让她大肚子了。” “就你那模样,夫人能看上你?” “国公长得也一般的紧!” “国公可是三元及第,论才华,你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说来也怪。你说这五个月夫人是如何度过的?怎么没有红杏出墙?或者还没遇上一个让她心动之人?” “这几日倒是那葛从云常来。” “他来何事?” “我哪晓得。想必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多少听到了些风声,随便找个借口,为的就是与夫人能够多亲近一些。” “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什么呀!夫人闲来无事也闭门不出,不知在屋里想什么,有时候听到她在哭泣,有时候在练剑,有时候在打坐,有时候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那葛从云来了数十次,硬是见不着夫人一面,可把他气得!” “唉,如此一个天仙国色的女人,看来是要闷出病来了,真是心疼啊,可惜呀!” “是啊,这等于是守活寡。真替夫人着急。” “真是天下奇闻。” 何来铁青着脸,正要是好好训斥,转念一想,此时已很难堵住悠悠之口。努力的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一语不发的回到屋中。 屋中,轻歌曼舞,还在继续。吕欣瑶看见何来一个人回来,嘴角露出微笑,收住身形让身边的丫鬟继续,自己上前招呼:“官人一去大半个时辰,还道要晚点回来呢。” 见到她笑意盈盈,想起刚才下人的窃窃私语,何来心里一酸,自觉十分愧疚,强行挤出一抹笑意,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上前接过茶杯道:“夫人,怎么不继续了?” “这些丫鬟,紧了一年了,该松快松快了。妾身要玩,什么时候不行?”吕欣瑶倒是很体贴下属,何来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夫人之所以如此体贴丫鬟,为的就是能够堵住她们的嘴巴。吕欣瑶的聪明,在何来看来,不免小局了一点。但她是个女人,不需要大局不是? “夫人跳累了,该歇一歇了。”何来笑着回应。 吕欣瑶贴近了,鼻子吸几下:“刚才小红身上的熏香,就是这个味道。” 何来笑了笑,抱着了她,道:“现在,身上也有你的味道了。” 吕欣瑶白他一眼,娇柔无限:“妾身可不敢吃这等飞醋,官人也陪妾身出去走走吧。” 借着这独处的时光,见四下无人,何来突然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一处大石后面,将她放倒在草丛中,二话不说伸手便要解她的衣裳。吕欣瑶顿时明白过来,吓得花容失色,她哪里曾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会在这里,若是被下人见着了,那还得了?可同时她又十分期待。就在这推推搡搡中,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变少,直到整个玉体完完全全的露在皎洁的月光下。 看着这具迷人胴体,何来眼睛都直了,惊叹一声:“娘子,数月未见,果然大了不少,当真是波澜壮阔,气势雄伟!” “官人好大胆,不怕有人看到么……”吕欣瑶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来?” 言罢,再也不理会吕欣瑶的推搡,抛开一切杂念,用心亲吻起这尊迷人的雕像,从头至脚,不放过每一寸肌肤。吕欣瑶从最初的半推半拒,随着丈夫的亲吻,渐渐的放弃了挣扎,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就在此时,胸脯上忽而感觉点点滴滴凉意落下,似乎下雨了,睁眼一看,却见到丈夫如同小孩子般正在哭泣,不由为之一愣。 “官人……”她百般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轻轻的呼唤了一声,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起别人注意,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颈,送上一个甜蜜的吻以示安慰。 “我怎如此草率?真是该死!不妨再等一等。” “等一等?” “娘子豆蔻年华,貌美如花,为夫何尝不想与娘子共赴巫山。” “那官人为何还要等……” 这话怎么说呢,你还太年轻了啊,才十五周岁,若是这时候把你睡了,我心里头过意不去。何来叹口气,委婉的表达了意思,吕欣瑶惊愕的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来要穿衣。她没有过多责问,自己的心是何来的,身子也是何来的,他若是要,随时可以给,只是这个理由未免太荒唐了,此刻心里虽然失落,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委屈了娘子。” “妾身相信官人自有主张。”尽管委屈,可她还是好言宽慰。 正月初一,一堆丫鬟盯着黑眼圈,硬撑着伺候夫妻二人穿戴。昨晚上时而载歌载舞吟诗作对,时而琴棋书画,一直持续到天亮,这也就是过年了,换成平时,这些丫鬟都得被吕欣瑶打死了去。就这样,小红这个最贴心的丫鬟,也没跑了一通数落。 “官人是个心宽的,容的了你们胡闹,本夫人可没这么大的心眼。以后都给我记好了,再这么玩闹,仔细你的皮。”拿最亲近的小红下刀子,其他的丫鬟在一旁都长记性。 还是何来开口打圆场:“过年,喜庆之日,大家开心玩一玩,无须较真。三天过年,无过无措,放胆去折腾吧,别把这庄子给点了就行。” 吕欣瑶听着忍不住“噗嗤”一笑,都是她带来的人,丈夫这面子给的大了。“官人,妾身这里立规矩呢,你就惯着她们吧。这些丫头片子,心野着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都是娇滴滴的小娘子,跟前伺候的,我可打不下手。”何来呵呵一笑,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吕欣瑶也知道,何来未必是对这些丫鬟动了心思,通过这个手段替自己收人心呢。 其实吕欣瑶老气横秋的样子才最好笑,明明过了年虚岁才十六,一副老成的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不这么装还不行,这么一大家子人呢,没点威严怎么镇的住场子。何来还不能夺她的威信,就得自己装好人,让她来发狠。 “夫人,在娘家都没挨过打呢。”小红还凑近了吕欣瑶发嗲,被她抬手推来道:“要浪去官人跟前浪,别在我这。”众人一阵哄笑,小红哄着脸跺脚。 收拾停当,何来道:“我去城里拜年,家里的事情辛苦夫人了。去年怎么做,今年就怎么做。” “官人可有受罪?”眼珠发红的吕欣瑶搂着丈夫仔细打量,一看他的样子,红光满面的,放心了。 何来笑着拉着她的手道:“不必担心,跟在家里区别不大。只是这大年初一的,惊扰了夫人,明日不能陪夫人回娘家,为夫之罪也。” 吕欣瑶松了一口气道:“官人不是鲁莽之辈,此间必有内情。” 何来听了笑了笑:“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慢慢给夫人细说。” 吕欣瑶心里一阵贴慰,本担心何来不告诉她真相呢。夫妻是最亲密的人,如果何来不说,她也不会说啥,但是心里会难受。 吕欣瑶道:“沧州陈员外托人捎信来,说常有草寇叨扰,想让陈婉儿在家中住些时日,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陈大河女儿陈婉儿?”方羽一愣。 “婉儿说,她和官人既是故交,也是生死之交……”说到此处,她偷眼注意丈夫的神态。 方羽听了笑了笑道:“一切夫人做主便可。我可得走了,挣钱的时候到了。” “这当口,官人还惦记挣钱啊?”吕欣瑶彻底的轻松了,取笑了一句。 小红在一旁也凑趣道:“国公就像他自己说的,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这年头,有钱阎王爷都得让步。还是小红知道我,来,让我抱抱。”换成平时,小红是一定要躲开的,夫人不点头,她怎么敢与何来作出亲热举动。 却见吕欣瑶微低头退后一步,小红正在揣摩这是何意,哪知何来伸手一抄,当着吕欣瑶的面,生生让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也只是一抱,小红便红着脸推开何来,低声道:“夫人和小红都盼着国公早去早回。” 《画妻》第029章 情敌婉儿有私心 坚守立场爱更坚 ◆◆◆◆◆◆◆◆◆◆◆◆◆◆◆◆◆◆◆ 黄昏日落时分,何来至宫中拜年未归,管家却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进来,禀告吕欣瑶说她叫陈婉儿,前来投奔,问夫人如何处置。 吕欣瑶点点头,也不细看,更没发话,只是挥了挥手,心头却很不是滋味。陈婉儿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进门前还带着些傲气,进门一看顿时吓傻了,这气派完全碾压自家,还未见着吕欣瑶面,便已矮了半分,不敢多言半句。 待到何来归来,吕欣瑶也不直接质问,先是一番嘘寒问暖,继而话题一转,便说到了这个陈婉儿身上。 “官人,那陈婉儿妾身见着了,倒是个美丽女子,怎地处置?” 何来故意晚归,目的就是想先看看她的反应。见问起,顿时心中警钟长鸣,面不改色:“尚未想好,要不夫人看着办?” 吕欣瑶狐疑的看看丈夫,最终还是放过他:“还是官人处置吧。先说好,那女子,不能做妾,做一辈子丫鬟。” 何来也不表态,照例搂着她就睡了。这五个多月来,每个晚上都很素,丈夫虽然搂着她,却很规矩,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吕欣瑶每晚都黯然神伤。她是真的弄不明白了,那夜在大石头后面的亲吻是嫁入何家以来两人最为亲昵的时光,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哪知丈夫却戛然而止,看看他的反应,不像是有病的,可是却为何至今不要她呢?吕欣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倒好,突然冒出来一个陈婉儿,值得她警惕。在她眼里,小红不会成为对手,这陈婉儿才是。 翌日清晨,何来照例上早朝,吕欣瑶练罢功夫已是晌午时分,没心思吃午饭,便让人把陈婉儿叫她屋里去。 陈婉儿昨天过的也是很悲惨,清晨起来没时间洗漱一把,就被人从被窝撵了出来。午饭的时候,一口都没吃上,干巴巴的挨着。被人送来,关在一个屋子里,也没人来问一句,连个看守都没有,就是一把锁头,至于汤汤水水的那更别想了。 这会总算来了个人,把她叫出来。也不说给口吃的,给口喝的,冷冷的一句话:“夫人召见。” 陈婉儿吓的浑身一抖,国公府里的大妇,那真是权利很大的。她这种富家千金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妇一句话,一条白绫是客气的,一碗毒酒是仁慈。不管怎么说,哆哆嗦嗦的跟着就走了。平时的那点傲气,这会是半点都没有。 吕欣瑶看着走进来的陈婉儿,面无表情的打量一番后,心里暗暗生气。难怪官人应允她过来小住,确实个是妖艳女子。那脸蛋身段,是个女人都得嫉妒。 比脸蛋,吕欣瑶胜她精致优雅,但是比起胸脯,那就差了一截,再看自己,虽规模也不小,但和陈婉儿相比,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陈婉儿低头上前来,深深一礼:“见过主母。” 吕欣瑶见她礼数不缺,心里更加的厌恶。想着不如趁官人不在,结果她算了。但是又一想,为了这个女人,让丈夫讨厌自己不值得。咳嗽一声:“国公早朝去了,你在家里安心呆着等就是。” “陈婉儿记下了!”陈婉儿赶紧答应下来。 吕欣瑶心道,等官人回来了,见她过的不好,没准要嫌我是个妒妇,不如大方一点。于是淡淡道:“后院有空屋子,让人给你把东西都送过去。回头安排两个丫鬟伺候着,有什么要求,跟她们说。记住,前院都不能出。” 陈婉儿松了一口起,赶紧答应了下来,这就算是逃过一劫了。殊不知,适才吕欣瑶动了杀机。要不是顾忌何来的感受,真的会动手。吕欣瑶不会拦着丈夫纳妾,但是这些妾室,必须是她认可的,最好是她安排带来的陪嫁女。 小红道:夫人,依着国公的性子,陈婉儿十有八九是做个外室,花的用的自然少不了。” “要你多嘴!回头告诉官人,好好收拾你的嘴。”吕欣瑶看似再说她,实则心里很认同,像陈婉儿这样的女子,自己的确应该提高警惕。 直至深夜,何来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府中,却并未进卧室,而是直奔厢房。正低头书写。忽听屋外有动静,门开了,一抬头,一个女子进来了。 陈婉儿揭开面纱道:“长夜难熬,妾身特意来给国公解闷。” 何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婉儿笑道:“怎地,国公不让妾身暖床么?那妾身便在书房打个地铺就是。” 何来听着呵呵一笑,这个怎么说呢,自从上回钱财被她盗取之后,他对这个女人还真的没动过心思,要不然,何来早就娶了她,又何必等到现在。不过这会见她来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笑道:“暖床不是有丫鬟么?你还是陪我说说话的好。” “那日,那晚,国公莫非忘了?妾身可没忘。”说着上前来,拉着何来的手说话。 何来道:“你我虽有肌肤之亲,但我知晓那日之前你与他人已有一腿,可见你是有意接近我,事已至此我不想追究,若是缺钱花尽可开口,万不可再做鸡鸣狗盗之事,若是让我夫人知晓,怕是我也保不了你。” 陈婉儿身形明显一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挨着他,说道:“妾身对国公一往情深从未改变,国公若不嫌弃,妾身愿意终身侍奉左右……” 何来也有点懵逼,你这啥意思啊?搞的这么深情款款的样子,我老婆知道要打翻醋坛子。他哪里知道,陈婉儿此番前来,是受了宫中爹爹的好友所托,最终目的就是让何来休了吕欣瑶,若是不成功,那便让自己上位成为正室,从而挤走她。 只见陈婉儿紧紧抱着他,感受着身后的波涛汹涌,何来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强行镇定心神,俯身继续书写。 “国公,妾身……”陈婉儿暗自吃惊,能够不为自己美色所迷惑的,除了女人,他应该是天下第一人。或者,真如外界传言,他真的是有病,不能行夫妻之事?那不对呀!四年前的那晚,他可厉害着呢! “累了,睡觉!”许是怕吕欣瑶责备自己浑身酒味,这夜,何来果真在书房将就了一晚。陈婉儿不信这个邪,她对自己还是颇为自信的,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对自己不动心的。于是也在书房陪了一晚。这一晚,她使出浑身解数,甚至都脱光了主动近身,哪知何来紧裹被褥,蒙头大睡。这一晚,相安无事,但陈婉儿却失望了,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守着岂非活受罪? 第二天何来又睡书房,陈婉儿照例扭着***前来侍寝,这回却直接被何来打发回去。 “妾身的心里只有国公,国公不理睬妾身,妾身的心,好疼好疼。” “那你就一边疼去吧。”何来淡淡回应。 “不求国公能够全心全意的对待妾身,倘若国公应允,妾身愿意做小,今生今世,只求侍奉国公。能够每日见到国公,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做小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也许对于宋朝来说,“妾”这个字,看起来很稀松平常,但对于何来来说,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何来摆摆手,直截了当的拒绝:“我何某心里只有吕欣瑶一人。既是皇上赐婚,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何某永不纳妾。” 说罢再不理会,低头写字。陈婉儿感到索然无味,甚至有些绝望,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不是自己的菜,于是主动向何来请辞。何来也不挽留,痛快的点头,大方的给了盘缠,爱上哪去哪,懒得问,这样不尊重自己的女人,与现代的小姐有什么两样?他不是不动心,是嫌她脏。不仅身体脏,心里也脏。 “夜深了,妾身伺候官人休息吧?”不知何时,吕欣瑶站在他身后,双眼红红的,眼圈黑黑的,显然这两夜何来没回卧室她也睡不好。 何来回过神来,本能一问:“你说啥?” 吕欣瑶俏脸一红,低声重复一遍。何来听了这才笑道:“你先睡,我稍后便来。” 吕欣瑶轻轻咬了咬嘴唇,看着丈夫,鼓起勇气,说出了隐忍许久的话。她觉得若是再不说,自己怕是会憋疯的:“官人嫌弃妾身么?自从嫁给官人已六月有余,妾身至今完璧,官人可知奴家心中苦楚……”终于,她说出了憋在心里头的话。 何来愣了愣,柔声道:“夫人莫要伤感。此生只娶夫人一人,永不纳妾。夫人冰清玉洁为夫守身如玉,为夫很是感动。只是尚需再养些时日,何某也不是急色之人,如何能这般草率?待到时机成熟,一定给夫人一个美好记忆。” “既做夫妻,为何还要再等待些时日?”她真是糊涂了,这夫妻同房难不成还要挑选时日么? “夫人不曾发觉自己有甚变化么?” “嗯?”变化?吕欣瑶怔住了。 何来笑笑,也不说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比起去年,似乎长大不少。他喃喃自语:“看情形年末应当可以了……” 见他的目光有些不正经,吕欣瑶俏脸一红,明白了他所指何意,放下心来。若是何来真的不要自己,哪天休了她,那她回去就没脸活下去了,三尺白绫自己了断,免得活着受尽人间白眼珠子,还有无尽的冷言恶语。 “后面还得长,夫人可要照顾好,万不可束缚,让其自由发展方为上策,大小尺寸绝不比那陈婉儿差。”感觉说错话。他打个哈哈,算是自嘲。好在吕欣瑶一笑置之,未放在心上。 “官人两晚未回房,妾身很是担心……” “夫人是怕那陈婉儿把你丈夫抢了去吧?” 一语被道破天机,吕欣瑶低头不语。何来打个哈哈,道:“夫人无需烦恼,那陈婉儿陪了我两晚,为夫未动分毫,这不,她刚请辞了。” “真的?”吕欣瑶吃了一惊。 “为夫未动分毫是真,她走了也是真。”何来微微一笑,告诉她,受皇上吩咐临安行宫已建设完成,爹娘正从临安返回途中,过些时日便到了。等见过爹娘,便是你我好事之日。 吕欣瑶俏脸一红,娇嗔道:“妾身要考虑考虑……” 这女人学会勾人了。何来撇撇嘴,用食指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含情脉脉的双眼,面对着她红润的嘴唇,突然紧紧的压了上去,狠狠的亲吻了她一下。 “官人……丫鬟在外面呢……羞死人了……” 何来静静地凝视,默默的,默默的靠近。他感觉,是那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 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一夜,与平时无异,还是很素。 但她的心从未如此安稳过。 直到翌日晌午,吕欣瑶才从睡梦中醒过来,迷蒙中感到自己紧靠着一个温暖强壮的身体,嫣然一笑,内心只觉无比的平静,像今次能睡到自然地苏醒,实属难得的事。 她半眯着眼,发觉自己半靠丈夫,他的一只手搂着自己,而自己正侧身的躺于他的臂弯之中,动人的俏脸枕于肩膀之上,葱白藕臂搂住丈夫,娇缩在自己心爱的丈夫怀中。这是数月来一成不变的睡姿,尽管如此亲密,她仍觉寒冷,不知怎的,这回却变得如此温情。 《画妻》第030章 掌掴葛从云 霸道又温柔 ◆◆◆◆◆◆◆◆◆◆◆◆◆◆◆◆◆◆◆◆◆◆ 见丈夫搂抱甚紧,自己无法侧身,吕欣瑶莞尔一笑,也就放弃了起床的念头,任由他抱着,继续睡觉。时至晌午时分,何来才从睡梦中逐渐醒来。刚睁开眼,却又看到了满园春色。 吕欣瑶秀发如瀑披在脑后,身着对襟窄袖的褙子,衣身不长,下沿仅覆至腰间,衣襟自然敞开,没有绳带系连,内着一件红色抹胸,胸脯高耸,颇具规模。山川平原,显波澜壮阔,玉股圆翘,又是媚态万方,与盈盈一握的如织细腰形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几步摇曳间,窈窕的身姿玲珑毕现。 何来的心思彻底被锁死。原先她穿着保守,很难看出身段,不曾想短短半年这娘们发育的竟然这般成熟妖娆妩媚。 “娘子,为夫要吃了你。” “官人可是肚子饿么?妾身这便让小红送些吃的来。”吕欣瑶不知是真的不解其意,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完掩口一声娇笑。 “娘子,你装腔作势的小模样真美。”何来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诗词一出口便是十首。吕欣瑶醉醺醺的甜倒在丈夫怀里,轻闭美目,娇羞无限,心里头却似灌了蜜糖一般甜蜜。 “娘子!” “嗯?” “可愿意把身子给我?” 吕欣瑶又惊又喜,嘤咛一声,娇羞的钻进丈夫怀抱。何来大喜,正要动手,却在这时,忽闻外头有人传报:皇上有旨,宣国公即刻进宫面圣。 “没空!”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他的进攻。三下五除二的解除吕欣瑶的全副武装,本身她身上也没有多少衣物,眨眼间便被剥的干干净净。 “宣国公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特么的是听不懂还是聋了?何来有些光火,也不理会,吕欣瑶还算清醒,轻轻推搡,柔声细语道:“官人何必如此性急,妾身的身子永远是官人的。皇上这般十万火急,想必会有大事发生……” 何来一个激灵,猛然醒悟,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莫不是蒙古鞑子打过来了?若真是如此,自己还在这里与老婆爱爱,真是作死的节奏。 皇上急召,吕欣瑶知晓轻重,帮丈夫穿衣、着鞋、梳头、洗漱,有条不紊、驾轻就熟。这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何来看着她,满意的笑了。 替丈夫穿戴好,临行前她不忘叮嘱:“莫要争执,饮酒伤身,妾身想着为何家续香火呢。”声音温柔甜腻,即便是一块钢铁,听了这话也能软化了。 “若无要紧事,去去便回,娘子洗干净了等我。”何来当即爽快的点头应允,吕欣瑶知晓言下之意,抿嘴羞笑一声,尽显小女人的娇羞神态。 回到屋中,她便叫丫鬟打来热水,关上门窗,屏风后面衣裳褪尽,水花轻响,点点水珠,一切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小红送来巾帕,吕欣瑶擦净身子,玲珑的玉足趿进绣鞋里,如云的乌发有些凌乱,她双手拢至脑后摇了摇,理正系紧抹胸细带,拿起一件柔软细腻的白色里衣穿上。 穿戴好,想起丈夫临行前颇有深意的话,不由嫣然一笑,袅袅婷婷走至外间来,玉手推开窗户、打开房门,丫鬟应声而入,进屋收拾残局。 今天她穿了一身月白素色缎面短褐,短褐样式别致,由单片缎面裁剪而成,衣身连袖,衣襟自肩膀斜入腋下隐没不见,缎布沿肩而下,掩过双房,束入白绦。 这一身虽然式样简洁,但缎料贴身,包裹着曲线玲珑的娇躯,山川平原,峰峦起伏,这般风韵妩媚,如何能不勾人心弦? 站在门口的葛从云看得目瞪口呆。 吕欣瑶面容娇美,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醉人的妩媚风情,葛从云看的暗赞道:若问第一美人,非吕欣瑶莫属,何来啊何来,如此一个天生尤物,你却不知道享用,暴殄天物,岂不可惜? 见葛从云来了,吕欣瑶下意识的拉紧了衣裳,也不招呼,径直向正堂走去,莲步轻移间,双峰并挺,微微颤动,更添几分诱人。 自从知晓吕欣瑶尚属完璧,葛从云又惊又喜,趁着何来出门多次寻着借口进入国公府,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她。仗着他如今是葛从云的义兄,国公府上下也没人敢拦阻,暂且不谈如何亲近,至少见上一面不应难事。可吕欣瑶要么是在练功,要么整顿家规,就是不见他,今日好不容易撞见了,他岂能错过。谁知他过于激动,脚下一个趔趄,与吕欣瑶装了个满怀,女人的体香丝丝缕缕的钻入鼻孔,一时之间,他也不顾吕欣瑶愠怒的神态,下意识的伸手朝她胸口抓去。 吕欣瑶羞愤异常,迅疾地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指,往外一掰,葛从云直觉手指欲断,痛的嗷嗷直叫,吕欣瑶冷哼一声,运气于掌,将他推倒在地。 葛从云万分惊愕,不曾想,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难不成到嘴的美味就这样溜了?他心有不甘,大喊了一句:“结婚已六月有余,妹妹尚属完璧之身,与守活寡无异!妹妹痛苦亦是为兄之痛苦!” 吕欣瑶站定身子,也不回头,怒道:“无耻!” “我对妹妹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吕欣瑶冷笑道:“荒谬!” “妹妹,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瞎了你的狗眼,我岂是水性杨花之人!”吕欣瑶气到不行,真想赏他一个嘴巴子,但又忍住了。 “何国公不能行夫妻之实,妹妹又何必独守空房?漫漫长夜孤独寂寞,若是妹妹不嫌弃,为兄定然加倍呵护。自从看见妹妹,夜夜朝思暮想……还请妹妹成全……”说着,他张开双臂扑了过去,犹如逮一只小绵羊。 面对何来,吕欣瑶是那只温顺的小绵羊,可面对的是葛从云这头饿狼,她便是一个猎手,不避不闪,待到接近时,身形轻盈一转,躲闪开去,顺手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五个手指印个个清晰可见。这一巴掌力道奇大,葛从云充其量也就是一些三脚猫功夫,根本来不及避闪,结结实实的受了一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再出言不狲,定取你性命!滚!”说完,不再与他多费唇舌,拂袖而去。 葛从云摸着火辣辣的脸,讨不找好,闹了个没趣,灰溜溜的离开。 却说何来到了朝中,大臣们议论纷纷,个个面色慌张。原来金兵嫌赵构上缴的金银财宝太少大为光火,扬言举兵南下,赵构慌了,召集大臣商议如何是好。其实狗皇帝早已有了安排,若由自己说出来怕脸上不光彩,毕竟他是一个皇帝,不能总想着逃跑,所以他想借何来的口。 三言两语一说,何来便懂了,说临安行宫奉旨已于月前完工,夏季炎炎不妨南下前往临安避暑,临安全城百姓翘首期盼皇上驾到。众大臣知晓国公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他如是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一说,众人皆响应,皇上果然乐了。皇上一乐,大家便齐呼万岁。 下了朝,吕颐浩寻何来未果,便来到国公府,何所惧见亲家公来了,热情招待话家常。 正说话间,忽见葛从云气冲冲的往内宅而去,吕颐浩知晓他定然吃了亏,也不作声,去了前院。见到义父前来望女儿,葛从云顿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何国公又如何!一个不中用的男人有何用!”葛从云开口就是这个,根本就不顾及吕颐浩和何所惧在场。 葛从云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何所惧满脸怒火,吕欣瑶见他恬不知耻,也拉下了脸。管你是谁,当着我的面说我丈夫,就是不行。 不等吕颐浩和何所惧说话,吕欣瑶已经冷言讥诮:“我家官人哪里欺了哥哥,你要这般说他?当着爹爹和阿舅的面,还请说个明白。” 吕颐浩一看,得了,这仗不打都不行了。干脆不说话了。何所惧心里一乐,哟呵,我倒要看看儿媳妇如何发火。 葛从云怒道:“我认识妹妹在先,何来在后,嫁人不嫁我,如何让他占了先?” 吕欣瑶冷笑道:“皇上下圣旨,岂能违抗?再者,我喜欢谁便嫁谁,与你何干?难道你不把圣旨放在眼里,想抗旨不成?” 实则她心里头是想说:十岁就已认识何来,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只是这些话,她此刻是万万不能说的。 葛从云吃了一个瘪,愣了愣,又怒道:“那何来身有缺陷,想妹妹豆蔻年华却要从此守活寡,我替妹妹着想何错之有?” “真是荒谬!如今金军来犯,我与我家官人商定,暂且放下儿女情长,勤加练武,我与官人夫妻情深,宁可让世人误会也要护我大宋一寸国土,难不成这些要向你汇报?说和不说,与你何干?再者,即便官人再不好,也是我丈夫,我喜欢就够了。他人若要说三道四,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番话,说的葛从云无言以对,这妹妹嘴皮子素来利索,他哪里是对手。 不等葛从云说话呢,吕欣瑶又捅一刀:“你在我这大声嚷嚷,又说我家官人坏话,我不治你罪已是网开一面。再若胡言乱语,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自己选择!” 葛从云气到不行,吕颐浩见状不免偏心,瞪了一眼吕欣瑶道:“好了,也不知道让一让你义兄。” 这话不说就算了,说了葛从云更是羞恼,站起怒道:“好一对狗男女!” 吕欣瑶“腾”的站起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得结实,吕颐浩和何所惧惊愕的眼神中,她指着葛从云的鼻子道:“下次再这般说话,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永世成哑巴!” 谁也没想到,吕欣瑶如此霸气。当着爹爹和阿舅的面一巴掌给了自己的义兄。葛从云满脸血色,被妹妹咄咄逼人的眼神逼的竟然后退好几步才站住。 吕欣瑶又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家官人叫板?你当你是太宰呢?还当你是王爷?” 葛从云由红转白,看看吕颐浩。吕颐浩把脸扭开,低头不语。没人帮着说话,也没人拦着吕欣瑶。 “你……”葛从云斗嘴不过,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吕颐浩叹息一声,看着他的背影道:“你义兄是不对,只是女儿呀,如何不能让着一点你家兄长。”这话,没有当着葛从云的面说,就是给吕欣瑶面子,或者说是留余地,也可以理解为给何来面子。 吕欣瑶傲然一抬下巴:“我家官人何等遮奢的人物,也是他这等纨绔能说的地么?” 一句话,吕颐浩竟然无言以对。女婿是正一品护国公,确实当的起“遮奢”二字。葛从云跟何来放在一起比,真是巍巍泰山比山脚的一坨狗屎。 “算了,我去看看。”吕颐浩还是有点不放心。女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自己未来的依靠。 何来刚回到家,正与童相公一起坐在前院商议事情,正说话着,吕欣瑶从后院出来了,见到两人,给童相公行了万福之礼,又给丈夫行了个万福,这才说道:“官人稍坐,妾身先去将不识好歹的葛从云撵走。” 一句话说的何来不知所措,怎么个意思这是?看上去火气还不小。但是何来就是何来,任何时候都要挺自己的媳妇,所以很干脆的站起来道:“好啊,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句话,说的吕欣瑶把胸口挺的更高,童相公惊的看了看吕欣瑶,不料碧月帝姬如此受宠,居然能当何国公的大半个家了。何来问也不问,更不在意,立刻附和吕欣瑶,这里面很说明问题。 “国公,何夫人,何至于此?”童相公不明事理却出声做起了和事老。 吕欣瑶怒道:“有人当着我面,说我和官人是狗男女。” 童相公目瞪口呆,何来听了只是淡淡道:“那还不扇他的嘴巴子?” 吕欣瑶听了这话,不禁会心一笑道:“官人果然知妾。” 何来上前来,拉着吕欣瑶的手道:“你这细皮嫩肉的手,没伤着吧?”这话太气人了,不关心被抽的家伙,关心媳妇抽人的手。 童相公在一旁无话可说了,吕欣瑶太猛了,何来更猛。边上伺候的丫鬟们,偷偷看何来的时候,那个小星星乱闪,再看吕欣瑶,嫉妒的令人发狂的心都有了。 何来还是给丈人面子,看了一眼吕欣瑶,最后还是吕欣瑶表示,葛从云留下吃个晚饭再走不迟。 事情传的很快,吕欣瑶没说怎么处置葛从云,反正大家都没看见葛从云的人就是了。后来才听说,他在祠堂里跪了一天,膝盖都跪肿了,从此再也不敢来国公府。经此一事,吕欣瑶的地位急剧上升。本来就需要仰视了,现在直接在云里雾里了。 这日,刚吃罢午饭,何来盯着吕欣瑶高高隆起的胸脯,突然说道:““娘子,给为夫生个大胖小子。” “官人真会说笑,这生孩子岂是说生就生的?”吕欣瑶抿嘴羞笑一声。 “那该如何?”这话说的简直明知故问。 “若不耕种,来年如何能收获?”吕欣瑶抬头看天,又道,“这日头,怎地还如此的迟?” 总归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大白天的想挨炮,却也不敢表明,只能恨日头落的太迟了。吕欣瑶本就生的美貌,此刻春意盎然的样子,更是迷死人不要钱。 何来隐忍数月,已是备受煎熬,如今见到娇妻这般娇柔妩媚,再也抵挡不住,当下也不管白天黑夜,上前搂住腰道:“我说是黑夜,便是黑夜了。” 吕欣瑶娇羞的推了几下,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口中低声欢喜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说是使不得,却是收腰提胸,很配合丈夫的手段。 眨眼间—— 外衣褪去,露出中衣。 中衣褪去,仅剩亵衣。 接着,便什么都没了! 听闻屋内响动,小红好奇的探头一看,顿时羞红了脸。只见吕欣瑶已不着丝缕,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她赶紧缩头,撵小鸡似得,把附近守候着的一干丫鬟撵出院子,叫上三个机灵的丫鬟搬椅子在院子门口守着,自己转身在屋外站着,等着随时召唤,好进去伺候。可问题是,别人你可以拦阻,皇上你敢么?纵然再给一万个胆你这个丫鬟小红怕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让何来恼火的是,屋里头还没进入实质呢,屋外突然传来了赵构的声音,这要是让皇上知晓自己在国公府磨枪,怪罪下来那可担当不起。整的都差不多了,就等着杵进去呢,这下好了,全没了兴致,何来大为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皇上的面子必须要给足啊,只得悻悻然爬起来。吕欣瑶正沐浴在春风中无法自拔,听闻屋外喊声也是又羞又气,两人匆忙一番穿戴,出得门来。 原来,赵构听闻最近江湖草寇在江陵推选武林盟主,意欲借刀杀宋从而分得一杯羹,此事已持续半年有余,闹得沸沸扬扬,传言到了最后关头,心头实在不安,便想着让何来前去平定此事,顺便查查江陵张开张府伊是否有叛变之心,一经查实,可先斩后奏。 《画妻》第031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罪恶滔天红颜知己 ◆◆◆◆◆◆◆◆◆◆◆◆◆◆◆◆◆◆◆◆ 何来心知此番前去必定凶险异常,借口收拾包袱,随即与妻子做了一番深入研究。按照吕欣瑶的意思,独木难支,不可强取,只能智夺,先暗中查探虚实,再做细则,如是这般一一叮嘱,何来点头称是。 依依不舍中,泪眼婆娑的目送丈夫跨马远去,吕欣瑶满脸担忧。哪知丈夫前脚刚走,葛从云后脚便跨进了国公府的大门,阴沉着脸不说话,也没人敢阻挡,长驱直入直奔后院,看上去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小红可不吃这一套,更不管你是谁,左手叉腰,伸出右手一拦,道:“葛公子请稍待,容奴婢通报一声!” 葛从云拉下脸,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阻拦我?耽误了大事,你担当的起么!”说着,拍手打断小红的拦阻,径直往里走。 小红急的冒汗道:“葛公子且慢,夫人正在沐浴,屋里不方便。” 葛从云站住脚步,心里暗喜,表面上却冷着脸:“休要诳语!误了大事你可担当得起?”说着抬手再次推开她,挑帘子进了屋。 屋里头的事情,果如他预料,看来小红所言是真,吕欣瑶真是在沐浴。 吕欣瑶一脸惊愕,羞怒,葛从云看到她上身着一件红色抹胸,内里波涛汹涌,此刻她双手负后正在系着背后细带。没想到他会闯入,一时之间,吕欣瑶呆呆的看着葛从云。 原来,她刚练完功,浑身大汗淋漓,便让丫鬟打了热水,这会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谁想到葛从云就这么冲进来了。边上的丫鬟拿着衣服也傻了,竟也忘了要挡一下。 葛从云看罢,方才扭头说道:“恕在下冒昧,我没想到是这样,我找夫人有要事。”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脑子里怎么都抹不掉刚才那一幕,许久未见,吕欣瑶的身段竟然这般凹凸有致,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应该使些手段得之,现在倒好,成了别人的菜了。 “好了!”身后传来吕欣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她的身子,只有丈夫能看,岂容他人之眼。不过好在他来迟一步,终究没看到多少,要不然,自己真的可以一杯毒酒喝下去了。 葛从云回头一看,吕欣瑶依旧是面如晚霞,低头道:“不知夫人正在沐浴,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但吕欣瑶毕竟是吕欣瑶,小女儿羞羞涩涩的神态顷刻间消失殆尽,压着怒火问道:“擅闯国公府,本应治你罪。念你初犯,暂且饶你一命!说,找我所为何事?” “童相公诚邀夫人前往府上赴宴。”这般说词显然是拿相公来压她的,吕欣瑶听后俏脸一寒,冷冷说道:“去回童相公话,多谢他的好意。国公不在,妾身不便出门。” “这……夫人,皇上也有此意……”葛从云刚说了前半段,后半段便被她打断了。皇上又怎样?我不想去,谁能逼我去?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说道:“丈夫刚出门,我便到处游逛,实非正经女子所为,谢皇上美意。你代我回话,妾身只想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丈夫一日不归,我便一日不出门。”说罢,喊了小红进来,道一句“送客”便不再理会。 葛从云铁青着脸,又不好发作,吕欣瑶是国公之妻,当初想娶她便是想着能够借她的身份让葛家的地位更加牢固,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眼见着何来出门,想着这应该是一个好时机,将她邀到府上灌醉后占有她,也好证明她是否还是完璧,可没想到这女人不吃这一套。一计落空,又生一计,于是拱手道:“夫人此言差矣!身正不怕影子斜,心中坦荡荡,何惧他人流言蜚语?再者,国公此番前往凶险异常,如何脱身需要细细商议……” “你走不走?”见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脯,吕欣瑶有些怒了。 “夫人还是赴宴的好,请夫人三思!”葛从云的话语中多了一些威胁的成分。 吕欣瑶终于忍无可忍,怒道:“未得通报便进屋,已属私闯民宅,葛公子已触犯我大宋律例,你可知罪?偷窥她人沐浴更衣,罪上加罪!赖着不走,再加一罪。数罪并罚,来人!” “在!”家丁应声而入。 吕欣瑶挥挥手,冷冷说道:“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你们谁敢!”葛从云大吃一惊,再次亮出身份。这小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打自己?她活腻歪了不成? “你私闯国公府我可以不计较,你赖着不走我也可以饶恕,但你偷窥我沐浴更衣,我岂能饶你?若是不服,你尽可以回去问问爹爹,她女儿沐浴之时被他人看到,这人是否要断脚挖眼?哼哼,打你三十仗,算是轻的!下次再犯,定斩不饶!”说罢,十分霸气的一挥手。家丁一拥而上,不再理会葛从云的哭爹喊娘骂骂咧咧,将他按在板凳之上,脱了裤子,举棍便打。看着声势惊人,其实这些家丁对吕相公颇为忌惮,下手留了余地,没往死里打。 “停!”吕欣瑶看出蹊跷,脸色一板,打了十下,便喝令停止,怒道:“是没吃饭么,这般没力气?下手再若留情,我便不留尔等的命!” 家丁“喏”了一声,高举木棍,重重砸下。“啪啪啪”!每一下都结结实实,记记到肉,打的葛从云鬼哭狼嚎,惨叫不止。余下二十大板打完,他已是屁股开花,一片血肉模糊。 吕欣瑶气的银牙紧咬,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任何人都需得通报,这规矩是不是忘了?再若发现粗心大意者,家法伺候!” 而后,她淡淡一瞄,道:“请个郎中看看,上些药,送回吕府去。”说着转身走了,留下小红继续处理后续。 看着儿子被打成这样,吕颐浩恼羞成怒,大骂一声“泼妇”,就要去找吕欣瑶算账。葛从云领教过这女人手段,咧着嘴受着疼拉住他,道:“这丫头非但狠毒,还伶牙俐齿,若是这般前去,恐又落下话柄,非但讨不着好,甚至还被她倒打一耙。” “老夫乃当朝太宰,会怕那野丫头?”一个见不得光的公主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吕颐浩嗤之以鼻,满脸不屑一顾,心里头却盘算开了。话虽这样说,要动她恐非易事,得想个万全之策,万一惹祸上身,也殃及不到自己。 “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节,若能够让她失了清白,恐怕不用我们出手,她自己就得三尺白绫了断。万一失败,也与吕家无关。”葛从云的提议让他连连点头。 见爹爹同意,葛从云立马来了精神,仿佛吃了神丹妙药,疼痛大为减轻,过得数日,待伤情好转,他便迫不及待的联系上了关外好友杜歪脖,又是吃酒,又是使银子,借着酒劲,说明了来意。 杜歪脖,原名杜胜,只因脖子生的歪,人们都戏称他“杜歪脖”,反倒是真名没几人知晓了。只见他呵呵一笑,拍着胸脯豪言壮语一番,说了些什么葛从云还真的没怎么听清楚,但有几句话他是听得真真切切:此物出自塞外,用上百种特殊药物制成,形态如胭脂一般,无色无味,亦无药可解。却可让人情难自持,可惜已失传多年。三年前偶然从西域商人手中买到,名曰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真是好名字。”葛从云不怀好意的笑笑,道,“却不知价格几何?” “十万银子一颗。” “竟如此高价!杜兄莫不是被骗了吧?”葛从云大吃一惊。 杜歪脖得意地笑道:“兄弟亲有体会,果然非同凡响。” “真有这么神奇?”葛从云有些心动,若真如杜歪脖所说,那用此药物对付吕欣瑶再好不过了。 “真是妙不可言,小弟曾在一个贞洁烈妇上试过,如今此女已是小弟的玩物。” “效果当真如此神奇?” 杜歪脖哈哈一笑,道:“用了红颜知己,那吕欣瑶便只认你是她的丈夫而忘了之前一切,死心塌地跟随你,撵也撵不走。” “妙哉!”葛从云大笑。 “凡中者,失言、失行,忘却记忆,被药之人神智混乱,此时你若是一番甜言蜜语,她深信不疑,而后与她巫山云雨,她会全力配合。即便日后她丈夫前来追问也是枉然。因为这时候,在她心中,只认你是丈夫。” “我买了!”葛从云当即拍板,想一口气买了十颗“红颜知己”。杜歪脖摇摇头,特么的你当饭吃呢!十颗没有,只有三颗!推来推去,直到葛从云出到一百万两一颗,杜歪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五颗出来。这可是所有家当了,再没有了,能省就省一点。 葛从云打个哈哈,可终归是一家之言,若是效果差强人意,恐怕会引火上身,他决定先在别人身上试试。可又不想去“醉春楼”这种风月场所,若此药真的有效果,到时候吕家和葛家的颜面都丢尽了。思来想去,他决定化装成富家公子前往另一个百万大都市去耍耍,万一出什么事,也没人认得他。 听闻江陵人杰地灵,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葛从云早就想着抽时间去看看。辗转到了江陵,呵!人山人海,喧闹异常,一派盛世光景。葛从云摇着扇子百无聊赖的在茶馆喝着茶,两只眼珠子犹如大海中的灯塔一般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蓦地,一个女孩跃入了他的视线。 “敢问娘子芳名?”他上前笑嘻嘻地搭讪,却招来该女子一通白眼,他讨了个没趣,只好先忍耐,灰溜溜的走开。 女孩身段丰腴却不失妖娆,脸蛋微圆却不失秀美,走起路来倒也婀娜多姿,虽与吕欣瑶之容貌无法相媲美,倒也能算是个美人。他一路跟踪,终于寻觅到了下手良机。见她进了茶馆,他赶紧花钱买通小二,把“红颜知己”捣碎后放入茶水中,该女子喝下后,初时未见异样,过得半盏茶功夫,白嫩的脸蛋开始红润起来,清澈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身子摇摇欲坠。这时候,他摇着扇子再次出现。 “你怎在此?我等你好久了。”像是认识好多年一般,葛从云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 “你是……” “娘子真会开玩笑。你如何连郎君都认不得了?我朝思暮想,夜夜苦等,虽然家财万贯,但心中只有娘子一人。如今终于见到娘子安然无恙,终于可放心了。且随我回家,我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可好?” “你……当真是我郎君?” “娘子何故说出这番伤人话来?我对娘子情深义重天地可鉴!”说着,葛从云当即起誓,对于发誓,在他看来犹如狗屁。 “郎君切莫生气,妾身………妾身只是……”女子想要起身,哪知脚下一软,摔入他怀中,葛从云趁机抱着了她,叫了马车,找了一处偏僻的客栈。住下之后,照例一番甜言蜜语,而后便露出面目,开始脱她衣裳。 女子果然显得十分顺从,也不抗拒,全力配合,葛从云大喜。可问题紧跟着来了,之后,该女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犹如粘在手指上的鼻涕甩也甩不掉,打也打不走。葛从云只好将她回到应天府家中,一路上极尽能事,那女子挨了无数炮,好不容易到了家中,葛从云将她当做丫鬟使唤,她竟然毫无怨言,别的家丁见她颇有姿色上前搭讪,均被她义正言辞言的拒绝。葛从云不由哭笑不得,只好喊来好友杜歪脖,在茶水中又放了一颗“红颜知己”。杜歪脖见女子有几分姿色,也是动心不已,在东南角的厢房,将她就地正法。哪知该女子又认定杜歪脖是她丈夫,从此与她形影不离。初时杜歪脖乐不可支,隔三差五的便给她一炮,可渐渐的也玩腻了,对于她这样黏人感到厌烦。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葛从云给了老鸨一颗“红颜知己”,从此将她打发进了“醉春楼”。得到他身体的男人是一个卖猪肉的伙计,哪有多余的钱供养,更没有钱替她赎身。女子见丈夫不要她,伤心欲绝,在老鸨的哄骗下,自暴自弃,凭着自身的优势,倒也成了醉春楼里的头牌姑娘。 看到这“红颜知己”的效果,葛从云不由暗自惊喜,回响起吕欣瑶藏在骨子里的媚态,他咬牙豪掷千万,终于买通两个丫鬟,让她俩将“红颜知己”磨碎倒入水中。事关重大,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装扮成其中一个丫鬟的哥哥,以前往国公府探亲为由,监督指导两个丫鬟做手脚,看着丫鬟将沸水倒在浴桶之中,他撇嘴暗笑,这才放心离开。 吕欣瑶练完功,倚在窗前,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丈夫,窗外繁星点点,微风徐徐,初春的气息让人感受到一丝凉意。望着空荡荡的书房,她叹息一声。诺大的房间原本有她和丈夫的欢歌笑语,如今却是自己一人独守空房,官人,你何时回来?奴家想你了…… “扣扣扣!” 有人敲门。 “夫人,可以沐浴了。”丫鬟在屋外唯唯诺诺的低语。 “知道了!”她站起身打开房门,见到门口的丫鬟低着头,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不由笑道:“怕甚?我又不是大虫,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一边说一边进了卧室,走到屏风后面,慢慢将外衫解下,抛在圆凳上,身上只剩下一件抹胸,秀美身姿,玲珑曲线,一切都是美得那么难以置信。 见丫鬟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吕欣瑶莞尔一笑,道:“你可是小墨?” “夫人厚爱,记得奴婢名字。”见夫人居然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名字,丫鬟有些激动莫名。 “家中还有谁?”吕欣瑶一边闲聊一边开始松开抹胸细带。 丫鬟小墨小声回答:“回夫人话,奴婢家中除了娘亲外还有两个身有残疾的哥哥。” “是受伤导致的么?” “家里穷,不忍娘亲挨饿,两个哥哥半夜偷食被打致残。”说到这里,丫鬟的眼眶红了。 吕欣瑶听后大为震动,她本就善良,当即便说道:“若有难处,可到府上做些力所能及的零工,也有口饭吃。你也可把你娘接到府上,一把年纪,想必行动不便,带在身边好生服侍,做儿女的理当尽点孝心。” “谢谢夫人!”丫鬟小墨感动到不行。 柳诗妍又道:“不必言谢。谁家没有一点难处呢!如今世道不太平,相互帮衬些才能度过难关。你心地善良,我寻思着再过几年,给你找个好人家,你的下辈子也便有着落了,总不能一直为奴为婢吧……” 说到这里,柳诗妍已然不着丝缕,一个光洁如玉的身体完美的呈现在丫鬟小墨的目光中,山峰高耸,峰峦叠嶂,配合着呼吸,有节奏的上下颤动。 “夫人,你真美。”丫鬟小墨的眼睛里充满着惊羡。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她这样的身段,那该多好…… “上辈子积德行善,方能换来今生这副好皮囊。若是作恶多端,只怕要沦为牲畜了。你说是么?”吕欣瑶微微一笑,准备跨进浴桶。 “夫人所言极是……”丫鬟低着头,突然紧张起来,见到吕欣瑶正要进浴桶沐浴,突然闭上了眼睛。 屋外,另外站着一个丫鬟,随时等候传唤,听得屋内说话声,先是皱了皱眉,当听到一阵水花轻响,紧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洗完澡,吕欣瑶也不传唤丫鬟伺候,也不吃晚饭,倒头就睡。消息立马传到葛从云耳朵里,葛从云咬咬牙,忍痛将美味大餐让给杜歪脖先行享用。 “不心疼?”杜歪脖顿时两眼放光。 “再不去,我便反悔了!”葛从云咬牙切齿,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他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杜歪脖“嘿嘿”一笑,再不多话,立刻出马,一道黑影翻过方府外墙,绕过府中护卫,潜行到吕欣瑶房外,侧耳倾听一阵,发现里头全无动静,想起那曲线曼妙的娇躯,心头火热,推窗翻身而入。黑夜之中他也不敢点灯,隐约见到有一女子静静侧卧在床上,凝滑如脂的纤背展露在他眼前,再也克制不住扑了上去…… 《画妻》第032章 何来智杀葛从云 纵逆子惹祸上身 ◆◆◆◆◆◆◆◆◆◆◆◆◆◆◆◆◆◆◆◆ 入夜,吕颐浩房间内。 吕相公正细细品味新送来的新茶,想起何来,不由冷笑,论才智,他确实有过人之处,论马屁,那也是拍得十分到位。但那又怎样,一个不能行夫妻之事的男人算不上真正的男人。可怜的何来虽然娶了美艳无双的吕欣瑶,却无福消受,归根到底,还不是便宜了自家儿子?只是那吕欣瑶这些日子勤学苦练武艺进步神速,加上行事果敢,日后恐需多留一个心眼。 “爹,事情.....安......安排好了!” 见葛从云气喘吁吁的走进来,吕颐浩不由训诫起来:“看你那样子!”心里想到自己位高权重,运筹帷幄于千里,可这个儿子却如此不堪,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无奈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切不可大意。” “放心吧,爹,此刻想必杜歪脖正和吕欣瑶巫山相会。” 说完,葛从云一口将茶杯里的茶水饮尽,又得意的说道:“这次计划可谓天衣无缝,这红颜知己果然非同凡响!爹真是高招,既铲除了何来这个祸害,又能给吕欣瑶破瓜开荒,嘿嘿......得手之后还不是我的玩物.....嘿嘿.....不过就是便宜了杜歪脖这个混蛋了.......哼,可惜了,不能让孩儿去尝尝鲜......” “万不可小看你的敌人,蠢货!也不要太过相信你的朋友。” “爹的意思是……” “吕欣瑶可以成为你的女人,同样,你的朋友也可以成为你的敌人。若此事败露那杜歪脖出卖你后果又当如何?” 葛从云一愣,继而摇头笑道:“爹,你未免太多虑了!” “万一呢?”吕颐浩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 “依爹的意思是……” “凡知情者,一概杀无赦。只有如此,吕欣瑶才能永久的成为你的玩物。你可明白?” 葛从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等杜歪脖得手之后孩儿便差人去杀了他。想那吕欣瑶花容月貌,完璧之身,却要遭到姓杜的那大胖子抢占先机,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反是吕颐浩不露半点内心想法,微微一笑道:“儿,你还太年轻了,这**过的女人,那才够刺激呢.......至于何来嘛,既然去了,那就别想回来了……” 第二日,葛从云借故来到国公府打探虚实,但见上下一片紧张忙碌,寻遍角落未见吕欣瑶身影,便问贴身丫鬟小红。小红满脸焦急,正吩咐其她丫鬟四处找寻。他又询问管家,管家也急的焦头烂额,正领着众家丁奴仆四处寻找。 吕欣瑶一夜之间离奇失踪?葛从云皱着眉头,负手前行,一副深思的神情,看来,十有八九是被杜歪脖带走了。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际,这个歪脖子杜,不会想占为己有吧? 他撇撇嘴,冷冷一笑,你能逃得出我的五指山么? 回到府中,他立马下令全城搜捕,很快得到一条重要信息,的确有个歪脖子的人带着一个漂亮女子且于天色微亮时出城而去。根据守城侍卫形容,葛从云断定那女子确实为吕欣瑶无疑。守城侍卫从未见过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便多问了几句,她反复喊着那歪脖子人为“官人”,记得那歪脖子人说回江陵探亲。 葛从云冷冷一笑,好你个歪脖子杜,果真想占为己有!抓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转念又一想,照此情景,看来歪脖子杜已经睡了吕欣瑶,再过几日,吕欣瑶心里那堵墙推倒以后,不用“红颜知己”自己也可以拿来尽情享用了。更重要的是,若日后吕欣瑶报复起来,这笔账怎么也不会算到自己头上。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尽快找到杜歪脖,免得他生出私心。看来,自己得尽快出马赶往江陵,免得夜长梦多。 葛从云还是比较谨慎的,回到国公府再次确认消息虚实,走至厢房时,他站定了,那里住的都是伺候吕欣瑶的丫鬟们。刚到门口,就听到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昨晚我看见有一个黑衣人潜入了夫人厢房。” “不可能吧?夫人不是那种人,你别瞎说……” “我也不信呀,后来偷偷去看了,那黑衣人与夫人在床上巫山相会,夫人看起来很是舒爽呢!” “真的?看清那人相貌没?” “那还有假?我没看见黑衣人的长相,但那个人看起来脖子有些歪,真没想到,夫人怎么会看上他?” “想必夫人隐忍久了受不了吧?” “或许是吧!没想到,夫人不只是貌美,媚功也是了得,简直是个妖精……” “咳咳!”葛从云咳了一声,丫鬟们见他来到,吓得赶紧散开,慌忙下跪叩首,齐声道:“葛公子好!” “再乱嚼舌头,让你们一个个全都变成哑巴!”虽然绷着脸,心里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看来,杜歪脖果真是得手了,同时,他又隐隐有些担心,要是杜歪脖带着吕欣瑶从此退隐江湖消失匿迹,他要去哪里找? 想到此,他急了,原本想让吕颐浩给自己一千兵马杀到江陵,可偏偏吕颐浩去了皇宫,想到吕欣瑶被杜歪脖蹂躏,耳畔传来她娇滴滴的呼唤,情急之下他一封书信于江陵府黄忠黄府伊,让他先盯住,自己点了三千兵马心急火燎前往江陵捉拿杜歪脖。 回到府上,吕颐浩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擅自动用军队那可是杀头之罪,忙派人快马加鞭前去劝回。说来也是可笑,报信之人在半路上得了痢疾而耽误了行程,知晓铸成大错,干脆远走高飞。 久等未归,吕颐浩隐隐感到不安,心中疑惑,派人暗中监视国公府的一举一动,同时找了个理由见了亲家公,想从他嘴里问出些蛛丝马迹。哪知何所惧愁眉苦脸,正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见他,坐了一会他只能打道回府。 话说葛从云前脚刚到江陵,后脚江陵府衙黄忠黄府伊惊慌失措的出来迎接,他深知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都在这位小太爷手里。 “书信收到了?” “公子大可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葛从云心中一动:“有杜歪脖消息了?” “人在悦来客栈,卑职已派人监视那杜歪脖了。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此事做得不错!回去禀报我爹,记你一功!” “为公子办事理当尽职尽责……” 葛从云挥挥手,黄忠领着他来到悦来客栈,走至最东面的一间厢房时,屋里传出一个女人娇媚的笑声,这声音,葛从云再熟悉不过了。 没错!那是吕欣瑶! 看样子,她与杜歪脖正在屋里寻欢作乐,还以为是贞洁烈妇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开了,心里高兴的同时隐隐的泛起了一丝醋意。 捅破窗户纸,他看见床榻之上,被褥之内翻滚纠缠,一个女人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接着,中衣、亵衣从被褥里抛了出来,葛从云惊喜万分,黄忠看的眼都直了。 “有甚好看的?”葛从云皱皱眉,喝令其他人去吃酒等待,怕惊扰两人,没有强行破门而入,自己悄悄翻窗进了屋。 ——杜歪脖啊杜歪脖,老子让你跑,这回抓你个现行! 葛从云冷冷一笑,悄悄关上窗户,突然后背一麻,浑身已然动弹不得。接着,一个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似乎早已预备好的,从怀中取出绳索,自房梁上垂下,打上一个活结,然后将他的脖子套了进去。 葛从云瞪着眼,穴道被封,只能作出轻微挣扎,不多时,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心爱的女人还没到手,自己还年轻,还有一大堆的计划没有完成,他不想死。可更让他难堪的是,究竟是什么人处心积虑的想要他的命? 有个声音在他后面冷冷一笑:“一路走好,那歪脖子的已在黄泉路上等你多时了。有个伴,不是很好?” “记好了,奴家名叫慕容嫣,我爹是慕容天山,可不是吕颐浩。” 说话间,慕容嫣已穿戴好下了床,原来,刚才那一幕都是她蒙着被褥自导自演。 原来,那天晚上,杜歪脖借着朦胧月色看见床上有一曼妙女子,便急不可耐的扑了过去,哪知帷幔之中,人影突然一闪,一道剑光瞬间掠过!杜歪脖兽心大起,哪里防备,待到惊觉之时想要闪躲已来不及。当剑光抹过,他整个人突然呆住不动,瞪大眼珠,露出恐惧的神色,接着,肥胖的身躯被踹倒,项上人头犹如一只皮球一般滴溜溜的滚落在墙角,一股血注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守候在屋外的丫鬟被另外一人撂倒,像拎小鸡似的甩进屋内。吕欣瑶衣着整齐的站在中央,床上,躺着神志不清的丫鬟小墨。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随着说话声,何来揭下了人皮面具。 他并没有通天本领,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法术,原来,何来在江陵明察暗访时,无巧不巧,偏偏看见葛从云正在作奸犯科,心中疑窦丛生便一路暗中尾随,最终发现了这个阴谋,而后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吕欣瑶,夫妻俩一合计,这才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葛从云恍然大悟,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她更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哪知道都被人家算计了,在国公府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 只不过,他醒悟的太晚了。 黄忠在楼下与众弟兄酒过三巡,仍未见葛从云半点踪迹,心生疑惑,敲门久未应答,心知不妙,忙破门而入,却被眼前的情景吓瘫在地。只见葛从云三尺白绫套于脖颈,双脚离地,悬于房梁,双目凸出,面容扭曲,气绝多时。再看窗户半开,那“杜歪脖”带着女人早已逃之夭夭。黄忠大吃一惊,一面派人通知吕相公,一边下令封城捉拿杜歪脖,可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得知噩耗,吕颐浩浑身一震,差点跌倒,秘密召见黄忠,据他所描述,不由为之气结。那“杜歪脖”十有八九是何来乔装改扮,真正的杜歪脖想必已死,而吕欣瑶也未必中了“红颜知己”之毒,这对狗男女的目的是想将葛从云从应天府引出从而杀之,可怜的葛从云见到美色忘乎所以,中了奸计遭至杀身之祸。 他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正要去找何来算账,圣旨降临,说他私自调动军队,前往江陵意欲与江湖草莽结盟侵我大宋。这顶帽子够大的,一旦落实那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吕颐浩大呼冤枉,可动用军队却是不争的事实。黄忠怕连累自身,急忙撇清关系。何来见状,顺手送了个人情,说黄忠黄府伊一直与自己在府衙密谋商议大计,对于此事绝不知情。黄忠连声附和,皇上这才饶了他,黄忠不由对何来大为感激,两人同穿一条裤子,你一言我一语,尽捡坏话说,皇上果然大怒,将吕颐浩贬了官职压入大牢,抄了家。 抄家时,何来再三叮嘱黄忠,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一幅画,算作你对我的报答。黄忠点头记下,抄家时果然找到了这幅画,便屁颠屁颠的来到国公府。 转过几个街角,一个规模颇大的国公府出现在眼前,黄忠带着伴当上前敲门。没过多久,便见大门开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门后。那女子一身鹅黄深衣,虽然包裹得严实,但胸口仍是被撑起一个饱满的弧度,腰肢细细一收,看起来非常柔韧有力,下裳紧裹,将臀部勾勒的轮廓分明,妖娆身材,竟是连称作被体深邃的深衣也遮掩不住。 女子扫了一眼门外众人,朱唇轻启:“诸位是……”说话间眼波流转,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委实勾人心魄。 似乎觉得盯着女人家的脸看不太礼貌,黄忠将目光下移,又瞄见她高高的胸脯,“咕噜”吞了口水,连忙眼观鼻鼻观心,拱手回道:“这位……夫人,在下江陵黄府伊,特来拜会国公。”吃不准这貌美女子与何来的关系,黄忠犹豫了下,以夫人称之。 “夫人?若是被我家夫人知晓,非扒了府伊的皮不可!”女子掩口而笑。 “呃……”黄忠瞬间一脸尴尬的直搓手。 “奴婢叫小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别记错了。”她又是一阵“咯咯咯”娇笑,道:“府伊且稍待,容奴婢去禀报。” 《画妻》第033章 尔虞我诈日 命丧黄泉时 ◆◆◆◆◆◆◆◆◆◆◆◆◆◆◆◆◆ 国公府,何来书房,吕欣瑶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眉眼含春,肤白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珍珠耳坠随着走动微微摇曳,几步摇曳间,媚态万方。 只是她的眉间凝结着某种解不开的愁绪,刚得情报,童相公勾结三大粮商,导致粮食囤积居奇,城中粮价日涨,民心慌乱,军心不稳。可恨权相当道,奸佞盈朝,该怎样说服这帮商人放粮呢?唉,这商贾之道,到底不如江湖事快意…… 正细思量间,门外丫鬟小红忽然来报:“夫人,府外黄府伊来访,说是有要事相商,现正在前厅等候。” 吕欣瑶闻言轻皱眉头,道:“老爷办事未归,何事需得深夜来访,你去回黄府伊的话,如非紧急军情,便请明日再来。” 丫鬟小红道:“婢子回过了,只是黄府伊说关于粮商积压粮食一事,得与夫人商量一下细节。” 吕欣瑶闻言一喜,急道:“那便快请黄府伊到此一议!” “是。” 黄忠徐步走到书房,推门而进,正要拱手行礼,屋内吕欣瑶亦快步迎上,双腿微屈,上身稍稍前倾,道了句“万福,黄府伊”,只是身前却是悄然无声。 吕欣瑶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黄忠保持拱手的姿势一副呆滞模样,眼都不眨盯着她看胸前扫视,这才惊觉自己此时衣衫敞开,酥胸半露,不由大羞,脸颊升起片片红霞,强做镇定,提高音量道了句:“万福,黄府伊!” 黄忠这才回过神来,咽了口水来回拱手说:“啊,万福、万福……哦,不、何夫人多礼了。” 说话间眼珠稍往下移个角度就对着了吕欣瑶胸前。吕欣瑶不想这厮的脸皮能厚到如此程度,强忍尴尬,挺直腰身,右手轻轻拉对襟遮住胸前春光,脸上勉强牵起了一丝微笑,道:“府伊远路而来,妾身也未备茶,倒是让人见笑了,请府伊稍等,妾身这便去准备。” 说完便轻摆柳腰往门外走了出去,许是不想在这狗官面前坠了威风,初时仍是轻扭,缓步走出,只是越接近门槛步幅便越大,最后便是逃也似的急促快走。黄忠看着吕欣瑶扭动幅度越来越大,只觉口干舌燥,要不是虑及此处是国公府,怕早已扑上去将其就地正法了。 直到吕欣瑶拐过走廊不见了身影,黄忠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口中“吧唧”了一下回味不已,似是鼻间仍嗅到她如麝如兰的香气,饶是自己亵玩美人无数,也无法形容那若有若无香氲对他是何等的诱惑。 过得片刻,才见吕欣瑶一手提壶,一手拎着两个小茶碗返回。黄忠抬眼望去,只见吕欣瑶已是换上曲裾深衣,把身子遮的严严密密,长发挽起,只露出半截白皙脖颈,不由大是失望,目光微微下移,又见虽然包裹严实,但胸口仍是波澜壮阔,明明穿得很矜持,却让人觉得处处是诱惑。 奉茶后吕欣瑶也不闲谈,而是直奔主题问道:“听闻粮商一事已有解决之法,府伊深夜前来,可是这法子需要相助?” “何夫人果然聪慧!” 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黄忠便继续说:“收到确切消息,各大粮商受完颜宗翰指使,将粮食囤积居奇,意欲阻止皇上南下。” “临安距金国千里之遥,那粮商如何受完颜宗翰指使?” “完颜宗翰派了使节,名叫达穆尔罕,正是此人暗中挑拨威胁粮商。” “你又是如何得知?” “夫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江陵举办武林大会推选盟主之时,临安地界崆峒派掌门人岳峰召集少林、武当和华山对粮商实行镇压而遭到暗算武功尽失半身不遂。” “其他门派掌门又如何了?” “武当、少林等各掌门亦遭到暗算均身受重伤,所有粮商受制于达穆尔罕,包括军饷补给如今都成了问题,时间一长恐生哗变……” “有甚办法对付达穆尔罕?” “达穆尔罕武功卓绝,身边高手如云,若要武力解决恐非易事……” 黄忠也无喜色,反是搓了搓手,颇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这个,纵然是武林高手怕是不行,不瞒夫人,我多方打探,这达穆尔罕张口不是打架就是杀人,若能迎合其爱好……” “哦?” 吕欣瑶闻言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黄忠:“那不知这位达穆尔罕有何爱好,听你所言竟似是人人不齿的模样?” “嘿,这个、还不就是一些衙内都有的恶习,好逸恶劳,那个,尤好……” “尤好什么?” “那个,尤好夫人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 说完黄忠便把脖子缩了缩,竟是怕吕欣瑶发怒,殃及己身。 抬眼看去,只见吕欣瑶果然给气着了,看样子还气得不轻,粉脸含煞,怒笑道:“莫不成你是想让我帮着做那勾当?” 这一怒,更是反应过来黄忠话中暗示,不由气得脸色煞白,死死了剜着黄忠,直欲杀人一般,寒声问道:“你是想让我委身于那滚蛋?” 黄忠吓得手足乱颤,直喊:“不、不,何夫人你多虑了,我怎敢让你去做这等事情,让国公知道了还不得把我一掌拍死。你且冷静下来,那达穆尔罕虽然喜好美女,想也不敢在国公眼皮底下做那龌蹉事……” 吕欣瑶强压怒火,咬牙说:“此事还需细细斟酌,粮商之事我自会安排,黄府伊不必费心。只要达穆尔罕不做的太过火,便是让我只眼开只眼闭又何妨,只是黄府伊万勿忘了告诫他,临安乃我大宋地界,切莫嚣张,否则必将自食恶果!” “是!是!另外,国公交待的那幅画的确在吕颐浩府上,生怕途中被人劫走而未带身上,明日夫人可来我府上,我当面交给夫人……”实则,这幅画此刻就在他身上,之所以如此说,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多亲近一下她。 “妾身这般抛头露面,恐有不妥。不如让小红前来,你交给她便是,我倒要看看何人敢放肆?” 说完,她便端茶轻啜,双目微闭,再也不看黄忠一眼。黄忠知道这是要赶人了,连忙起身告辞,逃离国公府。 那黄忠出得国公府登上官桥后,脸上慌张神色立马消失无踪,“啧”了一声,暗忖这回借达穆尔罕之力,怕是能够玩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美人,想着想着竟是不由自主的低声笑了出来…… 送走黄忠,吕欣瑶便盘算开了,虽有了主意,但总归要和丈夫商量一下。直到三更时分,何来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府中,吕欣瑶忙叫小红打来热水,亲自为丈夫宽衣,擦洗身体,扶他上床,给他按摩,那柔声细语听得何来骨头都酥了。 “官人感觉如何?” 何来捧着一张脸仔细端详,不要钱的好话往外丢:“这是哪家的仙女从天而降,哎呀呀,快拿条绳子来绑住,别叫她跑了去。” “官人尽取笑奴家……” 何来一骨碌爬起来,正色道:“娘子待我情深意重,我却时常让娘子受委屈。从现在开始,慕容嫣也好,吕欣瑶也罢,就是何来的夫人了。” 说着后退两步,一本正经的长揖道:“何家兴旺,拜托了!” 吕欣瑶听罢,动情的站起来:“官人,妾身也拜托了。” 丫鬟小红见何来沐浴完毕,进屋收拾残局,何来权当空气,拽着吕欣瑶往被窝里一拉,刚走到屋外的小红只听见夫人一声惊呼:“疼呢。” 小红便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朝里屋望了一眼。只见吕欣瑶咬唇皱眉,泪水和汗水瞬间一齐冒了出来。虽然她身体底子不错,但何来如狼似虎,太能折腾,差点没抵抗住,各种哀求,表示让小红前来抵挡一阵,小红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哪知何来脸一绷,莫说新婚三日并无此道理,往后余生,只碰娘子一人。吕欣瑶深受感动,于是咬牙坚持,大战一场。终归是新妇,又是初上战场,最后瘫软在床上,半点力气都没有,最后叫小红进来打扫。 小红这才挑了帘子进屋,见到吕欣瑶面色红润,浑身是汗,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不由暗自吃惊。国公的战斗力太过强悍,小姐现在根本不是对手。适才在外头的隔间里,里屋那天昏地暗的动静,全都听的仔细,那滋味可不好受。 白绢之上,有一滩血迹,犹如一朵绽放的红色玫瑰。何来见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娘子为我守身如玉,我何来无以为报,今生今世,永不辜负娘子的一往情深。 “妾身是你的,永远都是。”吕欣瑶汗涔涔的笑了。 夫妻俩又是一番甜言蜜语亲吻搂抱,动静方才平静下来。 战争过去,便是正事。 听罢妻子的叙述,何来道:“夫人有所不知,岳相公前日密信于我,告知达穆尔罕与童相公暗中勾结,且往来甚密。我今日八百里快骑与岳相公商议,童相公由我对付,那达穆尔罕由岳相公对付,里应外合,誓保大宋太平!不过明日有件正事,需要娘子协助帮忙。” “官人何必客气,但凡妾身帮得上忙的,义不容辞。” “为了皇上,为了临安百姓,更为了前线杀敌的勇士,只好委屈娘子了。” “官人让妾身做什么,妾身便做什么。” “尺寸自己把握,相信娘子能够做到。”何来接着如是这般耳语一番,听得吕欣瑶先是美目圆瞪,继而面红耳赤,迟疑良久,斟酌再三,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醉心楼二楼靠窗雅室,有三人正在饮酒议事,一个是临安巨商贾青,一个是江陵巨商闻言,一个是襄阳巨商谈天地。正是这三人暗中勾连,操纵粮价,搅额额大宋鸡犬不宁。今日,受何国公相邀前来醉心楼一聚。 靠窗的贾青正举起酒杯轻啜一口酒水,突然“咳”的一下呛了出来,也不顾沾湿了前襟,只望向街下,目瞪口呆。 对座的闻言笑言:“看见何方妖魔鬼怪,怎地如此失态?”跟着上前把身体探到窗边,却也是变得与贾青一般模样。 “何方女子竟让二位如此丢魂?”谈天地探头望去,只见醉心楼门前,吕欣瑶方自步下马车,顾盼间唯见容色绝丽,不可逼视,黑色斗篷把身子遮得严密,但恰好阵风吹过,斗篷紧贴身上,刹那间娇躯玲珑凹凸,引人遐思。 等到吕欣瑶走进醉心楼楼不见身形后,几人才返回座位。良久,才听到那贾青开口说道:“诸位阅历无数,可曾见过这般貌美女子?” “这般闭月羞花的女子,天下罕有。”闻言摇摇头。 谈天地说道:“国公可认得?” 何来哈哈一笑,道:“再美又如何?只要有银子,何愁买不来?” 说话间,吕欣瑶走到了何来所在厢房,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来。 何来正在房中与三位巨商把酒言欢,忽然听到“格格”一笑,宛转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诸位来得可早。”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吕欣瑶红唇轻抿,笑意盈盈,眉眼间风情无双,分外亲热,仿佛与他们从无半点芥蒂。 虽然知道这当不得真,可何来仍是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溜溜。吕欣瑶进房后顺手把门掩上,褪下身上斗篷,莲腰轻摆,款款走来。 她穿着淡青色丝织对襟襦裙,透过中缝可清晰望见内里的葱绿抹胸,入目一片腴白,峰峦胜景,风光无限。 吕欣瑶莞尔一笑,道:“听闻诸位在此饮酒议事,奴家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贾青眯着眼睛看得失神,直到吕欣瑶在走近时明眸横盼,才让他将心思收拾起来,连忙请她入座。见他失神的模样,吕欣瑶心里既是厌恶,又隐隐然有些自得,膝盖并拢微曲坐了下来。 坐下后长裙贴身绷紧,更是显露出曲线曼妙,一旁的贾青窥见更是心绪激荡到无以复加,忙把身体前探,给吕欣瑶倒起酒来,回身时手往下一甩,便要占便宜。 吕欣瑶一惊,身子一扭躲闪开去,脸含羞怒往贾青一瞪,檀口微张便又紧抿,似是想起什么,竟是不敢呵斥的样子。 贾青见状大喜,心想若是能和这女子巫山相会那应当是人生一大快事,口中却道:“娘子有何赐教?” “这个……”吕欣瑶本就有心献媚,这时掩嘴轻笑,浑不当方才发生过什么事,“诸位初来应天府,对此地怕是不甚熟悉,不如今日给诸位讲讲这风花雪月,名人轶事,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贾青道:“那就先谢过娘子了。” 随后吕欣瑶就自炎帝神农说起,及至汉光武帝,武侯诸葛,还有孟浩然、张继等文人骚客,悠悠千年,滔滔汉江尽入话中,舌灿莲花,让本来心不在焉的贾青、闻言和谈天地都听的渐渐入了神。 席间自然少不了推杯换盏,动作间春光大泄,看得三位巨商神魂颠倒,恍忽不知身在何处。 此时已是酒至酣处,不知是否不胜酒力,吕欣瑶两腮坨红,声音忽然悲切起来:“奈何蒙古势大,近些日子竟又渐有合围之意,我家哥哥为探清敌情,冒险前往侦查,不想竟是深陷敌阵,只得妹妹我一人在这空自心焦,眼看便是生死两隔……”说着泫然欲泣,鬓钗微乱,上襦也是滑下半片,露出香肩。 席间吕欣瑶不复半点凌厉,尽是温颜软语,三位巨商本来就已心痒骨软,此时见她楚楚可怜、彷徨无助的模样,更是神魂飘荡,纷纷表示便要为之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愿。 “当真?”吕欣瑶掠鬓之际,故意露出一段雪颈,三位巨商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在上面打了个转滑向山谷沟壑,只觉肌理细腻,隐隐有香气扑鼻而来。 “啧,真是个尤物!”贾青暗叹,换了在临安,他早就立刻擒了过来,不管底下众目睽睽,提枪上马再说。可如今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只是饱过眼福,便继续赌气道:“就看娘子是否舍得下本钱,让我等甘愿卖命。” 吕欣瑶掩口娇笑道:“诸位有何要求,只管提出来,只要能救我哥哥,奴家必当答应。即便舍了清白,又当如何?” “当真?” “决不食言。” “我想……”贾青忽然手一抄,将吕欣瑶抱了个满怀,臭烘烘的嘴就要亲来。 “这里可不行,不如……”说着,吕欣瑶指了指房间。 贾青哈哈一笑,哪管三七二十一,只想与美人温存,抱着吕欣瑶大步流星往房间走去,闻言和谈天地看得艳羡不已。 过得不多时,门忽然开启,吕欣瑶鬓发凌乱的现在门口,冲着闻言和谈天地媚笑道:“接下去,谁来呢?” “大哥竟然如此不济,这么快就办完事了?看兄弟的!”闻言早已按捺不住,扔下酒杯,拉着吕欣瑶便进了屋。 谈天地竖耳细听,皱眉道:“为何不见动静?” 何来摆摆手,哈哈一笑,道:“想必这是场秘密战争吧?” 回响起吕欣瑶妖娆身段,谈天地只觉口干舌燥,好在过了一会,门终于开启,吕欣瑶衣衫不整,扶门娇声道:“若无人,奴家可就走了。” 谈天地哪里肯就此放过,急奔而去。又等了一会,不见吕欣瑶出来,何来生怕有闪失,急忙戳破窗户纸往里看去。屋内,贾青、闻言和谈天地被点了要穴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只是瞪着眼。 见时机成熟,何来将酒杯往楼下摔去,捕快听到动静,蜂拥而上。 “你们好大胆,竟然调戏我夫人!”何来突然破门而入,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 “官人,你可来了……这三人欲行不轨,奴家誓保清白,奈何寡不敌众,好在官人及时赶到,若是来晚一步,奴家便再也无颜面见官人了……”说着,吕欣瑶在何来怀里好一番哭哭啼啼。 何来勃然大怒:“来人!将三人押往午门斩首示众!” 这三个巨商之所以横行霸道,背后全仰仗童相公撑腰,而童相公又深得皇上信任赏识,三人这才更加有恃无恐。 无论何罪,童相公一纸文书,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今时今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对国公夫人无礼,偏偏又被多人撞见,童相公虽然有心包庇却也无可奈何。 何来公布三人十大罪状,操控粮价,卖国求荣,欺男霸女……并且霸气宣布,凡是将粮食囤积居奇故意抬高粮价者,一概杀无赦,却绝口不提刚才在酒楼一事。三人这才醒悟上了当,但为时已晚,手起刀落,鲜血狂喷,三颗人头滚落了下来。 《画妻》第034章 练武有妙招 恩爱情绵绵 ◆◆◆◆◆◆◆◆◆◆◆◆◆◆◆◆◆◆◆◆◆◆ 两个厚厚的棉垫上,何来与吕欣瑶盘腿而坐,对掌双修。 闭眼…… 心无杂念…… 眼观鼻…… 鼻观口…… 口观心…… 心与意合…… 意与气合…… 内外贯为一气…… 随着何来轻轻叨念,睁眼再看妻子时,她已是满头大汗,头顶热气升腾。何来惊愕不已,没想到妻子领悟得如此神速透彻,绝对是一个内家奇才。 吕欣瑶睁开眼来,何来喜形于色,问道:“娘子,感觉如何?” 吕欣瑶答道:“好热!官人,你为何不出汗?” 何来一脸苦逼道:“一知半解,实在难懂,看来我非练武之材。” “官人三元及第,聪明绝顶非比常人,只是不得要领,莫急,妾身助你。” “娘子,这影流剑谱的内功心法实在深奥,你练便可,我就算了吧……”何来撇撇嘴,这搞来搞去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读点书。 吕欣瑶见他打起了退堂鼓,非但不怒,反而娇嗔道:“官人若是不练,妾身便……便……” “我不练你又奈我何?”说着,他便作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来。 吕欣瑶咬咬嘴唇,抛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妾身便再也不让官人碰了。” 无论从娇嗔的神态,还是说话的腔调,这婆娘勾魂的技术真是杠杠的。何来从来吃软不吃硬,被戳中软肋,只得硬着头皮与妻子对掌双修。 渐渐的,何来头上冒出腾腾白气,吕欣瑶更是粉额挂满香汗,她已使出全部内功气息,一心助丈夫打通任督二脉。 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人睁开眼来,徐徐吐出一口气,结束了长达两个时辰的双修。 吕欣瑶回手拭汗,却发现双掌已被丈夫曲指抠住。她嗔了一眼,用力回抽双掌,但哪里抽离得了。何来注视着妻子,几缕秀发贴在她那红润的脸颊,因体力消耗过度,胸口剧烈起伏,显得波澜壮阔。 灼热的目光使吕欣瑶别过脸去,突然何来用力一拉,她猝不及防,“哎呀”一声扑进了丈夫的怀里。 吕欣瑶又羞又气,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练功房里,前一秒钟还专心致志的双修练内功,下一秒钟就变成巫山相会了。她轻轻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嗔怪道:“官人怎又这般急性子……” “办完事再练功不迟。”顿了顿,何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娘子此时有多专注,等下练功为夫全听你的。” “当真?” “那是自然。” 吕欣瑶娇羞一笑,身心乃至灵魂统统交给了他…… 可接下来何来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直至三更时分,他依然在练功,只不过,这次转向了庭院。 只见吕欣瑶负手昂立,一脸严肃地指点着何来练剑。 “剑走轻盈,多用刺式、点式,切忌砍、画……往前……侧身、欺上要果断!身手灵活,再多敌人也不怕!这套武学,一阴一阳,双剑合璧,心心相惜,相辅相成。” “娘子,我实在很难理解其中奥妙……”何来感觉自己实在太笨了,为什么四书五经能够过目不忘触类旁通,偏偏这武功实在让人费解。 可是吕欣瑶却毫不气馁,见丈夫累得满头大汗,让其坐下歇息,自己捧着剑谱仔细研究起来。 “你在想什么?莫不是在回味刚才那激动人心的时刻?”何来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了,手也跟着不规矩起来了。 “把难以理解的变成通俗易懂的。”吕欣瑶嫣然一笑,也不抗拒。 忽而,她眼前一亮,大叫一声“有了”!便拉着丈夫来到空旷处,道:“不看剑谱也罢,记得以下诗词便可。” “记住诗词又当如何?娘子可让为夫再快活一回?”直到现在,何来还是显得很不正经。 “官人若能记住,奴家便依你又如何?”吕欣瑶将计就计,她是发现奥秘了,面对这人,一本正经干不成大事。 果然,何来一听来劲了,催促着她赶快念。 “中原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这女人不得了! 这要是在现代,绝对的北大清华高材生啊! 何来虽然对武功一窍不通,但对诗词歌赋颇有天分,在妻子的提点下,何来似乎有所顿悟,他的剑法招式变得劲急绵密无间,剑招奇幻变化莫测,看似平平无奇,突然间又幻招忽生。 吕欣瑶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抽出剑来,与丈夫对剑。她的身姿轻盈时如春燕展翅,欢快时似鼓点跳动,缓慢时如低音琴声,高兴时似小鸟雀跃,显得十分潇洒、优美而舒展。 两人同生共死,共患难同进退,心心相惜又毫不粘腻。剑与剑的“铮铮”作响之声,犹如吕欣瑶刚才的燕语喃喃。 只见吕欣瑶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身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她妙态绝伦,轻纱之下滑若凝脂的肌肤看上去更显得玉洁冰清。两人时而相依相偎,时而上下翻飞,夫唱妇随驰思于杳远幽冥,缠绵出荡荡之情。 直至拂晓时分,两人方才练完功回房洗漱歇息。何来只觉骨头都好似散架一般,又酸又痛,头刚接触枕头,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眨眼间,耳畔隐隐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何来翻了个身,此时,即便天塌下来都唤不醒他。 吕欣瑶莞尔一笑,翻身下床,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亵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绝美的容颜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收到爱情的滋润,俊俏的脸蛋褪怯了些许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丝丝妩媚,却更加勾魂慑魄。若是原先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如今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梳妆完毕,一旁的小红呆呆的望着吕欣瑶,过了一会,才听得她叹道:“夫人真美!” 吕欣瑶淡然抿唇,也不言语,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丈夫,微微一笑,袅袅婷婷走至外间来,推开窗户、打开房门。 不一会儿,几个婢女送来热水、巾帕。吕欣瑶洗漱完毕,婢女们已摆好香喷喷的早饭。早饭很丰盛——两碗珍珠白玉粥,两碟开胃小菜,一碟烤得金黄的酥饼,一盘蟹肉饺,一盘玲珑莲蓉包。 “起床了,官人。”吕欣瑶俯身到床上轻喊丈夫。 何来朦胧应了一声,翻身又睡过去。 “该起了,官人!”吕欣瑶凑近丈夫的耳朵,温柔地又唤一声。 “夫人,让我再睡一会儿……”甜美温柔的声音并没唤起何来。 “不能睡了,快起来。”吕欣瑶陡然严厉喝道,双手却伸进缎被里去挠丈夫,嘴里“咯咯”娇笑不已。 “啊……啊呀……呵呵呵……”何来笑着滚来滚去。片刻过后他便开始还击,伸手在吕欣瑶身上乱抓乱捏乱挠。 “啊……啊……咯咯咯……”吕欣瑶娇笑着,一边抵挡一边挠丈夫。 最终,吕欣瑶不胜丈夫的抓捏抠挠,笑着倒进床里,何来搂抱着她,除尽武装,帷幔之中,唯见恩爱纠缠。 过得许久,动静方才安静下来。 两人深情对视着,彼此亲吻,双双落地下床,两个婢女进来收拾打扫残局。 坐到桌前,何来夹起一只蟹肉饺,递到妻子嘴边,吕欣瑶张嘴含住,又喂进丈夫嘴里。何来嚼吞而下。 这般恩爱真是羡煞神仙,若是现代,这绝对是世上最幸福的夫妻了。然,好景不长,皇上听闻金兵挥师南下,吓得连夜逃亡。临走之际,听从童相公谏言,皇上下旨让国公截住金兵,为给皇上逃亡争取时间。 何来虽不情愿,但不得不从。金兵果然来势汹汹,一路所向披靡,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见势头不妙,何来分发银两遣散家丁奴仆,丫鬟小红哭着哀求,誓死追随小姐,永不分离,何来深受感动,也便准了。处置完众家丁,他让妻子收拾包袱照顾好爹娘转移至临安落脚,自己带领仅剩的五百宋兵前去阻击,为皇上逃亡争取时间,也为妻子和爹娘转移争取时间。 “官人,此番前去凶险异常,千万当心……” “照顾好爹娘,照顾好自己。这些日子与娘子夜夜快活,不知能否开花结果?”何来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了。 “官人,奴家等你回来。”吕欣瑶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娘子保重!爹娘保重!”何来缰绳一拉,调马回头,“驾”的一声大喊,在吕欣瑶泪眼婆娑中,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画妻》第035章 城楼之上盼夫归 阴险小人夺娇妻 ◆◆◆◆◆◆◆◆◆◆◆◆◆◆◆◆◆◆◆◆◆ 骄阳如火,临安城中几大粮行门前人头攒动,更外围处,闻讯赶来的商贩及百姓亦是络绎不绝。粮价降下的消息一经传出,萧条许久的临安便热闹起来,四处争吵声不断,每每也只为多挣一口米粮,杂着驴鸣马嘶,一时间仿佛远离了战争,重回到那盛世年景。 吕欣瑶带着阿舅阿婆随皇上搬入行宫居住,虽依然锦衣玉食,脸上却整日愁容满面。自从与丈夫一别至今三月有余,音讯全无,托人多方打听,只知金兵于第六日拂晓才将宋兵尽数歼灭。换句话说,何来带领着虾兵蟹将硬生生的扛了五天五夜,为皇上南逃争取了时间。 面上讲何来生死不明,实则情况如何众大臣心里清楚,国公多半是为国捐躯了。为表彰其功德,封何来为郡王,第二日,又封吕欣瑶未三品诰命夫人,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吕欣瑶仍旧高兴不起来。说好的一起同生共死,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你独闯龙潭虎穴。她不相信丈夫就此与她阴阳相隔,不管刮风下雨或是艳阳高照,她总是撑着伞,站在城楼上等待,盼望丈夫的归来。 这天,天色将晚,暴雨依旧疯狂的下着,闪电像银蛇一般在空中穿梭,一次又一次的照亮了城楼。电声轰鸣,大雨瓢泼,打在屋宇的瓦背、屋檐上,“蓬篷”作响。 城楼之上,吕欣瑶撑着伞静静伫立,秀眉微皱,美目凝望着远处,如同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任凭风吹雨打,湿透衣裳。 她穿着淡青色丝织对襟襦裙,襦裙薄如罗纱,此刻被雨水打湿,更显迷人身段。 路人经过,好奇之余,无不回眸偷看,这是谁家娘子?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抨然心动,虽神情黯然,却更显得韵味,附近酒楼众人无不扼腕叹息。 雨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在她脸上倾泻直下,吕欣瑶手指并拢搭在眉间,秀眉紧皱却眼神坚毅。她不相信丈夫死了,若是死了,为何找不到尸首?她拉严了衣襟,却未挪动半步,依旧伫立在磅礴大雨中,痴痴的望着远方,此刻没有什么比等待心爱的人回来更重要的了。 “美人可是在等我么?” 这时,楼下出现一个胖子,腆着大肚腩,朝着城楼上的美人咧嘴大笑,身后,跟随着数十个随从。主子大笑,随从也跟着大笑。 “休要放肆!” 说话的这人面容清秀,一袭白衣少年作儒生打扮,腰插玉箫,手持青色长剑,风中衣袂飘飞,潇洒之极,颇有出尘之姿。 那胖子岂肯在美人面前掉了威风,挥挥手,随从一拥而上,大有不把少年打死或致残便不罢休之态势。岂知那少年也不是吃素的,也未见如何大展拳脚,只是折扇挥舞间,便有两三人中镖倒下,余下众人惶恐至极,连连退却,不敢再往前一步,胖子见状,只得灰头土脸骂骂咧咧而去。 “多谢英雄解围。”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吕欣瑶忽而一怔,眼前这个少年,潇洒英俊、风度翩翩,丝亳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虽是文人打扮,头上却扎了个充满男儿气概的英雄髻,颇有英雄豪杰的风采。 少年上前抱拳作揖道:“在下周天,敢问娘子芳名?” 吕欣瑶淡淡打量眼前这个少年,最后目光落往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双手交叉在腰侧,身体微微前倾,双腿微屈,行了一个万福,轻柔的道:“万福,周少侠,多谢援手。夫家何郡王。” 周天的眼神闪过一丝失望神色,叹口气,道:“大雨滂沱,娘子如何孤身一人?看娘子身体单薄,莫要着凉受了风寒,若不介意,由在下送娘子回家,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无妨事。”吕欣瑶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却始终凝视着远方。 “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要是那些贼人再来叨扰就大事不妙了。” “好意心领。”吕欣瑶无动于衷,尽管腿脚已酸麻,却仍伫立不动,在雨中痴痴的等候。如果说周天先前不知晓自己是何郡王之妻而称呼“娘子”倒也罢了,可此时自己表明了身份,他却仍是一口一个“娘子”的叫唤,她只当周天年少无知,也未深究细想其中缘由。 “是谁家娘子竟然如此痴情?”路人一边赞叹,一边叹息。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她是何郡王的夫人。” “都在这里守望三个月了,郡王为何还不归来?” “都知道郡王战死了,只是何夫人难以接受罢了。唉!这般美貌女子,去年七月初七成婚,也就一年便成了寡妇,可悲可叹,可悲复可叹……” “有这么美的寡妇?谁捡了不是占便宜了?” “美貌有何用?你看她,一脸克夫相,谁娶谁家倒霉……” 两个路人一边议论着,一边冒雨沿着墙角疾走。周天大怒,拦住去路理论,将两人好一番痛打,最后揪着他们来到吕欣瑶面前要家人赔礼道歉。 吕欣瑶微微摇头,道:“双拳难堵悠悠之口,这是何必?只是今后切莫再出口伤人。” 路人连连叩首谢恩,仓皇逃去。周天正要说话,哪知雨天路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没事吧?” “无妨……”周天趴在地下向上望去,只见一对半圆形的东西挡住了视线,揉揉眼再一细看原来是面前这位美女的两座山峰,不由看呆了。 吕欣瑶此时也意识到他正在看自己,不由羞红,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蹲了下来,一只手遮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去扶周天。 周天扶着她的手臂向上慢慢起身,就在此时,他看到吕欣瑶弯腰而露出的酥胸,虽然被遮去多半,可那条深山峡谷却依稀可见,不由得身子一颤再次滑倒在地。 吕欣瑶心中一惊,赶紧弯腰两手托起他的手臂,却又一次把无意把胸前风光暴露在他眼前。 “怎如此不小心?”低头思索时原来微垂着的头不经意地抬眼瞥了一眼,恰巧周天也正在偷瞄着她。 此时,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周天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吕欣瑶那双乌亮充满柔情的眼睛,如一潭湛蓝而深邃的碧波,让人感觉到美的深不可测,他的心,像是挨了重重一击,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见他呆呆注视自己,吕欣瑶忽然想到此时自己衣裳尽湿,薄纱之下玉体玲珑毕现,不由大羞,匆匆道了句“既然无碍,奴家告辞了”便上遮下掩逃也似的走了。 翌日傍晚日落时分,厢房内,吕欣瑶正在沐浴,想起与丈夫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可如今阴阳两相隔,两行冰冷从眼眸悄然滑落。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红道:“夫人,有一少年求见。” “不见生人,打发走便是。” “回夫人话,他说他叫周天,与夫人是旧识。” 真是岂有此理,仅一面之缘便是旧识?吕欣瑶心道不管周天是何来意,总要问清楚。于是说道:“先让他在偏厅稍后,我有话要问他,小红,你去准备些银两赠给他。” 说罢,便离开浴桶,一边擦拭身体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院落一侧,只见矗矗立着一位轩梧少年,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这时小红走过来,看到周天如此身形气度,微感惊讶,笑道:“原来公子一表人材,真是失敬了。” 言罢又打量了少年几下,柔声道:“公子,夫人有请。” “还请姐姐带路,在下正要感谢夫人相救之恩,还请姐姐带路。”周天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不曾想,吕欣瑶的丫鬟居然也是这般漂亮。 吕欣瑶此刻刚刚沐浴完,肌肤白里透红,玉体芬芳,浑身散发着妩媚迷人的风情以及高贵的气质。周天偷偷的打量着,眼光不由落在她的酥胸上,“咕嘟”的吞了口馋涎,表面虽然仍是一副潇洒镇静的神情,心里却早已翻腾汹涌。 “多谢何夫人相扶之恩,在此谢过。”周天作揖恭敬的回道。 吕欣瑶嗤之以鼻,不就是摔倒扶了一把么,至于这么隆重么?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么为钱财,要么为美色。她好整以暇坐起身来,勾魂的美目扫过周天,道:“谢字怎敢当,同为大宋子民,相扶相持,理应如此。” 吕欣瑶心存疑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过又暗自思索了一下,心道这样唐突问起,周天难免脸上挂不住,于是接着补充道:“周公子若有困难,不妨说出来,我也好相助于你,万万不可跟我客气。” 周天双目射出黯然销魂的神色,叹道:“承蒙何夫人关照,小人感激不尽,不瞒何夫人,小人家住河西,前些日子一场大火将整个家庄焚毁了,唉,可恨那些人强盗!” “你可知是哪个强盗所为?”吕欣瑶心中一颤,忙问道。 “回禀何夫人,当时我外出办事,晚上回到庄园时,所有房子均烧通了顶,庄园里外满布人畜尸体,部分变成仅可辨认的焦炭。有些房舍还不断冒起处处浓烟,那场景简直太惨。若是寻常起火,庄园内不可能没有人救火,就算火太大,也会有人逃出来,可那晚庄园内所有的人的尸体都被我们找到了包括那些人的亲属,唉,有些尸身上尚呈刚干涸的血渍,那些强盗竟然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处置。” 周天说的热泪盈眶,吕欣瑶虽然脸上冰冷,但心里也是在滴血,只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吕欣瑶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周公子切莫哀伤,是我不好,不该提起此事的。” “后来,我多方打听,得知这一切均是达穆尔罕所为,本想找他报仇雪恨,哪知深夜探营之时,无意中得知何郡王被他关押,只怨我技不如人,导致何郡王身受重伤,如今在一处村民家中静养,未免夫人担忧,特命在下前来知会一声,另外,何郡王交给在下一样东西,郡王说,让我转交给夫人,夫人必然相信。” “可是当真?”看到这块玉佩,吕欣瑶悲喜交加,一瞬间流下泪来。 没错,这块玉佩原本吕欣瑶所有,是新婚之夜与丈夫互换的信物。听到丈夫尚在人间,惊喜之余乱了分寸,一把抓住周天的臂膀,央求他带自己前去。 周天迟疑道:“村庄周围恐有金兵埋伏,若是孤身前往,怕凶多吉少……” “那便带了兵马去!”小红忍不住插嘴道。 周天赶忙摆手:“万万不可!小心狗急跳墙!” 吕欣瑶咬牙道:“纵然龙潭虎穴,也要闯他一闯!” “何夫人,我们不妨细细商讨一下计划才好……” “边走边说,岂不很好?”吕欣瑶一刻也无法耽搁了,真想马上救出丈夫。 周天见磨得差不多了,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点头答应。果然,吕欣瑶简单交待小红几句便匆忙出得门来,一边跟随周天走,一边琢磨行动计划。见到她紧跟身后,周天忽而露出一抹奇特的微笑。 吕欣瑶不知,周天刚才那一番话简直胡说八道。原来,那天夜晚,何来带领宋兵正与金兵展开厮杀,何来且战且退,将金兵引入陷阱而死伤无数。达穆尔罕勃然大怒,调转方向对何来围追堵截。可何来犹如泥鳅一般圆滑的很,不仅很难捉住,反而数次偷袭导致众多金兵伤亡。正束手无策之际,周天向达穆尔罕献上一计,先是围堵,继而火烧何来藏身之处。何来无处可躲,只得拼死一战,正与达穆尔罕杀的难解难分,周天突施冷箭,何来猝不及防中箭跌落万丈悬崖,却在崖边遗落了这块玉佩。想到何夫人国色天香,周天心痒难耐,于是拿着玉佩将吕欣瑶诳出府邸,目的就是为了途中设计弄晕她而得其贞洁。他甚至都想好了,弄晕之后,先废了她武功,而后占其身子,若是不从,便卖进春香楼让千万人骑,若是乖乖顺从,便让她做周夫人,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 走了半天,进了山林,前方荆棘密布,愈发难走,吕欣瑶伸手拔弄了下额前秀发,黛眉轻皱,道:“还要多久……” “翻过这座山便到了。” 许是说话分了神,周天脚下一个趔趄,被藤蔓绊倒,跟着一脚踩空,往后摔倒,紧随其后的吕欣瑶猝不及防,“哎呀”一声被撞了个满怀,脚一扭,跌倒在地。 《画妻》第036章 明目张胆步步为营 誓保清白机警自救 ◆◆◆◆◆◆◆◆◆◆◆◆◆◆◆◆◆◆◆◆◆◆ 周天赶紧赔礼道歉:“何夫人,你有没有事?摔伤了没有,都是在下不好!是在下照顾不周!”他倒是真关心吕欣瑶,同时也担心她生自己的气,神色紧张的焦急问道。 “扭了一下。”吕欣瑶捂着脚裸,显然摔的不轻。 “何夫人若不嫌弃,在下来背你。”他心里盘算着,若是可以背着眼前的美人,自然免不了身体接触。 此时,周天动了点小心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吕欣瑶身前遮雨。吕欣瑶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打在身旁周天身上,吕欣瑶不禁有些感动,暗自想怎能让他背着我,何况男女有别……忙连连推迟道:“无妨,怎能让你如此,我没事。” 周天听罢心里着急,赶忙道:“何夫人,都是在下的错!看这天气,恐将下大雨,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先行避雨。江湖儿女,何须拘此小节,就让在下背你吧!” 此时,天空中突然猛然炸响一道惊雷,只听“砰”的一声震响,一道闪电撕裂天空,雨点开始不断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刚开始稀稀疏疏,但很快便是倾盆而下。 吕欣瑶显然没有料到雨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大。心道:眼下回去看来是不可能了,只得找地方避雨。 随着天空如同被撕裂般的又是一声巨雷,雨下的更大了,看这雨势似乎短时间根本不会停,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吕欣瑶心里突然一阵忐忑,但看着身旁周天英俊的脸庞,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心里不禁泛起怜悯,再说脚扭伤疼痛难忍,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一看美人竟没有拒绝,周天一时间身上充满了力量,不等吕欣瑶再说话便赶忙将她背在身上,同时道:“何夫人莫要小瞧了在下。小时候家里穷,只好随着爹天天扛几袋米,从小都习惯了。” 周天心思确巧的很,心里清楚这样一说,背上的美人便不好再拒绝自己了,同时还能得到同情,其实自己天天无所事事,哪来扛米一说。 吕欣瑶虽然聪慧,但本质善良,加上本就对周天充满好感,也就相信了他说的话,对他的同情心更重了。 当柔若无骨的玉手搭在他的肩膀,周天心都飘起来了:“何夫人,都怪在下,要不是在下粗心大意,夫人也不会受伤!” 周天开口再次强调自己的过错,希望能让背上的美人不要怪罪自己,同时也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虽然隔着一层衣衫,但衣衫本就单薄,加上已经被雨水湿透,背上传来阵阵波涛汹涌让他大脑发热,几欲把持不住。 随着雨越下越大,山路越来越难行,暴雨中的山林几乎就看不见落脚的地点,加上狂风呼啸,不得不迎着风困难的寻找路走。 周天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了。此时狂风骤雨,黑沉沉的天像是要崩塌下来,突然“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天空中一道蓝色的电闪撕裂乌云,狠狠落下,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林,借着闪电的亮光,吕欣瑶突然瞧见右前方正是来时的那个山洞入口,心中大舒一口气,欣喜不已,忙道:“右边不远处就是山洞了。” 周天会意的点了点头,眼下他的体力已是油尽灯枯,但生怕背上美人小瞧了自己,便全凭着毅力一直在苦苦支撑,听到山洞就在前方,于是赶忙用最后仅剩的些许力气加快脚步走过去,突然想到马上要离开美人的身体了,心中有些不舍。 终于,两人躲进了山洞,周天吃力的依依不舍放下吕欣瑶后,便跪倒地上,不住的喘气,一时都爬不起来。 “周公子,你没事吧?”吕欣瑶见他累到在地上,心里过意不去,赶忙去扶。 此时,吕欣瑶半蹲着,胸脯随着呼吸向前起起伏伏。周天乘机打量着吕欣瑶的美态,只见她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肌肤紧紧贴在薄薄的衣衫下,凹凸玲珑的轮廓清晰可见,浑身上下呈现出完美而赏心悦目的线条。 吕欣瑶见他望着自己出神,眼神肆无忌惮,仿佛要把自己吃了一般,她表面上神情平静,就当没有发现他在偷看自己,可心里却气血翻涌。 吕欣瑶自我安慰道:反正这洞里光线暗,他应该看不到什么。 加上本来心里对周天背着自己,出于感激,就对他这个行为没有过多反感。 山洞里光线阴暗,好在角落里堆放着大量草穗和树干枝条,可以生火取暖。周天关心吕欣瑶的身体,怕她遭雨受寒气身体受不过来,心道需赶紧想办法生起火来,可眼下没有火折子,不得不试试木燧取火了。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吃力的在地下翻着那一堆堆杂乱的树干枝条,用手抵在树枝一个一个的尝试,找个一头带尖的木头,突然摸到一个纸卷,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既欣喜又大感意外,凭着手感周天知道这是一个火折子,想必曾经也有人在这个山洞里停留过,或许和自己一样也是遭了暴雨回不去了罢。 吕欣瑶不再多想,赶紧用火折子点起了火堆,干燥的树枝燃烧发出“啪啦”的声响,一时间照亮了整个山洞,两人围坐在升起的火堆旁边,透过腾窜的火焰,周天不断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美人。 吕欣瑶此时身上衣衫沾满了雨水,紧紧贴在身上,乍一看就如同没穿衣似的。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令她非常不舒服,她想将衣服脱下来在火堆旁边烘干,可是这样做等于自己只穿个抹胸面对一个陌生男人,这种羞人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 “何夫人,看这大雨一时之间也停不了,不如脱下衣裳烤干吧,穿在身上恐遭风寒。” “无妨……”柳诗妍摇摇头,可女人哪有不爱干净不爱美的,穿着湿透的衣服,任谁也不会觉得舒服的。 “请何夫人放心,在下保证心正眼正。” ——他在对面,隔着衣服和火堆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何况这里出了他和自己并没有旁人…… 吕欣瑶暗自道,其实也是在不断地说服自己。她神情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羞怯的表情,似乎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急促的呼吸使得胸前更加荡漾起伏。 周天正色道:“江湖儿女,何必拘泥小节?” 看他满脸正气,不像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吕欣瑶犹豫了。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周天的循循善诱,吕欣瑶脸上泛着粉红透白的红霞,默默的起身,尽管心中有些难为情,还是咬牙脱下了身上湿透的衣衫,用木枝做成的支架撑起,放在靠近火堆的地方烘烤。 对面的周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美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主动脱掉外衫。此时,她身上仅剩一件抹胸和亵裤, 白嫩的肌肤、丰满的身体、婀娜的曲线,加上女人妩媚的风情,眼前这活色生香的美人对于周天来说简直是不可抗拒,一瞬间便气血上涌,只觉呼吸艰难。 吕欣瑶看见周天看自己的样子,不免有些尴尬,俏脸微红的开口道:“衣服都被雨淋湿了,得用火烘干,不然容易生病。” 周天以为吕欣瑶也让自己将衣服脱下来,便手忙脚乱的将身上湿透的上衣脱下来,一股夹杂着男人纯阳气息喷向柳诗妍。 周天突如其来的这一动作让吕欣瑶心中一惊,差点出手伤了他。 ——应该是我刚才的话让他误会了,他背了我一路,穿着这湿淋淋的衣服肯定要病了。 吕欣瑶暗暗道,心里对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了一丝愧疚。 她帮周天把衣服小心翼翼放在火堆旁的枝架上展开,烘烤起来。看着对面的周天,虽然只是上半身,但吕欣瑶仍然觉得羞赧万分。 山洞里,男人不说话,女人也不说话,只有柴火不时的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火堆中间,隔着二人的衣服,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相顾无言,却各怀心思。 周天不敢和吕欣瑶搭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她看,半刻都不离开。吕欣瑶注意到他直视的眼神,尴尬的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只得不停地向火里加木材,低声道:“火有点小了,加点树枝。”为的是找个借口避开周天的眼神,同时也为了快点将衣服烤干。 “何夫人,你的脚好些了吗?在下略通医理,若是方夫人不介意,给在下看看。” “这……好像不妥吧……” “何夫人不必介意。若是夫人的脚一日不好,难不成便要在这里待上一日?” ——这倒也是。 吕欣瑶不由默然。 见她不语,周天知晓她多半默许了,颤抖着伸出手来,捧起她的受伤玉足,轻轻揉着。 “好些了么?” “好多了……”吕欣瑶樱唇微翘,羞羞答答的回应着,如此心境下,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竟然不是那么讨厌,慢慢的不禁疲倦般地闭起了眼睛。 见她情绪平静下来,周天看着吕欣瑶浑然天成的流畅曲线,忍不住蛇游蟹爬般的摸索起来。 察觉到他的不规矩,吕欣瑶突然睁眼,异常坚决的喊出声:“住手……”正要出手还击,说时迟那时快,周天突然出指一戳,封住了她的麻穴。 吕欣瑶身子一软,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根本没想到周天会无耻到这地步,又惊又恐,忙道:“不能这样……求求你放开我……” 听到她的求饶,周天得意狂笑,只见吕欣瑶那凌乱的发丝粘在唇边,脸上则挂着晶莹的泪珠,扭头幽怨的看着他。 看着面前这位泪水尚在眼眶里打转的美人,周天一边贴心地为她擦拭泪水,一片嬉皮笑脸的说道:“何夫人莫要惊慌,在下会让夫人体验一回什么叫做极乐世界。” 周天温柔的在她脸上亲吻,吕欣瑶的俏脸霎时整个嫣红起来,羞涩无比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周天的吻雨点般的落在她的脸上,吻去了她的泪水,也咬碎了她的尊严。 当全身武装解除,一眶热泪瞬间从她眼角直流而下,沾湿了她的桃腮粉靥。她绝望地闭着眼睛,脸上滴着泪,心中流着血。 周天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笑道:“夫人莫害羞,等下夫人会知道做我周天的女人是如何幸福了!” 这一刻,吕欣瑶的尊严被彻底撕碎。 ——官人,对不起,把奴家忘了吧。 吕欣瑶心里呐喊着,她咬紧嘴唇,思绪万千,心潮起伏,真想一死了之。克转念一想,若是真的死了,阿舅阿婆怎么办?他们已经失去了儿子,若是再遇不幸,这家怕是要塌了…… ——不行,一定要活下去! ——为了死去的丈夫,一定要保住清白! 心念陡转间,吕欣瑶渐渐止住了哭声? “夫人莫怕,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过了今夜这一关,往后便好了。哼哼!倘若再抗拒,在下便让全天下都知道今晚的事!倘若夫人好好配合,你我共享极乐世界。” 这一招还真是管用,吕欣瑶顾及名声,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许是天意弄人罢……罢了,罢了……” 说罢,她嫣然一笑。 这一笑,百媚千娇,让周天心花怒放。毕竟,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巫山相会实在无趣的很。 “夫人当真是想明白了?” “丈夫已亡故,若是公子不嫌弃奴家是个小寡妇,奴家愿意以身相许,只求公子善待奴家。” “当真?”周天惊喜狂跳,却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今时今日起,奴家是公子的人了。”说罢,吕欣瑶再次报以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含羞闭眼,摆出一副任他鱼肉的模样。 周天也是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吕欣瑶这么快便放开了,不由大喜:“夫人想通便好。不知夫人是否愿意与在下行百年之好?” “奴家想与公子做长久夫妻,日日夜夜伺候公子。”吕欣瑶轻轻说道。 周天惊喜万分,“啵”的一下狠狠亲了一口,吕欣瑶非但没有愤怒,而且露出一个迷人微笑。 周天见她这般模样,放了一半心。 “多谢夫人……哦不……娘子垂爱,为夫一定好好疼你。”一边说着,手却不老实起来,放肆的翻山越岭,探幽访微。 吕欣瑶也不抗拒,穴道被封,其实她也无法反抗。随着他的摸索,哼哼唧唧起来,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娘子你真美……为夫……为夫会让你快乐的……”周天渐渐语无伦次起来,感觉再不付诸实际行动,自己的血管就会爆裂了。 见他准备行动,吕欣瑶忽而轻轻说道:“官人真是口是心非,奴家与官人情投意合,巫山相会理当彼此快乐,可官人倒好,一人独享,却让奴家痛苦。” 周天愣了一下,不解的说道:“娘子何出此言?” “奴家动弹不得,怎能尽兴,又如何让官人尽兴?官人一人独享,奴家好不急人。” 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想到刚才自己展开探索时她那陶醉的的小模样,周天彻底信了,出手一指,解开了她的麻穴。 周身气血顿时畅通无阻,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吕欣瑶突然狠狠一脚踢中了周天的子孙根! “啊!”这地方被踹,周天一声惨叫,只觉天崩地裂! 紧接着,吕欣瑶有是一脚将身上的周天踢倒,翻身跳起,也不顾自己此刻光着身体,怒火冲天,挥剑就砍。周天下意识的一个闪躲,突觉左边身子一轻,接着一阵剧痛传来,扭头一看,左臂没了。 “何郡王在世,我便是他的妻,他若真死了,我便守一辈子寡!你个小贼,胆敢如此轻薄于我,今日,定要你碎尸万段!” 周天幡然醒悟,原来刚才吕欣瑶那一番甜言蜜语全是装模作样,目的就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而让自己解开她的穴道。见到吕欣瑶杀红了眼,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更顾不上穿衣,丢下左臂,负痛逃窜。 吕欣瑶愣了一下,迟疑着要不要追赶。若是此刻追出去,固然杀了周天,万一要是遇上别人,那该如何是好。这般一犹豫,倒是给了周天逃跑的时间,转瞬之间,他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画妻》第037章 五兄弟命丧山洞 吕欣瑶北上寻夫 ◆◆◆◆◆◆◆◆◆◆◆◆◆◆◆◆◆◆ 若是周天出去添油加醋般胡言乱语该如何是好?虽让其逃之夭夭,虽断了他的子孙根和一条手臂,自己却也被他摸了个透彻。好在尚未发生实质性的事情,也算保住了贞洁,日后若是官人知晓此事一纸休书又当如何是好?吕欣瑶惶惶不安,一边暗自惴惴,一边穿衣。 蓦地,她注意到刚才的火折子,不觉奇怪,细细端详,大吃一惊,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之感涌上心头。这种火折子是以白薯蔓浸水中泡浓,取出捶扁,再泡加棉花、芦苇缨子捶倒制成,最后表面还要涂一层防水的涂料,工艺复杂,材料昂贵,一般只有宫里的贵族、地方大富豪才用得起,吕欣瑶也只见过一次,正是那次皇上赏赐给丈夫的,据说,此物为金国皇族所有,眼下这钟极为珍贵的火折子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不能不起疑…… 没等吕欣瑶细想,就听到远处竟有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声音似乎是从山洞堵死的洞壁后边传来! 吕欣瑶惊的花容失色,立刻将生起的火扑灭,赶紧收起周天的衣裳,把烧过的树枝分散开到山洞角落,掩埋到未烧过的枯枝树干下面。 此时,脚步声逐渐靠近,吕欣瑶心道这山洞过于窄小,即便是在黑暗中,无论躲在哪里都很容易被发现,何况对方一定有火把照明,举目四望,终是找不到好的躲避地方,慌乱之下突然绊了一跤跌倒在地。 借着月色,她忽而看到山洞角落里有一天然巨石和洞壁中间有缝隙,看着刚好能躲避。吕欣瑶心中大喜,这样一来便不用到外面淋雨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知道来的人到底是何人,有什么阴谋,若是被发现自己也有把握出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依稀可以辨别出五人,走在最前的两人步伐沉稳均匀,不但功底扎实,武功走的还是沉雄刚劲的路子。 未及细想,听到黑暗中“轰”的一声,吕欣瑶心中暗道:这洞穴居然还另有暗门,想来那门应是从洞壁的另一侧开启,只是不知这门通往何处? “大哥,咱们怎么又回来了,这是搞哪一出?”老二道。 老大道:“二弟,贾青闻言谈天地与你我乃是故交,如今被奸人所害,此仇怎能不报?” 老三道:“大哥,二哥,如今何来已死,那吕欣瑶一个寡妇还不手到擒来?” 老四道:“大哥,二哥,三哥,江湖传言何郡王与吕欣瑶成婚一年来从未同房一次,不知是真是假?” 老五道:“真假又与四哥你有何干系?” 老四道:“五弟有所不知,那吕欣瑶生得美貌,身段妖娆,若能和她睡上一觉,死也甘愿……” 老大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四弟,切莫轻视这小寡妇,手段歹毒防不胜防,一身本领更是在你我之上,若要抓她,恐非易事。” 老四嗤之以鼻,显得满不在乎:“一个小寡妇能掀起多大风浪?爷爷我一把枪就能干倒她!” 老大苦笑摇头道:“小寡妇?你又听谁说何郡王死了?你亲眼见了?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老四道:“跌落悬崖不死么?他是神仙不成?” 此时门已开,在不大的山洞里,这五人其实离吕欣瑶只有一石之隔,不足两丈的距离,因此话说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吕欣瑶此刻心中甚是欢喜,没想到误打误撞下竟可以有机会听得到丈夫的消息,只盼这些人可以多说些。 只听老大道:“跌落悬崖必死无疑,但若是被半山腰的树枝挂住了又如何?” 老二疑惑道:“大哥怎知?” 原来,那夜,老大凑巧在附近,想着等打完仗从尸体上找寻一些银两吃酒,哪知看到有个满身是血的人从悬崖边爬了上来,见到老大,那人张口第一句话是:“这是哪里,我姓甚名谁?” 老二奇道:“可是何来?难不成没摔死却磕坏了脑子成了傻子?” “深更半夜看到悬崖边爬上来一个血人,我当是个厉鬼,只说你姓王,排行第八,一路往北三百里便是你家,这般胡言乱语一番后赶紧撒腿就跑。事后想想,此人定是何郡王无疑。”老大一边往火堆添加干柴一边说道。 老四叹口气,道:“也是可惜,家中娇滴滴的娘子望眼欲穿,这般一去,恐怕吕欣瑶真成寡妇了……” 老二瞪了他一眼,道:“大哥,外面雨这么大,咱们在这洞里休息一会吧,这来回少说差不多也有800里路了,一路上可他妈没少受罪!” 这个声音一下子勾起了吕欣瑶的思绪,“来回800百里路?”黄蓉心里默念着,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重要信息,脑海里迅速勾勒出大宋地图:眼下是在临安,来回800里路也就是单程400里,往北300里是襄阳,再往北那便是金国地界了;往西则是接近蜀地,山路崎岖,最近的成都府远不止400里地,南边则是潭州,距这里差不多却有400里路程,不过那边官道很少,来回需要要走山路,看这些人似乎也不太可能,而东边也是海,。由此来看,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五人来自金国,连夜八百里加急必有要事…… 只听老大说道:“诸位兄弟,你我既已结拜,理当生死与共。这回奉旨而来,一是杀了大宋皇帝,二是活捉生擒吕欣瑶,王爷特别关照,不得染指吕欣瑶,必须毫发无伤。你我平时说笑即可,万不可动就邪念。” “想想也不行么……”老四撇撇嘴,道:“我睡一会儿,走时叫我。” 接着,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而且正是自己这个方向,吕欣瑶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收摄心神,丹田内提聚气,准备来个出其不意。然而就在此时,山洞里的火光却突然暗了许多了,沉重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但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人。 “你个贼小子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太没有良心了。” “我们就跟你挤在这了!你小子滚到边上睡去。” “奇怪,你们有没有闻到这里好像有股女人的味道?” 此话一出,吕欣瑶心立刻提到嗓子哑里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只闻到一股臭味,是不是你们的脚臭?” “不瞒二位兄弟,哥哥我昨晚偷偷去了次那里,你说的女人香,说不定…….哈哈……” “好啊.......敢瞒着我们……” “揍他!” 吕欣瑶再一次舒了一口气,心道今夜可谓险象环生,心情真是起起落落。 此时,一人吹灭了火把,火熠熄灭,山洞里突然完全暗了下来,光明忽被黑暗吞噬,让吕欣瑶不禁有种凶战危的可怕感觉,脑中不由浮现出那日见到的凄惨景象,心中坚定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去杀了皇上,更不能让百姓再有此遭遇!” 她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不由眉头紧皱,这些人说的尽是些污言碎语,好一阵子,说话声渐低,再过了一炷香功夫,除了柴火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再也没了其它声息。 吕欣瑶不敢稍加妄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山洞里有此起彼伏的异样声音,细听之下原来是那些人的呼噜声,想必累极已然熟睡,她心中这才稍安,蹑手蹑脚出来,手腕轻抖,剑光闪过,四道血光从脖颈喷出。 站在老大面前,吕欣瑶双目喷火,恨的牙根发痒,冷冷说道:“你若将我丈夫带回,我必然万分感激,认你做哥哥亦未尝不可。而你却胡言乱语让他一路往北,那里可是金国地界,你让他去送死,我怎能留你性命!”说罢,手一抖,老大的头血淋淋的脱离了脖子。 吕欣瑶一把火烧了山洞,下了山,找到何所惧和张琴,告知何来尚存人世的消息,然后关照小红好生照顾,原本想自己前往寻找丈夫,哪知张琴一把拉住她,作为婆婆,如何能让儿媳孤身一人独闯龙潭虎穴。既进何家门,自然一家人,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可况,何来是你丈夫,也是我儿子,我们一同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回到府上,吕欣瑶连夜向皇上告知金国的行刺计划,并说了何郡王可能尚在人间,自己欲前往寻夫。赵构得知金国派人刺杀,惊慌失措,任由吕欣瑶前去,自己却赶忙召集人马连夜逃出临安。 “皇上为何尽想着逃跑?”何所惧满脸失望。 吕欣瑶道:“爹爹,娘,且不管皇上如何,若能换回丈夫,这三品诰命夫人不做也罢!” 张琴道:“嫣儿言之有理!寻得何来,一家人找个僻静村庄住下,男耕女织也是不错,若是嫣儿再给何家续个香火,那便更好了。” 吕欣瑶脸上一红,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这时,小红打点好行装,牵了马车来,一家人连夜往北疾行。一口气走了五十多里后,小红方放缓下来。此时已是月儿暗淡,天将破晓。小红抬头观天,见天空已是乌云密聚,叹道:“夫人,看来会有一场大雨,得找个客栈休息下,先避过这场大雨再走不迟。” 吕欣瑶心系丈夫安危,正要催促继续赶路,却见张琴呵欠连天,便点点头:“也好。” 又行了五六里,隐约可见一户人家,待到行近时,方才看见牌匾上写着“君来客栈”,只是这四个字被蛛网覆盖,许是很久没人住了。 “有人吗?”小红大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突然,天空电光一闪,惊雷紧随,木门无风自开,小红没来由的一阵胆怯,下意识的往后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有……有人么?”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一个黑影在门口一闪而过。小红顿时惊叫起来:“啊!夫……夫人,里面有……有鬼……” 何所惧也是“咯噔”一下,但随即镇静下来,板起脸孔道:“不要人吓人,这世上没有鬼,只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 “爹,我去看看,待我呼唤,再进来。”吕欣瑶遂提剑进屋。 刚走到门口,忽而一张大网从屋檐落下,吕欣瑶早有防备,斜里一窜躲了过去,回身再看时,不由惊出一声冷汗。这是一张由铁丝制成的网,网结上密密麻麻的银针,针头均以发黑,带有剧毒,若是划破一点皮毛,必死无疑。 此时,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由疏渐密,顷刻间成倾盆大雨。敌在暗,我在明,屋里必然机关重重,轻举妄动只会丧命,吕欣瑶深知这点,站在门外,高声喊道:“奴家寻夫至此,无意叨扰英雄,但求避雨,雨停便走,还请英雄行个方便。” 屋内并无人应答,只有豆大般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蓬蓬”作响。 “我们还是走吧,此地邪门的很。”张琴有种不祥的预感。 吕欣瑶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人家把我们当作不速之客,罢了,娘,我们走吧。”正要上马车,忽听屋内有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显得阴森恐怖: “夫人可是慕容嫣,还是吕欣瑶?” 吕欣瑶脸色一变! 何所惧和张琴大吃一惊! 《画妻》第038章 招招致命是敌是友 南下江陵初逢岳飞 ◆◆’◆◆◆◆◆◆◆◆◆◆◆◆◆◆◆◆ 知晓吕欣瑶真实身份的,除了公公和婆婆之外,便是丈夫。此事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他又是如何知晓此事?乍听这声音显得阴森恐怖,细究之下,这分明是故意压低了嗓音,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 吕欣瑶淡淡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屋内传出阴森恐怖的笑声,这声音就像一只野鸭子发出沙哑的“嘎嘎”声,让人毛骨悚然:“若是皇上知晓此事,何夫人不妨猜猜后果如何?” 吕欣瑶最厌恶他人威胁自己和家人,当下心一凛,语气转冷,目露杀意:“管这等闲事,就不怕丢了性命么!”说罢,她挥手示意家人上车躲避。 张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何来生死不明,若是就这样拍马离去,能否逃离暂且不说,撇下儿媳一人岂非畜生不如?自己已经错了一回,万万不能再错了! 想到这里,张琴掀起布帘走下马车,径直来到吕欣瑶身前,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张开双臂护着她,冲着屋里喊了一声:“这是我儿媳,有事冲我来!” 何所惧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张琴竟然不顾一切的护着儿媳,护妻心切的他也顾不上恐惧,跳下马车,挡在张琴前面,战战兢兢的吼了一声:“老夫何所惧,乃何来父亲,我儿年少气盛,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若非要杀人以泄愤,冲我来,放过我家人!” 看到这一家人彼此奋不顾身,小红心潮澎湃感动不已,忘了恐惧,冲到最前面,大喊一声:“奴婢小红,死不足惜,要杀便杀我,放过老爷、老夫人和小姐!”吕欣瑶见到家人这般舍身护着自己,心里一阵感动。 屋内发出一阵“嘎嘎嘎”的笑声,继而,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既然尔等一心求死,那便成全你们!” “慕容嫣也好,吕欣瑶也罢,你若伤我家人分毫,我必让你血溅当场!”吕欣瑶缓步而出。 屋内,走出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双手负后,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吕欣瑶缓缓朝他走来。初时,他露出一副悠然自得模样,渐行渐近,他的脸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继而转为冷峻,面具之后,双目透射出来的凌厉光芒像两把利剑穿过衣裳,直捅她的心窝,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目光如炬的黑衣人,吕欣瑶却笑语嫣然,媚态尽显,表露出一副小女人的神态,轻摆莲腰,袅袅娜娜朝他走来。 黑衣人突然握住了背后的长剑! 剑,随时出鞘。 战斗,一触即发。 “小心些。”张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何所惧见状赶忙护着妻子往后退去。他虽不懂武功,但也知道不能此时不能妨碍她,腾出些地方来好让她施展身手。 吕欣瑶忽而嫣然一笑,娇嗔道:“前辈当真准备向奴家动手么?” 黑衣人冷哼一声:“若再往前,老夫必让你空无一物!” 吕欣瑶掩口娇笑道:“前辈若是想看,又何必亲自动手?” 说着,她取下发簪,一头秀发柔顺垂下,冲着黑衣人妩媚一笑,乌黑的眸子如两弯秋水,水灵清澈,小嘴微厥,晶莹润红,琼鼻挺翘,精致的脸蛋毫无瑕疵。 “前辈,我美么?”她说话的声音娇柔婉转如莺啼。 “美……”黑衣人冷峻的目光渐渐融化在她的千娇百媚中。 吕欣瑶轻解罗衫,露出一片雪白,妩媚一笑,道:“既然前辈喜欢,那你……还等什么呢?” 她的声音极具温柔,动作极度诱惑,配上媚入骨髓的神情,黑衣人显然无法自持,面对缓步走来的吕欣瑶,目光渐渐的变得游移不定。 便在此时—— 吕欣瑶忽而手指一弹,以发簪当作暗器透劲而出,黑衣人衣衫突然无风自动,只闻“叮”的一声响,发簪好似击中了一堵铜墙铁壁,瞬间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吕欣瑶的宝剑夹带着破空之声已然刺到! 黑衣人背上的长剑突然出鞘! “铮”! 两剑交击,发出一声清脆。 电光火石间,两人各自背向对方而立。 谁胜? 谁负? 吕欣瑶着亵衣亵裤,娇躯一扭,嗔怪道:“前辈好鲁莽!” “多谢何夫人相赠。”黑衣人哈哈一笑,内力暗涌,手里吕欣瑶的外衣、中衣和亵衣眨眼间便如棉絮般在空中飞舞。 “前辈真是无耻至极。”虽然吕欣瑶看上去在骂他,可声音娇媚不带怒气,听上去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黑衣人摇摇头,道:“何夫人此言差矣!老夫大发慈悲怜香惜玉,夫人应当感激。若真动手,夫人焉有命在?” “胜负已分,何必多言!”吕欣瑶哼了一声,毕竟此时自己不成体统,也就不再言语,更顾不上与他斗嘴。张琴见状,赶忙从马车上拿了衣裳给她穿上。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何夫人欲以媚功迷惑老夫再下杀手,老夫早有察觉,故意露个破绽而已!下回交手,老夫定当让全天下看看何夫人的真身!哈哈!”他笑得狂妄,笑得豪放,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然而笑声戛然而止! 脸上肌肤突然裂开,似乎还有水在流动。 伸手一摸,满手是血。而手上,除了血之外,还有一截手指。这截手指……他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疼痛,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食指被削断了一截。 毫无疑问,这是吕欣瑶的杰作。 黑衣人顿时恼羞成怒:“何夫人!老夫手下留情,你却如此狠心肠,看老夫如何将你碎尸万段!” “前辈故意露出破绽,难道奴家就不是故意露个破绽么?奴家若不是甘愿舍弃这身衣裳,你能得逞么?你若无法得逞,奴家又如何能下手呢?”说话间,吕欣瑶已经穿上衣裳,系上腰带站在他面前微笑着。 黑衣人愣住了。 “前辈还不明白?”吕欣瑶露齿一笑,道,“说白了,我已洞察前辈的所思所想,适才故意露出破绽给些甜头,只要前辈一出手,必然有破绽可寻……” “小小年纪,心机却如此歹毒!早知如此,我该一掌拍死你!” “前辈的护体神功炉火纯青,若非出手,实难伤得分毫。今日你羞辱我在前,断你一指也是因果报应,就算两不相欠。他日有缘,江湖再见。”她抱拳作揖,言语豪迈,哪里还有吕欣瑶半点温柔的模样。 “何必他日!” “前辈武功盖世,晚辈十分敬仰。既前辈已断指受伤,不如休养几日再战。但前辈若是执意要一较高下,晚辈自当全力以赴。”说着,她把剑一横,大有一副要打便打,你要走便走,一切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究竟是吕欣瑶还是慕容嫣?” 吕欣瑶微微一笑:“奴家是何来之妻,亦是何家媳妇,至于是吕欣瑶还是慕容嫣,又有何关系?” 黑衣人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道:“何夫人才思敏捷胆识过人,老夫佩服!他日再相见,便是生死之时!” 忽而他压低了声音,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北上途中布满机关,切莫往北,南下最好,郡王尚存,江湖再会!” 说罢,他一拂衣袖,脚下犹如踩了云朵,飘然远去。 这人来去无影踪,莫名其妙,若为友人,却招招致命,若是敌人,不仅告知不要北上,还透露何来尚在人间,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该往哪里走?”张琴没了主意。 何所惧耸耸肩,看着吕欣瑶。 吕欣瑶道:“此人原本就不是来杀我的。适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附近早已布下机关,此人面上与我生死一战,实则是来通知我的。若是一意北上,恐怕性命难保。” 何所惧倒抽一口凉气:“是何人要置我们死地?” “我们南下。”吕欣瑶摇摇头,有好多疑问她还没有弄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没有恶意。 策马疾行,晓行夜宿,终于到达江陵。 这座水一般的城市,带着江南的雨雾和拂面的翠柳,显得极尽繁华。从早上三四点开始,一直到深夜,路边都是营业的店铺酒家,烟花柳巷更是通宵达旦,市卖和扑卖的小商贩随处可见。瓦肆勾栏隔街便有,寻常百姓泡上一天还流连忘返。遇到像“樊楼”这样的酒家,更是通宵达旦。 一家人在“樊楼”一间厢房聚餐。想起昔日夫妻恩爱场景,吕欣瑶黯然神伤。 正在这时,忽见一个魁梧男子走上前来,抱拳道:“恕在下叨扰,夫人可是吕欣瑶?” “在下岳飞。” 何所惧大吃一惊,“岳飞”这个名字他只是从历史书上看见过,不曾想今日居然有缘见其真人,心中好不激动。 “原是岳相公,妾身有礼了。”吕欣瑶忙行了个万福。 “何夫人不必多礼。敢问何夫人何以到此?” 吕欣瑶答道:“据闻郡王尚在人间,寻夫至此。” 话音未落,忽闻一骑快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竖起,骤然停在岳飞面前,马上之人猝不及防跌落在地,也顾不得狼狈,跪膝禀报: 报—— 金军已距我临安不足三里! 岳飞抱拳告辞,来到城楼,双手负后,凝视着远处卷起的滚滚尘土,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莫慌,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只有一颗头颅一条命。待迫近些好好招待一番!” 等到金兵约摸进入了重弩的射程,岳飞先让一士兵试射,确认在射程范围之后,一声令下,所有重弩齐上阵。而后,待到金军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又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金兵死伤者不计其数。再靠近一些时,城门突然打开,岳飞带领着先锋队“嗷嗷”狂叫着,如同饥饿的野狼遇见了美味一般,冲入金军一阵疯狂厮杀。 先锋队的武器也是别具一格的,长矛上带有勾子,等到马匹靠近的时候,用钩子钩住马蹄一拉,顿时人仰马翻。金军的第一波进攻就这样土崩瓦解,宋军顿时士气大振。 “相公,请让妾身上阵杀敌!”吕欣瑶突然全副武装的站在岳飞面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何夫人报国之心令我万分钦佩,可上阵杀敌岂同儿戏?若有闪失……”岳飞连连摆手。 “金军占我国土,欺我百姓,横行霸道,人人诛之!相公让壮丁冲锋陷阵,何以不准妾身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岂是你妇道人家所应尽职责?” 吕欣瑶道:“丈夫曾说,国之有难,匹夫有责。我为大宋子民,理当出战!此际金军来犯,身为习武之人却束手旁观,习武有何用哉?” “可是……” “请相公恩准!” 见她意志坚决,岳飞点头应允,振臂高呼:“江陵有百万臣民,一旦被攻破,妻离子散后果不堪设想!今日,三品诰命夫人亲自上阵杀敌,我等必血拼金军,誓保江陵!” 《画妻》第039章 智勇双全保江陵 垂钓老者露玄机 ◆◆◆◆◆◆◆◆◆◆◆◆◆◆◆◆◆◆◆ “血拼金军!誓保临安!”众将士义愤填膺,高呼声犹如战鼓,响彻云霄。 自然金军也非善类,岂肯善罢甘休,稍作整顿便开始第二波进攻。 岳飞仍然重弩先上,弓箭手其后。一阵箭雨过后,先锋队排成三纵队展开疯狂厮杀,前面的人倒下去了,后面的人紧跟着补上。 许是郡王之妻上阵杀敌的缘故,众将士受到感染,倍受鼓舞,阵势犹如大海中汹涌的波涛,攻势一浪紧跟着一浪。如此这般靠着顽强抵抗,宋军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深夜,停停打打,打打停停,双方都很疲劳。可金军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面对着三万守城宋军,浩浩荡荡的金军采用车轮战,分批进攻。金军的意图很明显。消耗宋军兵力的同时,欲从精神上摧垮他们。 报—— 启禀相公,江陵陷入重重包围,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该如何是好? “把江陵孤立起来,然后再慢慢吃掉。这招的确够歹毒的。”岳飞在城楼上喃喃自语,踱步徘徊。金军果然骁勇善战,此刻多翻进攻虽然毙敌一千却也自伤八百,他们已然熟悉了自己的打法,况且此刻已是天黑…… 恰在此时,金军趁夜色掩护再次发动进攻。 岳飞怒道:“换上金军的衣服,等下随我一起混进去,瞅准时机,砍了那完颜达的脑袋。” 吕欣瑶道:“混战中容易误伤自己人,岳相公,妾身有一计。”说着她附耳如是这般低语一阵,听得岳飞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城门外,黑压压的一大群金军点着火把,“哇哇”叫着冲过来了。岳飞一反常态,并不急于进攻,等他们靠近了,才命令重弩进攻。 这次进攻也与以往不同,两名重弩站在左右两边,相隔甚远,在重弩的顶端分别系上黑布头,发射的时候,这一整块黑布便随着飞了过去。 这块黑布可真大。几乎将城门外的空地遮住了一大半。等到金军反应过来的时候,纷纷被罩在了里头。黑布是早已浸过酒的,被火星点着,“轰”的一声顿时火光冲天。 城外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金军大乱。 这时候,城门打开,借着夜色,岳飞和吕欣瑶趁着金军混乱之际一通厮杀。金军损失惨重,丢盔弃甲而逃,岳飞乘胜追击,又消灭了不少敌军,直到将对方赶出百余里之外方才罢休。 只听吕欣瑶大吼一声:“完颜达,若再来犯,决不轻饶!” 此役一战,宋军大获全胜,吕欣瑶从此威名远播。这原本是好事,但对于懦弱无能的宋朝来说,很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自然,这是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江陵守住了。 但府伊却逃了。 临走之时,岳飞便从将士之中挑选了一个有些谋略又有些武艺的人出来做了府伊,且嘱咐吕欣瑶务必保护江陵百姓安危,两人秉烛夜谈,直至拂晓。 吕欣瑶万万没有想到,和岳飞今朝一别,竟然成了诀别。 岳飞举荐之人叫做谭八郎,身高七尺,身材魁梧却不失灵活,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孝子,家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也在江陵,虽军营繁忙,却仍时常抽空回家照料。 一个孝子,多半不会坏到哪里去。这府伊,此人是最佳人选。吕欣瑶暗中观察了几日,见他恪尽职守,也是颇为满意,于是卸下包袱,自己也乐得自在,再说,也有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途中经过河边,一老者正在悠然垂钓,水流湍急,鱼篓里空空如也,过路人无不掩口窃笑。吕欣瑶不由得好奇,上前行了一个万福,道:“老人家好有兴致。” 老者呵呵笑道:“小娃娃,你好。” “老人家,没鱼你怎还有耐心?” 老者哈哈笑道:“艳阳当空照,没鱼也逍遥。” 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在于什么?闲得无聊打发时间?吕欣瑶苦笑摇头,刚要走,却见鱼竿在轻微的晃动,有鱼咬钩了。 见老者无动于衷,吕欣瑶好心提醒:“老人家,鱼咬钩了。” 那老者置若罔闻,仍旧无动于衷,就像一个打坐参禅的僧人。见鱼竿晃动的厉害,吕欣瑶赶忙再次催促。老者“嘘”了一声,仍就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盯着江面,过了一会儿,轻轻地拉了一下鱼竿,见鱼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吕欣瑶笑道:“你怎让鱼跑了?” 看着说道:“小娃娃,你有所不知,刚才我与鱼正谈话。” 吕欣瑶笑言:“哦?它说什么了?” 老者答道:“鱼说:曾尝过人生苦楚,也曾看过世间朝暮,生似浮屠,终等一人无。一笑一剑一江湖,策马归无路,梦里江湖。” 吕欣瑶愣了一下,道:“有一人,值得终身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老者闻言哈哈一笑,道:“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吕欣瑶嫣然一笑,道:“奴家亦如此,常以笑掩饰心中苦楚。” 老者微微一笑,道:“我本伤心人,独坐江水边。垂钓不为鱼,武者天地间。在水流湍急中钓鱼是一种本事,更是一种境界。钓鱼如此,武学亦如此。小娃娃你能领悟否?” 吕欣瑶谦虚的摆摆手,道:“老人家说笑,晚辈哪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老者道:“但说无妨。” 吕欣瑶微微颔首道:“四句话,一首诗,是晚辈如今的感悟。” “简明扼要,甚好。”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霸气!”老者仰天大笑,“小娃娃,叫甚名字?” “晚辈……吕欣瑶。”她略微一迟疑,以“吕欣瑶”的名字告知。 “可是那气贯长虹、杀得金军丢盔弃甲而逃的吕欣瑶?” “前辈谬赞。只叹学艺不精,让那完颜达跑了。” “不妨让老夫再点拨点拨你。” “前辈若愿赐教,晚辈受用无穷。” “你的剑可否借老夫一用?” 看来此人是个世外高人,吕欣瑶当即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铮”的一声,宝剑出鞘,剑身在太阳下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好剑!” 老者哈哈大笑,胸前白花花的胡子随风飘扬,蓦地,笑声戛然而止,一声清啸,整个人突然凌空飞起! “笑一场,拔剑直问武林巅。 喝一壶,醉倒江湖谁敢言! 唱一曲,三教九流与日挣? 疯一世,世人皆正为我邪! 我说千古骂名又何妨,不过烟云梦一场!” 话音刚落,手中的剑突然向前一挥,轰然大震,前方三丈开外的江面上突然溅起一阵浪花,就像被人投下了无数颗**。 吕欣瑶看在眼里,不由瞠目结舌,这位前辈的武功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剑法更是闻所未闻。 “你需记住三点:第一,不能用头脑思考之后再行动;第二,不光要修炼身体,还要修炼内心;第三,防守时像天空一样安静,进攻时比闪电更加迅速;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动作无需多余。” “多谢前辈指点。” “你再一试。” “晚辈遵命。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江湖今日又逢秋,草木凋零伴水流。 何处笛声吹雁落,几多风雨泛孤舟。 红颜挽袖添新酒,缓带轻袍上小楼。 醉饮男儿刀剑梦,逍遥过后是离愁。 她口中念念有词,身形却灵动飘忽。老者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捻须微笑,这女娃娃领悟力极强,是个可塑之才,只是为何这剑影中隐隐透露着一股哀伤? “前辈以为如何?”吕欣瑶收住身形,恭敬的作了一揖。 “影流剑法果然精妙!却有破绽可寻。” 被他一语道破,吕欣瑶大吃一惊,心道这老者必定是世外高人,今日有缘遇上,定要讨教几招,便拱手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老者摇摇头,道:“虽身形灵动剑法飘忽,但隐约透露着一股忧伤,两者格格不入,需要另一人辅助方可大成,若单打独斗,上中下三路均有破绽,遇到高手,岂有不送命乎?” 听到老者这样评价,吕欣瑶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正要再次请教,却见老者脱了鞋扔到了江水之中。 “老夫的鞋掉了。” 吕欣瑶二话不说便跳入江中捞起了鞋子,老者又说鞋子湿了穿在脚上不舒服,她赶紧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双鞋子回来。老者又说鞋子太小了穿不进去,直接扔进了江里。她刚要背起老者,老者摆摆手,老骨头了,怕颠散架。 于是吕欣瑶又上街重新买了一双,这次,倒是挺合脚的,可老者说式样不好看,再次扔进了江里。 吕欣瑶没有恼怒,上街又挑选了一双,这回,老者满意了,她正要松口气,谁知这老头得寸进尺,竟然把脚一伸,吩咐说:“给我穿上!” 吕欣瑶觉得奇怪,简直是莫名其妙。纵然她涵养再好,也有些生气了,但随即想了想,还是决定干脆帮忙帮到底,跪下身来帮老头将鞋子穿上了。 老者穿好鞋,跺跺脚,也不言谢,哈哈笑着扬长而去。吕欣瑶看着头也不回、连一声道谢都没有的老者的背影,正在纳闷,忽见他转身又回来了。 只听他说:“女娃娃,今夜子时,你来此地。” 吕欣瑶还想再问,老者不再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日子时未到,吕欣瑶便在江边等候。此时,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因出门未带雨具,眨眼间她便浑身湿透了。 然而老者迟迟未出现。 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老者才姗姗来迟。见到吕欣瑶跟落汤鸡似的,也不道歉,也不说明来迟的缘由,只说今日已感困倦,要她明日子时再来。 等了一夜就这么白等了?吕欣瑶也不生气,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老者。第二天夜里,她按照约定,如时的出现在江边。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老者才姗姗来迟。见到吕欣瑶,又说略感困倦,要她明日子时再来。 又这么白等了?吕欣瑶还是不生气,再次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老者。第三天夜里,她按照约定,又如时的出现在江边。 老者这次倒是十分准时。见到吕欣瑶已经在等候,忽而仰天大笑:“茫茫人海,坐等十年,终等一人!”吕欣瑶虽感莫名其妙,却未敢言语,恭敬的站在一旁。 两人面对着面坐在江边,彻夜长谈。对于吕欣瑶来说,这一夜极其短暂。老者提了一个问题,山川河流,宇宙苍生,春去秋来,何以生生不息?吕欣瑶摇摇头表示不解,可这个问题却自此在脑海中萦绕徘徊。 《画妻》第040章 师公倾囊相授 毒蝎相爱相杀 ◆◆◆◆◆◆◆◆◆◆◆◆◆◆◆◆◆◆◆◆ 第四天夜里子时,吕欣瑶依然如约而至。在老者的传授下,她的剑法开始逐渐转变。无招式可模仿,无轨迹可寻觅,仿佛将之前学过的统统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五天夜里子时,老者传授内功心法。要学此法,必先守心。为何要守心?心是道之种,心是人之根,心是气之宗。心连人身十五脉,是人的气血之机。 守心这个过程就是五气朝元,即人身上五行金木水火土的能量聚于心,心里住着元神,故说五气朝元。心开也就打开了人身上的气血之机。 如何守心?守心首先要静下来,放松,止念。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反观化无。能量聚于心,越来越多,心也就越来越热,奇迹便会发生。 “你已知晓无招胜有招,回想往事,有遗憾,有欢笑,有悲欢,有离合,人生百态也是一种磨练,更是一种力量。倘若你能领悟到这种力量,天下便没有你不可去之处。” 老者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她茅塞顿开。于是,每个夜晚的子时,吕欣瑶都在江边静坐,不管风吹雨打雷电交加,每晚必到,而一坐必然是一夜。 一月后的子夜,这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吕欣瑶依旧静坐于江边,任凭狂风呼啸,头顶上雷声阵阵,电光闪闪,她犹如一个石墩静静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突然,夜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一道闪电犹如八爪鱼一般在吕欣瑶的头顶炸开。 闪电照亮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人生的悲欢离合在她眼前反复浮现,人生的无奈和悔恨,夫妻的相濡以沫,一直到如今的生死两茫茫,突然,她大喝一声,双掌向前猛然一推。 轰然一声,但见江面上,前方三丈开外一排巨浪冲天而起,紧接着一道光芒从剑鞘中飞出,电闪雷鸣下,她犹如幽灵一般穿梭在这排巨浪之中。或许力道过猛,又或许方法不得当,手中宝剑一声裂响,生生断成两截! 注重力道而不注重技巧,注重招式而不注重是否实用,无异于莽夫。老者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吕欣瑶摇摇头,看着手中的断剑,叹口气,道:“虚无缥缈虽然绚丽多姿,但终是太过花哨,实战岂有不败之理?虽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但在高手面前,并无半点用处。故而徒儿以为,与其花哨无用,不如简单实用,与其虚虚实实,不如一招制敌。”不知何时,她已然改了称呼。 老者点点头,道:“却不知如何能一招制敌?” “徒儿尚在思考之中,请师傅赐教!” “利用你的优势,能打败一小半人;想在他人之前,又能打败一小半人;剩下来的都是高手。” “面对高手如何?” “想在他人之前,却动在他人之后。” 吕欣瑶嘟着小嘴在江边徘徊良久,老者的后两句话让她有些听不懂。 如果面对色狼,利用自身优势也许管用,但若是碰到其他人,恐怕就不灵了。这时候也许就是第二句话:想在他人之前。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对方在出招之前,自己心里就已经知道他要攻击自己什么部位?或者是说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想法走,自己让他打哪里,他就打哪里。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这可能么?对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蓦地,她的笑容僵住了。如果说这个想法能够成为现实呢? 那么第三句话:动在他人之后又作何解释?对方一动,必然有破绽,一有破绽,一招制胜也就不难了。 是这么理解的么? 老者哈哈一笑:“徒儿倒是冰雪聪明,只不过你答对了一半。” “请师傅赐教另一半。” 老者微笑道:“你我颇有师徒缘分,不妨再传授你几句。” 子午卯酉四正时,归气丹田掌前推。 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 意注丹田一指动,左右回收对两穴。 拜佛合什当胸作,真气旋转贯其中。 这俨然便是内功心法的要诀了。吕欣瑶不敢怠慢,立即坐下调息。 耳边,又传来老者的敦敦教诲: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发劲须沉着松静,立身须中正安舒。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形如搏兔之鹄,神如捕鼠之猫。静如山岳,动如江河。 最后,老者说道:“无固定招式,由心出发,随心而走,故而无迹可寻。招招专打敌人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想练好非常难。能够练到何种境界,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师傅教诲,敢问尊姓大名?” “可曾听闻逍遥峰?” 吕欣瑶愣了半晌,忽而浑身一震:“莫非前辈是逍遥峰剑神空虚子?” “退隐江湖五十载,世上认得老夫的,居然是你这个女娃娃!”空虚子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中充满了凄凉意味。 “慕容嫣拜见师公!”吕欣瑶当即跪倒。 空虚子顿时心中一震,颤声道:“慕容天山是你何人?” 吕欣瑶答道:“是我爹爹,也是我师傅。” “可有凭证?” “爹爹说,此物代代相传,务必妥善保管。”说着,她取下腰佩献上。 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徒孙,也是人生一大喜事,空虚子开怀大笑,盛情邀约之下,破例在吕欣瑶府上又住了三月。 直到这时,吕欣瑶方才知晓,自从慕容天山死后,得知慕容嫣失踪,空虚子便以垂钓为名四处寻找,希望在有生之年寻得徒孙,在江陵垂钓八载终成正果,欣喜之余自然也将生平武学倾囊相授。吕欣瑶本就聪慧过人,加上高人指点,不知不觉,武艺又精进了一层。 空虚子面含微笑,在细节上又叮嘱一番,便要告别。吕欣瑶再三挽留,无奈他去意已决,临行前,他将自己佩戴的宝剑交给她,仰天长叹一声:“中原武林惨遭浩劫,生灵涂炭千疮百孔,奈何老夫年迈体衰有心无力,重振武林怕是要落在你身上了。” 吕欣瑶惊道:“如此大任徒儿怎可担当?” “腊月初八,中原武林豪杰齐聚襄阳,选举新一任武林盟主,本不想邀约,幸甚有你,不如替师前往,凑个热闹。”说着,空虚子递上一封红色邀请函。 “师公……” “我想,到了陪我夫人的时候了。” 空虚子喃喃自语,仰望星空,苦涩一笑,手一抖,丢过来两块色泽如羊脂的玉佩,算是对何所惧和张琴这些日子的款待以示感谢,而后,提着酒壶,坐上马车,随着车辙渐渐的拉长,耳畔,回荡起空虚子凄凉的歌声: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醉饮三千杯,难道一昆仑。 我有成仙志,奈何醉红尘。 人间三千道,何苦负情深! 望着空虚子远去的马车,吕欣瑶犯了难,这襄阳之行究竟去或是不去?初涉江湖,已知凶险异常,担心儿媳安危,张琴极力反对。这时候何所惧发话了,带上两个老的多有不便,如今江陵安全,何况谭府伊照顾颇周,嫣儿可放心前往襄阳,一统江湖固然最好,寻得何来也是要事,小红一同前往,路上悉心照顾不得有误。 这般说词,小红这才打点行装,与吕欣瑶前往襄阳。一路上,她小姐长小姐短的叫个不停,将吕欣瑶伺候的舒舒服服。想起君来客栈那夜小红奋不顾身的场景,在经过一处庙宇时,吕欣瑶拉着她的手在观音像前结拜为姐妹,两人的主仆情也变成了姐妹情。 晓行夜宿,行了数日,到了沧州,吕欣瑶感到腹中饥饿,小红便寻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整,实则,她早已饿的头晕眼花了,只是姐姐不说,她便咬牙撑着。 席间,小红又是盛饭,又是夹菜,把吕欣瑶照例伺候的简直跟皇后似的。虽然她的肚子也很饿,但她知道规矩,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饭。 “这叫我怎么吃得下?来,一起吃。” “姐姐先吃。” “过来一起吃。” “哪有和小姐姐同桌吃饭之理?小姐先吃,我奴婢不饿。”看来小红一时之间还不是跟习惯。 话音刚落,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着,完全出卖了她。吕欣瑶放下碗筷,不由分说就将她按在了座位上:“你我是姐妹,不是主仆,妹妹过来吃饭。” “姐姐……” 吕欣瑶莞尔一笑:“你我已是姐妹,自然要一起吃。这段时间,有劳妹妹照顾了。” 说着,她端起饭碗,夹了一块鸡肉轻轻的递到小红嘴边。小红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边吃边聊,感情不知不觉的变得更深了。 “三郎果然在此,叫奴家好找。” 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吕欣瑶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到一男子身后,将衣衫体贴的为他披上,同时温柔的话语响起,“已是入冬,三郎多加注意身体。” 那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软腰坐下,舀了一勺鱼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轻轻递到妻子的唇边。 “三郎……”身边有往来客人无数,那男子居然任旁若无人的做出这般亲密举动。 小红嘟着嘴,显得一脸鄙夷:“哼!这算什么,想何郡王对姐姐还有更过分的事呢!” 吕欣瑶脸上一红,却不言语,只是瞪了她一眼。小红自知说漏嘴了,吐了吐舌,办了个鬼脸,低头吃饭不语。 那女子冲着男子微微一笑,身体自然倚靠在他身旁,小嘴微张,接受了“三郎”的爱意。 “好喝么?” 那女子秀眉微皱,左手轻轻的在嘴边扇着风,显然这口鱼汤有些烫口。 “我帮你吹吹。” 听到他这样说,那女子便把嘴往他的嘴边凑近,玉首微仰,朱唇微启,那男子贴着她的红唇柔柔的往她的口中吹气。 然而接下来的举动让小红和吕欣瑶更为吃惊。只见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烫”,赶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走至门外,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忽然,有五个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抽刀便砍,可怜的“三郎”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尸首分离。 吕欣瑶也是呆了一呆,前一秒还是恩爱夫妻,后一秒却视如仇人,这女子莫非精神错乱? 见到出了人命,众食客惊慌之下作鸟兽散,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坐在角落里的吕欣瑶和小红。 “姐姐,这是何故?”小红吓得脸色煞白,若不是吕欣瑶护着她,怕是她早已随人潮逃之夭夭了。 “有甚热闹好看的,吃饭,吃完了赶路。”吕欣瑶敲了敲小红的饭碗。 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咯咯咯”娇笑着复又进来,拉着居功至首的五人喝酒畅谈,席间卖弄各种风骚,显得风情万种。 “王二娘,你丈夫已死,下一步又当如何?”一个尖嘴猴腮模样的人笑问。 “下一步自然让五位哥哥轮番快活了。”说着,那女子又是一阵浪荡的大笑。 “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睡一觉,便要了他的命,我可不敢!”那尖嘴猴腮的人连连摆手。 另一人道:“毒蝎子果然名不虚传!为了那邪门功夫,当真什么人也敢杀。” 那女人“咯咯咯”一阵母鸡下蛋似的笑道:“无用之人留着何用?放心,我如何舍得杀了诸位哥哥?” 那尖嘴猴腮模样的人忽而把手指向角落的吕欣瑶,道:“咦,那小娘子长得倒是颇为俊俏!她可比你王二娘好看多了!” 另一人指着小红,笑道:“她也不错!” 两人互视一眼,瞬间心意相通,哈哈大笑着朝这边走来。 《画妻》第041章 天外飞仙扬名四海 一剑封喉命丧黄泉 ◆◆◆◆◆◆◆◆◆◆◆◆◆◆◆◆◆◆◆◆◆◆◆ 见到世上有比自己还要貌美的女子,王二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拍着桌子吼道:“将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扒了衣裳吊起来游街示众!” 见有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羞辱,小红护主心切,一时倒也忘了害怕,拍案而起,指着王二娘怒骂:“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羞辱我家小姐!” “哟,好个泼辣的小娘子,生气的样子爷爷我更喜欢。”说着,那尖嘴猴腮模样的人毛手毛脚的伸了过来。 小红伶牙俐齿,见这阵势也是怕了,不自觉往后退去。哪知她退一步,那两人便进一步,直至靠在桌上再无可退。 “别过来……再靠近我可要喊人了……” 那尖嘴猴腮模样的人“嘿嘿”一笑,忽然一把推开小红,冲着吕欣瑶咧嘴一笑:“这是谁家小姐,生得这般俊俏?快跟爷爷回家……” “不许对姐姐无礼!”小红怒喝一声,但也只是大喊而已,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就对你无礼了……”另一人嬉皮笑脸的靠近了她,小红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倏地,眼前只觉一道剑光一闪,这两人呆了一呆,伸过来的咸猪手仿佛在空气中凝固,再看去时,剑已入鞘。这把剑,通体透红,长三尺,剑身镌刻四个篆字:天外飞仙。 那尖嘴猴腮模样的人面无表情,望着她的宝剑,骇然道:“这是什么剑?你是什么人?” 吕欣瑶没有回答,只是淡然一笑,喊了声“妹妹”便拉着小红往外走。另外三人见两人也不追赶,不由一顿嘲笑,其中一人上前拍拍肩膀,笑道:“兄弟,美人都走了,你为何傻站着,闻屁香呢?” 话音未落,这人也愣住了。只见桌上刻着一行字:轻薄之手,留待何用?不如断之。 那尖嘴猴腮模样的人突然大叫一声,五根手指这才“噼里啪啦”掉在桌上,鲜血狂涌,另外一人也突然捂着手惨叫不止。 好快的剑! 这五人号称“中原五虎”,武功虽非登峰造极,却也是一流高手,但在那女子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王二娘不由大骇。 五人奔赴襄阳途中,遇见武林同道追问,中原五虎怎好意思说是伤在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手中,只说对方来无影去无踪,武功之高登峰造极,江湖人称“天外飞仙”。那几个人恍然大悟,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但能够伤了“中原五虎”,就这份功力已是非同一般。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越传越邪乎,这天外飞仙便自此在江湖上散播开来。 腊月初三,大雪纷飞,吕欣瑶到达襄阳,寻了一间上等的客房住下,放眼望去,白色的房屋,白色的树木,白色的街道,一切的一切,均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炊饼——”这个叫卖声在寒风中颤抖着,拖长了音调,在空旷的街道中显得是那样嘹亮和孤单。 小红显得大为诧异:“看他穿的如此单薄,不怕冻死么?” 吕欣瑶叹口气,这样极寒的天气,街上却还有人挑担做买卖,若非生活所迫,谁拿生命赌明天? 忽而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再细看时,那卖炊饼之人已倒在血泊中,尸体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手持宝剑,剑尖上淌着鲜血,犹如那卖饼之人心酸的眼泪,瞬间将地上的白雪染红。 吕欣瑶一惊,这黑衣剑客与这小贩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要置人于死地? 正自疑惑,忽听楼上有人喊道:“多谢陆兄,果然清静很多,继续吃酒!” 吕欣瑶大吃一惊,嫌弃他人吵闹便把人杀了?小贩死了,他的家人该如何生活?人命在这些人眼中犹如蝼蚁! 正叹命运多舛,一老妇出门寻夫,见到小贩,泪水瞬间决堤而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条街道,附近居住的客商、小店伙计,纷纷垂泪,却不敢多言半句。 尽管这老妇的丈夫已死,但终究是找到了,而自己的丈夫只闻活着,却始终寻不到人,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吕欣瑶感叹着,让小红施舍了些银子嘱咐老妇将小贩好生安葬。 “多谢英雄慷慨相助……”老妇人哭着跪谢。十两银子不算多,但对于老妇人来说,不仅安葬费够了,明年省吃俭用一些也够了,至于后年……是生是死,到时候再说吧,如今兵荒马乱,过一年是一年。 吕欣瑶轻轻摇了摇头头,算是作了回答,拉着小红正要回屋,忽闻身后衣衫猎猎作响,回头一看,正是那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吕欣瑶后面,眯缝斜眼的笑着。 “姐姐,他、他……”小红惊愕莫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忽又察觉到什么,壮着胆子护在了吕欣瑶身前,大喝一声:“想欺负人么?休想!” “我要杀她,她早死了。”黑衣剑客冷冷一笑。 “兄台意欲何为?”吕欣瑶也不作争辩。其实,她早就注意到这人了。虽然刚才背对着他露出一大片空档,但这是自己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出手,自己好替小贩报仇。不曾预料这厮居然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娘子可是来参加初八的武林大会?”黑衣剑客的声音变得非常柔和多情,这与他刚才冷酷无情的剑法形成鲜明对比。 “途经襄阳而已。”吕欣瑶淡淡说道。 “娘子欲望何处?”黑衣剑客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白裙飘飘面遮纱巾恍若仙女的吕欣瑶,热情的邀她进屋吃酒。 “多谢美意,泸州路途遥远,急着赶路,就此告辞。”话刚说出口,她心里便冷冷一笑。果不其然,黑衣剑客再次挡住去路。 “兄台还有何事?”吕欣瑶也不恼,显得十分平静。 “娘子要去哪里?” “泸州。”吕欣瑶随口编了一个。 “娘子去泸州所为何事?” 这就不对了。去哪里做什么事,与你非亲非故,你管得着么?换做别人,这就怒了,说不定此时就动起手来了,可吕欣瑶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回了一句:“寻亲访友。” “何亲何友?”黑衣剑客虽不依不挠,可语气平稳。看他那样,小红突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撇了撇嘴,见姐姐偷偷的拽了拽她衣角,心中一动,忍了下来。 “与你何干?”吕欣瑶平静的反问。 “何事要去?”黑衣剑客又问。 “无可奉告。” “娘子家住何处?” “无可奉告。” “敢问娘子芳名?”他的脸色难看起来,自己相貌堂堂风流倜傥,武功卓绝,与这女子应属绝配,却遭遇一盆冷水,若自己得不到,拿就毁之。 吕欣瑶微微一笑,道:“奴家姓倪,母亲王氏,家住泸州河畔,杨柳树旁,开一间客栈谋生。” 小红一愣,这说的是什么呀,整个儿胡说八道嘛!偷眼看姐姐,见她撒起谎来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心中顿时叹服。为了让他深信不疑,小红附和道:“姐姐,快些走吧,娘捎信来催着赶紧回家呢。” 那黑衣剑客撇嘴冷笑:“在下这就去杀了你娘,你看如何?” “你要怎样才能放我娘一条生路?”一边说着,一边捋了捋额前的秀发,这优雅的动作,柔柔的声音,直教人心里发醉。 那黑衣剑客看得也是心头一荡,忽而说道:“只要你嫁给我,自然你娘便是我娘,必当好生侍奉。” 扯了半天,原来,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吕欣瑶轻蔑一笑。抛出一句:“你去杀吧。” 黑衣剑客显然愣住了,过得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可是你娘,你不怕我当真去杀了?” “不怕。” “为何不怕?” “因为你会死在我剑下。” “如此自信么?” “自然。” “在下的想法与娘子正好相反。” “你杀我,是你的事,我杀你,是我的事,各行其事,各行其道,互不相干。” 互不相干?黑衣剑客又是一愣,撇嘴冷笑道:“娘子尽管来杀!不过,娘子貌若天仙,这样死了,不免可惜。” 吕欣瑶回答道:“你若死了,大快人心。” “你当真要杀在下?你可知我是谁?” “一头畜生而已。” 黑衣剑客忍无可忍,眼中掠过一道杀机,语气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在下魏剑,出手从来只此一招,江湖人称‘一剑封喉’。” “可真巧。”吕欣瑶微微一笑,道:“奴家出手从来只用半招,江湖人称‘半剑封喉’。” 魏剑知晓她在戏耍自己,不再多费唇舌,轻啸一声,手中剑家带着破空之声朝着吕欣瑶当胸刺来。这一剑正是他的成名之作——气贯长虹,快如闪电,变化多端,多少大侠名流死在这一招之下。所以对于这一剑,他充满自信。 电光火石间,他的剑尖已经迫至胸口! 在小红的惊呼中,吕欣瑶身体往后一仰,腰肢轻盈一扭,只听“嗤啦”一声裂响,胸前的衣裳被划开,露出内着的红色抹胸。 这一剑,刺得快,躲得惊险。一剑刺空,魏剑颇为惊讶,不由呆了一呆。就在这一瞬间,眼前一道红光闪过! 剑至极致,劲道至尽,魏剑下意识的抽剑转身,正欲攻出第二剑……身体是转过去了,突然觉得右边身体一轻,扭头一看,持剑的手臂断落在地上,自己的臂膀正汩汩冒着鲜血。 “这是……你……”此时,魏剑心中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怎么被斩断的,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招式。 “你……究竟……是……何人……”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胸口发闷,总觉得一股气似乎提不上来。 吕欣瑶仍然波澜不惊的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扬了扬手中宝剑。当看到剑鞘上镌刻的四个字时,魏剑瞪着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的目送着两人牵手远去。随行同伴早已见到一剑封喉居然惨遭断臂,吓得呆若木鸡,直到吕欣瑶走得不见了踪影,这才从客栈东张西望的出来。 “魏兄,那女子究竟何人?” 魏剑犹如雪中的雕塑,一动不动。 “魏兄,魏兄?”同伴狐疑的走至跟前,只见魏剑满身白雪,怒目圆睁,脖颈处还在冒着鲜血,人已没了气息。地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显然是他拼尽全力而写,虽陆续被雪覆盖,仍可依稀辨认出“天外飞仙”四个字。 魏剑,生于元符三年腊月初五,卒于绍兴十三年腊月初三,享年四十三岁。他师承华山派掌门人丁隐,学成下山,机缘巧合下于一山洞内得到无名剑谱而大成,仅用一招便挫败当时不可一世的“江南第一刀”吴中,自此名扬天下,江湖送其绰号“一剑封喉”。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找慕容天山比试,却输了半招。于是退隐江湖苦练剑法,十年后出山,闻知慕容天山死于乱箭之下,心中留有遗憾,岔岔不平。为证明自己天下第一剑,四处挑战,十多年来打遍天下无敌手。不曾想,却死在了慕容天山的女儿手里,正应了那句话: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画妻》第042章 小红撑着伞,沿着这条深邃漆黑的街道,默默的跟在吕欣瑶身后。姐姐不快乐,她也跟着忧愁,抬头望天,没有繁星,阴云密布,浓浓的铅色愁云笼罩着黑暗的大地,稀稀落落房屋里透着零零散散的烛火,淅淅沥沥的雨,在空寂的雨夜奏着一首充满相思的夜曲。 吕欣瑶拒绝小红递过来的伞,在雨中,在寒风中,静静的伫立在码头,任雨无止尽地淋着,带来滴滴湿意滴滴寒意,勾起一个甜蜜的回忆,相思的回忆。 在这样夜晚总是容易回忆,回忆刻骨相思的感觉。寒风吹拂着,浓浓的忧郁挥之不去。 “我坐小船哟,出海捕鱼哟,家中娇妻哟,等我归来哟……” 失落的心情最怕听到远处飘来的那抹渺茫的歌声,不禁触景生情,于是便心痛,痛到记忆的深处,心灵中不可触摸的伤口。望着远处小船朦朦胧胧的轮廓,吕欣瑶长叹一声,轻轻吟诵道: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再无你。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刻骨相思化作颗颗珍珠泪自眼角无声滑落。小红搓着手,一面是寒冷,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想不出词汇安慰。 “姐姐,我们回去吧。寒风冷雨,莫要受了风寒。”小红的一声呼唤将她从纷繁的愁绪中拉回现实。 “妹妹,你说官人究竟在哪里?我又要去哪里?”她感到眼前一阵迷茫,天下之大,她竟然不知要去往何处。 “姐姐去哪里,妹妹就跟着去哪里。”小红的话有些答非所问。她要是知道何来在哪里,就是绑,也要绑来,再抽他一个嘴巴,谁让他害姐姐夜夜为他担惊受怕受尽相思折磨。 “流年一日复一日,世事何时是了时。官人,匆匆一别,已是一年,你究竟在哪里?”她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忽而,一道闪光,接着一声清脆的霹雳,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注到人间。 小红道:“姐姐与官人是有缘分的,要不然,今生如何能做夫妻?此时不能相遇,定然是缘分未到。缘分一到,想不见都难。” “真会说话。”吕欣瑶不由莞尔,“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小红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总算骗了她回去了,至于明天,再说吧。 风神的支支利箭呼啸着射向无奈的大地,发出阵阵怒吼。路边的树儿摆动着笨拙的肢体,躲避刷刷的雨箭,河面上的绿萍像一个个受惊的小孩,蜷缩在池塘的角落里,河水随着风向剧烈地转动,河面上波浪起伏不停。 远处的小船在风雨中飘摇,剧烈摇摆,似乎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终于,狂风呼啸中,小船遍体鳞伤的靠了岸,驾船老翁已然累到不行,瘫坐在地,答道:“客官,这里便是襄阳了。” 可船内却鸦雀无声,扭头一看,船舱内男子睡的正酣,不由吃了一惊:“客官,这大风大浪的也睡得着?” 男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了声“谢”字,付了渡船费用,也不顾湿了衣裳,迎风踏雨前行。 “客官,风大雨大,不如寒舍暂避一宿,明早再走不迟。”风雨中,船夫的好意飘出去好远。男子忽又折回,叹口气,笑道:“其实我也无处可去,既然船家好心,在此谢过。我就在这船里将就一晚,若是翻船,也是天要亡我,怨不得谁,。”说罢,钻入船舱,脱下湿哒哒的衣裳,倒头就睡。船夫苦劝无果,只有摇头叹息,从家里抱了一床破棉被来给他驱寒。 此时,大雨越来越疯狂,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房子上抽打。 倏地,有个年轻女子仅着亵衣亵裤在磅礴大雨中奔跑,雨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裳,迷糊了她苍白的脸。 只见她一边跑,一边哭喊,雨水像一把把尖刀撕裂着她的心,内心流出的鲜血,化作眼泪和雨水一起冲刷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脸。 她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被一大盆水从头上泼下来。湿透了的衣裳紧紧吸附在身上,让她原本瘦削的身材看上去愈发显得骨瘦如柴。 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往一家客栈跑去,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大呼小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朝她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客栈内的人特别多,闲着无聊又无处可去,喝茶聊天的,胡吃海喝的,甚至纯粹就是来避雨的,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这里的掌柜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留着八字须的男人,十指断了盘根,只余七指,额头上两寸长的刀疤让人看上去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那里。 掌柜的也非等闲之辈,年轻时混迹于江湖,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出手犹如闪电,好打抱不平,江湖上的朋友送给他一个外号:侠客快刀手。只是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隐姓埋名退隐江湖。 见到一个骨瘦嶙峋的女孩仅穿着亵衣亵裤浑身湿哒哒的冲进来,寻常百姓一阵惊呼,自然也有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继续喝他的酒,诉说他的江湖事。掌柜的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抬头远眺,果然后面有一个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跑来。 心中怜悯,他弯下腰正要去扶,一位老妇人见状立刻上前阻止,道:“忘了右手怎么断指了么?”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人有难,怎能不救?”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你好不容易退出江湖,又何必再趟这浑水呢?” 掌柜的跺了跺脚,道:“如果不救她,她就死定了!” 老妇人死命的拽住他的衣袖,极力的阻止着:“如果你救她,我们就死定了!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么?就是你好管闲事,我们才被人报复,儿子才被人杀死了。难道你忘了么?” 老妇人的这番话显然触动了他那根最脆弱的神经,看着在地上惊恐万状的女孩,瞅瞅自己的右手,掌柜的叹口气,把伸出去的手慢慢的缩回来。 这时候,持刀人已经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女孩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不停。 “我供你吃供你穿,每月给你银子花,你居然在外面偷汉子!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何如此不守妇道!今日看我打断你的腿!” 女孩被打得遍体鳞伤,头被死死的摁在地上,尽管如此,却仍然咬紧牙关,非但不愿讨饶半声,反而拼命的呼喊着救命。 “跟不跟我回去?还跑不跑了?”持刀人更加来火,拳脚想加,就差点把她剁成肉泥了。 原来这年轻妇人偷汉子,如此不守妇道,打死都活该!众人议论纷纷,对着女孩指指点点,或嘲笑,或鄙视,甚至还有直接往女孩身上吐唾沫星子的。 “奴家并非是他娘子,他是坏人,害死了奴家的爹爹,还想占奴家为妻。诸位英雄好汉,救奴家一救,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 不等她说完,一顿拳打脚踢如雨点般的再次落在了身上:“你竟敢不守妇道,还如此大言不惭!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客栈里,已经有江湖明眼人看出了门道。 持刀人名叫叶落,乃冷月派左护法。冷月派擅长使刀,其掌门人郑一刀可是杀人越货的主,因刀法招式诡异,又善用旁门左道功夫,连阎王爷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而这小娘子是农夫的女儿小玉,叶落狗仗人势,打着郑一刀的旗号,借着冷月派的威名胡作非为。 叶落心狠手辣,而郑一刀出了名的暴躁脾气,更是无人敢惹,死在他手里的江湖豪杰多如牛毛,凡是他要的东西,无人敢不答应。 这时,坐在窗口吃酒的一人哈哈一笑,道:“叶护法怎这般饥不择食,上等货色在那蓬莱客栈,比这丫头美上何止千万倍。”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郑一刀。见掌门发话,叶落也跟着打个哈哈,手起刀落,小玉惊叫一声,但见碎布翻飞,眨眼间身上便被刀刮了个精光,露出一副皮包骨头,众人面面相觑,无一敢言。 叶落眯缝斜眼道:“掌门所言极是,这哪里是个女子,为明日武林大会,属下只是拿来练刀的而已。” 郑一刀微微一笑,道:“你可要小心些,据说那女子伤了中原五虎两兄弟,魏剑在她手里走不过一招。” “掌门放心,我有的是手段!再厉害的女人,怎敌得过男人的一杆长枪?”说罢,叶落哈哈大笑,一摇一摆的往蓬莱客栈而去。 若论武功,叶落可与魏剑相提并论,魏剑不是对手,他自然也是那女子的手下败将。但若说阴谋诡计,叶落有的是不为人耻的阴毒手段。 来到蓬莱客栈,一把弯刀往掌柜的头上一架,再配合眼珠子一瞪,掌柜的就差屁滚尿流了,问什么答什么,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打听到果然有一漂亮女子,叶落心思活泛起来,悄无声息的来到厢房门口,听到屋里传出水声,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猫腰看去,这一看不得了,顿时让他目瞪口呆。 但见厢房内,屏风后,烟雾缭绕,在房间的中央有着一个一人足的木桶,衣衫落地满目清姒华丽,纤纤玉体,灼伤愚者心提。 一曼妙女子正在沐浴,温液漫过凝脂肌肤浸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水中,墨色青丝轻轻搭在木桶外。 叶落眼前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庞,只是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却因此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叶落顿时心跳加速,几次想要破门而入,但想到掌门说过的话,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以他的武功,不足以十拿九稳,若要手到擒来,必须使点下三滥的手段。 他以纸卷成管状,将一包粉末倒入管内,点燃,正要将这青烟袅袅送入房间,忽而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啪”的一声响,重重的砸在他身旁。叶落被这突如其来吓得一跳,手一抖,纸管落在地上。 “外面何人?” 吕欣瑶一声怒喝,娇躯自浴桶中旋转而起,伸手一抄,从小红手中接过罗裳,随之一裹。因有屏风遮挡,叶落并未看到多少春光,正要转身逃跑,只觉一道红光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躲避,可为时已晚。霎那间,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捂眼,鲜血不停的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啊!我的眼睛……” 吕欣瑶瞥了一眼落在窗口的纸管,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不由恼羞成怒:“偷窥女子沐浴,已触犯我大宋律例,使用这等三教九流手段,罪加一等,判你斩立决。” 说罢,也未见她剑出鞘,只觉一道剑光从剑鞘内窜出,叶落的身体还在地上打滚,头已滚至角落。 杀了叶落,吕欣瑶冲着屋顶抱拳作揖道:“多谢英雄舍命相告!能否现身一见?” “好久不见,慕容嫣武艺精湛令人刮目相看,看来盟主之位非你莫属了。”这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显然这是为了麻痹她,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藏身之处。 “妾身乃郡王之妻,盟主之位非我所愿。英雄若有我丈夫半点消息,还请告知,不胜感激。” “可是那何郡王?” “正是。” 来人哈哈一笑,道:“你杀了叶落,冷月派掌门郑一刀必然寻你报仇,若能杀得了他,我再告知不迟,不过夫人最好快些,我想何郡王坚持不了几天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如蚊虫鸣叫,显然人已走远。 吕欣瑶大吃一惊。这人非但对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还知道何来的下落。若是信他,大有被他牵着鼻子走之感,若是不信他,万一所言非虚,那丈夫等于死在了自己手里。 “姐姐,都已准备妥当了。”在她踌躇未决之时,小红已经收拾好包袱,以往这个时候,一旦有风吹草动,姐姐必然会立即转移。 吕欣瑶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忽而露齿一笑。 《画妻》第043章 武林大会纷争四起 崆峒掌门为情而亡 ◆◆◆◆◆◆◆◆◆◆◆◆◆◆◆◆◆◆ 襄阳城东南有一座醉卧山庄,气势恢宏犹如宫殿一般,至腊月初一日落开始,便灯火通明,迎接八方来客。来访各门各派,自然也有奇人异士,更有绿林好汉。而中原本门派居多,唯以十大门派居首,除了逍遥派其余门派掌门携带得意弟子悉数到场,少林派、武当派、峨眉派、华山派、崆峒派、冷月派、昆仑派、点苍派和丐帮,见面自然一番寒暄客套,虽彼此面带笑容,背地里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只因武林盟主之位只有一个,谁做这个位置,号令群雄,甚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原本逍遥派也有一席之地,只不过掌门空虚子自封山退隐江湖后,逍遥派也跟着从江湖上消失,然正因为如此,侥幸逃脱了完颜达的暗杀,而九大门派惨遭厄运,或下毒,或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各掌门相继暴毙,虽后续另立掌门,却已是元气大伤,不足为惧了。 于是,有人提议,集结各门各派,追根溯源,希望查出幕后真凶,还各门派掌门一个公道。如今,强敌来犯,各大门派必须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倘若仍然各自为政,只能自取灭亡。这个建议得到热烈响应,这才有了今日之盛会。而提议者,正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醉卧山庄庄主苗半仙。 说到此处,苗半仙豪气干云的说道:“今时今日,各门各派齐聚到此,各施绝学,为期十天,最终优胜者当选武林盟主!无论何人当选,各门各派不得违抗,否则必遭武林唾弃!” 话音一落,点苍派掌门人毛衫随即持一对判官笔站至中央,身形未稳,有个持剑男子便跳了出来。那持剑男子抱拳作揖,以示礼貌,毛衫撇撇嘴,冲他吐了口痰,那持剑男子大怒,拔剑出鞘,或点,或削,或刺,一招一式显得规规矩矩,毛衫的判官笔讲究的是落笔成兵,笔随心走,笔心合一,只见毛衫灵活如兔,跳跃如猴,笔风咻咻间,那持剑男子渐渐扛不住,败下阵来,正要跳出圈外认输,却见毛衫紧赶一步,瞅准空隙,判官笔往前一戳,那持剑男子惨叫一声,“咣当”剑落地,毛衫并未停止,判官笔又一扭,持剑男子以没了惨叫的气力,只是闷哼一声,毛衫犹未停止,笔尖接着一挑,持剑男子连哼哼的气力都没有了,身体却还在颤抖,胸膛内的一颗心热腾腾血淋淋的挖了出来。 这样凶残,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言语。忽听人群中有人说道:“毛掌门为何这般凶残,只是比试武功,怎置他人于死地?” 毛衫道:“是谁说话,出来一较高下!你赢,我当场自刎,我赢,你必死无疑!” 话音一落,稍顿片刻,仍不见有人出战,毛衫冷笑道:“何必在人后躲躲藏藏?是条好汉的,出来一战。” 那人怒喝一声,凌空跃起,隔空拍出一掌。这一掌,势大力沉,中者非当场吐血而亡不可。可他却不知,点帮派的轻功闻名天下,要不然,判官笔也不会像两只眼睛的指哪打哪。只见毛衫身形灵动,闪转腾挪间便将刚劲勇猛的掌法化为无形。那人一套掌法打完,略有疲惫,微喘之时,死亡气息已扑面而来,待惊觉,他胸膛的一颗心已被毛衫挑在了笔尖上,“噗通”一声,倒地的瞬间犹如一个闷雷,惊的人心中一跳。 手段歹毒引来不少人都怒骂声,其余门派仿佛商量好的一般均默不作声,熟视无睹。仇家,让点苍派去结好了,最好越多越好,竞争者,自然越少越好,不是有十天么?前九天,是小丑对小丑,这最后一天,才是动真格的。 吕欣瑶和小红化妆成男子进去凑热闹,看到里面的情况后也是颇为惊讶。这哪里是在比试武功,分明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而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居然个个都无动于衷! 她眉头紧锁,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大敌当前却自相残杀,这武林盟主就是一群杀人的头领罢了。感慨之余,她起身离开醉卧山庄回到客栈,见天色已晚,吃了东西便准备歇息。 外衫除下,中衣卸下,身上便只剩抹胸和亵裤。正要睡觉,突闻窗外一声异响,一道寒门突射而至!也是吕欣瑶反应极快,身体往旁一窜,躲了开去。 “天底下哪有这般俊俏的公子,哈哈!果然是妇人!小娘子,一个人睡闷不闷呀?” 话音未落,人已先至,一股劲风便扑面而来。吕欣瑶双腿往身子两边一分,用标准的一字马坐于地上,一条白色人影呼啸着从她的头顶上掠过,她险险躲过。 但见白衣人忽而一转,只听“铮”的一声,他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一道寒光随即刺了过来。借着月光,他长须飘散,衣炔飘飘,很有一种天外来客的感觉。 吕欣瑶顺势仰面躺在地上,同时伸直并拢双腿高高踢向空中。她的这个动作,像极了现代的瑜伽。 那白衣人也是反应极快,顺势用剑往上一撩,这一剑若是被削中,吕欣瑶非致残不可。却见她双腿一分,又是一个一字马,这一剑便削了个空,她趁机翻身而起抓过圆凳上的衣裳蔽体,而那人影已然趁机飞出窗外。 她穿着亵衣亵裤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如果此刻出去,岂不大泄春光?犹豫再三,吕欣瑶还是换上了一套淡青色丝织对襟襦裙,内衬葱绿亵衣,酥胸微露,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望出去,皎洁的月光平静的铺满大地,一切似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她提剑缓步而出,冷冷说道:“兄台武艺超群,奴家万分钦佩。若尚未走远,何不现身相见?” “哈哈!夫人武艺精湛不少,但还欠点火候!” 话音刚落,从屋顶上下来一长须男子。此人穿着白色长衫,身背长剑,胡须长至胸前,随风而动,颇有仙风傲骨的气质。 吕欣瑶道:“夜半三更,上人屋顶,若非盗贼,又是何故?” “那夜,在君来客栈,老夫撕碎了夫人的亵衣,可曾记得?怎数月不见便不认得老夫了?”白衣人缓缓转过身。 “是你?”吕欣瑶微微一错愕,随即淡淡一笑,这个人就是化作灰她也认得!她叹口气,道:“记得前辈那日说过,下次见面之日,便是取我性命之时。此刻前来,奴家怕是凶多吉少了。” “当初老夫好言相劝,夫人这才转危为安,夫人理应感激涕零,若舍身于我,他日必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苦守着那郡王做寡妇呢?” 吕欣瑶淡淡一笑,道:“多谢前辈提点。但奴家只钟情何来,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弱何来真有三长两短,奴家便守寡一生。旁人即便是皇上,哪怕给金山银山,与奴家也是毫无关系。” “夫人守身如玉让人敬佩!但若是老夫用强你又当如何?” “敌不过便自刎,清白怎可让他人亵渎!不过单凭前辈的本事怕难以如愿。” 白衣人忽而哈哈一笑:“夫人不信?看来老夫只有用此方法了。” “你比我年长甚多,我尊称你一声‘前辈’,如今看来,你这把老骨头该拆下来洗一洗了!” 白衣人大喝一声:“若是不从,须断一指!” 话音未落,急于突围的他突然攻出一剑!长剑泛着寒芒,势如破竹,以不容人半点思考的余地劈了过来! 快! 快到无法眨眼! 甚至无法思考! 一般人过招,见招拆招;高手过招,则信奉一点: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一流高手,讲究的不是招式的华丽,而是实用性,往往在纷繁复杂凶险异常的招式中看穿对方的破绽从而一击必胜。 可面对这样的超一流剑客,看不到他的招式路数,容不得你半点思考,甚至剑出鞘时的寒芒一闪都看不到,你都感觉不到人头落地的痛苦,剑便已经从你的脖子上抹过去了。 不知怎的,这次却是个意外,连吕欣瑶也有些疑惑,这个人凌厉的招式间明显有所减缓,似乎有意放水,转念一想,此人已断一指,虽握剑无大碍,但终究不似之前灵活。 “好剑法!”屋顶上忽然跳下一个黑衣人来。 “可惜了貌美如花的娘子……真是可惜!啧啧……”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黑衣人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缝着眼,紧紧盯着场上的局势。 白衣人一怔,剑随之走了偏锋,待到惊觉,想收手,只是剑已出,再难收。 他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向了吕欣瑶的脖颈。眼看着她就要人头落地,在黑衣人的长吁短叹中,吕欣瑶微微一侧身,同时上前一小步,拍出一掌! “嘭”的一声,击中白衣人的胸膛! 几乎与此同时,白衣人亦伸手一抓! 只听“嗤啦”一声响,吕欣瑶上身的衣衫撕碎,露出内着的红色抹胸。而白衣人脖子往后一仰,“噗”的朝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往后疾退数步。 这轻描淡写的一掌,不仅化解了白衣人快若闪电的剑法,也重创了他,旁边的黑衣人不由得惊呆了! 白衣人也惊呆了!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躲得了他的一剑,更没有人能够伤他! 黑衣人显然不好女色,却也看得呆了一呆。看着美人曼妙的背影身姿,那玲珑有致的娇躯在淡淡的月光笼罩下显得格外的迷人。 白衣人碎了口污血,道:“数月不见,夫人的武功精进不少,这峰峦起伏也是愈发明显了。” “卑鄙无耻!”吕欣瑶气的恨不得将他剁成肉泥,只是如今自己不着寸缕实在羞于见人,况且更有他人在场,要是暗中还有别人那更不得了,还是赶紧撤的好。她正要进屋,白衣人忽然人影一闪,已阻在她面前。 “何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手拿开,让老夫脱下亵衣看个明白不是更好?”说着,白衣人一阵狂笑。 “丁兄,你伤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这崆峒派的武功,也不过如此!”黑衣人忽然在一旁冷笑。 吕欣瑶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白衣人便是崆峒派掌门丁隐。 “老夫喜欢她又怎样?想纳她为妾与你何干?!”丁隐亦冷笑应答。吕欣瑶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丁隐所做的一切,居然是这个用心! 黑衣人哼一声,道:“小丫头,据说叶护法是你所杀?” “你是何人,你待如何?”吕欣瑶心里一惊。 “冷月掌门郑一刀是也!你,过来受死!”黑衣人从不解释,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杀个人而已,何必啰哩巴嗦没完没了? “夫人,快进屋穿衣!”丁隐突然大吼一声,挡在郑一刀面前。 吕欣瑶愣了一下,这丁隐倒也有些正义……未及细想,赶紧进屋穿衣再说。此刻,没有比此更为迫切紧要的事情了。 见丁隐有意拦阻,郑一刀冷笑一声:“丁隐,为了这丫头与我作对,找死不成?”语声未落,突然发出一声轻啸,手中宝刀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夹裹着他的身影,时而如大鹏展翅,时而快如闪电,就像一个囚禁已久重获新生的雄鹰,自由的翱翔在天地之间。 吕欣瑶暗暗惊叹,这郑一刀果然非同凡响,自己恐怕还真有些拿捏不住……忽而,一个想法跳出脑海:既然对手的招式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但是否可以让对方的武功路数围着自己转呢? 正所谓,人的速度再快,快不过风雨雷电。 风雨雷电再快,快不过人脑的瞬息万变。 万物苍生,皆有定数。若是做到,那就是万物的主宰! 正自细想,突然,面前炸响一道惊雷,只听“砰”的一声震响,似乎有一道闪电撕裂天空! 吕欣瑶穿好衣裳提剑出门,月朗星稀,并未有丝毫下雨的迹象。就在她疑惑中,丁隐忽然身子摇摆了几下,“噗通”倒在地上,紧接着,一股血注喷出。 “夫人,快……快走……”话未说完,丁隐两腿一蹬,断了气。 《画妻》第044章 侥幸逃生遇清照 峰回路转又一村 ◆◆◆◆◆◆◆◆◆◆◆◆◆◆◆◆◆◆◆ 郑一刀不言语,吕欣瑶亦不说话,一个持刀,一个握剑,互相凝视,彼此缓步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杀气也越来越重,小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曾发誓,姐姐若有意外她绝不独活。 郑一刀的眼睛本来就小,此刻眯成了一条缝,旁人看起来更像是他快要睡着的样子。反观吕欣瑶,领口敞开,一片雪白之下露出一道深邃峡谷,脸上挂着淡淡嘲讽的笑意,这股由心而发的泰然自若,让郑一刀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这一刀出手,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两人在距离一丈之遥停住了步伐。郑一刀突然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能伤得了丁隐,确实值得我出手。”说实话,他从来不表扬人,杀人也从来不废话,可今时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吕欣瑶淡然一笑,道:“听闻冷月派郑掌门出招速度无人能及。” “所以,你必死无疑。” “郑掌门虽快,却比不上雷电。” “嗯?”郑一刀显然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但人的瞬息万变却比雷电更快。” “哼哼。” “而比人的瞬息万变更快的……”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突然停了下来。 见她突然闭口不语,郑一刀皱皱眉头,忍不住问了一句:“往下说。” 吕欣瑶淡淡一笑,道:“便是奴家突然闭口不语却也能料到前辈会叫奴家往下说。” “好个伶牙俐齿的寡妇!”说话间,郑一刀突然朝她伸出手来。 “小寡妇,既然你如此料事如神,那你可知道此刻我想做什么么?”郑一刀忽而神秘一笑。他缓缓伸过来了,动作迟缓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否定,所以,我还是不妄加揣测为好。” “识相!” 郑一刀微微一笑,指尖距离她的胸口已不足一虎口,只要稍微再往前探伸一点,便可触及那高耸的山川。 然而,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剑尖不知何时轻轻的抵在了他的裆口,他的手若是再往前,固然能够一摸为快,只怕今后也从此太监了。 “果然机灵!郑一刀打了一个哈哈,缩回手,道,“小寡妇,明日擂台之上,希望老夫能见到你。” “我并非为了名利而来。” “那小寡妇所为何来?” “前辈可曾见过何来何郡王?” “在下喊了几声寡妇,你不知是何用意么?哈哈,趁着尚且年轻容颜未老,找个男人生些娃娃,何必在这江湖上舔血过日子?”郑一刀哈哈一笑。 “郑掌门与丁隐一战似是受了内伤,望掌门调息打坐,待内伤痊愈再要奴家性命不迟,何故此时装模作样戏弄一个寡妇,不免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说的厉害!郑一刀被一语中的,面色极为难看,虽然他极力掩饰,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小寡妇看穿,看来自己当真有些低估她了。若被他人知道,难保不会趁火打劫,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先保住性命要紧。一念及此,他打个哈哈,纵身跃至屋顶,两个起落便消失在黑夜中。 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吕欣瑶这才长舒一口气,靠在柱子上,浑身仿佛没了气力,小红上前搀扶着坐下,发现她背上已被冷汗浸透。 “姐姐,那郑一刀当真有这般厉害?” “若非与丁隐一战致其受了内伤,今晚怕是躲不过去了。此人武艺高强,我又杀了他护法,他岂能饶我性命?” “姐姐,那赶紧逃吧。”说着小红就要回屋收拾细软。 “我为寻夫至此,岂能半途而废?” “可天大地大,要如何找寻……” “官人喜欢热闹,若真活着,他必然会来襄阳。” “倘若不来呢?” 吕欣瑶抬头望了望天。疲倦的月亮早就躲进了云层休息,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她长叹一声:“若是不来,那多半是死了。” “姐姐,是我不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红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怨你,只怪那恼人的何来带走了奴家的七魂六魄。” “姐姐,我陪你走走吧?”小红心想,或许此时出去散散心可以消除她心中的郁闷。 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偶然一声鱼跃,冲破江夜的寂静,很快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犬吠…… 无边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她,凝视远方,看不到一丝光亮,思夫心切,不禁潸然泪下,语不成句: “深巷犬吠声,寻夫孤影长。与君离别意,犹在梦中央。” 忽而,一个声音随着寒风飘入耳膜:“谁伴明窗独坐,我共影儿俩个。灯尽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无那,无那,好个凄凉的我。” 一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倚靠在窗前,偷偷抹着泪,声音凄凄惨惨,如泣如诉。 听到这妇人的吟诵,吕欣瑶心中莫名一痛。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她情不自禁的往那边走去:“思乡相思愁上愁,愁在心头有千秋。 人生自古常忧愁,却自叹得愁愁愁。” 那妇人抬起头,一脸愁苦的望着她,缓缓的走了过来。吕欣瑶紧蹙着眉头也往这边走来。 那妇人行了一个万福,道:“奴家李清照。” 吕欣瑶还了一个万福,道:“奴家……吕欣瑶。” “你家官人呢?” “为护皇上南下抗敌金军不知所踪已有一年……” 李清照叹了一口气,愁容又布满了她的脸颊。 “姐姐有心事?” “奴家拙夫赵明诚,建炎三年九月身染重病去世……” 李清照仰天长叹,想起往日的恩爱,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两个苦命的女人一阵长吁短叹,许是同病相怜,聊意甚浓,便寻了客栈点了几样酒菜继续谈天说地,吟诗作对,双方都被对方的才华所深深吸引。这一聊,就是一个通宵。 那年,正是建炎三年二月,御营统治官王亦叛乱,此事被下属察觉,并做了汇报,但赵明诚似乎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也没有指示应对措施。于是下属自行布阵,以防不测。 是夜,王亦果然造反,被有所准备的下属成功击败。到天亮时,下属前去找寻赵明诚报告,却发现他早就利用绳子从城墙上逃跑了。 叛乱被定之后,赵明诚被朝廷革职。李清照深为丈夫的临阵脱逃感到羞愧,虽然并无争吵,但往昔的鱼水和谐已经一去不返,她从此冷淡疏远了赵明诚。 不久,赵明诚又接命前往湖州上任。赵、李分别时,局势更糟。李清照也知道,夫妻分别,随时都可能遭遇兵祸。而丈夫在兵变中的懦弱也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于是她更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如此多的物件,于是便问赵明诚,若真发生不测,那该如何是好?当时赵明诚说,若逢不测,先丢辎重,再抛弃衣物,然后依次是书册、卷轴和古器,而夫妇二人所收藏的最为珍贵的《赵氏神妙帖》不能失去,若非万不得以,只能与李清照共存亡。 他们向江西方向逃亡,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语气氛尴尬。行致乌江,站在西楚霸王项羽兵败自刎的地方,李清照不禁浮想联翩,心潮激荡。面对浩浩江水,随口就吟诵出了《夏日绝句》。 赵明诚站在她身后,闻听之后愧悔难当,深深自责。从此便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不久便急病发作而亡…… 说到此处,李清照暗自流泪起来:“都怨奴家,都怨奴家……” “这不是姐姐的错,姐姐莫自责。姐姐至少知晓丈夫生死,妹妹的丈夫是生是死是傻是呆,却一概不知。”吕欣瑶眉头紧锁,又要哭起来。 李清照问道:“可曾去找寻?” “踏遍千山万水,却杳无音讯。”吕欣瑶再也忍不住,伏案痛哭。 李清照叹口气,道:“妹妹莫要担忧,吉人自有天相。且问妹妹,夫家姓甚名谁?” “拙夫何来。” 李清照惊道:“可是那何郡王?” 吕欣瑶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道:“正是。姐姐认得拙夫?” “早年在宫中我与郡王曾有一面之缘……”话到此处,突然“咦”了一声,道:“今晚早些时候我原本想渡河离开襄阳,见到有人与船夫吵架,事后因天色已晚而未曾渡船。此时想来,与那船夫吵架之人的相貌倒是与郡王有几分相像……” “当真?”这是一年多来第一次听到疑似丈夫的消息,吕欣瑶惊喜莫名,就差跳起来了。 “是或不是,妹妹不妨前去问个明白。” 吕欣瑶道了声谢,急匆匆的奔赴码头,此时,天将拂晓,渔夫正打算外出捕鱼。 “船家……船家……” 小船荡荡悠悠离开河岸,她心里一着急,也顾不得矜持,足尖轻点水面,人已腾空而起,落上船甲板。船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神仙下凡,慌忙跪倒,连连磕头。吕欣瑶也不废话,直问与你吵架之人如今去往何处。船夫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她丢下十两银子,再问,船夫还是摇头。吕欣瑶急了,拔剑出鞘,架在他脖颈,厉声怒喝:“当真不知?”船夫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告诉她,那人之前问过醉卧山庄的去处,多半是去那了。 吕欣瑶心急火燎的赶到醉卧山庄,但见技校场上已经厮杀一片,有两个人上下翻飞缠斗一起,时而蹦发出兵器相撞之声,战斗异常胶着。 一个“武林盟主”,不过虚名,竟然有人不惜大动干戈,甚至丢掉性命。吕欣瑶巡视四周,人头攒动,并未见到丈夫身影,正要离开,忽听有个年轻的红衣少女微笑说道:“我来给大家弹一首曲子,助助雅兴。” 醉卧山庄庄主抚掌大笑:“如此甚好!” 只见红衣少女缓缓划动细细的琴弦,优美的音符一个个轻快的跳出。低头吟唱,从口中蹦出的词变的顺畅,像一条流动的溪水,把人带进聒美的心境。 一时之间,场内场下竟也安静下来。 忽听人群中有人喊道:“甚是难听!还不如打架好看!” “想死不成?报上名来!”华山派大师兄东方剑跃出人群。 “好就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好我不会说不好,不好我也不会说好。好与不好,在于人心。你认为好,我认为不好!我不想与你打架,好不好?真要打起来,让我把你打死吧,好不好?” 场下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吕欣瑶不由莞尔,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口无遮拦,倒是与丈夫有些相似。 东方剑大怒,拔剑出鞘,一招大鹏展翅跃上半空,而后俯冲直下直扑说话那人。 那人大呼小叫着,在场中连滚带爬四处躲藏,东方剑一招扑空,也是颇为吃惊,这时,场下又发出一阵哄笑,仿佛在笑他无能。东方剑恼羞成怒,起了杀机,施展华山派绝学“擎天一柱”,一道剑光冲天而起俯冲直下,欲将那人一劈两半。 忽而小红惊叫起来:“姐姐,他不正是官人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红光自剑鞘飞出,只听“叮”的一声兵器碰撞声响,东方剑手里的宝剑已被格开,紧接着,“嘭”的一声,他的胸膛重重的挨了一脚。东方剑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你是何人,比武场上,懂不懂规矩?”华山派掌门大怒。 吕欣瑶也不搭话,转身喊了声:“官人!” 忽闻身后有个女子温柔的呼唤,那人先是呆了一呆,继而惊愕回头。 这一瞬间,吕欣瑶眼中无声的流下了泪水。 “怎这般眼熟?你可是我娘子么?”何来皱着眉头,大叫一声。 “奴家好找,几欲断魂。” 她说得很轻,短短八个字,字字犹如钢针一般扎中何来的心,让他的心瞬间抽搐疼痛起来。 “哇”的一声,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随之摇摇欲坠。 《画妻》第045章 聚散相依生死不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随着何来“噗通”一声倒下,身后,露出一张与郑一刀一模一样的笑脸。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夫君?”吕欣瑶气极,面含杀机,步步紧逼。 “吕颐浩吕相公曾救我一命,却遭小人诬陷冤死牢中,此仇焉有不报之理?你本名慕容嫣,完颜宗弼是你的生身父亲,受指派混入宫中打探虚实,此等细作焉有不杀之理?我能不报相救之恩,但金国侵我大宋杀我子民,此仇焉能不报!”郑一刀尽管颠倒黑白,却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各大门派哪知真相,被他这一番说辞怂恿,纷纷义愤填膺,更有甚者已拍案而起,欲杀之以泄愤,一刹那间,吕欣瑶淹没在口诛笔伐中。 只听郑一刀冷笑道:“慕容嫣,你夫君已中我冷月派之毒,虽苟延残喘十日,却是天下无解。你若能自刎以谢罪,我倒是可以救他一救。” “郑一刀,你害我夫君,我要杀了你!” “来来来,让我掂量掂量你胸前的波澜壮阔究竟有几斤几两!看你这身段,果然与那赵福金一样,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货色,哈哈!”郑一刀说着,仰天狂笑。 “你……”吕欣瑶气得浑身发抖,正要与他拼命,右脚却被人拽住,低头一看,只见何来的右手掌一片乌黑,不削半盏茶功夫,毒气已蔓延至整条手臂。 “官人……”吕欣瑶大吃一惊。 何来惨然一笑:“一年多来,我记不起自己名字,记不起回家的路,他这一掌倒是把我拍醒了,原来,你真是我娘子……”他的语音已渐渐显得无力。 “护住心脉,不要说话!”吕欣瑶这下真急了,若是毒气攻心,纵然是神仙,也挽救不了他。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态势,吕欣瑶终究是慕容嫣,放下哭哭啼啼的小女儿神态,施展慕容天山绝技“孤独留影”,待众人醒悟之时,只看到她背着何来远去的身影。 郑一刀聚集内力,大吼一声:“若需解药,请至悦来客栈。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的身!” 众人皆一愣。都知冷月派掌门郑一刀不近女色,今日见了这丫头却破了戒。可也难怪,谁叫这丫头这么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呢! 小红不愧是机灵的丫鬟,早已溜出人群,偷了辆马车,远远见到吕欣瑶,立即扬鞭策应。此时,何来已经面无血色,印堂发黑,不但不能说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 “姐姐,要不赶紧寻个郎中看看?” 吕欣瑶摇摇头,道:“冷月派之毒非比寻常,早年跟随爹爹在关外时偶然见过此毒,名曰‘十日毒’。一般人十天之内必然毒发身亡。官人以内力护住心脉,苟延残喘百日已是奇迹。” 小红急道:“那该如何是好?要不,由妹妹前去求求那郑一刀,即便失了贞洁,也要讨得那救命之药。” 吕欣瑶一阵感动,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自己的丈夫是要救,但若是以妹妹的贞洁去换救命之药,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况且郑一刀也非善类,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就看着官人死了?” 吕欣瑶道:“十日毒若是剧毒,官人早已身亡,可见并非是剧毒无比,说是无药可解,究其原因,出在这药引子上。而这药引子,便是天山雪莲。一千个日日夜夜在极高极寒中度过造就了它独特的药物特性,而天山派则是天山雪莲的守护神,他们视雪莲为圣物,任何人严禁采摘,若执意冒险,必遭致杀身之祸。” 小红道:“姐姐意思是说我们上天山?” 吕欣瑶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小红立即策马扬鞭疾行,三人不敢耽误时辰,白天赶路,晚上继续摸黑前行,饿了就吃些干粮,渴了就地饮水,若是附近没有水源,两个女子便忍着。而唯一的水袋留给了何来。 怕他顶不住,一路上吕欣瑶总是不停的对他说话,鼓励他坚持下去。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若走了,奈何桥上请留步,我在你身后。 她的话语让何来摇曳昏暗的心心之火重新点燃振奋起来,小红驾着马车,吕欣瑶抱着他,不管刮风或是下雨,动作丝毫未有变化。 不知何时,雨已停止,转而变成了雪花。风很大,比风更大的是雪。凄凉而又冰冷的雪花,在迷迷茫忙的天空中寂寞的飞舞。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寂寞的雪花。只有寂寞的脚印。也只有一片漫长的情话。马车在风雪中疾驰,车轱辘转动时所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飘出去很远很远。 夜,静得可怕。风“呼呼”的刮着,雪“簌簌”的下着,“嘎吱嘎吱”的轱辘声,远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犬吠,一切的一切,都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雪越来越大,路也越发难走了。这一片白茫茫的,我们好像迷路了。”小红打了一个哆嗦,抖去身上的雪花, “进来暖暖身子吧,别冻坏了。”吕欣瑶将她拉进马车里,任由马儿自由前行,都说牲畜有灵性,一切看天意吧。 “外头好冷。”小红不停的哈着热气,却愣住了。只见吕欣瑶解开衣衫,将何来的双手塞入自己的胸脯保暖,自己却冷得瑟瑟发抖。 “姐姐……” 吕欣瑶轻声说道:“他是我男人,我怎可让自家男人受冷?” 马蹄“踢踏”,雪花“簌簌”,车轮“咕噜”,不知何时,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公鸡的啼叫。掀开布帘,除了满天飞舞着的雪花之外,在不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茅草店。 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个茅草店,终于可以稍作休整,也终于有命活下来了。 吕欣瑶和小红搀扶着何来进了草屋,看见草屋里摆着三张桌子,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个人,似乎是过路客商,独自一人默默的饮酒。 “有人吗?”小红喊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她的一双手已然冻得通红。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这个情况吓了一大跳:“客官,你……” “老丈请放心,我们是好人。给我与姐姐来两碗素面行么?要热的!” 老者点点头,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小丫,生火,素面两碗。” 里屋一个稚嫩的声音应了一声。 小红道:“老丈,屋里是你的孙女吗?” 老者点点头,道:“全家就剩下我和小丫了。” “那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老者叹了口气,道:“客官还是不知晓为好,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家人难道遭到仇家的追杀?”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既然如此,却为何要杀你们呢?” “客官有所不知啊。”说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原来,老人家本姓王,原本有三个儿子,老大王大宝,老二王二宝,老三王三宝。十年前,大宝和二宝出海捕鱼的时候,遭遇大风,不幸遇难。第二年年初的时候,给三宝好不容易说了一门亲事,第三年,女儿小丫出生。悲痛似乎正在渐渐远去,原本想着一家人从此以后能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谁曾想,前些时候,遇到了一伙强盗,硬生生的把儿媳妇糟蹋了。儿媳不堪受辱跳河自杀,三宝上前理论,也惨遭毒手。 “可知晓那伙强盗是何来历么?” “他功夫高强,剑法高超,胡作非为,寻常百姓哪里敢惹他,只有忍气吞声。” “何人如此猖狂?” “还能有谁!他便是天山派余万一余掌门。” “请问老丈,此地离天山还有多远?” 老者用惊异的眼神望着他,道:“此地便是天山。客官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吕欣瑶道:“这是我夫君,不幸中毒,急需天山雪莲作药引子,不知这稀罕物却要哪里去找?还请老丈告知一二。” 老者闻言长叹一声:“这天山雪莲倒是不难找。石缝中,岩壁下,常有踪迹。但天山派不好惹,任何人若是为了雪莲而来,皆有来无回。” 看来这天山派真是不好对付。若是遇见了难免会有一场争斗,身旁有小红和官人在必然会顾此失彼,不如使些银两让老者好好照顾,也免去颠沛流离之苦。 老者是个心善之人,见小红言谈举止和善友好不似坏人,旁边的吕欣瑶虽面露焦灼却难掩俏丽姿容,不难看出是个绝色美人。这样一个美女,应当也不是坏人,也便答应了。 有人照顾丈夫,吕欣瑶便放下心来,与小红吃罢素面,留下银两,又叮嘱小红几句便冲出屋外找雪莲去了。望着她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老者长叹一声。 吕欣瑶前脚刚走,坐在角落里闷声不响的行脚客商突然哈哈笑着往小红这边走了过来。 “你……你想作甚?”小红吃了一惊,本能的护住奄奄一息的何来。 行脚客商见状不由大吃一惊。 吃惊的是那小红怀中的男子身中“十日毒”居然还有命!看着小红花容失色的模样,心想自己行走江湖数十年,时至今日从未遇见一个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何不乘此机会及时行乐一番?这么想着,他突然伸手一扯,小红猝不及防,只听“嗤啦”一声裂响,便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衫,原先隆起的凸兀顿时更为真实的展现在他眼前。 “你……走开……快走开……不要伤害我家官人……”小红顾不上羞耻,只是紧紧护着何来。 “虽然差了些,也算不错!”他两眼放光,满意的点头笑了,右掌按在她胸口,虽然酥香滑腻,却异常冰冷。 “只要你救我家官人,奴家任你处置。”情急之中,小红咬牙说道,看起来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当真?”行脚客商哈哈一笑。 “为奴为婢为妾,听凭处置,但求救我官人一命……”小红咬着牙,泪如雨下。她深知,这个时候,姐姐是不可能来救她的,只有舍身,才能护得何来周全。 “若是你能答应替老夫生个一儿半女,老夫倒是能够想办法救他一救。” 小红瞪着泪眼,犹豫半晌,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来:“好!” 老者哈哈一笑,深吸一口气,缓缓运气,小红原本以为他是将内力输送到何来的丹田之中,哪知何来突然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开始抽搐起来。 “你……原来你不是在救人……快放手……”小红大吃一惊,使劲捶打,无奈只是女流,又不会武功,行脚客商单掌一推,小红一头撞在桌椅上,顿时头破血流。她却也顾不上疼痛,顺手抄起板凳就要砸过来,行脚客商冷冷一笑,丢下何来,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想死?我便成全你!” 呼吸被堵,她的脸很快成猪肝色,虽然她极力挣扎,但完全徒劳无功,渐渐的,她挣扎的气力越来越小,一股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 “我怎舍得杀你?”行脚客商撇嘴冷笑一声:“我带你上山,那慕容嫣必定寻来,有你与何来在我手上,还怕她不就范么?到时候,我也吸了她的内功,那整个武林便是我的天下!哈哈哈……” 行脚客商仰天大笑,一掌拍死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者,却寻不到他的孙女,想着总要有人给慕容嫣通风报信,便就此罢手,带着晕厥的小红和奄奄一息的何来,抄近道直奔天山派。 《画妻》第046章 血洗天山派 小别胜新婚 ◆◆◆◆◆◆◆◆◆◆◆◆◆◆◆◆◆◆ 吕欣瑶躲过天山派众多耳目翻山越岭寻了半晌,终是一无所获,心道莫不是那老者骗我,便返回草屋再问究竟,哪知看到老者血溅当场,小红和丈夫却不见了踪迹,顿时慌了神,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她不断自责。 正在这时,马厩内传出一阵低微的啜泣声,原来是老者的孙女,她哭诉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吕欣瑶一听,恍然大悟,那躲在角落里低头喝酒的行脚客商必然是余万一了,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马不停蹄来到天山派山门前,大声喊道:“天山派余万一,你且听好!若是给我雪莲,放我家人也便罢了,如若不然,今日,便是天山的灭门之日!” 话音刚落,山上冲下来数名天山派弟子,其中一人怒喝:“哪里来的生人,竟敢在此放肆!” 吕欣瑶也不客套,冷冷说道:“让余万一出来见我!” “放肆!你是何人,竟然直呼我掌门名讳?” “在下慕容嫣,余万一将我家人掳上山来所谓何意?还请告知,免得伤及无辜!” “掌门闭关修炼,恕不见客!” 吕欣瑶一阵冷笑:“既然闭关修炼,为何装作路人劫我家人?堂堂的天山派竟然作出这等龌龊之事!” 天山弟子大怒,拔剑相向,将她团团围住。救人心切的吕欣瑶也不纠缠,闪转腾挪间,一剑一个,将他们了结。开了杀戒,她下手不再留情,凡靠近者一概杀无赦,所经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见到弟子死伤无数,余万一终究坐不住了,持剑从养心殿出来,怒喝道:“魔女,你杀我天山弟子,今日我岂能饶你!” 吕欣瑶见他果然是草屋的那行脚客商,顿时怒道:“狗贼,快放我家人,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余万一冷冷一笑,道:“你脱了衣裳我便放了,如何?” “既然执迷不悟,今日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天山派!”吕欣瑶撇嘴冷笑,不再多废唇舌,面对一拥而上的天山弟子,杀心顿起,或刺或削或挑,没有多余的招式,简洁,明了,实用,眨眼间,地上已躺下了一大片。余万一呆了一呆,心道低估了这魔女,赶紧指挥弟子布下“天罗地网阵”。 每个门派都有自家的拿手好戏,这“天罗地网阵”便是天山派立足于江湖武林不败之地的得意之作。 只见四十八人分成六队,除了衣袖衫角在风中飘动之外,四十八柄长剑寒光闪闪,竟是纹丝不动,其中却蕴藏着无限杀机。吕欣瑶不敢大意,闪转腾挪上下翻飞中,但见四十八柄剑攻守有序,奇招连出,绝无破绽可寻,隐隐有空虚子的“以无招破有招”之妙诣,心中暗忖:“果然妙极,一时半刻恐怕难以脱身。” 余万一眼见受制,当即哈哈一笑,说道:“若是脱了衣裳,任人鱼肉一番,便饶你不死。” 吕欣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面上却装作无奈的长叹一声:“也罢,今日算是栽了!”说罢,“当”的一声,掷剑下地,松开腰带,竟然当众脱下外衣,除下中衣,寒风凛冽中,脱得只剩亵衣亵裤,楚楚动人的望着余万一。 她本就貌美如花身段妖娆,此时这般模样,众天山弟子惊愕的目瞪口呆,以为她真是认输了,纷纷收剑入鞘,垂涎欲滴的凑上前来。不料吕欣瑶左足足尖在地下宝剑剑身上一点,那剑猛地跳起,手指触及剑柄的一瞬间,迅疾剑锋如电,剑花朵朵。一片惨叫哀呼声中,手中长剑“呛啷咣啷”纷纷落地。吕欣瑶“咯咯”娇笑,寒光连闪,天山派众弟子纷纷毙命。 “好你个魔女,竟然使诈!”余万一勃然大怒。 “兵不厌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怪,只能怪你当掌门的心术不正!余万一,你还有什么花样,统统使出来!” 余万一又一声怒喝,天山派余下众弟子正要再次摆阵,吕欣瑶哪里还能再给他们时间,说时迟,那是快,剑光流转中,众弟子纷纷倒地,余下零散的几个弟子见状再也无心恋战,丢了兵器,各自逃命去了。 “余万一,交出我家人,饶你不死!” 余万一冷冷一笑,四周的气氛立时变得肃杀沉重。只见他大吼一声,弹上半空,利剑出鞘,伴着呼呼的风声向她横移过去。 吕欣瑶顿时感受到他惊人的内力,暗自吃惊,但想到自己不辞劳苦来到天山,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天山雪莲,找到家人。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运起真气,闪转腾挪间,躲闪着对方凌厉的攻势,寻找着空隙出招。 纠缠之中,余万一的剑法化作漫天芒影,铺天盖地朝她罩来。吕欣瑶也绝非泛泛之辈,上下翻飞闪转腾挪于他的剑影之中,她感到万分惊奇,这余万一剑法颇为诡异,常常出招于意料之外,打了四五十回合,却找不到一丝破绽。她不敢大意,一边专心防守一边伺机反击。 一时之间,两人杀的难解难分。 一炷香之后,两人仍然难分伯仲。 余万一心里也是大骇,打了五百回合却伤不了她一根毫毛,照这样下去,自己非被活活累死不可,于是心生退意,剑法由实变虚,准备逃走。哪知吕欣瑶早已看穿洞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见他一剑劈来,不躲不闪,迎面而上,余万一果然放了一个虚招,气喘吁吁的转身要走,吕欣瑶快步跟上,一剑斩断了他持剑的右臂。 余万一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也顾不上鲜血淋漓,踉跄爬起,连连磕头求饶,往日威风不复存在:“啊……魔女……哦不……女侠饶我性命……” 吕欣瑶怒喝道:“我家人在何处?雪莲在何处?说了便饶你性命!” 余万一哪里还敢逞强,只想着保存性命,恭恭敬敬的拿出雪莲交给她,又忍痛带着她来到密室。见到小红受伤,丈夫内力全无气若游丝,吕欣瑶悲从中来,剑光一闪,余万一眼睛一翻两腿一蹬,咽了气。 有了天山雪莲作药引子,剩下的便好办了。就在天山派中,吕欣瑶找全药材,为两人煎药,熬药,此刻,她俨然不是刚才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女,而是温柔的妻子,细心的姐姐。看着丈夫一点一滴的好转,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丈夫明显好转,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想起天山众弟子与自己终究并无深仇大恨,如今被自己诛杀,心中十分愧疚,挖了个大坑埋了。 又过数日,待何来已能下地行走,吕欣瑶这才打道回府。这回她更加小心,吃喝拉撒睡寸步不离,更是要求乔装改扮成老头老太,途中一反常态,晓宿夜行,躲躲闪闪的终于到达江陵。何所惧和张琴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喜极而泣,一家人抱头痛哭,自不必言表。江陵谭府伊是孝子,也会做人,见到这番情景,也是吹嘘感叹不已,大摆筵席,为郡王接风洗尘。 吕欣瑶这段时间神经绷紧,如今放松下来,顿觉累极,一番沐浴更衣后,感觉这才稍好一些。 她换了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纤纤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 “夫人,你真美!”小红情不自禁的赞叹着。 吕欣瑶嫣然一笑,来到书房见丈夫正在伏案书写,莲花移步,柔柔俯身,双腿微屈,上身稍稍前倾,道了句:“郡王万福。” 何来放下笔,见到如花似玉的娇妻,眼神中放射出光芒,撅嘴正要亲吻,小红突然杀进来,说饭菜已备好,正等着郡王和夫人前往正厅用膳。何来气到不行,却也无奈,只得憋回去,捋了捋她额前的秀发,揽着她的软腰走向正厅,短短的一段路,手却很不规矩,吕欣瑶抿嘴偷笑,轻轻阻止他的揩油,这要是让丫鬟仆人见了成何体统。 厅内,何所惧、张琴、小红、谭府伊早已恭候,见到何来,众人下跪参拜。何来长叹一声:“多亏娘子舍命相救,不然,我焉有性命欣赏这雪景?请受我一拜!”说着,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官人折煞妾身了。你我本是夫妻,互相扶持理所应当,若是官人有个万一,妾身必定追随而去,绝不独活。”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从此你我夫妻恩爱,再不分离。”何来将食指竖在她的唇边,搂着她柔软细腰坐下,然后将一颗果子含在嘴里,凑过来递到妻子唇边。 “官人,这如何使得?”面对众人,丈夫居然旁若无人的做出这般亲密举动,他好意思,吕欣瑶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她仅仅是略微一犹豫,便俏脸微红,娇羞无限的朱唇微启贴了过来。当果子从何来的嘴巴里滚落至她的口中之时,他突然张开双臂,热烈的吻住了她柔软香甜的红唇。 只见吕欣瑶面容娇艳,美目半闭,香软滑腻的樱唇,喷出阵阵醉人香气,面含娇羞,轻轻抗拒着。 “娘子可知我有多想你!曾经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娘子了!”说着,何来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又要亲吻。 吕欣瑶娇羞的嘤咛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亲密举动实在无地自容。尽管她也想他,可是也不能此这般放肆呀。她赶紧闭唇不让他过分得逞,可何来哪里肯让步,她被吻的呼吸不畅,只得扭开头去,一边尽力回应一边央求道:“官人,这里……人多……回去可好……” 大庭广众之下不仅搂搂抱抱,甚至忘我亲吻,即便是在现代,也是罕有鲜见,但对于宋朝来说,简直骇人听闻了,谭府伊和小红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吕欣瑶又羞又气,眼角余光忽而瞥见周围聚集的目光,顿时羞涩万分,暗中挣扎使力,想要挣脱开来。何来突然“哎呦”一声,眉头一皱,松了手。 原来,他已是武功尽失,之前就远非妻子对手,如今更是天差地别。吕欣瑶这才惊觉,懊悔不已,满脸心疼之色。何来哈哈一笑,道了声“无妨继续”,拦腰将她紧紧拥住,人更贴近。 吕欣瑶哪里还敢暗用内力,他是自己的丈夫,她深爱他!一念及此,她放下抗拒,将手绕上他的脖子,让矜持见鬼去吧!抛开世俗观念,放下包袱,激烈的回吻了过去,从来没有过这样毫无顾忌! 这一吻。 天昏地暗。 惊世骇俗。 两人不闻不顾,心无旁骛,彼此贴紧对方,相拥亲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俩存在似的。经过了好一阵胶着,在彼此的精力和体力都快要续不上的时候,何来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唇,而她娇羞的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娘子,给我生个孩子吧。”何来郑重其事的说道。 “嗯。”吕欣瑶埋在他的胸膛,娇羞的低语。 “那我们现在就做功课去。” “官人……可羞死人了……” “有甚害羞的?娘子先去准备,为夫随后就到。” 听到丈夫的指令,吕欣瑶抿嘴羞笑一声,听话的莲步轻移至厢房。 张琴惊愕道:“儿子,何必如此心急火燎,吃完饭再办事不迟。” 何所惧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可不行!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赶紧去把正事办了,吃饭,我们等你!” 何来打个哈哈,道:“实在对不住各位,我与娘子有要事办,稍后便来,还望恕罪。”说罢,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大步流星而去。 《画妻》第047章 打情骂俏播种忙 开花结果鬼门关 ◆◆◆◆◆◆◆◆◆◆◆◆◆◆◆◆◆◆◆◆◆◆◆ 厢房内,并非如众人所想一般行云布雨,吕欣瑶正专心致志的作诗,门“吱呀”一声推开,何来微笑而入。 “官人。”柳诗妍搁笔迎上前,帮他脱下外衫挂在床边,然后倒了碗热水递上来,许是怕他烫着了,不停的往碗里吹着气。 “官人先喝碗水歇歇。” “不喝水了,先办正事。”何来一进门就开始急吼吼了。 “官人好性急。”吕欣瑶“噗嗤”一笑,轻盈的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贼手。 “躲我作甚?良辰美景,恩爱正好。”何来真是有些急了。 吕欣瑶莞尔一笑,有意避开主题,道:“官人且看妾身写得如何?” 何来收一伸:“拿来我看看。” 哪知吕欣瑶小嘴一撅,撒娇道:“不给。” “拿来?” “偏不给。”她往身后一藏,头一歪,撅着小嘴,眼中带着笑意,小女人那娇滴滴的神态顿显无疑。 “再不给就脱你衣服了!” “脱便脱了,反正是你的人,也不怕让你看。哼!”说着,她故意挺了挺胸,头向上一扬,好一副娇嗔模样。 “真的不给?”何来的心里不知怎的痒痒的,这小娘们,什么时候学会勾人了? “好嘛好嘛!给官人看就是了。”吕欣瑶忽而俏皮的冲他一笑,拉着他的手来到书桌前,“官人,你看妾身这首上阙做得如何?” 何来凑过来一看,纸上字迹俊秀,潇洒飘逸: 桃花钗,桃花扇, 桃花树下桃花面, 何人清怀揽。 他点点头不由赞道:“字体潇洒飘逸无拘无束,自有一派。” 吕欣瑶嘟着嘴,嗔怪道:“妾身问官人这首诗词做得如何,官人却答非所问。”马上,她便娇滴滴的央求他做下阕作。看她认真的模样,自己若是答不上来,今晚怕是要有劲无处使了。 何来撇撇嘴,终究是三元及第的状元,执笔凝思片刻,下阕便应运而生: 桃花酒,桃花帘, 桃花亭里桃花笺, 谁与共箴言。 写毕,扭头看时,吕欣瑶拍手直叫好。何来伸手一拉将她拥入怀中,撅着嘴唇就要索吻,说是要奖励。羞羞涩涩中,她半推半就的送上了香唇。 “娘子,为夫要吃了你……”这娘们太会折磨人了,自己大病初愈,加上一年多没有亲热,心里头实在憋得慌。哪知吕欣瑶俏脸一红,连连摇头,任凭何来好话说尽,她就是不答应。 “娘子可是不喜欢我?” “妾身喜欢至骨髓矣。” “既然如此,那便做功课了!”说着,他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 “官人切莫生气……”见他似乎真的动怒了,吕欣瑶抿嘴偷笑。 何来板起面孔,道:“折磨人的小妖精,为夫等不及了……” 见他猴急模样,吕欣瑶不由莞尔,露出万般妩媚,娇声道:“适才写字手有些酸疼,请官人为奴家宽衣。” 简直我靠了! 一年多没见,这娘们太会勾人了!看着妻子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羞羞的闭着眼,何来的手突然有些发抖。 “娘子!”何来激动到无以复加,将她抱起,吹灭烛火,放下帷幔,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隐约可见两个身影,一团恩爱…… 好不容易屋里战斗结束,小红舒了一口气,赶紧打来热水香汤伺候。浴桶中轻雾缭绕,吕欣瑶浸在兰汤里,濯发、洒身,洗净过后,换了一套衣裳,白色薄纱掩映下,里面风光一览无余。她步回卧房,梳妆。轻软光润的发丝散披脑后,渐被挽椎成髻,两鬓缓长,娥眉淡扫,绛唇轻点。 一旁的何来望着妻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娘子引人犯罪,适才公堂之上判罚略有不公,发回重审。”话音未落,他便如一头饿狼扑了过来。 吕欣瑶“咯咯咯”一阵娇笑,倒在丈夫怀里。这回,她放下矜持羞涩,咬牙坚持,大战一场,无奈何来战斗力太强,最后瘫软在床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叫小红进来打扫战场。小红在外头听得胆战心惊,见到吕欣瑶浑身是汗,眼神迷离,已是半虚脱状态,不由咋舌,纵然小姐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健,饶是如此,也差点被整散架,这要是换作自己,非闹出人命不可。 夫妻俩你侬我侬恩爱缠绵,除了上茅厕无法跟随之外,何来不是看书写字便是与妻子花前月下,自然少不了巫山相会。 如是这般到了第二个月,一向准时报到的月事果然没来。 她觉得纳闷,或许过几天就来了呢?再等等看吧。 直到第三个月,月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日清晨,吃罢早餐,她正陪婆婆散步,突然感到恶心,蹲在树旁狂吐不止。 张琴先是一愣,继而惊喜,赶紧请了郎中查看,心里多半有了底,郎中望闻问切后明确的告诉她,何夫人有喜了,已有两月身孕。 四个月的时候,她已经腹大如鼓,到了七八个月,她已经无法躺下睡觉,每个夜里,只能坐着歇息。何来心疼妻子,用尽所有温柔陪着她,给她驱蚊。到了九个月,她已经无法走路了,脚裸浮肿,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肚子好大,该不会双胞胎吧?”何所惧吃惊不小。 张琴道:“是不是营养太好了,一个超级巨婴?” “个头太大,这怎么生产?”何所惧开始有些担忧。 “这段时间嫣儿要遭罪了,只希望到时候一切平安吧。”这个问题张琴早就开始担心了。 这一日,吕欣瑶忽觉腹中疼痛。刚抬起右腿,一股羊水就涌了出来。张琴是过来人,大吃一惊,知道这是羊水破了,即将临盆,立即喊来了江陵有名的接生婆。 要知道,在医学不发达的宋代,女子生育犹如在鬼门关徘徊,稍有不慎,妇女就会死于难产。正因为生产的危险,许多妇女不愿意再生。凶险万分的生产过程,造成妇女莫大心理阴影。甚至有女子为了逃避生育,加上曾目睹“其母以产殁”,不惜婚前悔约,断然出家为尼。 于是,江陵府上下给何来出主意,何不去拜“池头夫人”?纵然何来博览群书,这“池头夫人”是何许人也他却是一概不知。 接生婆告知他,池头夫人是专门看守十殿阎罗第六殿血池的妇女,专门管理因难产而堕入血池受罪的女性亡魂。池头夫人可救难产,妇女难产而死是要落到血污池去的,如果池头夫人收容了她,这个妇女就可以从死亡边缘挣扎苏醒过来。所以,待产妇女祈于池头夫人神前,就可保母子平安。 接生婆又道:“好醋,白米,煎药炉,铫子,煮粥沙瓶,滤药帛,醋炭盆,小石,汤瓶,软硬炭,干柴茅,暖水釜,干蓐草,卧交椅,软厚毡,灯笼,火把,缴巾,油烛,发烛,灯心。” 何来听得是一头雾水,张琴还是知道些,但古时候的女子究竟怎样生产,她还是一无所知。接生婆告诉她,煎药炉、铫子、滤药帛为产妇出现难产时,好煎药急用;好醋、小石是为产房消毒用,也就是把醋泼在烧红的小石上,产生的蒸气便立即弥漫产房,起到杀菌作用;汤瓶、缴巾、暖水釜就是为了给新生儿沐浴和给产妇用水准备的;灯笼、火把、油烛、灯心为产房照明所用;干蓐草、卧交椅、软厚毡是产妇生产时坐卧应该备有的物件,白米、煮粥沙瓶是给产妇饥饿时补充体力的。 接生婆想了想,道:“除此以外,还得为产妇预备一些诸如保气散、佛手散、海马、马衔铁、催生符。” 催生符?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的味道? 接生婆解释:“产妇把这些东西握在手里,或贴存产房,能起到克服难产的神效。” 这简直太奇葩了。愚昧!无知!荒唐!可笑!儿媳若是交给这个老太婆,自己如何能放心得下! 忽听接生婆又问:“是在屋里还是墓地里生产?” “墓地?!那种地方能生孩子吗?”何来差点没被她的话吓死。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生孩子还能够去墓地的,张琴显然也怒了:“信不信老娘一拳打掉你的牙!” 张琴忍无可忍,这样的接生婆她不放心,满脑子尽是些封建迷信思想,还不如自己呢!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卷起袖子,大声喊道:“儿子,看你老娘的!我要亲手抱着我孙子孙女出世!”说罢,让小红来帮忙。 “儿,放轻松点,嫣儿会没事的。”见到何来急的团团转,何所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何来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 “等回到现代,想怎么生就怎么生。” “省省吧,你能憋得住?” “你还是我老爹么?讲这种话?” “新婚之夜你拿不出‘落红帕’,嫣儿被人闲话说尽,差点抬不起头来,我们何家被人嘲笑好一阵子。这里时宋朝,有很多条条框框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何来不由默然,现在他的心思不在这里,眼睛和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可是里面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这么想着,他心里更加焦急起来,若不是方二海死命的抱住他,他真想冲进去和她一起承担痛苦。 “娘子,是我害了你啊!”何来着急的捶胸顿足。 “淡定些好么?”其实,何所惧也是紧张的很。 此时,吕欣瑶只感觉孩子在往下坠,可就是出不来,不但疼的难受,而且疼的越来越频繁。她紧紧的咬着嘴唇,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滚而下。耳畔已经听不清楚婆婆在喊什么,这时候,她真的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在最疼的时候,忍无可忍之际,她断断续续的说,娘,你一刀杀了我吧!真的受不了了,死了算了。 张琴道:“别胡说!你要有个闪失,孩子怎么办?你丈夫怎么办?没事的,用力!再用力!” 问题是,每次用力的时候,,她感觉肉是撕裂的疼,特别是宝宝的头最宽的部分要出来的时候,真的觉得肉被生生撕裂! “头出来了!再用力!” “不行了,我……我要死了……” “你行的!加把劲,马上就行了!”张琴紧张的额头冒汗,拼命的鼓励着她。 柳诗妍的嘴唇已经咬出血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头最宽的地方出来了以后,头的下半部分就容易多了,然后,张琴就把身子拿出来,也就是说孩子生出来了。 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整个房间。嘿,是个男孩!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小红兴奋的跑了出来。 “真是个男孩!”何来跳了起来,同时再次攥紧拳头,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还有没有?”何所惧有些疑惑。 “我娘子没事吧?”此刻,何来最担心的是妻子的安危。 还没等张琴松口气,又有一个头正努力的钻出来。吕欣瑶再也忍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剧痛,开始竭斯底里的叫喊起来。 ——加油啊,娘子!坚持住!老天爷啊,你行行好,放过我家娘子,我找她真的很不容易…… 他在屋前不停的徘徊着,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在婆婆的催促下和鼓励下,她使出浑身力气用力几次,然后休息一会;休息一会,再用力几次;就这样来来回回了数次…… 当听到妻子大声喊着自己名字,何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出去!出去!”张琴大声的嚷嚷着,女人生孩子,男人进来做什么? “娘子!娘子!”何来大声呼喊着,看见妻子浑身大汗淋漓,好似虚脱一般。 听到丈夫的呼喊,吕欣瑶有气无力的睁开眼,虚弱的**着。何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喊道:“娘子,你要挺住!加油娘子,我们一起扛过去!来,跟着我一起,吸气——用力——” 稍微缓过神来的吕欣瑶聚集起仅有的一丝力气,眉头紧皱,张着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看得出来,她在拼命的用力。 孩子还是没出来。 她仍然在用力…… 这第二个孩子似乎有些文静,有些羞涩,不像前面的男孩一样活泼好动,躲在妈妈的肚子里看上去不太想出来。钻心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越来越弱,连咬嘴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仍然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 扭扭捏捏的,第二个孩子的头开始出来了。 可这时候,吕欣瑶似乎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眼睛似睁似闭,意识越来越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叫痛苦了。 “娘子!娘子!你醒醒啊!千万别睡啊!” 何来大声的呼喊似乎也无济于事。 情急之下,他突然掏出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前,大声喝道:“娘子,你要是有个意外,我发誓,我绝不独活!这辈子,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效果,吕欣瑶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许是她听到了丈夫的呼喊,眼中全是泪水。 “挺过去,我们便是幸福的一家。挺不过去,我便带着孩子一起在黄泉路上等你!你如何选择?” 吕欣瑶听罢,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已经喊哑的嗓子里发出了声音,为了丈夫,为了孩子,为了家,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她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第二声啼哭终于响起来了! 当张琴把孩子拿出来的一瞬间,肚子瘪了下去,一股鲜血涌了出来,当把胎盘和脐带拿出来的时候,又是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接着,张琴压她的肚子,第三股鲜血又涌了出来。 何来哪里知晓其中的含义,见到妻子流这么多的血,吓得惊慌失措,紧张的整个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娘子!娘子!”方羽来不及看孩子一眼,跪在床边,不停的呼唤着已经彻底虚脱的妻子。 张琴皱着眉,道:“能否出去一下?这里是宋朝,不是我们现代,你在这里实在不方便,又帮不上忙……” 他有些竭斯底里的大吼着:“她是我娘子,现在这个时候,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谁敢说我弄死谁!” 张琴苦笑着摇了摇头,由他去吧,或许这个时候,是儿媳最需要精神安慰的时刻。于是告诉他,老大是男孩,老二是女孩。 他将襁褓中的婴儿排列好,看看这个,喜欢;瞅瞅那个,欢喜。他就像欣赏两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爱不释手,百看不厌。 待吕欣瑶醒转后,何来便迫不及待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男孩是老大,取名何乐。 老二是女孩,取名何馨。 当看到两个小家伙,吕欣瑶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看到她哭泣,何来顿时手足无措:“娘子,对不起,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吕欣瑶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哭。分娩的艰辛和痛苦,得子的喜悦、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混杂在一起,让她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无论历史的脚步怎么向前迈进,亦无论生育科学怎么完备发达,皆不能改变或减轻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阵痛,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被赶走的接生婆听说顺利生产后,好心好意端着一碗有异味的药过来了。何来多嘴问了一句是何药物,接生婆答曰:“童子小便以酒和半盏温服,此乃产后恢复良方。” 真是瞎搞! 闻着这股浓重的味道,张琴直接将碗扔出了窗外。 特么的,这么重口味的习俗在现代估计会被恶心死的,甚至有可能会有女性因此不生孩子了。 接生婆一愣,虽然有些郁闷,可哪里敢表露半句不满。出于好心,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说是能治产后血晕,防止心闷气绝。 “这又是何物?” “回禀郡王,是墨。” “无稽之谈!” 何来闻言大怒,一脚将她端着的墨水踹翻,难道是要产后喝下整个墨水不可?接生婆有气又怨,可又不敢表露半句,张琴挥挥手,道:“你还是走吧,再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郡王非打死你不可。这里有我照顾。” 《画妻》第048章 皇上亲临满月酒 趋炎附势心中苦 ◆◆◆◆◆◆◆◆◆◆◆◆◆◆◆◆◆◆◆◆◆◆ 就在何来沉浸在喜添贵子喜悦当中时,突然一道圣旨降临。 想去年,何来因掩护皇帝南逃领兵阻敌差点丧命,这是个大功劳,赵构便借着此差人送来隆重贺礼,同时,晋升何来为“太师”官职,品级正一品,这是宋朝最大的官了。 “恭喜何太师,贺喜何太师,本应讨酒一杯,沾沾喜气,无奈公务在身,实在遗憾。” 公公说着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张琴心中纳闷,要走快点走,说一大堆废话做什么。 何所惧是生意人。自然知晓其中的深意。当下命人取了金银珠宝,嘴上却说道:“一路辛苦,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公公见此,立刻喜笑颜开。 待他走后,张琴一阵嘀咕,何必要送给他金银珠宝。何所惧叹息一声,宋朝腐败,要在此地安家落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舍去些金银,落得一个清静安稳,何乐不为? 官职太师,这府邸自然较之前更加富丽堂皇,奴婢家丁由何所惧亲自招募,张琴则一心一意的照顾着儿媳,这坐月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弄不好便从此落下了病根,为此,她特意请来了接生婆协助。 临近满月,接生婆提醒,要筹备“洗儿会”了。 这是一种很隆重的风俗。主人家要在婴儿出生满一个月的日子发请帖宴请亲友,亲朋好友会在这一天携带各种礼品前来向婴儿表达祝福。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必须得好好筹办!”他不想借此机会去拉拢那些达官贵人,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了历史的罪人。 但眼下,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他们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快乐的成长,所以他要在官场中生存,就必须趋炎附势,迎合拍马。 该请些什么人呢?何所惧与张琴犯了难,何来手一挥,特么的,省钱作甚,难不成还想着带走?朝廷上上下下官职不论大小统统都请!何来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就连皇帝那边也塞了一张请帖过去,来不来随意。赵构拿到帖子的时候,差点一口茶水喷帖子上。你真是脸大,不就是生了俩孩子嘛,用得着这么大排场,还敢给朕下帖子?再一琢磨,赵构反倒乐了,这事就何来做得出,别人也干不出来。你觉得朕不会去是吧?朕叫你看看什么叫出其不意的兵法。 月酒这天是八月初七,何来右手儿子左手女儿抱着与妻子站在太师府门口迎客,大小官员悉数到场,每个人都带来一个客人,都是各家的关系户。何来一一谢过,收了一大堆的礼物。 见客人都到齐了,何来准备开席,刚吩咐下去,何所惧进来了:“儿,外头来了贵客!还是由你迎一下吧。” 何来笑道:“还有人么?该来的都来了。” 这时候,帘子掀起来,走进来的赵构一脸的黑线:“怎地,爱卿,给朕发帖子,还不愿意看见朕来啊?” 何来听到这话心里一抖,特么的皇帝来了!赶紧笑嘻嘻的上前赔笑:“微臣这是没拿陛下当外人啊,陛下可是长辈,请上座!” 大小官员集体起立,恭恭敬敬的给赵构见礼。 赵构也没真生气,笑着指了指何来:“爱情可不诚心!” 何来很不要脸的回答:“臣谢恩!” 赵构唰的一下冷着脸:“朕可没夸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格拉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就这么一句话,说的赵构浑身通泰,脸上的笑容克制不住的荡漾开来,众大小官员在一边旁观,心态各异,思绪万千。有皇上在场,众人这酒喝的就没啥滋味,不过此刻除了赵构,心思都不在酒上了。就这关系,何来与赵构那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只要他在皇上面前的一句话,就会给一个凡人早就一个官职。 酒过三巡,忽听赵构道:“何太师作战英勇,足智多谋,不知对金国入侵之事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特么的,老子早就和金国势不两立了,若人人都像岳飞,大宋复兴指日可待。不过这些话何来只能放在肚子里说,他知晓皇上是在试探自己,嘴上却这样说道:“一个字,和!和为贵!” “如若金国不和呢?” “那便求和。” “为何要一味的求和呢?” “一味的战争,只有加剧消耗国库,如今,我们并非金国的对手,故而只有和,才能有喘息之日。待到国盛兵强,羽翼丰满之时,便是金国覆灭之日。” “不知可成否?” 何来道:“和,并不是贪生怕死,更不是委曲求全,只是暂时的隐藏自己,寻找合适的时机。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说得好!”赵构听后满意的哈哈大笑,“我大宋有何爱卿,放心矣!” 特么的,把投降说的这么高大上,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我了。正自洋洋得意,却瞥见妻子一脸鄙夷的望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讨好了皇帝,惹怒了妻子,这下麻烦了。吕欣瑶虽然气愤,却也并不表露,面上依旧谈笑风生,只是不再理会丈夫。 宋朝有个习俗让何所惧和张琴开了眼界。把煎好的香糖倒入盆中,并放入洗儿金银、枣子、葱蒜等,方舟用金银钗搅动水,亲友邻居往盆中放入金钱银钗,这叫“添盆”。已婚未育的亲朋邻居则争抢在水中立着转动的枣子,寓意立即早生贵子。接下来便是给婴儿洗浴剃发,并把剃下的头发装进金银盒保存。 这时候,何来抱着婴儿向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大小官员表示感谢。 赵构笑言:“听闻何爱卿对于诗词颇有造诣,何不借此机会让我等开开眼界?” “皇上所言,莫敢不从。” 他当即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沉思片刻,蘸墨提笔: 往生寂寞长,贵子降殷商。 得意欣何喜,无辜慨且慷。 金风知玉露,满月懂秋光。 诗寄我儿笑,康成志四方。 “好诗!”赵构仰天大笑。 礼毕后,婴儿则抱入家中健康长寿长辈的房中,这叫“移巢”,至此,满月酒算是告一段落了。哪知赵构喝高了,当天破天荒的留了下来。 这对于何来来说,既是一个机会,同时又面临风险。万一弄不好,他一怒之下,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越是这关键的时刻,他就表现得越是冷静。 到得下半夜,赵构酒醒,又邀约何来继续把酒言欢,一夜下来,推杯换盏,何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这让赵构愈发满意放心。 皇上满意了,他的仕途才能畅通无阻。眼下,要想求得平安,只能如此了,可吕欣瑶那边,脸色愈发难看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赵构,何来这才感觉累极,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絮絮叨叨聊了一整夜,正要回屋休息,吕欣瑶第一次对他甩了脸色,抱着孩子前往隔壁小红卧室。 “娘子这是何故?”何来有些明知故问。 “趋炎附势,奸佞之徒,好一副小人嘴脸!”吕欣瑶哼了一声。 “我这该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么?”何来有苦难言,心中也是郁闷。 “妾身不求富贵荣华,亦不奢望官人名扬四海,如今官人却是这样一副小人嘴脸,让人寒心!”说罢,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何来愣在原地,久久无言,坐在窗前沉默不语。虽是盛夏,酷热难当,但他心里丝丝凉意,小红进屋不知换了多少次茶,从未见到他这样失落伤感,正要好言安慰,见到夫人披着衣裳走了过来。 “夫人……” “你去睡吧。”吕欣瑶挥挥手,轻轻推门进屋,柔声细语:“妾身适才无理取闹,望官人赎罪。”她说话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 何来长叹一口气:“我本不想如此,实在不忍心看到夫人和孩子再饱受磨难,如今想要抽身,怕是难了。” 吕欣瑶不解的问道:“官人何以言说?” “面对金国咄咄逼人,我大宋却投降求和、割地赔款,我怎能与这样的人同朝为官!” 吕欣瑶道:“奸臣当道,官不做也罢。” 何来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只是我不做官又能做甚?” “官人意欲何为?” 何来呆呆的望着夜空半晌,良久无言。 吕欣瑶安慰道:“官人做任何决定,妾身都愿意舍命相随。” 望着夜空,何来叹息着:“天涯海角,除了江陵,怕是难有我立足之地啊。” 吕欣瑶道:“官人为了奴家和孩子,无奈之下趋炎附势,妾身心中明白,不怨官人。”说着,她体贴的从身后抱拦腰住了何来。 “夫人通情达理,明白我的苦衷,可天下人又有多少人懂我?” “何必管天下人?官人何不带着奴家和孩子,在穷乡僻壤处安家落户?” “只怕苦了你和孩子啊!”何来长叹一声。 她浅浅一笑,道:“再苦,奴家和孩子都不会与官人分开。” “有夫人这句话就行,再忍耐些,待孩子会走路了,为夫就辞官,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何来已经有了主意。让两个孩子在宋朝长大一些,然后在七月初七打开通往回家的路。 “官人若想解甲归田,奴家与官人永不分离。妾身不知官人心中有苦,还望夫君原谅。” “希望断奶之后,夫人身段依旧妖娆,这般肥胖,实非我心中所愿,再这般下去,我可要另觅他人了。”何来嘻嘻一笑,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吕欣瑶虽面露笑容,心里头却记住了。自从生了孩子后身材走样,丈夫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似以往那样情深意重了,原来出在自己身上。明白了这一点,她开始恢复早睡早起,除了给两个孩子喂奶,空余时间便在后花园练武。初时不敢有大动作,从简到难,一点点恢复。生孩子前怎样的状态现在仍然要怎样,自己的男人自己争取,谁也抢不走,只是这武功招式为何不如以往那样凌厉,却变得温和起来? 《画妻》第049章 周岁礼吟诗作对 俏佳人埋下祸根 ◆◆◆◆◆◆◆◆◆◆◆◆◆◆◆◆◆◆◆◆◆◆◆◆ 百天后,两个婴儿开始能够像唱歌一样发出一些连续的单音节,会用独特的喊叫声来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慢慢的他们会越来越多地用兴奋的发音来替代喊叫。 早上醒来,喂完奶,这对小家伙躺在小床上,一边玩耍,一边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自得其乐。 大约5个月的时候,小家伙们就进入了牙牙学语的阶段。这个时候,何来总是哈哈笑着冲着他们说:ba-ba-ba,ma-ma-ma。这些类似于“爸”、“妈”的声音让吕欣瑶一头雾水。 “我是他们的爸爸,你是他们的妈妈……” “是爹娘才对。”她笑着摇头。 “娘子,爸爸就是爹爹,爹爹就是爸爸。” “一派胡言,闻所未闻。” “对对对!是爹!是爹!”呃……特么的,一高兴就忘了,这是在宋朝。 自从两个小家伙出生后,吕欣瑶每天都跟他们说话,每次都用目光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不论做什么事情,她都用语言告诉他们。 接近一周岁的时候,何来发觉小家伙们的牙牙学语明显变得更加频繁、复杂,话语之中开始加入了他们所知道的音节,并用类似句子的短语把他们拼读出来。 他们是不是快要能够说话了? 这时候,他除了每日早朝例行公事外,一有时间就回到家中给孩子们念《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吕欣瑶嘴直笑:“官人,他们能听得懂么?” “夫人莫笑,这叫做启蒙教育。一遍听不懂,我就说十遍、百遍、千遍,自然而然就能懂了,也能背了。我相信,如果一个小孩子被一群猴子养大,那么这个孩子长大以后自然也不会说话,这是为何?是由他的所见所闻,他生长的环境所决定的。”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什么样的爹娘,给什么样的教育,会影响孩子们的一生。所以,娘子,陪他们说话的同时,多念念三字经,多讲讲四书五经,我不要求他们一定要做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但至少,也要知书达理。” 于是,便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白天,何来带孩子,乐呵呵的笑着,抱抱这个,搂搂那个,手酸了也舍不得放下。而吕欣瑶时而陪着婆婆说说话,时而练下武功剑法。到了晚上,角色便转换了,由吕欣瑶带着孩子,哄着孩子入睡。 不久的某一天,两个孩子就像树上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叫唤着,他们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爹爹……爹爹……” “娘……娘……” 这是孩子们说出来的第一句真正的话。虽然稚嫩,但听到这天籁之音的这一刻,何来激动的将他们搂在怀里。 眨眼间,便是小儿一周岁了,要举行周岁礼。 周岁礼是大礼,仪式十分隆重。加上何来现在混得还不错,朝中大臣纷纷前来祝贺。 在中堂铺上锦席,小孩坐在中央,四周放上文房四宝、果品吃食、棋琴书画、称尺刀剪、金银钱币、彩锻花朵、女红针线及日用品,观察小孩先抓取何物,及抓取顺序来试探其志趣爱好,并预测将来的前途。 这一仪式,宋代叫做“拈周试睟”,现代叫做“抓周”。 只见乐儿在锦席上快乐的爬着,什么金银财宝、棋琴书画、彩锻花朵、女红针线之类的,看都没看,抓起一把木质匕首摇晃着,然后,又抓起一支毛笔,在空中快乐的挥舞着。 轮到馨儿了。她甩开果品吃食和彩缎花朵,将女红针线、琴棋书画、称尺刀剪、文房四宝,甚至木质匕首统统扒拉在自己身旁,哼哼唧唧的笑着。 赵构高兴的抱起何馨亲了一口,略微一沉吟,道:“偶得上阕,贤弟能对下阕否?” “请哥哥赐教。” 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赵构公然称呼何来为“贤弟”,由此可见他俩的关系非同一般,众大臣面面相觑,心思却各自活泛起来。 窗外鹂音偎碧树, 云淡风轻, 展尽黄金缕, 室内亲朋围桌聚, 同将小囡前程预。 “好词!好词!”何来拍掌笑着,“哥哥若是不介意,这下阕我想让我家娘子来和上一和。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想必贤弟遇上难题回家请救兵了。”说着,赵构大笑起来。他一笑,其他官员也跟着笑起来。 何来笑道:“哥哥饱读诗书,兄弟哪里是哥哥的对手。不过我家娘子才华横溢,想必她能和得下阕。” 跟我吟诗作对,特么的,你还嫩了点!老子让着你一点,哪能处处和你作对。每时每刻都要和你针尖对麦芒,天天都要和你比个高低,那老子早就死了百回千回了。 听闻何来在叫唤,吕欣瑶轻盈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红色长锦衣,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之感,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她的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略施薄粉,加上如今已为人母,更散发出一股迷人韵味。 她走到赵构与何来身边,笑意吟吟的分别行了万福,赵构直接看呆了,世上竟然有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情不自禁的惊叹一声:“弟妹貌若天仙,贤弟真是好福气啊!” 何来也是看得呆了一呆。自从有了孩子,他每天要么上朝承违心言笑,要么抱着孩子,却忽略了妻子。不曾想,这一年来吕欣瑶的变化如此之大,身段比之前更显玲珑,也比之前多了一份韵味。 听到所有人的夸赞,何来心里美滋滋的。这娘们真是给咱挣足了面子,呵呵笑道:“兄弟的福气远不至于此。适才我哥哥做了上阕,请娘子和下阕。” 这如何能难得了她。吕欣瑶微微一沉吟,含笑吟诵道: 窗外鹂音偎碧树,云淡风轻, 展尽黄金缕,室内亲朋围桌聚, 同将小囡前程预。 红毯彩箕端坐处,低首看时, 抓笔咿呀语,棋琴书画笔墨露, 聪明伶俐皆称誉。 赵构听了,仰天大笑:“才子佳人,天生一对!羡煞旁人,羡煞旁人,羡煞旁人也!” 何来看着赵构一连说了三遍“羡煞旁人”,他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中的含义。这要是别的女子,他早就拱手相让,可是吕欣瑶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在别人的讥讽嘲笑中她选择了坚持,在万分危险之际她不改初衷,这份爱,他一辈子都铭记于心,自己爱都来不及,又如何能将她送人。如果她不出来的话,不就没事了?这一刻,他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后悔起来。 转念又一想,特么的,你要金给金,要银给银,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送往金国,我都不与你计较。如今,却打起我家娘子的主意来了。哼,我跟你客气,拍你马屁,可我并不怕你。 他正这么想着,吕欣瑶伸出双臂,轻拍手掌,对着秦桧怀中的何馨轻唤着:“馨儿,休要调皮,弄脏了皇上的衣裳。快让娘抱抱。” “无妨无妨。”赵构笑着,在吕欣瑶伸手抱过孩子的瞬间,有意无意的触摸了一下她的手臂。 滑若凝脂,妙不可言! 赵构低头窥探,柳诗妍那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似乎正发出诱人的邀请。 这一瞬间,他居然有了那么一丝异样的感觉。要知道,自从那一晚受到惊吓后他就再也不能行房事了,而漂亮女人引不起他一丝兴趣,可面前这个女子,却让自己重振雄风,这一发现,让他暗自惊喜不已。 “官人,奴家带着孩子进去了。”她的声音充满着柔情蜜意。 “看好孩子。” 吕欣瑶冲丈夫莞尔一笑,夫妻间的默契让她瞬间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妾身告退。” 她的眼睛含笑含俏,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赵构顿时心中大动,看着那美丽的背影,他有忽而些怅然若失。这个从骨子里都散发着妖冶的女子,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他,牵动着他的神经。 ——若她是自己妻子,那该多好? 忽而,这个念头闪过脑际。 《画妻》第050章 恶从胆边生 毒计心中起 ◆◆◆◆◆◆◆◆◆◆◆◆◆◆◆◆◆◆◆◆◆◆ 按理说,赵构可是皇帝,别说一个女子,就是全天下的美女,还不是召之即来?但他对何来似乎有些忌惮,尽管对吕欣瑶恋恋不舍,却也不敢表露半分。秦相公看出些端倪,多方打听旁敲侧击,仔细揣摩,心里知晓了个大概。 这天,见赵构闷闷不乐,秦相公明知故问,赵构果然唉声叹气的道:“一朵带刺的花,虽长得好看,一不小心却能伤着人。”秦相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俯身对赵构如是这般低语一番:“一个女人纵然本事再大,但终究只是女人。且如今当了娘,那孩子便是她致命的弱点,稍使些手段也便屈服了。倒是那个何来,如今朝中上下大小官员皆与他称兄道弟,若是他笼络人心,恐怕会危及皇上安危。” 赵构听了沉默不语,秦相公见皇上心思松动,便在旁说吕欣瑶如何的貌美如花,身段又如何妖娆迷人。赵构早就对吕欣瑶垂涎欲滴,只是碍于君臣之礼,这才犹犹豫豫不愿动手。 秦相公见状,遂斗胆说道:“皇上,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何来有欺君之罪!罪责当诛!” “哦?”赵构明显一愣。 “那吕欣瑶乃吕颐浩所收养之义女不假,但此人居心叵测,真实姓名为慕容嫣,慕容天山之女……” “吕颐浩收养后改名换姓未尝不可,有甚奇怪?” “皇上有所不知。这慕容嫣其实也并非慕容天山所生,她的生身父亲乃金国王爷完颜宗弼!”秦相公此言一出,赵构惊愕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皇上,微臣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完颜宗弼与慕容嫣暗中已达成共识,让慕容嫣在宫中打探,完颜宗弼在外围接应,意在里应外合,灭我大宋。慕容嫣乃一介女流,便让其夫在宫中一面打探虚实,一面笼络人心,而她却暗中联络江湖草寇,不日将起兵造反。此等用心险恶之人,当诛杀之!” “果然?” “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切莫犹豫,若是晚了怕悔之晚矣!”说到此处,他配合焦急神态,一副忧心忡忡模样,赵构心里还在迟疑,却听那秦相公又道:“皇上,那何太师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暗藏成山金银,导致我大宋国库空虚,为的就是给完颜宗弼以起兵南下的借口……” “反了!”赵构果然大怒:“爱卿,派宫中高手暗中打探太师府,一旦得知金银财宝的藏身之处,速来禀报!” 当天夜里,秦相公便寻了借口邀何来过府吃酒一叙,何来不知是计痛快赴约。秦相公又派出他的贴身侍卫韩风悄悄翻墙而入,躲过巡逻侍卫,行至厢房,听到屋里隐隐传来一阵水声。韩风心中一动,在窗户上戳了一个小眼望去,果然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吕欣瑶正打算沐浴。 房内烟雾缭绕,在房间的中央有一个木桶,她缓缓褪去所有衣裳,纤纤玉体顿时暴露无遗。有屏风挡着,韩风并未看清,只是借着烛火,投射到屏风上面的影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婀娜多姿。 只见吕欣瑶她伸出如玉的足尖试试水温,温水漫过凝脂般的肌肤,浸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水中,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诱惑的网。冰清玉洁的肌肤如水一般清透柔和,然而最是那一回首的妩媚,如仙女下凡般惊艳,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举手投足间充满着无比的娇美。 无论韩风如何睁大眼睛,却始终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该死的屏风,挡住了多少美丽的风景!他暗暗的咒骂着,若想得逞看来必须动些小脑筋了。他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屋前屋后的兜了一圈之后,突然跑向了房屋的另一侧。 这一侧没有屏风。 他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她。只是,他大失所望。 沐浴嬉戏两相宜,看觉总是姗姗迟。 玲珑剔透花正艳,明日到此莫过时。 他不由扼腕叹息,吕欣瑶将整个身体浸没在温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真是恼人,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呢!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整个景象所震慑了。 他眼前出现了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月光从缝隙中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点明星。那满头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刚刚绽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温水漫过凝脂肌肤,柔荑似雪,吕欣瑶点水掠身,自得其乐,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一声银铃般的羞笑飘出窗外。 韩风越看心越痒,越痒就越是想看,可看来看去,她那玉软香温的娇体如置云雾之中,头以下没入水中怎么也看不真切,忍无可忍之际,他绕到前面突然一脚将门踹开!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 这一声响非同小可,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尖叫,本能的拽过旁边的衣裳蔽体。一个蒙面人就在她慌乱之中冲了进来,迫不及待的直接杀过来,吕欣瑶刚拽过衣裳,剑尖就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处。惊慌失措中,她本能的蹲下身子,不让自己太过显露,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你是何人……” 韩风惊喜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儿,呼吸明显的急促起来:“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元非噉沉水,生得满身香。夫人,你好美!” 吕欣瑶捂住胸口,又急又羞又怕,说话都在颤抖:“你……你想作甚?” 韩风冷冷一笑,道:“美人沐浴窗前望,花娇难禁蝶蜂狂。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你休想!” 原来是个采花贼!吕欣瑶羞愤交加,要是偷些金银也就算了,可自己的清白绝不能毁在他手里。 韩风也不做声,突然床上的将何馨提起高举过头,冷冷问道:“现在又当如何?” 孩子是她的生命,吕欣瑶又气又恼,真想冲上去立刻将他碎尸万段,可如今孩子在他手里,她纵然可以不顾羞耻,但必须考虑到孩子的安危。 “别伤害孩子。”她说话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韩风喝道:“把衣裳拿开,把手拿开,站起来!” “奴家可以给你金银,只求不要伤害孩子。” “不要银子!” “那你要什么?” 韩风嘿嘿一笑:“白日流白膘,黑夜插黑标。雄鸡不低头,牡蚌钳蛇妖。” “你……无耻!”吕欣瑶气的浑身颤抖。 “答不答应?”韩风冷笑着,自从见到了吕欣瑶开始,他便已忘记了是来干什么的了。 原本熟睡中的何馨被他这么一弄,受到了惊吓,顿时“哇哇”的大声哭泣起来。韩风眉头一皱,微微一用力,何馨本能的开始双手双脚乱蹬。 “不要伤害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再不起来我就弄死她!” 事到如今,吕欣瑶已经别无选择。她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怒道:“衣裳你通通拿去罢!”话音未落,她突然一扬手,将所有的衣裳罩向韩风。 说时迟,那时快,吕欣瑶突然自浴桶中冲天而起,韩风顿觉不妙,正要摔死何馨,吕欣瑶已然掰住他的手指猛地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韩风的四根手指尽数被折断。 “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咣当”一声,手里的宝剑掉在了地上。几乎与此同时,吕欣瑶控制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腕,运足内力往外一掰,又一声“咔嚓”!另只手也被折断!在一阵惨叫声中。她趁势一把夺过何馨。 韩风双手骨折,剧痛难忍,哀嚎连连。见吕欣瑶提剑冲过来,吓得魂不附体,也顾不上疼痛,连翻带滚仓皇逃窜。 追还是不追?这是一个问题。 若是追出去,固然能够报仇雪恨,但同时也是春光大泄。若是不追,就这样放过他,岂不太便宜了? 就在她一犹豫间,韩风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懊恼归懊恼,她还是迅速的找了衣裳穿了。毕竟,旁人若是见了,那自己便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这时候,听到响动的何所惧和张琴急冲冲的跑过来一探究竟。吕欣瑶强装镇定,只是说有个小毛贼想来偷东西被发现后打跑了。何所惧大怒,又增加了些兵力戒备。吕欣瑶知道。这些府中护卫应付小毛贼自然绰绰有余,但遇上高手自然一无是处了。 夜空稀稀落落的挂着几颗星星,一丝风也没有,远处不知从哪座山上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恐怖,就连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都在战战兢兢的发抖。 夜已深,丈夫却至今未归。 ——莫不是喝醉了在秦相公府上睡下了? ——那也该捎个信告知一声才对呀! ——不对,丈夫喝酒从来知晓分寸,亦从来未有过留宿外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正自惴惴不安,忽听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外面何人?” 无人应答,只有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扣扣扣! “谁呀?” 还是无人应答,只闻敲门声: 扣扣扣! 似乎比之才有些紧了。 “稍待。” 吕欣瑶穿随意披了件衣裳,替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这才起身去开门。 可是门口什么人也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刚才明明有人在敲门的,怎么这会儿却不见半个人影? 莫非刚才听错了?这怎么可能!都敲了两遍了,焉有听错之理。 难道是丈夫?他断然不会开这种玩笑。 那会是谁呢? 就在她转身想关门的时候,突然瞥见门框上被一枚暗器钉着的一张小纸条:我在屋顶。 “你在屋顶关我何事?” 吕欣瑶冷笑一声,正想关门,突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伸手一接,又是一张纸条,这次,是一首诗: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 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满口污秽之言!” 话音刚落,突然又是一张纸条,上曰: 携手揽腕入罗苇,含羞带笑把灯吹。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倘若再来打扰,就如此样!” 她冷哼一声,掌心微微运气,原本的一枚飞镖竟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铁块。 “还给你!”说着她手一扬。 “哎呦!” 对面的屋顶上果然有人闷哼一声,负伤而逃。吕欣瑶也不追,关门照看孩子去了。 那负伤之人正是秦相公的心腹,回来后展开想象大言不惭一番,秦相公冷冷一笑,道:“何来已醉倒在厢房,你把这封书信偷偷放进他的衣服里,我这便去找皇上,治他一个通敌叛国之罪!” 《画妻》第051章 神秘人显山露水 杀王奎连夜逃亡 ◆◆◆◆◆◆◆◆◆◆◆◆◆◆◆◆◆◆◆◆◆◆◆◆◆ 深夜。 黑暗完完全全地笼罩着大地,只剩月亮努力释放着微弱的光辉,仿佛在黑暗中挣扎一般。一道黑影犹如暗夜精灵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屋檐,嗅着蛛丝马迹,渐渐逼近秦相公府邸。 秦相公的心腹姓王名奎,会些拳脚功夫,曾救过秦相公一命而深受器重,拿着书信便往何来厢房去了。推门而入,见何来果然趴在酒桌上沉睡不醒,撇嘴冷笑,将书信塞入他怀中,吩咐守卫关入大牢严加看管。 却说那黑影寻至秦相公府邸,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随从,也不等通报,一声不吭便一路冲进去,随从见来人气势汹汹,也不敢阻拦,赶紧向王奎通报。 黑影到了厢房门外,王奎正好从房内出来,见到刺客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好个窃贼,相公府也敢来偷盗!” 来人冷冷一笑,手搭在剑炳上,两道寒光闪过。附近几名侍卫纷纷倒地不起,来人的身手显然要高出自己一大截,自己万万不是敌手,若是硬抗,只有丧命,惊惧之余,王奎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来人几个呼吸间把身体调整到随时可以出手的状态,冷冷问道:“再问一句,何来可在里间安歇?” “不在此……” “你手臂上可是中了暗器?” “你……怎知……”王奎暗吃一惊。 “你夜探太师府当我不知?见色忘义欲行不轨当我不知?” “你……到底何人?”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奎心中大骇,不自觉的往后退。 “何来在何处?”来人目露杀机,步步紧逼,王奎没来由的心生胆怯,连连后退至门口,战战兢兢的说道:“是的……他去赴宴席去了,尚未归来……” 来人哪里会信,快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绕过桌后屏风,望向卧榻,只见素帐高悬,枕褥井然有序,却是空无一人。他不由一愕。王奎也不拦阻,任由他大摇大摆的兜了一圈,果然找不着人,他只好打道回府,王奎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刚才先行一步,此刻恐怕计划要落空。见到那人已走远,他贼头贼脑的巡视四周,直到确认安全,他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向大牢。 “何来可是醒了?” “报,依然沉睡不醒!” “严加看管,若是跑了,要了尔等小命!” 王奎踱着方步还未走几步,忽然见到不远处的有双眼睛满脸怒容注视着他,未及他转身,来人已经一个起落跟上,一脚踢倒了他,原来,他走了一段后又悄悄折回,躲在暗处窥探,终于被他发现玄机。 王奎吃疼,心里也是惊慌,想道这回天机泄露他定要杀我,当下也不顾风仪,抱头窜向随从。那两随从见来人一言不发便突施辣手,也是大惊,赶紧拔刀上前阻挡。 来人见两随从挥刀劈来也不紧张,拔剑出鞘,沉腕使力,剑尖朝上往一人刀身一贴一崩,便把大刀崩飞,随即剑尖下划,朝另一人手腕猛点下去,大刀“铛啷”一声掉落在地。他迈步越过两随从,也不看一眼,反手便用剑身把两人拍得趴下,挣扎着起不了身。 王奎更绝骇然,正欲逃离,来人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剑鞘往前一掷,王奎脚还没离地便被往前踉跄一下,跌势未尽,来人便已欺近身来,一脚踹向膝后,一手揪住脑后散发,迫使他当场挺身屈膝跪下。 王奎挣扎几下脱不了身,立即开口骂道:“你究竟何人,竟敢夜入相公府行凶杀人,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眼里可还有王法?” 来人冷笑道:“你也配谈王法?”也不待申辩,剑身正反两下抽动,拍向朱平面颊,将他嘴巴拍出血来。 “今日,我便替何太师好好教训你一番!”说着,来人毫不客气的用剑身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脸,王奎的脸上立时显现出一道血痕。 王奎何时受到这般羞辱,大骂道:“有种将我杀了,看秦相公会不会把你大卸八块!” “我知你定然不会说出何来下落,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剑硬!”来人更加恼怒,剑身不断拍下,只把王奎打的后背嗷嗷直叫鲜血直流,终究抵抗不住,只得乖乖告知。来人撇嘴冷笑,又命王奎背着不省人事的何来回到太师府,途中稍有顿挫缓慢,便以剑背抽身。王奎呲牙咧嘴,不敢稍有反抗,目送着他进入太师府,这才会心一笑。 见到丈夫归来,吕欣瑶喜不自禁,见王奎满身伤痕累累,只以为是路上遇着了强盗,正要出言宽慰感谢,却听有人冷笑道:“阴谋诡计还不从实招来!”说着,剑背落下,王奎痛叫几声,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吕欣瑶大吃一惊,果然从丈夫怀中摸索出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吾妻阅览”字样,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却让她浑身一震:下月初五可起兵,改朝换代正当时。 “你竟然诬陷我家官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吕欣瑶大怒,正要一掌拍死,王奎吓得连连磕头,不停讨饶,未等她追问缘由,自己主动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吕欣瑶先是惊愕,继而大怒,挥剑将其斩于脚下。 回过神来的吕欣瑶这才想起眼前的救命恩人,急忙拜谢:“多谢英雄救我夫君,请受奴家一拜!” 来人摆摆手,道:“何夫人严重了!那秦相公必然在皇上面前说尽坏话,太师府恐非久留之地,还请何夫人尽快离开。” 想想也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必然想尽一切办法得之,加上如今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穿,这皇宫之中怕是再难容身,孩子尚且年幼,公公婆婆又已年迈,若要护得全家周全,唯有逃离这是非之地。可是天下之大,究竟哪里是藏身之所呢? 来人道:“夫人欲前往何处,在下必当全力守护。” 襄阳往北便是金国之地,那赵构若敢发兵,那便北上,赵构断然不敢穷追不舍,再者,襄阳又是武林豪杰聚集之地,若是自己能够有所收获,赵构必然敬畏三分再不敢刁难。想到此,吕欣瑶忙让管家卢六叫醒公公婆婆,全家急急忙忙收拾细软包袱,大件全都搁置,只留金银,抬着醉得一塌糊涂的何来上了马车,谎说临安有亲戚病危,家丁随从只带着管家卢六和小红,急急忙忙连夜逃走。 何所惧和张琴眯缝着眼,呵欠连连,显然尚未睡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吕欣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这皇宫果然处处是陷阱,二老惊愕失色,半晌无言。 何所惧又问:“那外头驾车又是何人?” “在下尉迟恭。”驾车之人头也不回的答道。 何所惧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又觉有些唐突,抱拳道:“多谢好汉相救之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慕容盟主与我乃生死之交,他三番五次救我性命,慕容嫣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原来,自从慕容天山死后,尉迟恭发誓有生之年必报血仇,在一次战斗中故意杀了几个宋兵,而后投奔完颜达。本想借此亲近完颜宗翰从而进行暗杀,哪知天不遂人愿,一直寻不到机会,却无意中撞见了慕容嫣,惊喜之余便决定暗中保护慕容嫣,待有朝一日重振旗鼓。 吕欣瑶微微一愣,眼眸中露出惊喜神色:“原来是尉迟伯伯,我爹爹在世时常提及你大名呢!”说话间正要起身,忽闻一阵马嘶长鸣,马车急停,整个车厢差点晃倒。 “什么事?”何所惧话音未落,只听车外有人怒喝一声,吕欣瑶“咯噔”一下,听这声音,应当是郑一刀。掀开布帘,果然,只见郑一刀腾空而起,犹如大鹏展翅,所到之处,卷起一阵刀光。 尉迟恭闪转腾挪,灵活的步伐中带着点踉跄,渐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越来越狼狈,手臂上、背上,一道道血痕不停的在增加,胸口上的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郑一刀果然名不虚传! 尉迟恭心中暗暗吃惊。郑一刀的刀法不但快如闪电,而且招招致命,更可怕的是,居然找不到一点破绽之处。 郑一刀也暗自吃惊。这一套刀法是自己的成名之作,死在其中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居然没有将他置于死地。 郑一刀突然跳出了圈外,凝神望着他。但见尉迟恭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雨水裹着血水如瀑布一般往下直淌。 周一刀鄙视一笑:“你有多少鲜血可以流?” 尉迟恭哼了一声,道:“放心,在我的血流尽之前,足以杀死你。” “就凭你么?”郑一刀看起来不是那么着急的想和他动手。 尉迟恭知道,每拖延一分钟,他就离死亡更近一步,眼下当务之急,必须要速战速决。但同时他也深知,想要一招制胜几乎不可能,可是又不能跟他打持久战,这该如何是好? 吕欣瑶已然看出了门道。虽然尉迟恭的功夫让人刮目相看,可是此刻,他想要脱身十分困难,自己若是不出手,他必死无疑。 “你觉得还有机会么?”郑一刀发出鄙夷的嘲笑。 “来,你过来,我送你上西天。”声到人到,吕欣瑶微微一笑,将尉迟恭拉到自己的身后,同时小声嘱咐:“保护家人,他由我对付。” 尉迟恭点点头,轻声说道:“此人刀法诡异,快如闪电,需加倍小心。” 吕欣瑶看着郑一刀,冷冷一笑:“再快的刀,也是由人掌握的。” “天山派灭门可是你所为?”周一刀一声怒吼,震得人耳朵发麻。 吕欣瑶冷笑道:“救我夫君,任何挡我者,皆死!你也一样!” “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丫头!今日,我便拿着你的人头去领那十万两赏钱!”郑一刀哈哈一笑,一片刀光中,他已如排山倒海般的杀到。 面对着密不透风的刀光,吕欣瑶随即展开还击,她已非一年前,虽生了孩子,武功却未曾落下,反倒是因为何来要求的妖娆身材不得不勤加练武而更上一层楼,即便如此,两人互有攻守,刚好打了个平手。 若是这样纠缠下去,有无追兵暂且不说,郑一刀与吕欣瑶非心力耗尽最后衰竭而死不可。郑一刀也看出一时半会拿不住她,卖了个破绽,抽刀便走。吕欣瑶望着他远去,也是不追,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 “尉迟伯伯,快些赶路,恐有追兵。”话音刚落,秀眉一皱,身子一歪,倒在张琴怀里。 张琴大吃一惊,这才惊觉她的肩部中了一刀,正鲜血直流,恐刀上有毒,张琴撕开她的衣衫,二话不说俯身便吸,吸一口吐一口。何所惧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得干瞪眼着急:“还是我来吧,你歇会儿……” 他也是好心,哪知张琴听了骂道:“真是恬不知耻,儿媳的便宜你也占!” 何所惧闻言大呼冤枉,张琴又骂道:“胸都露出来了,你还不转过脸去!她是我儿媳,自然也是我女儿,我的女儿我当娘的自己救!” 何所惧苦笑摇头,听了后半段话又深受感动,赶紧从包袱里取出金疮药让张琴为她敷上。尉迟恭驾着马车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自惊喜,慕容嫣果然没有嫁错人。 《画妻》第052章 你方唱罢我来登场 树林血战名扬天下 ◆◆◆◆◆◆◆◆◆◆◆◆◆◆◆◆◆◆◆◆◆ 众人星夜兼程直至日上三竿,何来方才悠悠醒转,见到这般逃难模样不由呆住了。张琴想骂人,话到嘴边却听何所惧道:“他是有家室之人,是好是坏已由不得你我评说。”言下之意,这是将问题抛给吕欣瑶了。可吕欣瑶并未有丝毫责备之意,温情脉脉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一说,何来听罢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喝酒果然误事,发誓从此再不沾酒半滴。 吕欣瑶微微一笑,让尉迟恭把马车行至树林稍作休整,众人吃了干粮,尉迟恭捉来几只野味众人烤了吃了,两天两夜发疯似的逃跑,大家都绷紧着神经,如今一吃饱,困意立即袭卷全身。 “娘,太累了,休息会吧。”何来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便往树干上一靠,还没等张琴回答,瞬间便已鼾声大作。仿佛能够传染似的,他一睡,何所惧和张琴便呵欠连连,各自搂着孙子孙女席地而睡了。 吕欣瑶无奈叹了口气,见家人睡得香甜,尉迟恭在放马,让卢六看管行李,自己拉着小红往旁边的小溪处走去探查情况,沿着溪流看远远望见一个小水塘,塘水舒缓清澈,水塘三面皆有巨石环绕,宛如一天然浴室。天气酷热,昨夜刚血战一番,今日又奔波了大半日,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如今有此天然浴室,又无旁人,便与小红将所有衣裳褪下,洗净拧干,晾在水塘边的大石上,两女子泡在冰凉的池水中,惬意的放松下来。 蓦地,一阵健马狂嘶,众人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醒,吕欣瑶见势不妙,赶紧穿衣从巨石后出来,问道:“怎么了?”以她一贯的冷静自若,看到这情景也禁不住脸色大变,因为以自己的内功修为竟未生出任何感应,便知事态严重。立即示意家人万不可轻举妄动。 “没想到那狗皇帝追赶的如此紧迫!请何夫人放心,在下豁出这条命,也定保你们安全。”尉迟恭此话一出,吓得张琴魂飞魄散,赶紧躲在何所惧身后。 “尉迟伯伯,你我已是一家人,何必一口一个‘何夫人’显得生疏,喊‘嫣儿’就行。”吕欣瑶提剑站在他身侧,只见风声四起,前方树林赫然出现三个人。 最左侧一人白哲清秀,一袭青衣作儒生打扮,腰插玉箫,风中衣袂飘飞,潇洒之极,颇有出尘之姿。最右侧一人手持青色长剑,白花边武士服,气魄慑人,眼神犀利如鹰,锐利得紧紧锁住众人。中间一名雄伟如山,身穿宽大的黑袍的健硕男子悠然走了过来,在距吕欣瑶二十步左右停下,手上的长枪收在背后,枪头在左肩竖起,形态风度都令人不寒而栗,吕欣瑶当即判定三人中此人武功最高。 尉迟恭寒芒闪过,狠狠盯了三人一会后,冷冷一道:“真没想到中原三怪也替朝廷卖命!” 吕欣瑶早年跟随慕容天山走南闯北,中原三怪的名头也曾听闻,武功卓绝,只要给足银两,任何人都敢杀。 只听那青衣男子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轻轻道:“皇上有旨,接慕容嫣回宫,我等连夜追赶,不曾想慕容嫣却在此沐浴,看来惬意的很!” 吕欣瑶冷冷一笑:“真是笑话!难不成我何时沐浴也要向你禀告么?我已嫁人,夫家姓何名来,且有孩儿何乐与何馨,皇上见色忘义,冤枉我丈夫且不做计较,却想着接我回宫,实在荒唐可笑!这般苟且偷生的狗皇帝也值得中原三怪卖命么,就不怕万人唾骂?” 那武士服男子拔出长剑,大喝道:“废话少说,皇上有令,胆敢违抗者,杀无赦!”言罢长剑已像一道闪电般,向尉迟恭射去,只见眩目的芒光立刻罩住眼皮。吕欣瑶暗吃一惊,此等剑气给人的压力绝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 尉迟恭轩手上马鞭呼的一声扬上半天,带起尖锐的啸声,手中长剑往对方剑气的来源猛力一点,真好落在这雷霆万钧一剑的锋锐处,“铮!”的一声,两剑相冲,尉迟恭被震后退一步,那男子亦挫退两步,双目杀机大盛,不眨眼的盯着尉迟恭道:“久闻尉迟兄剑法高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 “颠倒黑白,不辨是非,活着亦无用矣”尉迟恭也毫不退让,两人剑锋互指,精气神亦遥距交锋。此刻,一旁的吕欣瑶秀眉紧蹙,眼下尉迟伯伯的剑法略高于此人一筹,想必那黑袍男子的武功更高,看来又会是一场恶战。 正自思量,她突然感应到杀气将至,一支长枪破风而来,直奔何所惧和张琴。吕欣瑶右手护住公公婆婆,左手弹开枪头,接着腾身而起,直扑那黑袍之人。 黑袍男子倏地停下,只看吕欣瑶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体态苗条又不失丰满,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女子!黑袍男子突然双目闪亮起来,哈哈笑道:“果然绝色!倒不如从了老夫罢!” 吕欣瑶冷笑道:“你怎不去死?” 话音未落,就听蹄声轰传,眨眼间,一群人拥入树林,吕欣瑶见这些人身手矫捷,行动迅快,显都是武技强横之辈。 其他三人也同时露出震惊神色,尉迟恭忽然全身一震,大叫到:“看来狗皇帝不拿人誓不罢休,大家赶紧躲进马车内,见机而动,此地由我压阵!” 来的都是武林各路高手,从树林四周不断地蜂拥而入,片刻时间,将众人团团包围。尉迟恭和吕欣瑶极力防守,以致对方若想靠近一步,亦要付出移山倒海般的力量。忽闻“砰”的一声,两劲正面硬撼的交击声音传来,有人显然掌力不及,被震的往另一边抛飞,但尉迟恭也被反震得往后挫退,显然也受了内伤。 “还我徒儿命来!”只听一声巨吼,一个雄伟如山的老者站在众人面前。 吕欣瑶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陈廷之,天山派掌门余万一可是你所杀?” 吕欣瑶冷冷说道:“为求雪莲救我夫君不得已上天山,谁知余万一杀死无辜百姓,擒我夫君,以此要挟辱我名声,此等顽劣之徒,除之后快!” “我徒儿堂堂天山派掌门,岂能看上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吕欣瑶道:“奴家以理告知,并非怕你。想来徒弟尚且如此,作为师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你找死!”陈廷之凌厉的眼神暴目而出,此人的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整个人就像铁铸似的,眼窝深陷,眉棱骨突出,眉毛像两撇浓墨,窄长的眼睛射出让人心寒的残酷和仇恨电芒。 陈廷之一出现,中原三怪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了数步,四周气氛立时变得肃杀沉重。陈廷之本就形如烈火,加上眼下杀徒灭门之仇,怒吼一声,弹上半空,健腕一抖,左右两把长刀化做红芒,向吕欣瑶横移过去。 吕欣瑶虽感受到陈廷之惊人的压力,但也明白擒贼先擒王,此刻若能擒杀他,眼下危机即可化解,便强运真气,挥剑格挡。陈廷之被称作“关外飞鹰”,传闻刀法使的出神入化,天山派正是凭借他的威慑才能快速崛起,想不到此人是非不分,如今帮着朝廷做事,眼下情势不可恋战,多一分拖延家人便多一分危险,必须速战速决。 只见陈廷之左右刀突然合拢,准确无误地一掌拍到,“砰”然大震,吕欣瑶仰面喷出一口鲜血,连连后退,陈廷之双刀即刻化作漫天芒影,铺天盖地朝她罩来。 “嫣儿小心!”眼见她受伤,陈廷之又痛下杀手,尉迟恭一个着急,露了破绽,左臂被青衣男子刺中一剑,顿时鲜血直流。 吕欣瑶也是了得,足尖轻点,整个人擦着地面向后疾退,陈廷之一招扑空,紧接着准备再度出手,却无法再提气真,意识到自己内力的损耗竟然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心中大骇。此时自己内力几乎已尽,再无法变招抗敌,而对方却能全力出手,此消彼长下,相差岂可以里计。 “陈前辈可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看着吕欣瑶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陈廷之恍然大悟,刚才那一掌虽然打伤了她,自己的气海穴却被她戳中,真气外泄,如今一发不可收拾了。陈廷之用仅存的内力勉强架住吕欣瑶刺过来的一剑,正要借力退避撤退时,脖子竟给一条腰带缠绕绕,欲退无从,这时,吕欣瑶顺势一脚踢中他胸口,陈廷之胸骨尽碎,鲜血狂喷,“蓬!”一声,尸身重重掉到地上。 众人包括中原三怪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一时人人呼吸顿止,呆呆地瞧着正发生的事,没有人稍动半个指头,有如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哑子戏。 “你…你……究竟何人……”黑袍男子目露恐惧,连连后退,已然有了撤退之意。 吕欣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却将手中剑轻轻扬起,剑鞘上镌刻的四个字清晰的映入众人的眼帘。 “天外飞仙!”话音刚落,黑袍男子突然转身便逃,余下两人此时才清醒过来,紧跟着拔脚溜出树林之外。眼见三人溜之大吉,余下帮众纷纷弃械投降,争先恐后的落荒逃走。 《画妻》第053章 达穆尔罕心怀不轨 下毒药阴阳转魂散 ◆◆◆◆◆◆◆◆◆◆◆◆◆◆◆◆◆◆◆◆ 自从杀了王奎,这一路上便再不见武林草莽叨扰,偶尔遇到,对方也是绕道而行,虽觉奇怪,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这般顺风顺水的一路往北,但见江河湖泊渐少,丛山峻岭增多。行了数日,到得沧州,寻了间客栈歇脚,刚住下,沧州林守备便遣人送来请帖,邀约何来夫妇到府中一聚。这是鸿门宴,还是单纯的吃饭喝酒?众人心里没底。何来一拍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等前脚踏进沧州,后脚便有人送来请帖,若是不去,怕出不了沧州,也让他人小看了我。吕欣瑶心里虽然半点也不想搭理这些官吏,但眼下身处沧州,如今处境怕也由不得自己,只好舍下身段,带上小红,一同陪着何来去应酬打点。要是江陵守备不识趣,敢动手动脚,她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自有雷霆手段让他就范。林守备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远远见到何来夫妇,喜不自禁,三人被众星拱月一般请进厅里,好生款待不提。 晚饭时倒有一事让小红不爽,想要发作时却被吕欣瑶训斥了一番。原来她们被林守备安排在后堂与女眷们一起吃饭,前面厅堂里是林守备与何来两人。 “好歹姐姐也是三品诰命夫人,那林守备是什么东西,竟敢让姐姐在此吃饭!”小红满脸不悦。 吕欣瑶暗地里掐了她一下,明白这是官宦大家里的规矩,不是小红认为的“狗眼看人低”。满桌的山珍海味,小红却不肯起筷。太守夫人问其缘由,吕欣瑶笑着说妹妹骑马颠了胃,守备夫人连忙吩咐下去,为小红弄燕窝羹来。吕欣瑶桌下踢了小红一脚,小红这才起身道谢。 守备夫人收拾好一间小庭院,安排两人入住,又差人将何来爹娘一并请来住下,厢房正对院门,院门里两厢是卧房,卧房分外里五间,豪华又舒适。何来夫妇一厢,何所惧夫妇一厢,小红、卢六和尉迟恭各一厢,心中满意自不必表。 送走守备夫人,几个婢女提着热水鱼贯而入。吕欣瑶不习惯沐浴时身旁有人,婢女也不行。吕欣瑶入水以后,婢女再三哀求,她方允许她们进入浴桶边伺候。洗完出浴时,又把她们赶了出去。隔壁的小红突然“姐姐”地叫唤起来,吕欣瑶秀眉一皱,婢女连忙解释,说是婢女在替小红捏筋松骨,还问吕欣瑶要不要如此,她摆摆手,把婢女请出了卧房。 “姐姐,这林守备倒是客气的紧,莫非有事相托?” 小红的疑问让吕欣瑶陷入沉思。 此时,花厅里,两人正在喝闷酒。因何来坚持不喝酒,林守备便以茶代酒,举杯相邀:“请,何太师!” 何来举杯回礼,一口闷下,却偷偷的吐进了衣袖里,这顿宴席,有太多疑问,在情况尚未明了之前,不宜吃喝。 “何太师,卑职斗胆说一句,你这夫人虽然貌美,脾气倒也不小,看看我后院的那些女人,她们谁敢给我气受?”林守备吃了一口肉,放下玉筷又道:“你夫人是有些本事,可本事再大也不能欺凌到丈夫头上去吧?妻为夫纲,她懂不懂?” 林守备左一句,右一句说着吕欣瑶的不是。 “那小红只不过婢女,你夫人居然与她姐妹相称,如此不分尊卑老幼,莫不是何太师想要纳妾?你夫人豆蔻年华,又不是老太婆,这么快便想着纳妾,莫不是晚上满足不了你?”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红长得也不错,何太师不如做个人情送于我?” “不忙拒绝,你先掂量掂量。若何太师促成此事,我定当保你们周全。” 何来打着哈哈,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一阵发紧。果然是鸿门宴,这厮竟然厚颜无耻到这地步,借聚餐之名想一锅端好邀功请赏!哼哼,若非我武功尽失,此时便让你血溅当场。为今之计,还是尽早脱身才好…… 他快速扫视四周,自己周围全是带刀侍卫,自己上个茅厕都有人跟随,要想脱身根本不可能。正自思忖如何脱身,忽闻外面马嘶长鸣,放眼望去,只见这车颇为宽大,竟是平常马车的一倍有余,车身通体漆黑、车窗、车门均罩着厚厚的棉帘,拉车的也不是寻常的骡子、而是两匹高头大马。虽不是什么名驹、但毛色油亮、显然不是平常人家所有。 何来虽不知车内究竟何人,但有这派头定然来头不小,又见林守备屁颠屁颠的出去迎接,顿感不妙。车门推开,只见一男子在众多人前呼后拥下走下车来,此人身材刚毅,面容俊朗,神色却是异常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给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等到何来看清面目,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人在战场上相遇过,化成灰他都认得! 达穆尔罕! 林守备低头哈腰,唯唯诺诺,全然没了刚才对何来的耻高气昂。 “何太师也在此么?甚好,甚好!”依达穆尔罕哈哈大笑,何来只得起身行礼。 “主公,他如今可是朝廷抓捕的要犯……” “哦,是么?至少何太师有胆量与朝廷明着干,哪像你,吃里扒外,一副奸佞之相!”一席话说得林守备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顿了顿,达穆尔罕又哈哈笑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副嘴脸!哈哈哈……” 林守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知晓达穆尔罕喜欢寻欢作乐,赶紧遣人邀来城中有名花魁作陪。达穆尔罕拉着何来说说笑笑,仿佛相识已久的朋友一般,一时间,府中高歌曼舞,声乐飘飘,让人乐而忘返。 至月上树梢,何来未归,吕欣瑶心里惦记着丈夫,便直奔花厅而去。以为宴席早已结束,待得经过中庭,方才发觉花厅里唱音袅袅,满是喧哗,阵阵酒臭扑鼻而来,宴席竟仍在进行。 吕欣瑶轻皱眉头,也不扭捏,随即步入,环视一圈,见没有丈夫踪影,便从旁边回廊想返回卧室。 此时达穆尔罕正与林守备勾肩搭背,喝酒说笑,忽然见到一年轻貌美女子闯入庭中,秀发挽梳,瑶鼻凤眼,眸如星月,身材颀长,一身鹅黄色曲裾深衣把身子包的严密,却因腰身略紧,尤显得胸口波澜壮阔,难掩妩媚之姿。 达穆尔罕只觉得这女子美艳不可方物,正欲上前拦住戏耍一番,便见那女子眼神冷冷地往这边一扫,顿时觉得像有一股寒意渗入心头,没来由便胆怯起来。扭头向林守备状似无意的问道:“林守备,那位是……” 林守备扭头一看,坏笑道:“那位可是何来何太师的妻子,慕容天山之女慕容嫣,武功一流,相貌卓绝,身段么,自然也是非同一般,非同一般!”接着话音一顿,神色却是猥琐了几分,继续说道:“不过在宫中最出名的可不是她的侠名,也不是她的武功,主公可知道她最出名的是什么?” “是什么?”达穆尔罕好奇问道。 “嘿,看看慕容嫣,试问天下女子哪个还有如此妖娆身段?你看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妖媚,十足一个狐狸精啊!主公若是欢喜,我拖住何来,再使点手段,自然手到擒来——”尾音拖长,林守备作了个只可意会的眼神,便不再言语。 达穆尔罕恍然,见到如此美艳的尤物,心思活跃起来,不如暂且放下紧要事务,享乐一晚,明早动身再走不迟,若是错过如此佳人,怕是要悔恨终身。 正在这时,何来从茅厕返回。吕欣瑶见到丈夫安然无恙,暗松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柳腰轻摆走近跟前,柔柔俯身屈膝,行了个万福,道:“官人,夜已深,恐有蚊虫叮咬,早些走,回来陪妾身安歇,可好?”说罢,她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丈夫。 何来愣了愣,瞬间读懂了话里的含义,轻轻点了点头,道:“娘子休要担心,为夫知晓,娘子亦需谨慎。” 吕欣瑶又嘱咐几句,满是温柔爱意,何来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掩口羞笑,低头返回,正从中庭侧边的回廊绕行而过,一个人影忽的闪到她的前方,拱手一拜,谀笑道:“何夫人。” 吕欣瑶从未见过此人,怔了一怔,林守备怕有闪失赶紧上前介绍,她秀眉微皱,出于礼貌,不得不敛身行礼:“妾身见过达穆尔罕。” “何夫人多礼了。”达穆尔罕从身边侍女手上取过一个木盒,笑吟吟道:“这是在下前些日子,命人用关外东珠研成的细粉,最是养颜。在下对夫人仰慕已久,此次带了些薄礼,本应亲至府上面呈的,谁知出了变故,不曾想天意弄人,竟然让你我再此相见,只得唐突了。”吕欣瑶牵强一笑,道了声谢,勉强把盒子收了下来。 达穆尔罕也不继续纠缠,拱着手,含笑告辞,样子做得恭敬,眼睛却偷偷瞄向吕欣瑶。 “主公,你看其臀如何?”林守备呵呵一笑。 达穆尔罕紧盯着她都背影,吟诵道:“摇曳生姿,果然魅惑难挡!看那笑开两面之桃峰,中分一溪之波谷。静则安如止水,动则推波助澜。其爱也和和,其乐也融融,实生育之要津,繁衍之后盾也。” “那便让这个慕容嫣为主公生个百八十个的……” 达穆尔罕闻言开怀大笑。 吕欣瑶返回厢房后,立即展开计划,让小红通知公公婆婆,卢六收拾家什细软,此时,外面正好一阵锣鼓喧天,许是哪家办喜事,尉迟恭护送家人以孩子要上街游玩为由先行离开,哪知阍人以任何人不得离开为由将众人赶进屋内。 看来这是将一家人软禁起来了,目的何在?说服丈夫抗宋么?还是另有目的?难道…… 踌躇徘徊间,吕欣瑶忽然看见角落里盛放珠粉的盒子,心念微动,打开了细细查看,发现品质果然极佳,不由暗暗点头,想着是不是改天找个用珠粉驻颜的方子,好物尽其用,想着想着突觉困意上头,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过得一会,一个人影潜行到她房外,侧耳细听,屋内动静全无,原来那珠粉乃宫廷安神秘药改制而成,此药名曰“阴阳转魂散”,遇风而发,无色无味,中者必须行巫山相会之礼,否则定当血管爆裂而亡,事后女方内功将尽数转化给男方,当真奇妙无穷,即便日后怀疑,吕欣瑶也已如平凡女子,毫无威胁之处了。他推窗望去,见吕欣瑶静静侧卧在床上,不由微微一笑,遂将事情向达穆尔罕禀报。 达穆尔罕正与林守备和何来观赏歌舞把酒言欢,得知属下来报,嘴角上扬,借口上茅房离开花厅,来到吕欣瑶厢房。见到美人果然静静侧卧在床,想到不但睡了美人,还可以得她功力,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罪恶的魔爪伸了过来…… 《画妻》第05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病急投医影流初成 ◆◆◆◆◆◆◆◆◆◆◆◆◆◆◆◆ 却说何来见到有人冲着达穆尔罕低语,虽不知何事,但必然不是好事,看他那副嘴脸,心中突然牵挂起妻子安危来。刚想起身,却被旁边侍卫按在位置上,同时,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只见林守备哈哈一笑,道:“刀剑无眼,何太师最好安分守己一些。” “你想怎样?”何来气得直想把他大卸八块。 林守备笑道:“何太师所言差矣!并非我想怎样,而是主公想怎样!” “达穆尔罕想怎样?”何来已有不好的预感。 “谁让慕容嫣这么妖娆妩媚呢?”林守备哈哈大笑。 “你们把我妻子怎样了?我告诉你,敢动我妻子一根头发,我拧断了你的头!”何来拍案而起,却被侍卫按回桌上。 林守备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何太师写封休书,你和你的家人便自由了。” “妄想!”何来气到不行,想不到这厮处心积虑的谋划竟然是为了让达穆尔罕得到自己的妻子。 “不写也没关系,此时,只怕主公已将慕容嫣生吞活剥了!哈哈哈……”林守备仰天大笑。 “你……”何来刚要掀翻桌子大干一场,忽见达穆尔罕往这边走来,只是他呲牙咧嘴,走得也极度不自然。细看之下,在他脖子上架着一把剑,而他的一条手臂已被斩断,正鲜血淋漓。吕欣瑶在其身后,步步紧逼。跟在她后面的,是卢六,卢六后面便是家人,尉迟恭断后。 “慕容嫣,你好大胆子!”林守备勃然大怒,哪知他话音未落,忽听“咻”的一声一道寒芒闪过,林守备的左肩胛骨被暗器射中,钻心的疼痛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掌嘴!”吕欣瑶怒喝一声,林守备愣了一下,赶紧跪地求饶,此刻,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的了。吕欣瑶宝剑在达穆尔罕脖子上一紧,达穆尔罕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喝道:“没听到么,还不快掌嘴!”林守备二话不说,忍着疼痛猛扇自己嘴巴,嘴角很快流出血来,喝声未停,掌掴不止。 眼前一花,尉迟恭已挟持住他,众侍卫虽拔刀相向,却无人敢贸然动手。吕欣瑶也不多废唇舌,让家人上了马车,带着达穆尔罕和林守备一路疾行。走了约摸一个时辰,见身后并未有追兵,这才放缓脚步。 对于是否坚持前往襄阳,吕欣瑶表示听丈夫安排。这个女人现在越来越懂事了,处处以丈夫的想法为己见,这让何来很是高兴,他挥挥手,莫问前往何处,只要有路,只管往前走, 这般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直至天将拂晓,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庄,放眼望去只有十多户人家,其中有灯火的,只有三、四家,可知此处人家在战乱下,都是生活困苦。 何来抬头观天,见天空已是乌云密聚,叹道:“看来会有一场大雨,我们就在这村庄找个房屋休息下,先避过这场大雨,然后再想办法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吕欣瑶点点头,道:“且听官人吩咐”。打定主意后,压着达穆尔罕和林守备朝小村庄奔去。 吕欣瑶叹了几口气,心中压抑说不出话,叹道:“盗贼如此祸害,可以想到以前这小村是多么和平宁逸,人人安居乐业,鸡鸣犬吠,现在却落得这般光景……” “娘子不必忧伤感怀,待回到现代,手机电脑电视……“忽而叹口气,何来苦笑:“想必到了那里,你们怕是都变成白痴了。” 吕欣瑶正觉纳闷,突然天空电光一闪,惊雷紧随,豆大的雨点瞬时打了下来,由疏渐密,顷刻间成倾盆大雨,三人忙向近的一家屋子奔去。屋宇白墙瓦楞,木门应手而开,屋内,富丽堂皇却空无一人,显得一片荒凉。 “多好一个家,就这么空了。”何所惧一阵长吁短叹。众人简单吃了些东西,二老便领着孙子孙女歇息去了。何来押着达穆尔罕和林守备来到一间厢房,等待妻子前来问话,见光线有些昏暗,顺手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一对龙凤红烛。忽见吕欣瑶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酥胸半露,望着他妩媚一笑。 “娘子,你这是……”何来的脑子里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官人怎这般呆滞,还不快些来……”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急促。 “娘子莫非病了?我这就去找郎中来……”何来心里一急,也不顾这地方是否有郎中,拔腿就要往外面冲。 “不用郎中……官人……奴家快压制不住了……救奴家一救……”她的脸色愈发红润起来看上去,就像两块烧红了的铁块。 “到底怎么了啊?穿成这样不怕我吃了你么?”何来懵了。 “吃了我便好……”她开始摇摇欲坠,断断续续的告诉他。原来,吕欣瑶内功深厚,虽然暂时压制住了珠粉之毒,可一路上颠簸劳苦,丹田之中只觉翻江倒海不断膨胀,若非有男子巫山相会,再过一个时辰怕是会血脉喷张而亡。 “原来如此!这事还真只有我帮忙!”何来二话不说,抱妻上床,哪里还顾得上门口五花大绑的达穆尔罕和林守备。 烛光摇曳中,显现出这间厢房的正中央是一张悬挂着红色帏帐的拔步大床,只这大床的帏帐便占了房间的近半面积,但见红色帷幔中,一团恩爱。林守备惊愕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能够如此近距离的观赏这一出春光大戏。 达穆尔罕是知晓原因的,他更知道珠粉之毒一旦吸入体内,没有巫山相会是消散不了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顾不上挣脱绳索,与林守备挣扎着起身跳出屋外,哪知被起夜上茅房的何所惧发现。 何所惧赶紧回屋汇报情况,推门而入却见屋内拔步大床上战斗正酣,眉头皱皱,苦笑摇头,赶紧退门而出。年轻人终究火力过旺憋忍不住,可要是让那两恶贼逃了今后怕是后患无穷!思前想后,他捡起石块,朝着两人后脑勺抖抖索索的拍下,两人闷叫一声,何所惧心里一慌,下手便不自觉的重了,连砸数下,达穆尔罕与林守备两眼一番,咽了气。头一回连杀两人,吓得他一宿没睡。 却说何来与妻子恩爱正浓,蓦地,一阵暖暖的、绵柔的力道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的丹田之中,直到她香汗淋漓,再无一丝力气。 他大吃一惊,不明白妻子为何把所有功力给了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我不要,还给你。”一边说,一边尝试运功调息。功力虽没了内功心法还是记得的,谁知越是运功调息,丹田之中就越是气血翻涌,喉部一股血腥味突然往上涌,“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吕欣瑶内力泄尽,迟迟无法续上,面色开始惨白,此刻突然见到丈夫口吐鲜血,也吓得花容失色,吃力的抬起手臂想助他一臂之力,举到半空中却无力的垂了下来。 “官人……”她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变得微弱了,连说话都开始变得吃力。 “娘子……娘子……告诉我该怎么办……”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何来一下子没了方向。 吕欣瑶的脸渐渐变成了猪肝色,挣扎着勉强挤出几个字:“奴家没法呼吸了……” “我要功力干什么啊,我学武干什么啊,我只要你!”何来急的直跺脚,抓起影流剑谱狠狠掷于地上。蓦地,几行字跃入他的眼帘: ……女方功力泄尽气息渐弱……一炷香之内必亡,以半数功力灌入女方,此消彼长均影响影流剑法之威力。此谓“走倾”。全程运行《影流心法》,若功力尽归一人所有,开山裂石无坚不摧…… 见到妻子气色越来越差,何来也是别无他法,只好病急乱投医了。吕欣瑶极度虚弱的哼哼了一声,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双目微睁,气若游丝,生命已经危在旦夕,任何一秒钟都不允许他浪费。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将丹田之内的这股强大的阴柔之气进行调和,而后换缓缓注入给妻子,他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的通,可是目前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他宁可不要这天下第一,也要与妻子相濡以沫,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脸上,仿佛是他最后的晚餐。 幸,天佑佳人。 何来的放手一搏将她从鬼门关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吕欣瑶气色逐渐好转,慢慢的红润如初。当她冲着丈夫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何来又落泪了,像个孩子一般,忽而又笑了。 吕欣瑶羞羞一笑,两人不再言语,彼此深情凝视,在惊涛骇浪中,狂风暴雨下,忘却了黑暗,舍弃了生死…… 原来影流剑谱还有这等深奥莫测的心法,两人初尝奥秘,喜不自禁。事毕,吕欣瑶柔声问丈夫留不留,何来摇摇头,他可不想再让妻子受罪。吕欣瑶遂起身洗漱,顺便从包袱里取出藏红花让小红煎药后服下。何来看在眼里,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藏红花虽能有效阻止怀孕,但对身体有害他何尝不知,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节制。翻开剑谱,夫妻俩挑灯夜读,彼此互相依偎,真情流露,不知不觉竟然天亮了。 何来道:“娘子,试试影流剑谱中这最后一招,相知相守。” 吕欣瑶点头回应道:“玄都密律久藏深,仙容飘渺幻疑真。沧海洪波激浪去,神州几度畅宗风。” 话音刚落,两人在一片剑雨中紧紧依靠凌空旋转着腾空而起,周围“嘭嘭嘭嘭”连续作响,被击中的石块竟然纷纷变成粉末。 吕欣瑶被这强大的威力呆了一呆,虽然她原先的内功如今一半到了丈夫体内,但两人合起来竟然如此惊天动地。只是最后这一招相知相守着实有些耗费真气,颇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内力所波及之处,寸草不生。为免伤无辜,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好。 何来点头称是,虽然因珠粉之毒而得到了意外惊喜,可却牺牲了妻子半数的内功,他实在不清楚这究竟是福是祸。 《画妻》第055章 陈家庄享天伦之乐 慕容嫣遇不速之客 ◆◆◆◆◆◆◆◆◆◆◆◆◆◆◆◆◆◆◆ 这村庄原本有四五十户人家,同姓陈故而又称“陈家庄”。陈家庄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南北一条泥泞曲折的山路是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通道。山上泉水叮咚,形成瀑布飞流直下,溪水清澈见底,这里的百姓朴实无华,做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何来所住的房子主人姓陈名大河,本是这里的富裕人家,膝下有一女名婉儿,只因战乱,妻离子散,弄得如今家破人亡。听着村民一阵长吁短叹,何来也是感慨不已。 “早知如此,当初官人应当纳她为妾,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生死不明的下场。”吕欣瑶悠悠说道。 这女人的话可当不得真,明着这样说,实际上是在试探丈夫。爱这个东西不可能慷慨,都是自私的。何来知道她这是故意套自己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若说皮囊,她也算俊俏,只是跟娘子相比差距尚远,再者,娘子视阿舅阿婆为亲爹亲娘,就这份孝心,甩她十条街,更不用提及其它。” “怨奴家说错话了,官人息怒。” 其实何来哪里动怒,但妻子说了“动怒”,他便装作生气的样子来,非要亲一下才能原谅。见丈夫这般模样,吕欣瑶莞尔一笑,作出一副小女儿娇羞神态,递上俏脸,“啵”的一声,她的脸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吻。小红见了抿嘴偷笑,这何官人也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就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那边在秀恩爱,这边的张琴一下子被这优美安静的环境所吸引,建议与其四处奔波,不如留下来好好生活。于是,大家立刻忙开了,一连数日,对破败的房屋进行修修补补,依照村民的指引,出山进城买了些家禽和蔬菜瓜果的种子。城镇距离这个村庄有不少路程,骑马得要大半天,为免遗漏,张琴索性列出清单,卢六和尉迟恭“照方抓药”。在大家的齐心合力下,家的味道越来越浓。后来,何来又亲自把关,前往城镇挑选了一百名家丁和二十个婢女。家丁交由尉迟恭每日操练,目的只有一个,万一有不测这些家丁可以抵挡一阵,自己好带着家人开溜。若太平盛世,便让他们下地干活,自己可以辛苦一些,但绝不能委屈了老婆。用他的话说老婆是用来宠的,更何况这老婆还是个美人胚子,无论怎样宠都嫌不够。这番一闹腾,一个大户人家便形成了。即便那陈大河真的回来,见到这般阵势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新家落成,又添喜事。小红在何来引荐下,正式认张琴为义母,何所惧为义父,更名慕容红,吕欣瑶也自此改名称呼慕容嫣。何所惧摆了十五六桌宴席,请了上下所有家丁婢女。宴席上,交代了尉迟恭为家丁统领,相关事宜均要听从他的号令,所有婢女均服从慕容红安排,所有账目往来均要上报卢六,何所惧为最高领导层,掌管一切生杀大权。说到这里张琴不由疑惑,冲着儿子翻翻白眼,我们还要带孙子孙女呢,你倒是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孩子谁来带?你俩空出来又想做啥?何来不置可否的笑笑,我想干什么老娘你不知道么?一来么勤加练武,二来么准备再让老婆给我生个孩子,甭管男孩女孩都成,这第三么,咱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归根到底孩子不能脱离了现代教育。何来一席话得到了何所惧的双手赞成,毕竟在现代他也是开公司的,身为总经理的他管理百余号人绰绰有余。 何来一高兴,便开了酒戒,至酣处,卷起衣袖就要来行酒令。家丁婢女哪个敢上,何所惧连连摆手。见丈夫有些尴尬,慕容嫣忽而一笑,道:“官人可有胆量与妾身划五行拳么?谁输便罚酒一杯。” “你会?” “官人忘了妾身自幼跟随爹爹走南闯北,见得多了也便会的多了。” 何来哈哈一笑,当即拍桌。 这五行拳是俩人对战,也是同时出手,但是每次只伸一根手指。游戏规则是,五指代表五行:拇指为金,食指为木,中指为水,无名指为火,小指为土。我伸拇指,您伸食指,金能克木,我赢您输。我伸拇指,您伸无名指,火能克金,您赢我输。我伸食指,您伸中指,咱俩打成平手,因为食指代表的木和中指代表的水谁都不能克谁。 划拳喝酒这是男人最热衷的事了。何来甚至想着最多三杯就能够灌醉她,然后么抱上床乐呵乐呵一番。推杯换盏间,但闻欢声笑语不断。一坛酒很快没了,第二坛已开封。何来脚步开始有些蹒跚,然而慕容嫣却面不改色,至此,她一次也没输过,自然也一杯酒都没喝。 这娘们怎划拳这般厉害,难道出老千?他不禁有些疑惑。 “换……换一种玩法!”他突然一拍桌子,说话有些大舌头起来。 “如何玩?” “为夫若是赢……赢了,便……亲……亲娘子一口……” “倘若妾身赢了,官人便罚酒三杯!” “为何要……要三杯?” “一亲芳泽难道比不上官人的三杯酒么?” “依你。”想想也是。 慕容嫣莞尔一笑。何来哪里知道,他老婆论划拳喝酒的本事慕容天山都要甘拜下风。换句话说,她想让你输的时候,你就是划拳到天亮都别想赢一次。但是在丈夫面前她怎敢造次,已经赢了数十次,再赢下去怕是他会不开心的,于是在灌了丈夫半坛酒之后,她故意输了几次,当着众多家丁婢女的面,让丈夫捧着脸亲了个够。 这一亲,胆儿便肥了。看着这妻子惹火的身材,何来差点喷鼻血,情不自禁的将手伸了过来。 慕容嫣抿嘴羞笑道:“若欲为之,尚需赢妾身一次呢。官人还再来么?” “当……当……当然!” 见到如此一个俏佳人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何来哪里肯罢休。慕容嫣自然再也没有给他机会,一边媚笑着,一边频频划拳劝酒,直把丈夫喝的摇摇欲坠。 “不……不喝……不喝了……娘子……娘子……”何来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众家丁伸手来扶,却被他一一挡开。 “官人,妾身在呢。”慕容嫣见他真的醉了,暗自责备自己。 哪知何来跪趴在地上,喊道:“娘子……快……随为夫上马回府……” 还没有等他说完,慕容嫣便摆手拒绝,头一回见到他这样的醉态,何所惧和张琴笑得前仰后合。只听张琴笑道:“嫣儿,你丈夫要驮你回去睡觉呢。”何所惧在旁边附和道:“丈夫的话可是要听的哦。” 真是作茧自缚,慕容嫣苦笑一下,只得起身坐在丈夫背上,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娇嗔道:“马儿马儿快快跑。” “真走了?” “嗯。” “真的,走了?”何来真是醉的不轻。 慕容嫣故作生气的样子,小嘴一撅,道:“走不走?驾!” “得令!咩!” “马如何变成羊叫了?”听到这声羊叫,慕容嫣忍不住笑了。 “叫错了。哞!” “如何又变牛了?”她笑得花枝乱颤。 “管它……是羊……还是牛,背着……我的女人……回家喽!”何来跪趴着刚走了几步,蓦地,慕容嫣轻轻揪住他的耳朵,柔声让他停下。只听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不负良辰不负君,官人,奴家想要你。”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何来显然还没有明白她说的话。 慕容嫣嫣然一笑,咬着她的耳朵用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官人何不洗漱一番,奴家好想要……吃——了——你……” “得令!” 慕容嫣赶紧下来将丈夫搀扶起来,他知道丈夫是爱自己的,但他不愿意丈夫因为爱自己而在众人面前丢了威风。 看着慕容红赶紧招呼婢女服侍何来洗漱就寝,张琴语重心长的说道:“有劳嫣儿为我们何家再添香火。” 慕容嫣俏脸一红,由婢女扶着进了屋。何所惧看得一愣一愣的,许久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我真开始喜欢这里了……” 刚回到厢房内,何来踉踉跄跄的将妻子抱上床,不着章法的吻随即落下,如滴滴小雨般从空中降落,是那样小,那样密,绵绵柔柔,像春天飘浮的柳絮, 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吻过她的全身,犹如春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就在慕容嫣闭目哼哼唧唧时,忽觉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呼呼”声,睁眼一看,丈夫趴在它身上鼾声大作,睡得正香…… 直至拂晓时分,何来才醒来,见到被褥之下的妻子不着丝缕,内心顿时汹涌澎湃,也不管妻子愿不愿意,二话不说将昨晚落下的功课补上了。待动静消停,守在外面的婢女端着热水进屋收拾残局。 浴桶内,轻雾缭绕,慕容嫣浸在兰汤里,濯发、洒身,沐浴过后,穿上中衣,步回卧房,梳妆打扮。轻软光润的发丝散披脑后,渐被挽椎成髻,两鬓缓长,娥眉淡扫,绛唇轻点,妆束完毕,这才推开门来。 “天外飞仙原来躲藏在此,今日,我兄弟二人特来讨教!”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猎猎”作响声,似乎有人施展轻功往这边疾驰而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慕容嫣下意识的回屋提剑,一阵疾风骤雨袭至。她一个闪身,只听砰然大震,圆柱一阵抖动,一个一个五指印顿时显现在柱子上,险险躲过这一掌,慕容嫣心中大吃一惊:好快的速度!好强劲的内力! 听到响声,何来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蹦起,丢剑给妻子,同时自己拔剑出鞘,二话不说一阵地卷风身形贴着地面朝这边由下及上席卷过来。慕容嫣见状,心领神会,立马卷起一阵剑风,由上往下刺过去。 来者有两人,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一剑。可何来与慕容嫣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歇,两人在半空中汇合,互相手拉手,彼此借力,身形一转,再次攻了过来。 上路被封,下盘被堵,唯有中路。白衣人领着黑衣人正欲突围,熟料这是两人故意设下的圈套,中路突然一关门! 眼见着剑锋在自己的头顶斩下,白衣人脸色一变,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手,身形急转,“嗤啦”一声响,衣袖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可黑衣人却没那么幸运了,惨叫一声,性命倒是无忧,可从此以后却成了太监。 白衣人目露凶光,眼神中泛起浓浓的杀意。夫妻两个不敢有丝毫大意,互相依偎,准备随时迎战。 一声暴喝犹如平地惊雷,眼前一花,一道白色闪电便已从天而降!夫妻俩沉着应战,彼此心意相通,将影流剑法施展的淋漓精致,从屋前至花园,一直纠缠到荒郊野外,三人竟然难分高下。 尉迟恭带领众家丁拍马赶到,白衣人见状不妙,无心恋战,虚晃一枪,转身逃走。何来也不追,看着他几个起落消失在面前,心里嘀咕,这人步步杀招意欲何为,若仅仅是比武切磋,又何需招招致命? 《画妻》第056章 丈夫生擒活捉 妻子冒险营救 ◆◆◆◆◆◆◆◆◆◆◆◆◆◆◆◆◆◆◆◆◆◆ 你道是谁?原来,被杀的黑衣人名叫袁德,是白衣人袁文的亲弟弟,两人从打架到吃饭睡觉,乃至上茅房均形影不离,江湖人称中原双雄。后走投无路被秦相公收留做了门徒,花了六个月的时间,进行了方圆三百余里地毯式的搜查,终于找到慕容嫣的藏身之处。本想生擒活捉在秦相公面前邀功请赏,哪知何来与慕容嫣的双剑合璧实在威力无穷,以至于弟弟袁德惨死。袁文又惊又气,不敢再贸然行事,遂将何来的藏匿点告知秦相公,且添油加醋的说何来正在招兵买马,准备与完颜宗弼联手,对我大宋实行里应外合意在全歼。秦相公听罢大吃一惊,忙将袁文之供述呈报于皇上赵构。 赵构想想老子被蒙古鞑子到处追着跑也就算了,你何来乃我大宋子民却叛国投敌,不由勃然大怒,火速召回正在与金军打仗的宇文虚中,命他捉拿何来,押解回京问罪。 接到圣旨,宇文虚中气不打一处来,皇帝又犯浑了,自己与金军战至胶着,这时候收兵前功尽弃,再者,何来是怎样一个人他多少知道一些,如今罢官辞职不问朝中轶事,皇上听信谗言却要赶尽杀绝,实在让人心寒。想到此,他便将圣旨搁置一旁,不退反进,一番激烈战斗下来,金军终于抵抗不住,连连后退,宇文虚中乘胜追击,又收复不少失地。这时候,赵构又来催促,命他火速缉拿何来回京不得有误。宇文虚中置之不理,带领宋军乘胜痛击,金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正要合围歼灭,此时,赵构第三道圣旨又来了,言辞激烈大有问罪之意,面对如此昏君,宇文虚中仰天长叹,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只得班师前往陈家庄。 听闻江湖朋友送来小道消息,皇上以谋反罪名派遣宇文虚中缉拿何来,正火速赶往陈家庄。尉迟恭知晓事态严重,心急火燎的禀报何来。何来打个哈哈,我已辞官,隐居陈家庄数月,亦从未与人结怨,皇上有甚理由抓我?切莫道听途说。尉迟恭暗叹一声,只得派人严加巡查,一有情况速来禀报,途经柳诗妍厢房,见她正在展臂伸腿,不由好奇,询问之下得知,原来她正在练功。 这弯腰伸腿便是练功?真是闻所未闻。慕容嫣笑而不答,调整呼吸,两臂伸直上展,双腿横跨两边,做了个一字马的动作,而后,上身后仰,直至躺于地上,身段柔软无骨令尉迟恭啧啧称奇,正要夸赞,忽见慕容嫣秀眉一皱,双手一撑,身子一挺翻身而起,右手捂嘴,左手护腹,跑至屋外呕吐不止,红润的脸色也变得些许苍白起来。尉迟恭大吃一惊,赶忙让慕容红请了郎中为夫人把脉诊治,同时通知老夫人。 听闻嫣儿突染疾病,张琴与何所惧放下忙活奔来查看。慕容嫣告知婆婆,最近不知为何伴有恶心呕吐,喜吃酸枣,问起月事,已有两月不曾来临。张琴是过来人,一听便明白了七八分,更见郎中抱拳道喜,何所惧更是喜不自禁,让郎中开些安胎之药来服用,却被张琴笑着阻止。这药补不如食补,是药三分毒,不吃为宜,少吃为妙,自告奋勇的承担起儿媳的饮食,同时承担起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守家的重任无疑落在了尉迟恭身上。尉迟恭为人耿直正义,处事一丝不苟,家中倒也相安无事。 过得数日,何来与尉迟恭前往镇上采购,凑巧遭遇宋兵进城,反抗之中,宋兵倒下无数,宇文虚中大喝一声:“何太师上有年迈老母亲,下有蹒跚学步的娃娃,如何不考虑他们安危,却要在此一意孤行?”却绝口不提赵构所说的谋反罪名。 何来闻言一震,收剑入鞘,道:“若降能放我妻儿老小否?” “宇文虚中答道:“此事无他人无关!” 何来长叹一声,扔剑给尉迟恭,道:“也罢!拿文房四宝来!” 何来,有娘子慕容嫣,夫此番前去生死未卜,而妻风华正茂,恐误妻前程,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自行改嫁,永无争执。空口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立约人:何来。 而后交于尉迟恭,垂泪道:“你回去告知慕容嫣,莫要寻仇,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宋兵一拥而上,绑了何来。宇文虚中这才说道:“何太师切莫忧虑悲伤,皇上说你在陈家庄起兵造反,待面见皇上,把话说清楚了便好。” “一派胡言!我哪有起兵造反之心?请皇上明察!” 宇文虚中摆摆手,不再多言,恐夜长梦多,当即押解人犯返京。 至傍晚时分,尉迟恭面色凝重匆匆前来汇报,声音颤栗,听闻丈夫以谋反罪名被捉,勃然大怒,若非顾及腹中胎儿,真想拍马杀之以解痛恨。尉迟恭递上休书,同时好言相劝,如今之计,夫人亦当为孩子将来考虑,改嫁方为上策。 这休书等同于现代的离婚证了。张琴嚎啕大哭,儿子既然如此,定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非有孙子孙女,她当即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捧着这休书,慕容嫣的手在颤抖,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纸上,听到尉迟恭说起“改嫁”二字,她忽而将休书撕成碎片,抬起朦胧的泪眼,咬牙道:“此生不悔何家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救得丈夫!”话音刚落,她命人上下打点一番,便要启程赶赴京城营救丈夫。 张琴见她单独前往,不由大急:“嫣儿,我与你同去!” 慕容嫣道:“婆婆放心,我自有主张。官人定能平安归来。” 看着她已然微微隆起的腹部,张琴哪里能够放下心,说自己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裁缝”,凭借着这块招牌,求他刀下留人,不论管用与否,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帮手,总归有好处的。再者,嫣儿有孕在身,平日里也需要人照顾,一同前往可以互相照应。何所惧想想也是,于是与张琴一起说服慕容嫣。 尉迟恭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去得,去得!家中由我在,尽可放心!” 慕容嫣只好点头应允,许是想起有些事情还未交代,又说:“劳烦爹爹,好生照顾乐儿与馨儿,待我回来,再续团圆。” 何所惧长叹一声,心中颇为担忧:“尽可放心,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待收拾停当,慕容红驾着马车载着张琴与慕容嫣飞奔颠簸,一路上,但见满目苍夷,逃荒者、哀嚎者、寻死觅活者不计其数。 这一情景着实让张琴吃惊不小。从现代的平安繁荣过来的她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幕,让她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听到婆婆在啜泣,慕容嫣赶紧上前询问,张琴停下车,连连感叹,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真是不易。正说道间,慕容嫣快步下得马车,扶住路边的柳树,呕吐不止。 张琴忙道:“嫣儿稍待,小红,赶紧去请郎中。” 慕容嫣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此处荒无人烟,恐有流寇。奴家无碍,还是赶路要紧。” 于是张琴让慕容红专捡大路走,尽量减少颠簸,好在往年慕容嫣跟随慕容天山走南闯北,道路颇为熟悉,这才不至于迷路。慕容嫣妊娠反应很厉害,呕吐不止,食欲不振,张琴悉心照顾,走走停停,虽然耗费不少时日,但总算顺利到达应天府。 慕容嫣使了银两买通官吏狱卒,终于见到枷锁在身的丈夫,夫妻俩不禁握手痛哭。只见何来身形消瘦,神情憔悴,寒冬已至,却衣衫单薄,冻的瑟瑟发抖。 “官人!” 听到这一声呼唤,何来当即扑簌簌的落下泪来,刚喊了声“娘子”,忽觉如今她与自己已是形同陌路,拂袖拭泪,转过身去,咬牙狠心道:“你……你是谁家娘子,来此作甚?” 牢房外,慕容嫣“噗通”一声跪倒,声泪俱下:“休书已毁,求官人收回成命。你我本是夫妻,夫有难,妻怎可苟且偷生?若官人执意写休书,奴家出门便一头撞死街头。” “娘子啊……”何来仰天长叹。 “官人不必悲伤,天无绝人之路,定有方法救你出狱。”说着,她递上衣裳和一些食物,让他再坚持一下,自己这就去求圣上开恩。 此事非同小可,何来怕她出言顶撞惹怒圣上,再三嘱咐,若是不成功切莫逞强,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爹娘。 说到此处,张琴急匆匆的赶来,手上拿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手抖脚颤的走到牢门前,未及言语泪水先流。 “娘!” 何来的这一声呼唤,让张琴瞬间奔溃:“儿啊!” “娘,莫要伤心,孩儿无恙。圣上不杀我,足见皇恩浩荡,想必再过几日,便会放我出去,到时,我们一家就可团聚。” 说到团聚,张琴擦干眼泪,露出了些许笑容:“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嫣儿有喜了!” “是么?”见一旁的妻子点头承认,何来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流了下来。 慕容嫣含泪凝视许久,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一时却无从说起。见丈夫把面吃完了,狱卒又在一旁催促的紧,临走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官人,好生照顾自己,一定等我。” “一切小心,万不可意气用事。若是无望,切莫强求,带上我爹娘,照顾好孩子,远走高飞。” “世上无官人,岂有欢乐寻?官人若有万一,奴家绝不独活!”说罢,她转身拂袖拭泪而去,直奔皇宫。 只见宫中一派歌舞升平欢歌笑语景象,丝毫未有大战的紧迫感,而皇上正在那里饮酒寻乐抚掌大笑。这时,忽闻传报:碧月帝姬求见。 这帝姬便是公主。政和三年,公主改称为帝姬,赵构是宋徽宗赵喆的第九子,茂德帝姬赵福金是赵喆的第三十四女,而慕容嫣又是赵福金的女儿,这关系,相当于外甥女去见舅舅。一旁的秦相公冷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她呀!想必是为了何太师而来,不见不见!” 皇上还没发话呢,你一个宰相便大放厥词?众大臣皆愣。赵构正自高兴,听后连连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见……不见……” 有人附耳低语:“皇上,碧月帝姬此番前来,不正合皇上心意么?皇上不如将她……”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虚中。他虽将何来生擒活捉,但何来是怎样一个人他心里清楚的。想到他即将同岳相公一般落得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冤死,心中实在不忍。只要皇上肯召见慕容嫣,事情便有转机,实在不行,那慕容嫣也非泛泛之辈,挟持皇上救夫亦未尝不敢。 赵构眼睛一亮,是啊,当初决定囚禁何来正是如此计划,差点忘了大事。于是点头应允,让慕容嫣进宫面圣。 慕容嫣再三嘱咐婆婆和小红,在宫外等候,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自己出不来,有个王姓狱卒尚可通达人情,可让他去支开同班狱卒,再趁机劫狱救下何来。 “那你呢?”张琴问道。 “我若是出不来,婆婆不必等我。” “为何?何来不是嘱咐你不可意气用事么?难道你要挟持皇上?”说到这里,张琴也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大吃一惊。 慕容嫣摇摇头,叹了口气:“挟持皇上实为下下策,只有死路一条,而官人亦必死。我这就去恳求皇上,若是不成,奴家便只有撞死在面前,或可让皇上生出些许同情,从而放了官人。” 张琴急了,一把拉住她,再三恳求:“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何来又如何活下去?我又如何舍得!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想想你们夫妻恩爱,想想孩子,一定要沉着冷静!” 慕容嫣垂泪道:“除此之外,恐别无他法。请转告何来,今生能与他做夫妻,是奴家福分,来世若有缘,定要还做他的妻。” 张琴仰天长叹,正要劝慰,忽闻声音传来:“皇上有旨,宣碧月帝姬进殿——” 《画妻》第057章 为夫求情惊天一跪 胎死腹中绝处逢生 ◆◆◆◆◆◆◆◆◆◆◆◆◆◆◆◆◆◆◆◆◆◆ 慕容嫣深吸口气,大门开启时,她忽然双膝跪地,口中大呼一声:“参见皇上!求皇上开恩,饶恕拙夫!”说罢,头碰于地面,“咚”然作响! 而后,她以膝撑地,往前跪行一步,复又大呼一声:“参见皇上!求皇上开恩,饶恕拙夫!”言毕,她再次磕头,依然“咚咚”有声。 每跪行一步,她必一声高呼,而后磕头一回。如此反复,跪行一百步,高呼一百声,磕头一百次,膝盖磨破了,额头磕破了,血流不止,全然不顾自己将近四个月的身孕。 突然,一股鲜血自身下流淌而出,这是明显的流产先兆! 赵构吃了一惊,想起慕容嫣终究是自己外甥女,刚要开口,旁边的秦相公冷笑一声,道:“真是奇了,磕头居然也能磕出月事来!” 旁边的大臣纷纷暗皱眉,慕容嫣孕肚明显,他人都看出来了,秦相公看不出来?倒是宇文虚中有些看不下去,站出来向皇上启奏:“皇上,碧月帝姬已怀有身孕,如今身下流血,怕是流产征兆,唯恐不测,不如先请太医诊治,以示皇恩浩荡……” 秦相公又是冷冷一笑,道:“你是她什么人,倒是挺会替她着想的!” 宇文虚中瞪了他一眼,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立刻反唇相讥:“我是她什么人无关紧要,但凡是一个人,见到一孕妇这般哀求都不会无动于衷,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如何这般狠毒心肠?” 秦相公脸色铁青,怒火中烧,这宇文虚中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刚毅耿直,朝中求和派诸如秦相公、童相公均被他参过一本,就连完颜洪烈、完颜宗弼、完颜宗翰,当年入侵汴梁时,他现在城楼之上破口大骂,今日你让我难堪,明日,我便要你老命!秦相公咬牙切齿,暗暗发誓定要将其除掉。到第二年正月,秦相公逮住机会,以宇文虚中叛国投敌之罪名将其压入大牢严刑拷问,宇文虚中不堪其辱,破口大骂,最后咬舌自尽。 话说慕容嫣全然不顾身下流血,就在这寒风凛冽中,咬牙坚持,一路跪行,一路高呼,一路磕头,留下一行血迹,让人触目尽心,众大臣在宇文虚中的领头下,纷纷替她求情。 然而这百米的距离近在咫尺,此刻对她而言仿佛远若天涯,她咬紧牙关,执着无悔,一步一个血印,直至最后跪行到皇上面前,众大臣无不动容,就连秦相公也是呆了一呆。 看到她身后留下的一道道血迹,赵构吃了一惊,道:“朕为何要饶恕于他?” 慕容嫣依然跪地不起,道:“十多年来饱尝人间冷眼,深知无娘疼爱之痛楚。如今,已怀有拙夫骨血,孩子需要父亲,妻子需要丈夫。肯请皇上开恩,让我一家团圆。”说罢,再次磕头,地上,留下一个鸡蛋般大小的血印。 “你还在流血!”赵构大吃一惊。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慕容嫣一次次的恳求着,一次次的磕头,众大臣唏嘘感叹,念及何来往日忠心耿耿,再次纷纷替他求情。 眼见如此,赵构没了主意,长叹一口气,转而问宇文虚中:“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不问秦相公,却来问自己,这其中是有内涵的,宇文虚中自然懂得这官场之道,赵构这番话明着是问他,实则是内心矛盾,可自己若是开口说“放”,又言之不妥,日后追责起来,自己恐怕不好推托,不如将计就计,让所有人参与,这样一来,即便有个万一,皇上也不好责怪谁了。于是谀笑道:“传言碧月帝姬才貌双全,今日一见,这容貌果然秀丽非常,却不知这‘才’又如何?” 秦相公眼珠一转,马上接话道:“不如在场考她一考,出一个对联,若是能答得出下联,便放了太师,若是答不上来,可怨不得别人,任凭皇上发落不迟。” 宇文虚中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个王八犊子,我出得主意却被你抢了先!也好,若是怪罪起来,那可怨不得我,都是你自找的。 只听赵构大笑:“此计甚妙!” 慕容嫣含泪跪谢,心里却道:昏君不昏,是这秦相公混账!我丈夫大功之臣,你却以游戏决定他人命运,我虽不杀你,今后你必不得好死。 赵构略一沉吟,出了上联: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要说这对对子,慕容嫣与何来平日里常以此玩乐消遣,这对子看起来难,掌握了规律也便不难了。她先叩谢过秦相公,忍着剧痛斟酌再三,对出了下联: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赵构哈哈一笑,点头称妙。一关已过,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慕容嫣皆能对答如流。每完成一次对联,便朝皇上磕头跪拜一回,而后高呼一声:“求皇上开恩,饶恕拙夫。” 她的一片诚心终于打动赵构,感慨此女如此痴情,心道:纳她为妾定然召来非议,也是有悖道德伦理,若强留宫中,她定然以死殉情,再者,也让众大臣以为朕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想到此,他便下了圣旨,免其无罪,但罢免官职,贬为庶民。 慕容嫣谢过皇上,出得皇宫,赶紧同张琴将何来接回,未免夜长梦多,当夜决定返回陈家庄。果如她所料,秦相公表面上出了一个馊主意,似乎也有意放何来一马,但这全仰仗于众大臣的一致求情。等慕容嫣刚出应天府没走多远,果然皇上后悔了,派出三千骑兵追赶,他何来贬为庶民可自由来去,但慕容嫣是皇上侄女,必须留下。 宋军三千骑兵快马加鞭一路追赶,终于在距应天府五十里处的刘家寺将慕容嫣等人拦截。领头的是四壁守备呼延竹青,手一挥,一声大喝,宋军一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 “大胆!碧月帝姬也敢拦阻,快些闪开,不然尔等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儿媳身子极度虚弱,如今狗皇帝出尔反尔,张琴勃然大怒,不顾生死跳下马车指着呼延竹青一通大骂。 呼延竹青被骂得体无完肤,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正犹豫不决时,张琴双臂一拦,厉声喝道:“再若往前,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嫣儿莫怕,凡事有娘在!” 慕容嫣生怕婆婆有闪失,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的下车,将婆婆拉至身后护着,冲着呼延竹青淡淡说道:“有事冲我一人来,休要伤我家人。呼延守备,金军南下攻宋,你不去守卫京城,却出动兵马围堵我一妇道人家,是何道理?” 呼延竹青道:“皇上有旨,碧月帝姬因流产致身子虚弱,需要护送回京城好生调理。其他人等不得拦阻,若有违抗,军法从事!” “呼延守备!”慕容嫣冷冷说道,“我虽无力抵抗三千宋兵,但若杀你,也非难事!你若动我家人,我必让你血溅当场!” 呼延竹青心里“咯噔”一下,见她目光凛冽,当下也不敢放肆,平复下心情,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柔和了许多:“你还是随我回京复命为好!” 慕容嫣摇头冷笑:“若是说不呢?” 呼延竹青不甘心,再三劝阻:“皇上十分担忧,你若回到皇上身边,荣华富贵必然享之不尽,何苦跟着何来吃苦受罪?如今局势不太平,还是宫中太平些!” 慕容嫣撇嘴冷笑道:“不劳呼延守备费心。这既然是妾身选择,自当无怨无悔。请告诉皇上,何来是妾身丈夫,为夫舍弃富贵荣华有又何妨?” “那何来不是写了休书么?如今他与你已无瓜葛。”呼延竹青冷冷一笑。 何来跌跌撞撞的从马车里下来,虽然自己浑身是伤,但终究是男人,当自己的女人有危难之时,若不挺身而出,那还算是男人么?他将慕容嫣和张琴拉到身后保护,打了一个哈哈,道:“呼延守备,你此计甚拙!说我写休书,你且拿来,拿不出少在这里放屁!莫说平日我不会写休书,就算是千刀万剐,这休书我也不写!前世今生来世,慕容嫣皆是我妻子,你若是想娶她,靠边站!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不怕死的就上前试试!” 慕容嫣听后,嫣然一笑,脸色惨白的倚靠在他肩膀,将柔若无骨的玉手塞进丈夫的掌心。何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她那张如花的俏脸,注视着呼延竹青,目光里充满杀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我的女人,你动她一下试试!” 呼延竹青冷笑道:“富贵荣华你不要,真是愚蠢至极!” 慕容嫣道:“我只要何郎,荣华富贵与我何干?” 呼延竹青道:“纵然尔等武功再高,若是一拥而上,想必尔等也无法全身而退!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为好!” 何来道:“乱军之中固然难保性命,但我等只想回家,并无伤人之意。若是你咄咄相逼,只好鱼死网破,怕你也难过今日!” 呼延竹青道:“三千骑兵还降服不了你们四人?我却不信!” 何来道:“再说一句小心你的狗命!” 一时之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忽闻这时,探子快马来报,神色慌张:“前方发现金军!” 听说金军杀到,呼延竹青脸色大变,调转方向,撇下慕容嫣,率领骑兵匆忙返回京城。一家人暗松一口气,真要是打起来,对方人数众多,能否冲出去还真不好说。正张罗着上马车,忽然慕容嫣腹中一阵剧痛难忍,一股鲜血又从身下流出。张琴大吃一惊,何来更是慌了手脚,此时前方烟尘滚滚,金军先锋眨眼间便来到刘家寺,忽而瞥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靠路边,哇哇叫嚷着冲了过来。 何来只好硬着头皮抱拳道:“只是赶路,若有得罪军爷之处,还请包涵。” 金军冷冷一瞥,将他推下马车,掀开门帘,见到慕容嫣,顿时两眼放光狂笑不止,甚至有些金兵毛手毛脚的伸过来欲加调戏。 “放肆!”张琴勃然大怒,抢先出手发难。慕容嫣见状,一把拉住婆婆,此时此刻,一旦动起手来,一家人便全都交待在这里了。 金兵见到一个孕妇,先是贼笑,继而看到她身下一大摊血迹,便明白了七八分。慕容嫣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跪倒在一个金兵头领面前,此刻,腹中犹如翻江倒海,,鲜血狂涌,她瞬间脸色惨。 “你可是身有不适?”金兵头领问道。 若在平时,慕容嫣挥剑便将这干人等斩杀,但此刻,胎死腹中,丈夫在狱中遭到毒打,两人身体极度虚弱,若动起手来,绝无胜算。她跪地不起,忍着剧痛,咬牙道:“求头领放我家人一条生路,民女感激不尽……”话未说完,终究是失血过多,身体前后一阵摇晃,栽倒在地。 “嫣儿!” “娘子!” “姐姐!” 家人慌了神,七手八脚将她扶起,慕容嫣声息渐弱,断断续续道:“孩子……孩子……没了……” 看到慕容嫣的面容时,金兵头领忽而大叫一声:“滚开!”话音未落,一脚踢开何来,一脚踢开张琴,俯身凝视道:“你可是赵福金女儿慕容嫣?” 何来大吃一惊,心道不好,暗中蓄力准备擒拿这金军头领以便突围,口中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与你有何关系?” 那头领不答话,盯着奄奄一息的慕容嫣突然哈哈一笑,笑着笑着逐渐变成哭声,最后泣不成声,何来彻底惊呆了,这老家伙莫不是脑子有病? “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头领仰天大笑,继而大哭,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吩咐手下抬着慕容嫣回营,将何来、张琴和慕容红一并带回军营,让随行御医好生医治慕容嫣。孩子虽然没了,可大人终究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可是何来?”见到慕容嫣脱离危险,那头领一把揪住何来,厉声质问。 “正是。”事到如今,已无隐瞒必要,何来点头称是,作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是你杀了达穆尔罕还是小女杀的?”那头领又问。 何来答道:“我杀的,与我娘子无关!” 那头领又问:“完颜达又是谁杀的,是你还是小女?” 何来拍拍胸脯,道:“也是我,所有一切都是我,与她人无关!要报仇尽管冲我来,我一人承担!” 那头领忽道:“你可知我是谁?” 何来摇摇头,管你是什么人,一旦打起来,你不是活人便是死人。那头领哈哈一笑,道:“我乃金国王爷完颜宗弼,此番南下实为寻觅小女。” “你是说慕容嫣是你女儿?”何来愣住了。 完颜宗弼点点头,道:“赵福金中途生下一女被慕容天山抢夺,取名慕容嫣,都知她是赵福金之女,而我,才是她的身生父亲!” 接着,他长叹一声,随着他娓娓道来,何来眼前渐渐浮现出十九年前那个凄惨的夜晚…… 《画妻》第058章 比武论生死 宗弼揭身世 ◆◆◆◆◆◆◆◆◆◆◆◆◆◆◆◆◆◆◆◆ “达穆尔罕既被你所杀,理当诛之。”说到此处,完颜宗弼眯缝斜眼注视着何来。 何来好想告诉他,既来之逃脱不了一个死,不如安之?转念一想,那可不行,这样一来自己必死无疑,家人也肯定连累。再一想,若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之类的话,也无疑会激怒他。干脆豁出去了,既然达穆尔罕已死,那便死无对证,他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冷冷一笑,圆了一个天大的谎言:达穆尔罕若是一心攻宋倒也罢了,见我娘子美貌便欲占为己有。我本不想杀他,便坦言告知慕容嫣虽生长在大宋,但骨子里流淌着的可是完颜宗弼的血,你达穆尔罕这般欺负人,小心完颜宗弼降罪于你。哪知达穆尔罕仰天大笑,说什么完颜宗弼不能无生育能力才将茂德帝姬赠送他人,既然慕容嫣是他女儿,那便做了他女婿岂不更好?我听后心中大为光火,拔剑相向,与他打战三百回合,他因输我一招而丧命。我曾带着妻儿老小想前往金国替娘子寻父,无奈大宋那狗皇帝紧追不放派人处处暗杀,我只好东躲西藏,准备伺机前往金国,不曾想被那宇文虚中设计捉住,娘子为救我独闯龙潭虎穴,虽救我一命,却在刘家寺被围困,幸好王爷及时赶到,这才吓退宋兵,否则,我一家人性命难保矣。 半虚半实的说了这么多,何来拱手作揖以示感谢,随后便暗中观察起完颜宗弼的反应。哪知他听后暴怒,一掌拍死身旁的坐骑,就这份功力,三个自己怕也不是敌手。何来心惊胆战,但毕竟在官场上混熟了,已经练就了处事不惊。从完颜宗弼震怒的眼神中,推测刚才那一番话中定然有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仔细一想,何来不由恍然,史书记载,这完颜宗弼只有一个儿子叫做完颜孛迭,定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丧失了生育能力,得知茂德帝姬生下一女,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心急火燎的满世界的寻女。唉,看来,这金国皇室家族也是暗流涌动啊。 “达穆尔罕真是死有余辜!”完颜宗弼显然气极,顿了顿,又道:“你杀我金国勇士,我理当报仇雪恨,但念及你护我小女心切不得已为之,功过相抵,你且与我过过招!十招之内你若能还能站着,我便饶你不死!” “官人……”慕容嫣在病床上低语呼唤,刚才一掌拍死一匹马,足见完颜宗弼臂力过人,官人不可硬拼,只能周旋,伺机而动。 如是这般叮嘱,何来点点头,抽出慕容嫣随身佩戴的宝剑,道:“我若是能胜你,便放我家人。” 完颜宗弼哈哈一笑,道:“若是胜不了我,便随我回朝!” 何来道:“君子一言?” 完颜宗弼答道:“快马一鞭!” 但闻“咣”的一声响,宝刀出鞘! 这一刀,开天辟地! 这一刀,气吞山河! 面对着密不透风的刀光,何来一退再退,心中骇然,看不出来这老家伙内力如此深厚。他瞅准间隙奋力高高跃起,谁知刚到半空,眼前一阵刀光闪过,他胸口顿觉一阵剧烈疼痛,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完颜宗弼的宝刀再次风驰电掣般的杀到。若在平时,何来断然无法回避,但这段时间经常与妻子切磋探讨影流剑谱,对于招式有了颇多领悟。只见他身体一扭,刀锋划过,衣衫尽裂,险险躲过这致命一招。完颜宗弼吃了一惊,待招式走向尽头正欲变化时,突见何来的剑锋已经刺到。 “好,够快!”完颜宗弼哈哈一笑,但见场中,一阵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忽而,完颜宗弼大喝一声:“着!”话音未落,刀柄戳中了何来胸口。 “噗”的一声,何来吐出一口鲜血,完颜宗弼显然手下留情,刚才若不是刀柄而是刀尖,他必死无疑。但他却没有失败者的垂头丧气,反而翻身跳起,大叫道:“尚未分出胜负,再来!” 完颜宗弼哈哈一笑,道:“一百招方见胜负,我自然留你性命,但你必须遵守约定,随我回朝。” 何来无头无脑的来了一句:“你想把我带回去再杀了么?” 完颜宗弼仰天大笑道:“在大宋这片土地上,还有你的立足之地么?你为他卖命,那狗皇帝却要置你于死地,不如随我回朝,做我驸马!” “驸马?”何来有些惊魂未定,这刚才还要我性命,现在却要做驸马,转变的也太快了些吧? “慕容嫣是我女儿,你自然是我驸马。”完颜宗弼走到慕容嫣面前,忽而叹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爱怜,道:“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是真心喜欢你娘,却没能保护好她……” 慕容嫣十分痛恨眼前这人,但此刻身在金营,又流产导致身子极度虚弱,对于报仇,实在有心无力,也只好先弄清事情原委,日后再做计较了,于是便道:“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完颜宗弼长叹一声,并未直接告知,却从自己第一次披挂上阵开始说起。何来只觉他啰哩巴嗦,这上了年纪的人看来都是一个样,喜欢与人唠嗑。 从他的叙述中,何来知道他乃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骁勇善战,勇武过人。一次军过青岭,知不远处有辽兵三百余,宗望带领宗弼、马和尚率百骑追击,交战中宗弼矢尽,遂夺辽兵士枪,独杀八人,生擒五人,宗弼初次参战就显示出超人的勇猛,令将士刮目相看。 何来皱皱眉头,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还是从伐宋开始说起吧?”心里却在苦笑,这哪儿跟哪儿啊,说话不着边际似的,何时才能切中要点? 完颜宗弼一边抚摸着慕容嫣的头,一边叙述,天会三年十月,金兵伐宋,军分两路,西路军由左副元帅宗翰统领。东路军由都统宗望统领,宗弼在东路军任行军万户。东路军自平州出兵,十二月攻占燕京,随即连克中山、真定、信德。次年正月,完颜宗弼攻取汤阴县,破城之后,俘宋兵三千人。东路军强渡黄河,宗弼率先锋三千骑近逼开封,闻宋徽宗出开封南逃,宗弼选骁骑百名追之,未及,获马三千而还。金兵围开封,宋以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与金等条件求和,金军返回燕京。同年八月,宗弼再次随右副元帅宗望南下。翌年四月,金军攻下开封。 特么的越说越离谱了!谁要听你的战斗史啊?何来接口道:“茂德帝姬天生丽质,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世人称为北宋的第一美人,因貌美孝顺而深受父亲宋徽宗的喜爱。完颜宗弼曾经提亲过,宋徽宗赵佶为了不让自己这一个漂亮女儿落入这个国家,匆忙为其找了丈夫,下嫁宣和殿待制蔡鞗。” 旁边的慕容红忍不住插嘴道:“哥哥如何得知?” 何来又道:“驸马蔡鞗出身名门世家,人又风度翩翩,他与茂德帝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茂德帝姬风光无限地嫁给了意中人,在婚后的日子里,他们夫妻俩非常恩爱,这怕是茂德帝姬赵福金一生最幸福的日子了。” 完颜宗弼叹口气,道:“你当真茂德帝姬愿意下嫁蔡家么?” 何来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只是笑笑,继续说道:靖康元年,因金军南下,赵佶禅位给赵桓,边事日紧,蔡京被指为国贼,流放饿死。众子或处决,或流放,仅蔡鞗因茂德帝姬之故得以暂时留在京城。” 慕容红问道:“后来呢?” 这都是他书上看到的,至于后来怎样,天晓得!何来摇摇头,目光看向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道:“茂德帝姬有一宫女李氏被我军俘虏,在宗望面前详供她美貌,因而她被二哥完颜宗望指名索要。那日,开封府在赵桓的许可下将她骗来,杂入第一批的人质之中,将其灌醉后送给完颜宗望。原本我就对茂德帝姬仰慕已久,得知后与宗望争论不休,最后大打出手,谁赢便归谁。最后我侥幸胜出,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女人,视若珍宝,不让任何人触碰,可是她怀有身孕我却一概不知,那段时间我与宗望恩怨情仇甚深,无暇顾及其他,茂德帝姬便趁着这空档生下一女,后被慕容天山劫走。我后悔不已,对于茂德帝姬欺瞒一事心怀怨恨,一怒之下将她送给了宗望,希望能够以此化解我俩的仇恨。那天夜里,宗望却始终不举,被茂德帝姬耻笑,又急又怒之下突然暴毙而亡,由此积怨更深。” 从他这一番话中,何来大概能够猜测出金国皇室中的一些恩怨情仇了,原来,一切皆因女人而起!脑子里面开始想着若是到了金国以后该如何周旋等相关事宜了。 完颜宗弼叹口气,道:“到了我大金国,茂德帝姬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做俘虏要被关进大牢里面,而她则是一抵达金国就被送进了宫里面。我依然迁怒于她怀孕偷偷产女,便转送到完颜希尹那里。没想到,希尹也不是一个怜花惜玉的主,他花样百出地折磨羞辱她。此时的茂德帝姬已经变成了一块木头人,她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死去,这样就可以不用再过牛马不如的日子了。我实在思念茂德帝姬,便前往希尹寨看望,正好看到茂德帝姬被折磨的谷道破裂而亡。临死之前,茂德帝姬告诉我,当初她下嫁蔡家只因金国提亲催促甚紧,实非所愿,但自己无力阻止,早知我是这样一个人,誓死也要嫁了。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她说她不怨恨我,还说遇到我是所有错误中唯一正确的事,至今不悔。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够找到女儿,因为,这个女儿的父亲,叫完颜宗弼。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爱,可我却亲手将最爱我的女人推入万丈深渊。” 说到这里,完颜宗弼长叹一声,转过身去,暗自垂泪。见他真情流露,慕容嫣也是呆了一呆。 《画妻》第059章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 今有何来雪耻靖康 ◆◆◆◆◆◆◆◆◆◆◆◆◆◆◆◆◆◆◆◆◆ 按理说,找到亲生父亲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慕容嫣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心里五味杂陈。听了他的故事,说不上来喜欢,也谈不上恨,她想逃走,可身体虚弱根本挪动不了脚步,再者婆婆也不让她下床,说一个女人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若是照顾不周从此便落下了病根。她知道婆婆是为她好,但若是因此前往金国,无疑会落下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名,可眼下形势所逼,若是不去,多半会惹怒完颜宗弼。 正自踌躇,张琴问道:“嫣儿,去不去如何决定?” 她叹口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去哪儿,她这个做妻子的便跟随去哪儿。 见问题抛给自己,何来沉思良久,告诉她不如暂且趋炎附势随他返回金国,搅乱朝廷,再伺机而动杀他也不迟。倘若此时与他反目,非但自己性命不保,全家老小怕也遭殃,更豪言壮语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何来雪耻靖康!这番说辞终于让她下定决心。 这计划完颜宗弼自然不知情,见女儿答应随自己回朝,十分高兴,为其改名完颜雪儿,并且执意前往陈家村欲接回孙子孙女。自然他这样做有他的目的,只要何来的妻儿老小在自己手中,他就不敢与自己对抗,必然乖乖的听命于自己。 何来也不是没有想到,一来妻子身体虚弱不适宜下床走动,二来老娘在他手里,虽然目前看来衣食无忧,但稍不留神就会遭至灭顶之灾,唉,这官场之道终究不如江湖来的快意恩仇。 队伍浩浩荡荡的距离陈家村仅十里处停了下来。完颜宗弼对何来说,你家人留下,给你一炷香时间把我孙子孙女接过来,时间一过,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这无异于威胁了,何来心里虽光火,却也只能照办,面上还得装作笑哈哈的模样来,回答说自己同完颜雪儿已结为夫妻,如今岳父大人有令,小婿莫敢不从,骑了匹快马便往陈家村飞奔而去。见到磨刀霍霍紧张兮兮的尉迟恭,说明事情原委,两人将完颜宗弼好一顿痛骂。 但骂归骂,事情还是没解决。何来将计划简单一说,最后抱拳说道:“此事恐非一年半载能完成,若要行刺,必先让其放松警惕才能事半功倍,而若要其放松警惕,必先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他人不解误会倒也罢了,你须理解支持我,若万一不成,鱼死网破!就是苦了我两个娃儿,到时还要劳烦尉迟兄代为照顾。” 尉迟恭深受感动,抱拳道:“何太师大义,卑职万分敬仰。若有用得着地方,尽管差人告知,卑职愿同何太师一起,里应外合,杀了狗贼!” 何来想了想,将他拉至一旁,未免其中出现纰漏,设定一个暗号,不管我派何人前来传话,若答错者必然是细作,当除之。这暗号仅你我知晓,万不可告知第三人。尉迟恭谨慎的点点头,何来这才附耳低语:“云起龙沙暗,暮落雁门秋。” 交代完毕,何来立即带着何所惧和两个孩子回到金营,半路上,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完颜亮。此时的完颜亮,刚年满二十,便被皇上以宗室子为奉国上将军,梁王完颜宗弼军中任使。何来遂赶紧上前拱手道:“国上将军前来迎接,荣幸之至!他日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可开口。” 完颜亮打个哈哈,道:“尽可开口?” “定当万死不辞!” “驸马客气!” 何来不再寒暄,这种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容易让人感觉是假的。返回金国的途中,不幸遇到宋兵,完颜宗弼有意试探何来,命他带领三百骑兵与三千宋军对抗,完颜亮从旁协助。说是协助,等同于监视,何来岂有不知,看破不说破,大声说妻子为了救自己而流产,赵构明着说放一条生路,背地里又派人追杀,这种口是心非的狗皇帝,杀了方才解气,于是布置战术,自己领一半骑兵正面迎战,让完颜亮带领余下骑兵侧面攻击,只可速战,不可恋战,听到号角,不论输赢,立即撤退。 战鼓擂擂,只听何来大吼一声,提剑上马,冲锋陷阵,一阵砍杀,气势不可阻挡,宋军兵马虽多,经不起这左冲右突的剿杀,开始乱了阵脚,此时,号角突响,何来与完颜亮依计迅速撤退,突然,空中射来一团火光,一块巨大的黑幕冒着火笼罩住了半个天空,将宋军团团包裹,烧死的、呛死的,不计其数,宋军顿时大乱。这时候,何来领兵再次冲杀,余下数百宋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完颜宗弼十分满意,直夸何来有勇有谋,经此一战,何来奠定了在完颜宗弼心目中的地位,完颜亮更是钦佩万分,歃血为盟,与他结为异性兄弟。回到金国,皇上完颜亶听后半信半疑,便让何来参与了几次战斗,何来不负圣望,大胜而归,完颜亶大为赞赏,特封龙虎卫上将军,为金国中京留守,完颜亮为光禄大夫。 可慕容嫣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自从来到金国,她闭门不出,整日勤加练功,何所惧和张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带好两个孩子。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不问时政不添乱便是给儿子最大的帮助。但慕容嫣终究忍受不了如今阿谀奉承的丈夫,生怕丈夫心有变卦,倘若真是如她所想,那自己便一头撞死。 在一天夜晚,她见丈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且不时毛手毛脚,知晓他是起了同房之意,不动声色的伺候丈夫洗漱后,旁敲侧击的问道:“夫君可是忘了来时初衷?” 何来吓得一激灵,赶紧封堵住她的嘴,来到屋外确认无人后,这才返回屋中,小声说道:“此事我最后说一遍,往后绝不可再提及。” 慕容嫣道:“夫君请明示,休要让妾身小瞧,以为丈夫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何来道:“你娘被完颜宗室所害,我向你保证,有生之年,必杀了完颜宗弼,乃至完颜宗翰子子孙孙!以告慰你娘在天之灵!” 慕容嫣惊问:“你要如何做?” 何来并未说破,只是说:“对付小人,怎可以君子之道?娘子所要做的,便是把武功练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冲进皇宫,杀了完颜亶!” 慕容嫣故意冷笑一声,道:“夫君休要欺瞒妾身!” 何来以为妻子不信,果真急了,一把抱住她,却被她果断挣脱。只见妻子撇嘴冷笑道:“妾身不求夫君富贵荣华,夫君若是贪生怕死只图享乐之辈,妾身恕难从命,一头撞死在这!夫君若是当真如勾践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妾身舍命陪君子!” “话已至此,不如明说。”何来又朝屋外张望一番,这才告知妻子详细计划。头两年,尽最大努力博取皇帝信任,官职自当越做越大为好。达成之后,伺机而动,先逐个击杀皇帝手足,使其孤立无援,而后煽动完颜亮,由他策划杀了皇帝,最好将皇室子子孙孙一并斩除。 慕容嫣不由咋舌:“你胆大了天了!” 何来笑笑,不再言语,手却不安分的伸进了她的衣裳里,贴着肌肤爬上了珠穆朗玛峰。慕容嫣心结打开,不再抗拒。闭眼承受,暖炕之上,很快纠缠得一团恩爱…… 果如所料,何来并不满意如今的位置,若要达到目标,还得往上爬,借着与完颜亮是拜把子兄弟,自己又是驸马身份,阿谀奉承、阳奉阴违,所有拍马屁的功夫全部用上了,终于被封为金国首都上京同判大宗正事,加特进。而后,他在朝中经过走动,拜尚书左丞,却让完颜亮把持权柄,为此,完颜亮感激涕零,将何来从兄弟直接变成了自己的心腹,让他担任兵部侍郎要职。 话分两头说。 金国皇帝完颜亶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嫡长孙,其父为金太祖嫡长子完颜宗峻,母为蒲察氏。何来到达金国时,完颜宗干已亡,由宗弼辅佐朝政,他高枕无忧地过着雍荣华贵的帝王生活,却也使他依赖性极强。可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皇统二年十二月,皇太子完颜济安死,由于裴满氏的牵制,皇嗣始终无法确立。心烦意乱之下,完颜亶开始酗酒,且趁醉胡乱杀人。其弟完颜元、完颜查剌、裴满后及妃嫔多人惨遭杀戮,群臣震恐,若不是完颜宗弼出来主持大局,恐怕军心不稳就要发生哗变。何来看在眼里,恨在心头,这个老家伙,碍手碍脚,耽误自己大事,必须除之。于是,他借口喝酒将宗弼邀请至客栈,慕容嫣陪同前往,舞助酒兴,完颜宗弼喝得哈哈大笑,哪里知道何来暗中给他下了毒。此毒乃何来搜刮时偶然所得,名曰“百日断肠散”,无色无味,初时尚可以解药医治,若是连服半月,纵然华佗在世也于事无补。 那半个月里,何来天天找宗弼喝酒,回到家,他便马上吃解药,这样苦捱了半月,何来见大事已成,开始另一项计划,让完颜亮与皇帝完颜亶反目成仇。他深知,只有借完颜亮之手,才能将这些人一并除之而不殃及自身。 过得百日,到了皇统八年,也就是公元1148年初,完颜宗弼开始咳嗽且高烧不退很快卧床不起,太医大惊却诊断无果,完颜宗弼自知不久于人世,将子女喊至床前,慕容嫣假意喊了一声爹爹,完颜宗弼给她两把金刀,嘱咐一把给何乐,一把给何馨,又交给她一幅茂德帝姬的画像。这是慕容嫣第一次如此具体的见到亲娘的相貌,想到亲娘忍辱而死,当即泪水长流。完颜宗弼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眼角留下一滴泪来,待众人再看去时,他已咽了气。 完颜宗弼病逝后,皇帝完颜亶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其政日见荒疏。在众多矛盾面前,高压之下,他开始骄奢淫逸、暴虐杀人,沉湎酒色,多次欲召慕容嫣进宫陪酒作乐,均被何来拒绝,后来更是派完颜亮欲将慕容嫣强行带进宫中以供自己玩乐,完颜亮以慕容嫣卧床不起为由搪塞过去,却自此对皇帝心生不满。 正好当时河南有兵士孙进冒称皇弟按察大王,而完颜亶之弟只有完颜查剌。皇帝怀疑是完颜元,派完颜特思调查,却什么也没有。 完颜亮乘机诬陷,对皇帝说道:“孙进反有端,不称他人,乃称皇弟大王。陛下弟只有常胜、查刺。特思鞫不以实,故出之矣。” 完颜亶以为然,派唐括辩、萧肄拷问完颜特思,完颜特思被逼招认,完颜元于是获罪。杀了完颜元后,何来与完颜亮合谋借故,让皇帝一并连完颜查刺、完颜特思、完颜阿楞以及阿楞弟完颜挞楞一起杀掉。这样一来,完颜亶杀光了自己的亲兄弟,更加孤立。 这个时候,要废皇帝完颜亶的人已经结党行事。从前因送礼一事被杖责一百的大兴国,因为和完颜亮的心腹尚书省令史李老僧是亲戚,于是和完颜亮与何来结党,当时正在伺候皇帝在寝殿内的起居生活,总是有意无意地乘夜从主事者那里带皇宫钥匙回家,大家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见时机成熟,这日夜,正是大兴国值班,他用皇宫钥匙打开所有宫门,完颜亮、何来、慕容嫣、秉德、唐括辩、乌带、徒单贞、李老僧夜闯皇帝寝殿。皇帝本来常置佩刀于床上,这天夜里大兴国先取之放到床下,等到事发,突闻杀声四起,完颜亶慌乱之中求佩刀不得,正要躲闪,被随后赶来的慕容嫣快步跟上,一剑削去了脑袋。 完颜亮见完颜亶已死,便问:“接下去又当如何?” 何来知晓其中含义,当即跪拜,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跟风而至,拜完颜亮为皇帝。完颜亮哈哈大笑,时年仅27岁。何来又道:“皇上,斩草须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完颜亮点头称是,下了圣旨完颜亶暴毙而亡,如今自立为帝想要商议立后,召众大臣入宫。众大臣不知是计,进得宫殿,大门忽然一关,一张大网随即落下,慕容嫣与何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下手绝不留情,杀了曹国王完颜宗敏、左丞相完颜宗贤。而完颜亮更狠,先后诛杀女真宗室贵族以及金太宗子孙70余人,完颜宗翰子孙30余人。 公元1150年,慕容嫣年方三八(24岁),在金国卧薪尝胆七年,终于报仇雪恨,在茂德帝姬与慕容天山牌位前痛哭流涕长跪不起,此事被好事者告知完颜亮。完颜亮暗中查访得知慕容嫣身世后,对于何来来到金国的目的产生怀疑,遂叮嘱秉德、唐括辩、乌带,时刻紧盯,只要何来与慕容嫣离开金国半步,一概诛杀。 何来夫妇等同于被软禁,虽在金国土地上出入自由,可一言一行均在完颜亮掌控之中,即便是晚上睡觉,也有人看门把守。 看来,要全身而退得想个万全之策。何来突然想起临行前与尉迟恭的对话,心生一计。 《画妻》第060章 棋高一着虎口脱险 疑窦丛生再入泥沼 ◆◆◆◆◆◆◆◆◆◆◆◆◆◆◆◆◆◆◆ 一连数日,何来这边毫无异常,据探子回报,他全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丝毫未见逃走离开之意。完颜亮也是个心机颇深的人物,见状不由冷笑,嘱咐手下说,这是障眼法,只待我疏于防范他便一走了之。属下恍然大悟,立刻表态派人严加监督,绝不放走一个人。完颜亮摇头哈哈一笑:“他若不动,焉有理杀之?”遂吩咐内松外紧,只要他一走出金国地界,便以反叛为由格杀勿论。 见周围金兵突然撤走,张琴乐不可支,回屋收拾包袱就要启程,这里,虽然衣食无忧,却感觉像是在坐牢,处处有人监视。何所惧道:“撤走不代表放松警惕,只怕有更大的阴谋。情况尚未明朗前,最好按兵不动。” 何来道:“按兵不动无异于等死,终有一天,那完颜亮会失去耐心。” 何所惧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何来道:“与其等死,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说罢,全家凑在一起,附耳低语一番,原来,他早已经暗中部署。 太平的过了几日,守城抓到大宋来的细作,是一名老者。那老者高呼他叫卢六,家住临安西湖河畔,乃兵部侍郎何来舅舅,因家中老娘亡故不得已冒险前来,让何来赶紧回家奔丧。 此事传到了完颜亮耳中,他不动声色的派人前往临安打听虚实,探子回信说果真如此,完颜亮这才将卢六与何来一家见了面。 张琴见了卢六,依计装作惊喜万分的模样,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直呼:“整整七年未见,不曾想在此地与哥哥见面!太好了!太好了!让妹妹做东,我们去喝个痛快!” 卢六长叹一声,道:“妹妹,家中老母亲病重亡故了……”说罢,拂袖拭泪,痛哭不止。 张琴一听,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娘啊,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娘啊,黄泉路上你且慢些走,等等我啊……”话未说完,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何所惧眼明手快一把拉住,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说罢,夫妻俩抱头痛哭。 何来暗自吃惊,说哭就哭么?真没想到,老爸老妈还有这功底,这奥斯卡影后影帝非你俩莫属啊。他当即跪倒在地恳求完颜亮:“皇上,奔丧者自齐衰以下,以是古人于期功之丧无有不奔者!” 这是全家要回去奔丧的意思了。然,果真如此么?完颜亮撇嘴冷笑,道:“去之若何,不去若何?”意思是说,人都死了,去了又能怎样,不去又能怎样。 何来压着火气,没有明辨,而是讲了一个故事。上个月朝中一大臣家中丧母,遂辞官回家丧服一年。如今微臣祖母亡故,何惧道路数千里,若是不回,实为大不孝。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前段时间上京留守完颜萍丧母,却隐匿亲丧,被认为是“大不孝”,皇上曾说大不孝之人留待何用,赐他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如今,微臣祖母亡故,人死为重,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请皇上恩准,让微臣尽最后一点孝心! 何来所说确有其事,都是经过他完颜亮亲手审批的,他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他也明白若是不批准实在不妥,可这是明摆着放他走啊!思前想后,他出了一个奇招,让何来先处理好朝中事物后再出发,其他人可先行一步,同时,暗中派出高手,冒充是大宋派来的,以叛宋之罪准备半路截杀何来与慕容嫣。 回到府中,简单收拾一番后,何来握着妻子的手嘱咐道:“只怕完颜亮没安好心,这一路上,娘子务必多加小心。” 慕容嫣道:“拼得性命,也要护得家人安全。只是官人这千里之路孤身一人,妾身委实担心。” 何来道:“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到时候,再与娘子花前月下,行鱼水之欢。” 当着家人的面说话如此大胆,慕容嫣俏脸一红,轻轻捶了一下丈夫怀里胸膛,羞道:“促狭的郎君,都何时了,还这般说笑。”言罢靠在他的肩膀,在他耳旁柔声细语:“官人一定要好好的,妾身等你回来。” 完颜亮派了三百骑兵一路护送慕容嫣回家,护卫头领名叫完颜卡上,是个魁梧汉子,精通箭术,可百步穿杨,其意不言自明,半路上一箭射死慕容嫣,提头来见,自有重赏。 然而,完颜卡上看到慕容嫣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一出金国地界,慕容嫣便即刻换上大宋服饰,她身着一件浅蓝色对襟褙子,虽是坐在马上,却也能看出她的身材妖娆,两团丰腴挤出一道深深沟壑,胸口坚挺呼之欲出。完颜卡上看得瞠目结舌,不曾想何来竟然有如此俏丽佳人作伴,眼神上下穿梭一阵,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寻思着若是占为己有不是更好,一箭射死岂不可惜? 柳诗妍不动声色,她故意这般穿着就是想看看这完颜卡上的为人,一般好色之徒一眼就能看出,深藏不露的那便要下点功夫也能露出马脚。这人喜形于色,两只眼珠子从未曾离开过自己身子,知道他心里起了歹意。既然他心里有了心思,那这一路上至少安全得到了保障。当下打点一切,由他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临安出发。 一路之上,完颜卡上找各种理由亲近,均被慕容嫣喝止,碍于其兵部侍郎夫人身份,加上完颜宗弼之女,他始终不敢太过放肆。第二天正午,见小溪旁边的大路上一溜骆驼队,远远的从东北方向走来、五匹毛驴负重累累,前面的马夫把领头的牲畜赶向拐弯处的桥上,后面的驮夫用马鞭把驮队驱赶向前,从驮工熟练的驾驿着驮队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行走多年的老马帮了。忽听完颜卡上把手一指:“夫人,前方有个小镇,不如歇息片刻再走不迟。” 听说可以歇息,两个孩子早已按捺不住心情,央求着娘亲出去玩耍。慕容嫣想着坐马车时间久了也不舒服,于是,何所惧照例抱着何乐,张琴抱着何馨,慕容红负责照顾二老,众人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往客栈走去。 完颜卡上看得眼睛都差点凸出来了,透过慕容嫣的中缝可清晰望见鼓起的葱绿亵衣,内里峰峦胜景高耸陡峭,正自暗叹,恰好阵风吹过,襦裙紧贴身上,刹那间娇躯玲珑凹凸尽显无疑,直把他看得忘乎所以,魂游天外。 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绫罗绸缎、珠宝香料……何所惧和张琴带着两个小精灵这里逛逛,那边看看。慕容嫣心中虽然想念丈夫,眼见如此,也只好陪着瞎转悠。 看着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有轿子、骆驼、牛车、人力车,有太平车、平头车,形形**,样样俱全,一派商业都市的繁华景象。她不禁疑惑了,这哪里像是遭遇过战争的模样? 忽闻身后蹄声滴嗒,一辆马车由后方驶来,在她前面停下,刚好拦着他们的去路。慕容嫣愕然止步,定神瞧去。驾车者是个脸目陌生的男子,沉声问道:“敢问娘子可是完颜雪儿?” 声音怪异,脸目僵硬,明显是易容过的,只是不知此人找寻自己是何用意?此刻婆婆孩子都在边上,若是动起武来怕有误伤那便不好了,于是微微摇头道:“兄台认错人了。” 陌生男子盯着她看了半天,抱拳道:“既然如此,多多打扰。”复又驾车离开,没走多远,蓦地健马狂嘶,马车紧急停住。只见风声四起,前方赫然出现有个人挡住马车去路,所挡之人雄伟如山,眼神犀利如鹰,身穿宽大的黑袍的健硕男子悠然走了过来,在距马车二十步左右停下,手上的长枪收在背后,枪头在左肩竖起,形态风度都令人不寒而栗。 那陌生男子冷冷说道:“司马兄弟何故挡我去路?” 黑袍男子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轻轻道:“在下知道你南宫俊是在思念完颜雪儿,我亦专程在此等候。” 南宫俊哈哈一笑:“司马兄弟说笑了,挡我去路恐怕是为我南宫而来的吧?” 黑袍男子冷冷一笑,道:“算你聪明!既然如此,速把盟主令牌交出来,若是不然,定叫你不得好死!” 南宫俊哈哈一笑:“令牌不在我这,已交给天外飞仙,何不找她去要?”言罢长剑已像一道闪电般,向黑袍男子射去。 慕容嫣本想观察这些人武功如何,转念想到还有孩子和老人,在此多留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便赶紧招呼爹娘上了马车。何乐年仅八岁,却好奇心更重些,隔着幕帘远远观望,只见眩目的芒光立刻罩住眼皮。慕容嫣也不由暗吃一惊,此等剑气给人的压力绝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 只见南宫俊手上马鞭呼的一声扬上半天,带起尖锐的啸声,手中长剑往对方长枪的来源猛力一点,真好落在这这雷霆万钧一枪的锋锐处,“铮!”的一声,剑枪相冲,南宫俊被震下马,猛退半步,黑袍男子亦挫退半步,双目杀机大盛,不眨眼的盯着南宫俊呵道:“久闻南宫少侠剑法高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牌归你也无妨,却不知能否将如痴如醉转交在下?” “你要这如痴如醉有何用处?” “有了它,天下女人为我所用,包括完颜雪儿!我对她已是仰慕已久了!” “仰慕已久的何止你一人?论时间先后,怕是你再等上三五十年都轮不上你!” “既然如此,那我便明抢了!” “尽管来抢!”南宫俊也毫不退让,两人剑锋互指,精气神亦遥距交锋。 此刻车内慕容嫣秀眉紧蹙,眼下这南宫俊和黑袍男子起因是盟主令牌,刚才南宫俊说这令牌已交给“天外飞仙”,这个名号不就是自己么? ——难道有人冒充自己的名字?! 此事颇为蹊跷……转念一想,冒充便冒充罢,还是不要去趟这浑水比较好。正考量之时,却突然感应到杀气将至,一支长枪透车身而出,何所惧和张琴都惊吓得脸无半丝血色,连话都说不出。慕容嫣弹开枪头,腾身而起,落往车外。 车外的南宫俊和黑袍男子都倏地停下,只看慕容嫣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体态婀娜多姿,该纤细之处绝没有一丝赘肉,该丰满之处绝不吝惜,身段凹凸有致又含有极度魅惑的意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诱人的女子!黑袍男子突然双目闪亮起来,剧震道:“慕容嫣!?” “你认错人了!”慕容嫣护着二老和孩子想要从旁快步离开,却被黑袍男子挡住了去路。 黑袍男子傻傻问道:“你若不是慕容嫣,为何这般貌美如花?” 慕容嫣冷笑道:“真是笑话!天下貌美女子犹如过江之鲫,俯拾皆是,难不成都是那慕容嫣? 黑袍男子被噎了一下,愣住了,一旁的南宫俊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司马兄弟,我看,面前这女子也不比那慕容嫣差多少,把她掳了去做压寨夫人也算称心如意了!” “所言甚是!”黑袍男子似乎猛然被点醒,哈哈一笑,道:“美人,乖乖的跟爷回去,爷会好好疼你……”说着,手中长枪往慕容嫣胸口一点,似是要挑开她胸口的对襟衣衫。 慕容嫣站着未动,只听“嘶啦”一声响,胸前衣衫被挑开,顿时露出一片雪白,她赶紧遮严衣衫,却是慢了一步,只见黑袍男子枪头往上一挑,伴随着他的声声狂笑,慕容嫣的那件葱绿亵衣便被戳在枪头之上迎风招展。 “护卫……”柳诗妍用柔弱无助的语调向完颜卡上求助。 “欺人太甚!” 完颜卡上见自己心爱女人竟遭如此羞辱,勃然大怒,带领三百骑兵怒气冲冲的杀到。哪知黑袍男子毫不畏惧,口中一边骂着“无能鼠辈”,一边一枪戳死一个,眨眼间,地上已躺倒一大片。完颜卡上见势不妙,转身想逃,被黑袍男子追上一枪戳中后背心,落马而亡。余下金兵见头领被杀,无心恋战,被黑袍男子一一诛杀。见到金兵尽数被杀死,慕容嫣微微一笑,自己稍微使点手段便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这些绊脚石,心中大快。 “美人,刚才挑落了亵衣,再不答应,便挑落你的亵裤,好山好水好风光,到时候,可就不止我一人看见了!”黑袍男子说罢,仰天大笑,南宫俊也大笑起来。这一刻,看来两人是心意相通的。 “按我大宋律例,你罪无可恕!”慕容嫣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冰冷。黑袍男子见状,心里不由一凛,想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遂抢先刺出追魂夺命一枪。这是他的成名之作,靠这套枪法,江湖上能抵挡得住的寥寥无几。一旁的南宫俊心里暗自叹息,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实在可惜。忽见眼前一花,而后听得一声惨叫,只见黑袍男子痛苦倒地翻滚,慕容嫣的剑尖之上,一滴鲜红色缓缓滴落。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杀你,废了你的武功,让你从此再无作恶之能。往后自己讨食去吧。”说罢,转身冲着南宫俊冷冷一瞥,又道,“至于你,好自为之。” 完毕,转身护着二老和两个孩子离开。一旁的南宫俊想说什么,嘴巴微张,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忽而长叹一声:“真是绝妙剑法,与那天外飞仙倒是有的一比……” 《画妻》第061章 不堪其苦只因美貌 江湖阴险祸事降临 ◆◆◆◆◆◆◆◆◆◆◆◆◆◆◆◆◆◆◆ 众人马不停蹄星夜兼程的奔波数日,人困马乏又饥又饿,终于远远瞥见临安城外貌,不由大呼一口气。 卢六苦着脸,心急火燎的赶路,果然走错了。慕容嫣倒是看得很淡,记得何来说过,既来之则安之,错了便错了,过了便过了,何必纠结太多。 如此一番安慰,卢六愧疚感这才稍稍平复些,提议道:“夫人,老爷和老夫人累坏了,马儿也累坏了,不如在临安休整一日,明早再走不迟。” 他的建议得到了许可。于是,一家人便在临安寻了一间僻静客栈住下。听到何乐与何馨嚷嚷着饿,想到刚经过的时候有一家子“关嫂包子铺”人头攒动,看上去应该不错的样子,想必包子也不差,慕容红便直奔而去。 关嫂的包子铺生意果然出奇的好,三四个伙计正忙出忙进。阔大的厨房里也干净整洁,关嫂利落地包包子、摆蒸笼,蒸笼很大,她把摆满包子的蒸笼搬上搬下,显得毫不费劲。蒸气润湿了她的发髻,几缕青丝垂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越发显得她娇艳动人。 “关嫂痒,出来看看你的包子!”一个食客在外怪叫,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关嫂痒,你这包子水太多了,哈哈哈!”又是一阵下流的戏谑。 关嫂挽着衣袖,露出如玉的半截手臂,叉腰出现在食客面前,怒嗔道:“一群不得好死的王八蛋,你娘才痒呢,这么多的包子也塞不住你们的狗嘴,在老娘这里嚎丧,老娘现在就去买包砒霜,毒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想谋害亲夫么?那先让老子爽一回再说,哈哈哈!”一个食客戏谑道。 关嫂叉腰走到他面前,说道:“来呀,就怕你不行!” 听不得这帮食客的戏谑,慕容红催促道:“关嫂,来十个包子,快些,夫人等着呢。” “稍等就来。”关嫂瞪了一眼那食客,转身揭开灶台上的锅盖,一阵香喷喷的烟雾冒出,她吹气驱赶走烟雾,然后从锅里端出热腾腾地两层小蒸笼。 慕容嫣哪有心思休整,此刻虽摆脱了纠缠,却不知前方还有多少暗道,遂提剑蒙上面出了客栈巡视。抵达东城门时,见到金军在仅距临安十里处安营扎寨,远远望去旗帜飘飘,虽剑拔弩张,却并未攻城。 此时,临安守备张得之正组织军民全力备战,修缮楼橹,安置炮坐弩石,准备了大量的砖石、檑木、火油,作为防守之具。同时,他在都城四面,海面配备禁军一万二千人,辅以厢军及保甲民兵协助防守。又将马步军四万人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海军八千人,勤加操练。他又将部署前军,保护储有四十万石粮食的延丰仓;将后军防守临安城最浅狭的地段,以不让金军逼近城门;左、右、中三军则在城内,作为预备队往来策应。 军营内正杀声震天,军卒们正在演武操练。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士兵们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往一边眺望,个个神情激动,仿佛望见天神下凡般,但见不远处款款走来一位绝色女子,着袭鹅黄淡衫下配白色罗烟裙,显得极淡雅素静,蛾眉淡扫,美目流盼,玉靥生晕,丰姿绰约,端的是世所罕见的绝色佳人,正是何来的娇妻。 张得之正自忙碌督战,见到士兵异样,抬头忽见一靓丽身影在城楼之上凝视。张得之大呼一声:“速速下来,莫要让金兵射死!” 慕容嫣淡淡一笑,下得城楼,走上前来,双腿微曲身子前倾,道了声万福:“万福,张守备。” “啊……夫人,有礼了。”张得之赶紧作揖还礼,心中却在想,这是哪家娘子,竟然如此俊俏。 慕容嫣道:“守备部署十分周到,想必出乎金兵意料,故而对方迟迟不敢动作。” “夫人放心,定当保得临安周全!” 慕容嫣点点头,不再言语,作别张得之。 张得之望着她靓丽的背影呆呆出神,许久才长叹一声,这是谁家夫人?真乃绝色!若是我妻子,那该多好…… 回到厢房,慕容红端着包子过来,道:“姐姐,乐儿与馨儿吃过了,刚睡下,这给你留着,还热乎呢,快些趁热吃。” 想起张琴还没吃,慕容嫣便拿着包子去了隔壁,见到张琴正在缝补衣裳,便叫了声“娘”,将包子递上来。 “嫣儿。”张琴笑笑,正觉腹中饥饿,狼吞虎咽起来,不想这关嫂的包子果然汁水多皮又薄,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流了满嘴。慕容嫣掩口一笑,取出方帕仔细为婆婆擦净。 “慢点吃,不着急,小心噎着。”转头她又说道,“小红,倒杯茶来。” 慕容嫣应了声,倒了杯茶递过来,喊了声:“娘,请喝茶。” 张琴舒心的笑了:“嫣儿,红儿,有你俩真好。我正在赶制衣裳,做好后你俩一人一件,等何来一到,我们穿着漂漂亮亮的回家。” “娘在做啥衣裳?” “呀,好漂亮……” 三人好一番热络,直到何所惧打着呵欠回来了,慕容嫣这才回到厢房,小红打了热水来,两人准备沐浴。 “妹妹,要一起洗么?” “这如何使得?”慕容红吃了一惊。 “你是我妹妹,如何使不得?” 慕容嫣莞尔一笑,背对窗口,慢慢将衣裳解下,抛在圆凳上,秀美的身姿,白皙的肌肤,玲珑的曲线,窗外偷窥之人看的几乎要窒息。慕容红羞羞一笑,也褪了衣裳。慕容嫣伸出如玉的足尖试试水温,将如羊脂般白嫩滑腻的肌肤浸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水中。温水漫过肌肤,柔荑似雪,她轻轻柔柔的点水掠身,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那么的风情万种,转身微笑间,尽显万般妩媚。 珠帘里紫檀木的浴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隔着珠帘,热气在浴盆里蒸腾,散发出缭绕的云雾,如轻纱一般,渲染着迷蒙的心情。浴桶里,玫瑰浓郁的香味伴随着薰衣草沁人心脾的香味,窜入鼻中,有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让她全身心的沉醉其中。 慕容红不由赞叹不已:“姐姐肌肤真是如冬月雪一般白。不仅白,而且美呢!妹妹见了都心动。” “你这小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你也不差呀,看看你,鼓的鼓,圆的圆,细的细,还不知能迷死多少男子呢。”柳诗妍笑道。 慕容红羞笑一声,道:“人家都说出水芙蓉,姐姐这般迷人,又是刚刚沐浴,若此时姐夫回来,必然抱着姐姐一顿啃食。” “再贫嘴,小心你的牙。”慕容嫣瞪了一眼,忽而将水泼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姐妹俩彼此泼水,娇声嬉笑,好不诱惑。 也该是慕容红有此一劫。 无巧不巧,南宫俊正好也住在这家客栈。 南宫俊面色凝重的走着,他虽然性情耿直,头脑也比较简单,但他毕竟是个人,既然是个人多少都会有些想法。他一直以为凭着自己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天外飞仙会想着他,给他在帮中赏赐个一官半职,所以无论何事都格外卖力,谁曾想到护法一职,竟然被公孙度那撮人夺了去!他有气无处撒,只能把这股怨埋在心底,借酒浇愁。 当他经过慕容嫣厢房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水声,好奇心促使他捅破窗户纸往瞧敲去。浴桶中,两个身姿曼妙的玉体透过屏风隐约可见,虽然不甚清楚,但举手投足间的透露出的娇柔与妩媚却清晰可辨。 ——这俩女子是谁家的娘子如此年轻貌美,像初春的桃子一样,毛绒绒的,娇嫩可爱。又像成熟的蜜桃,通体圆润,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流出亮晶晶的水来? 啧啧,真是美!要是能睡上一晚,死了也值了。南宫俊不自觉的吞着口水,痴痴的妄想着。 慕容红捧着水,撩过姐姐披肩的长发,漆黑的长发因经常盘着而显得卷曲,但在湿透以后,便笔直的贴在身后,犹如一道黑色的瀑布,顺着水流,衬托出慕容嫣天生的雪肤。白花花的水柱散发着热气,洒落在她美丽的玉体上,就像是无数颗断了线后破碎的珍珠…… 当慕容红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桶中起身穿戴的时候,南宫俊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巴。没想到,这小娘子也是一朵水出芙蓉,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破窗而入! “哎呀!”慕容红一声娇呼,下意识的双手抱胸。这一瞬间,慕容嫣也愣住了。 南宫俊冲进房门,随即挥挥手,然后呵呵一笑,道:“真是有缘,两位,又见面了!让在下开开眼界如何?” 慕容红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慕容嫣冷哼一声,道:“你有胆么?” 南宫俊哈哈一笑,道:“在下是没胆,所以在下刚才挥手时使了点手段,娘子可知逍遥散为何物么?” 慕容嫣冷笑道:“区区一个逍遥散便能震慑住奴家么?” 南宫俊邪邪一笑:“娘子有所不知,这逍遥散虽然并非剧毒,亦不致人毙命,但却能让贞洁女子乖乖束手就擒。娘子是否察觉功力受阻气血不畅双腿麻软?” “好大胆子!”慕容嫣恼羞成怒,以内力击水泼向南宫俊,水花四溅中,玉体旋转飞起,伸手一抄圆凳上的薄纱,立时将身体裹住。然而脚刚落地,双腿一软,身子摇摇欲坠,若非伸臂撑住旁边桌子,便倒了下去。慕容红原本就不会武功,此时早已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宫俊步步逼近。 南宫俊哈哈大笑着,饿虎扑食般朝着慕容红扑了过去,慕容红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气力抵抗,面对着泰山一般的男子,她一声惨叫,贞洁随之给了南宫俊。 解决了小的,南宫俊显然不甚满意,一边贼笑着起身,一边朝慕容嫣走来。 《画妻》第062章 见慕容嫣双颊通红,闭目不语,南宫俊哈哈一笑,一边脱衣,一边靠近:“自从瞧见娘子,便再也无法安心睡眠。请相信在下,在下定能让娘子快活。” 看着面前国色天香的慕容嫣,南宫俊不禁赞叹不已:“负了天下也罢,不过一场繁华。这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话音未落,南宫俊伸手来抱,慕容嫣见他走过来,踉踉跄跄往后退,知道若再无转机,自己下场定然不堪。 “小的果然尚未**,不甚一击,实在无趣。倒是你,骨子里透着妖媚,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南宫俊哈哈一笑,大步上前,朝她小嘴吻来。 “唔呜!” 慕容嫣双手撑在南宫俊胸前,却是推之不开。 “啊哈!”良久,南宫俊初尝香甜,得意至极,左手将案上文房四宝往地上一扫,把慕容嫣放倒在上面。 “呜……走开……”慕容嫣双手犹自乱挥。南宫俊哈哈大笑着,伸出了罪恶之手。 眨眼间功夫,慕容嫣已空无一物,她脸上泪痕宛然,已是羞愤欲绝:“呜……你走开……畜生……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那就让老子好好伺候娘子吧!” “唔呜!”慕容嫣只觉丹田内一阵惊涛骇浪,蔓向四肢百骸,南宫俊见慕容嫣面若桃花,眉眼间尽是饥渴,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哈哈笑道:“娘子莫要催促,过了此刻,心结便打开了,当然,美人得先受点苦。” 南宫俊贼笑着,突然两巴掌扇过去,打得慕容嫣眼冒金星,几欲晕厥,再看不到一点平日的聪明自信,唯见恐惧、无助、绝望交替展现。 慕容嫣恨极,无奈浑身无力推之不开,此刻,她肌肤泛起片片绯红,浑身香汗淋漓,竟是连自尽的力气也无,只勉力维持一线清明,紧咬银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更无力对骂,她要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聚集起内力,在关键时刻作殊死一搏。 眼看就要剑及履及,慕容嫣心中大惊,知道再不抵抗,这贞洁必然失去,聚集起不多的内力突然一扭,南宫俊没能如愿以偿,大吃一惊,往后急退了两步,只以为要横生变故。失去重心的慕容嫣沿着矮几滑落在地,却见她媚眼朦胧,玉齿紧咬。 “这逍遥散果真厉害无比。”南宫俊得意的笑,一个饿虎扑食,逮住猎物,慕容嫣再无一丝气力,绝望至极,侧过脸去,流下泪来。 “哭甚哭,给老子笑一个?”可慕容嫣哪里能够笑得出来,南宫俊心里来火,正反又是两巴掌扇过去,直打得慕容嫣嘴角流血。 “笑一个?!”南宫俊恶狠狠的说着,“啪啪”又是两巴掌,慕容嫣只觉眼冒金星,张口欲呼,却已喊不出话来,只得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老子让你尝尝我大宋第一火炮的威力!”话音未落,忽闻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是何人?” 南宫俊心里一慌,差点翻滚下来,见是何乐与何馨两个小娃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鬼鬼祟祟,一看便不是好人!”何乐将匕首对准了他,怒气冲冲的喊道。 “你为何要欺负我娘?说!”何馨也将匕首对准了南宫俊。 南宫俊打了一个哈哈,道:“哪里是欺负,我……我这是与你娘在切磋武功呢!” 何乐歪头想了想,道:“切磋武功为何要脱衣裳?” 何馨道:“不对,你分明就是欺负我娘!” 南宫俊道:“小娃娃你不懂,这可是一门高深的武功。去去去,外面玩去,待我和你娘练成神功你俩再进屋。”说着,他就要提枪上阵。 “娘!娘!”何馨呼唤着,慕容嫣侧头躺着,毫无反应,忽而,看见慕容嫣嘴角的鲜血,大喝一声:“坏人,你敢打我娘,吃我一刀!” “妹妹说的没错,你果然害我娘亲!”何乐大喝一声,“好你个恶人,害我母亲,欺我年少,今日,我要替天行道!” 南宫俊从慕容嫣身上狼狈滚至一旁,被小毛孩子阻止心里大为光火,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又觉好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让我睡了你娘,待到明年,我让你们的娘亲再生个弟弟出来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呀?” “就凭你也配!”何馨跺脚怒道。 何乐气呼呼的说道:“妹妹,休要与他啰嗦!” 两兄妹互视一眼,突然分开,一左一右,朝着南宫俊两个方向同时袭来。 “哟呵,有点意思。”南宫俊笑着往后面一跳,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既然左右不行,那就一前一后,兄妹俩晃着亮闪闪的匕首,一招一式之间,有那么几分慕容嫣的风采。 南宫俊看似身高马大动作笨拙,身形动起来却惊人般的灵巧。但见他左躲右闪,不慌不忙之中便将颇具威胁的招式化解。 ——速战速决,不要拖延,恐生变化。南宫俊一念及此,哼了一声,眼睛突然一瞪,一抹杀机闪现。他不再跟这两个小毛孩纠缠打闹,“铮”的一声抽出佩剑。 何馨大叫一声:“不好,哥哥小心!” 何乐点点头:“妹妹也小心!” 攻守变化时,一招一式间,兄妹俩团结一心,互相提醒,共同进退。虽然兄妹俩年仅八岁,体格弱小,但自幼跟着慕容嫣习武,根基倒也扎实,一个身形灵巧,一个善于变化,尽管南宫俊剑剑取人性命,却是未能伤得兄妹俩分毫。 可毕竟年幼,一番恶斗下来,俩兄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却仍然目光炯炯,毫不退缩。南宫俊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看似两个不起眼的小毛孩子,功夫和耐力倒是如此了得。 自己在江湖上虽然不是声名显赫,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名号的人物,这要是传出去,日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南宫俊闪过一丝杀机,怒道:“好个小娃娃,今日,老子送你们见阎王,然后杀你全家!” 何乐哼了一声,道:“你加害我娘亲,今日,定让你碎尸万段!” “绕他后面。”何乐使了个眼色,何馨心领神会,在南宫俊身后卯足了劲发起一阵攻势,变化多端,虚虚实实,南宫俊竟然有些手忙脚乱,何乐瞅准空档,灵巧的钻了过去,顺势给他来了一刀,南宫俊哈哈腿上立时鲜血直流。 “啊!”南宫俊惨叫一声,转身就是一脚,踢倒何馨。何乐见他背对着自己,立马冲上去,“噗噗”,照着他的屁股戳了两刀。 “啊哟!”南宫俊一摸,满手是血,反手挥出一剑。何乐身子一闪,剑尖“哗”一下,划破了他的衣裳,紧跟着,南宫俊的左脚已经踢中了他的胸口。 何乐整个人被踢飞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左脚,何馨见状趁机对着他的支撑腿狠狠的戳了一刀。 “啊!”南宫俊惨叫一声,顺手一掌将何馨击倒,而后手起剑落,朝着何乐的头上砍了过去。何乐本能的举起匕首格挡。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虎口顿觉一阵酸麻,手一松,匕首被震落。 何馨吐了一口鲜血,这一脚,踹的她胸口发闷,头脑发晕,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见到哥哥身处险境,嘴角的鲜血往衣服上一抹,大喝一声:“恶贼,休要伤害我哥哥!”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南宫俊忍着剧痛,放弃击杀何乐,转身冲着何馨就是一剑。何馨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动作却未停,趁机在他握剑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南宫俊“啊哟”一声,手一松,佩剑“咣当”一声响,掉在地上。何乐趁机挣脱,紧跟着几下戳刺,逼迫得他不得不后退几步。 何乐道:“恶贼,今日,让你看看我们的厉害!” 南宫俊一瘸一拐的靠在树上,看看右边的何馨,望望瞅瞅左边的何乐,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放了我吧?”向两个小毛孩求饶,这还是他的第一次。不管江湖上如何笑话了,先保住性命再说。 “你别动!”何乐瞪了他一眼,转头对何馨道,“妹妹,快去救娘亲,这个人交给我。” “你行吗?”何馨抹着血迹,不放心的问。 “我的剑法比你好。这个人,我能对付。你快些去救娘亲。” 何馨应了一声,一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屋里。 这时候,何乐已经和南宫俊打起来了。果然,他将慕容嫣传授的剑法舞得密不透风,一招一式间,严谨又紧凑。南宫俊大吃一惊,勉强闪躲了几招后,竟然无还手之力了。 何馨找来衣裳助娘亲穿上,又搀扶着慕容嫣坐下调息,见娘亲被打的嘴角流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此时的南宫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衣衫尽碎,身上到处是道道的刀痕。若非何乐人矮力气小,恐怕他早已经一命呜呼。 见他一瘸一拐,何馨歪头一想,心生一计,凑耳对哥哥交代几句。见两个小鬼嘀嘀咕咕,南宫俊顿觉不妙,早已无心恋战的他,转身就要逃跑。 “恶贼,哪里跑!”何乐快步的冲了过去,拦在了他的面前,猫着腰,专攻他的下盘。南宫俊左跳一下,疼;右闪一下,疼,慌乱之中、情急之下,忘记了兵家大忌,他弯腰就要来抓何乐。 “妹妹,上!”何乐大呼一声,何馨心领神会,脚下一蹬,跃上哥哥的肩头。继而一个飞扑,,使出浑身力气戳了过去。 “啊!”南宫俊惨叫一声,左手臂捅出一个血窟窿,血注喷涌而出,溅了兄妹俩一身。 “妹妹,再上!” 何乐蹲下身子大喊一声,只见何馨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再次站上哥哥的肩膀,何乐使出浑身力气,猛地往上一顶! 何馨立刻腾空而起,只听她口中大喊一声:“横扫千军!”匕首破空而出,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 南宫俊又是一声惨叫,右臂也被捅出一个血窟窿。但他毕竟也是一个高手,借着兄妹俩喘息的机会,咬牙足下一蹬,两个起落狼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没能结果南宫俊,兄妹俩好生懊恼,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任由他去,手拉手返回屋里。 《画妻》第063章 小鬼当家有一套 思夫心切入圈套 ◆◆◆◆◆◆◆◆◆◆◆◆◆◆◆◆◆◆◆ 南宫俊虽头脑简单,但此次行动却十分缜密,不仅得到了慕容红的贞洁,若非两个孩子关键时刻相助,慕容嫣怕是也要遭其毒手了,行动之前更是将何所惧和张琴迷倒。两个孩子因读书太困早早在里屋睡下了,却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拯救了大家。谁曾想到这种药效果持久,到得第二天,浑身绵软无力头痛欲裂。 爹爹尚未归来,何乐是家中老大,自然而然挑起了大梁。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让妹妹照顾好爷爷奶奶和娘亲,自己到了医馆,说明缘由,坐诊的胡大夫微笑的听着,他是临安的名医,从他一进来,便注意到了这个八岁孩童,见他谈吐不凡彬彬有礼。颇为惊讶,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他当即背起医药箱,随着何乐到了客栈。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胡大夫捋了捋胡须,看着焦虑的两个孩童,微笑道:“来势汹汹!但不妨事,待我开几服药便可。” 何乐抱拳作揖行礼:“谢谢爷爷。” 胡大夫呵呵的笑了,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只是,你家有人煎药么?” 何乐道:“爷爷,我会煎药。” 胡大夫哈哈一笑:“你这么小,如何会煎药啊?” “书看的多了,自然便会了。我还认识许多草药的名称,知道许多草药的用理呢。” 胡大夫哈哈一笑:“小小年纪竟如此了得?你识得几个字啊?” 何乐道:“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原本微笑的胡大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孩子,满嘴胡言。小小年纪估计大字不识得几个,还熟读四书五经呢!孩童虽可爱,说大话可不好! 他本着负责的态度,让何乐跟着自己去医馆抓药,故意抓错了几味药材。想借此教育一下他。谁知乐乐却不高兴的嚷了起来:“爷爷,这几味药材抓错了!” 胡大夫微微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的问道:“哦?你倒是说说看,如何错了?” “柴胡、人参、竹茹、茯苓,四味药材抓错了。”顿了顿,何乐又接着嚷道,“爷爷,这里还少了一味当归。” 胡大夫大吃一惊,居然完全答对了!这孩子,果然了不得!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道:“娃儿,爷爷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可否帮爷爷抓药啊?” “可是我人小,够不着。” 胡大夫忍不住笑了,一把抱起了乐乐,道:“你说,让我的徒弟抓药。” “师父……”徒弟奇怪的看着师父,从来没见过师父如此的开心过,今天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与一个孩童开起这样的玩笑? 只见何乐瞅瞅这个,闻闻那个,在众多的药材里,十分迅速且准确无误的挑选出了处方上所需要的药材,又精确无误的称重打包后,挣脱出胡大夫的怀抱,冲着惊讶的合不拢嘴的两人招了招手:“谢谢爷爷。爷爷再见!” “娃儿慢走!”胡大夫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急忙追了出来。 “爷爷何事?” 胡大夫问道:“煎药非同小可,如何煎药,你可知晓?” 何乐答道:“凡煎汤药,初欲微火令小沸,然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汁;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汁。” 胡大夫点了点头,又问:“火候如何控制?” 何乐脱口而出:“表药以气胜,武火骤煎;补药以味胜,文火慢煎。” 胡大夫紧接着再问:“药有可以久煮,有不可以久煮者,有宜急火,有宜温火者。需要多加留意啊。” 何乐随口答道:“补汤慢火煎熬,汗下及治寒湿药,紧火煎服。” 胡大夫赞许的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跟着乐乐回到方府中,背负着双手,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看着孩童忙前忙后、秩序井然,火候适宜,时间刚好,不由得大为赞赏。 如果能将孩童收为关门之徒,潜心传授,日后定能成大器。想到这里,他微笑着问:“娃儿,你可愿意学医?” 何乐答道:“医者,救死扶伤,我很喜欢。”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爷爷,兹事体大,我要禀报爹娘。” 忽见何馨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开心的嚷着:“哥哥,药煎好了没有?” “刚刚好。”何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何馨看起来有些着急:“娘亲醒了,哥哥,你去端药给娘亲吧。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着,她一溜烟的跑了。 何乐追出来大喊:“妹妹哪里去?” “我去给娘亲和爷爷奶奶买点好吃的。”话音刚落,何馨一个转弯,已消失不见。 “娘亲,吃药了。"何乐端着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好孩子。”这一瞬间,慕容嫣顿时欣慰无比,多么懂事的孩子啊,若不是两个孩子,自己恐怕……她很难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必然是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 “娘亲,有点烫,我帮你吹吹。"何乐说着,撅起小嘴巴,对着碗口认真的“呼呼”的吹了起来。 何乐道:“娘亲,给你看病的胡大夫让我拜他为师,我很想学,恳请娘亲的同意。" “人现在何处?” 何乐将胡大夫请进了门,一个劲的夸赞着正正如何的天资聪颖,最后说明了来意。 “救死扶伤,本是医者职责之所在。” 慕容嫣当即同意了胡大夫的收徒请求:“乐儿,还不快拜见师傅?” 何乐一本正经的行三叩九拜之礼,胡大夫喜出望外,当即决定收正正为关门弟子。从此,老师专心教学,学生勤奋钻研,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跟徒弟约定好明日教学时辰后,胡大夫起身告辞。少时,何馨领着十人进得方府,人人手里端着一盘菜,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馨儿,这是做甚?"慕容嫣有些惊讶。 “爷爷奶奶刚才吃过了,这是给娘亲预备的。”何馨命人将桌子放在床前,摆好碗筷,又上前盛好饭,然后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恭请娘亲用膳。” 却说慕容红失了贞洁悲痛欲绝,解下腰带悬梁自尽。也是她命不该绝,慕容嫣许久未见到妹妹,心中担忧,推开房门,正好看到慕容红踢倒圆凳,身体腾空正在挣扎,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救她下来。慕容红痛哭流涕,挣脱开来又要寻死,慕容嫣一把抱紧她,连声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慕容红哭道:“我已非清白之身,无颜再苟活于世,唯有一死!” 慕容嫣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虽然侥幸保住贞洁,但身子已被他人碰过,与失洁无异,原本一死了之,可丈夫尚未归来,全家老小还需自己保护。待丈夫归来,若能原谅,夫妻还能圆满,到那时,再做主做一房小妾,只是如此这般委屈了妹妹。若丈夫一纸休书,你我再寻死不晚。 如是这般一番劝慰,慕容红这才停止哭闹。精心调养了数日,大家日渐康复,这时,忽闻卢六捷报,听闻有一长相颇似何来的人在临安到处打听慕容嫣的下落。慕容嫣思夫心切,心急火燎的出门一看,果不其然,正是何来。 “官人!”话音未落,她已经泪如雨下。 “娘子!”何来沙哑着嗓音,也显得激动不已,茫茫人海,能够找到一个人是何其之难,兵荒马乱之中,全家人终于能够团聚,这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何来绝口不提这些日子以来的艰辛和不易,只说这嗓子被人下毒至此,虽保全性命,却从此成了这般模样,一边唏嘘感叹,一边偷眼看着慕容嫣。慕容嫣愁眉苦脸,心中满是忐忑,正在思考如何将所发生之事告知,对于他这番难以圆说的话并未重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微微醉意,慕容嫣长叹一声,该说的终归要说,该来的终归要来,遂将发生的事情详述一遍,许是他已醉,何来听后显得无动于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无妨”。见丈夫不以为意,慕容嫣也是呆了一呆,继而大着胆子说道:“官人若当真不嫌弃,不如纳妹妹为妾,她也好有个归宿和依靠。” 何来想也没想当即点头,慕容嫣心里虽觉奇怪,却也未往深处想,见丈夫喝得酩酊大醉,与小红两人搀扶着他进房歇息。何所惧和张琴面面相觑,儿子自从回来一反常态,语出惊人也就算了,说话还不着调,莫不是路上受了刺激?本想细问,见他已大醉,也便止口,想着等明日再好好问问。 回到厢房,何来让慕容红先行退下,说要与妻子商量一下纳妾事宜,不管如何,不能亏待了慕容红。 慕容红战战兢兢的退到门口,还未关上房门,见何来已推倒慕容嫣,放下帷幔。 “官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这般着急?……”慕容嫣觉得好生奇怪。 “只怪为夫太想你了……” “官人不是要商量……” “待办完事再说不迟。” “可是……” 话未说完,慕容红见到帷幔之中亵衣亵裤抛了出来,脸上一红,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屋里传来一声哼叫,慕容红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返身去准备热水,以便姐姐与官人完事后沐浴净身。 何所惧与张琴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儿子回来后未喊爹娘,未抱儿女,一门心思的搂着慕容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阳谋? 心绪不定的二老赶紧起身,想通知慕容嫣多加小心,走至厢房门口,却见一扇窗户未曾关严,一阵风吹过,窗棱摇晃着打开。二老见到屋内的大床上,帷幔之内,慕容嫣秀眉微皱,随着波涛汹涌不断的发出缓一缓的低语,然而何来置若罔闻,仿佛要把她揉碎吞到肚子里一般…… 何所惧苦笑摇头,拉着张琴往回走,或许真是自己多想了,不要去打搅这对小夫妻,让两人好好乐上一乐吧。 战斗终于停歇。慕容红端着热水热汤进来收拾残局,见慕容嫣被整的秀发凌乱满脸泪痕,不由大吃一惊,正要说话,只听何来道:“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慕容嫣正要起身,何来突然欺身而上,蛮横霸道的将她再次就地正法,哪管她苦苦哀求,只管自己快活,他犹如狂风暴雨,掀起阵阵惊涛骇浪,慕容嫣被折磨至虚脱,只剩半条命。 “可是快活的紧?”声音突变,不再沙哑。 “官人,你……”慕容嫣心中一凛,只见何来突然出手点中她的气海穴,顿时,一股内力奔腾而出,慕容嫣惨叫一声,武功被废。 “哈哈哈!慕容嫣,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随着说话声,脸上的这张何来的人皮被撕下,露出了与南宫俊一模一样的脸。 “你……” “正是在下,南宫俊!”南宫俊得意至极,笑道:“夫人虽然国色天香且已为人母,但床上功夫尚需在下好好教授。” “你无耻……”慕容嫣只觉五雷轰顶心神俱碎,莫说武功没有被废,此刻双腿酸软根本无法站起,她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慕容红,只有任人宰割。 不,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咬舌自尽! 只怪自己思夫心切,未加审查让人钻了空子,今生今世已无颜再见丈夫,无颜再面对孩儿,无颜再面对阿舅阿婆,唯有一死。正要咬舌自尽,南宫俊突然撬开了她的嘴巴,随即卸下了她的下巴,慕容嫣张大着嘴,无法说话,也丧失了自尽的资本。 “想死?没那么容易!等见过盟主天外飞仙,我这就把你带走,让你给我生一大堆儿女!哈哈哈!”南宫俊大笑,事已得逞,该是办盟主所托之事了,翻箱倒柜的一阵查找。眼角余光中,慕容嫣瞥见南宫俊将一幅画藏匿怀中,然后推开窗户,也不将她用被单裹遮遮羞,挟持着她跃上屋顶,两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画妻》第064章 沦落风尘是无奈 麻痹大意把命丧 ◆◆◆◆◆◆◆◆◆◆◆◆◆◆◆◆◆◆◆◆ 南宫俊是有私心的。这么一个美娇娘若能长期拥有岂不快哉?为了防止她逃脱,也为了防止她想不开,更为了防止她喊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原本想用毒药将她毒哑。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岂不是失去了床上的乐趣?和一个不能够说话的女人行苟且之事,那将是多么一件无趣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又偷偷摸摸的将她装进了箱子,带进了“春香院”,花了重金让老鸨派人严加看管,每日只负责她吃喝,除了自己一概不接待其他客人。 南宫俊将一幅画交给盟主,只说慕容嫣负隅顽抗,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已将她杀死后掩埋。盟主得到画,喜不自禁,也便没有深究。顺利交代完任务,南宫俊乐呵呵的直奔“春香院”二楼独间厢房,一脚踹开房门。慕容嫣惊叫着不停的来回躲闪,不停的怒骂着,可丧失武功的她哪里是南宫俊的对手。他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将她拎起,像丢垃圾似的扔到床上,扯尽衣衫,在她的哭喊和挣扎中,愤怒的发泄着对她的朝思暮想。 “没听见我说过的话吗?你跑也跑不了,死也起不了。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抗拒,让你千人跨万人骑!”南宫俊恶狠狠的吼道。 慕容嫣泪流满面,惊恐无助的望着眼前的这个恶魔,随着南宫俊凶狠的巴掌扇过来,渐渐的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不要打了……求求你……”慕容嫣的嘴角开始流出鲜血。 南宫俊的巴掌再次扬了起来:“从或是不从?” “我……我……” 南宫俊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毫不怜香惜玉的再次对着她的脸扇了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而后南宫俊怒喝一声:“从不从?” “不!”慕容嫣咬着牙,倔强的不屈服。 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南宫俊怒骂道:“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楼下那么多的客人,再不顺从,直接让他们招待你!” 慕容嫣心里一阵颤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脸上紧跟着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啪”! “啪”! 两个耳括子扇过去,慕容嫣眼冒金星,几欲晕厥。只听南宫俊贼笑道:“你已失身,守什么贞洁?你是想服侍我一人还是服侍这里所有人?” “从……我从……”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慕容嫣的痛处,毫无还手之力的她欲哭无泪,只好屈服。 “早点屈服于我,又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见她同意了,南宫俊顿时无比兴奋起来,麻利的将她如同剥竹笋一般,一条一条、一件一件的褪下,大好春光渐渐的一览无余。 山峰平原,芳草幽谷,但见嫩叶絮花,只觉香风绕砌。红帏翠帐中,朱雀早已震怒头举。慕容嫣绝望的闭上眼,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只觉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见她如哑巴一般,南宫俊顿觉索然无味,大声喝道:“既然顺从与我,为什么没有一点表示?” 慕容嫣心中悲凉,虽有一万个不愿意,却无可奈何,在他的威逼下,只好环绕住他的脖颈,屈辱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办完了事,南宫俊斜靠在床上,眯缝着眼,看着眼前的美人,嘴角扯起一抹鄙夷的微笑。 武功全失的慕容嫣只有任其欺辱,有好几次她都坚持不下去了,想到了死。也许,只有一死,才能够解脱这地狱般的生活。可是,这要怎么寻死呢?白天,她被五花大绑着,到了饭点,老鸨差人来强行喂她一点吃的,饿不死她就行了。 最让人耻辱的是上茅房的问题。老鸨可不管这些,任凭她哀求,一概的不管不顾。到了晚饭的时候,南宫俊如果差人来说:“南宫公子今夜到此。” 于是,老鸨便很识相的差人将她洗剥干净,而脏衣脏裤则丢弃不用了。初时,慕容嫣一见他来此,挣扎着就要往墙上撞。南宫俊不禁大为光火,狠狠的抽她的耳光撒气,然后狂风暴雨的蹂躏她。 南宫俊道:“你若是识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不听话,我便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慕容嫣失贞,不仅你无颜苟活于世,你的孩子和丈夫也将颜面扫地。孰轻孰重自己掂量掂量!事已至此,你不答应也这样,倒不如应了我,你我做一对快活夫妻。” 许是这段话戳中了她的软肋,又许是这段时间被折磨的够呛,慕容嫣渐渐的屈服了。这种屈服,不但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她不再挣扎,不再抵抗,乖乖的吃饭,静静的等待。当南宫俊过来时,她没有寻死觅活,没有大哭大闹,当他开始对她毛手毛脚时,她也没有抗拒。虽然她不承认,但从心里上已经默认了他是自己丈夫的事实,心里包袱一旦放下,也便没有什么牵绊的了。在他策马扬鞭纵情驰骋中,她情不自禁的哼哼唧唧起来…… 就在男耕女织如火如荼的进行时—— 一个声音骤然想起! “嘿嘿,南宫俊,你弄这么一个美人儿不通知兄弟一声!真够意思啊!” 南宫俊吓一跳,回头一看,是临安守备张得之,心里不由倒抽凉气,也无心再寻欢作乐,慌忙爬起,慕容嫣惊恐的扯过被褥躲在角落。 张得之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瑟瑟发抖的慕容嫣,口水不自觉的滴滴流下,突然一股腥味从鼻子中冲出。 他竟被这香艳的景象刺激的流鼻血了! “南宫俊,我的亲爷爷哎,这美人儿太标致了!”从出生到现在,张得之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现在就活生生的躺在他的面前。 “张守备如何有空来此寻欢作乐?”南宫俊尴尬的笑笑,一边挡在慕容嫣面前,这么个美人儿是自己千辛万苦整到手的,可不能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怕什么!金兵已退兵,临安如今太平了,本官如何不能开此啊?还是南宫俊知我心意,送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这回,说什么我要开开荤。” 南宫俊苦不堪言,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要知道,张得之是盟主的左膀右臂,也是身边红人,说的通俗一点,朝廷命官私通贼寇而已,南宫俊可不敢得罪。 张得之这段时间见到南宫俊红光满面,走路都轻飘飘的,原本以为他是遇到了横财,便悄然跟踪而至,哪知却是金屋藏娇。 南宫俊听了心里一阵后悔,后悔自己有些大意了。这下倒好,刚刚可以收获的果实就要拱手送人了。 “说说,你想咋办吧?”南宫俊不情愿的哼唧了一声。 张得之笑道:“美人儿实在忒俊,如是所言不假,她便是慕容嫣吧?” 南宫俊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连底都被揭穿了,这下不送人也不行了。 张得之“嘿嘿”一笑,道:“这么好的货色,你一个人玩也太浪费了。别的我也不要求,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有福同享才是真的。让兄弟先过过瘾,我就不找你麻烦。不然,你在盟主面前怕是难以自圆其说。” “也罢,让你了!”南宫俊咬牙愣了半天,终于挤出来着几个字,铁青着脸坐在圆凳上,一语不发。 “兄弟如手足,女人入衣服嘛!”张得之哈哈大笑。 慕容嫣蜷缩在床头瑟瑟发抖,二人在她面前就像分赃一样。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的心之一往下沉,彷佛沉到了无底深渊之中。 “求求你放过我……”慕容嫣开始哀求张得之能够大发善心。 张得之嘿嘿一笑,说:“放心,哥哥会好好疼你……” “求求你,放了奴家……南宫大官人,救救奴家……”慕容嫣哭着,苦苦央求着,可南宫俊瞪着眼面如死灰,犹如一座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张得之冷冷一笑,说:“美人儿,我可不是来过家家的!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要不听话,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看你以后怎么做人。再说,你与南宫俊已有苟且之事,多我一个不多,不是么?” 看着南宫俊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慕容嫣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心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她刚把心交给南宫俊,哪知他竟然是个绝情郎,是个负心郎,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美人儿,以后你要尽心服侍,若有半点不周之处,莫怪我手段狠毒!知道吗?”说着,张得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俏脸。 “知道了……”看着他凶神恶煞的嘴脸,慕容嫣忽而露出一抹笑容。事已至此,她也想通了,自己已非清白身子,与哪个男人睡觉其实并无多大分别。放下了心里的羁绊,慕容嫣双臂舒展躺于床榻之上,冲着发愣的张得之魅惑一笑:“守备不是喜欢奴家么,还等什么呢?”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南宫俊大吃一惊,随即明白了,慕容嫣是彻底想通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这样的女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么?正自思量,传来慕容嫣一声哼哼,床榻猛烈的摇摆中,燕语喃喃不时传来…… 南宫俊长叹一声,暗骂一声老狐狸,虽然可恨,却也无奈,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得接受眼前的现实。郁闷至极的他正要起身离开,忽然人影一闪,眼前闪现出一个人来,待他看清面貌时,差点惊呼出声,居然是盟主! 盟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虽上了年纪,但身段妖娆显得风韵犹存,可那张脸却教人不敢恭维。嘴唇乌黑,眼窝深陷,太阳穴高鼓,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武功高强之辈。 盟主示意南宫俊噤声,两人无声坐下,看着帷幔之中的张得之耕耘劳作直至灌溉,听着慕容嫣高低起伏的莺声呖呖,不禁露出鄙夷神色。 张得之心满意足的下了床,见到盟主端坐面前,吓得当即两腿发软,只以为性命不保。哪知盟主掀开帷幔,冲着床上眼神迷离的慕容嫣仰天大笑:“慕容嫣,你也有今天!” 慕容嫣眼都懒得睁开,一边喘息一边低语:“你……可是要奴家么?奴家歇一歇便来服侍官人……” 盟主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慕容嫣,你果然成为了千人跨万人骑的货色!” “那有甚不好?有万千男人喜欢奴家呢……”慕容嫣掩口低语娇笑,也不穿衣裳,就这么放荡的凑了过来,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春香院”里的姑娘。 “你娘下作,生的女儿果然也这么下作!” 慕容嫣又是一阵娇笑,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能使千万男人快活,下作有何不好呢?” 盟主仰天大笑,再也没有什么比杀了慕容嫣更让人高兴的事了。然而,她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继而,从她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慕容嫣不知何时取下发簪,借着贴身靠近之际突然将发簪准确无误的戳中了盟主的气海穴! 内力瞬间犹如滔滔江水奔腾而出! 此时,慕容嫣紧紧勒住盟主的脖颈,几乎与此同时,再取一根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中了她的太阳穴! 盟主惨叫声中,只听慕容嫣突然大叫一声:“司徒燕,果然是你!你毁我清白,我忍辱偷生为的就是等你出来。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南宫俊与张得之惊愕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也忘了上前帮忙。司徒燕颤抖着身体,意识即将丧尽,她几乎看见了黑白无常向她走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草率的结束了生命。 不! 绝不可能! 自己的王图霸业才刚刚开始! 无巧不巧,这时,一幅画从司徒燕的怀里掉落在地,“哗”的一声展开! 司徒燕见状,升腾起一丝希望。虽然一切都将从新开始,但至少自己不会这么麻痹大意的死去,于是拼尽全力,十指突张,口中似乎喃喃自语,像是在念动咒语。这时候,张得之反应过来了,担忧盟主安危,上前冷不丁的一脚将慕容嫣蹬倒在地,提刀便要砍。 南宫俊也反应过来了,预料着盟主必然难逃一死,而美人是自己千辛万苦才得到手的,万不能让张得之杀了。心念及此,他一脚踢飞张得之的刀—— 就在这个时候,地上的古画发出一道光芒! 倏然间,四人消失于画中。画里,原本这扇门是虚掩着,此刻轻微一动…… 《画妻》第065章 装疯卖傻逃出金国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 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衣衫渐湿,小路也变得愈发泥泞难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讨者柱着拐杖手捧破碗,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健步如飞,临近破庙时又放缓脚步,步履蹒跚的进入庙宇内避雨。 残败的破庙,在风雨中飘摇,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角落里,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着避雨之人,有行者僧,亦有过往客商。乞讨者捡了处无人角落刚躺下,一股酸臭味便扑鼻而至,旁边之人纷纷皱眉捂鼻避让。这些人原本彼此互不相识,却因一个话题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从东搭西搭、支离破碎的对话中,乞讨者得知慕容嫣于两个月之前失踪,何家上下已变卖所有家产动用一切力量却苦寻无果。听到这里,乞讨者突然大叫一声,弃了拐杖与破碗,跌跌撞撞而去,这一刻,他丢弃了数月严防死守的伪装。 前脚刚踏进临安城门,他便竭斯底里的狂喊着“娘子”,路人见到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满大街找娘子,或鄙夷耻笑,或窃窃私语,他全然不顾异样眼光。毕竟母子连心,正在街头苦寻的张琴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愣,定睛一看,尽管面前这个乞讨者衣衫破烂污垢满身,可她仍然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自己的儿子何来。 “儿啊!” 何来心神一颤,看到张琴,扑倒在母亲脚下,一声“娘”刚喊出声,泪水已如雨下。张琴赶紧扶起儿子,让卢六找来何所惧,一家人唉声叹气,将临安几乎翻了个遍,慕容嫣仍无半点影踪。说起这一路的行踪,何来叹气道:“爹娘有所不知,那完颜亮看管甚紧,若非我装疯卖傻,实难踏出金国地界半步。这一路,时而装傻,时而乞讨,饥一顿,寒一宿,又要盯防金国探子的监视,走到今日,实属不易。” 张琴握着儿子的手,哽咽无言,还是何所惧将所发生之事告知,何来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定下心来一想,慕容嫣离家出走断然不可能,问题多半出在那个冒充自己的人身上,却不知此人姓名以及家住何处,茫茫人海又要去哪里寻找?他想到了临安守备张得之,于是洗漱整装,以大宋太师的身份登门造访。 自从何来带着慕容嫣“失踪”后,赵构便撤回了对他的缉捕令,如今突然现身,惊恐之余张得之自是不敢怠慢。奉茶之后,何来也不闲谈,直奔主题:“内人被挟持,至今下落不明,慕容嫣乃皇上亲封的“碧月帝姬”,在临安地界上出了事情,守备有玩忽职守之嫌!若要问其罪责来,你可担当的起?” 这一番问责,张得之略显惊慌,但随即镇定下来,拱手答道:“何夫人遭人劫持,卑职万分焦急,早已展开搜索,却无半点线索。不过请何太师放心,有任何消息定当火速禀报。” 说的这全是废话,何来撇嘴一笑,又问:“那天夜晚有人冒充我模样对我夫人欲行不轨,后伤之逃逸。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张得之叹口气,答道:“据查此人乃江湖人士,武林中人,习得一身好本领,来无影去无踪,卑职亦托江湖朋友查访,一有消息定当火速禀报。” 这说与没说没啥两样。何来也不恼,再问:“不知相貌如何?” 张得之摇摇头,叹道:“此人深藏不露,行踪诡异,至今是男是女,尚不得而知,至于相貌,更是无从知晓。但卑职已托江湖朋友去打听,一有消息定当火速禀报。” 三个问题三个禀报,废话一大堆,这轮到谁都要上火,何来还是不恼,仿佛早已料定他会这么说。见问不出什么,客套几句便起身告辞。回到客栈,何来一筹莫展,这时女儿何馨跑了过来,说那夜与哥哥协力击败贼人时,相貌看得真切。何来也不当真,问女儿能否画出那贼人模样,何馨点点头,取来文房四宝,提笔蘸墨,一丝不苟,那认真的小模样,像极了十岁时候的慕容嫣。待女儿画完,何来半信半疑的凑上来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在慕容嫣的精心教授下绘画堪比大师,那人物栩栩如生如同一张脸粘贴在纸上一般。他又惊又喜,抱着女儿使劲亲吻。 拿着这张画像,何来再次造访张得之。这回,他反客为主,非但没有寒暄客套,反而召集所有衙役、捕快,很快,他得知此人叫做南宫俊。何来冷冷一笑,限期三日内,按图缉拿凶手。见到这张画像,张得之心里突然有些疑惑,仔细回想,南宫俊这段时日的确有些奇怪整日神采飞扬红光满面,还以为他发了横财,现在看来多半是金屋藏娇了。 张得之不动声色的暗中尾随南宫俊到了“春香院”,见到慕容嫣的那一刻,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原本想着趁机抢夺过来之后偷偷藏匿别处,谁曾想到慕容嫣失了贞洁后以身为饵,迫得司徒燕显身,更没想到她竟然以发簪为武器取了盟主性命。 但司徒燕终究是司徒燕,有这幅画在手,她便是不死之身,油尽灯枯的关键时刻,她念动咒语,想让时光回到那个神功大成的时刻,哪知天不遂人愿,或是哪里出了问题,百转千回中,司徒燕发现竟然自己揣着两本秘籍站在冰天雪地中,四周皆白茫茫一片。这不是当初自己得到秘籍以后只身前往金国时候的场景么?若是当真,前面应该有一处残破庙宇,庙宇里面有两个过往商客正在歇脚,自己还与他们发生争执,后来结果了他们,从那客商的包袱中发现了些干粮和水,靠着这些食物,后来司徒燕找到了一处绝密山洞作为自己的修炼场所。 然,果真是如此么? 司徒燕揣着忐忑前行数里,果如当初一般!进入庙宇,这情景,这对话,如出一辙!司徒燕仰天长叹,当真回到了绍兴六年!看来自己得从头再来一次了,而练武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够成就,当初自己苦练十五年终于大成,如今虽从头来过,毕竟已触类旁通,练起来也不像当初那样劳心劳力费神费脑了,虽有事半功倍之效,却也让她足足练了八年。 你道是为何这般阴差阳错,真以为是天不遂人愿么? 原来,何来发现张得之心神不定,觉得十分蹊跷,便暗中尾随,进了春香院,随意找了一个姑娘喝酒,这时候,又有一人进来了。此人虽是男装,但眼尖的何来当即辨认出此人女扮男装,见到这人上了二楼,进入了张得之的那间厢房,心里便盘算开了。他让属下包围春香院,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违令者斩。自己搂着其中一个姑娘上了二楼,经过独间厢房的时候他戳破窗户纸往里一瞅,香艳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张得之挥汗如雨。 也看到了凶手南宫俊。 自然,也确信了刚才上楼之人果然是女子。 当帷幔掀开,床上女子带着满足的神情娓娓道来时,何来犹如五雷轰顶! 那不是自己的妻子慕容嫣么!?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来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相信妻子一定是遭遇了毒手。突然这时,慕容嫣大叫一声:“司徒燕,果然是你!你毁我清白,我忍辱偷生为的就是等你出来。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这一刹那间,所有的疑团解开。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叫做司徒燕的女人,是他指使南宫俊对慕容嫣和慕容红下了黑手。自知失了贞洁的慕容嫣虚与委蛇,与这他们逢场作戏,迫使幕后之人相信她已破罐破摔。天底下尚且没有哪个女子以自己的贞洁作为代价,司徒燕终于信以为真。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刻慕容嫣果断出手,她虽然丧失了内力,可武功招式路数并未失去,第一根发簪废了司徒燕的内力,第二根更是直接要了她的命,司徒燕终于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当看到那幅画发出光芒的时候,何来如梦初醒,撞开房门,整个人扑了过去,想要伸手去抓,却为时已晚,他大声呼喊着慕容嫣,紧紧握着古画,双臂胡乱挥舞,可是心爱之人再也没能出现。 他伤心欲绝,哭得昏天黑地…… 突然,他整个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接着,他的脑子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他只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要被摇出体外。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清凉的木榻之上,而使劲摇他的,是一个伙计,正焦急万分的推搡着他。 “客官,切莫贪睡了!这时辰马上到了,你再不去科举应试,怕是要迟了!” 《画妻》第二季/第066章 三元及第只为你 误把梨花当海棠 ◆◆◆◆◆◆◆◆◆◆◆◆◆◆◆◆◆◆◆◆◆◆ 诗曰: 英姿飒爽把贼拿, 提亲弄成大尴尬。 俏丽姿容好身手, 不爱红装爱武装。 酒保姓卢,家中排行第六,故称卢六。何来见他似乎并不认识自己,也不说破,实则说出来也没人信,只是憋笑,心里想着原来十多年前你是客栈小二,如今能再次相遇,当真有缘。卢六告知何来今年是绍兴六年,说了些吉祥话,复又催促,再不抓紧,错过解试时辰,落下遗憾又要多等一年了。何来哈哈大笑道:“借你吉言。若能中得解元,必当登门拜谢,与你把酒言欢。”说笑归说笑,他也不敢再耽搁时辰,卢六倒也细心,为他送来水与干粮,且千叮万嘱目送何来远去,心中却狐疑:这人何以这般熟悉,好似见过一般? 这解试共考三天。第一场是大经义三道,第二场是诗词歌赋各一首,第三场是子史论一首。说穿了,第一场跟高考问答题大同小异,第二场相当于古代作文,这第三场那便是议论文了。对于何来,无疑“重蹈覆辙”,更是信手拈来,三天考完,第一名解元妥妥的收入囊中。 接下去便是三年后的省试。这时间,何来并未同其他秀才一般挑灯夜读,一面寻找爹娘下落,一面打听慕容嫣去处。有了“前车之鉴”,爹娘自然不难找。在临安开设了裁缝铺缝制衣裳,有何所惧着生意人的头脑,加上张琴的巧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家人破镜重圆,喜不自禁,抱头痛哭,自不必赘述。 却说慕容嫣恍若人间蒸发一般,苦寻无果,自此消失匿迹,不曾听闻半点风声。何来心态有些消沉,找不到妻子,自己三元及第又有何用?张琴劝慰道:“姻缘天注定。此时你寻她不得,多半是缘分未到。你只需做好自己,功名富贵来了,这缘分也就到了。你若不思进取,即便寻得她,可她不认得你,怕也是徒劳无功空欢喜一场。”这番说辞正中何来心坎,遂打起精神,捧书挑灯夜读。而何所惧与张琴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张琴结合了宋时衣裳裙裾之特色,对旗袍进行大胆改革创新,做出了“张氏旗袍”,露而不失风雅,妩媚而不妖娆,不曾想造成哄抢,很快声名在外,生意越做越大,江陵、建康、应天府等各大城市陆续开设了分店,三年时间便拥有千万贯家财,成为临安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偌大家业如何守?何来惦记卢六,遂请他入住何家做了管家,买了家丁奴仆百余人,丫鬟三四十个,让其打理。卢六自然矜矜业业,未曾有些许差池,何所惧满意自不比言表。 光阴荏苒,三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省试时间,赵构亲自指派六部尚书主持。省试同解试不太一样,要考四场,一场考大经,二场考兼经,三场考论,最后一场考策,也考三天,期间不得擅自离开,违者以作弊论处。虽有司具茶汤饮浆解渴,但供不应求,到最后,何来实在渴的不行,只能以墨汁当水饮之,弄得满嘴都是黑墨,虽显狼狈不堪,但金明池放榜之日,第一名省元的名字,非何来莫属,也是值得这番辛苦。 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到了殿试,那是科举制度下的最高一级考试,面对的可是皇帝赵构。何来是什么人?能把黑白无常气走,能把铁树骂的开花,全靠上下两层嘴皮。倒不是他有多么能说会道,而是他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要不然,这些年官场岂不是白混了?一番问答,直让皇帝赵构听得连连点头赞誉有加,这状元便毫无悬念了,直封建康府伊,不日上任。可何来却十分恼火,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南宫俊也在朝廷之上,当初就是这个人毁了慕容嫣的清白,也毁了自己的家。虽然他现在认不得自己,但这个仇一定要报。琼林宴上,何来与众大臣打的火热,却对他置之不理,南宫俊过来举杯道喜,何来嗤之以鼻,冷冷说道:“与汝同朝为官实在不耻!”南宫俊不知所以然,弄的一脸尴尬。 到了金明池放榜之日,人山人海,何来再次体验了一把“榜下捉婿”的热情。因他是状元,又是三元及第,自然成了香饽饽,遭到千人哄抢。何来抵挡得了十人,却抵抗不了“千军万马”,正在推搡间,远处奔来一匹大马,扬鞭怒喝,众人不得不惊叫着纷纷闪避。何来抬头一瞅,但见马上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被秀发遮挡看不甚清楚,押解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败将,蹄声滴答,眨眼间在何来面前勒马停住。但见: 黄金坚甲衬红纱,纤纤玉手擒猛将。柳腰轻扭跨马来,谁说女子不如男。 马上少女喝问:“何人挡道,速速退去!”何来作揖答道:“建康府伊何来是也。”那少女嗤之以鼻,很是不屑一顾:“原来你便是新科状元何来,竟长这般模样。快快闪开,耽误了要事,你吃罪不起!”见她声若莺啼却言语讽刺,何来有些恼火,再定睛看去时,突然乐开了花,那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慕容嫣么?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老娘说得没错,三元及第之日,姻缘不请自来。当下唱个喏,道:“正是何来,敢问可是慕容嫣,不知家住何处,来日必当登门造访。”他当官还行,若论泡妞,实在蹩脚,这些年也未有丝毫长进。那少女听了,柳眉倒竖,怒喝道:“造访有甚用!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焉能保家卫国?速速闪开,若不然吃我一鞭!”好不容易找到心上人,何来哪里肯让,那少女也不啰皂,扬鞭落下,何来却呆立原地,鞭子“呼”的一声擦耳而过,正中他的肩头,顿现一条血痕。见他纹丝不动,那少女反怒道:“你如何不避让?若非收了力道,这一鞭就要了你的命。”何来长叹一声,道:“当初铸成大错,我追悔莫及,莫说一鞭,便是一刀一枪一剑,也要受得!”那女子望着他突然不语,眼神中不止有疑惑。 这时身后士兵赶来,那少女马肚一夹,刚要走,何来拉住缰绳,死活不让离开。那少女又怒道:“你待恁的,莫非想讹我不成?”何来叹口气,指了指受伤的肩膀,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如何能走?”那少女冷声道:“不曾想何状元竟然是敲诈勒索之辈!”何来摇头道:“分文不要,我如何成了勒索之徒?”那少女怒道:“你到底要恁的?”何来这才说道:“终究是你伤的我,你要负责。否则,你逃脱不了伤害朝廷命官之罪名。我不要你分文,只需你每日来我家中替我熬药敷药,直至伤口痊愈,若能如此,那便算了。”那少女听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自知理亏,只好应承下来,问明他住址,回复说交了犯人便去拿药,何来又道:“我如何相信此非权宜之计?你若是不来,我却要哪里寻得?”那少女怒道:“说来便来,你当我是言而无信之徒么?”尽管她怒不可竭,何来却也不怕,迎着她的目光叫道:“若不告知,便不能走。”那少女气急,扬鞭又要打来,身后护卫吃了一惊,凑身低语一番。也不知说了甚么,那少女愣愣的看着何来几眼,火气渐小,冷冷回复道:“若是死了,请派人至吕颐浩吕相公府上寻我,买口棺材便是。若是死不了,我稍后便来。” 何来心里一阵苦笑,听到她的住处,这才放她走,望着兀自流血的肩头,虽然不明白她何以变得如此刁蛮任性,但想到马上又能见面,心里竟然喜滋滋的。但同时又恨不得猛抽自己一个嘴巴,自己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可问题紧跟着来了。当年慕容嫣是被吕衙内暗中下了毒才导致丧失了武功失去了记忆,可如今她小小年纪却功夫不俗,这是为何?莫非其中又添了波折?再者吕颐浩可是当朝宰相,官阶正一品,自己一个小小府伊,如何能让他将女儿嫁给自己?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万不可拖延,以免被南宫俊捷足先登。 这么一想,何来赶紧与爹娘一合计,张琴即刻让前来迎接的卢六准备丰厚聘礼,请了官媒,何来身穿大红袍,骑上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以状元身份浩浩荡荡的前往吕府说媒提亲。 到了吕府,方吕颐浩微笑着出来迎接,何来寒暄客套一番后,进屋奉茶,媒婆说明来意,哪知吕颐浩哈哈一笑,当即点头应允。何来喜不自禁,真是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正在这时,忽闻一串爽朗的笑声自花园传来,吕相公拉着何来至窗口,指着一个绿衣女子道:“那便是小女吕欣瑶。”何来挠挠头皮,眨巴眨巴眼睛,在金明池分别才两个时辰,这背影如何看起来变得臃肿不少?正自狐疑,那绿衣女子捉蝴蝶正欢,此时一个转身,刚好面对他。何来惊愕的差点跌跤,这女子长得肥头大耳小眼睛,活脱脱一头母猪形象,哪里是自己心目中的吕欣瑶。 何来狐疑道:“相公所言,她当真是吕欣瑶吕小姐?”吕颐浩点头道:“果真不假。难得府伊钟情小女,也是她的福气。”心念急转间,何来道:“敢问相公可是有一个喜好舞枪弄棒的女儿?”吕颐浩疑惑的望着他,摇摇头。这玩笑开大了!聘礼也下了,官媒也请了,吕欣瑶却不是原来的那个吕欣瑶。若何来拒绝,那便是给吕颐浩难堪,无疑自找麻烦,正寻思着如何找台阶下,一阵脚步倏地“踢踏”而至,再看去时,门口已站着一个身披金甲战衣的妙龄少女,没等何来开口说话,只听那少女说道:“吕伯伯,犯人已招供罪状,已关入大牢听后发落。” 吕颐浩点点头,忽听那少女一声“咦”?何来抬头看去时,也是愣住了。这妙龄少女不正是慕容嫣么?她如何称呼吕颐浩为“伯伯”?那少女也瞧见了何来,撇撇嘴,道:“吕伯伯,听闻有人上门提亲,是给我说亲么?我可不嫁他!”吕颐浩摇头笑道:“何府伊钟情于你姐姐,特意差了官媒来提亲。”何来笑问吕颐浩:“两个时辰前看到她英姿飒爽,还以为是猛将,原来是一女子。变化多端,武艺高超,实在令人敬佩。”吕颐浩笑道:“这是侄女吕依柔,父母于绍兴六年七月初七丧命,故而投奔于我。我见她聪明伶俐,又懂些拳脚,便留在府中做事,她倒也勤快,省去我不少烦恼。” 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谁能想到,原来的吕欣瑶变成了现在的吕依柔?也只怪自己,没有弄清真相便急吼吼的来提亲,这下倒好,弄的进退两难。再看吕欣瑶。那模样长得哪里像个女子,分明就是一头母猪,看上去笨拙且略显幼稚,难怪相公会爽快答应,需尽快想个方法脱身,又不能让吕颐浩失了面子恼怒。正自思量,忽听吕颐浩道:“拣日不如撞日,依我看,不如就在今天把婚事办了,又是何来高中状元且三元及第,可谓双喜临门!” 何来一听傻眼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无法收回。却在这时,张琴捂着胸口,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吕颐浩慌了手脚,何所惧摆摆手,显得镇定自若,一边按抚一边道:“不忙,这是旧病复发,拿碗清水来便可。”说话间,偷偷的朝何来挤了挤眼。 何来恍然大悟,真是老戏骨啊!老爹老娘居然还有后招,果然是姜老的辣。 这一章便说到此处。欲知何来想出甚么方法脱身,这婚事究竟是否能成,他与依柔的感情又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67章 你欢喜却成冤家 我柔情亦有方刚 ◆◆◆◆◆◆◆◆◆◆◆◆◆◆◆◆◆◆ 诗曰: 花容月貌不遂谋, 逆天玩笑起戈矛。 忧国忧民行律法, 佳人一笑泯恩仇。 且说张琴偷偷眨眼,何来当即会意,对天跪拜道:“苍天在上,恳求明示,今日我提亲,你却让我娘突然发病,莫不是造化弄人,天意让我孤身一人?在此盟誓:只要娘亲平安健康,我纵然一生不娶,也心甘情愿。”说话间,何所惧端着水小心翼翼的喂与张琴喝了,见妻子喘了口气缓和过来,叹口气道:“许是天意如此,儿啊,此事罢了,回府再做打算。若是强求,怕是老天要拿你娘性命。”吕颐浩虽觉奇怪,但天意不可违,只得作罢。此事刚平,他事又起。何来拿着受伤的肩头岔岔不平的一说,非要吕颐浩给个交待,否则就要请圣上裁决,定他一个管教不严之罪。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让吕颐浩发话,毕竟吕依柔是个女儿身,且尚未出嫁,青天白日的进出何来房间诸多不便。如今何来风头真盛,吕颐浩早以有心拉拢,见状板起脸,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的将吕依柔一顿臭骂,又说她不学无术,也不会些针线活,一个女儿家要么舞枪弄棒,要么冲锋陷阵,成何体统,骂得她一无是处。吕依柔一语不发,只是狠狠瞪着何来,那生气的模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何来叫苦不迭,本想让她堂而皇之的来替自己敷药换药,哪知弄巧成拙,大有反目成仇之意。正思量,吕颐浩说了些宽慰的话,何来见状,也只得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一番,扶着张琴出了吕府。 拐过街角,直到望不见吕府,何来这才松一口气,忽闻身后有人快马追来,拦住他的去路,正是吕依柔。只见她背着包袱,满脸怒气,冲着何来叫嚷道:“吕伯伯命我好生伺候你,直至恢复。这回如你所愿了,有甚么仇恨尽管撒泼出来,我一概承受!”何来大喜道:“这伤势,怕是一年半载好不了,你且随我前往建康府。若能恢复女儿身,舞枪弄棒随你意。”吕依柔瞪他一眼道:“随你同去建康府?做你梦!只是皮外伤,未曾伤及骨头,如何要一年半载?”何来道:“上任初,理应多去查访,体恤民情,无法在家养伤,自然好的慢些。”吕依柔道:“说得好听,大金打来,还不跑得没影。要随你去也未尝不可,但事先说明,我只为你敷药换药,不做其它。”何来笑道:“你尽心为我敷药换药,我自当家人般待你,绝不做非分之想,绝不越雷池一步。”这般约定,吕依柔这才答应下来,随他前往建康府上任去了。 一路上,好山好水好风光,尽收眼底,吕依柔从不多话,夹在三四十人队伍中默默随行,见每到一个小镇,其中知县必定热情相迎,心里不由暗自吃惊,新科状元,上任之初居然如此吃得开。当看到何来与知县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心里又是一阵鄙夷,看这知县,贼眉鼠眼,脸色苍白,多半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双眼珠子更是在丫鬟身上不停穿梭,与这样的人为伍,那何来也必定好不到哪里去,之前信誓旦旦的表白怕也是敷衍之词,自己还是小心为上,莫要让他占了便宜。想到这里,她忽而灵光一闪,他若欲行不轨,自己不正好有了可以打道回府的借口么?一念及此,她默不作声的换了衣裳出来。那知县见了,立时目瞪口呆。 原来吕依柔穿着淡青色丝织对襟襦裙,透过中缝可清晰望见内里的葱绿亵衣,酥胸半露,入目一片腴白,峰峦胜景,已初具规模。那襦裙薄如罗纱,玉臂、香肩、亵衣若隐若现,正所谓: 花容袅娜,玉质娉婷,眉扫半弯新月。风韵如风里海棠,走路时恍若振翅白鸽呼之欲出,暗藏春风月意,引得蜂狂蝶乱无限遐想。玉容妖娆仙女下凡,芳容窈窕君子好逑。 何来也愣神了,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换了女装,穿上能衬出身形的襦裙,想必多半是为了试探我且让我捉弄与她,待吕依柔走至他身后站定,已然有了主意。 何来笑道:“方知县,其貌若何?”知县看得呆若木鸡,七魂六魄早已飞至九霄云外,何来复问一次,他这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道:“想必定是何夫人吧?”何来道:“我尚未婚娶,何来娘子?”知县闻言羡慕道:“如此佳人,地上难寻,天上罕有,何府伊尚且能坐怀不乱,着实让人佩服。”何来道:“承蒙皇上器重,上任建康府伊,岂敢纵享儿女私情。一个丫鬟而已,知县若是喜欢,送与你便是。”此言一出,身后的吕依柔面色一变,原本想试探一下,不曾想被他当作丫鬟赠送他人,心里来气,当着众人却不好发作,情急之中,只得暗中狠狠掐了他一下。知县闻言大喜,当即起身叩谢,何来受痛,“啊”的一声,道:“区区一个丫鬟,何必言谢。”遂站起身,见吕依柔咬着朱唇,眼含怒气,微微一笑,突然将旁边的一个丫鬟推给知县。知县愣了一下,摆手道:“想必何府伊会错意了。我说的是她。”言罢,指向吕依柔。何来故意愣神,打个哈哈,道:“你说她呀?她可是吕相公侄女,我可做不了主,你若有意,不妨问过吕相公。” 愿望成空,知县满脸遗憾,即便是丫鬟,他也不敢向吕相公索要,何况是侄女,更不敢讨要了,这心事便自此闷在肚里,无处述说。后来巴结上了南宫俊,推杯换盏中说到兴头,见南宫俊提及美人,便顺口说起吕依柔如何国色天香如何貌美如花。那时,南宫俊已升迁至刑部尚书,闻言遂动了心,立即下了聘礼,与何来展开一番明争暗斗,自然这是后话了,暂且略过不提。 当晚,众人便在知县府衙中住下。吕依柔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如往常一般来到何来厢房敲了门。何来打开门,道:“我告知过你,随时可来,无须敲门,如何这般见外?”吕依柔没好气的道:“我知你在作甚?若与那知县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我瞧见了,岂不要杀人灭口?”何来道:“莫说我不会伤你分毫,便是委屈,也半点让你受不得。”吕依柔冷哼一声,道:“少花言巧语!既是如此,为何在宴席时将我送人?你分明就是要害我。”何来道:“是你有错在先,谁让你换了女装来试探我?”吕依柔闻言微怔道:“你怎知我心思?”何来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在你肚脐下方三寸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是也不是?”吕依柔俏脸一红,心里却大吃一惊,自己一向谨慎,沐浴时也从未让丫鬟瞧见过身子,更是从未让男人碰过,他怎知自己私密处的记号?见她疑惑,何来又道:“我若害你,又何苦费尽心思寻你。”见她更疑惑了,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被南宫俊羞辱的情节。时光已流转,又何苦在她心头留下影踪。吕依柔呆若木鸡,半晌无言,只是默默的为他敷药穿衣。何来以为说动她了,伸手便要来抱,吕依柔突然狠狠掐了他一下,掐的他杀猪般嗷嗷直叫讨饶,她松了手,哼声道:“休要占我便宜!再若如此,打烂你的手。”摸着火辣辣的脸,何来一脸苦逼,道:“我真是你丈夫,你怎不信?”吕依柔道:“我丈夫不似你这般文弱好色,定是盖世英雄。”说罢,提着药盒径直出门,走到门口,忽又回头道:“不过我初见你时,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恐怕你我前世是冤家,或是仇人。”何来叫道:“不是仇人是夫妻!”吕依柔摇头而去,何来追出喊道:“你要如何嫁我?”也不知吕依柔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嘭”的一声,关了房门,少顷,捻灭了烛芯,安歇去了。 一行人游山玩水,晓行夜住,数日后才到达建康府。但见: 水陆纵横交错,船夫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虽不曾见灯红酒绿,亦无高楼林立,但繁华之处却也是通宵达旦彻夜不息。 正自感叹,却见一热闹的客栈门口,两个衣衫褴褛的乞讨者端着破碗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客栈内大肆喧哗的食客视若无睹,一个公差模样的人途径客栈,见其挡道碍事上前猛踹一脚,口中不停怒骂,骨瘦嶙峋的乞丐哪里经受得住,当场吐血身亡,而他哈哈一笑,扬长而去。吕依柔勃然大怒,正要冲上去理论,却被何来拉住。她指着那公差怒道:“无故打死了人,就这般作数?”何来道:“我是府伊,我说了算。”吕依柔岔岔不平的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何来带着上任书大步流星的进入府衙,但见公堂之上冷冷清清,几案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他绷着脸,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自己调阅卷宗,发现冤案错案一大堆,联想到今日看见两个乞丐被打死,这火气瞬间就窜上来了。当下便立了规矩,七项注意十项禁律,凡触犯禁律者,一概处以极刑。之所以这样做,何来也是颇显无奈。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怨天尤人,再不整治,怕是要官逼民反了。果如所料,有人不服违规,何来一看,正是那日打死乞丐之人,顿时大怒道:“身为捕快,知法犯法,来呀,推出去斩了!”话落许久,却无人上前行刑。何来冷冷一笑,抽出剑来,在公堂之上,把这个捕快杀了。又见他一拍惊堂木,喝道:“诸位听令,凡触犯本府颁布的七项注意者,脊仗五十,凡触犯‘十禁’者,杀无赦!” 吕依柔抿嘴嘲笑:“若是公差都知法犯法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都要处以极刑?”何来却正色道:“大金来犯,赋税加重,人心惶惶,若再吃不饱,恐有变数。只要我一朝为官,便要造福百姓。不做万世敬仰的英雄,但求问心无愧。”吕依柔愣了一下,道:“果真如此倒好了。”何来道:“别处我爱莫能助,建康府乃本府管辖之地,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遵纪守法。”吕依柔道:“那又如何?”何来道:“做不成盖世英雄,但我可以做个好官。不知吕小姐是否满意?”吕依柔撇嘴笑,道:“关我何事?”何来道:“到那时,便是我迎娶你之日,可好?” 吕依柔不答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忽而冲他嫣然一笑,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娇嗔道:“你这人,好坏。”言罢,裙裾飘飘返回厢房,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本章到此。欲知何来如何整顿官场作风,与吕依柔之情又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68章 两袖月光,为你绝世风雅 太平盛世,想你眉间朱砂 ◆◆◆◆◆◆◆◆◆◆◆◆◆◆◆◆◆◆◆◆◆ 诗曰: 明月竹林照, 琴音夜风啸。 心声谁人晓, 夜静人寂寥。 话说坐堂数日却平安无事,惹来吕依柔一番嘲笑。莫不是百姓叫这般衙役整怕了不敢报案?正自思量,有个叫丁大的百姓来报案,说丢失了一头牛,被隔壁的周三偷走了。周三承认自己偷牛行为,却一口否定这头牛是他丁大家丢失的,自己偷的这头牛是他哥哥周大家的。因嫂嫂不肯借,所以周三趁其不备偷偷的给牵了回来。找周大来核实,周大点头说这头牛是他家的,并不是不肯借给弟弟,而是想着过几日等忙完了活再给他送去。 何来问你们都说这头牛是自己的,有什么凭据吗?周三想了想,说牛的左耳朵受过伤,有个伤疤。丁大急了,告诉府伊这个伤疤是和周三争论的时候告诉他的,这头牛他自家养了八年,如今干不动活,但想到它为家里出工出力,怎么也舍不得卖。周大立刻反驳,说这头牛是他家养的。 何来手一挥,大喝一声:“公堂之上不许喧哗都给老子安静!” 话音刚落,他自知也说漏了嘴,在宋朝,这“老子”是什么称呼?他一个堂堂建康知府称呼自己为老子,岂不让人笑话。而后他赶紧惊堂木再次一拍,公堂之下三人吓了一大跳。然后他命人把那头牛牵来。说来也怪,那头老牛见了丁大“哞哞”叫唤了两声,眼角流下泪来,丁大见它浑身是伤,知它吃了不少苦,不禁悲从中来。何来见状心里便明白了,于是把牛放了,说现在由这头牛自己回家,它回到哪个家,这头牛便是谁的,谁若是从中阻拦,棍棒伺候,可心里不放心下面当差的,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办案,便决定亲自监督。 丁大家距离府衙约有三里地,然而做贼必然心虚,周三也不例外。他偷偷的打听到这知府乃新官初上任,心里有了谱,于是偷偷塞了十两银子。何来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轻描淡写的说道:“十两?”周三心里一愣,明白过来这是嫌少了,也是他反应快,脸上赶紧堆起笑容,小声道:这一路走来大人不辞劳苦,十两银子只是这一路的盘缠。”何来眉头皱皱,淡淡说道:“十两银子的盘缠?”周三堆笑道:“自然还有酒钱。”说着,赶紧再次奉上十两银子。拿着这二十两银子,何来淡淡笑道:“不能光吃酒不吃菜呀。你说是吧?”周三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言罢又掏出十两银子。何来撇撇嘴,又道:“三十两银子就想封住本官的口?府衙上下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你说该如何是好?”周三陪笑道:“还不是大人您一句话么?”何来冷冷一笑道:“本官好说,其他人呢?嘴巴可是长在他们身上,区区三十两银子就想封住悠悠之口,你这未免太天真了吧?”周三愣了下,道:“好说,只要大人您以后多多照顾,小人自然以后多多孝顺。我身上还有一百两银子,原本想着给大人接风洗尘的。”周三暗自叹了口气,心里一百个心不甘情不愿,可面上却露出微笑的表情双手恭恭敬敬的将一百两银子奉上,想想偷一头牛也不值三十两银子,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这新上任的知府比上一任还贪,唉!罢了罢了,就当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买了一个交情吧。 底下的随从见状各个面露喜色,新上任的知府也是一个口是心非之人,整那么大动静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一上来就替兄弟们如此着想,跟着他日后定然吃香喝辣不愁了。 说话间,只见老牛晃晃悠悠的走进了丁大家中。还没等丁大高兴起来,周三便叫了起来,说这头牛得了失心疯,认不得回家的路。周大站在何来身旁,指着兄弟的鼻子义正辞严地说道:“要你多嘴,大人何尝不知这头牛得了失心疯!大人英明神武,自然会还我们一个公道。”丁大急了,跪倒在地,哭道:“大人,这牛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屋里的老伴见状,赶紧出来也跪倒央求。何来把两位扶起来,道:“这头牛是谁的,不仅本官一清二楚,所有人心里也都亮堂的很!”周大附和道:“那是,那是,大人英明神武,自有决断。” 何来拿出银两,塞给丁大,道:““本官初来乍到便有人贿赂,这是一百三十两银子,你且收好留作家用。”丁大诚惶诚恐,哪里敢收,周大见状为之一愣,何来道:“你若不收,便是瞧不起本官。这头牛,我便自行牵回去了。”丁大这才勉强收下。而后,何来突然大喝道:“事实清楚,毫无疑问,这头牛,是丁大家的!”他突然身体一转,一脚将周大踢倒在地,又一拳将周三打倒,大怒道:“周三犯有偷盗罪,仗刑五十!周大犯有包庇罪、贿赂朝廷官员,仗刑一百!当场执行!” 他让丁大从屋里选取一根较为沉重的木棒来。丁大是个老实的百姓,平日里早就被周大周三他们欺负惯了,心生胆怯,不敢去拿,直到何来又怒喝一声,这才心惊胆战的拿了一根木棒出来,可他的眼神还是十分疑惑的。这周大是当地一霸,平日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凡是上任的知府都要敬畏他三分。哪知何来举起棍棒,狠狠的抽在了周三的脊背上。周三何曾受过这样的教训,疼得“哇哇”大叫,口中污言秽语不停的咒骂起来。 “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加你十棒,仗刑六十!”何来又大喝一声,下手丝毫不留情面,直打的周三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咒骂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方才作罢。周大现在何来身后,脸色大变,抡起拳头就要来打。说时迟那时快,吕依柔抢先一步将他踹倒,怒道:“欺压百姓,殴打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找死不成?”何来大怒:“收受贿赂者,打!不辨是非者,打!欺压百姓者,打!”他一边怒喝,一边举起棍棒,棍棍到肉,声声惊心动魄,手下的随从们起初看的目瞪口呆,可看到眼前如此惨烈的景象心里莫名的恐惧起来。试问谁没有贪过钱,谁没有收过贿赂? 何来又道:“都给我听着。之前我可以一往不咎,但从此刻开始,任何人若是触犯其中一条,周大周三便是尔等榜样!”丁大感激涕零,连连叩首。何来挥手道:“为民除害理所应当。你且回去,跟乡亲们说,建康知府便是你们升冤报仇的地方,尔等不可私自动武,若是查到,也必然严惩不贷。”说完,甩甩衣袖,在丁大的千恩万谢中回到府衙。再看吕依柔,那眼神中满满的全是笑意,也不知她在乐呵啥,可自从这件事以后,每日除了敷药换药外,多出了端茶倒水,甚至按摩捶背,看何来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只是何来如今一门心思扑在整治行动上,正眼都没瞧她一下,这反倒使得她更钦佩。如今这世道,特别是当官的,能够坐怀不乱者屈指可数,能够一心为百姓着想者凤毛棱角,这个何来,当真不错。 这天,何来罗列出十罚十奖,要求每个人都熟记于心,不仅于此,还发布公告请百姓监督,且举报者有奖。原本建康百姓无人相信,但丁大上街大肆宣扬,于是人们便开始半信半疑。直到何来又办了几件案子,这时候他的名头才传开了。自然这还远远不够,何来学起了大禹治水,开通河渠,灌溉农田,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在他的整治下,整个建康府渐渐显露出一片祥和繁华景象。 见稳定下来,何所惧便想把总部从临安般至建康,以方便彼此照应。途中多有草寇,为免祸端,张琴提议让吕依柔随行。出乎意料,吕依柔倒十分爽快的应承下来。何来虽然不舍,但毕竟是爹娘,也只好答应。 告辞作别,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轻轻地呼唤,回头看时,是个年轻女子。 却见她那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显出一种别样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她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束住,红唇微翘,冲他嫣然一笑。 “你是何人?”一时之间,何来竟然未认出此女子是谁。只见她缓缓来到他的眼前,双手放于腰脊,双腿微屈身子微倾,道了声:“府伊万福。”见到何来发呆,张琴笑道:“这些时日你忙于公事,吕依柔也认不得了?”何来瞪大了眼睛,记得之前她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怎么才相隔数月却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闭月羞花? 抬眼看去,吕依柔果然给气着了,看样子还气得不轻,胸前起伏、嫩脸含煞,口中却道:“不认得便好,省得牵挂。”听到声音,何来猛然一拍脑袋,大呼起来:“没错!这声音果真是依柔。”吕依柔撇嘴道:“忘了最好。”何来道:“忘了爹娘岂敢忘了你。”吕依柔嗤之冷笑:“油嘴滑舌,定不是好人。”何来道:“我对天发誓,今生唯你不娶。”吕依柔道:“可你却没有认出奴家。”何来道:“数月未见,岂知你变得如此貌若天仙,有些不太敢相认。怕认错了人,让人笑话。” “连奴家都会认错,说甚么誓言!”话音未落,她突然玉手轻抬,眼前一花,“啪”的一声,一个耳光便重重的落在了何来的脸上,打的他一脸懵逼。何所惧也是吃了一惊,正要阻止,却被张琴拉住,轻声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只听吕依柔道:“你若是有半点欢喜之心,奴家又何曾等的这般辛苦。口中说着喜欢奴家,相隔数月便已认不出了?你……” 话未说完,忽闻衙役来报,醉春楼发生命案。人命关天,刻不容缓,何来点点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转身快步离开。 她真后悔打了这一巴掌,说实话,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会出手打他,早前吕伯伯来了书信,要她回府,只怕这次走后恐难再见。吕依柔嗫嚅着嘴唇,想要说声抱歉的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怔怔的注视着他远去。 忽而,他转身,三步并做两步的向她这边冲了过来。吕依柔道:“府伊莫不是有话要说?”何来摇摇头。吕依柔道:“既然府伊无话可说,却为何半路折回?”话音未落,何来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吕依柔顿时脸红心跳不已,想到这次分别后他日再相见指不定要何时,念及于此,她放下女儿家的礼仪廉耻,羞羞涩涩的伸出玉臂抱住了这个男人。耳边,传来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你刚才那一巴掌叫我清醒。我对你发誓,待你青春二八,便请人说媒下聘礼娶你过门。”躺在他的怀里,她轻声说道:“此话当真?”何来点头道:“如有虚假,叫天地五雷轰,不得好死。”吕依柔扬起粉拳轻轻的捶着他的胸膛,道:“发甚誓言,也不怕真叫天收了去。”何来捉住她的玉手,亲了一下,道:“我喜欢你。”吕依柔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娇羞道:“奴也中意官人。”顿了顿,又道:“吕伯伯书信我叫我回去,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何来道:“千万保重,凡事万分小心,十天半月便一封书信与我。” 两人依依不舍,又说了半天情话,直至何所惧来催促,这才分开。何来站在城楼之上目送远去,挥手作别,直至全无影踪,方才作罢。而吕依柔已换了男装,注视着城楼上的何来,一步三回首,不自觉泪眼朦胧。却不知: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一路上,但见丛山峻岭,青松茂密,溪水潺潺,鸟语花香,当真美不胜收,这般景致,现代哪有一观,惹得何所惧连连感叹。 正所谓:远水伴雾山涧涌,两边橫峰又侧岭。山下村舍水旁落,孤帆舟影雾当空。山明水秀百鸟鸣,繁花苍松处处生。若问醉春楼案情如何?何来与吕依柔遭遇何种变数,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69章 南宫俊密谋娶妻 吕依柔泪洒婚衣 ◆◆◆◆◆◆◆◆◆◆◆◆◆◆◆◆◆◆◆◆◆◆ 诗曰: 谁家女儿换新妆, 轻摇小扇对月凉。 闺房楼前寻家婿, 拔步大床入洞房。 话说吕依柔回到吕府,见到庭院中歌舞升平,酒肉扑鼻,原是吕颐浩在宴请刚升职至兵部尚书的南宫俊,朝中大臣纷纷举杯来贺。她轻皱眉头,步入中庭,吕颐浩见了招呼她过来入座,指着南宫俊道:“这位是兵部尚书南宫俊,快来拜见。”满面红光的南宫俊正与朝中大臣童贯勾肩搭背喝酒说笑,忽然见到一豆蔻年华的貌美女子,秀发挽梳,瑶鼻凤眼,眸如星月,一身鹅黄色曲裾深衣把身子包的严密,腰身略紧显得凹凸玲珑,更觉英姿飒爽。南宫俊顿时惊为天人,刚要开口,便见吕依柔眼神冷冷地往园中一扫,似有一股寒意渗入心头,南宫俊没来由便胆怯起来。抱拳笑道:“不曾想吕相公侄女竟然如此标致。”童贯眯眼道:“不知换了装束后又是如何一番景致?”听到暗示,吕颐浩打个哈哈,转过身来板起面孔命令婢女伺候着给吕依柔换女装,且须换上前日刚定做的那身衣裳。吕依柔万般不愿意,却也无奈,只好应允,到得厢房后,婢女将其褪下裹肚后依计藏起,说这是吕相公吩咐,只准穿最里面的小抹胸,不得穿裹肚,吕依柔寻不着,很是无奈,虽然尽力遮掩,但也只能笼罩了个大概。再穿上一件直领对襟的长外衣,外衣的衣襟并不拢严,而是敞开着,顶多在当腹的地方用衣带松松地系一下。如此一来,小抹胸之外的部分都从敞开的两襟间显露出来,而这一身白色的罗裳当真与她十分匹配,不仅优雅端庄,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低头看去,不禁大羞,这身打扮,怎么着也出不了门。吕颐浩等了许久不见人影,命人来催促,还是不见出来,心里有些恼火,便亲自到厢房门口敲门。吕依柔见躲不过,这才红着脸出了门,南宫俊立时目瞪口呆,仿佛没了七魂六魄。有诗为证: ···罗裳轻盈薄且透,··· ···大半酥胸露外头。··· ···半遮半掩均可见,··· ···但把南宫心儿偷。··· ···横看成岭侧成峰,··· ···玉腿修长曲径幽。··· ···袅袅娜娜醉人眼,··· ···国色天香始酿祸。··· 吕依柔走到南宫俊面前,双腿微曲身子微倾,口中低语:“尚书万福。”只是身前却是悄然无声,她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南宫俊保持拱手的姿势一副呆滞模样,眼都不眨的在她看身上来回扫视。一惊想起自己此时的装扮,吕依柔的俏脸升起片片红霞,强做镇定,提高音量道了句:“尚书万福。”南宫俊这才回过神来,拱手道:“啊,不必多礼。”而后看着吕颐浩又道:“吕小姐真乃绝色,不知青春几何,是否许配人家?”吕颐浩答道:“年方一十五,尚未有人家,若是南宫尚书有意,由我做主将依柔嫁于你为妻为妾,你看如何?”南宫俊眼前一亮,道:“正有此意!既是如此,明日宫中有事,后日初八是个好日子,到时下聘礼来。”吕依柔一反刚才羞羞涩涩的小女儿神态,头一仰,傲娇的说道:“不嫁!”说罢,柳腰轻摆,也不顾吕颐浩喝止,径直进了厢房歇息去了。 吕颐浩脸色愠怒,可大臣居多碍于脸面不便发火,再三向南宫俊保证,这桩婚事就这么先定下来了。到了明日,南宫俊果然送了聘礼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扛了数十箱,刚进屋便先拟定了婚期。吕依柔在后屋听了冲进来,指着南宫俊道:“今生今世奴家只认一人,你休想!”吕颐浩怒道:“放肆!”遂命令守卫严加看管,禁止吕依柔踏出吕府半步。临走前,忽而想起吕依柔刚才的那句话,南宫俊转身对吕颐浩道:“听闻前段时日与那建康何府伊走得颇近,此事可需小心,莫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你不好交待,恐怕我也不好交待。我这有一计策,如今大金南下,我已上奏皇上由建康府伊何来担任大将军前往征讨,路上埋设暗道,保管他有去无回。只要何来一死,吕依柔便断了念想。”吕颐浩连连点头,表示依计行事,同时再三保证,这婚事板上钉钉,永不更改,这才送走了南宫俊。你道是为何吕颐浩这般讨好南宫俊?如今的吕颐浩虽身为宰相,但失了大权,而南宫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扶摇直上势头强劲,若能借此结为亲家,日后若有万一也可保得自己周全。 吕依柔出不了门,心急如焚,好在身旁有丫鬟小红,她与小红面上是主仆关系,可亲如姐妹。小红也知她心系何来,提议何不书信一封。于是,吕依柔便提笔蘸墨: 何郎: 妾好,勿念。 历朝从文者皆羡入仕为官,何郎征讨大金以明志,其胆识焉能不敬哉!然,今南宫俊提亲,吕伯伯应允,余誓死不从。何郎若是作磐石,妾身亦化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阔别多日,甚是思念,在此起誓:青山烂且休,水面秤砣浮。直待黄河枯。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何郎今番征讨大金,途中凶险,恐有南宫圈养猛兽出没,须当万分小心。盼郎归。 小红不敢大意,藏于怀中,借口外出买胭脂水粉,直奔递铺。这递铺便是专门负责传递文书的地方,类似于现代的邮局,十八里到二十五里之间设一座,有步递,马递,急脚递和金字牌急脚递。小红掷了豪金,只说十万火急书信于健康府伊何来,万不得有误,若有回信,不得送府,后天午时三刻我自会来取。 这金字牌急脚递不能在中途停留,快到递铺时摇铃,铺里人听见铃声候在铺口,像跑接力赛,一路鸣铃,过如飞电,行人望之避路,昼夜不停,日行五百余里,第二日,即初七这天,天色拂晓时分便到达了何来府上。 何来已收到皇上圣旨,正整装待发,见到加急书信不禁大惑,拆信一看,大吃一惊,这满满的全是爱啊!可是一面是爱人,一面是圣旨,若真是征讨大金,只怕自此失了心爱之人。若是下聘礼,已被人捷足先登,只怕为时已晚。踌躇之际,张琴忽然说道:“儿,你自行前去,切莫担忧,为娘自有主意。”何来道:“娘有何良策?”张琴道:数日前萧贵妃唤我进宫做件衣裳,如今衣裳做好,待我明日进宫时,择机面见皇上。只要见了皇上,就有办法让他开金口。任他吕颐浩再强硬,敢抗旨不成?”何来道:“若是见不到皇上又如何是好?”张琴道:“若是皇上听闻今年供奉给大金的真金白银布匹绸缎由我张氏裁缝铺承包,不知皇上愿不愿意见我?”何来大吃一惊:“那可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啊。”张琴笑道:“那又如何?千金散尽还复来!”何来点点头,当即做了回复,只有短短两个字:等我。 于是,一家人兵分三路。初七正午,何来领兵征讨大金,何所惧装载着数十辆马车的绫罗绸缎真金白银前往吕府下聘礼,若成最好,即便不成,此事也要拖它一拖,张琴则带着精心缝制的衣裳进宫去见萧贵妃。那萧贵妃见了直夸张琴手巧,张琴趁机说出想见皇上的想法,萧贵妃面露难色,她不是不帮,而是皇上很难得来她这里一次。张琴见状,便写了书信,大意是说承蒙皇恩浩荡,张氏裁缝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愿意将所得财产五十万两,绢五十万匹敬献给皇上。这可是一笔十分庞大的数目。去年,大宋供奉给大金真金白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张琴的这个数字,足以让赵构这个贪生怕死纵情声色之帝安享快乐两年。萧贵妃大吃一惊,要知道这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遂决定冒死面见皇上。 话分两头。 过得数日,何所惧终于到达临安吕府。只见吕府上下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一概谢绝进入,丫鬟奴仆亦要搜身盘查。正思忖如何进去,忽见有人开门,挂起了大红灯笼,张贴大红喜字。 何所惧暗吃一惊,心道:莫不是吕依柔变卦答应?装作经过的样子停下脚步抱拳恭喜,哪知家丁叹口气,道:“不知何故,吕小姐誓死不从,又哭又闹,突发重病,一病不起了。眼看着婚期将至,这不,相公让我把灯笼挂上冲冲喜。”何所惧问道:“何不请个郎中看看?”家丁道:“怕是无药可医。”何所惧又问道:“那这婚事还能成么?”家丁道:“南宫尚书说了,生也要人,死也要人。吕小姐听了便要绝食而死,相公无奈,便出了个抛绣球招亲之法。任何尚未婚娶的男子均可参与。若非我去年成婚,真想参与一回。万一接到了绣球,不仅抱得美人归,下辈子也不用愁了。”听着家丁的碎碎念,何所惧眉头紧锁,看来,那南宫俊得不到美人誓不罢休了,再者,如今南宫俊可是兵部尚书,那可比何来的官职大多了,看来不可贸然行事,这聘礼恐怕得泡汤。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何所惧对媒婆耳语一番,媒婆依计行事,将真金白银绫罗绸缎浩浩荡荡的数十辆马车送进吕府,不为别的,只求相公一点,自家儿子来此途中生了一场病,待病好转必然赶来,这抛绣球招亲能否暂缓二月,只要相公点个头,这些金银绸缎只是见面礼,日后必有重谢。吕颐浩大吃一惊,想不出谁家竟有如此财气,但俗话说贪官必爱财,见到整车整车的金银财宝,吕颐浩想不答应都难。于是他告知南宫俊,吕依柔染病卧床不起,需要静养二月。南宫俊瞪眼道:“定下的婚期岂可延日?你尽可放心,这抛绣球招亲我已上下打点妥当。”吕颐浩道:“即便吕依柔嫁了你,可重病在身,恐怕无法圆房,岂不遗憾?不如待她康复,到时任你鱼肉宰割,岂不快活?”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南宫俊沉默不语,想了半天,才道:“若不能行雨水之欢真乃人生大憾!既是如此,那便暂缓一月,九月初一必须嫁我!” 何所惧得知后仰天长叹,为防不测,他使了银两派人暗中监视吕府的一举一动,同时也祈祷张琴进展顺利尽快赶来。哪知等了一个月,非但儿子音信全无,连张琴仿佛也消失了一般。老婆和儿子没了,何所惧慌了神,赶紧托人打听,得到的消息确是:何来命丧战场,张琴不知所踪。何所惧知晓儿子会武功,头脑又机灵,哪会容易战死沙场,便问:“既是战死,可有遗物?”来人摇摇头。何所惧再问:“张琴何谓不知所踪?”来人答道:“出了宫门便再无消息。”何所惧不语,思忖片刻后,又问:“此消息从何处得知?”来人答道:“均是南宫俊府上的管家所言。”何所惧一听,心里有了谱。如此看来,张琴应当拿到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出宫门后有人通风报信于南宫俊,被他半路连人带圣旨拿下。至于何来,多半是受伤了,指不定在哪户人家里养伤。如此看来,还得使些钱财将这抛绣球招亲一事拖延三五月。 正要启程活动,忽闻街上一阵吵闹,开窗望去,只见吕府前庭、吕依柔的闺房楼下,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吕依柔聪明伶俐德才兼备,更重要的是此女貌美如花国色天香,有妇之夫闻言后悔的捶胸顿足,就连妇孺都想乘此机会一睹其风姿。江湖上有诗词如此戏言: ···依柔美且艳,娇躯入眼帘。··· ···纤腰柔似水,玉体我犹怜。··· ···娶她为妻妾,快活赛神仙。··· 唢呐声在吕府的每一个角落里飘扬,家仆和婢女屋里屋外忙碌的准备着。吕府外,人声鼎沸,喧闹异常,整个街道的交通完全堵塞,且随着人潮不断涌来,车马骡已无法挪动前进的步伐,车夫听说后干脆弃马而来,码头的搬运工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奔向吕府,就连衣衫破旧的乞丐也忘了自己的职业,人多手杂,说不定这天大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呢! 阁楼上,吕依柔极目远眺,目光所及处全是人头,密密麻麻,有妇孺、孩童、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看不见他们的身体,放眼望去全是一张张人脸,稍远处的,甚至连人脸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层头皮,再远处,便是连头皮也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黑点伫立在那里。 吕依柔皱着眉头,一筹莫展的在房中偷眼搜索,忍不住问道:“小红,可见着他了么?”丫鬟小红秀眉深锁,一边张望一边摇头,口中却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奴婢看那何府伊真心实意,实非虚伪小人,定然会来,说不准已经在楼下了,只是实在人多,许是看漏了。”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四周张望。吕依柔轻轻咬着嘴唇,等待半晌,望着楼下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又问道:“小红,可曾见着?”小红一边寻找一边摇头:“回小姐话,找不着……无法辨认……说不准稍后绣球抛下他便现身了……”吕依柔有些急了:“若是绣球让旁人抢了去,那该如何是好?”小红答道:“那便再抛一次。” “胡闹!”吕颐浩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训斥道,“一生只一回,抛绣球岂能儿戏!谁接住了绣球,你便嫁给谁,不得反悔!”吕依柔偷偷的拉了拉小红的衣衫,小红跟随她多年,人山人海,万一何来接不到,或者迟些赶来耽误了时辰,小姐又不能反悔,那事情恐怕真的不好办了,于是说道:“相公,小姐不想抛绣球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看天意,怨不得谁!”吕颐浩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这番话,吕依柔的心瞬间沉入了万丈深渊。望着楼下黑压压的一大片,吕颐浩皱了皱眉头,心道:若是出了半点差池让旁人抢了去该如何是好?这样想着,他心里一阵发慌,双手负后踱步自去检查去了。 见吕颐浩走了,小红劝慰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吕依柔正焦急,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且说来听听。”小红道:“小姐闭月羞花,何愁不能嫁个王侯将相,何必非盯着那小小的何府伊?”吕依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感觉甚是奇妙,仿佛似曾相识,心里很是踏实。”小红笑道:“莫不是小姐从小就与他在梦中相见?见到真人,这才有一见如故之感?”吕依柔俏脸一红,嗔道:“休要胡说。”可心里却十分认同她的观点。 正说话间,忽闻吕颐浩的声音传来:“快些准备,就要上场了。”“再等上一等……”吕依柔急的手心里开始冒汗。“过了时辰,怕是会不吉利。”顿了顿,吕颐浩又道,“一切看天意吧!” 吕依柔焦急的朝着窗外偷偷的张望,人越来越多,叫嚷声,嬉闹声,欢呼声,稍近一些的,还能辨认老人,妇孺,小孩,远一些的,只有从发饰上能看出是男是女之外根本无法辨认长相,再远一些,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男人或是女人都看不清了。看不见心上人,她气的直跺脚,何郎,你在哪里?若是来了,你倒是给个信息呀!哎呀,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只见吕颐浩摇着扇,慢慢踱步走到阁楼前。见到吕相公,台下的男子们顿时一阵欢呼声。时辰已至酋时,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潮早已不安分,有些年轻气盛的甚至已经开始骂人催促了。 说句心里话,抛绣球招婿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吕颐浩职位宰相,位高权重,其下独子身亡,爱女吕欣瑶又于去年末身患重病不幸亡故,如今又逢官场动荡,恐职位不保,南宫俊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能够对自己有所帮助的,恐怕只有吕依柔了。 吕依柔闷闷不乐的走到阁楼前,在小红的搀扶下手捧着红色绣球,迟疑的走到东边,一个丫鬟用手指了指,示意她这个公子看起来不错。吕依柔微微摇摇头,慢慢走到了阁楼的西边。这边丫鬟早已在人群中观察了好久,也用手指了指。吕依柔依然摇摇头,思念的人至今未出现,深深的失落涌上心头。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吕颐浩,只见吕颐浩脸色凝重,一语不发。她再次在茫茫人海中快速的搜索,终究还是一无所获,而后近乎绝望的缓缓站了起来,她的手微微颤抖,轻盈的绣球在她的手里仿佛铁块一般,异常沉重,也许,当真有缘无分吧? 听到吕颐浩再次低沉的催促,吕依柔闭上眼,那些短暂的美好点点滴滴一幕幕的在眼前碎裂,美眸情不自禁的落下两行泪来,紧咬嘴唇,高高的举起绣球。 “抛绣球了!要抛绣球了!”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起哄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吕依柔紧紧闭上眼,心一横,抛了出去! 人群中顿时喧闹起来,你推我搡,却无人捡拾。小红定睛一看,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男子虽身穿市井布衣,可脚下却穿着官鞋。绣球滚落至一个男子脚下,明明弯下腰就可捡拾,可他似乎心有余悸,咬牙将脸扭向一边装作没看见。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哈哈大笑着,将绣球纳入怀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俊。 小红轻声叫道:“小姐,居然是南宫俊。”吕依柔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居然,是果然。”唢呐声再次欢快的响了起来,家仆将南宫俊请上了阁楼,换上新郎装束。 南宫俊换好新郎装束,缓步走到阁楼,彬彬有礼的作了一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吕颐浩摇着扇子,神情有些凝重:“快婿如今喜乘龙,浓妆淡抹展花容,明年共庆麟儿获,美满夫妻乐融融。”南宫俊笑道:“谢过岳父大人,小婿定当努力播种。岳父大人可高枕无忧。” 最后这句话是明显的暗示了。吕颐浩自然听出话外之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仰天大笑而去。管家知道老爷的心思,那是对他的乘龙快婿相当的满意啊。于是他当众宣布道:“我们仪式开始,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谢过众亲朋!” 随着新郎和新娘幸福的牵着同心结向新房走去,楼下的未婚公子们好一阵羡慕嫉妒恨。除此之外,他们只能一声声长叹。 屋里的家具已是焕然一新,一个大大的囍字贴在墙壁上,左侧有一个书架,右侧的床前添了张披着红绸的小圆桌和两把圆凳,床尾一侧摆着梳妆柜,小圆桌上正点着一对儿龙凤红烛,将不大的屋子照的亮堂堂一片。床沿儿上,吕依柔一身蚕丝红衣新娘服蒙着盖头,酥胸微露,起起伏伏,紧张地等待着南宫俊的到来。 望着眼前的新婚夫人,南宫俊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着,简直是世间尤物!他急不可耐的从小圆桌上拿起玉如意走到吕依柔跟前,轻轻挑起那片红绸,总算看到了她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 “娘子真美!”南宫俊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你……不可……”吕依柔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南宫俊苦等月余,为的就是这一天洞房花烛,如今终于成婚,就差洞房了。他一边宽衣一边笑道:“你我已拜过堂,从此以后便是我南宫俊的妻子!这夫妻之礼你可懂?且让为夫教你。”说着,如狼似虎般的扑了过来。 吕依柔早已在枕头下藏了把匕首,只等他过来给他一刀,她却不知,随身伺候的丫鬟中布有他南宫俊的耳目,这把匕首,已经事先被丫鬟偷偷拿走了。 吕依柔迅疾的往枕头下摸索,却什么也没捞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就这一惊呆中,只听一声裂响,婚衣被扯开,露出一大片雪白酥胸,这一刻,吕依柔只觉得头上的天塌下来了。 有道是:谁解相思味,谁盼良人归,谁捧胭脂泪,谁描柳月眉,谁将曲中情怨,谁思红袖轮回,谁一腔相思错付,皆成断肠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0章 吕依柔惨遭猪笼 何所惧勇救儿媳 ◆◆◆◆◆◆◆◆◆◆◆◆◆◆◆◆◆◆◆ 诗曰: 洞房花烛伤人命, 出逃反遭浸猪笼。 船夫竟是何所惧, 因果报应正当时。 这新婚之夜,新娘子哭哭啼啼不止实在让人扫兴,南宫俊见她泪眼朦胧,心里一阵恼火,手起掌落赏了两巴掌,“啪啪”两下,这清脆响亮铿锵有力的声音直打的吕依柔嘴角流血眼冒金星。耳边,传来南宫俊恶狠狠的声音:“我知你钟情何来,实话告诉你,他已被我半道截杀,世上再无此人。再者,你既已拜堂,便是我南宫俊的夫人,已成事实,不可改变。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身为妻子,理当尽心服侍丈夫,不可忤逆!”吕依柔停止哭泣,虽万般不情愿,但正如他所言,已拜了天地,便是夫妻,若忤逆丈夫按大宋律例不但要受刑罚之苦,而且要遭千人唾骂。或许何来真的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想到此,她平静下来,轻轻推搡着南宫俊,柔声道:“官人,妾身口渴。”这声音,温柔婉转,南宫俊正脱着衣裳,闻言微微一怔,倒了杯水酒递于她。吕依柔起身至桌边喝了,南宫俊见到美丽的背影,急不可耐的搂抱住她。出乎意料,吕依柔并未抗拒,反而冲他嫣然一笑。南宫俊知她心结已开,不由大喜,一把将她抱起,吕依柔娇羞的指了指跳跃的火焰,南宫俊会意,转身“噗”的一声吹灭了红烛。 就在房间一片漆黑的刹那,刚才还是温柔如水娇滴滴的吕依柔忽而伸指一戳。这一戳快如闪电奇准无比,尽在咫尺的南宫俊纵然有防备也是避之不及,更何况他全然没有预料。听到黑暗中一声惨叫,屋外端着水盆等候老爷和夫人完事后打理后续的两个婢女互视一眼,不禁一愣:真是奇怪,新娘子初为人妇,理当她受痛喊叫出声才对,如何倒行逆施,新娘子未曾叫喊,倒是老爷痛得不行?一个婢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被小红一把拉住:“找死不成,扰了兴致你有几个脑袋砍的?说不准,这是老爷玩的新花样呢!”另一婢女点点头,觉得不无有道理,两人贴着窗棱细听,却再未闻得任何声响。婢女道:“莫不是睡了?恁的不见响动?”小红笑道:“你真是年幼无知,这是在脱衣裳亲吻呢,发出的声音小,自然听不到了。你去打些热水来,一会儿老爷夫人定然大汗淋漓。” 婢女应了声,转身离去。前脚刚走,听闻“吱呀”一声响,房门开启,屋内探出半个头来,赫然是吕依柔。小红凑身道:“小姐,事情办的可是顺利?”吕依柔道:“戳瞎了他的一只眼,如今被我点了麻穴和哑穴,动不得也喊不得。疼死最好。”小红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小姐,你刚才把他迷惑住了,却也把奴婢迷惑住了。奴婢以为你变卦了呢。”吕依柔哼声道:“就凭他也配?”小红道:“小姐,何府伊若真的发生不测那该如何是好?”吕依柔道:“我虽未曾让南宫俊占了身子,但终究拜过堂,按理说是他妻子。但我与何郎有诺在先,心已归属,若今生无法比翼双飞,唯有黄泉同行。”小红道:“奴婢追随小姐,一路相伴。” 吕依柔换了身罗裳,来不及打点行装便拉着小红偷偷的溜出了婚房。转过后廊拐角,迎面走来一群护卫拦住去路。小红厉声道:“这是新婚夫人,瞎了狗眼不成?速速让开!”护卫头领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既是夫人,何故在此?”按他的理解,此时正是巫山相会之际,却换了装束鬼鬼祟祟,显然没干好事。小红怒道:“难不成夫人净手也要与你通报不成?扫了老爷兴致,看明早老爷如何治你罪!”护卫头领堆起笑容,恭恭敬敬的让了路。却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婢女的尖叫:“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戳瞎了,夫人不见了!”护卫头领大喝一声:“果然有蹊跷,哪里走!”长枪一横拦住去路。 吕依柔手指一弹挡开长枪,又出一脚踢倒一个护卫,夺路就走。护卫拿她不住,调头就来擒小红。小红不会武功,身材又瘦小,见枪戳来,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擒住了小红,护卫头领大喝一声:“再走一步,定叫她血溅当场!”吕依柔怔住了,只听小红喊道:“小姐快走,莫要管我!”吕依柔哪里放得下她独自逃走,长叹一声,弃了抵抗,护卫头领一声令下,将两人五花大绑着关入大牢。 洞房花烛夜南宫俊被戳瞎了右眼,恼羞成怒,将她吊起来严刑拷打。细皮嫩肉的吕依柔顿时被打得皮开肉绽,公堂之上,她一口咬定,是南宫俊自己太过心急不小心弄伤自己的。此言一出,惹得堂下衙役一阵窃笑。南宫俊面上挂不住,勃然大怒道:“好个刁妇,谋害亲夫,私通他人,还不知悔改?”吕依柔啐了一口,怒道:“卑鄙无耻之徒!你滥用私权半路谋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我虽与你拜堂,但你休想占我清白!我生是何来的人,死是何来的鬼!”南宫俊忍无可忍,欲将吕依柔处以极刑,主簿答道:“不守妇道,按大宋律例,理当猪笼浸之。” 衙役应了声,将吕依柔以铁索捆绑手脚,让其挣脱不得。这猪笼用竹篾扎成,呈圆柱形,作网状,网口颇大,待吕依柔塞入猪笼,又放进石头,再在开口处绑紧绳索,由两个衙役用木棍前后扛着,一路吆喝着来到河边。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数以万计。有扼腕叹息者,亦有不明事理叫好者。 南宫俊怒道:“刁妇,你可知罪?”吕依柔亦怒道:“你以权谋私,滥用私刑,对征讨大金的朝廷命官半道截杀,你不得好死!”南宫俊忍无可忍,挥挥手,两个衙役抬着猪笼坐上木船,由船夫缓缓行驶至河中央。见船摇晃厉害,其中一个衙役战战兢兢的说道:“船家,小心些,莫要翻了,我不识水性。”另一个似乎更严重,已说不上话,脸色苍白,随着船身的晃晃悠悠不停呕吐。行驶至河中央,衙役喊了声停,两个人咬咬牙,克服晕船,抬起猪笼放到江河里淹浸。笼里的吕依柔一边挣扎,一边怒道:“南宫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猪笼已完全没入河水中。 看着河水中“咕嘟”、“咕嘟”不停冒起泡泡,船夫问道:“她所犯何罪,何以浸猪笼?”衙役答道:“私通他人,谋害亲夫,罪在不赦。”船夫又问:“私通何人?”衙役答道:“据闻建康府伊何来。”船夫摇头道:“据闻何来在征讨大金途中亡故,如何私通一说?”衙役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何人,管官府事体?”船夫此时已走至衙役身侧,忽然用力一推,那衙役大叫一声,“噗通”掉下河中,一边呼喊一边挣扎,船夫抡起竹篙一阵痛打,落水衙役头上重重挨了几下便沉入河中。另一名衙役已经原本就晕船厉害呕吐不止,此刻吓得面如血色,瘫坐在船上,抖抖索索的问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杀人?”船夫怒道:“少废话,快将猪笼提上来,如若不然,也将你推下去喂王八!”衙役壮起胆子问道:“你究竟何人,报上名来!”船夫怒极,站在船头使劲摇晃,衙役站也不稳,坐也不稳,躺也害怕,惊恐万状之余,想着先保住小命要紧,便赶紧连连点头,与船夫一起将猪笼从河中提了上来。 但见吕依柔面色青紫肿胀,双腿弯曲,鼻和口腔充满泡沫,腹部胀大,手呈抓状,显然刚才在水下经过剧烈挣扎。衙役松了口气,嘀咕一声:“好在死了。”船夫怒视一眼,并未说话,随即解开猪笼,拖出吕依柔,捏住鼻孔,俯下身来,以嘴相就,往她口中吹气,接着按压她胸脯三回,又往她口中吹了一口气,又按压她胸脯三回,如此反复不止。一旁的衙役几曾见过这般救人情景,只道是这船夫贪恋美色,愣愣的注视着他。只听船夫大呼一声:“你福大命大,如何溺水致死?若有万一,叫我如何向何来交待?快快醒来!”衙役笑道:“人已死,如何能死而复生?占些便宜明说便罢。”船夫怒道:“她若有万一,你便跟着一起陪葬,黄泉路上为她做牛做马!”说罢,船身一阵摇晃,衙役站立不稳,吓得面如土色,船夫趁机一脚将他踢下船,转身继续为吕依柔做心肺复苏。 或许,当真是吕依柔命不该绝。少顷,只见她忽而一阵咳嗽,大口大口的吐出水来,见到有人轻薄自己,她美目一瞪,怒道:“你救我,又占我便宜,不如让我死了去。”船夫摆摆手道:“休要误会。你且看我是谁?”脱下蓑衣,摘下蓑帽,吕依柔大吃一惊,这不是何来父亲何所惧么! 见他认出了自己,何所惧道:“休要寻死,努力活着。”吕依柔道:“何郎已死,活着不如死了好。”何所惧道:“只要活着,就有变数。有变数,就有希望。若死了,我与何来他娘所有努力皆化为乌有。”原来,何所惧久等不见张琴,知晓出了事故,打听之下,虽未明白究竟何人劫走妻子,但心中已然明了。遂八百里加急快马赶至应天府,找到平素与何来关系不错的韩世忠,说明来意,道出实情,请求相助。韩世忠大吃一惊,虽说与南宫俊素无交往,但私扣张琴,无异于抗旨不遵,再者收了何所惧不少金银,心里一衡量,遂决定上奏皇帝,参南宫俊一本。赵构闻听叙述,果然勃然大怒,扣押张琴事小,这供奉大金国的金银绸缎没了着落可是大事。 韩世忠领命搜查南宫俊府邸,一无所获,马不停蹄的来到大牢,果然张琴被囚禁在此,打得遍体鳞伤。赵构得知怒不可竭,下圣旨让韩世忠捉拿南宫俊。何所惧担心吕依柔,便提前赶来,刚好看到她装在猪笼里,使了银两买通船夫,自己乔装改扮成船夫模样,趁机救人。 说话间,只听岸上的南宫俊已然大怒,冲着何所惧骂道:“好个贼寇,竟敢私救犯人,罪在不赦!”何所惧冲着岸上的南宫俊吐了口痰,怒道:“真是猪脑!若真是贼寇,你早死了千百回,还能在这里说话?我告诉你,这是我儿媳,你竟要置她于死地,我叫你满门抄斩!”南宫俊冷笑一声,道:“她与我拜过堂,便是我妻子,妻子不忠,浸猪笼是她咎由自取!”何所惧“呸”了一声,道:“拜过堂又如何,能抵得了圣旨?”南宫俊笑道:“凡事总有先后!我先拜堂成亲,自是天理,纵然皇上来了,也是无可奈何!”何所惧反唇相讥道:“龌龊之徒!你七月初八下的聘礼,初九订下的婚期,九月初一正式拜堂成亲,圣旨早已在七月初七下达,孰先孰后?明眼人一看便知你抗旨不遵!你得此消息半道劫走张琴欲盖弥彰罪上加罪!你派人半道截杀何来株连九族!枉你一世聪明机关算尽,可你却不知我手上有张王牌!你且等着,圣旨即刻就到,有你好看!”南宫俊听罢,心里一阵发怵,恼羞成怒,喝道:“来人,放箭!”吕依柔急道:“休要管我,快走!”何所惧双手一拦将她护在身后,大喊道:“认做是儿媳,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福可同享,有难亦同当。南宫俊,有胆尽管放箭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有人大喝一声:“圣旨到!南宫俊,你敢放肆!”人群、衙役,纷纷避让至两旁,南宫俊心头“咯噔”一下,两腿发软,不自觉的跪倒在地。韩世忠招呼何所惧靠岸,让衙役打开吕依柔的手铐脚镣,然后取出一红色对折文书来,上书鲜红夺目的“婚书”二字。只听韩世忠大声念道: “建康府伊何来与相公侄女吕依柔于绍兴十一年七月初七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在婚书的最左侧,写着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居然还有玉玺印章以及皇上的美好祝词:百年好合。 “何郎……”看到这“婚书”,吕依柔当即愣神,喃喃自语,这动静闹腾的太大了,不知何所惧和张琴有何能耐能从皇上手里要来这圣旨。这皇上御赐的“婚书”无疑是尚方宝剑啊。 话锋一转,韩世忠又道:“南宫尚书,你抗旨不遵,强娶豪夺,以权谋私,谋杀朝廷命官,数罪并罚,罪在不赦,还有何话说?”南宫俊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认罪的份,全无往日半点威风。 张琴在他人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夫妻两人经过生离死别终于相见,不禁抱头痛哭。吕依柔朝着何所惧恭恭敬敬的跪拜,磕了三个响头,道一声:“儿媳见过爹爹。谢谢爹爹救命之恩。”而后又冲着张琴跪拜,磕了三个响头,也道一声:“儿媳见过娘亲。谢谢娘亲救命之恩。”张琴嗫嚅着嘴唇,道一声:“无恙便好。”语声未落,已然哽咽难言,一家三口抱团喜极而泣,令人唏嘘不已。 何所惧果然信守承诺,将所有生意店面一并收回,折换成银两,除了上交给皇上之外,已是所剩无几。多年打拼,瞬间化为乌有,可手艺还在,也幸好一家三口齐心合力,吃苦受累自不表述,过得半载,日子慢慢好转起来。期间,吕依柔继承了张琴衣钵,做得一手好裁缝,张琴负担顿时减轻不少。每至夜晚,两人挑灯赶制,吕依柔虚心请教,张琴悉心教授,虽然辛苦,也是其乐融融。吕依柔从不喊“公公婆婆”,亦不称呼“阿婆阿舅”,满口的叫着爹爹、娘,左邻右舍艳羡不已,也让何所惧十分欢喜,更使得婆媳关系日渐融洽。 可在吕依柔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至今未闻何来半点消息,不知是生是死。何所惧也是摇头,张琴却看得很淡,笑道:“自古母子连心。我安好,儿必无恙。怕是时机不成熟尚不得见面,待到合适,自然一家团圆。” 有道是: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心头恨难平。出于土,入于土,生死不离泥香处;王候将相与我无涂,随风随云自由如故,一浪尘烟深几许?问无处!欲知何来发生何事至今音信全无,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1章 西辽寻夫遇坎坷 岂知新人立上头 ◆◆◆◆◆◆◆◆◆◆◆◆◆◆◆◆◆◆◆◆◆◆◆◆◆ 诗曰: 王命出征去未还, 大闹天山慕容嫣。 洞房花烛起波澜, 自酿苦果自己咽。 按理说这日子好转理应高兴才是,可一家人陷入了另一个苦恼中。都知晓吕依柔与何来奉旨成婚,可半载光阴过去,新郎迟迟不见踪迹,这闲言碎语便开始多了起来。 ——看她长得一脸媚相还道是狐狸精,不曾想竟是只克夫的狐狸精。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妇人活该浸猪笼。 ——你说她还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依我看,多半是被那南宫俊睡了。 ——南宫俊怎么也想不到,这美娇娘是个要他性命的婆娘…… 两个老妇人倚靠着门框谈兴正浓,小红提着木棒开门出来,喝道:“叫你们乱嚼舌根,看我一棍子打死你们!”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举棍就要打。那两老妇人吓得落荒而逃,小红举棍追了两条街,一边追一边高声喊道:“谁家恶狗乱犬吠,这不是在骂皇上有眼无珠么?再若疯言疯语辱没我家小姐名声,就不怕惹怒皇上么?下道圣旨,将你满门抄斩!”这话明着是说给那两个老妇人听的,实则也是在警告那些爱嚼舌头的左邻右舍。吕依柔倒是看得很淡,微微一笑道:“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也咬狗一口?”小红气呼呼的说道:“小姐,你可以置之不理,我可不行。何官人若是回来了听到这些话,还不得要与你吵架。”说起何来,吕依柔默不作声,倚栏凝视远方,小红见她泛着泪光,劝慰道:“小姐莫要悲伤,何官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相安无事。”吕依柔道:“官人定然遭了难,若不然,怎会连封书信都未曾有?”小红道:“小姐无需担忧,已派人去宫中打听,想必不日便会有消息。” 过得数日,宫中有人捎来书信,经多方打听,何来在路上遇到埋伏,全军覆没,杀何来的来自于天山派。吕依柔两眼一黑倒在地上。等她醒转,张琴与何所惧正在她旁边照顾。她挣扎着起来,愤愤然道:“爹,娘,天山派为何要设伏杀我丈夫,儿媳倒要去问个明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真有万一,亦要带着丈夫的尸骨回来。”张琴道:“此行路途遥远,多有豺狼出没,你一个女人家……”何所惧道:“她若去意已决,你如何能拦得住?”张琴不由默然,起身收拾行李细软,备了好马。吕依柔叮嘱小红好生照顾爹娘,挥泪告别,提剑跨马疾行,直奔天山。 晓行夜宿,不甚辛苦,数日后抵达天山派。吕依柔拱手作揖,以有要事拜见掌门为由求见余万一。守门见来人虽一副男装模样,却胸脯高隆,肌肤白嫩,心知女流,拔剑拦住,笑道:“脱了衣裳辨明身份方可让你进得山门。”吕依柔大怒,“铮”的一声长吟,剑已出鞘,但见寒芒一闪而过,守门的人头便自脖颈处分离,如皮球一般滴溜溜的滚落在地。“好你和妖女,竟然上山行凶,你且等着!”另一守门脸色大变,连滚带爬的逃也似的走了。吕依柔目光冷峻,提剑上山,见一个杀一个,遇两个杀一双,一直杀入了天山派议事堂。余万一已经召集所有弟子一字排开,见她进来,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摆开“天罗地网阵”。吕依柔暗道一声“不好”,缠斗数回合后心中大感疑惑,这阵势怎生这般熟悉? 见她犹作困兽之斗,余万一狂笑道:“杀我弟子,罪不可恕。念你一介女流,若能脱了衣裳,或可饶你一命。”吕依柔心里又是一动,这话语如何感觉似曾听闻一般?她长叹一声,弃剑掷地,道:“技不如人,认栽便是。”说罢,当即脱下外衫。余万一没料到她竟然如此,不禁一愣,继而又冷笑道:“一件衣裳如何消我心头之恨?”吕依柔闻言又除下中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天山派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余万一打个哈哈,摆摆手道:“还是难消我心头之恨。”吕依柔接着褪下罗裙,露出贴身亵裤来,余万一还是摇摇头,众弟子跟着一起摇头。吕依柔轻蔑一笑,解下裹肚,露出贴身小抹胸,峰目光所及处,峦叠嶂,凹凸玲珑,一片腴白,此时,褪无可褪。众天山弟子目露邪意,就连余万一这等老江湖也看得有些心神摇曳,真想上前一把揭开那三寸遮羞布,一睹庐山真面目。 余万一呵呵笑道:“再褪,便饶你不死。”吕依柔淡淡一笑,道:“你若告知何来下落,即便委身于你有又何妨?”说着,玉手轻移,放至小抹胸系带处,作出一副随时可松开的模样来。余万一心里冷笑,原来这妖女为了何来,这般国色天香,白白错过岂非可惜,心思百转千回,有了主意。他尚且如此,众弟子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有人忍不住高声叫道:“眼见何来就要命丧峡谷,不曾想被那耶律大石所救,此时,怕是在西辽国了。”余万一眉头一皱,正要喝止已是来不及,只好干笑道:“已告知于你,能兑现诺言了?”吕依柔道:“那是自然。”说罢露出一个极其迷人的笑容来,捏住系带,轻轻柔柔,缓缓慢慢的拉长…… 不料吕依柔左足足尖在地下宝剑剑身上一点,那剑猛地跳起,手指触及剑柄的一瞬间,迅疾剑锋如电,剑花朵朵。余万一以及众天山弟子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她的小抹胸上,哪里有半点防备,眨眼间纷纷毙命。众弟子幡然醒悟,正要重摆阵势,吕依柔手快剑更快,不等他们站稳脚跟,剑芒四起,哀嚎遍野。余万一勃然大怒,拔剑猛扑,只觉一股强劲内力迎风而至,吕依柔不敢大意,见招拆招,虽处处防守,却未有丝毫败相。如此斗了上百回合,依然不曾伤得她分毫,此时,余万一心中不由骇然,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道:“慕容天山是你何人?”吕依柔道:“不识得此人。”余万一道:“既不识得慕容天山,如何使得慕容剑法?”吕依柔怒道:“休要啰皂,今日,我要取你性命,以报杀夫之仇!”余万一疑惑道:“莫非你是慕容嫣?”这是吕依柔自丈夫以外之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但怒火很快占据上风,但见眼前一花,地上影犹在,人已迫至眼前,余万一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横剑格挡,突觉剧痛传来,右边身子一轻,扭头看去时,这才惊觉自己持剑的右臂被削断。 余万一脸色大变,哀嚎一声,也顾不得鲜血淋漓,更顾不上颜面便噗通跪地求饶。吕依柔冷笑道:“谁是慕容嫣,谁是慕容天山,说出来便饶你不死。”“刚才那一招分明就是慕容盟主的绝技《孤独留影》,你若不是慕容嫣,如何会使?”余万一又惊又恐又疑惑,不明白她何以这样问。 吕依柔愣住了。她也不明白为何会使慕容剑法,而自己会武功纯属巧合。那天,随吕欣瑶一同游山玩水,遇上林中大虫,守卫救了吕欣瑶撇下她逃了。惊慌失措之际,她捡了树枝当作剑随手施展,不曾想杀了大虫。自此以后,她便勤加练武,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却是惊喜万分。再者,从十岁记事以来,自己就是吕颐浩侄女。若问十岁之前发生何事,却是一概不知。 见她兀自发愣,为求自保,余万一忍痛让弟子拿来天山雪莲相送,道:“普天之下会‘孤独留影’者唯有两人。慕容盟主已身亡,你便是慕容嫣无疑。”吕依柔道:“为何我记不起发生何事,莫非你在骗我?”余万一赶紧摇头否认道:“岂敢有半点欺瞒。女侠试想,是否误服药物导致失忆?”吕依柔摇摇头。余万一又道:“再想,女侠是否服用过不洁净之物?”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吕依柔经此提醒,顿时想起,这些年来每月吕颐浩均要让自己喝一碗浓汤,说见自己身体单薄,此乃强身健体之大补药。因难以下咽,她在喝了两三次后便偷偷的倒了,更有几次吕颐浩再三叮嘱一定喝下,如今想来确有可疑之处。 余万一见戳中要点,暗道这回算是有救了,便赶紧讨好,说这雪莲有活血散瘀之功效,亦有助于她恢复记忆。吕依柔半信半疑的接过,为免他使诈,让其先嚼下吞咽,见无恙,方才吃了雪莲。余万一再次讨饶,吕依柔逼着他说出了以往慕容天山不少事来,回忆一点一滴的聚集,记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余万一趁她放松戒备之际,弃了断臂,逃之夭夭。吕依柔也不追赶,紧缚胸脯尽量使其看起来平坦,在天山派取了一套粗布麻衣穿了,出得天山,刚行十多里,药效发作,头脑疼痛欲裂,强忍着进入一片山林,再也支撑不住,跌下马来,滚至溪水边,不省人事。 待她悠悠醒转,已是日暮时分,夕阳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她身上。看到身旁白马相伴,蓦地,她忽而翻身跳起:“我怎会在此?发生何事?”思绪渐渐串联,当一切慢慢捋顺,她不禁流下泪来,或许,这便是命吧。只是她还有疑问需要解开,也只有那何来才能解开。一念及此,她在溪水边洗漱更衣,重新换上女装,自语道:“你是慕容嫣,岂是那吕依柔!何来如何能做你丈夫!”转念一想,张琴和何所惧对她百般疼爱,让她颇有家的温暖,遂叹口气,又自语道:“也罢,看在二老照顾我的份上,先寻到何来,而后再去临安杀了吕颐浩那人面兽心之徒!”言毕,跨马前行,风尘仆仆,哪里还有半点吕依柔温柔可人的模样。 欲说何来,不得不先说一说耶律大石。公元1132年2月,他在叶密立城登基称帝,号菊儿汗,汉尊号“天佑皇帝”,建元延庆,是西辽的开国皇帝。王朝一经创立,耶律大石便开始东征西讨,开疆扩土,遇上何来之时,他正被南宫俊委派的江湖中人围攻,因遭到埋伏,大部分宋兵战死,余下小部分见势不妙纷纷缴械投降,何来大呼一声:“大丈夫宁可站着死,岂有跪着生!”拼命抵抗,誓死不投降。此话正好被路过的耶律大石听到,看到他满身是血却仍斗志昂扬,大为触动,想到如今正是自己用人之际,便大喊一声:“说得好!这位英雄,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愿随我一同南征北战,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来气力渐无,身处绝境,见有人相助,自然喜不自禁,满口答应下来。耶律大石弯弓搭箭,也不见他怎么瞄准,只听“嗖”的一声,正中其中一人咽喉,那人当场毙命,紧接着空中随即落下一阵箭雨,又倒下一大片。耶律大石喊一声“杀”,辽兵如猛虎下山一阵挥砍,势不可挡,直杀的那帮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耶律大石哈哈笑道:“英雄高姓大名?”何来抱拳道:“不敢当。在下何来。奉旨讨伐大金,孰料被人暗道截杀,幸遇恩人仗义相救。敢问恩人如何称呼?”身旁之人喝道:“放肆!此乃菊儿汗,还不下跪参拜?”这“菊儿汗”是什么身份?何来还当真不知道。但他马上联想到成吉思汗,脑筋急转,猜出了七八分,也不含糊,当场跪拜道:“草民不知,还望大汗赎罪。”耶律大石摆摆手,笑道:“不知者无罪也。你性命是我所救,当如何报之?”何来知道他什么意思,心想:如果就这样只身一人回到大宋,一来不好向皇帝交差,二来也显得自己太不仗义。若是不答应,这耶律大石如何肯放了他?还不得把自己剥皮抽筋了?一念及此,于是拱手道:“若非大汗相助,只怕草民早已命归西天。若是伐金,草民愿效犬马之劳。”耶律大石道:“我见你会些拳脚,封你为先锋大将军,随我一同开疆扩土!” 事已至此,何来想不答应都不可能了,便跟随耶律大石西征。半年来,西辽疆域东起土拉河,西尽咸海,何来立下赫赫战功。在戎马倥偬中,何来总结辽朝衰亡教训,又吸收土著统治经验,经耶律大石批准。创建和制定了一套体制和政策,对此,耶律大石十分赞赏,封何来为西辽国师。 这日,葛逻禄人遭遇桑贾尔进攻,派人向耶律大石求援。耶律大石给桑贾尔写信,为葛逻禄说情。不可一世的桑贾尔非但没有接受说情,反而要耶律大石俯首称臣,否则就要武力解决。何来勃然大怒,上奏耶律大石,愿做先锋拿下桑贾尔,他率领军队在撒马尔罕以北的卡特万与敌相遇。桑贾尔军虽先声夺人,取得了一些胜利,但西辽军队在何来的带领下越战越猛,桑贾尔的妻子、两翼指挥官被俘,军队伤亡惨重,桑贾尔侥幸逃脱,何来以少胜多,获得大胜。耶律大石大喜,遂将小女耶律巴兰许配给他,婚事办的极其隆重。 耶律巴兰年仅十四,却身材高挑,完全继承了耶律大石的特点,浑身透着北方人的豪迈,虽为女子,却与男子比拼骑马射箭,连猜拳喝酒也要斗上一斗。她见何来比自己矮了半头,也不如自己壮实,心里很是不屑一顾。新婚之夜,她不许何来上床,让他睡地下。何来正愁不知所措,闻听此言心里暗喜,面上却装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唉声叹气的打了个地铺。忽而这时,门口有一男子鬼鬼祟祟,何来眼尖,突然闪身窜出,那人避之不及,被何来逮个正着。 何来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意欲何为?”那人突然下跪,原来,他叫达德尔,与耶律巴兰青梅竹马,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只能委屈做个马前卒。知道心爱之人今日大喜,特意前来告别。耶律巴兰听到达德尔要走,大吃一惊,顾不上礼义廉耻,一把将他抱住,喝道:“我不让你走,你敢走?我便杀了你!”达德尔长叹一声,道:“今日你大喜,特意前来恭喜。你是那么高高在上,我永远无法攀登,把我忘了吧,就当从未相识……”话未说完,只听“啪”一声响,耶律巴兰狠狠赏了他一嘴巴。只听她说道:“我的心里只有你!”说罢,竟然当着何来的面脱去衣裳,仅着贴身小衣。正所谓: ~~~平素不知是雄雌,~~~ ~~~策马奔腾射大雕。~~~ ~~~新婚之夜脱战袍,~~~ ~~~方知巴兰是女郎。~~~ 达德尔愣住了。 何来也惊呆了。 耶律巴兰道:“你若是个男人,这便要了我。”顿了顿,转头又对何来说道:“你且去外面守着,不许进来!此事绝不能让我爹爹知晓,如若不然,定将你一顿好打。”何来大吃一惊,真没想到这耶律巴兰如此胆大妄为,好歹今晚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却当着他的面和她情郎纵享欢乐,他顿时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一大片。虽然他不喜欢耶律巴兰,可绝不能容忍达德尔在自己面前与耶律巴兰苟合,见到达德尔犹犹豫豫的伸手过去,实在忍无可忍,狠狠一脚将他踹飞,大怒道:“我要你记住,我才是你的丈夫!”说罢,生平第一次如此霸道的扛起了耶律巴兰。耶律巴兰吃了一惊,不停扑腾,虽人高马大,可终究是女流,况且何来又会武功,眨眼功夫,她便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身上再无一件衣物。耶律巴兰大叫:“快来救我!”门口的达德尔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眼巴巴的看着何来脱下了衣裳,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耶律巴兰见状,心神俱碎,哭道:“达德尔,我爱错了你!你是个懦夫!”何来道:“你是我妻子,就要忠诚于我!”耶律巴兰道:“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做你妻子。”说罢就要咬舌自尽,何来见势不妙,眼疾手快,捏开了她的嘴巴,见她冲着自己直瞪眼,忽而长叹一声,穿上衣裳,又把她的衣裳丢还给她,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走到门口,他忽而站定,头也不回的说道:“若是想走,我不拦着你。”说罢,揣着酒袋自行坐在野外赏月喝酒去了。 达德尔先是一呆,见他真走了,又是一愣,胆战心惊的爬起来走至床前,耶律巴兰冷哼一声,怒道:“胆小如鼠之辈,亏我一心对你,你却这般无能,远不及他,还不快滚!”达德尔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弓着身子退了出去。耶律巴兰见他这般懦弱,回想这些年和他的点点滴滴,若非如此,恐怕自己早与达德尔双宿双飞了,如今自己成了别人的妻,不觉心中甚是苦楚。 何来也是一筹莫展,有道是,借酒浇愁愁更愁,离家半载有余,寄过无数书信,不知是否收到?爹娘是否安好?吕依柔是否平安?正所谓: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和韵诗。途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孤灯夜守长寥寂,夫忆妻兮父忆儿。欲知何来如何度过新婚之夜,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2章 可敦城怒斩突厥 慕容嫣由爱生恨 ◆◆◆◆◆◆◆◆◆◆◆◆◆◆◆◆◆◆◆ 诗曰: 眷一程,念一程,繁华极尽入眉心, 缱绻烟雨骋。 爱一更,恨一更,风花雪月窃思声, 回首梦无痕。 话说慕容嫣恢复记忆后,心中甚感疑惑,催马急行数日,迫切想要寻到何来。岂知心思急切,马儿却吃不住累,跑死了。她只好弃马徒步前行,正值日中,艳阳高空照,行了数里,不觉口干舌燥,却发现四周并无水源,只好强忍干渴继续前行,树木渐少,奇形怪石愈多。“若是死在这里,怕是无人知晓。”虽又饥又渴,也只好强行忍耐,至日暮时分,天空忽而乌云密布,风里裹着沙石扑面而来,刮得人生疼。她心里一紧,以衣袖掩面,低头咬牙疾行数里,抬头恍惚间,隐约望见不远处有一根旗杆,杆顶的旗帜迎风招展。这面旗帜也颇有意思,居然是一个人物的画像。她懒得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这么深受爱戴,眼下最重要的是水,然后填饱肚子买匹马继续赶路。 进入小镇,依旧风沙袭面,未见一行人,只闻“叮咚”作响声从铁匠铺里传出。慕容嫣寻了客栈,进到店里来,一驼背老者道:“客人哪里来?”慕容嫣道:“临安至此。”驼背老者讶然道:“千里之遥,客人所为何事?”慕容嫣问道:“你可知何来么?”驼背老者微愣一下,摇摇头。见他不认得,慕容嫣也并未在意,毕竟茫茫人海要想寻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她要了一壶茶,让店家切了一盘熟牛肉,牛肉未上桌,茶水已尽,只好再向店家要了一壶茶水,一边吃着,一边自语道:“若再寻不着你,身上的银子使尽了该如何是好?真是急煞人家了。”她跺了跺脚,小女儿神态尽显,自顾自吃着,全然不顾角落里惊叹的目光。原来,她穿的是一件丝绸薄衫裙,一头秀发直泻而下,酥胸微露,内里的抹胸紧裹,显现出波澜壮阔,仿佛随时会撑破一般。驼背老者在布帘后窥探许久,先是皱眉不语,听闻她这番言语,眉头又舒展开来,见慕容嫣又要茶水,趁着送水之际,偷偷说道:“女侠需小心些,那边有两个突厥人注意你很久了。”慕容嫣这才想起自己这身打扮实在太过夺人眼目,轻轻颔首,又买了些熟牛肉,吃了数杯茶水,将水囊装满水,正要起身,忽闻屋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接着电闪雷鸣,转瞬间暴雨倾盆直下。慕容嫣皱眉道:“这便如何是好?”驼背老者道:“如今天色已晚,女侠不妨权且住下,待明日再赶路不迟。”慕容嫣道:“雨倒是不怕,只是没了马却要如何赶路?”驼背老者道:“无妨事。我后屋有马,女侠若不介意,尽管拿去,不收分文。”慕容嫣愣了一下,道:“你我素昧平生,这如何使得?多少银两,给你便是。”驼背老者摇头道:“只怕你买了我的马,再无盘缠。若耽误寻夫,我可吃罪不起。”慕容嫣大吃一惊,怔怔的注视着他良久,才道:“你如何知晓我是寻夫?”老者道:“临安距此千里之遥,若非夫妻情深,如何能够不畏艰险长途跋涉?老朽亦是猜测,不想果真如此!”说罢,哈哈大笑两声。慕容嫣疑惑道:“你笑甚?”驼背老者道:“女侠可知晓旗杆上所画何人?”慕容嫣道:“所画之人与我有何干系?”驼背老者笑道:“女侠有所不知。三月前,这里血流成河,正是何国师铲除妖孽,给了小镇太平,还免除赋税,百姓很是感激,故而将国师画像画于旗杆之上,每日日出时分,镇上男女老少均要在旗杆下顶礼膜拜,以示敬仰。”慕容嫣问道:“敢问老者,何来现在何处?”驼背老者道:“你寻国师作甚?”慕容嫣道:“你有所不知,何来便是我丈夫。”驼背老者吃了一惊,道:“何以为证?”于是,慕容嫣拿出赵构皇帝的赐婚诏书来递与他看了,见有皇帝的玉玺金印,驼背老者大吃一惊,心知此人来头不小,必然是皇亲国戚,结个婚居然惊动了皇帝,忙道:“想必在可敦城。”稍顿,又道:“顺着此路一直走,明日日落时分可到。” 终于得知何来消息,慕容嫣喜不自禁,想起还有一日行程,便随老者到后屋相马。这是一匹白马。马头高昂雄俊,面部瘦削肉少。慕容嫣年幼时常骑马随爹爹东奔西跑,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也知晓如何挑选一匹好马,暗运掌力,在马背上一按。这力道不能说开山裂石,也有两三百余斤份量,那白马却纹丝未动,心中暗暗称奇,赞道:“端的是一匹好马!”驼背老者道:“此马原国师所乘之骑,与桑贾尔一战立下赫赫战功,国师见它伤痕累累心生怜悯便命我收养医治。你既是国师夫人,也当物归原主了,只是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时候,慕容嫣才知晓何来于前几日结婚了,而新婚妻子正是耶律大石的妹妹耶律巴兰。据闻新婚之喜洞房之夜,新郎官独坐荒郊野外一宿未归,新娘子旧情复燃欲与情郎欢度一夜,哪知情郎懦弱胆小无能而大失所望。耶律大石闻言震怒,判了斩立决。那达德尔吓得早已说不上话,由人拖着上了断头台,“咔嚓”一声,如同切开了一个大西瓜,红囊汁水流了一地。轮到巴兰之时,国师以命相逼方才使得刀下留人,耶律巴兰深受感动,芳心暗许。说到此处,驼背老者戛然而止。慕容嫣听得真切,心中急切,忙问:“后来如何?”驼背老者笑道:“夫人可是询问是否好事已成?”慕容嫣被说中心事,俏脸一红,低头抚摸马背不语。驼背老者道:“国师也非和尚,岂能不近女色?” 话音未落,那原先在角落里喝酒的两个突厥人闪身出来,其中一个哈哈大笑道:“即便是和尚道士,见了这等姿色的女子焉有不动心之理?来与我睡上一觉,明年再生个胖娃娃!”他原本用突厥语说话,可偏偏慕容嫣听得懂,粉脸含煞,怒从心起,一道寒芒从剑鞘中窜出,驼背老者眼前一花,待想要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那人头一歪,一颗头颅落了下来,如球一般滴溜溜滚至他脚边,驼背老者吓得面如土色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另一个突厥人见状不妙二话不说扭头就跑。慕容嫣也不追赶,扶起老者,道:“我自不会拖累你,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嫣,若有人问起,你告知无妨。”说罢,骑上白马雨夜中绝尘而去。这果然是一匹好马,原本需要一日脚力,慕容嫣在三更时分便到了可敦城。 想起先前经历,她自语道:“若是这般装束,必然惹来麻烦不少。”便寻了一间客栈暂且落脚,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店家闲聊,得知店家有一个儿子与自己年龄相仿,便使了些银两买了一套衣裳穿上,长发盘起,可胸脯隆起却是遮挡不住,她只好用布条缠绕束裹,见仍高隆,不觉急道:“真是讨厌,谁让你俩长这么大,如今却甚是麻烦。”只得咬牙再用绳索紧缚,用草木灰将脸涂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子,而不是个千里寻夫的美娇娘。这时候,街上突然熙熙攘攘起来,辽兵出动,一路向西疾行。那是自己刚才来时走的路,莫不是耶律大石得知情况后要来捉她?她谨小慎微的上街一查看,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那突厥人所骑乘之马匹远不如慕容嫣的白马,此刻怕是尚未到达,这群辽兵是守夜巡城去的。她以黑纱蒙面,跃上城墙,猫着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活捉了一个辽兵头领,原本想问出何来住处,哪知这个头领硬是咬牙不开口,慕容嫣很是惊讶,这辽兵果然与宋兵不一样,这样的士兵沙场之上自然英勇无畏,当下也不禁敬佩三分,并未要其性命,只是拍晕了他。 虽问不出话来,却也难不倒她,只是多费些时辰罢了。借着夜幕的掩护,她如幽灵一般在屋顶上穿梭。偏她忘了一件事。那头领醒来后吹响号角,可敦城有敌入侵,恰在这时,那突厥人又赶到,向耶律大石禀告说国师在中原的妻子奉了皇帝的圣旨前来杀可汗,此人武艺高强,已杀数人,只怕此时已至城中。耶律大石赶紧喊来何来询问,何来一头雾水,如实告知,自己在中原并未成婚,所谓妻子从何而来?那突厥人捉来驼背老者质问,驼背老者见到何来,激动不已,跪地不起,面对耶律大石的询问,却说突厥人吃了酒却想赖账,言语不和吵起架来,打斗之中见到小女,又意图不轨,情急之中不慎将其杀死。那突厥人气愤至极,驼背老者据理力争,满口征讨酒钱,一时之间,帐营中喧闹异常,耶律大石难辨真假。何来苦笑道:“你说是我娘子杀了辽兵,你且将她相貌详细说来。”突厥人道:“恐似仙女下凡。”说罢便将慕容嫣的相貌详述一遍。何来大吃一惊,心忖道:这不是吕依柔么!莫非她寻我至此?心虽念想,面上却波澜不惊,摆摆手,冷笑道:“世上哪有这般绝色女子,定是你贪恋人家美色意图不轨,这才招致杀身之祸。恐不好交差,便编造了谎言来欺瞒大汗。是也不是?”驼背老者跪地道:“国师明鉴!小女名叫慕容嫣,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此言一出,何来大吃一惊,心道十有八九吕依柔已恢复记忆,保不住已隐居在这可敦城正苦苦寻找自己,遂说道:“你且先行回去,触犯律例者,无论何人,与庶民同罪。”说罢,将那突厥人拖出去脊仗一百,打得他皮开肉绽,哀声讨饶,三五月下不来床。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天空下着雨,耶律巴兰见何来站在雨中,从屋里拿了件衣裳给何来披上,道:“天寒地冻,莫要受了风寒,不如进屋吃杯酒暖暖身子。哥哥,你也来一起吃酒。”何来板着脸,一声不吭,新婚之夜的闹剧在他心里不停盘旋,见到这个女人,他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浑身不舒服。耶律大石打个哈哈,拉着何来进了屋,巴兰一边斟酒,一边认错道:“原先是我不对,看在哥哥面上,饶恕我一回。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丈夫,我只一心待你。”耶律大石在旁说道:“妹妹,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若再有下次,即便国师饶恕你,我也定不饶你。”巴兰点头道:“哥哥且放心,往后余生,我便是何来妻子,自当做好妻子本分。”何来叹口气,却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巴兰赶紧又满上一杯,何来再次仰脖饮尽,如此吃了数杯,酒劲上头,恍惚间,面前站着的仿佛不是巴兰而是慕容嫣。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莫道相思是轻狂。见巴兰弯腰来斟酒,他忽而将她一把扛起扔到炕上,耶律大石见状会心一笑,识趣退出,转身再看时,借着屋内的烛火,投射在窗棂上的两个人儿已是纠缠一团。 这一幕被暗中观察的慕容嫣看得真真切切,不由芳心玉碎,咬牙切齿道:“亏我想着你念着你,你却不顾爹娘在此风流快活,此等薄情寡义之人,留在世上是个祸害!”一念及此,闪进屋内,拔剑便刺。 何来也是反应奇快,听到身后有响动,也不回头查看,抱着巴兰就地一个驴打滚,虽狼狈不堪,却险险躲过这一剑。见他不顾自身安危护着巴兰,慕容嫣心中更气,举剑就劈,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何来当头落下。何来顺手推开巴兰,自己却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剑锋忽而一转,“咔嚓”一声,将旁边的桌椅削成两截。 慕容嫣怒道:“你竟然为了她不顾自己性命,你若无心,又何必来叨扰于我!好,甚好,算我看错了人,从今往后,你我情断义绝,再无瓜葛!”说罢,将赐婚诏书掷于他脸上,杀了闻声前来的两个辽兵,夺门而出。突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何来先是一怔,显然并未认出,看到这赐婚诏书,这才猛然醒悟自己犯下的错误,大叫一声:“莫走!”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却只看到一匹白马绝尘远去。 听到有人行刺,耶律大石提剑而出,刺客早已不知去向,巴兰将所见所闻如实告知哥哥,何来心里突然有所顿悟,大石表面上将妹妹许配给他,实则拿她用来监视自己。虽如今身为国师,但并无实权,先前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举一动大石都了若指掌,如今想来,原是巴兰一直从中告密。都说白了,自己毕竟是中原人,且在宋朝为官,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博取他的信任,再说的直白一些,自己就是他开疆扩土的工具。想到此,他失望至极,萌生退意,恰巧听到巴兰与大石的窃窃私语,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上前行礼道:“大汗,此女名叫吕依柔,中原皇帝赐婚于我,我见她蛮横无理,本意不从,但圣旨难违,只好借口出兵征讨大金之机欲甩之,谁知她觅踪而来。此番离开,定然去加害我爹娘。爹娘有难,儿子岂有安享富贵之理?若大汗许我前往中原,将爹娘接来以示孝敬,微臣必当感激涕零,牛马相报!”说罢,递上赐婚诏书。 耶律大石看了,信以为真,想到如今江山稳固各部落安居乐业,加上他的威望渐起恐对日后帝位不利,遂答应让他前往中原将爹娘接来。巴兰听了死活不乐意,说路途遥远,自己受不了这颠沛流离之苦,况且中原伙食自己也吃不惯,到了那边怕是要受累于人,还不如安心在此等候。耶律大石会心一笑,只说这是夫妻家事,旁人不便干预。何来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原本就没指望她一同前往,此时正好,遂选了上等马匹,带足干粮和水,拜别耶律大石,马肚一夹,绝尘而去。 见他走远了,巴兰拍掌称快,搂着哥哥一阵狂亲。这时候,达德尔从帐营中出来,跪地叩谢大汗成全之恩。大石叹道:“若非我妹妹一心钟情于你,以命相逼,我何至于折损一员大将。从今往后,若是你对巴兰怀有异心,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这达德尔究竟是何许人,大石竟然对他如此厚爱?原来,他正是大石妻子,也是如今西辽皇后萧塔不烟的表弟。达德尔在感情上虽唯唯诺诺,但军事谋略固有一套,深得萧塔不烟器重。与其将巴兰嫁给一个外姓,不如嫁给达德尔,也好让他死心塌地为西辽做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何来算,三更时分,何来突然悄无声息的折回。一路上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怪异,按理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往何处去,妻即便千百个不愿意也要跟从。再者,杀达德尔之时也是诸多可疑,看不清楚容貌且不说,那被杀之人的身材看上去比达德尔也要瘦削不少,多半是被调了包。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将一个死囚调包?其中深意不言自明。何来将马拴在远处丛林中,自己施展轻功避开守卫,熟门熟路的潜入屋内,看到达德尔搂着不着丝缕的巴兰呼呼大睡,顿觉七窍生烟,头上绿油油一大片。感到受了愚弄的何来勃然大怒,提剑便砍,将这对狗男女斩杀于睡梦中,而后放了一把火烧了这帐营,这才解恨而去。 大石听闻噩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从此一病不起,过了一年竟一命呜呼。大石去世,儿子年幼,其妻萧塔不烟暂为执政,改元“咸清”,号称“感天皇后”,自然,这是后话了。 却说何来马不停蹄奔波一夜,寻到了那驼背老者的客栈,说明来意,以求相助。驼背老者姓陈,江陵人氏,排行第五,早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颇有威望,江湖人称“侠客陈老五”,后因遭人暗算打断背脊骨,虽保得性命,却失了武功还落下一个驼背之疾。家中也有妻有儿,后来中原战乱而逃难至此,如今妻儿身亡,独留他一人,走投无路之时,幸遇何来慷慨解囊相助,这才转危为安,对此,他深受感动,发誓有生之年必将追随何来左右,若他弃之,自己则立马一头撞死,以示效忠。何来见实在推脱不过,只好答应路上带着他。陈老五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上面字迹清秀,何来一眼就认出是慕容嫣所写,却见: ~~~君若无情我便休,往事如昨易白头。 ~~~寒冬腊月枝无叶,青山只认白云俦。 ~~~青灯削发空余恨,阿弥陀佛度春秋。 难不成她要削发为尼度余生?何来急的双脚直跳,只是辽阔大地,她又在哪个尼姑庵出家?这时,陈老五又道出一事。客栈中慕容嫣泪痕宛然伤心欲绝,他正要上前劝慰,旁边有个身背宝剑之人见状与她说了什么,见谈话内容听不清楚,陈老五借送酒之际听到一句,那背剑之人说道:“武学的招式,只会束缚思想。思想一旦被束缚,招式也就仅仅成了一种套路而已。要想突破这种套路,只有了解万物苍生。”听到这句话,慕容嫣似乎有所醒悟,跟着那人走了。 莫不是逍遥派空虚子?这个念头自脑海一闪而过。只是这经历似曾相识,又大为不同。且不论真假,前往一探便知虚实。打定主意,陈老五立刻收拾细软行囊,随何来一同赶往逍遥派。 正是:道是无心却有意,真情岂能被辜负。寻妻不着誓不回,爱需且行且珍惜。欲知何来是否能寻着慕容嫣,而慕容嫣是否真如他所料削发为尼,两人感情又将何去何从,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3章 逍遥峰寻妻受阻 慕容嫣剃度出家 ◆◆◆◆◆◆◆◆◆◆◆◆◆◆◆◆◆◆◆◆◆◆ 诗曰: 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从此相决绝。 逍遥派驻扎在逍遥峰顶,一条通幽小径看上去像是前往逍遥派的必经之路,只是杂草丛生,似乎多年未曾有人行走,倒是周围有些杂乱无章的脚印,让人颇感疑惑。山下立有一石碑,上刻字体刚劲有力,非常人所能做到: ~~~欲登逍遥峰, ~~~必入逍遥门。 ~~~外人擅自闯, ~~~生死且勿论。 寻常百姓上山砍柴到此便识趣止步,然,有江湖中人不听劝诫擅自入内者亦大有人在,却无一人能活着离开。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这也是逍遥派为何成为江湖中最为神秘门派之根源所在。何来自然也不敢擅闯,站在石碑前运足内力大叫一声:“何来求见逍遥派掌门!”喊声惊起山林鸟雀,却未曾有一人出来应答。他不死心,复又喊一声:“慕容嫣,我知你在此处。不求原谅,但求一见!”如此这般喊了一二个时辰,只觉嗓子干哑,几欲冒烟,仍旧未见半个人影出来。 正自焦躁,陈老五献上一计,何来听了连连点头,笑道:“此计虽显卑鄙无耻,却也不失为妙计。”于是陈老五去了镇上买来文房四宝,何来在每张纸上写着一首七言律诗,并将其张贴在大街小巷: ~~~逍遥掌门夺吾妻, ~~~强行剃度为僧尼。 ~~~不耻行径失体统, ~~~武林同道有正义。 逍遥掌门空虚子原本就神出鬼没,除本门弟子外,鲜有人知其真面目,更无人晓其本性。何来这出戏一唱,加上陈老五从旁大肆渲染,将空虚子从头到脚抹了个透彻黑。百姓议论纷纷,朝着逍遥峰指指点点。空虚子是武林前辈,早已看淡名利,一笑置之,自然不予理会。可门下弟子们却按捺不住,提剑而出,下得山来,看见何来正在大声怒骂,门下大师兄浓眉倒竖,喝道:“辱没掌门名声,罪责难逃,把他绑了,或杀或剐,由掌门发落。”何来见下来一群光头和尚,先是一愣,继而不禁笑道:“这是哪座寺庙,怎是一群和尚,拜的是如来佛还是观世音呢?”门下大师兄怒喝道:“休要猖狂!你辱没逍遥派,自寻死路!”何来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脑袋,道:“我道是找错地方到了寺庙,果真是逍遥派。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就随你面见掌门。”说罢把剑丢给陈老五,不作丝毫抵抗。逍遥派众师弟二话不说上前轻松将他绑了,又蒙上他眼睛,抬着他一路上七拐八拐像是不认得路似的上了山顶。何来心里暗暗吃惊,难怪擅自上山者无一幸免,原来一路上尽是机关,若非识得上山路,最多走十步否则必然血溅当场。虽蒙眼看不见路,但左右还是分得清楚,从一开始便默记于心:走十退一右拐,而后走十退一左拐,接着继续走十退一右拐,如此这般反复。 正自窃喜,忽觉队伍停下,听到众人齐喊一声:“参见掌门。”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想必是空虚子无疑了:“我逍遥派从无外人闯入,不问人间俗事,不曾想今时今日却毁在你手里!”众弟子皆愣,不明所以,空虚子叹道:“尔等中了他的奸计却浑然不知。此番上山,他定然熟记途中暗道机关。”大师兄这才恍然道:“师傅请饶恕徒儿一时疏忽。既是如此,那便杀了他。”余音未落,何来突然崩断绳索,扯下遮眼布,翻身跳起,哈哈笑道:“还是做师傅的明察秋毫。不错,这上山路我已知晓,只要掌门放我妻子,我定当保守秘密,永不泄露。”大师兄冷笑道:“杀了你亦能保守秘密。” 何来哈哈一笑,心里敞亮的很,自己可不是来打架斗嘴的,冷冷一瞥,道:“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掌门,好歹慕容嫣是我妻子,你要收她做徒弟,得先问过我才是。你未经我允许便将她带上山来,是何道理?”空虚子淡淡一笑道:“少侠所言差矣。我与慕容天山本师出同门,遇见嫣儿亦是人生机缘,来此逍遥峰亦是嫣儿自己选择,其中并无半点强人所难。倒是少侠刻意诋毁我逍遥派,似乎有损江湖道义。” 这老家伙真会转移话题,不过这故意给逍遥派抹黑一事的确不怎么光明磊落,可这时候是认错的时候么?自己是来找妻子的,任何事、任何话都得往这上靠,可不能让他换了主题。想到此,何来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看来掌门孤家寡人惯了,不懂得凡夫俗事。这夫妻间既有恩爱亦有吵架,都属稀松平常。若普天之下的夫妻一经吵架都往掌门这儿跑,还不得踏平了逍遥峰?”大师兄眼一瞪,抽出剑来就要向何来拼命,被空虚子喝止。何来倒是一脸轻松,他料定空虚子肯定会劝住,说一千道一万,就慕容嫣上山这事,空虚子是理亏的,再若动手打人,更是错上加错,再者,自己并非来争辩的。他抱拳道:“话糙理不糙,掌门勿怪。”空虚子哈哈一笑,道了声“无妨”,何来又道:“掌门,我对逍遥派无半点不敬。”话音至此,大师兄恶狠狠的来了个神补刀:“怕是你无能。”何来心想,我三番五次让你,可不是怕你,于是立刻反唇相讥道:“身为大师兄,真是一个蠢货!你以为上山的路只此一条么?” 说到这,随手折了一段长竹作为前方探路工具,在周围一边敲打一边行走,长竹所到之处,或箭矢、或捕兽夹、或陷阱,各式各样暗器如雪花飞舞纷至沓来,何来绕行一圈回到原地,哈哈笑道:“若以此法何愁不能上山?不要把心思花在这旁门左道上,再完美的陷阱亦有缺陷之处,好好练武才是王道!”空虚子点头道:“少侠智慧超群,言之有理。”何来再次抱拳作揖道:“我敬重掌门,才甘愿被你们绑上山来,此番前来,绝非打架斗嘴,如有不妥,请掌门多多包涵。”空虚子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说真的,他有些喜欢聪慧机警的何来了,若非嫣儿吩咐,他真想请他上山喝茶聊天,就是小住几日也未尝不可。 何来见他盯着自己,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但很快镇静下来。若要杀,他早动手了,何至于这般啰皂,难不成他在找台阶下?这么一想,他突觉有戏可唱,只要慕容嫣肯现身与他相见,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定叫她喜笑颜开。果然,空虚子说了声“稍待”,自行走开了,由众弟子重重把守,不让何来靠近逍遥派大门半步。何来的心瞬间提到了半空,任何事自己都能泰然处之,却唯独感情,半点由不得自己胡来。 一盏茶过去了,未见出来。何来心道:定是掌门正在苦口婆心劝说,给点时间,慕容嫣就要出来了,她会出来的,多大点事,至于要剃度出家么?哪知一炷香之后,仍未见慕容嫣踪迹。何来开始急躁了,冲着里头大声喊道:“慕容嫣,有话当面说清楚,何必缩头缩尾!”话刚说出口,才惊觉说错了话,这哪里是来和好的,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暗暗责怪起自己:何来啊何来,你满嘴跑火车的本领去哪里了?捡起你泡妞的甜言蜜语!于是,他马上改口喊道:“娘子历经千里之遥,不辞劳苦寻夫,看到我沉迷富贵另有新欢,非但该怒,而且该打。但娘子请听我一言,所有一切绝非如娘子看到情景,请容我进去慢慢细说。” 他越说越急,这心里一着急,便失了风度,强行往里闯。逍遥派众弟子已被愚弄一回,早已憋了一肚子气,见他无理取闹硬闯,随即拉开架势。何来苦于手上无任何兵器,只得左躲右闪不停避让,缠斗数个回合,瞅准其中一个弟子破绽,抓住手腕往外一翻,夺过剑来。 手里有了剑,底气也就足了。《影流剑谱》奇招迭出,逼迫众弟子连退数步,见大门正对着自己,心中大喜,正要破门而入,大师兄突然把剑一横,怒道:“逍遥派重地,休要放肆!”何来怒道:“僧非僧,道非道,光头拿把破剑,实在不伦不类!”大师兄大怒,右脚一扭,何来只觉眼前一花,地上影子尚在,人却已迫至眼前,还未等他明白过来,手中剑已被夺去,左右开弓,“啪啪”两声,又赏了他两巴掌。 何来摸着脸惊道:“孤独留影果然名不虚传!”大师兄斜眼一瞥,道:“再若胡搅蛮缠,便不是两个巴掌的事了!”何来撇嘴冷笑一声,道:“却不知‘不是两个巴掌的事’又是何事?”大师兄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要想死,我便成全你!” 何来诡异一笑,突然以头撞头,只闻“咚”的一下沉闷的响声!大师兄被撞了个猝不及防,只觉光溜溜的脑袋一阵眩晕,手中不自觉一松,剑已被夺走。只听何来冷笑道:“杀我你还不够资格!”大师兄暴怒道:“好个卑鄙小人,居然使阴招!今日,看我如何打的你跪地求饶!”话音未落,他脚一扭,便要使出孤独留影,何来哪里还能让他得逞,瞅准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抢先发难。大师兄身形因此稍顿挫,便失了先机,何来一招紧似一招,不容他半点喘息,大师兄虽步步后退,处处防守,却未见丝毫凌乱。 斗至百余回合,连续高压进攻未果,何来疲态尽显,身形也不似之前那么灵活了。此时,大师兄突然发难,脚一扭,身形突转,何来只觉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剑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一条两指宽的印痕来。 何来捂着脸满是不服:“若非我体力不支,你这孤独留影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大师兄冷笑道:“若非师傅有令,你早已血溅当场。如不服,尽管放马过来!”何来叫道:“有种你等着,待我娘子出来,定叫尔等好看!”大师兄冷笑道:“打不过便要喊女人么?你怎不喊你娘来帮忙?”何来大怒,剑在地上一划,使出影流剑谱的杀招,大师兄心中大骇,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聚集毕生功力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招,砰然大震,周围树木尽数折断,众弟子纷纷倒地不起。大师兄连退数步,只觉胸口一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再看何来,亦是嘴角流血。原来这杀招,乃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影流剑谱果然非比寻常,若是两人习之,相辅相成,威力可大其数倍。”随着说话声,空虚子走了出来。听到他说话,何来先是一喜,看到他独自一人出来,又是一愣,忍不住问道:“掌门休怪,是我鲁莽。敢问掌门,我娘子何在?”空虚子道:“敢问小友,你家娘子姓甚名谁?”何来愣了一下,心道:明知故问,这老家伙真会装蒜。口中却恭敬答道:“启禀掌门,我家娘子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嫣,字雪儿,前些日因与我吵架负气出走,我甚是担心,听闻在逍遥派,故而前来,还望掌门容我与娘子见上一面。”空虚子听罢摇摇头,道:“此地并无慕容嫣,小友还请回。”何来心里一急,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忙道:“适才掌门进屋劝我娘子,如何这会却说没有?休要诳我!若掌门有所不便,还请允许我进屋与娘子见面。”说着,再次往里硬闯。空虚子手臂一拦,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一股强劲的内力扑面而来。何来尚未近身,便感觉到一股力量,“蹭蹭蹭”连退数步,若非背后有树木拦阻勉强倚靠,只这一下便叫他直接滚下山去。何来胸口一甜,鲜血便要喷出,他一咬牙,“咕嘟”一声强行咽了下去,怒目圆睁道:“你何以挡我?不让我夫妻见面,是何居心?”空虚子轻轻说道:“此地并无慕容嫣,红尘再无慕容嫣,小友请回。”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何来心中一动:莫不是她更名改姓了?于是拱手道:“敢问掌门,听闻有一貌美女子近日拜在贵派门下,不知姓甚名谁,可否容我一见?”空虚子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子果然机灵,口中却道:“莫非小友所指‘慧云’?” 管你是“慧云”还是“乌云”,见了再说,何来道:“正是,正是!请掌门行个方便,容我一见。”空虚子摇摇头,道:“不可。不见。”听到这老鬼不让他见娘子,何来真想冲上前去赏他两巴掌,心里一急,又失了分寸:“这也不可,那也不让,你将我夫妻二人活活拆散,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你想娶我娘子不成?”大师兄在旁怒道:“狂徒,找打不成?”何来亦怒道:“来来来,尽管放马过来,我若怕你,何字倒过来写!”大师兄没有得到师傅许可,虽心里恼火,却也不敢动手,只在旁作口舌之争。 正自争执不下,忽见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穿着逍遥派弟子服装的女子低头走了出来。那女子虽低着头,却仍能看清俊俏容貌与婀娜身段,只是头上却无一根青丝。何来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慕容嫣,“咣当”一声弃了剑,飞奔而来,却被空虚子再次逼退回去。何来忍不住大叫:“娘子!娘子!是我错了,且听我解释……”空虚子道:“此地并无你家娘子,她叫慧云。”何来显然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冲上来,众弟子齐心合力将他摁倒在地。何来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自家娘子如何能认错?娘子!且听我解释……” 慧云默默转身,似乎不愿意看见他,背身打断他的话:“你家娘子姓甚名谁?”何来愣了一下,岁疑惑不解,也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嫣。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何来呀!”慧云依旧没有转身,轻轻说道:“确有一女子适才剃发拜在逍遥派门下,原来她叫慕容嫣。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何来晃晃脑袋,没错,她的的确确是慕容嫣,可为何她的声音如此冷若冰霜?见他不语,慧云再问:“少侠尊姓大名?”何来只好答道:“在下何来,前往逍遥派只为寻找妻子……”不容他说完,慧云再次打断他的话:“原来你便是何来。既是如此,慕容嫣有一封书信托我转交于你。”话音才落,“咻”的一声,书信掷于他面前。何来打开一看,不禁嚎啕大哭。信中寥寥数语,却字字如针,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从此相决绝。 原来这是一封分手信。何来大叫道:“娘子,你何以这样绝情?”慧云背身回了一句话:“少侠,世间再无慕容嫣。”说罢,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门里走去。何来急得直叫:“娘子真是误会我了!容我解释,容我解释……”可不管何来如何着急,怎样大喊,慧云步履缓慢却十分坚决,众弟子依次进入,只留大师兄一人把手大门,关上门的瞬间,何来听到慕容嫣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是夜袭叨扰,世间亦无慧云。你请自便,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与逍遥派无关。” 其意显而易见,若是夜探逍遥派,那么慕容嫣将自刎。为何你不听我解释?为何你如此绝情!说不尽山盟海誓,道不完恩爱缠绵,原来都是水中花镜中月。何来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突然,“噗”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有道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前序(必看) 盟主遭杀身之祸 雪儿遇千年诅咒 ◆◆◆◆◆◆◆◆◆◆◆◆◆◆◆◆◆◆◆ 话说宋宣和七年初,金人虎视眈眈,大宋懦弱胆怯,而中原武林群雄激愤。 一个三十出头的魁梧男子复姓慕容名天山挺身而出,仗着一身绝世武功带领有志之士奋起反抗。一时之间,狼烟四起,所向披靡,众人无不折服,遂推举他为武林盟主。 这日,因酷暑难当,慕容天山巡视回府途中路经小河,但见河水清澈,不由萌生畅游之意。刚褪下衣裳,却见河水中突然冒出一个少女来,接着她从河中站起,见到慕容天山打着赤膊不禁失声尖叫。 慕容天山大惊,忙问道:“你可是不识水性?莫急,我来救你。” 河中女子羞怒道:“若要活命,快些走开!如若不然,定叫我哥哥将你一顿好打。” 慕容天山听了哈哈一笑道:“却不知你哥哥姓甚名谁?” 那女子答道:“盟主左护法司徒剑南便是我哥哥!” 慕容天山道:“那你可是司徒燕了?” 那女子先是一惊,继而大怒:“你知我名字,又瞧见了我身子,若是不挖眼割舌,难平今日羞辱之恨!” 这女子虽然容貌身段俱佳,却是刁蛮泼辣的紧,若被他人瞧见,只怕有理说不清,还是少惹为妙。慕容天山苦笑摇头,穿上衣裳,也不顾司徒燕竭斯底里的吼叫,逃也似的走了。 刚回府中,端茶正品,忽听手下来报,有一个西域高手前来挑战。慕容天山整装出来,未见到所谓高手,却见到一个不着丝缕的女子手脚被绑着,显得满脸惊恐,再定睛一瞧,那不正是司徒燕么! 忽听有个怪笑破空而来:“慕容天山,还不快快拿件衣裳来与你家娘子穿上?” 慕容天山冷冷一笑:“我倒是谁,原是梅山老妖到此!你若要打,尽管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慕容天山,你连自家娘子都无法保护,又如何保护大宋江山?”梅山老妖又是一阵怪笑。 慕容天山果然被激怒,大喝一声,足尖轻点,人已循声而至,朝着梅山老妖的胸膛提剑就刺。 这一剑,风驰电掣。 可梅山老妖似乎更快,倏地不见踪影,只留一根黑色羽毛在空中飘飘荡荡。慕容天山冷笑一声,剑锋所到之处,卷起漫天飞沙,蓦地,四周砰然大震,硝烟弥漫,一道道剑气化作声声惊雷在司徒燕四周炸响,一股血柱突然喷出。 只听空中东南方向传来梅山老妖的声音:“慕容盟主果然名不虚传!你家娘子果然秀色可餐!十年之后,再来领教!” 梅山老妖负伤而逃,经此一战,慕容天山声名远播,这更令金国咬牙切齿。而慕容天山不计前嫌仗义相救,令司徒燕十分钦佩欢喜,英雄美人,成就一段人间佳话。 转眼之间,已过三月。 园圃正中,嫣红的芍药抽出了纤细的花芽,仿佛女子发间一根根美丽的发簪,刚下过一场春雨,和暖的轻风徐徐而至,清脆的鸟鸣分外细碎。 司徒燕正在院中散步,尽管阳光毒辣,她却未用团扇遮蔽阳光,而是小心谨慎的护着隆起的腹部,与丈夫慕容天山谈笑风生。 这日午后,难得闲暇时光,慕容天山听着妻子弹奏,此时,夫妻恩爱共处,情意交融。 忽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祥和的午后! 属下神色慌张来报,蔡京大兴工役,加赋征税,稍有不从,便遭毒打,百姓怨天载道,此时大批宋兵已至村口,正挨家挨户的搜刮民脂民膏。 “岂有此理!” 慕容天山勃然大怒,遂立即召集武林众好汉奋起反抗,胆小懦弱的宋兵哪里是对手,连战数月慕容天山皆大胜。 朝廷又怒又恐,听从蔡京建议,从硬拼转而智斗。慕容天山不明就里,见到宋兵来犯,计划欲三面包围灭之,哪知出了细作告密而惨败。 宋军趁胜追击,意欲斩草除根。危急之下,慕容天山只得携妻子连夜逃亡,一路北上。谁知宋兵穷追猛打,在襄阳地段,一场激战之后,妻子摔落悬崖,唯余慕容天山一人侥幸负伤逃脱。 都说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慕容天山哪还有心情欣赏这壮丽雪景,想起昔日夫妻恩爱,如今妻子生死不明自己孤身一人,东躲西藏苟延残喘数月,越活越痛苦,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就在慕容天山寻死跳崖之际,忽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马朝这边行来,待走近些时,他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徽宗、钦宗一行分乘八百六十多辆牛车,随行的除了他的皇子、皇孙、后妃、帝姬之外,还有养在深宫供他们消遣和驱使的三千佳丽,她们羊羔似地瑟缩着,凄惶着,在慕容天山的瞳孔中渐渐放大。 ——难不成我大宋被金人攻破,国已不国了么?! 妻子被宋兵追杀摔下悬崖,对徽宗被俘宋朝灭亡理应感到快哉,但没有国何谈家?大是大非面前,慕容天山决定放下私人恩怨,怒火瞬间爆发,一声长啸划破苍穹,凌厉的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金兵的惨叫声和女人的哭泣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令他发疯似的一阵挥砍。 好汉终究架不住人多。 渐渐的,他感到体乏无力,脚步已不再灵活,持剑的手臂也愈发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人群中有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竭斯底里,犹如妻子临死前的呐喊! “大侠,救我孩子!” 话音未落,褓强中的孩子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金兵挥舞着的长矛大刀,朝他这边落下。 慕容天山正要伸手去接,空中人影一闪,孩子已被人截去。抢孩子的是一个持仗长须老者,他冷冷一笑:“正觉奇怪,这段时日你如何死都不肯伺候老夫,原是躲着生娃去了!” “给我!” “笑话,这是你的么?这孽畜长得倒是与茂德帝姬一般俊俏,待长大些做老夫小妾正好!” 慕容天山大喝一声,拔地而起,持仗长须老者冷眼一瞥,面对当空一剑灵巧地一个闪躲,伸出的左臂突然暴长拍下。 武林盟主岂是浪得虚名之辈?慕容天山志在夺人,但眼下要夺人,就要先杀人,而且,还要快!他施展出成名绝技孤独留影,顾名思义,影留在原地,而人已迫至面前。 快! 快到不容人眨眼! 待持仗长须老者有所警觉之时,只觉脖颈处一凉,怀中婴儿已被人夺去。 而后,他捂着脖颈,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他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天山消失在茫茫雪色中,耳边,传来茂德帝姬赵福金声嘶力竭的呼喊,只是,他再也不能将貌美如花的茂德帝姬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而茂德帝姬赵福金因此事惹恼了完颜宗弼,对她百般虐待欺辱,可怜的赵福金这个宋朝最美丽的大宋公主第二年就死在了异国他乡。 女婴随慕容姓氏,单名一个嫣,因天降大雪,故赐字雪儿,襁褓内有一封血书,字迹歪歪扭扭,想来定然是赵福金匆忙时写成,上面只有孩子的生辰:靖康元年七月初七辰时。 “可怜娃儿,生不逢时,你才多大便没了爹娘,怎与我一般命苦!” 慕容天山仰天长叹,顶着大雪,裹紧婴儿。说来也怪,婴儿仿佛听得懂话似的,停止啼哭,冲他“咯咯”一笑。 “却不知是你救了老夫,还是老夫救了你?”慕容天山露出一丝苦笑,抱紧婴儿,渐渐消失在茫茫大雪中,留下一行沉重的脚印。 雪儿随慕容天山行至一个僻静村庄住下,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十年间,慕容天山既当爹又当娘,教雪儿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见雪儿聪明伶俐又肯吃苦,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雪儿聪慧伶俐,小小年纪便习得一身好本领,慕容天山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然,好景不长。 村庄内有人贪图钱财而告发,金国立马派兵围剿,扬言只要交出雪儿可免慕容天山一死。 雪儿不是金国人,她是茂德帝姬的女儿,身上流淌着的,是大宋的血液。而金国放话说雪儿是金国人,乃完颜宗弼与赵福金所生之女,必须留下。争执之中,慕容天山一怒之下带着雪儿杀出重围一路南逃,或水路,或夜行,躲躲闪闪地来到汴梁时,这才听闻赵构已经登基做了皇帝。 可是这个皇帝懦弱无能,面对金兵的咄咄逼人,他一边阿谀奉承一边东躲西藏。面对大宋如此胆怯懦弱,慕容天山又气又恼。 恰逢此时,武林有志之士多方联系找到慕容天山,密谋反击大计。 慕容天山犹豫再三,想起雪儿的亲生母亲在金国饱受**而死,想起大宋亡国的屈辱,决定带领武林众英雄好汉奋起反击,首战大捷,自此盛名再起。 死灰复燃,金国咬牙切齿,举兵意欲合围歼之,复大败而归,慕容天山名头因此更盛。 久战不胜,完颜宗翰正自懊恼,忽听有人来报梅山老妖求见。此人原本就擅长巫术,自从战败后,十年来潜心修炼终成正果,但若是单打独斗,他心里实在没有多少胜算,不过他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慕容天山置于死地。完颜宗翰捋了捋胡须,问有何良策,梅山老妖呵呵一笑,并未言明,只说这个局,他布了足足十年,如今,该收网了。 这一日,司徒剑南突然急匆匆的对慕容天山说,他看见一个女子,相貌身段都极像妹妹司徒燕。自从司徒燕摔下悬崖后,慕容天山多次寻找尸身未果,心中想着或许她福大命大被人所救,闻言便赶紧放下手中事务前去看个究竟。 来到河边,有一女子正在饮水,虽然相隔十年未见,但慕容天山一眼就认出来那一定是司徒燕,当下又惊又喜,大叫一声“娘子!”便飞奔而去。 “官人!”司徒燕喜极而泣,夫妻两人紧紧相拥。 “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如何不来找我,你可知为夫有多想你?” “我也想你。”司徒燕轻轻的说着,突然,从衣袖里亮出匕首。 却说慕容嫣听闻此事后不由感到蹊跷,司徒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爹爹与金兵纠缠之际出现,恐怕来者不善,于是提剑尾随而至,远远瞥见司徒燕欲加行刺,急忙叫唤:“爹爹小心!” 可,为时已晚。 司徒燕的匕首深深捅进了慕容天山的肚子! “你……”慕容天山大吃一惊,却见司徒燕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落进河中,直到这时,慕容天山才知晓她是会武功的。 紧接着,杀声四起突然万箭齐发,慕容天山舍身护住女儿,自己却身中数箭。 “慕容盟主,多年不见,如何成了这般模样?”随着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梅山老妖闪身从暗处背负着双手一摇一摆的走了出来。 “是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慕容盟主,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梅山老妖仰天大笑,长发迎风飞舞,张牙舞爪,就像一个魔鬼。 慕容天山瞪着眼,吐出一口鲜血:“我慕容……死不足惜,但求……放我妻女一条生路……” 梅山老妖大步上前,冲着慕容天山的身体乱戳数剑,一边戳,一边厉声怒道:“你是说司徒燕么?不妨告诉你,她可不是你的妻子,是我的!为了能打败你,我忍痛将她割让于你,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是你,为了一己私利对抗朝廷,害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所以,你必须死!” “你杀我爹爹,我要杀了你,为我爹爹报仇!” “就凭你?”梅山老妖冷冷一瞥,压根就没有把这个十岁小女孩的怒吼放在眼里。 “十年前,我爹爹放你一条生路,今日,你却要将他置于死地!梅山老妖,你的死期到了!” 梅山老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虽然噙着泪,可眼神中充满怒火,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胆怯。 ——小小年纪竟然生出这般仇恨,今日不除你,他日必为后患。 主意已定,梅山老妖喝令司徒燕去了结慕容天山,自己摆开架势与雪儿缠斗起来,原本想着两三个照面应该就能够拿下,哪知雪儿虽然年幼,却武艺精湛十分机灵,闪转腾挪间不但将他的招式一一化解,且攻出的每一招都凌厉无比,反倒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见久攻不下,梅山老妖又生一计,叫道:“停手,你爹爹或可还有救,再僵持下去,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慕容嫣一听,立即收住身形:“你当真放过我爹爹?” “那是自然。你把剑放下,我便下令退兵三十里,如何?” 慕容嫣道:“你可不要骗我!” “我如何能骗你一个小孩子?”梅山老妖假装答应,待她放下兵刃稍有松懈时,突然出了一指点中她的眉心中央! 慕容嫣这才觉察到上了当,但浑身如同冻僵了一般已无法动弹。只见梅山老妖双手高举,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划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她的头顶。接着,红光大闪,再看去时,年仅十岁的慕容嫣已被封印在一幅画中,能看见世间万物,却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更无法从画中出来。 只听梅山老妖张开双臂大吼一声:“吞噬,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不得超生!” 小小年纪的慕容嫣哪里知晓,这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慕容天山见状大呼一声,倾尽最后一口气正要扑过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司徒燕一剑贯穿了胸膛。 这一剑,果断,毫不犹豫! “别怪我!”司徒燕的声音虽然冰冷如霜,但她的脸却在微微抽搐着。 慕容天山喷出一口鲜血,哆嗦着嘴唇,却露出一丝笑意,断断续续的对她说:“你活着,就好。” “你……不恨我?” 慕容天山淡淡一笑,露出满嘴鲜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身体随之渐渐的远离了司徒燕,“噗通”一声,直挺挺的仰面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呼吸。 “此事做得不错,回头好好嘉奖你……” 梅山老妖搂住司徒燕,显得十分满意,忽而,他只觉后背一阵钻心疼痛,一把匕首已从他后背刺入,胸口穿出。 这一刀,果断,也毫不犹豫! “你……”梅山老妖怎么也不相信,这一剑竟然出自司徒燕之手。 “你们恩怨纠缠十年,如今他死了,你理应去陪他。不是么?”司徒燕突然哈哈大笑,一脚把他蹬倒在地。 “你……”梅山老妖瞪着眼,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这个平时你看起来说话轻声细语对他唯命是从的女人会杀了他。 “当年你用下三滥手段毁我清白,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整整十三年,今日终于报仇雪恨!”说罢,她仰天大笑,笑着笑着,逐渐变成了哭声。 梅山老妖吐出一口鲜血,突然没来由的问道:“今日……何时?” 司徒燕冷冷一笑:“梅山老妖,我要你记住,今天是绍兴六年七月初七辰时,明年的今天,是你和慕容天山的祭日!” “那雪儿……可是七月初七辰时生人?” “是又如何,一个山野丫头,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 “天意弄人……我竟然留了一丝……”梅山老妖的话未说完,司徒燕把剑再次往前一搠,梅山老妖两腿一蹬,断了气。 司徒燕取了梅山老妖随身携带的秘籍,呆呆的注视着慕容天山的尸体,从他身上搜出一本剑谱。 “有了这两本武功秘籍,普天之下,唯我独尊!”说罢,她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死一个梅山老妖,金兵不痛不痒,可没了慕容天山,那完全变了样。群龙无首,方寸大乱,被金兵围攻歼之无一漏网,中原武林自此萧败。 黄昏时分,有一过路和尚途径此地,见到慕容天山这位盖世英雄暴尸荒野,于心不忍,便将他与这幅古画一同埋葬于棺椁之内,厚土之下。 一场大雨,血流成河,凄凄婉婉地对过往商客诉说着这里埋葬的秘密。 然,但闻风雨呜咽声,无人能解其中情。 光阴流年,岁月如梭。 弹指一挥间,已过千年…… 《画妻》第二季/第074章 忽有故人心上过 回首山河已是秋 ◆◆◆◆◆◆◆◆◆◆◆◆◆◆◆◆◆◆◆◆◆ 诗曰: 风也行,雨也行,日暮情已尽。 孤灯马嘶鸣。 寂也思,幽也思,凄凄复凄凄。 岁寒古柏稀。 话说那一日,何来在逍遥派门口站了整整一晚,丛林夜晚蚊虫多,仿佛要将他浑身血液榨干一般。至第二日清晨,逍遥派众弟子晨练习武时分,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满脸叮的是包、双眼布满血丝的何来,不禁大吃一惊。见到开门,何来嗫嚅着嘴唇说了一句:“娘子,你怎不听我解释?”大师兄本就余怒未消,见状恼羞成怒,一脚将他踢倒,怒道:“什么人敢来此放肆!给我打!”何来蜷缩一团,只是抱头,不作丝毫抵抗,众弟子一阵拳打脚踢,他也一声不吭。待众弟子气喘吁吁的收手,听到何来又咕哝一声:“娘子,你为何不听我解释?”大师兄虎着脸,二话不说上前冲着他的头就是一脚。这一脚,让他满脑子嗡嗡作响,如同在做一场法事,敲锣打鼓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尚不解气,大师兄又朝他头上猛踹一脚,何来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昏死过去。大师兄愤愤然道:“逍遥派岂是你撒泼之地!”仍不解恨,抬脚还要踢,众弟子拦住劝阻道:“大师兄,再踢,人便死了。”大师兄啐了一口,道:“废人一个,死了才好!”众弟子抬着何来下了山,见到陈老五仍在山下石碑处等候,随手将他扔在路旁,而后拍拍手,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而去。 陈老五等了一天一夜,却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何来,心中异常悲愤,却也无可奈何。换做十年前,他定然仗义出手,好好教训一番这帮假和尚。可如今武功尽失,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职照顾好何来,唯有如此方能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待众弟子走远,陈老五走近一看,满脸是血,人已昏迷,气息尚存,赶紧抱起他往小镇上跑去,先在客栈落脚,又请来郎中诊治。直至第四日,何来这才悠悠醒转。陈老五大喜,却发现他目光呆滞,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问他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何来突然咧嘴大笑,一会儿又跺脚大哭,陈老五心道:莫非被踢伤头成了傻子?突见他大哭大笑着夺门而出,陈老五不敢怠慢快步跟上。只见何来见谁逮谁,逮谁抱谁,抱谁亲谁,口中只是不停反复喊着“娘子”。姑娘惊叫闪躲,老妇人吐痰咒骂,汉子瞪眼就要打,陈老五赶紧上前一一陪不是,解释说这是我家少爷,害了失心疯,冒犯之处多多包涵。一边道歉,一边强拉硬拽,为免伤及无辜,陈老五将他关入客栈一间偏僻厢房,上了锁,除煎药喂药与一日三餐外,搬了凳子坐在门口,严密监视,以防不测。 如此相安无事数日,包袱内银两渐少,陈老五想着每日吃住客栈终究不是办法,何来这病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不如在河边搭建一个简陋草屋,种些瓜果蔬菜,养些鸡鸭,也好有个谋生。可何来如何安置是个问题,交给他人看管自己又不放心,于是,他拿根粗绳一头拴住何来,一头绑在自己身边,白天外出伐木建设,屡有状况发生,不是他突然大喊大叫,便是盲目东奔西跑,每每这时,陈老五总是紧紧拽住绳子。到了晚上,陈老五捉住他,撬开嘴,与其说喂药,倒不如一个“灌”字来得恰当。睡觉时,他也不放心,将何来绑在床上,一头拴住自己,即便他要跑,自己也能够及时察觉。陈老五时常讲起西辽事情,只为能够唤起他的记忆,何来却如三岁婴儿一般,或吸吮手指傻笑,或抱着木凳桌椅大呼“娘子”,对之前所有事情似乎一概不知。 这般辛苦的过了月余,何来丝毫不见好转迹象。这日,正逢赶集,街上人头攒动,喧闹异常。陈老五想着一直将他锁在草屋中,这没病也憋出病来,便想着乘此机会带他上街看看。于是,他带着何来,选了些新鲜鸡蛋上街贩卖。这次,何来倒也安静,不吵不闹,坐在地上,吃着手指,东瞅瞅西望望,时不时的咧嘴傻笑。 由于他的“配合”,陈老五的鸡蛋卖的很快,眼瞅着就要见底了。这时,有一僧人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你这鸡蛋怎么卖?”陈老五一边收拾,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就剩这十个了。原本十文一个,如今我为了赶回家熬药,八文一个。”那僧人又问道:“五文一个卖与我可行?”陈老五摆摆手,道:“真会开玩笑,五文一个我还不如自己吃了。您若诚心想买,我再便宜一些,七文一个。”僧人倒也爽快:“七文就七文,十个都卖我。”陈老五将鸡蛋小心翼翼的用布包裹,正要递过去,突然惊愕了,继而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原来那僧人不是别人,正是逍遥派弟子。 陈老五道:“这鸡蛋我不卖了。”那僧人疑惑道:“钱又不少你,如何不卖我?”陈老五答道:“这鸡蛋我要留着自己吃,不卖。”那僧人怒道:“做生意要将诚信,刚才说好的,现在为何又变卦?”陈老五答道:“鸡蛋是我的,我想卖便卖,不想卖便不卖!”那僧人大怒:“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儿个,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说着,他一把揪住陈老五的衣领,抡起拳头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陈老五“啊哟”一声栽倒,那僧人见他摔倒,爬起来就要抢夺竹篮,陈老五摔的快,爬的也快,紧拽不放,争执中,竹篮搠翻,鸡蛋尽数碎裂。那僧人撇撇嘴,扭头就要走。“你赔我鸡蛋!”陈老五大叫一声,拉住他的胳膊死活不放手。那僧人大怒:“找死不成?”正要再给他一拳,一旁吮指傻笑的何来突然扑腾过来,死死抱住那僧人的腿,学着陈老五说话的口吻叫道:“赔我鸡蛋,赔我鸡蛋!”那僧人勃然大怒,甩手挣开陈老五,又出一脚将何来踢翻,转身欲走,却挪不动脚步,何来竟死死的再次抱住他的腿,口中不停唠叨:“赔我鸡蛋,赔我鸡蛋!”见他死缠烂打,那僧人大为光火,抬脚便冲着何来的头部踢了一脚。 何来只感觉头里轰轰作响,酸甜苦辣直冲脑门,“噗”的一声喷了那僧人一裤子鲜血。那僧人见弄脏了自己衣裳,更为恼火,下脚更重,即便满脸鲜血,何来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放,可哪里经受得住三番五次的重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陈老五大叫道:“要打便打我,不要打我少爷!”说着,奋不顾身的扑在何来身上。那僧人冷笑道:“自作死,怨不得人。”说罢,竟抽出剑来。 忽而,剑光一闪,那僧人的剑竟被撩开。见有人管闲事,那僧人怒道:“什么人敢与逍遥派作对,活腻了不成?” 话音刚落,他立马变得和颜悦色,说话也极尽温柔:“我倒是谁,原是慧云师妹。我与他只是闹着玩儿,岂会真要他们性命。”说着,收剑入鞘,两眼却盯着她上下穿梭。 慕容嫣淡淡道:“师傅正在闭关,若被他知晓大师兄当街打人,不知要受何种戒规惩罚?”大师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极不情愿的扔给陈老五一两银子,算是赔偿费和医疗费,而后悻悻然离去。慕容嫣自语道:“大师兄真是小家子气。”随即又取出五两银子递给陈老五。四目相接的瞬间,她愣住了。 ——陈老五?! 这个人,她是认得的,那匹千里良驹正是他赠送的,却不知为何落的这般田地?陈老五道:“我如何落魄不打紧,终究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当初若非国师舍命相救,哪有我今天。如今国师落难,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慕容嫣轻轻点了点头,道:“能有此朋友,也是幸事,亦是造化。”说到此处,语音顿挫,又道:“自己亦多多保重。”陈老五道:“你当真对何国师生死漠不关心么?”慕容嫣轻轻摇摇头,道:“他的生死与我无关。”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见她要走,陈老五提高了些语音,道:“且慢走,听我一言。”慕容嫣站定,却并未转身,也不言语。陈老五道:“一月前,何国师大闹逍遥派,被你大师兄毒打昏死,急火攻心,心力交瘁下,国师竟然得了失心疯。适才又被你大师兄一顿毒打,这回只怕性命休矣。”说到这里,慕容嫣明显身体一震,仍然不语。陈老五叹口气,道:“在此斗胆恳求,念在国师对你一往情深的面上,在他临死之际,与他见上一面。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慕容嫣摆摆手,这些话她不想听,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不可原谅,只是不可死在大师兄手里。她打断了他的话:“他在哪里?”陈老五指了指地下昏迷不醒的邋遢乞丐,慕容嫣又是一震,情不自禁俯身细看,这人头发乱蓬蓬,胡子拉渣,虽满脸是血,然,这相貌的确是何来无疑。吃惊之余,慕容嫣伸出手,却又迟疑的缩回来,再次伸出手,一探口鼻,顿觉心安,回头告诉陈老五:“死不了。”说罢,起身就要离开。陈老五道:“国师为你如此,即便是铁人,心肠也该化了。你却为何这般绝情?”慕容嫣道:“世上再无慕容嫣。”说罢,再也不去理会陈老五说什么,大步流星而去。看着她远去,陈老五长叹一声,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自己还真帮不了忙。 何来睡了两天两夜,昏昏沉沉醒来时,陈老五惊喜万分,又是端药,又是熬粥,何来吃了粥,却放下药碗,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无语哽咽。陈老五笑笑,道:“你若无恙,我便安好。”何来突然道了声“你且随我来”,一手提剑,一手拉着他,径直往山上走去。陈老五大吃一惊,初时以为他失心疯又犯了,但见他步履沉稳,口齿清晰,思维活跃,哪里还有半点失心疯的踪影,不觉心中甚是惊奇。转念想到郎中说过,他脑中有淤血,心中有心结,是造成失心疯的主要因素。看他这样子多半是集市上大师兄的一顿拳打脚踢驱散了淤血,不管怎样,神智清楚了便好,只是,他上山又意欲何为? 来到逍遥派山门十余丈处,何来道:“我便在此处住下,既然她执意削发为尼,那我亦剃度出家。”望着紧闭的大门,他淡淡一笑,自语道:“往后余生,我守着你。”陈老五大吃一惊,久劝无果,不由仰天长叹,也只得由他去了,感慨万千的给他剃光了发,每日到饭点准时上山送饭。 何来撸起袖子砍伐木头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木屋,说是木屋,只是一个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听闻屋外响声,逍遥派弟子出来查看,见到状况不禁大怒,却被何来一一打发回去。大师兄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与何来大打出手,何来也不啰皂,一上场便用了玉石俱焚的杀招,大师兄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他哪里知晓,此时的何来亦抱着必死的决心。 “住手!”慕容嫣一声怒喝,扶起众人,径直走到何来面前,瞪眼道:“你伤我师兄弟,我岂能饶你。”众师兄弟在旁叫嚷:“杀了他!剁碎了他!” 何来吐了口鲜血,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把剑递给她,闭上眼,作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随即作诗一首,逍遥派众师兄弟皆惊,有诗为证: ~~~心中吾妻慕容嫣, ~~~我俩相好定百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慕容嫣怒道:“我与你再无瓜葛,如何还要来纠缠?”何来道:“那日尚未听见,娘子且再说一遍。”听到他称呼自己为“娘子”,慕容嫣怒极,扬手便要打,何来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慕容嫣骂道:“你怎这般厚颜无耻?”遂让师兄弟拿来文房四宝,挽起衣袖,作诗一首: ~~~但曾相见便相知, ~~~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 ~~~免教生死作相思。 写完甩手扔给他,道:“从今往后,不可再来叨扰!”何来苦笑一下,提笔蘸墨,一挥而就: ~~~你浓我浓,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我两个一起打破。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慕容嫣显得十分漠然,不说话,亦赠诗两句作为回应: ~~~绿珠垂泪滴罗巾, ~~~从此何郎是路人。 见她固执己见,何来又生一计:“自古以来,只有休妻之说,断无休夫之理。我若不写,即便到天涯海角,你亦是吾妻。”慕容嫣道:“那你写不写?”何来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妻子在身边。休书,打死不写!”逍遥派众师兄弟怒喝着围了上来,却只是远远围住,谁都没有乱动,毕竟,他那玉石俱焚的杀招让人心畏。只听何来叫道:“走到天边,你也是我妻子。我若告官,说逍遥派强取豪夺,逼迫我娘子,后果如何尔等应当自知。”此话虽有危言耸听之嫌,但不无道理。世上只有休妻,绝无休夫。要摆脱他,看来十分困难,倒不如难住他,让他知难而退。一念及此,慕容嫣忽而说道:既是如此,不如这样,我这有一上联,你若对得出下联,我即刻跟你下山……”话未说完,何来便迫不及待的拍手大叫一个“好”字。慕容嫣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倘若回答不上来,你便休书一封,从此你我再无瓜葛,往后你也不可来此叨扰。” 何来想也没想便同意了。这对对子自己可是拿手的紧,慕容嫣出此下策,为的是给她自己台阶下,看来,复婚有望了,何来喜不自禁。只见慕容嫣提剑而动,在山门左侧刻下上联: ~~~若不撇开终是苦 何来目瞪口呆,半晌无言,“若”字的撇如果不撇出去,就是一个“苦”字。这个显而易见,何来岂能不知,但要作这下联,恐怕绝非易事,弄不好,这是一副绝对也不可知。见他呆若木鸡,苦思无果,逍遥派众师兄弟哈哈大笑,直夸慕容嫣才华了得,居然难住了曾经三元及第傲娇不可一世的状元。 何来道:“给我点时间,我会对出下联的,一定会的。”慕容嫣撇嘴冷笑,也不说话,自行进了屋。见他走了,大师兄突然凑过来,道:“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如何?”何来冷笑道:“你有这般好心肠?”大师兄道:“只要你写了休书,你我便是朋友。”何来道:“这休书如何成为了做朋友的桥梁?”大师兄笑笑,道:“你与慧云已恩断义绝,再无可能。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君子何患无妻,你又何必执着?倒不如休书一封,若能做个月老,成全我与慧云的美事,你自然便是我的朋友。”何来哈哈一笑,突然拔剑大怒道:“敢碰我的女人,我定让你碎尸万段!”两人一言不合,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大师兄故技重施,施展“孤独留影”,何来放出杀招,来个玉石俱焚,大师兄心有余悸,赶紧仓皇逃走,关紧山门,留下何来一串大叫:“给我时间,我定会作出下联!”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下联不是做不出,便是有瑕疵不够工整,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下联太过敷衍了事,只得悻悻然作罢,重新再想。这么一想,一月一晃而过。再一想,弹指一挥间又过半载。苦思冥想中,光阴似箭,竟已过了三年。 欲知何来是否能作出下联,大师兄暗恋慕容嫣又如何发展,慕容嫣的感情之路该何去何从,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5章 大师兄为情所困 慕容嫣绝处逢生 ◆◆◆◆◆◆◆◆◆◆◆◆◆◆◆◆◆◆◆◆◆◆ 诗曰: 无人与我立黄昏, 无人问我粥可温。 世间武学千千万, 唯有情字最杀人。 话说自慕容嫣设下千古绝对,何来便终日苦思冥想,虽驻扎在逍遥派门外,却也不再叨扰。少了他三天两头的叫唤,慕容嫣顿觉清静不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沉醉于研究武学。晃眼三年已过。 大师兄原名袁天庭,与慕容嫣同为“慧”字辈,号称“慧能”,剃发入逍遥派已有十年。掌门空虚子闭关修炼期间,代为打理帮中事务。因逍遥派从不参与武林纷争,亦不问红尘俗事,每日除了带领师弟们练功习武外并无多少事可做。可自从慕容嫣入驻,袁天庭的心里便再也没有平静过。其他师弟们都统一穿着逍遥派男衣裳,因慕容嫣是逍遥派中唯一女弟子,空虚子特意打造了八套衣裳供她轮换。这逍遥派女弟子衣裳以粉紫为主色调,辅以白色,上衣大敞,露出内着抹胸,下着裙裾,裙摆开侧,双腿露出,凸显婀娜多姿。众男弟子看得目瞪口呆,袁天庭更是心神摇曳,即使她冷冰冰注视自己的模样,也让他怦然心动。于是,他端茶倒水,大献殷勤,将师妹伺候的如同公主一般,可慕容嫣依旧对袁天庭冷若冰霜,这让他很是苦恼。 这日,众弟子围坐一起喝酒聊天,说起门规禁止同门婚姻,大家皆不以为然,誓以娶师妹慧云为目标,无论何人得到,皆要摆宴三日。袁天庭拍案而起,说师妹慧云乃是同门师妹,尔等岂能如此视门规于不顾,不可动此邪念,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说罢怒而起身离去。 皓月当空,月朗星稀。袁天庭郁闷至极。无论自己如何讨好,怎样献殷勤,师妹慧云似乎无动于衷,她若真是铁石心肠毫无感觉,为何有时会抱以微笑?看来有必要问她一问,若真如此,自己也绝非死缠烂打之人。转念一想,若坦白被拒,恐怕自此再无机会了。心中正自彷徨不决,忽闻一厢房内穿出“哗哗”水声。 这是慕容嫣的卧室。袁天庭心中一动:莫不是在沐浴?且等她更衣后再去问个明白。忽闻身后有咳嗽声,原是二师兄慧净尾随而至。见大师兄一筹莫展,慧净淡然一笑,道:“区区一个师妹,便让大师兄愁成这般模样?”袁天庭面色一寒,矢口否认道:“既是同门,便是家人,休要胡说!”慧净依旧淡淡笑道:“胡说与否,大师兄心知肚明。师妹国色天香,人见人爱,不仅大师兄心动,我亦欢喜。若大师兄不动手,那我可要动手了。”袁天庭心里一紧,怒道:“你敢对师妹不敬,休怪我不客气!”慧净打个哈哈,道:“掌门仅把‘孤独留影’传授于你,你自然有这份底气。但试问大师兄一句,若是师妹被旁人所得,不知大师兄是否痛不欲生?”袁天庭冷冷道:“再说一遍,任何人敢对师妹不轨,小心性命不保!”慧净又打个哈哈,突然凑身说道:“大师兄对师妹呵护备至,师弟们谁人不知?奉劝一句,凡事须趁早,等他人得逞,到那时,大师兄便只有一个悔字了。” 袁天庭默不作声,听听厢房内传出的水声,想想那花容月貌,长叹一声:“谈何容易。”慧净见说动了,淡淡一笑道:“此事说来不易,却也很容易。就看大师兄可有这胆量?”袁天庭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慧净从衣袖中取出一包东西来,神秘一笑,道:“此物名曰‘爱相随’,遇风即散,散即见效。中者三个时辰内无法运功,失言失行,却又头脑清醒。换句话说,师妹知晓你是大师兄,即便想抗拒,然力不从心,所表现出来的却是莺声呖呖迎合奉承。待事情结束,即便师妹想悔,生米已成熟饭,悔之不及矣。大师兄只需从旁甜言蜜语一番,师妹必定死心塌地跟你。”袁天庭迟疑道:“若师妹不从又如何是好?”慧净道:“这药效能使人心痒难耐,绝难抵抗。大师兄生龙活虎,这三个时辰巫山相会四五回想必不成问题吧?女人嘛,一旦失了贞洁,这第二次便心结开了。依我估计,别看师妹平素冷若冰霜,骨子里可透着妖媚,这一包下去,从此便听命于你。” 袁天庭惊道:“真有如此厉害?”稍顿,觉得此话似乎不妥,又道:“怎可用这下三滥手段?你这从哪里得来?”慧净讳如莫深一笑,道:“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偶尔下山寻欢作乐也无妨。不瞒大师兄,镇上有我相好,已两年有余。大师兄英俊潇洒,师妹国色天香,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若犹豫,那我便抢了先机,到时可怨不得我。”说着,作出一副大步流星前往慕容嫣厢房的模样来。袁天庭果然急了,一把拦住,夺过他手里的“爱相随”,心里却又开始犹豫起来:“此事若被师傅知晓,恐怕……”慧净悄声道:“大师兄尽管放心办事,有我把风,保管无事。再者,镇上有我相好,名叫翠兰,此事我已告知大师兄。你若告诉师傅,我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快活到了,又得到了美人,何乐不为?” 袁天庭终于被说动了,攥紧“爱相随”,心中默念着“万万不可”,可脚下却不听使唤,情不自禁走至窗前,屋内水声更为清晰传来,鬼使神差的,他捅破窗户纸瞧去,但见水雾缭绕中,浴桶内,慕容嫣果然在沐浴,那肌肤,当真白里透红,起身擦拭时,凹凸身段玲珑尽显,每分每寸暴露在他眼皮底下。有诗为证: ~~~水晶帘下恣窥张, ~~~半臂才遮酥胸香。 ~~~姑娘肌肤真似雪, ~~~不容人尽已生凉。 袁天庭顿觉呼吸困难,以指探鼻,竟全是血。忽觉屋外有响动,慕容嫣下意识的穿衣蔽体,同时惊问一声:“屋外何人?”袁天庭大吃一惊,慌乱之下脚下磕绊,向前摔倒,跌进屋内。 慕容嫣吓得花容失色,往后疾退。袁天庭下意识的右手一挥,一股淡青色粉末状随即朝她扑面而来。慕容嫣顿觉一股奇香袭来,双腿没来由一软,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她张嘴想要惊呼,却突然发现竟然无法言语,还未来得及细想,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浑身麻软动弹不得。 袁天庭忙不迭地解释,一边爬起:“恰巧经过,脚下磕绊摔倒,无意冒犯师妹,请多包涵。”抬头看去时,不禁彻底呆住。床榻之上,慕容嫣玉体横陈,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头发湿漉漉,身上只披了一件薄丝纱衣,内里的亵衣和亵裤清晰可见,实是诱人非常。袁天庭惊愕不已,脚下如同木桩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半步,一双眼睛上下穿梭一场忙碌,当看到慕容嫣粉脸含煞,这才惊觉失态,抱拳道:“实非有意,请师妹赎罪。”说罢欲转身离开,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又是一磕绊,摔倒在床上,直接扑在慕容嫣玉体之上。 慕容嫣那迷人的秀靥俏丽清纯,樱唇娇艳红润,香腮柔美,肩头纤瘦圆润,雪藕似的玉臂凝白娇软,葱白修长的纤纤十指柔若无骨,近看之下竟然如同冰玉一般透明。如玉胸脯如此丰润挺拔,顶得纱衣似乎都要崩裂一般。如此近距离的观赏,尚属首次,平素魂牵梦萦只作心头默念,哪知如今阴差阳错,袁天庭只觉心潮澎湃,情不能自已。 袁天庭努力平复下心情,大胆表白道:“自从见到师妹第一眼,每日魂不守舍。若师妹对我有意,我发誓有生之年定当竭尽所能好好疼爱,永不辜负师妹。不知师妹有何感想?”说罢,屏住呼吸,静待慕容嫣回复。 慕容嫣中了“爱相随”之毒,麻软无法动弹,亦无法说话,听到大师兄表白,又惊又怒,冲他直瞪眼。见她睁大美目,袁天庭只以为她是太过惊讶,稍顿,又见她不语,以为她羞于启齿回复,便大着胆子说道:“师妹不语,无非难以启齿,若是中意于我,可否许我一吻?”慕容嫣听后又羞又怒,面对凑过来的嘴,真想一巴掌将他满嘴牙齿打落,可无奈浑身麻软动弹不得,“啵”的一声,俏脸上被啄了一口,不由又气又怒又羞,俏丽的脸庞在经过沐浴滋润后,就像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脸侧淌着一粒粒尚未擦拭的水珠,愈发衬得她姿色出众、肤光胜雪。 见她还是不语,袁天庭惊喜道:“师妹果然中意于我。我对师妹爱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在此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辜负师妹一片痴情。师妹,师妹……”他一边叫唤着,一边哆嗦着手,放下了帷幔。 只听袁天庭道:“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若师妹觉得不妥,大可提出制止,我绝不强人所难。”稍顿片刻,见慕容嫣一语不发,袁天庭犹犹豫豫、迟迟疑疑的亲吻起来。 雕花檀木床纱幔层层,帷幔之中,慕容嫣眉如新月、弯若柳叶,又羞又怒又惊,紧咬红唇,纱衣之内,雪峰俊挺,呼之欲出。当袁天庭噘嘴亲吻时,慕容嫣羽睫轻颤,星眸轻闭,一滴泪珠悄然滑落。只听袁天庭道:“师妹莫怕,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怪我对师妹情到深处不能自已。若师妹将贞洁给我,我必爱你,誓死不渝。” 袁天庭乱无章法的啃咬着慕容嫣的脸,一行清泪从她的脸颊边悄悄滑落,她无力反抗,只得星眸紧闭,微弱的发出阵阵抗拒:“大师兄,请住手,别这样……”伴随袁天庭放肆的按摩,慕容嫣俏脸绯红,反抗渐弱,呼吸渐促。在“爱相随”的作用下,慕容嫣的星星之火慢慢燃烧起来,樱唇微翘,一副似喜似愠、娇媚入骨。如此心境中,慕容嫣只觉得眼前的大师兄竟然不是那么讨厌,慢慢的不禁疲倦般地闭起了眼睛。 “师妹,刚才按摩可满意?”慕容嫣迷离之间,只觉袁天庭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一般,下意识的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看着面前这位泪水尚在眼眶里打转的师妹,袁天庭柔声安慰道:“师妹,可否容我为你解开纱衣?”慕容嫣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凝视大师兄片刻之后,便轻轻的将含嗔带怨的俏脸转向一旁。袁天庭温柔的在慕容嫣脸颊上亲吻,舔去泪水,慕容嫣的俏脸霎时整个嫣红起来,羞赧无比地狠狠瞪了大师兄一眼,又将头轻轻扭向一旁,闭紧双眼,再也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慕容嫣的反应让袁天庭一下兴奋起来,心中明白师妹已经开始正式的接受了自己。 又一番亲吻之后,袁天庭再问:“师妹,可否容我为你解开纱衣?”此刻,慕容嫣凌乱的发丝沾粘在唇边,两眼迷离的看着大师兄,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是许可了。终于得到师妹允许,袁天庭心中大动,快速脱掉上身衣衫,扔出帷幔,同时伸手来脱她的纱衣。慕容嫣心中突然一阵慌乱,她知道一旦脱下将会发生什么,那是自己最为重要的贞洁,这清白身子,原本是要给何来的,如今却稀里糊涂让大师兄要了去,自己是不是有些许草率?当初是不是该听听何来的解释?正自闭目胡思乱想,突觉大师兄的双手攀爬在了峰峦之上。 “啊……不……”慕容嫣突然反应过来,眼中充满着慌乱,双手想用劲推开,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袁天庭道:“师妹莫怕,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他人知晓。” 没人救自己了!慕容嫣荡漾着一眶热泪,缓缓的从眼角出直流而下,沾湿了她的桃腮粉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滴着泪。既然自尊撕碎,不如认命,再者,他对自己也是一片欢喜,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命运安排。只听袁天庭喘着气问道:“师妹当真不愿意做我女人?”他早以想好,若她不从,便来强硬的,这吞吞吐吐慢条斯理的实在憋忍得难受。 慕容嫣轻轻说了一句:“大师兄,温柔些,不可生猛。”从心灵到身体一旦卸了包袱,双眼也便从幽怨迷离变得充满妩媚春情起来。 这“爱相随”果真如此奇妙!进展如此顺利,一切皆是轻而易举的水到渠成,从此她便是自己的女人了。袁天庭又惊又喜,手上却毫不停歇,慕容嫣的纱衣立刻被脱下,身上只剩下丝薄的亵衣和亵裤,若隐若现包裹着凹凸有致的娇躯,仿佛正等待着男人品尝。 袁天庭忽然停手问道:“师妹当真愿意与我共赴巫山?”此时,药效正发挥作用,慕容嫣呼吸急促,已然无法言语,俏脸泛着一股妖艳的红晕,美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鼻中娇哼不断,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不断吐出,嘴唇紧咬,更添几分妩媚。袁天庭激动的伸手过来,捻住慕容嫣背后亵衣的绳结,正要松开打算一探究竟,无巧不巧,偏在这紧要关头,闭关修炼的空虚子在屋外大喝一声:“天庭,你好大胆,竟敢违抗门规!” 袁天庭正自激动难忍,突闻屋外师傅一声怒吼,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竟然从床上翻滚下来。几乎与此同时,空虚子破门而入,看到纱幔之内大好春色,勃然大怒:“天庭,枉我对你这般器重,想着要把掌门传位于你,你却无视门规,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袁天庭顾不上衣不蔽体,当即下跪连连磕头,辩解道:“师傅,请赎罪!是师妹勾引我,我也是情不自禁。”空虚子微微一愣,道:“果真是她勾引你么?”袁天庭一边磕头,一边道:“若非师妹甘愿舍身于我,我又怎能轻易上了她的床?请师傅明察!”床上的慕容嫣又惊又羞,刚才大师兄还是情意绵绵,转瞬之间却反咬一口,如今自己玉体横陈,百口莫辩,徒呼奈何。 忽而,慧净走至空虚子身后,两眼盯着床上的慕容嫣悄悄咽下一口唾沫星子,道:“师傅,师妹并非如大师兄所言那般是个浪荡之人。徒儿想起一件事,早些时候,我见到大师兄在师妹厢房外徘徊,便问大师兄何事要深夜至此。大师兄给了我一包‘爱相随’,说此药物可让师妹销魂夺魄,我说同门师妹万万不可,结果被大师兄数落一番,只好回去歇息。此时想来,定然如此。”说到此处,慧净突然手一指地上的纸团,惊讶道:“师傅你看,那便是罪证!” 袁天庭大吃一惊,愤而起身,怒道:“慧净,你休要恶人先告状,这‘爱相随’是你给我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慧净当即反驳道:“你含血喷人,满口胡言!若主意是我所想,我又何必劳烦师傅,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你见师妹长得闭月羞花,早已动了心,每日献殷勤不说,还不许所有师弟亲近师妹。你还说,若我们见色起意触犯门规,必当严惩,原来,你早已埋下陷阱!若非师傅来得及时,恐怕师妹已被辣手摧花。” 说到此处,屋外师弟们纷纷点头附和,袁天庭还要辩解,空虚子上前一看,只见慕容嫣脸色绯红,浑身滚烫,拿起纸团轻轻一嗅,不由勃然大怒:“天庭,你作出大逆不道之事,必然严惩!”说罢,一掌拍在他的气海穴上,废了他对武功。袁天庭哀嚎一声,痛苦倒地翻滚,口中却仍然辩解:“师傅饶命,虽是徒儿错在先,但师妹勾引亦属实,否则,我断然不能上她的床。”实则,他心里这样盘算着:若师妹也被废除武功与自己一同逐出师门,那正好离开逍遥派做个市井夫妻,有此美人相伴,也是一件人生美事。 慧净从旁又道:“大师兄言之有理。师傅,一个巴掌拍不响,师妹虽中了毒,但她头脑清楚,何以不高声呼救?可见师妹也对大师兄情有独钟,正好借着这‘爱相随’两人共赴巫山,于是便一触即发。我知晓师傅对师妹甚是器重,但逍遥派绝不能因此让人耻笑。” 空虚子点点头,道:“慧净言之有理!逍遥派声誉不容任何人玷污!”说罢,走至床前,看着亵衣松松垮垮的慕容嫣怒道:“我念及与你爹爹乃师出同门好心收留,悉心栽培,你却要毁我逍遥!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一掌拍下,慕容嫣原本可以稍微辩解几句,无奈药效正值发挥之际,有口难言,只是声若蚊虫的闷哼一声,丹田之内顿时倾泻而出,随即功力尽丧。 “爱相随”原本就有压制内功、产生情不自禁之功效,如今空虚子一掌拍在气海穴上,虽功力尽毁,却正好解了“爱相随”之毒。慕容嫣突感能动弹,虽丹田内空空如也,腹痛难忍,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从床头圆凳上抓起衣裳默默穿戴。逍遥派众弟子露出鄙夷神色,窃笑不止。空虚子又一声大喝,让袁天庭和慕容嫣立即卷铺盖走人。如此巧使妙计,轻而易举便除去了掌门之位竞争最大威胁,至于慕容嫣,如今乃一介布衣,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不手到擒来?慧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出陷阱又遇泥沼。欲知慕容嫣是随袁天庭下山做夫妻,还是慧净横刀夺爱,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6章 慧净篡夺逍遥派 何来死守慕容嫣 ◆◆◆◆◆◆◆◆◆◆◆◆◆◆◆◆◆◆◆◆◆ 诗曰: 披红素裹显温柔, 锁目低眉万缕忧。 石壁之上表情意, 夫君一笑解心愁。 话说空虚子大怒之下废了袁天庭和慕容嫣武功,余气未消,慧净端茶递上,道:“师傅,您且消消气,为那对狗男女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一手执壶,给师傅倒茶,又说道:“这是前段时间徒儿前往临安办事时专程为师傅挑选的上等茶叶,师傅可是喜欢?”空虚子点头道:“徒儿有心了。”如此喝了几杯,又问了些城中轶事,慧净望着空虚子喝下第五杯茶,也不继续倒茶,忽然笑道:“师傅功高盖世,只是有所不知。男人要是无处发泄,亦是伤身。女人要没了男人滋润,也是徒有其表。要不要徒儿给师傅介绍个妖娆女子,好生快活一番?那慕容嫣可是绝色美人,师傅难道一点不动心,莫不是早就找了个女子?”空虚子怔了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虽不明白慧净为何突然语出无礼,但也不代表他能无动于衷,当下便想拍案而起,只是刚要站起来,踉跄一下便又跌坐回去,瘫软在地,全身无力。 茶里有毒!空虚子脸色大变,厉声看向慧净:“你何以要害为师?”慧净面目霎时阴狠起来:“我拜你为师多年,你却只传授我一些皮毛功夫,那慕容嫣才来不久你便倾囊相授,有你这样为人师表的么?你是什么狗东西,竟然让我称你为师傅!”空虚子道:“为师对所有人均一视同仁,只是你心存杂念,悟性又差,难以领会逍遥武学的真谛罢了。你能够有如今修为实属不易,望自珍重。”慧净撇嘴冷笑道:“你对孤独留影三缄其口,却对大师兄知无不言,还说什么一视同仁!若非我出此下策,只怕是我永无出头之日!”直到此时,空虚子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慧净一手安排,自己竟然一时气愤废了袁天庭的武功。可怜的慕容嫣失了武功,往后一个弱女子只怕凶多吉少,九泉之下真是无颜再见慕容天山了。 慧净抽出剑来,露出狰狞面目,冷笑道:“空虚子,你废除大师兄武功后闭关修炼,哪知心神不宁走火入魔而气绝。临终时将掌门之位传给徒儿,徒儿必当竭尽所能,将逍遥派发扬光大,你放心上路。”空虚子怒目圆睁的骂了声“孽畜”,语声未落,慧净以剑防身,慢慢靠近,突然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空虚子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断了气。了结了他的性命,慧净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书信,那是模仿空虚子的字迹写的“遗言”,其意不言自明,而后,割破空虚子的手指,按了指印,从空虚子怀里摸索出一本“逍遥秘籍”。做完这一切,这才扑在空虚子的尸体上痛哭。 听闻哭声,众师弟奔涌而至,见到地上的“遗书”,惊愕莫名,师傅意外身亡,大家虽悲痛不已,但谨遵师命,视慧净为逍遥派第二代掌门。慧净擦拭泪水,突然面色一寒,怒道:“师傅练功走火入魔,皆因那对狗男女所起。传我令,斩杀袁天庭,将慕容嫣这个妖妇给我生擒活捉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什么货色!” 逍遥派众弟子接令后,提着剑冲至山门口。见到师弟们远远奔来,袁天庭惊喜道:“娘子且慢走!” 慕容嫣冷冷说道:“满口胡言,谁是你娘子!你下毒害我,面对师傅责问又无耻诬陷于我,我便是做鬼,也不会做你娘子!”说罢,愤而转身离去。 袁天庭叫道:“你的身子我已瞧见,虽未行夫妻之礼,但已唇齿相亲,如今,你就是我娘子!” 慕容嫣站定,头也不回的答道:“那都是被逼的!你使用下三滥手段害我,终有一天,会有报应!”言罢,再也不理会他,疾步离开。 袁天庭无奈的摇摇头,差一步就功德圆满,可惜半途而废了,只是今后她一个女子若要活在世上,身边没有男人定然万万不行,只要自己继续死缠烂打,不消数日她定然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娘子。一念及此,他抬脚便走,想着快步跟上,此时,逍遥派众弟子已然迫近,杀声震天。袁天庭疑惑转身道:“众师弟,就此拜别,莫要相送……”其中一位弟子怒喝道:“掌门有令,送你下去见阎王!”袁天庭大吃一惊,只以为听错了:“我已废了武功,师傅如何还要赶尽杀绝?”那师弟道:“师傅走火入魔气绝身亡,临死之际,传位于慧净师兄。此番,便是受慧净掌门之令,取你性命!”袁天庭吓得当即瘫倒在地,连连讨饶,往日耻高气昂的神气模样早已不复存在。众弟子不明所以,只以为是他害死了师傅,个个义愤填膺,人手一剑,袁天庭的身上顿时多了无数个血窟窿。 杀了袁天庭,众弟子赶紧奋起直追,慕容嫣武功被废,虽努力疾走,却是走不出多远,就被追上。其中一弟子喝道:“哪里走!”慕容嫣站定,拉了拉胸前的衣襟,淡然道:“是否也要将我杀了?” 这时候,简陋寒舍中闪现出一丝烛火光亮,接着,木门应声而开,何来满脸怒气的站在面前:“深更半夜,我不来打搅,你们却来吵闹!”这声音是何来无疑,可慕容嫣却惊呆了。三年未见,何来头发乱蓬蓬,胡子拉渣,身上无一处洁净,简直比乞丐还要乞丐。 其中一弟子道:“与你无关,自行睡觉去!”说罢,挥挥手,众弟子一拥而上,慕容嫣挣扎着,刚喊了声“救命”,嘴巴便被布条堵住,捆了个结结实实。听到这喊声,何来心瞬间一抖,这声音何其熟悉! 蓦地,空中黑影一闪,一道剑光落下,随着惨叫声,地上已翻滚着三四个人,其余人见状,哪里还有厮杀的勇气,拖着受伤的同门狼狈逃窜。何来并不想致他们于死地,毕竟慕容嫣还在逍遥派中,若是出了人命,恐怕她会责备自己。 “可是慕容嫣?”松了绑,何来捧住她的脸,凑近端详,顿时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果真是你!真的是你!”惊喜之余,不禁潸然泪下,堂堂男儿,这瞬间哭得像个孩子。 何来哭道:“只恨我这三年来,尽管苦思冥想,却对不出下联。若今生真的无缘,我亦不会弃你而去,从此扎根于此,陪你左右。我等了三年,盼了三年,想了三年,怨了三年,可见到你的这一刻,仍是那么爱你。” 慕容嫣心里五味杂陈,她恨这个男人,可若没有爱,恨又从何处生起?于是,她故意设下绝对,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若是他对不出下联,那怨不得谁,也便死了这份心,哪知他痴心不改,竟然扎根于此苦苦守候三年。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头不禁一软,轻声道:“我已不配你爱了。”何来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挣扎,说什么也不放手,直到听到她这一句:“快松手,要闷死了。”何来突觉奇怪,自己没怎么用力呀?转念又想到刚才慕容嫣轻易被捉的场景,突然有所顿悟,抓起她的手腕,搭脉一探,内力全无,不由大吃一惊:“告诉我,发生何事?你何以武功尽失?莫非那帮撮人对你下了毒手?” 慕容嫣黯然神伤不语,何来多次催促,她仍旧一言不发。见她始终不开口,何来急了,这一着急,说话又失了分寸:“皇上御赐婚书尚在,休书未写,你便是我何来妻子。是也不是?” 这话没错。慕容嫣点头称是。何来又道:“无论你承认与否,你就是我妻子!是也不是?”慕容嫣点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何来又道:“即便我此刻要睡你,作为妻子你也不能抗拒,必须服从。是也不是?”慕容嫣微微错愕,尽管这话此刻听起来是如此刺耳,但话糙理不糙,他如果真要与自己同房,以前还能以武抗争,现在只能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况且他是自己丈夫,作为妻子,只有服侍和服从。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想,终究夫妻,我可以把身子给你,总好过受人欺辱。” 见他把手伸过来,慕容嫣索性闭眼,一副任他宰割模样。若是以往,自己一巴掌打落他满嘴狗牙,可如今,内力全无,与普通市井无异,又拿什么抗争?何来捏捏她的俏脸,摸摸她的额头,忽而凑过来,将脸贴在她的脸上,口中一阵咕哝。慕容嫣初时以为他要轻薄自己,心中只觉恶心,后又感到疑惑,他仿佛郎中在望闻问切一般,便冷冷一笑道:“要亲便亲,与那袁天庭倒是一个模样,迟疑作甚?” 何来嘻嘻一笑:“怎比我还急?”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只见慕容嫣面容娇艳,美目紧闭,香软滑腻的樱唇,喷出阵阵醉人香气,情不自禁噘嘴过来。见他胡子拉渣,满脸污垢,慕容嫣眉头紧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当嘴唇相触,一股恶臭的气味便猛地一下窜入慕容嫣口中,几乎将她熏昏。她只觉恶心,却推不开,无奈下只得忍着恶臭,抿着嘴唇,咬紧牙关。何来见状,也不恼怒,捏住她的鼻孔让她难以呼吸。果然,慕容嫣忍受不住,红唇微启。突然,一股真气自口中经过咽喉,徐徐流转入丹田之中。顿时,慕容嫣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息流遍全身,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她很清楚这是什么,何来竟然以牺牲自己内力的方式来救自己,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不需要这样的施舍! 一念及此,她果断的别过脸去。何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模样,说话依旧是那么不正经:“既然娘子不喜欢这方式,那便以嘿咻的方式进行。”只是他这话说的太过现代,这“嘿咻”一词让慕容嫣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这‘嘿咻’是何物?”何来笑道:“乐趣非常,且能使人精神亢奋。想去试试么?”慕容嫣迟疑一下,想到逍遥派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说不定少时便会有人来追杀,还是尽早离开为好,于是便道:“也好,就与你一同‘嘿咻’。”何来打个哈哈道:“说话可算数?”慕容嫣道:“毒药我都吃了,还怕你这‘嘿咻’么?” 何来心头一惊,心想逍遥派定然发生剧变,看来得找个地方好好问问,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我有个去处,十分隐蔽,乃巫山相会绝佳之地。”直到这时,慕容嫣才恍然大悟,这“嘿咻”原来是云雨之意,不由大羞,刚要辩解,何来哪里容她言语半句,霸气的将她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而去。 听闻汇报,慧净掌门即刻召集逍遥派所有弟子,带上箭矢等各种暗器毒药,气势汹汹的冲至山门外,誓要把何来碎尸万段,可哪里还有他半点踪迹。慧净掌门又命人至山脚下设伏,见到何来,格杀勿论,唯独对慕容嫣情有独钟,依旧下令生擒活捉,大有不得美人不罢休之意。 陈老五虽不知内情,却也机警,照着老时辰趁夜上山给何来送饭,快走至石碑处,见到逍遥弟子把守住路口,便想另寻通道,哪知逍遥弟子人数众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座山包围,心知必然出了大事。看这情形,十有八九是冲着何来。何来武功不俗,逍遥弟子一时半会拿他不住,这才出此下策,意在将他困死。他不动声色的返回,每日乔装成樵夫上山砍柴打听情况,也不多问,三言两语便打住返回。只要他们围困一天,何来就安全一天,心中虽焦急,却也稍感放心,于是便在附近驻扎下来等候。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等,便又是两年。 再说何来,在山林间左绕右绕,这三年间他对这座山已是了如指掌,哪里有陷阱,哪里有机关,闭着眼都能过。他顺利的扛着慕容嫣到了后山,再穿过树林,将她放下,拨开密布荆棘,借着月光,慕容嫣看见一个山洞。而后她又被扛起,随着何来一同进了山洞。 洞口很小,可里面却很是宽敞,放着大量草穗和干燥树枝,何来熟练的用火折子燃起火堆,干燥的树枝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作响。两人围坐在火堆旁,何来透过窜腾的火焰上下打量起慕容嫣来。 想到何来刚才说要与自己“嘿咻”,慕容嫣的俏脸露出一抹羞怯,犹犹豫豫,迟疑不决,似乎在下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急促的呼吸使得高耸的胸脯更加荡漾起伏。何来忽而惊叹:“娘子,你真美。” 见到他的眼睛充满着欲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半刻都不离开,慕容嫣红着脸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只得不停地向火里加木材,柔声道:“火有点小了,加点树枝。” 何来轻轻说道:“你能做我娘子么?”慕容嫣神色黯然起来,咬了咬唇,道:“只怕我已不配做你娘子了。”她本不愿多说,谁想回忆那屈辱往事?但何来再三追问,慕容嫣叹口气,把心一横,既是如此,便告知你,何去何从,悉听尊便。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已经来龙去脉说了,说罢,长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静待审判到来。 何来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慧净居然把空虚子杀了自己做了掌门,其手段实在阴毒。喜的是慕容嫣只是被亲吻而已,尚属完璧之身,打个哈哈,道:“权当被蚊虫叮了一口,无妨,无妨!”慕容嫣轻轻说道:“你我好歹夫妻,此事已出,我已无颜见你,不如写个休书,免得辱没何家门风。” 何来摆摆手,道:“此事并非你本意,皆可原谅。再者,三年前我就知晓你心中仍是有我,只是那该死的上联却让我苦思冥想,至今尚无答案。若非如此,只怕我俩儿子如今都会走路了。” 慕容嫣“噗嗤”笑了。见他真的不介意,倒是惊讶万分,男女授受不亲乃自古天理,自己虽未曾失贞,但被亲吻过便已是失洁,按理是要自尽才是。见她心结未开,何来也不说话,拿起一截燃烧的树枝,灭了火苗,在石壁上如下写道: ~~~剑未佩妥,已入江湖。佳人持剑往何处。借酒浇愁,相思刻骨。阴差阳错把妻误。金明池畔,策马鞭舞。从此心中无江湖。 见到这首不成体统的情诗,慕容嫣忽而长叹一声,定定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眼前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原来,当初是自己错怪他,只恨自己为何执拗,不听他解释。见她泪眼朦胧眉心紧锁,何来又写道: ~~~山河拱手,为妻一笑。伴妻走在天际,看繁华满地。世上阡陌纵横,路长而歧。不泣不怨,所有风花雪月,离合悲欢,与妻举杯笑看。 慕容嫣咬咬嘴唇,轻轻说道:“你当真不嫌弃我?你当真对我一如既往?只是,我已不配……” 看来宋朝女子,无论是皇亲贵族还是百姓人家,对于“贞洁”同样看得很重。何来摇摇头,突然丢了树枝,咬破手指,在石壁上写下血的誓言。这以鲜血铸就的爱的誓言,直接击溃了慕容嫣渐渐闭拢的心门: ~~~你我暮年,闲坐庭院,云卷云舒听雨声,星密星稀赏月影,花开花落忆江南。你画往时,我画往事,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这一刻,慕容嫣泪如雨下,起身走至石壁前,咬破手指,看了他一眼,流着泪,她的回复如此简单,却又那么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以梦为马, ~~~不负韶华不负卿。 两人喜极而泣,紧紧相拥。终于让她打开心结,这一刻,何来用了整整三年。两人相拥亲吻,异常投入,忘乎所以。他轻轻的将她放倒在草堆上,双手伸向腰间系带,脱罗裙、解绣裤,直至不着一丝一缕。慕容嫣面含娇羞,带着幸福,静静的躺着,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何来轻轻将慕容嫣扶坐起身子,她虽不明所以,可仍是顺从的让他为所欲为。 然,事情远非如此。 何来突然双掌按在她背部两处穴道,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股真气如排山倒海汹涌澎湃的自穴道涌入她的丹田。慕容嫣大吃一惊,正欲喝止,却听何来正色道:“勿动,随气息导入,否则,一损两命。”慕容嫣自然懂得其中深意,只是看这情况他是要将所有内力注入给自己,她于心不忍,也不能这么自私。 见她无动于衷,何来道:“你若再不受,我便要一命呜呼。倘若你想成为寡妇,继续无动于衷。”即便他不提醒,慕容嫣也明白此事已到了关键时刻,无奈之下,只得闭上眼睛,念动心经,将这股纯阳内力柔和转化,渐渐的,头上一片烟雾腾腾,浑身大汗淋漓…… 何来搂着对妻子告诉她,看遍世间繁华,看透人情冷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生只如初见,你我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少年。欲知何来夫妇何以在逍遥山上困了两年,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7章 掌门传书求救 夫妇溪边受伏 ◆◆◆◆◆◆◆◆◆◆◆◆◆◆◆◆◆◆◆◆◆◆ 诗曰: 被逼逃尽岸绝处, 营救船还未泊渡。 后有追兵前隔水, 何处方是求生路。 且说慧净掌门围困逍遥山数月一无所得,想到床榻之上慕容嫣那曼妙身段,心有不甘,又生一计,让所有逍遥弟子进行搜山。哪知搜到半山腰时天公不作美,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只得暂时鸣金收兵。待第二天天气好转,又率所有弟子搜山,殊不知下过雨的山林泥泞难行,众弟子不敢怒更不敢言,心里却是一阵抱怨,自然出工不出力,这搜山也是毫无结果。 寻不着慕容嫣不打紧,慧净掌门对于何来那玉石俱焚的杀招颇为忌惮,要是寻上山来找他报仇可如何是好?这般一想,心中更为惶恐,为避免在自己闭关修炼时受到打扰,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此人名叫司徒剑南,是在他寻花问柳时偶然结交。说起两人如何相识,倒也有一段故事。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慧净掌门刚从女人的温柔乡里出来准备偷偷返回门派,半路上遇见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倒在血泊中。此人约摸五十上下年纪,衣着华丽显然非富即贵。他将身上所有金银财宝赠于慧净,哀求如若救他一命,日后另有重谢。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慧净想也没想当即答应,背着他找到郎中,救了他一命。事后他才知晓,司徒剑南因遭到中原武林追杀而落难。至于何以追杀,慧净不想知道,他深知,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事后才知道,司徒剑南原来投靠了大金,他后悔不迭,他虽并非武林大侠,亦并非正人君子,但对于投靠大金的宋人却恨之入骨。再后来,司徒剑南又以厚礼相赠答谢他救命之恩,慧净只受金银概不见他,司徒剑南留信说日后若有难可书信于他,定当全力相助。今时今日,可不正是他报恩之时? 他立即飞鸽传书于司徒剑南,说师傅因收留慕容嫣为徒,何来因此怀恨在心,下毒杀了空虚子与大师兄,又接连挑衅,逍遥派不堪其扰,望其相助。司徒剑南收到信后仰天大笑,嘲笑慧净无能鼠辈,心里却暗自惊喜。这些年苦苦寻找慕容嫣未果,加上何来在西辽之时与耶律大石南征北战,大金吃过他不少苦头,对他头疼不已,早就有除掉之心,只是前几年他突然不知所踪,故而大金派他来到中原打探消息。哪知消息泄露,非但一无所获,反而差点因此丧命,当初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向完颜宗弼表明去意,带上大金第一高手呼延斑竹以及他的高徒司马木德准备再次返回中原。此时的完颜宗弼纵欲过度,身体已大不如从前,得知后便派身边心腹完颜达一同前往,同时书信一封,喝令司徒剑南可以杀了何来,但务必留慕容嫣性命,嘱咐完颜达不可拆信窥探,务必将这封书信亲手交于她。若她回来最好,若她不愿回,不可勉强,是去是留,由她自愿。完颜达领命而去。途中司徒剑南几次三番旁敲侧击要完颜达拆信,完颜达不为所动,平时吃住与他保持距离,独来独往,司徒剑南无从下手,只得作罢。 晓行夜宿,终到逍遥派。慧净掌门喜出望外,携众弟子出门迎接,大摆筵席,又打破门规,邀来镇上有名花魁作陪,载歌载舞,声乐飘飘。这几名花魁倒也有几分姿色,但司徒剑南不为所动,倒是司马木德两眼放光,身处大金,何曾见过中原女子这般妩媚妖娆。见他沉迷酒色,司徒剑南皱眉道:“实在平常,实在无趣,与那慕容嫣相比,这几个实在平庸。”司马木德惊道:“慕容嫣当真国色天香?”司徒剑南笑道:“西辽最美女子当属耶律巴兰,我大金最美女子当属完颜萍,若两人与慕容嫣相比,仍要逊色三分。”一番说词,司马木德心动不已,当即道:“既是如此,那便把慕容嫣捉了来,让我也好好享乐一番这天下第一美人。却不知如今慕容嫣在何处?” 见他这般好色,慧净掌门心头一凛,将慕容嫣转手送你享乐实在心有不忍。转念又一想,一旦你除掉何来这个心腹大患,到时候我再下毒将你们毒死,而后把美人再抢过来。一念及此,他打个哈哈,对慕容嫣的美貌添油加醋般的好一番夸赞,直说的司马木德心猿意马,誓要得到她不可,一旁的完颜达从头至尾保持沉默,只顾低头喝酒吃肉。慧净掌门告知三人,慕容嫣与何来被自己团团围困于逍遥山,虽搜山未果,但插翅难逃。司徒剑南嘲笑道:“既然如此,为何至今不见踪影?莫非掌门早已将慕容嫣捉了藏在屋中?”慧净掌门摆手道:“慕容嫣如今武功尽废,一个弱女子,要想捉住并非难事,只是那何来,实在难对付。”司马木德放下酒杯,走至石桌旁,运气一掌拍下,只闻一声砰然大震,石桌颤抖一下,毫发无伤。只听他笑道:“掌门以为如何?”慧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淡淡道了声“不错”,司马木德听出语中讥讽之意,摇摇头,用手指轻轻一戳,轰然一声,石桌竟然四分五裂。 就这份功力,武林中人鲜有敌手,慧净掌门大吃一惊,陪笑道:“好功夫!只是慕容嫣如何能受得住司马木德这番气力,恐怕要温柔一些才好。”司马木德哈哈道:“若是整坏了,掌门不心疼?”慧净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司马兄弟尽管使劲,尽情玩乐便是。”司马木德道:“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倒要看看那慕容嫣究竟有几分姿色!”说罢哈哈大笑,坐下继续吃酒。 这日,只谈风月,不谈正事,宴席散罢,已是二更,众人回府歇息。到得第二日,慧净掌门领着司徒剑南、司马木德、完颜达三人,率众弟子搜山,依旧不见慕容嫣踪迹。司马木德正自懊恼,司徒剑南忽然说道:“丛林密集处,蚊虫毒蛇居多,不易人长期躲藏,不知是否有山洞?”一语惊醒梦中人,慧净一拍脑袋,恍然道:“司徒兄所言令人茅塞顿开。”慧净遂带领三人前往。 这逍遥山丛林茂密,大小山洞颇多。每到一处,司徒剑南便指使逍遥弟子捡拾干燥树枝放到洞口焚烧,让烟火往山洞中飘入,欲以烟熏迫使慕容嫣现身。如法炮制的熏了八九个山洞,依旧无果。司马木德疑惑道:“莫非跑了?”慧净掌门道:“此山已被我重重包围,莫说两个人,就是两只蚊子,也断然逃不出我掌心。”司徒剑南道:“可还有别处?”慧净道:“断然不在前山,定然躲藏在后山。”于是,众人又开始对后山进行地毯式搜索。 穿过一片茂密丛林,眼前赫然出现低矮的灌木,且荆棘丛生,难以行走。前方受阻,众人正欲返回,司徒剑南忽而喝令众人停步,指着一片荆棘道:“尔等可曾有过?”慧净摇摇头道:“此处难以行走,每至此处便返回。”司徒剑南微微一笑,脚下一蹬,人已借力弹射而去,速度之快,令慧净咋舌不已。不久,传来一声口哨,慧净正狐疑,司马木德却面上一喜,紧跟着飞了过去,完颜达紧随其后。慧净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只得原地等待。不多时,司马木德折身返回,道:“那美人果然藏匿于此!掌门即刻随我前往,将她团团包围,你我来个瓮中捉鳖。”说罢心急火燎的又飞回去了。慧净大吃一惊,又懊恼不已,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嫣竟然躲藏在这片灌木之后。早知如此,何必喊来救兵,白白将慕容嫣拱手送人。 三人躲藏在一块巨石之后,六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只见一男子背靠大树闭眼酣睡,一女子正温柔的为他梳头,由于背对着三人,看不清容貌,为免打草惊蛇,司徒剑南让司马木德和完颜达稍安勿动。不多时,那女子梳头完毕,见其睡得香甜,便迳自往旁边小溪处走去探查,沿着溪流看远远望见一个小水塘,塘水舒缓清澈,水塘三面皆有巨石环绕,宛如一天然浴室。天气酷热,适才又是苦练武功,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如今有此天然浴室,周遭又无旁人,便将所有衣裳褪下,洗净拧干,晾在水塘边的大石上,自己则泡在冰凉的池水中,惬意的放松下来。这些日子始终不曾睡踏实,加上放松警惕,她竟未察觉早在她脱衣时便有人藏身在巨石之后,此刻正目不转睛的欣赏着自己的玉体。 完颜达悄声问道:“慕容嫣,是也不是?”司徒剑南迟疑道:“毕竟已有八年未曾见面,再看看,莫要打草惊蛇。”这是真话。他虽认识慕容嫣,但那时她只有十岁,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决,而司马木德早已看得痴了。只见她面容娇美,透着万般妩媚风情,肌肤雪白细嫩,玉腿匀称修长,美臀耸翘浑圆,双峰傲然挺立,看的司马木德蠢蠢欲动,心中不断暗赞道:“十有八九是慕容嫣无疑了。难怪江湖称她为第一美人,果然是个销魂之极的尤物。”同时不禁又对何来起了恨意,暗自发誓一定要得到慕容嫣的身心。 慕容嫣泡在水中,只觉通体舒畅,疲劳渐去,不远处有一块凸出的石头将这股溪流一分为二,随即又合为一股奔腾而去。望着自由自在的潺潺水流,她突然眼前一亮。水可载舟,亦能覆舟,时而有形,又千变万化,遇阻而分,分而即合,势不可挡。一念及此,她一口憋气,沉入水中,脚先站稳,盘腿坐于水底,就在这溪水中,打坐调息起来。 忽闻水中有人大呼“娘子”。原来,不见了慕容嫣,何来着急的大呼小叫。慕容嫣露出头来,冲着他吐了口水,俏皮一笑:“可不在这么?”何来装作生气的说道:“快上岸来。”慕容嫣又是一笑:“体乏无力,你抱我上去可好?”何来不由苦笑,慢慢走过去,抱起不着丝缕的慕容嫣,虽带着怒气,可眼里满是爱意,忍不住冲着她的红唇“啵”的一声啄了一口。想到自己此时上下无一处遮挡,慕容嫣不由大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待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已躺卧在岸边大树下的柔软草地上。虽说不是第一次看到慕容嫣玉体,但她那完美曲线还是让何来浑身血液沸腾,忍不住伸手爱抚,如同触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话语极其温柔:“娘子,为我生个孩子吧?”一种难以言喻之感袭上身,慕容嫣不禁春潮上脸,轻轻“嗯”了声,桃腮晕红,脸上媚态尽显。 有花草遮掩,司马木德并未看得真切,但这番若隐若现,更让他难以自持,不禁直流口水,心头蠢蠢欲动。司徒剑南一直在说隐忍,一则还要确认身份,记忆中慕容嫣机灵狡诈,说不准这一男一女是慕容嫣的下人,未免打草惊蛇,还是静观其。二则如果面前这女子是慕容嫣,待两人合二为一,便是出手的最佳时机,无论如何眼下只有隐忍。话是很有道理,可司马木德心痒难耐至极,恨恨道:“这身段果然诱人,如若让我得之,即便找寻不到慕容嫣,也不枉来此一遭。” 哪知不小心说话声音稍大了些,被慕容嫣听着,她突然睁开眼,道了声:“有人!”推开身上的丈夫,急忙抓起旁边衣裳遮掩身体。何来大吃一惊,这隐蔽之处居然被逍遥派发现,实在意外。见到妻子赤着身子,他突然跳起,顾不上自己也是不着丝缕,挡在慕容嫣面前,一边穿衣一边怒道:“哪个鸟人竟然偷窥,不怕遭天谴么?” 见藏身之处败露,司徒剑南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如此不耻之事,慕容嫣,你可知羞耻二字?”司徒剑南心道:她若是承认自己是慕容嫣,那自己便痛下杀手。 这点花花肠子何来若是洞察不了,如何当得了西辽国师?撇嘴冷笑,心念急转,立即道:“呔!你大声喧哗是故意让我师娘听到么?那也无妨!师妹喜欢我,我也喜欢师妹,荒郊野外,两情相悦。爱到深处,情难自持,实属正常不过。倒是你们三人,偷窥他人恩爱,可知无耻二字么?”慕容嫣俏脸绯红,躲在他身后匆忙低头穿衣,听到丈夫这样一说,心头豁然开朗,低声说道:“师兄,切莫高声,让师傅师娘听见,可是要受罚的。” 听到何来身后的女子这样一说,完颜达迟疑一下,抱拳问道:“打扰二位雅兴,请多包涵。”何来拱手作揖道:“这位兄台倒是识些礼数,敢问尊姓大名,何事至此?”完颜达道:“在下完颜达,为寻慕容嫣来此。不知兄弟可曾见过?”何来道:“你寻我师娘所谓何事?”完颜达微微一愣,道:“慕容嫣何时成了你师娘?”何来笑道:“我师傅是何来,慕容嫣自然是我师娘。若非我师傅说这里环境幽雅清静适合练武,此刻恐怕早已隐身于江湖。茫茫人海,你又去哪里找寻?”完颜达喜道:“你师娘如今何处?”何来一指山洞,道:“正在洞里与师傅打坐练功。自从师傅得知师娘武功尽失,便在此处助师娘运功,我才有时间带着师妹出来。本以为逮着机会可以巫山云雨一回,哪知却被你三人搅了局,实在扫兴。” 完颜达抱拳谢过,足下一蹬,朝山洞急掠而去。司徒剑南冷眉一皱,原本心中迟疑不决,又怕他误了自己大事,也跟着飞掠过去。司马木德眯缝着眼,盯着慕容嫣鼓鼓囊囊的胸脯说道:“真乃上等货色,想必慕容嫣也仅此而已。”慕容嫣担心他出手伤及丈夫,拉着何来转身就走。司马木德伸臂一拦,笑道:“美人莫走。”慕容嫣怒道:“你要作甚?”司马木德哈哈笑道:“你与情郎旦旦而伐可是快活?哥哥我看的好心焦,不如让我也快活快活?我见你面容羞涩,肤白肉嫩,依我看来,美人儿你尚属完璧,是也不是?”慕容嫣面色愠怒,正要动手,何来附耳低语一声:“莫要纠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顿时醒悟,看这三人,说话声如洪钟,步履沉稳,身法矫健,显然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其中有一人自己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见她发愣,何来拽着她的手就跑,却又被司马木德拦住。慕容嫣眼珠一转,忽而嗤之冷笑:“你真是没见过女人,比我美貌者多如牛毛,我师娘慕容嫣闭月羞花,容貌胜我何止千万倍。你两个朋友都进山洞寻乐去了,你再不去,怕是要晚了。”这句话戳中司马木德的软肋,他大呼一声,撇下何来与慕容嫣,朝洞口急掠而去。 却在这时,慧净率众破了荆棘而来,只听一声大呼:“莫要上当,她便是慕容嫣!”司马木德咬牙切齿道:“好个贼婆娘,这般狡猾,看我剥光你衣裳,狠狠抽你三百鞭!”随即一声哨响,司徒剑南与完颜达飞出洞来,慕容嫣拉着何来尚未走出多远,便被拦住,后面的慧净掌门率众尾随而至,将两人团团包围。 司马木德放声狂笑:“美人儿,你终究要做我婆娘。这回看你往哪里跑!”慕容嫣护着何来,步步后退,大战一触即发。欲知慕容嫣是否如司马木德所料成了他的女人,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8章 掌门无能逍遥易主 见色忘义兄弟反目 ◆◆◆◆◆◆◆◆◆◆◆◆◆◆◆◆◆◆◆◆◆◆◆◆ 诗曰: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美色识英雄,患难知情深。 话说何来夫妇受困于逍遥山,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进退不得,陷入两难境地。也是慕容嫣反应极快,见左手边是悬崖峭壁,知晓下面便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若跳下去,再以武功辅佐,全身而退应当不成问题。她拉着丈夫就往悬崖边跑,何来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只以为她要寻短见,拦腰抱住,死活不让她跳下去。见众人迅速围拢过来,自己又拳脚施展不开,她又急又气,跺脚道:“促狭的郎君,再不放手,都要死在这里了。”何来埋进她温软酥香的胸脯里,头也不抬的说道:“放手三年,后悔三年,如今,便是死,也不放手了。” 听闻此言,慕容嫣虽然急躁,一丝暖意涌上心头。见司马木德追了上来,把剑一横,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大喊一声:“再若往前半步,定叫你血溅当场!”司马木德“嘿嘿”笑道:“哎哟哟,这小脸,这身段,啧啧,迷死人哪,真是上等货色。即便是生气,也是这般妖娆妩媚,真是要人命了。快快放下剑,让你爷爷好好快活快活。” 话虽无耻,可脚步却不敢稍有挪动。慧净见状,躲在众弟子身后叫道:“她武功丧尽,司马兄不用怕她!” 司马木德眯缝着眼,早已看得痴了。眼前的慕容嫣着一身薄薄的罗衣服,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抨然心动,就连一旁的司徒剑南也霎时看呆了。 “美人啊!美……”逍遥派众弟子一阵骚动,司马木德笑道:“真是老天照顾咱,竟然遇到这么个美人!美人……跟爷爷我回家,爷好好照顾你!哈哈哈……” “休要无礼!”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大胖子,身高八尺,威武雄壮,太阳穴高鼓,看得出非一般庸手。这个时候,何来若不挺身而出,那便枉为男人了,虽然他没了武功,但妻子受到羞辱,做丈夫的如何能袖手旁观。他挡在慕容嫣身前,伸手一拦,吼了一声:“在下何来,你又是何人?” 完颜达冷冷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是西辽国师。此乃大宋地界,你来此作甚?”何来打个哈哈,借着大笑的当口,脑筋飞速旋转,笑罢,如何回答也便有了:“我虽是西辽国师,实乃大宋建康府伊,后因皇上密诏,潜入西辽打探。尔等若是愿意诏安,我可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你看可好?” 此话若是仅对慧净说,保不准能收到奇效,但司马木德、司徒剑南和完颜达正是大金人,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司徒剑南抢先一步怒道:“慕容嫣,你当自己是千金么?你就是杂碎!你娘赵福金受千人骑万人跨,谁知道你是哪个牲畜的孽种!当年你娘谷道破裂而死,如今其女慕容嫣亦如此下场!” 慕容嫣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我道是谁,原是司徒剑南你这个叛徒!害我爹爹,卖国求荣,国仇家恨,一起了帐!”她美目神光电闪,罗衣无风自动,飘拂作响,威势竟让众人喘不上气,随即如有后眼一般剑法灵动飘逸,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剑影,化作一道道厉芒,毫无偏差地刺入四个逍遥弟子体内。四人顺势倒下,虽然暂时无性命之忧,却明显已伤重无力再战,慕容嫣此招一出,立刻惊呆众人。 慧净掌门先是一呆,继而厉声喝道:“功力尚未复原,不用怕,一起上!”话音刚落,众弟子便一起向她围攻过来。司马木德闪到慧净身侧耳语一番,报仇雪恨的事他不感兴趣,也不想插手,可不能伤了美人。慧净授意,大叫一声:“抓活的!抓到重重有赏!”一边叫嚷着,一边躲到众弟子身后。 慕容嫣的剑法可谓潇洒俊雅,却处处杀机,何来不禁感叹,三年多未见,她的剑法更加炉火纯青了。众弟子纷纷倒地不起,眨眼间被她击倒了十多人。无奈她本是女流,耐力不足,久战之下,疲惫顿显。 慧净见状,远远的在后面叫嚷道:“她已体力不支,撑不了多久了,快上!”话虽如此,可众弟子只是将慕容嫣与何来团团包围,圈子倒是越来越大,却无人敢靠近。这时候,又有大批逍遥派弟子突破荆棘赶来,见到援兵,慧净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慕容嫣剧烈地喘着气,趁着那些人围着自己转圈,她迅速平静下来,一边调息运气,一边寻思对策,若是要以命相搏全力一战,别说围着自己的这几十个人,就算是后头那队人一齐杀过来,也没人能拦得住她,可毕竟旁边还有丈夫需要顾及,若他有个万一,那自己还不得后悔死。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完颜达突然跃起朝着何来冲过来,伸手便抓。他已然看出,何来不会武功,只要抓住何来,慕容嫣定然不战而降。但慕容嫣岂能容他得逞,身形轻灵仿若云雀,高飞低振,剑法使的潇洒俊雅,一时之间,完颜达竟也捉捏不住。 看到她上下翻飞中不断有人倒下,司徒剑南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聚集毕生功力攻出一剑,完颜达只觉眼前一花,剑身擦着自己的臂膀呼啸而过。何来虽武功尽失,但意识仍在,早就预测到他或许会突然发难,司徒剑南身形刚动,何来便大吼一声:“娘子小心!”挺身而出挡在妻子身前。身形未稳,一阵剧痛随即传来,利剑贯穿了他的肩押骨,一股血注喷出,溅了慕容嫣满身。司徒剑南冷冷一笑,正要再次痛下杀手,慕容嫣大叫道:“住手,休要伤我丈夫性命!” 司马木德见状,计上心来,冷冷一笑,道:“先把剑放下!”何来虽受制于司徒剑南,但心里清楚,若是缴械投降必然带来灭顶灾难,当下顾不得危险,大叫道:“万万不可!”慕容嫣凝视着丈夫,她自然知晓其中厉害,若是投降,必然难堪,可若是继续负隅顽抗,恐怕丈夫就会命丧当场,孰轻孰重,全由自己掂量。她忽而愤愤的掷剑于地,道:“放我丈夫,或杀或剐,悉听尊便!” 司马木德邪邪笑道:“留你丈夫性命轻而易举,只需美人当众脱了衣裳便可。”慕容嫣预料到他的要求必然无耻,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要求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裳,一个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她怒目圆睁,骂了句“无耻”,哪知司马木德听后哈哈一笑,道:“脱不脱自然在你,人杀不杀可在于我。”说罢,拾起剑,挤开司徒剑南,将剑搁在何来脖颈处。 司马木德见色忘义,看到美人显然忘记了司徒剑南是自己师傅。见他两眼放光,眉飞色舞,司徒剑南瞪了他一眼,显得敢怒不敢言,若非这徒弟与完颜宗弼有些亲戚关系,自己吃罪不起,早把他一掌毙了,若要青云直上受得重用,恐怕还得仰仗他,这也正是自己隐忍多年的唯一理由。 只听司马木德嘿嘿笑道:“再不脱,你情郎可要脑袋分家了!”何来刚张嘴喊了句“不可”,便被司马木德哑穴上一捏,立时说不出话了,接着,脖颈处一紧,显现出一道血痕。此招立竿见影,慕容嫣果然急得大叫:“休要伤人性命,答应你便是!”司马木德撇嘴冷笑道:“还不动手?我可没那么大的耐性!”他一笑,逍遥众弟子跟着笑。 慕容嫣知是逃不过,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缓缓解开衣扣。慢慢腾腾的动作让慧净急不可耐的大声催促:“快些,再快些!否则,一剑戳死他!”司马木德听后哈哈大笑,笑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见慕容嫣动作迟缓,手中剑再次一紧,在何来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慕容嫣急道:“且慢动手!” 该来的终究要来,为了能救丈夫,只能放下一切了。她长叹一声,噙着泪,咬咬牙,狠狠心……何来赶紧闭上眼,他不是不敢看,而是恨自己无能,妻子受这般羞辱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内心滴着血,恨不得将这群畜生生生活剐。忽而,他听到众人发出一阵惊叹,睁眼一看,慕容嫣不着丝缕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司马木德放声狂笑,逍遥派众弟子跟着狂叫起来,而慕容嫣凝视着他,早已泪如雨下。这一刻,何来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热血上冲,莫大的耻辱让他浑身的骨骼“格格”作响,只听司马木德厚颜无耻的大声吟诵起来,有诗词为证: ~~~身姿窈窕白玉肤,碧玉蹴鞠可醍醐。 ~~~斜眼凝眸望玲珑,玉山高处缀珊瑚。 司马木德得意狂笑道:“谁来抢个头彩?让我等开开眼!”逍遥众弟子顿时大呼小叫起来,慧净见状一声怒喝:“掌门在此,谁敢放肆!”说罢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正色道:“妖女诡计多端武艺高强,尔等不可造次,且让我试她一试。”说罢,大步流星上前。其实,他早已忍耐不住,快步上前。在经过司马木德身旁时,司马木德突然狠踹一脚,慧净哪里防备,立时摔了个狗啃泥。 只听司马木德大笑道:“这么大的便宜让你占了去?真是笑话!你且拿住何来,美人么,自然非我莫属!”说罢,一脚把何来踹给爬起来的慧净,自己走向慕容嫣。 这一瞬间,何来是不受人威胁的。眼下,正是自己与何来逃跑的最佳时机,正要逃走,见司马木德已迫近,慕容嫣心中又是一动,这个人,实在可恶至极,不给点苦头吃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便冲着司马木德淡淡说道:“你若喜欢,拿去便是。”她语声轻柔,轻轻一挥,两件衣物如渔网将司马木德的头整个罩住。司马木德微微一愣,只觉一阵香气扑鼻,心神为之一荡。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蓦地,浑身一颤,身体竟然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得。原来,慕容嫣出手奇快,趁他不备封了他的要穴,紧接着冲着气海穴连拍数掌。司马木德痛得眼冒金星,真想大叫,只是却张大了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当慕容嫣五指摁在他的归来穴上时,司马木德只觉自己的丹田之气犹如决口的洪水一泻千里,心头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功夫?这婆娘怎的在吸自己内力?逍遥弟子起哄着,叫嚷着,只是司马木德如同木桩一般纹丝不动。还是司徒剑南眼尖,看出端倪,大叫一声“不好”!拍掌冲过去救人,那可是他徒弟,是他荣华富贵的奠基石。 砰然大震!司徒剑南摇晃着身体疾退数步,露出惊愕神色,不曾料到,这小娘们居然内力如此深厚。慕容嫣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司马木德内力充盈,远在何来之上,如今真气在体内乱窜,无法聚集一处,若非如此,只这一掌便叫司徒剑南送命。慕容嫣踉踉跄跄连退数十步,直至悬崖边沿,谁知脚下泥土松软,一个滑倒,整个人瞬间往后掉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何来张开双臂朝着慕容嫣扑了过去,却只触及到她冰凉的手指。见妻子掉下去,他想也没想便扑下悬崖,在悬崖边用力一蹬,追上慕容嫣的下坠速度,将她紧紧抱住。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见到慕容嫣泪眼朦胧,何来说了一句:“我如何能弃你而去独自苟且偷生!”听到这句话,慕容嫣忽而破涕为笑,两人闭着眼紧紧相拥,往下坠去。 司徒剑南解了司马木德穴道,只见司马木德如一摊烂泥跌坐地上,面色如灰,愤愤然骂道:“好个狡诈的妖妇,居然使用旁门左道功夫吸了我内力,我定要你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司徒剑南搭脉一探,只觉内力如丝,不由大吃一惊,不曾想慕容嫣竟然以身为饵,诱使司马木德靠近,更预料不到仅眨眼功夫,便将司马木德浑厚的内力吸了个十之八九。转头瞪了一眼慧净,怒道:“这是什么功夫?”在他看来,慕容嫣既是逍遥弟子,她的功夫自然出自逍遥派。慧净摇摇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司徒剑南勃然大怒道:“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忘恩负义,若非是你,我徒儿如何受那妖妇所害?”言到火头处,愤然而起,慧净见状不妙,转身便逃,可孙悟空哪里能逃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前腿刚迈出,已被司徒剑南追上,一剑戳穿了心窝,当即就死了。见掌门被杀,逍遥弟子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慌了手脚,有的大叫着要为掌门报仇,有的夺路而逃,司徒剑南闪转腾挪,片刻间打倒了数十人,众弟子为之骇然,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半点抵抗之心。 司徒剑南怒喝道:“慧净如何能当逍遥掌门,所有弟子听令,司马木德为新任逍遥掌门,一切服从司马掌门号令,违令者死!” 哪知他一眼这番好意司马木德并未领情,在他看来,自己功力尽丧,司徒剑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下起身怒道:“司徒剑南,你保护不周,失职在先,回到大金,我定要面呈王爷降罪于你!”司徒剑南苦笑道:“徒儿此言差矣。若非你见了美色放松戒备,何至于此?为今之计……” 他原本想说“并非无可救药”,哪知不容他说完,司马木德恼怒的揪住了他的衣襟,声嘶力竭的吼道:“司徒剑南,你当我不知么?当年,你投靠大宋,追杀慕容天山不成,转而投向王爷,以司徒燕为饵,设伏杀了慕容天山。却没有得到王爷的犒赏嘉奖,一直怀恨在心。如今,你借着杀慕容嫣之名,笼络人心,意在谋反……” 被揪出当年丑事,司徒剑南不禁大怒道:“一派胡言!” 司马木德撇嘴冷笑道:“王爷命我等留慕容嫣性命,你却将她打落山崖致死,又在逍遥山笼络人心,这不是谋反又是为何?我这便回去禀报王爷,定治你五马分尸之罪!” 司徒剑南有口难辩,见他不但不反思反而倒打一耙,也来了火气,见他转身要走,心里更气,欺身上前,怒道:“既然你对慕容嫣念念不忘,何不如下去陪她?”司马木德惊愕回头的瞬间,一掌已然拍下,只听他惨叫一声,犹如秋风中的一片枯黄树叶,飘飘荡荡的朝着山崖底直坠而下。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在逍遥山落脚了。他暗叹一口气,道:“谁敢违抗,犹如此下场!” 百密一疏,可他却偏偏忽略了一个人——完颜达,此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匿迹。待他察觉,心中不由大为紧张,若是他到了大金添油加醋的告知完颜宗弼,自己必然一死,即便他回不去,放出风声来说司徒剑南在逍遥山,恐怕中原武林也不会轻饶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一念及此,他再也顾不上寻找慕容嫣尸首,派出所有弟子捉拿完颜达。 不消三日,传来捷报。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完颜达死在下山途中。原来他是中途走错了道,被地上埋设的利刃伤了双脚,又被利竹捅穿了心窝而死。司徒剑南心里暗暗放下心来,这逍遥山果然名不虚传,任你武功再高,不识得路,照样一命呜呼。只是他却笑不出来,搜遍完颜达尸身,也不见完颜宗弼写给慕容嫣的那封书信,要知道,完颜达视那封书信如圣旨,始终悉心收藏,不可能藏于别处,心头一紧,莫不是慕容嫣还活着? 他赶紧派了弟子去悬崖下寻找。可波涛汹涌,又时隔三日,即便真死了,尸首早已被浪潮冲的不知所踪,若卡在石缝中,那也只能做了苍**鹫的美味佳肴了。这般一想,心里便坦然许多,在这逍遥山上,无所事事,想起慧净身上搜来的《逍遥秘籍》,无聊啃读起来,权当作打发时光,不知不觉间,倒也受益匪浅。 欲知慕容嫣究竟身在何处,那封书信究竟何人所盗,卖个关子,本章不作叙述,且看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79章 司徒剑南称霸武林 神秘骷髅纳妾慕容 ◆◆◆◆◆◆◆◆◆◆◆◆◆◆◆◆◆ 诗曰: 司马仗剑向天笑, 皇图霸业在逍遥。 食人恶魔图美色, 武功不及显妖娆。 话说司徒剑南虽为逍遥派掌门,但众弟子心中对于外来者强行介入颇为不满。为了让他们臣服于自己,他将逍遥派武功公之于众且悉心教授,众弟子自然惊喜万分,勤加练习,司徒剑南与弟子们吃住一起,熟悉每人习性加以关照,对于这个掌门,众弟子渐渐心悦臣服。你道是他当真为了逍遥派?只有众弟子的武功更上一层楼,他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司徒剑南偷入中原进驻逍遥一事终于泄露。首当其冲的是少林、武当、华山及峨眉四大门派掌门协同弟子汇聚逍遥山脚下,放出话来要与司徒剑南决斗。哪知司徒剑南闭门不出,众人吆喝无果,冲上山来,山中大小陷阱及暗器毒箭让四大门派弟子死伤无数,四大门派掌门一怒之下火烧逍遥山,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 这时候,忽闻山上一声哨响,早已经摩拳擦掌的逍遥弟子听到号令怒不可竭的冲下山来。见到这群如同饿狼一般的逍遥弟子,四大门派惊愕不已,但见他们一个顶十,个个骁勇善战,逍遥派原本就是隐秘门派,从不问江湖俗事,谁能预料居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一时间剑雨棒声,血流成河。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司徒剑南力扛四大门派掌门,风声鹤唳,掌风呼啸,刀光剑影中,华山、峨眉及武当三掌门伤重退出,剩下少林一派独木难支,缠斗数百回合后,四大门派带着残兵剩将逃之夭夭。 自此,逍遥派正式在江湖崛起,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方圆百里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为除邪恶之势,四大门派广邀有志之士卷土重来。此时,逍遥派广收门徒,聚众者已达数万,总坛设在逍遥山,方圆百里内皆是逍遥领地。司徒剑南带着数万之众进退有序,攻守兼备,打的对手毫无脾气,虽损兵折将不少,却名头更甚。 听闻武林大会在江陵举行,意在选出盟主,号召武林中人齐心协力共同对付逍遥派。司徒剑南勃然大怒,火烧武林大会,一举全歼数十大门派。峨嵋掌门伤重不治,华山掌门当场身亡,少林与武当从此隐退江湖。余下门派皆不成气候,畏惧逍遥派势力,纷纷俯首称臣。自此,一代武林盟主产生。司徒剑南将重要职位给了逍遥派中武功最高者,其中胡同、葛大、王力及沈巍为四大护法,这四大护法在剑术上造诣颇高,任选一个都能以一当百,却对盟主言听计从,不为别的,只因司徒剑南对他们视如己出,何况他武功实在太过高深。虽百姓怨天载道,武林中人却也敢怒不敢言,血雨腥风的江湖因为司徒剑南的存在,倒也消停不少纷争。 话分两头说。 却说何来抱着慕容嫣直坠山崖,许是苍天怜悯,被半山腰的树枝挂住,岂料树木承受不了两人重量,一声脆响复又折断,两人再次坠落中又被树木拦阻,谁知再次压折坠落,又被树木拦截。这番折腾,两人早已昏死过去,却彼此紧紧相拥,直至日落时分,慕容嫣才悠悠醒转过来,试图挣扎起身,无奈浑身酸痛,骨骼好似散架一般,发现自己赤身被抱,何来昏迷不醒,只以为他死了,失声痛哭,也顾不得羞耻,忙探鼻息,发觉他只是昏迷,这才心里稍安。看看山脚,距离山下还有五六十丈,轻功难以抵达,再者,自己如今光着身子如何见人。若非有这棵大树,两人必然粉身碎骨。心有余悸中环顾四周,树旁三丈处有一个山洞,洞口很小,只容一人匍匐进入。司徒剑南定然会来搜寻,若被他找到,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这个山洞位置隐秘,他人断然不会察觉,倒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她拍醒丈夫,哪知何来醒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娘子,你好性感。”慕容嫣答道:“奴家姓慕容,并非姓‘感’。莫不是何郎摔坏了头?”何来苦笑,看来需要慢慢教授了,不然回到现代岂不是白痴一个?却在这时,只听头上传来树枝的“嘎嘣”作响,慕容嫣抬头一看,赫然发觉司马木德居然挂在上方十丈处的树干上,显然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即将折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来当即破口大骂,慕容嫣躲在他怀里,以他衣衫遮住重要部位,轻轻说道:“要是喊来敌人可如何是好?他功力尽丧,生死由他自己。”何来来不及多想,慕容嫣拽着他,提上一口真气跃至旁边的山洞口,前脚刚走,上面的司马木德便压断了树干掉了下来,正好摔在了两人刚才的下坠之处。 这小娘们眼力倒是不错,这么隐秘的山洞居然也能发现……不过,洞口这么小,好像钻不进去吧?何来正自考量,慕容嫣急了,催促道:“还不快进去?若被人瞧见了怎生了得?”何来不曾细想慕容嫣话语中的含义,只是犹豫道:“洞口狭小,里头多半有毒蛇,贸然进去恐生危险,我看还是另寻他处栖身。”慕容嫣道:“何郎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距山底甚远,轻功难以抵达,那司徒剑南定然会派人搜索,若被他发现,性命难保。为今之计,只能暂时躲避一下。”何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若山洞有毒蛇猛兽,可拿司马木德做挡箭牌,便想着让慕容嫣走在最前面,司马木德夹在中间,自己垫后。慕容嫣却不答应,何来好歹是自己丈夫,看见自己的身子倒也罢了,司马木德是外人,万万看不得。 正自犹豫,却见司马木德已经小心翼翼的攀爬了过来,想到如今自己窘境,不由大羞,忙低声说道:“何郎,奴家衣不蔽体……”何来顿时醒悟,大呼一声:“再看挖了你双眼!你给我进山洞去!”司马木德面色如灰,嘴角流血,本已身受重伤的他为了攀爬这短短的距离耗费了所有的气力,听到这样一说,正中下怀,也不争辩,双手使劲,脚下用力一蹬,爬到山洞口。 见他犹犹豫豫不肯进去,何来心里一紧,只道是里面有毒蛇猛兽,正要喊话,却见司马木德匍匐着慢慢往里爬了进去。何来正要尾随而至,却被慕容嫣拦住:“稍待片刻,听听有无动静。”何来想想也是,若有猛兽,正好拿这个死胖子饱餐一顿。哪知等到日落西山,手臂酸麻,再无司马木德半点声响。 莫不是真被吃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但已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由何来在前,慕容嫣垫后,慢慢往山洞中匍匐前进。此时天色已晚,越往里走空间越小,光线也就越暗,直至伸手不见五指。壮着胆子再前行了数丈,忽而前方有个东西挡住了去路。何来大吃一惊,本身就已是提心吊胆,如今前方被不明物体阻挡,只道是毒蛇猛兽,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大着胆子伸手一探,不由乐了,原来司马木德体型肥胖,行进到此处便卡住了,往前走不得,往后退不得。 何来叫道:“死了还是活着?若是死了,便大卸八块好给老子让路。”实则他听到了司马木德的哼哼声故意为之。 果然,司马木德大声喊着,带着绝处逢生的惊喜说道:“活着!活着!快救我一救!”何来冷哼道:“里头越来越小,我如何救你?只有剁碎了你!”司马木德忙叫道:“不小!里头不小!我感觉里头应当很宽敞,都触碰不到石壁!”何来笑道:“多谢相告,留你无用了……”司马木德急道:“救我性命,我愿意将功折罪。”何来道:“如何将功折罪法?”司马木德道:“亵赎慕容女侠我深感内疚,我这里有几件衣裳,慕容女侠若不嫌弃……” 刚说到这里,慕容嫣轻声道:“何郎,我有些喘不上气了……” 也是,空间狭小,加上通道颇深,空气也不流通,何来也感到有些气喘无力便不再多费唇舌,使出浑身气力用手顶着司马木德的脚,或许是卡的太紧了,又或者他真的太胖了,竟然纹丝不动,于是,慕容嫣撑着何来的双脚,何来撑着司马木德的双脚,司马木德使劲往外钻,三人一齐发力。 忽而,慕容嫣只觉前方一轻,何来的身体往前一送,只听司马木德传来一声大叫,慕容嫣本能的拽住何来双脚。原来,此处果真是通道尽头,再往里又是悬崖,此时,何来的上半身已探出通道外,若非慕容嫣拼死拉住,何来便随着司马木德一起掉了下去。 何来点燃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前方一片开阔,因太过漆黑,无法目测通道与洞底的距离,也不知下面究竟有何情况。 何来只好叫道:“死了还是活的?要是活的,答应一声,这便来救你!”实则心里在想,老子救你个头!说句话好让我知道你大概距离我多远,可偏偏司马木德毫无声息。莫不是太深摔死了?投石问路,他不由哑然失笑,最多也就三四米深,他也真是够倒霉的,这么点高度就摔死了。他果断的往下跳去,落在一团绵软之物上,地上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原来,何来的双脚落在司马木德的肚子上。 “何郎,你在何处?”头顶上方,传来慕容嫣的呼唤。何来拍拍手道:“娘子,往这里跳!”慕容嫣应了声,听声辨位,果断的朝着何来方向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双脚又蹬在了司马木德的肚子上。可怜的司马木德惨叫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何来在他身上摸索到一个火折子,万两银票数张,还有一些衣物。这时候,慕容嫣摸索到一些干枯树枝做了一个火把,何来用火折子引燃了,借着火光,何来发觉这司马木德对于美色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搜罗来数条颜色鲜艳的贴身衣物,其中,抹胸无一不是以窄小著称。在宋朝摸爬滚打这些年,抹胸大都长50cm、宽40cm,即便有差距也不会太大。可这些抹胸除了窄小,有一个共通点,都有两个圆球形遮胸,且有棉絮作为衬垫,这哪里还是抹胸,分明就是胸罩了!这让何来瞠目结舌,更让他惊奇的是那些亵裤,做工也极为奇特,呈倒三角形,用料十分讲究,选用上等蚕丝制成,裆部有棉絮,做工也极为精致,这哪里还是宋朝亵裤,分明就是三角裤了!瞬间,一个人映入脑海,这种极具现代的贴身衣物除了张琴能做得出来普天之下还有谁! 见他愣愣傻笑,慕容嫣跺脚羞道:“促狭的郎君,待他醒来瞧见了奴家这般模样,怎生是好?”何来这才如梦初醒,将衣物递与她穿了,原本还担心她不会穿,正要上前指导,哪知她“咦”了一声,自语道:“怎与婆婆做的这般相像?”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穿戴,只是没有褙子,总不能这样穿着到处跑吧? 忽而,何来一声“卧槽”,从司马木德怀里掏出一件衣裳来,借着火光,慕容嫣看到这件衣裳用的是最上等的蚕丝制成,轻薄至极,掂在手里,宛若一片云烟,那滚边的波纹裙裾,绣着一大片连绵的莲花纹路,待她穿上身,何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白色蚕衣薄而不透,轻裹娇躯,展现出窈窕身段,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精致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步履摇曳间,显得千娇百媚又不失雍容柔美,三千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蝴蝶钗,两缕青丝垂在胸前,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绯红营造出别样的妩媚动人,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这一刻,何来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没想到这死胖子眼光真是不错。没想到我何来能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慕容嫣提醒道:“看看他身上还有何物?”于是,何来便继续在司马木德身上搜寻,果然摸索出一个小瓶子来,里面是黄豆般大小的圆形颗粒物。此人好色成瘾,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要扔掉,转念一想,或许是神丹妙药也说不定,便纳入自己怀中。 何来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搂着慕容嫣的如柳软腰,沿着四周走了一遍,三十见方的空间内,中间有一块突兀的大石,旁边有一些干燥的草穗,并无它物,也未见其它异常。 这些草穗明显就是他人故意为之,这就让人不解了,何人住在如此隐蔽之处?世外高人还是穷途末路的恶魔? 正在两人疑惑不解之时,忽听中间那块大石发出“嘎嘣”作响之声,接着,徐徐转动起来。还是慕容嫣反应快,赶紧灭了火把,拉着丈夫躲在角落里的一块石头后面。何来不由纳闷:“你怎知这角落有石头可躲藏?”慕容嫣疑惑道:“你没瞧见么?看哪去了?”何来撇嘴笑道:“谁叫你的胸这么好看?”慕容嫣娇嗔道:“往后,有你看的。”语声温柔,脸含娇媚,何来的脑子不由“污”了一下,正自想入非非,慕容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石转开,里头透出一束光亮,里面居然别有洞天!不等慕容嫣多想,一个黑影从中跳了出来。只见那人披头散发瘦如骷髅,却灵活异常。他东嗅嗅,西瞅瞅,自语道:“怎有生人?”声音刺耳,如同磨刀霍霍,何来的心瞬间紧张起来。 那人返回石洞取了火把出来,四下一照,见到晕厥的司马木德,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大怒:“擅闯禁地者死!”话音未落,他忽而又大笑道:“苍天有眼,知晓我数月未曾沾过荤腥,特意送了肉来。”言毕,做了个木架,点燃草穗,提刀便要砍。 这时候,司马木德悠悠醒转,见到一个怪物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大叫一声,爬起来就逃。也未见那人脚步移动,只觉眼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已拦在司马木德身前,咧嘴狂笑,那笑声如同黑夜中的野鸭叫唤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司马木德“啊”的一声大叫,直挺挺的往后倒去,没了气息。那人也不啰皂,将司马木德剁成数块支在木架上烘烤,“滋滋”的烤肉声不绝于耳。看他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何来只觉恶心想吐,饶是慕容嫣见多识广,也是惊愕得目瞪口呆。 那怪物许是饿极,眨眼间,司马木德便只剩下一堆骸骨。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站起来,心满意足的砸吧着嘴,仿佛在回味刚才烤肉的滋味,忽而,他“咦”了一声,朝慕容嫣躲避的石头处望了望,使劲嗅了嗅,疑惑道:“怎还有生人味?” 看着他慢慢走来,这一刻,何来与慕容嫣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时候,何来发挥了“国师”的本色,他虽武功尽失,但机智善变犹存。他深知,必须要在对方尚未明白过来之时给予致命一击,否则,两人都将成为对方的盘中餐。他冲着妻子眨了眨眼,还未等慕容嫣明白过来,他忽然大叫一声跳了出来。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苍天待我不薄,又有美味了!” 何来慢慢往后退,那人“嘿嘿”干笑着徐徐靠近。待那怪人完全背对慕容嫣时,蓦地,慕容嫣使出全力拼出一掌。她不确定这一掌能否击败这个食人恶魔,但若不出手,丈夫必然有危险。但那怪人似乎要有防范似的,倏地转身回击,来了个掌掌相对。 “嘭”然大震!慕容嫣飞跌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那怪人身影一晃,露出一抹惊讶神色,随即撇下何来,人影一闪,已至慕容嫣下坠之处,伸手一抄,将她抱了个满怀。 只听他哈哈笑道:“真乃绝色佳人!做我小妾如何?”何来不等慕容嫣发话,忙道:“那可不成!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如何做你小妾?”那人盯着慕容嫣道:“你说,你是做我小妾还是让他死?”慕容嫣淡淡一笑,轻轻说道:“奴家还想要生个孩子。”言罢,冲他极其妩媚一笑,这个笑,让何来顿生醋意,她的笑犹如黑夜中一颗绚烂夺目的烟花,摄人心魄,使人着迷。那怪人“啧啧”赞叹道:“这等人间尤物堪比月宫嫦娥!既然如此,这便生孩子去!”话音未落,他忽而大叫一声,凹陷的眼眶流下鲜血,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手。慕容嫣就势挣脱,再起一脚,那人犹如风中落叶一般飞跌出去,撞在石壁上。说时迟那时快,人未落,慕容嫣的掌劲又至,结结实实的拍在他的胸膛上。那怪人的反应也是出乎意料的快,随即忍痛回击一掌,慕容嫣早有预料,侧身闪过,紧接着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那怪人怒吼一声,吼叫声震耳欲聋,头顶石块纷纷震落,看样子,他是真的怒了。 察觉出他浑厚的内力,慕容嫣暗吃一惊,赶紧一个鹞子翻身急速后退避其锋芒,拉着何来扑进中间那块开启的巨石之内。只听“咣当”一声响,巨石随即关门掩盖,外面,隐隐有怒吼声传来,那人显然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何来不禁疑惑了,刚才电光火石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嫣不由笑了,原来,在那食人恶魔出来以后,慕容嫣已经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一个圆形之物在巨石上顺转一圈,此物多半是开门钥匙。她以媚之入骨的笑容迷惑那食人恶魔,同时偷走了钥匙,趁他不备全力出手,而后逃了进来。 何来道:“若并非钥匙又当如何?”慕容嫣答道:“那便只有死了。”何来又道:“你每一掌都拼尽全力,且都击中要害,为何他看上去却安然无恙?他的武功当真如此厉害?”慕容嫣笑答:“那又如何,我用发簪戳瞎了他的双眼。”何来不禁咋舌,女人心真如海底针,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咆哮,如山中猛虎,若非在石洞之内,就这阵狮吼功,足以让人七窍流血。何来哈哈一笑:“我道是哪位高人,原来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畜生!” 慕容嫣道:“可他若是守在外面你我又如何离开?”何来想想也是。于是,夫妻俩手拉着手,燃起火把,慢慢往里探索前行。 然而,里面是远远让两人始料不及的。欲知何来与慕容嫣究竟遭遇何事,食人恶魔又有怎样报复行动,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80章(上集) 割肉护妻因爱成神 逍遥灭顶武林崛起 ◆◆◆◆◆◆◆◆◆◆◆◆◆◆◆◆◆◆◆◆◆◆ 诗曰: 何郎护妻深,逍遥情未了。 重生遇造化,阴阳割昏晓。 一战雪前耻,惊飞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两人持火把携手慢慢摸索前行,通道曲折冗长,愈往里走愈发黑暗,且有众多分支,弯弯绕绕走了许久,却发觉仍是来时路。两人面面相觑,携手并肩复走一遍,这次,慕容嫣留了个心眼,每至一处有分支时便在石壁上刻下记号,如此这般兜兜转转许久,不禁哑然失笑,居然还是在原处。 “莫不是原本就走不通?”何来有些奇怪。 慕容嫣分析道:“尚有众多分岔未走,怎知是死路?再者,若真是死路,那怪人常年居住在此又如何生活?故而,前方必然有路。” 何来点头称是,道:“娘子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般走法,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不如你我分开寻找,以一炷香为时间,到时在此处汇合。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慕容嫣摇摇头,丈夫武功尽失,若遇上危险如何防身脱身?可若明讲怕是会伤了男人自尊。一念及此,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通道,小鸟依人的搂着丈夫,靠在他的胸膛上,嗔道:“莫不是何郎以此为借口不要奴家了罢?奴家一个人害怕。”语声尽显小女儿的娇媚柔弱,何来本就吃这一套,她这样一说,不禁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一顿狂亲,道:“是为夫考虑不周,为夫之错也。恩爱夫妻本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娘子莫怕,但有为夫在,他人休要伤你分毫。只是这通道交错分岔,实在让人头疼!”说罢,一阵抓耳挠腮,埋头抱怨。 若有危险,定当护得丈夫周全。慕容嫣也不说破,见丈夫急躁不安,忽而嘤咛一声,柔声道:“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是么?”说罢仰死俏脸来,羞羞涩涩的轻启玉齿。看着她这么一副小鸟依人的可人模样,何来忍不住亲了上去。四片唇瓣相触,瞬间爆发出火热的激情。在丈夫的引领下,慕容嫣芬芳渐吐,在情意绵绵的拥吻中,何来焦躁的心情渐渐趋于平静。两人再次向着未知的神秘再次启航。何来不再心烦意乱,亦不再低头抱怨,当沉静心情,思绪渐渐清晰,他发觉这纷繁复杂的通道竟也暗藏玄机。见到丈夫似乎有所顿悟,慕容嫣会心一笑,挽着他的臂膀,默不作声,贴身跟随,脸上洋溢着幸福,爱情有时就是这么神奇。 渐渐的,冤枉路走得越来越少,虽仍是在摸索中前行,但慕容嫣的心已逐渐敞亮,看着一本正经的丈夫,赞道:“奴家有何郎,天地任我行。”何来呵呵一笑道:“你当何以谢我?”慕容嫣道:“你要怎样便怎样。”说着,冲他俏皮的做了个鬼脸。打情骂俏间,来到两条分岔路口,何来皱皱眉头,犹豫不前。 慕容嫣疑惑道:“何郎如何停滞不前?” 何来迟疑道:“两条路口,一条为阴,一条为阳,不知哪条是死路,哪条又是活路?” 慕容嫣霸气的说道:“何谓阴阳?何谓死路?我俩历经生死劫难,管它阴阳死路,但凡有路,走就是了。” 何来道:“我为夫,你是妻。夫者,阳也。妻者,阴也。路有两条,左为阳,右为阴。夫者当选阴,不然阳气过重恐伤及妻之阴也。”说罢,便选了右边的分岔路大步向前。 慕容嫣道:“嫁鸡亦随鸡,夫唱妇岂可不随呼?”言罢紧跟丈夫身后。 随着往前行进,通道愈发宽敞,忽而,前方有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在石门的右侧,有一个巴掌大圆形孔,这大小形状,似乎与慕容嫣在那怪人身上盗取之物相似。两人相视一笑,为防不测,慕容嫣一手挡在丈夫身前,同时将密钥放入圆孔中轻轻转动起来。只听一阵“崩崩”作响声,石门晃动着,一边徐徐上升,一边抖落尘土。 待石门完全开启,何来尚未来得及看清,倏地,只听“咻咻”作声,有数支利箭射过来。“何郎小心。”慕容嫣大吃一惊,闪身挡在丈夫身前,两人齐齐向后倒去,何来本能的抱紧了她,只觉规模雄伟又温软酥香。 “何郎……何郎……快些松手……都抓疼奴家了……” 听到呼唤,何来这才惊觉,原来刚才自己过于紧张,竟然抓在了峰峦之上,这可真是非一般的感觉。他嬉皮笑脸的又要来抓,慕容嫣红着脸推搡了一下,道:“何郎好不正经,这都何时了,还有心思占奴家便宜。”何来嘀咕道:“我与自家娘子的亲密接触如何成了‘占便宜’一说?”慕容嫣也不争辩,也不起身,却翻了个身匍匐在他身上,先送上一个吻,而后莞尔一笑道:“官人休恼,请恕妾身口误之过,官人若想,妾身愿意在此献出清白身子……”语声娇媚,轻吐芬芳,实在迷人非常。然话音未落,何来突然弹了一个脑瓜崩,笑道:“娘子放心,为夫并未丝毫怪罪之意,这身子迟早是要的,绝非此时,你丈夫岂是那种不分场合的性急之人?”慕容嫣突然起身正色道:“既是如此,还不起来?” 这是一处圆形密室,两人小心谨慎的绕行一周,再无异常发生,也未发现何来所想的宝藏之类,就连古谱秘籍都没有,不由大失所望。还是慕容嫣观察仔细,忽而在一石壁处停了下来。 “发现什么了?”何来以为有所发现,不禁大喜。慕容嫣摇摇头,迟疑道:“感觉有微风。” 有风? 这说明了什么? 何来挽起衣袖来试探,慕容嫣“噗嗤”一声笑了:“官人皮糙肉厚的,哪里能感觉到。”说罢,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玉臂,手掌在石壁上用力一按,石壁震动作响,借着火光仔细观察,她忽而微微一笑,玉指轻指。何来这才看清石壁上竟暗藏机关,不由恍然,将“密钥”放入旋转,随着“崩崩”作响声传来,这块石壁抖落尘土徐徐上升,眼前景致让人大吃一惊,正所谓: ~~~玄机刻于三壁面, ~~~千尺瀑布挂川前。 ~~~若问此时何处去, ~~~正是修炼好时间。 三面石壁上,未有只言片语,只有人物动作图形,各式各样,简单明了,却又意境深远,何来对武功原本不感冒,因此不明所以也属理解,慕容嫣却面露惊愕,凝视不语。何来不敢打断她的沉思,走至悬崖旁,借着星光,透过飞流直下的瀑布,发觉前方稍低处便是湖泊。这片湖泊看上去不大,周围高山围绕,怪石林立,水从山上流淌而下汇集于此,又从此处随着溪流进入大河。 “甚是风景不错,挺适合练武。”身后,传来慕容嫣那娇滴滴的声音。何来侧过身,搂着她柔软的腰肢道:“不如权且安顿下来,娘子意下如何?”慕容嫣轻轻道:“为何不走了?”何来道:“想必逍遥派如今一片乌烟瘴气。若贸然出去,报不了仇且不说,还白白搭上性命,不值当。不如把武功练好,为你师傅报仇,也为逍遥派正名。” 慕容嫣点点头,选了一地势平坦处拉着丈夫面对面坐下,忽而出指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何来知晓何意,大叫道:“娘子不可,为夫不要你的功力!” 慕容嫣道:“你我既是夫妻,本为一体,何谈‘你我’?那司马木德纯阳内功我实难忍受,不如请夫君为我消化一番,至于回转时给多给少,全凭夫君做主。”言罢,褪去两人衣裳,赤身相对,解开他的穴道。事已至此,何来也只能接受,两人闭目凝神,双掌相对,渐渐进入忘我境界…… 话说那怪人被锁在石室之外进入不得,甚是焦躁,猛砸巨石,可巨石巍然不动,气极之下,无意中触动暗道机关,巨石打开。他微微一愣,继而大笑:“黄道老儿果然是黄道老儿,处处都留有一手!”跃入石室,何来与慕容嫣已经不知所踪。“好个野丫头,看我生吞活剥了你!”他大叫着冲了进去。 他并未燃火把照明,显然在此处生存许久,早已适应了黑暗,可他似乎并未解开这迷宫般的通道之谜,只是周而复始不停往返,气得他又大呼小叫起来:“莫不是那丫头寻到了?黄道老儿,你当真是瞎了眼,宁可把武功传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山野丫头也不传给我!我为何找不到?为何找不到……你在哪里?在哪里……”他狂叫而去,可任凭他如何找寻,兜兜转转后始终回到原处。他瘫坐在地,气喘如牛,仔细一想,自己在此钻研了数年尚且未能解开,她一个小丫头初涉此处就能知晓其中奥秘?多半是死在里面了。转而又想,万一真被那小丫头找到了可如何是好?那便让她有去无回,活活困死在此地,空有一身武艺也是枉然。想到此处,他运气于掌,一声大吼猛推出去,轰然大震,沙石滚落,尘土飞扬,犹如山崩地裂般,顷刻间将密道堵得死死的。 欲知这怪人口中的黄道老儿究竟是何人,两人之间又有何渊源,慕容嫣学武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画妻》第二季/第081章(中集) 护妻情深因爱成神 逍遥灭顶武林崛起 ◆◆◆◆◆◆◆◆◆◆◆◆◆◆◆◆◆◆◆◆◆◆ 诗曰: 何郎护妻深,逍遥情未了。 重生遇造化,阴阳割昏晓。 一战雪前耻,惊飞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话说何来与慕容嫣正在对掌双修,此时两人已是大汗淋漓,显然已到了关键时刻,忽闻密道中传来一声巨响,且伴有轰塌之声。何来只以为遭遇了地震,这洞穴要坍塌了,焦急之下就要收掌。殊不知在这紧要关头受不得半点杂念干扰,心神一分,内息瞬间失了主导而乱了章法。他忙运气护心,依靠丹田内的一股真气勉强撑住,但此时慕容嫣已将全部内力疏导于他,得不到他真气的守护,慕容嫣突然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软倒下,不省人事。 何来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慕容嫣吐着鲜血,面色惨白一笑,声若蚊虫:“何郎无恙就好。或许,这都是劫数……” 何来大叫道:“娘子务必撑住,你若有万一,我便一头撞死在此处随你而去!” 慕容嫣轻轻摇了摇头,道:“你留着便好。以这功力,江湖中鲜有敌手……” 何来悲愤道:“失去你,纵然赢了天下又如何!”言罢,当即盘腿而坐,丹田运气流转周身,将这股上蹿下跳的内力慢慢调和,而后扶起妻子,掌贴后背要穴,不待她说话便徐徐导入。 要先治愈内伤,必先疏通气血阻塞之处,直到慕容嫣苍白的脸色趋于缓和变得红润如初,为此,何来耗费了三成功力。接着,他又将六成功力传输于妻子,自己只留了一成。大功告成,他已累得满头大汗,近乎虚脱。 感觉到丹田充盈,慕容嫣大吃一惊,看到丈夫瘫坐在地,当即责怪道:“你如何都给了我?还你……” 何来吃力的摆摆手,道:“你当是集市上做买卖呢?你悟性比我强,留着更好。”眼珠一转,忽而又嘻嘻笑道:“我才不要你施舍。若真想感谢,不如把身子给我?” 慕容嫣一怔,都这时候了他还是那么不正经,当即脸上一红,羞道:“如何能在此做那等事体?” 何来道:“以天为盖地为铺,如何做不得?” 慕容嫣低语羞道:“若旁人瞧见怎生了得?奴家答应你,待回去见了阿舅阿婆,便把身子给你。” 何来当即点头道:“我要大战五百回合!” 慕容嫣“噗嗤”一声掩口羞笑:“你当自己是牛么?” 何来笑道:“我是牛,你便是那块地,尚未涉足开荒之地,待回去我可要好好一探究竟。” “无耻。”虽是骂人的话,可她眼睛里满是笑意,她千娇百媚的模样,何来半点怒气也生不起来。 两人一边嬉笑一边穿衣,忽而,慕容嫣盯着石壁上的人物“咦”了一声,面露惊奇。原来,这些是逍遥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慕容天山传授于她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自从做了空虚子三年徒弟,她接受到的心法又是另一小部分,两者虽各不相同,却足以在武林中傲视群雄。可别小瞧了这些小小的差别,俗语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关键时刻的一个口诀,往往会把人带往另一个方向。慕容天山与空虚子虽然师出同门,但所练内功截然相反,一个至刚一个至柔,水火永不相容,她曾无数次尝试让两者完美融合,可每到关键处非但受滞不前,丹田内还隐约作痛,吓得她不敢乱做非分之想,更不敢轻易尝试。 继续往下看去时,她又是一愣,眼前仿佛拨开了一片迷雾,豁然开朗。记得三年前的那天,也就是司徒剑南发现两人的那天,她在河中沐浴时突发奇想,坐于河底运功打坐,虽被打扰,可那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自己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天地万物尽在胸中,与这石壁上所描述之心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到妻子有所顿悟,何来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吱声,欣赏着她胸前的波澜壮阔,遐想着将来儿女满堂,倒也不觉得无聊,渐渐的竟也出了神。 慕容嫣也是大方,将适才所悟毫无保留的告知何来,何来本就不好习武,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见他敷衍了事,慕容嫣小嘴一噘,嗔道:“何郎可是不想学么?” 何来只好点头承认:“不想……” “何郎当真不想学么?” “不想,不想……” “何郎,你当真不想么?”语声娇嗔却面含微怒,说话间,娇躯前倾,俏脸相凑,几乎要贴着何来的脸了。这般妩媚,何来哪里还能抵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想!想!娘子先学,待学成再教我……” 哪知慕容嫣娇滴滴的哼了一声:“你若想当爹,便与我一起学。” 这诱惑力何来实在难以阻挡,他当即承诺答应,岂知他饱读诗书吟诗作对自有一套,对这习武实在木讷,慕容嫣一通百通进步神速,他则是一窍不通原地踏步。 何来不禁长叹一声:“看来吾非学武之料也。” 慕容嫣气到不行,在她看来,若是丈夫拙笨,如何能三元及第?定是他不想学而故意拖沓为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挺着胸脯,扭动柳腰,袅袅娜娜走上前来,见他已看得痴了,不由莞尔一笑道:“何郎敢与奴家打赌否?” “打赌?” “依山傍水好风景。若是何郎能抓住奴家,奴家便答应何郎任何事。”她故意把“任何事”加重了语气,果然,何来一听眼睛亮了,惊喜道:“任何事都答应么?你可不能反悔!” 慕容嫣妩媚一笑道:只要你抓得住奴家,即便是巫山相会,也应你便是。” 何来一听乐了,兴致更高,当即拍腿答应,却听慕容嫣又笑道:”如若何郎抓不住,或者半途而废,那十年之内不得碰奴家。何郎可答应?” 何来心底一凉,纵然抓住了重重有赏,可万一要抓不住亦或是中途退出,那自己可要做十年和尚,仔细揣摩,这买卖风险太大,不值当冒险。正要拒绝,偏偏慕容嫣这小娘们衣带渐宽露出一片雪白酥胸来,他哪里能够抵挡住这等好山好风光,大叫一声:“答应便是!”语声未落,手已伸出,想要一把抓住她。 慕容嫣“咯咯”娇笑着轻盈转身躲闪,再次激他:“何郎若能抓住奴家,或杀或剐,翻云覆雨,任郎所为。” 何来眼前充斥着美好画面,看着娇滴滴的美娘子,豪情万丈的说道:“抓不到娘子,决不罢休!今日抓不住便明日,这月抓不住便下月,终有一天,待我抓住,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慕容嫣掩口羞笑道:“若真能抓住奴家,即便让何郎生吞活剥了那又如何?” 这句话牢牢的拴住了何来的七魂六魄,但他终究与慕容嫣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莫说抓住,就连衣裳裙角,也是碰不着半点。想放弃吧,可豪言壮语已下,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抓不住你,是我武功没练好。稍待几日,待我练上一练,再来抓你。”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开始习武,慕容嫣会心一笑,她已然摸透了自家男人的秉性,丈夫也并非愚笨,否则又岂能三元及第? 果真如此,当一个人静下心来时,当真学什么都快。慕容嫣见状,喜不自禁,自然,她也要防着点,何来可是精明着呢,若被他逮着机会,那自己可就要遭大殃了。于是,一个为了报仇雪恨,一个为了鱼水之欢,虽目的不同,却潜心学武,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不知不觉竟一年光阴已过。 何来学武循规蹈矩,慕容嫣从旁相助,不停提点,他倒也勤勤恳恳,有这逍遥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辅佐,武功自然大有长进。慕容嫣初时还能依样画瓢,练着练着便往瀑布底下钻,过了一段时日,更是对之前学过的武功招式统统撇去不提。 这日,慕容嫣正在看何来练武,虽然他有板有眼的招式甚是纯熟,可不知为何,在她看来却是破绽百出。 忽而,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即便是再厉害的招式,亦需内力辅佐,否则便如水中月镜中花,中看不中用。然则,力到尽头待如何?那便是露破绽之际,便是转守为攻之时。如何破法?倘若再以固定招式攻之,必然会让对方看出破绽,这也是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之原因。但倘若无招无式又如何?无招,便无破绽可寻,自然防不胜防。 一念及此,她出洞折了两段树枝回来,将一段树枝交于丈夫:“且看看何郎武艺究竟如何?”何来道一声“好”字,信心满满的与她过起招来。她先以招式对抗,一招一式间,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居然难分高下。她暗自惊喜,丈夫果然很用功,居然能够与她平分秋色,忽而,画风陡转,面对何来刺过来的一剑,她也不左躲右闪,只是含笑站立,眼见着就要戳中,但见她倏地后退两步,树枝尖距离她胸脯隆起部位不足一寸,却是再难往前半分。说时迟那块,就在这时,枝条打中何来手腕,他突然一疼,不禁松手。 何来不由大呼:“娘子,你这是何招式,怎如此神奇?” 慕容嫣微笑道:“刚才所悟,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 “那你教我。”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何来长叹一声:“原本想着能够与你平起平坐了,却未曾料到你离我越来越远。” 慕容嫣嫣然一笑道:“我是你妻子,一生将忠诚于你,追随于你,这一点永不变。” “还说妻子呢,在这山洞里呆了一年多,我连碰都没有碰你半分,我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说这话的时候,何来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慕容嫣抿嘴一笑道:“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若抓住了我,任你处置,若抓不住我,你只能吃素了。难不成你想毁约?” 何来道:“我武功便是再练十年也追不上你,你这是明摆着刁难人。不想让我碰你就明说,何必以武功为借口!”说到这里,他真的有些动气了,转过身去看着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语不发。 嗅出他话中的味道,慕容嫣丢下树枝,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了他,柔声道:“我是你的,你想怎样便怎样。”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了。 “嗟来之食非我所好!”何来有些恼怒的甩开了她的手。 见他动气了,慕容嫣也不恼,轻轻说道:“不知官人可曾记得四年前的那个上联么?” “若不撇开终是苦?” “如今已过四年,不知何郎是否对得出下联?” 何来道:“对得出怎样,对不出又如何?” 慕容嫣道:“对得出,我是你的人,对不出,你是我的人。” 这话听得他一愣:“有何不同?” 没办法,只好再次抛出杀手锏,这一招百试百灵,慕容嫣掩口羞笑道:“对得出,同房之时悉听尊便。对不出,巫山相会任我所为。” “那我便对不出来又有何妨?”何来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伸手过来搂抱。慕容嫣也不抗拒,娇躯一软,倒在他怀里。 只听慕容嫣道:“这几年来,官人陪我历经曲折磨难,甚是辛苦,始终不离不弃,奴家很是感动。今日便在此处,尽到一个妻子应有的责任。”言罢主动噘嘴索吻。 这话让何来听起来有些不是滋味,不像是一个妻子心甘情愿的与丈夫行鱼水之欢,倒像是因感激而被迫作出的举动,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何来叹口气,道:“如此珍贵礼物在此岂不暴殄天物,还是容我对出下联,我再慢慢品尝。” 于是两人重整衣裳,收拾心情,再次投进了练武中,慕容嫣暗松一口气,这一招走的颇为惊险,一不小心便是失身——实则那倒也无妨,他终究是自己的丈夫,贞洁不给丈夫还能给谁? 接下来的这一年里,何来除了练武,空的时候夫妻俩以枝条为笔,以水为墨,以地为纸,或吟诗作对,或互相交流武学心得,抛弃了名和利,忘记了世俗烦恼,渴饮甘泉,饿食野果,仿佛一对神仙眷侣,在世外桃源中怡然自得。 慕容嫣告诉丈夫,无招本身是一种招式,只不过是没有固定的动作和形态,是一种无形的招式。无剑其本质仍是剑,以草木伤人,草木是剑,以内力伤人,内力是剑,“无剑胜有剑”实则是以无形无常之剑胜了“有剑”。 何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实则他完全不懂,心思全不在其中,都被那上联勾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与世无争的山洞里像个野人一般居然可以一住两年。 这天,何来突然说道:“娘子,来时路有两条,这右边的石壁上刻的事内功心法,却不知左边那条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慕容嫣笑道:“若是毒蛇猛兽又当如何?” 何来反问:“去看看有又何妨?” 想想也是,如今丈夫的内功心法练到第四层,自己练到第八层,愈往上愈高深,也更难,绝非三年五载所能练成,武功大有进步, 话说那怪人封堵了山洞后闲着无所事事竟萌生悔意,徒手挖掘坍塌处以作消遣之乐,毕竟,在他心中有个天大的谜尚未解开,为了这个“谜”,他甘愿在此已数十年,又岂会让两个毛孩子搅局。 “黄道老儿,师傅常夸你悟性极高,是个练武奇才,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我也不差,为何迟迟得不到师傅垂青?八十年前你开创逍遥派,广收门徒,你宁可传授给生人也不将心法告知于我,我可是你师弟,你如何这般心狠!那也便罢了,我偷学几招那又如何,你竟然如此绝情要清理门户!我武艺虽不及你,可下毒你远不及我。我知你定然躲藏在此,你设下迷局虽困住了我,可你没我解药终究难逃一死!黄道老儿,你不把内功心法秘籍交出来,我让你挫骨扬灰,死不安宁……” 这回,他更加留心,只是却再次回到原点。然,他未灰心,心里疑团更重,至今找不到那漂亮女娃娃,难不成她找到了黄道老儿?他在山洞中居住数十年,早已能够视黑暗如白昼,此刻却小心翼翼的燃了一支火把照明。当光亮照亮石壁四周,一行行杂乱无章的脚印清晰可见,有些是自己的,最小的足迹定然是那女娃娃的……他突然计上心来,何不顺着她的脚印寻找? 这么一想,他重新振奋精神,沿着何来与慕容嫣的脚步慢慢往前探索,在经过了数次失败后,终于,他摸索到了一条光明大道。当他来到慕容嫣的居住地,看到三面石壁上刻的内功心法,内心激动到无以复加,不禁仰天狂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梦想实现,他喜不自禁,望着飞流直下的瀑布,心道:多半那女娃娃是走开觅食去了,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何不暗中躲藏来个出其不意?逮着杀之,自己也好安心练功……这般想着,便偷偷躲藏在来时拐角处。 此时,何来拉着慕容嫣仍在密道内曲曲折折的前行。这左边的道路与右边完全不一样,通道曲折复杂不说,似乎永无尽头。何来几次想打退堂鼓,但半途而废势必让慕容嫣看扁自己,在自家女人面前,不行也得行,于是只好耐着性子手持火把继续探索。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有一道石门阻隔了去路。慕容嫣小心翼翼的拂去寸许尘土,石门上赫然出现两行字来: ~~~石门且不开,退后三丈外。 ~~~虔心三叩首,云开雾散来。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也不管是否有用,何来拉着慕容嫣当即下跪磕头,三个响头磕完了,可石门纹丝不动。或是距离不够?尝试着再试一次,却还是毫无动静。或是不够虔诚?又磕三个响头,仍然一无所获,慕容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何来也是懊恼至极,“扑通”跪倒,对着石门大呼一声:“算我求你了,行么?”说罢,“咚”的一声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上立时鼓起一个包来。 “官人这又何必……”慕容嫣只觉好笑,话未说完,忽闻石门发出一阵“轰隆隆”响声,竟然开启了一条缝来。 慕容嫣暗自惊讶,何来惊喜万分,特么的,何谓虔诚?原来如此!于是再次额头狠击地面,“咚”声作响,石门又打开来一些,何来第三个头磕下去,额头已经磕破了皮流出血来,石门完全打开,里面的景象让何来毛骨悚然。 一个骷髅盘腿坐于密室中央,张牙舞爪,模样甚为恐怖,看上去死得极度不甘心。在骷髅面前,刻着几行字: ~~~据我三尺之临, ~~~挖地三尺之深。 ~~~埋我冤死枯骨, ~~~黄道感激不尽。 何来咕哝一声:“埋你妹哦!开个门头都磕破了,要再葬你,指不定脑袋都要开花了。” 慕容嫣却是大吃一惊,曾听爹爹和师傅空虚子说起,有一个人称黄道之人开山立派,是逍遥派的祖师爷,后来神秘失踪,不曾想竟然死在这里。 既然是自己的祖师爷,理当埋葬。慕容嫣找来尖锐石块,开始一点点挖掘。当挖到三尺深时,挖出一个密闭的铁盒子来,上面刻着一行字:内有秘籍,不看也罢。往下再挖三尺埋之。 绝世秘籍?要不要打开?何来有些心动。只听慕容嫣笑道:“秘籍与我,你选一样。” “娘子对我何其重要!秘籍怎能与娘子相比。”说着,看也不看随手扔了出去。“啪”的一声,铁盒子落地弹开,射出几支利箭来。两人惊出一身冷汗,但见箭头发黑,显然淬有毒药浸染过,刚才若起了贪念打开,如此近的距离必然躲闪不及。何来凑近一看,铁盒子里空空如也,不禁气道:“这老家伙,明明一无所有,非要说内藏秘籍,摆明了是要害人性命。” 慕容嫣正色道:“这是祖师爷,不可胡言乱语。” 何来笑道:“他是你祖师爷,与我不相干。” 慕容嫣道:“你是我丈夫,自然我的便是你的,你怎能说与你不相干?” 何来哑口无言,只得遵照指示下跪磕头,两人一起开挖。忽而,一丝蓝色寒光从土中透出,何来只以为遇到了宝藏,不禁大喜,伸手便要硬掏,还未触及,手指突然一疼,竟被这道寒气所伤。 “何物竟如此锋利?”何来大为好奇,对于这点皮外伤压根不放在心上,慕容嫣却是很紧张,拭去尘土直接含在口中。忽听何来惊叹一声,原来是一把剑,剑身两尺三,那一丝幽幽蓝光正是从剑身与剑柄的结合处透射而出,纵然慕容嫣阅剑无数,看到这把宝剑时也是惊讶莫名。 慕容嫣谨小慎微的捧剑而出,下有一铁盒,上刻诗句一首: ~~~宝剑千金买,持赠有缘人。 ~~~再赠一秘籍,相求有心人。 ~~~吾遭他人毒,门户须当清。 ~~~若问是何人,此贼为空真。 说是秘籍,倒不如讲是一段武学领悟,应当是黄道毕生武学的精华,慕容嫣看后,眼前豁然开朗: ~~~世间武学,皆为虚幻飘渺。一拳即是一拳,一脚即是一脚。招式千变万化,拳法无非或摆,或直,或勾,或砸,腿法无非或踢,或劈,或踩。其余招式皆为幻化。所有武学,即便是飞天遁地,到最后打人的也是这几下。若有速度,一切皆可抛,只需拳脚。若不够快,还得需要套路,灵活多变是关键。试问:拳脚虽快,如何快得过刀剑。刀剑虽快,亦快不过电闪雷鸣。电闪雷鸣再快,却快不过人的瞬息万变。瞬息万变再多,万变而不离其宗也。 原本慕容嫣已经有所顿悟,看到黄道留下的这番要旨,眼前的迷雾顿时消散,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明。 她恭恭敬敬的埋葬了黄道的尸骨,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拉着何来径直往外走去。 那怪人躲藏在暗处久不见何来与慕容嫣,只道是两人逃了出去,虽然恼恨,却也暗喜,遂面对石壁盘腿而坐,修炼起逍遥派的内功心法来。他原本就已入门,学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不消片刻,心法已至第四层。一炷香之后,已达第六层。 第六层开始,每一层都是一个瓶颈,慕容嫣从第六层升至第七层用时三个月,从第七层升至第八层用了一年半载,而从第八层开始,仿佛天地万物全都变了模样,要么风平浪静,要么惊涛骇浪,要么气冲脑门,要么血脉喷张,她不敢造次,只得暂时断了继续修炼的念头。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一切讲究一个“缘”字。 却说那怪人迟迟冲不破阻碍,心生狂躁,大呼一声:“莫不是黄道老儿骗我?”恼羞成怒之下,挥掌连击,损毁石壁上的心法要图,冲出山洞之时,回身又是猛击数掌,只听“轰隆”作响,洞口被封堵得严严实实。 正值皓月当空,但见丛山峻岭中,一条黑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穿梭而行。途经山下一条林荫小道时,忽闻传来一女子的呼救声。那怪人心中一凛,待走近时,这才有些失望,原来并非慕容嫣,只是一个年轻的农家女子,正遭遇四个歹徒的侮辱。 见到一个骨廋如柴的老者前来旁观,其中一人怒道:“何人扫兴?快些走开,爷爷的刀可不长眼睛!” 那怪人沙哑的笑了笑,道:“尔等继续,不过事成之后,这女子可要归我。” 刚才说话之人笑道:“一把老骨头都快埋进土里了,还想那等事体?小心这娘们把你骨头拆了!”说毕,仰天大笑,他一笑,其他三人跟着大笑。 那怪人被激怒了,二话不说便一掌拍下。感觉来人强劲的掌风,四人暗吃一惊躲闪来去,可怜那农家女子,当场被一掌拍死。四人见到嘴美味落了空,勃然大怒,抽剑将他团团围住,原本以为三两招便可将他拿下,岂知缠斗数数百回合居然难分伯仲。那怪人心头大惊,他哪里知道,这四人正是司徒剑南的四大护法胡同、葛大、王力及沈巍。 听闻手下来报,说有人挑衅与四大护法缠斗数百回合难分胜负,司徒剑南大为吃惊,这四人合在一起功力高深,纵然自己怕也一时无法掌控,普天之下何人有此功力竟然能够与之抗衡? 带着疑问下山一看,胡同已被撂倒,剩下三人显然已战至力竭,在那怪人咄咄逼人的掌风下,逼迫得连连后退。 这等绝世高手若是为我所用岂不如虎添翼? “英雄果然身手不凡!”语声刚落,只见司徒剑南已跃至半空,随即当空一掌拍下,这一掌动用了八分内力,普天之下尚无对手可以抵挡。那怪人见来势凶猛,左手继续与葛大、王力及沈巍纠缠,抽出右手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 “嘭”! 轰然大震,树木断折,大地颤抖。葛大、王力及沈巍纷纷吐血倒地,纵然司徒剑南功力高深所向无敌,也是迫得向后疾退五步。再看那怪人,猛退七八步,后背撞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落叶纷飞中,他仰天狂笑:“久不出江湖,不曾想后辈中竟有此高手。” 司徒剑南抱拳道:“晚辈司徒剑南,乃当今武林盟主,不知英雄高姓大名?” 那怪人冷笑道:“老夫空真!你一个晚辈后生焉能做武林盟主?” 司徒剑南面色一寒,随即恢复平静,拱手笑道:“前辈武功盖世,晚辈十分敬佩。若不嫌弃,不如到府上一聚,你我开怀畅饮,共商大事?” 空真正觉腹中饥饿,闻听此言正中下怀,欣欣然前往。司徒剑南暗中给四大护法使脸色,如不能为我所用,便下药杀之。 别看空真久疏江湖,却也老奸巨猾心思缜密,见他们暗使眼色,也不动声色,酒菜上来,虽色香俱全,饥肠辘辘,却也不动筷,亦不举杯。 司徒剑南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是和颜悦色,端起酒杯道:“前辈武功盖世,实乃武林幸事,这盟主之位,自然非前辈莫属。还望前辈带领我等伐金杀寇,重振中原武林之雄风!我连干三杯!”说罢,也不等空真说话,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尽,而后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吃完三杯酒,他起身道:“今日能高攀前辈实属三生有幸,匆忙之中尚未来得及美味佳肴,还请见谅。”说罢,又不等空真接话,一个接一个的把菜尝了一遍。 空真见状,心道:“果然没毒。”遂放下心来,见他吃的起劲,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打个哈哈,道:“算你识相,这第二把交椅便给你坐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口吃起肉来。 司徒剑南举杯道:“谢盟主赏识,属下定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空真大悦,直夸他识大体。如此推杯换盏的喝了数杯,酒过三巡,司徒剑南突然说道:“前辈武功盖世,天下无人匹敌,只是……”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只是如何?”空真嚼着肉含糊不清的问道。 司徒剑南道:“只是你年事已高,怕是没有多久活头了,倒不如把一身功力给在下,你看如何?” 空真拍案而起,哪知脚步踉跄,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忙运内力,这才惊觉内息紊乱竟无法聚集,顿时大怒:“司徒剑南,你我无冤无仇,如何下毒于我?” 司徒剑南冷笑道:“你伤我护法,便是与我作对,今日,你不死也得死!” 空真大惊:“你也喝酒吃肉,为何没有中毒?” 司徒剑南哈哈大笑道:“酒中半毒,菜中半毒,两者合二为一便是全毒。半毒无碍,全毒必死,我只把酒含在嘴里,趁你不备暗中早已吐出,要怪只能怪你太过愚蠢!” 空真不禁仰天长叹,没想到,自己一生用毒,到最后居然中了他人之毒,真是莫大讽刺。司徒剑南也不啰皂,掀翻桌子,跨步上前,一剑砍了他的双臂。空真惨叫一声,顿时鲜血如注,哀嚎不止,接着,司徒剑南一掌按在他的气海穴上,运用逍遥派中的内功心法,将空真浑厚的功力吸了个干干净净。空真本就骨瘦如柴,此刻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徒留一副皱巴巴的皮囊包裹着骨架,早没了气息。旁边的四个护法看得心惊胆颤,逍遥派的内功心法中还有这一招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显然,司徒剑南有所隐瞒。也是,若是人人学会了这一招,到处寻人吸功力,那他这盟主还能坐稳么?如果说之前司徒剑南的武功让人仰视,那此刻恐怕让人望尘莫及望而生畏了。 空真既然能封堵山洞,以此时慕容嫣的功力,运力打通自然不是难事,可何来尝试多次却无能为力,心想若是自己毁之丈夫脸上必然难堪,心细如发的她嫣然一笑道:“何郎休恼,走来时路亦可,何必将气力花在这里。”何来想想也是,便与妻子携手走出迷宫般的山洞,循着来时路匍匐着出了密道。 此时深夜,月朗星稀,远处,隐隐传来野兽的嚎叫,听得何来胆颤心惊。 “何郎,奴家害怕。”实则,慕容嫣一点都不怕,自幼闯荡江湖的她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倒是何来真有些怕,但听到她这样一说,浑身血液上涌,拍拍胸脯,豪气干云的说道:“有你男人在,不怕。”他朝四周张望,见到下方不远处有石头凸起,便拉着妻子先跳了上去,然后寻找下一处落脚点,如此这般,不消片刻,便到了山脚。 何来道:“然后找个地方,吃饭,好好睡一觉,我们从长计议。” 对于他的提议,慕容嫣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她牵着手出了逍遥山,一路上两人不停说说笑笑,倒也不觉路途遥远。行至月落西山,终于看到一间客栈,只是大门紧闭,显然尚未营业。 何来将妻子护在身后,上前猛砸,大门震颤,几欲开裂:“开门!吃饭,投宿!” “客满,另寻别处……”屋内,传来一阵抱怨。 何来大吼道:“客满?那你便给我搬出去!”说罢,又是一顿猛敲。 “你怎这般不讲理?……” 何来吼道:“你与极饿极困之人讲甚道理?再不开门,烧了你这店!” 店家咕哝着,睡眼惺忪的掌灯开了门,唤醒小二,打扫出一间上房,依着何来的意思,送来酒菜,打来热水。 “娘子先洗。”说罢,何来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当起了临时护卫。他不是没有想法,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对慕容嫣有非分之想,只是他目前还不能。听着屋里传来水声,尽管他欲望强烈,那也得忍耐。 待慕容嫣洗罢,何来便直接跨进浴桶沐浴,慕容嫣惊道:“如何不叫小二换些热水来?这些奴家洗过了,不脏么?” 望着她红扑扑的俏脸,何来一本正经的说道:“焉能嫌娘子脏乎?”慕容嫣抿嘴一笑,不再阻止,只是轻轻说道:“就让奴家为何郎搓背如何?”何来道:“有劳娘子了。”当慕容嫣的纤纤玉手在何来背上搓来搓去时,血气方刚的他差点就没忍住,急忙收敛心神,想起那绝世上联至今尚无下联,便强迫自己往对联方向去想,这么一来,果然好了许多,甚至她的身体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蹭,何来似乎也没有任何表示。 见到他无动于衷,慕容嫣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自己已年华二十至今完璧,如她这般年纪的年轻女子,早已儿女双全。这五年来,只不过搂搂抱抱,最多亲亲摸摸,从不越红线半步,初时感激,如今回响起来却不甚奇怪,难不成丈夫有病不能行夫妻之事?这么一想,她顿感羞燥,自己这是怎么了,满脑子尽想这事,眼下还是想想如何替师傅空虚子报仇方为正道。 何来洗罢,两人用过餐,彼此累极,暂把复仇搁置一旁,留待明日再议。慕容嫣睡床上,何来打地铺,他的理由是:若睡一张床怕会忍不住犯错。慕容嫣低语一声:“与妻子同床共枕如何成了犯错之举?”见他执意如此,也赌气不理,两人各怀心事,各自睡去,一时倒也彼此相安无事。 睡至四更时分,两人被隔壁厢房的说话声惊醒。原来,再过十日,便是司徒剑南五十大寿,这是武林一大盛事,准备当日宴请四海宾朋八方来客。都知他心胸狭窄手段狠毒,若收邀拒不参加者,日后必遭杀身之祸。然,总有那些义士或侠之大者,誓不与乌合之众为伍,此时此刻,正在隔壁厢房密谋反击大事。 慕容嫣正欲穿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扔了衣裳,仅着抹胸亵裤袅袅娜娜的在何来身旁走过,一边贴墙细听,一边故意扭动腰肢,她就不信,自己还能吸引不了丈夫。 闻知逍遥峰上如今大都头领都已派出去做事未归,心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却听有人叹气道:“逍遥峰上所有机关暗道已全部更改重置,他人若不识其中机关,必有来无回,你我又如何直捣黄龙?” 另一人叹道:“既是如此,怕只能在寿宴当日下手了。” 刚才那人道:“寿宴当日所有人需放下武器方可进入,且必定戒备森严,在人多时下手,恐非明智之举。” “那该如何是好?” “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慕容嫣听得认真,也不忘卖弄风情,何来看得忘乎所以,慕容嫣本就身段玲珑,此时这般妩媚,直把他看得气血上涌。偏在此时,她忽而回眸冲着何来嫣然一笑,这一笑,风含情水含笑,乌云散去阳光照。何来忍耐了一晚上,已至崩溃边缘,见到她如此捉弄勾人,瞬间热血沸腾,抱上床来。 但见慕容嫣俏脸绯红无限娇羞,玉面斜偎,檀口香送,羞云怯雨中,咬唇皱眉,泪眼朦胧,细细汗流,碧波荡漾…… 当下两人鱼水之欢才罢,何来见到那巾帕上的一抹鲜红,瞅瞅慕容嫣泪眼朦胧,顿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都怪为夫,只顾一人快活。” 慕容嫣喘着气,娇嗔的轻轻拍了一下丈夫的胸膛,脸上满是幸福,依偎在丈夫怀里娇羞低语:“无法言语之痛,难以表述之感,魂散魄荡,昏沉沉,无从思量,郎怎似豺狼虎豹,令奴家身酥骨散……” “下回定当悠悠然如荡秋千。” “官人……”这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直把何来的骨头都酥化了。两人彼此相拥互诉情话,之前所有怨言所有不快也叫一轰而散了,忽听屋外有人惊恐万状的大叫:“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两人一个激灵,急忙整顿穿戴出门查看。却见隔壁厢房内,一老者趴在桌子上,怒目圆睁,已没了气息;另一中年人仰面倒在地上,也已气绝,两人身上除了脖颈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伤痕外再无其它显伤痕,而屋内并无任何打斗痕迹。 “好快的剑!” 听到丈夫的惊叹,慕容嫣撇撇嘴道:“若适才奔我而来,官人那番……那番忘乎所以,又当如何是好?” 何来大惊。刚才全身心的投入,别说发生命案,就是地动山摇,怕也是无从察觉。若偷袭之人杀人之后动了邪念,那后果不堪设想。这般一想,他顿觉后背发凉,暗暗发誓若局势不安定,再也不行夫妻之礼。 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慕容嫣也是十分骇然。倒并非惧怕于这凌厉的剑法,这两人先前还在密谋反击大事,转瞬间便遭毒手,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实难作为,由此看来,此间客栈必然布有耳目。如若昨晚与丈夫商讨复仇大计,保不准已遭毒手…… 忽而,眼角余光瞥见客栈中有人盯着自己偷笑,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多半此人为细作,潜伏在客栈中专门打听过往路人,若是儿女情长或一般商客,当可放过,若是武林中人对司徒剑南不利,必诛之以绝后患。 “官人,奴家饿了。”说这话之时,她暗中给丈夫使眼色,故意提高了些音量,好让那人听到。 何来心领神会,道:“为夫带你吃好吃的去。” 慕容嫣又道:“官人,奴家困了。” 何来道:“那为夫便陪娘子睡觉去。” 慕容嫣挽着丈夫的臂膀,娇滴滴的说了一句:“官人,奴家还想要……” 何来收紧她的腰肢,大笑:“不瞒娘子,为夫也正有此意。”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进了厢房,上了床,吹熄烛火,放下帷幔。但见朦胧中,慕容嫣莺声呖呖燕语喃喃,窗外之人顿时呼吸急促不能自持。忽而,脖颈处一凉,宝剑尚未紧贴肌肤,他已觉寒气逼人,待回头,何来在他身后冷冷一笑。 “好一对狡诈的狗男女!” 何来大怒,一脚将他踢进屋中。慕容嫣掀开帷幔,先是冲着丈夫赞许一笑,忽而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你是何人,隔壁两人可是你所杀?” 慕容嫣所料不错,他姓林名风,武功平平可轻功了得,一晚上能跑六七百里,故而江湖绰号“神行太保”。他的确是司徒剑南的人,专门为盟主打探消息,凡是有对盟主不满者,立马汇报四大护法,而后由护法派人诛之,隔壁两人是护法胡同所杀。 慕容嫣道:“司徒剑南可在山上?” 林风大笑道:“怎么,想杀盟主?也不去打听打听,司徒盟主武功盖世,死在盟主手里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就凭你俩,仅一个胡同就能轻易要了你们的小命!不过,小美人长得倒是标致的紧,身段也是十分妖娆,若能做得盟主夫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之不尽,何必让这穷小子白白占了身子?想必美人是第一次吧,不如让盟主教教你?我们盟主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何来早已气得不行,未等他说完,手起剑落,只见林风脖子一歪,头便如球一般滚落在地上。林风一死,何来马上后悔了。司徒剑南耳目众多,此事怕隐瞒不了多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到得夜晚,直捣黄龙。 何来道:“就凭你我二人,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容嫣道:“擒贼先擒王,杀了司徒剑南,必然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若是所料没错,一面是盟主之位的继承,一面是武林正派的趁势讨伐,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到时我们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 何来不禁目瞪口呆,这女人不但胆大妄为,而且野心很大,居然想做武林盟主。他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是否能当武林盟主,只在乎她的安全,担心她杀不了司徒剑南反而把自己性命搭了进去。直到慕容嫣再三保证,此番前去以探路摸底为主,绝不硬拼,以一炷香为时间,香燃尽之前必定回来。 何来还是摇摇头。他是见过司徒剑南的武功的,他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白白送死。慕容嫣好说歹说不成,忽而板起面孔道:“官人,你我皆是习武之人,行事怎如此优柔寡断?你道是以为司徒剑南真的为了自己的五十大寿?我敢料定,他这是以此为借口来铲除异己之人。待大寿一过,他便成了气候,到时若再想杀他,恐怕难于登天了。” 不可否认,她的看法很有道理。只是,作为丈夫,怎忍心让妻子只身犯险,于是便道:“若要前去,你我一同前往,身为丈夫,我岂能让你一人孤身犯险。” 慕容嫣微微一笑,算是应允,何来将林风尸体藏于床底下,而后开门冲着小二喊了一句:“我与娘子要睡觉,不可打搅!否则,小心你性命难保!”说罢,锁好门,两人从后窗借着夜色掩护如鬼魅般一跃而出。 此时,公鸡打鸣,天将拂晓。 终极大战一触即发,鹿死谁手,下章见分晓。 《画妻》第二季/第082章(下集) 终极博弈一雪前耻 逍遥灭顶武林崛起 ◆◆◆◆◆◆◆◆◆◆◆◆◆◆◆◆◆◆◆◆◆◆ 诗曰: 爱恨两不误,孤身闯逍遥。 顶峰终博弈,无招胜有招。 一战雪前耻,惊飞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衣袂飘飘中,一抹白色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逍遥峰后山悬崖,恍若仙女突降红尘。此时,何来还在悬崖下苦苦攀登,此时,雾气缭绕,仿佛仙境。她冲着山崖下嫣然一笑,抽出剑来,在突兀的石头上刻下一行诗句: ~~~苍颜绝壁石千尺, ~~~飞瀑急流挂险岩。 ~~~雾卷深渊掩四下, ~~~夫君摇扇坐山闲。 何郎聪慧,定能知我心意。她微微一笑,转头望向逍遥派时,目光又变得冷峻起来,足尖轻点,在丛林上空如精灵般穿梭,司徒剑南设置的重重机关此时对于她来说形同虚设。 悄无声息的落在养心殿屋檐之上,见有一众婢女说笑着往这边走来,只是养心殿的一间厢房内却是哭哭啼啼不止。 原来,为了讨好盟主司徒剑南,昆仑派于前几日送来美女一名。此女来自中原,姓陆名妍,爹娘早死,干娘抚养至十一二岁时突发疾病而死,走投无路之际,她被老鸨看中而带回丽春院。老鸨果然慧眼识珠,过得三年,至十四五时,陆妍当真出落的闭月羞花亭亭玉立。老鸨将她视如己出,请人教她歌舞与琴棋书画。昆仑派掌门肖峰经过之时正是陆妍挂牌之日,见她容貌绝色,顿生爱慕之情,遂花重金买下,当晚正要与她洞房花烛,哪知却收到了司徒剑南发出的请帖,让他带着新婚夫人上山,信中特别嘱咐,不可破其清白身。肖峰满心不悦,又不敢不从,忐忑不安的由四大护法带上了山,其间,司徒剑南对陆妍美貌赞不绝口。肖峰恍然大悟,原来这厮是看上了自己的女人!他畏惧司徒剑南强大势力与高深莫测的武功,虽极不情愿,也只有忍痛割舍。 陆妍原以为遇到真爱,却换来贪生怕死的薄情郎,失望至极,痛不欲生,若非有人出手及时制止,当即便一头撞死了。一众婢女好言相劝,终于使得她回心转意。换上火红嫁衣的陆妍更加美艳动人,虽答应嫁给司徒剑南,可心里终究还是有肖峰的影子,心中闷闷不乐,脸上难掩失落神色。 “肖郎,你若敢舍功名,我亦追随于你,从此归隐山林,男耕女织,与世无争,岂不美哉?昔日山盟海誓犹在耳畔,你如何忍心将我割舍他人?你可知道,我即将要成为他人的娘子了……”陆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唉声叹气。 慕容嫣不禁感慨万千,听到陆妍说自己想一个人先静一静时,她忽而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众婢女不敢对这个新婚夫人不敬,应声而退,在屋外守候。 门刚关上,但觉寒风簌簌从天而降,陆妍抬头望去,头顶上方有一窟窿,正觉奇怪,眼前一花站着一个人,刚要出声,那人出手极快,立时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要穴,让她说不得话也动不了身。“莫要害怕,我来救你。”慕容嫣从容一笑,把陆妍火红的嫁衣脱下穿在身上,又将她藏匿于床底,把宝剑藏于衣袖中,最后盖上红盖头。 不多时,屋外传来婢女的呼唤:“时辰已到,夫人可是准备妥当了?”慕容嫣轻轻的“嗯”了声,并不言语。这要是一说话,岂不漏了陷?她蒙着红盖头,默默随着众婢女前行,来到正厅。 正厅里,除了忙碌的婢女和伙计之外,只有四大护法,未见司徒剑南。正觉奇怪,如此重要场合为何不见新郎,却听胡同笑道:“拜堂免了,盟主吩咐过,这段时间我兄弟四人辛苦有功,特赏赐美女一名,论年龄大小,自然我当先。”说罢,哈哈大笑着伸过手来,将新娘子抱起,大步流星的走近里屋,见他一副猴急模样,其他三位护法哄堂大笑。 他却不知,这新娘子已换了人,关上房门的时刻,忽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再觉脖颈处一凉,脚下虽仍在移动,手上却没了气力,呆呆的注视着这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身体摇晃两下,“噗通”倒在床上,这时候,脖颈处一股血注喷出。 “救命呀……” 听到屋内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呼喊,葛大不怒反笑,贴门督促道:“胡兄,你可要悠着点,给我们仨留口气,别整死了哇……” 语声未落,突然一把利剑透门而出,速度奇快,位置奇准,不偏不倚,正好从葛大左太阳穴刺入,右太阳穴穿出。可怜的葛大犹如上钩的鱼儿,瞪着双眼,大张着嘴巴,倒在地上颤抖了几下,随即没了动静。王力及沈巍大惊失色,继而勃然大怒,王力更是抽出剑来,力道刚劲有力,自上而下,一剑将门劈成两半。 就在他力尽之时,欲收未收之际,一股冰凉透心而入! 沈巍见状不禁后退几步,心里不由骇然。他深知三位护法的武功,若是单打独斗,普天之下除了盟主司徒剑南之外,鲜有敌手,即便是再疏忽大意,也不至于在这个女子面前走不过一招。这眨眼间,四大护法便死了三位,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武功? “你……你究竟是何人?” 忽而,眼前一花,新娘子的影子留在原地,人已不见。这招“孤独留影”沈巍再熟悉不过,非但见怪不怪,也早已有了破解之法。他横剑格挡之际,左移一步,正要挥剑反击,这才发觉持剑的手腕已经不在身上,低头一瞅,自己的手腕握着剑落在了地上。直到这时,脑袋“嗡”的一下,一股剧痛传来。 “好快……的……剑……”这是他最后的感慨,接着,脖颈处突感凉意,他瞪着眼,没想到,死原来这么痛快。婢女尖叫着冲了出去,慕容嫣也不追赶,这些丫鬟奴役本就无辜。 司徒剑南正与肖峰在仁德殿推杯换盏,聊兴正浓,同桌的还有三位武林高手。一位是手持一把铁扇江湖人称“索命书生”的阎无,一位是手持一对判官笔江湖绰号“索命判官”的阎良,还有一位是身背一把七尺大刀江湖号称“索命连环”的阎王,三人皆为同母所生的亲兄弟,阎无最小,阎良老二,阎王老大。二十年前,三人聚首一处找寻慕容天山比武,誓要夺回天下第一,得知慕容天山身亡后便浪迹江湖,二十年间打遍天下无敌手,后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最近听闻司徒剑南身为武林盟主,骁勇好斗的三兄弟便重出江湖上门切磋。名义上虽是“切磋”,但武林中人都知道,三兄弟那根本就不是“切磋”,而是“索命”,但凡与他们交过手的,无一活口,“索命”称号由此得来。 只听阎王道:“偌大山庄怎只有你与四护法在?” 司徒剑南笑道:“尔等上山若非四护法带路,任你武功再高,必丧命于这片山林。此等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阎良接口道:“若是我三兄弟趁机谋权算位,你如何抵挡得住?” 肖峰暗暗吃了一惊,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战啊!这三兄弟只怕是退隐江湖久了,还不知道盟主的本事罢?再看司徒剑南,却是不怒反笑:“那要看尔等的本事了。只怕谋权算位不成,反倒送了性命。” 阎无拍桌怒道:“你可有胆与我较量一番么?” 司徒剑南嗤之以鼻,正要发话,这时手下慌张来报,听闻四大护法被杀,司徒剑南大惊,一人不敌尚情有可原,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四人同时被杀,江湖中除自己之外似乎尚无人有此功力。他缓缓饮尽杯中酒,沉吟道:“来者几人?”在他看来,四大护法必定遭遇暗算聚而歼之,否则断然不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就这么死了。 “禀报盟主,只一人,且为蒙面女子。” 话音未落,“索命书生”阎无不禁哈哈大笑:“一女子就让盟主如此惧怕,真是稀奇得紧!” 司徒剑南大为光火。可口中却只是淡淡说道:“我司徒剑南至今尚未怕过任何人,你们三位,我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索命判官”阎良怒目圆瞪,一掌拍碎桌角,怒道:“你在我眼里,连屁都不是!”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烈的**味,仿佛大战一触即发,忽听司徒剑南哈哈一笑,道:“每日前来切磋比武者络绎不绝,若都如诸位所想,在下都要一一出战,那谁来主持大局?要怪只能怪四大护法学艺不精,三位若要找我比武,先与前来挑战者一较高下,胜者才有资格与我决一胜负。” 若他们三个应战,必然先有一番恶斗,不管谁输谁赢,都会消耗内力,到时自己再出手,定能事半功倍。他的算盘不可谓不高明,阎王却皱起了眉头,见到阎无起身便往外走,忽而沉声道:“三弟留步,且听哥哥一言!” 阎无道:“大哥何必多言,女流之辈而已!大哥在此饮酒,兄弟稍待便来。” 阎王道:“四大护法武功卓绝闻名遐迩,三弟万不可轻敌。” 阎良点点头,起身道:“大哥所言不无道理,我这便随三弟一起,若对方使诈,也好有个帮衬。” 阎王略一沉吟,道:“你我兄弟从未分开,大敌当前更因如此。”说到此处,挥手起身同往。 看着这三人,司徒剑南轻蔑一笑,三个头脑简单的武夫,若能为我所用,倒也能弥补失去四大护法的损失。想起四大护法,他心头一惊,起身尾随而去。 但见正厅里,躺着三具尸体,正是葛大、王力及沈巍,屋里,躺着胡同的尸身。除了葛大被贯穿太阳穴之外,其余三人均是一剑封喉,这都是要害部位,按理说,习武之人岂能不知。看出门道的阎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环顾四周,却是不见人影。 阎良冷笑道:“我道是英雄好汉,原来是缩头乌龟!有胆杀人,却不敢现身相见么?” 话音未落,忽听屋顶上传来一阵娇笑,那笑声莺啼燕转,甚是动听。阎良心头一沉,此人竟然藏匿于眼皮底下而不被自己察觉,轻功之高犹在我之上,看来是遇上对手了。 阎无跃至屋外,果然看见屋脊之上有个白衣女子,蒙着白色面纱,阵风拂过,不时展现曼妙身姿。只听他叫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慕容嫣冷笑道:“我是何人?你问得好生奇怪,难道你是瞎子不成,没看出来我是女人么?” 阎无冷冷一笑:“或许男扮女装?脱下罗衫我便相信。”说话间,铁扇忽开,“嗖嗖嗖”射出几支暗器来,随后,他一跃而起,身体变得如树叶一般异常轻盈,突然他大喝一声,点点晶莹中,一根根细如毛发的毒针犹如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漫天漫地的朝慕容嫣所在方向笼罩来。 然,慕容嫣已经不在原处。死在这招成名绝技“暴雨梨花针”之下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防范这一招,当看到居然有史以来第一次落了空,不禁感到深深惊讶。 “来而不往非礼也!”阎无这才惊愕发现,慕容嫣站在屋顶的另一端,只见她玉臂轻轻一挥! 阎无只道是暗器,本能侧身闪躲,却发现虚惊一场,什么也没有,原来这小丫头是在耍诈,不由气急败坏,刚要发动下一波攻势,忽闻破空之声,一块石子刚劲有力的竟然直奔他咽喉而来,这要被打中,非被射穿咽喉不可。阎无身子一侧,刚躲闪开去,眼前一花,慕容嫣已站在他面前。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虽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段玲珑中透着点妖娆,带着点仙气飘飘……这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这是阎无最后的感慨,他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脖颈处一凉,生命便就此终结。 见三弟身亡,阎良悲痛欲绝,勃然大怒,现出判官笔。这对判官笔曾判了无数江湖中人的性命,然而此时此刻,却只是出了一个““戳”招,就在他招尽回转之时,一道剑光自下而上斜斜的一闪而过,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握笔的手似乎有些不听使唤。阎良心头大惊,尝试扭转,却见右手腕处显现出一道血痕,“啪”的一声,手掌连同判官笔一同落在地上,一股血注喷出。他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脖颈处又一道血注喷出,他不声不响的倒了下去,眼睛里充满着惊恐和不可思议。 三弟与二弟眨眼间便身亡,让“索命连环”阎王十分震惊,闯荡江湖数十载,这种功夫闻所未闻,虽暴怒,但他深知自己绝非敌手,如全力一搏死的必然是自己,为今之计,必须让其放松警惕,再突然发难,或有胜算可能。 一念及此,他当即放下大刀,跪倒在地,抱拳道:“女侠武功盖世,阎某十分佩服,请受我三拜!”说罢,果真磕了三个响头,个个“咚咚”作响。 慕容嫣自然不认得谁是谁,更不知这三人是亲兄弟,见他认输,那便作罢,道句:“既然如此,便饶你一命……”只是她话未说完,阎王突然起身,如此近距离,慕容嫣纵然有通天本领也是反应不及,双手被阎王扣住,且被他用力一拧,“咣当”一声宝剑落地。 眼看就要受制于人,但慕容嫣终究是慕容嫣,双手受制还有脚可动,突然一脚踢向阎王裆部,这一脚若被踢中,怎么着也得断子绝孙。阎王冷冷一笑,双腿猛的夹住慕容嫣的脚。却在这时,慕容嫣的另一只脚借势已提膝而起,接着,绷紧的足尖就像一根弹簧似的,重重的敲在阎王的下颚。 阎王当即被打落三颗牙齿,不由勃然大怒,正要扭断她的手臂,却见慕容嫣手腕一翻,已反扣住他的拇指顺势往外一掰。看似柔若无骨的女子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只听脆生生两声裂响,阎王两手的拇指被掰断。阎王痛的大叫一声,慕容嫣足尖一挑,宝剑弹地而起,一道寒芒闪过,他“啊”声才喊出口,脖颈处突觉微凉,接着,冲慕容嫣瞪了一眼,喉咙里发出“咔咔”两声响,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直挺挺倒了下去。 司徒剑南看得目瞪口呆,纵然自己如今掌控整个江湖,但这蒙面女子的武功路数闻所未闻,看似稀松平常却处处蕴含杀机,无招无式偏偏十分实用…… 尚未来得及细想,忽见那女子剑尖指向他,一双美目透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峻,缓缓走向他。司徒剑南终究身为盟主,迎着她的目光冷冷一扫,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打个哈哈,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脱光衣裳的慕容嫣。五年未见,身段可是愈发迷人了。” 慕容嫣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一语不发,此刻,任何言语多余的。五年前那耻辱的一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即便没有此事,司徒剑南作恶多端,也该活到头了。 武功招式的比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司徒剑南心中一凛,面对咄咄逼人的慕容嫣,突然大喝一声,双掌齐出,这一掌,聚集了毕生功力,此前他的内功便深不可测,如今有了空真的内力“补给”,更是深不见底。这一掌,仿佛刮起了一股飓风,前方十丈内树木连根拔起,司徒剑南十分笃定自信,这一掌,即便不能将她置于死地,至少也令她武功尽废半身不遂。 劲风过处,狼烟散尽,前方,已不见慕容嫣的身影,想必吹到九霄云外去了罢?司徒剑南扯起一抹冷笑,却突然笑容变得僵硬起来,眼角余光中,他赫然看见慕容嫣不知何时已站在另一侧,这一端,不偏不倚,刚好躲过他致命的掌风。 司徒剑南怒喝一声:“看招!”气聚丹田,再次击出一掌。这一掌,同样用上了所有功力,一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恍若末世降临。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刚出一掌,紧接着凝聚内力在身侧又出一掌,第二掌打完,在身后跟着一掌。为使慕容嫣无法近身,他双掌连挥,在他周围筑起一道“风墙”,一时间,狂风怒号,寸草不生。 人有双掌,出招“南北”,“东西”便留下破绽,出招“东南”,则“西北”留有空隙,不论如何出招,亦无论出招多迅猛,总有破绽可循。“孤独留影”是逍遥派中的必杀技,出招必杀,杀之必死,如今却被慕容嫣用成了“闪招”,在司徒剑南连二连三的挥掌中左躲右闪,来去自如。 一百招眨眼而过,慕容嫣的确无法近身,但司徒剑南这种招招全力以赴的打法极其消耗内功和体力,所以,他稍有停顿,一边戒备,一边迅速调整喘息。然而,此时的慕容嫣已今非昔比,一直闪避的她突然发难! 通常这种出招是致命的。 司徒剑南大吃一惊,待明白过来时才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哪知眼前寒芒已一闪而过,这瞬间,鲜血来不及喷出,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到切割的疼痛,以至于错误的以为慕容嫣这一剑落了空,见她近在眼前,心中大喜:此时,正是一击必杀的绝佳时机。 蓦地,他发现无力抬手,且手脚不听大脑使唤了,紧接着,呼吸愈发困难起来,眼前的这个蒙面女子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你……究竟……是……何……人……”司徒剑南瞪大双眼,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论内功,普天之下自己能与之无人匹敌,论武学,自己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可为何自己的每一招仿佛都被对方猜透似的?为何感觉自己始终被她牵着鼻子走?为何她能有如此迅疾的反应?此人究竟是谁?慕容嫣绝对不可能有这功夫! 慕容嫣冷冷一笑:“天外飞仙!” 听到这四个字,司徒剑南恍然大悟,听闻当年“天外飞仙”一人便灭了天山派,他虽不信,却也不得不防,故而当上盟主后招兵买马,除了扩张领土外,就是以防不测,不曾想还是遇上了,更不曾料到自己竟然真的会死。 “你……你……”司徒剑南双目暴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慕容嫣冷冷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司徒剑南,你作恶多端,终得报应!” 这瞬间,司徒剑南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只是,已于事无补,身体摇晃了两下,在陆妍一声惊呼中,“噗通”僵硬的倒下。 听闻婢女奴仆议论纷纷,陆妍半信半疑的从暗处出来,刚好看到肖峰,不禁惊喜万分。而肖峰见到眼前的这位白衣女子身段玲珑,衣裙飘飘,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降临人世,虽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心里早已痴迷。面对飞奔而来的陆妍,肖峰不管不顾,丢下兵器,大步流星走到慕容嫣面前,拱手道:“天外飞仙且留步。” 慕容嫣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对这种能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送人的男人一概视作牲畜,既是牲畜,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一阵风拂过,衣衫贴紧了慕容嫣的娇躯,顿时展现出胸脯的波澜壮阔,肖峰看得两眼发直,忘记了说话,对陆妍的再三呼喊也视若无睹。 “你可是肖峰?”突然,慕容嫣有了主意。 “呃……是……” “凡见我者,一概处死。你且说来要如何死法?” 肖峰色心灭了大半,赶紧跪地求饶,一旁的陆妍也跟着下跪求饶不止。 “既是如此,把逍遥派烧了,我便饶你不死。” “这……”肖峰犹豫了,不烧,或有活路,这要是烧了,千千万万个司徒剑南的弟子能放过自己么?可是,若不遵从,自己还有命么? “既然如此,留你何用?”说着,慕容嫣作出一副斩立决的姿态来。肖峰果然被吓着了,为保住眼下的这条小命,他只好将逍遥派一一点燃。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哔啵作响,越烧越猛。忽听后院一声马嘶长鸣,这熟悉的声音让慕容嫣心中一喜,陪伴自己的白马竟然还在! 她一声口哨响起,但见熊熊烈火中,冲出来一匹白马,见到慕容嫣,仿佛见到了久违的朋友,欢叫不已。慕容嫣附耳低语一声,白马如同听得懂话一般,刨着土,嘶鸣一声,马首轻点,撒开四蹄,奔下山去了。它自然认得路,两年来,司徒剑南时常让它从山下驮着金银珠宝上山。用司徒剑南的话说,但凡加入我帮会者,不得私自上山。如上山,那山中机关终有一天必然败露,故而任何人只能在山下,每天清晨弟子们都在山下等候盟主传令派发任务,而山上的婢女奴仆终生不得出山门半步。而弟子们为了讨好盟主,尽力搜刮民财,于是,这匹白马每天都在往返的山路上。只是,司徒剑南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匹马不仅通灵性,更是慕容嫣心爱的座驾。 见它蹄声“踢踏”风驰电掣的远去,慕容嫣会心一笑,转身对陆妍道:“他既然今天能将你送给司徒剑南,明天也能将你送给他人。你对他一往情深,可知他对你早已三心二意?还是另觅良人罢,否则,悔之晚矣。” 陆妍跪求哭道:“姐姐言之有理,这般薄情郎,怎配我以身相许!我愿誓死追随姐姐,为奴为婢,终身侍奉姐姐左右,还请姐姐给我条活路。” 肖峰大惊,敢怒不敢言,只得将火气往陆妍身上泼,抓着她不放,喝道:“你敢背叛于我?” 陆妍见甩手不脱,慕容嫣转身欲走,急道:“我命由我不由你!” 肖峰抬手便要打,慕容嫣突然喝道:“动手试试?”四个字冰冷如霜,坚硬如铁,肖峰瞬间如泄了气的球一般,没了半点脾气。陆妍挣脱开来,拉着慕容嫣的手,再次下跪苦苦哀求。 慕容嫣怜惜她命运多桀,身世凄苦,拉起她足尖轻点,已跃至树梢,在树梢头又轻点,一团白色便消失在肖峰的视线中。 望着慕容嫣远去的方向定定的出神,肖峰忽而仰天长叹:“这定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若能娶她为妻,便是舍了天下,也知足了。” 只是他却忘了如何下山一事。好在他也并不愚笨,在司徒剑南身上搜索无果后,又对四大护法搜身,果然在胡同身上找到一张布局图,顺手搜刮了些金银,看看东方,已露鱼肚白,天马上亮了,赶紧按图逃之夭夭。至于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先找个隐蔽之处躲过这风头再说了。 慕容嫣哪里知道,这陆妍却是决定她命运走向的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