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荒三》 美人 渝州城内。 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道路两旁被商贩占的满满的,有卖花折伞的少女、有卖灯笼的老妇、有卖面具玩具的、有卖糖葫芦的……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一名身材瘦小,皮肤白净的男子漫步走在大街上。 此人俨然就是小玉,此时的她换上了以往一惯穿的男装。为了让自己看得更爷们,她特意在嘴唇旁边粘上了粗犷的胡子。 “轰、轰、轰……”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鼓声传来。街上的人瞬间像敌军破城了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混乱中,小玉伸手拦下一位中年男子,问道:“前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子瞅了小玉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今天是三年一度的百花节,大家都赶着去看热闹了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是百花节?”小玉看到这场面也未免太震撼了,不禁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百花节就是众多女子聚集在一起,从中选出一位最貌美的女子作为此次的花魁,夺得花魁者还有赏银万两呢。” 男子继续道:“今年的百花节更为隆重,听说连宫里都来人了,不跟你说了,再晚点怕是要开始了。” 男子说完,趁机挣脱小玉的手,匆忙地朝人群中跑去。 “百花节,白银万两。”小玉手指扣了扣嘴角,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城南。 ‘仙女湖’畔,杨柳低垂。平时这里只会有一些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画。 然而此时,这里却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人潮宛如蚁群觅食,把仙女湖围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小小的渝州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其实,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外地赶来的。 众所周知,百花节是当地一种传承已久的风俗,每三年一次,较为罕见,许多游客都慕名而来观看,因为不仅可以观赏到江南的美景,还能欣赏到江南的美人,大家又怎会错过呢? 放眼望去,这片不大的湖畔此时竟然容纳了数万人。 仙女湖的湖水平静的像一面镜子,一座色彩斑斓的瑶台搭建在这片仙女湖上,这瑶台长宽各三十杖有余,装饰的十分华丽,台上铺满了红毯,与这碧绿色的湖水相映,竟真实呈现了一副绿映红的美景。 过了一会,鼓声忽然停止,这时帷幕缓缓被拉起,瑶台上摆放着八张座椅,正中间的两张座椅上分别坐着郑公公和刘瑾,其他等人都是一些朝中的官员和出钱举办这场百花节的富商。 没过多久,渝州城太守、兼此次百花节负责人刘瑾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台前:“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终于有人出来讲话了,这也意味着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开始了,人群吵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瑾向台下拱了拱手道:“各位江湖好汉,各位渝州城的百姓,承蒙大家的厚爱不远万里来到此地,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相聚在此的目的,我就不再多说了,但今年和往年有不同,今年夺得花魁者不仅有赏银万两,还能进宫侍奉皇上。” 说着,刘瑾特意卑谦地转过头看向座椅上的郑公公,郑公公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瑾声音提高了几分:“能进宫侍奉皇上,那是上等荣宠,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另外,本官有一小女,自认为有些容貌,等会也会在这台上一展芳容。” 刘瑾话音刚落,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谁不知道这刘瑾的女儿刘苏青是出了名的美人,据说自迎春楼的头牌杏儿之后,这江南第一美人便是刘苏青。 “听说刘苏青貌若天仙,比迎春楼的杏儿姑娘还要好看。” “刘苏青可是我梦中情人,我这次就是为了看刘苏青来的。” “要是能和刘苏青春宵一晚,让我折寿十年都行。”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癞蛤蟆样还想吃天鹅肉。” 听着台下的议论,刘瑾颇为满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紧接着大声道:“我宣布,百花节现在开始。” “咚~咚~咚。” 随着鼓声再次响起,后台的女子一个个走上台来,先是围绕着瑶台走一圈,好让各个角落的观众都能看到,然后在指定的位置站好,供大家观看。 其实台上的这些女子,大部分都出自各个妓院,那些妓院的老鸨都想趁这次机会展现自家的姑娘。 还有一少部分出身官宦和穷苦百姓人家,可能就因为今天,她们的美貌会被众所皆知,红遍整个渝州城;因为今天她们就能被富商看中赎走,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个个女子从后台走出,有的身着艳装,有的黑丝裹身,台上的女子无一不是浓妆黛抹,精心装扮过一番,有的姑娘为了这次百花节,早在一个月前就闭门拒客,只为把最好的形象留到今日呈现给大家。 台上的这些女子各个貌美如花,随便一个走到大街上,那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能够吸引无数人的眼球。 妩媚的眼神,妖娆的身段,若隐若现的双峰,锦衣华服勾勒出一道道曼妙的曲线。 一个老汉看的哈喇子直流,口水打湿了胸前的衣物,让周围的人看得好一阵恶心。 这些观看的人中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是过路书生,有的是江湖侠客。 这时,鼓声突然停止,一段美妙动听的声乐响起,那是由琵琶,二胡,古筝等乐器所奏。 紧接着,一位身穿红白相间、胸前绣着一朵鲜红牡丹花裙的女子,在几个身穿绿色衣裙舞女的衬托下翩翩起舞。 只见其舞步轻盈,牡丹花裙紧贴于饱满的娇躯之上,纤瘦的水蛇腰轻轻扭动。 众人一片惊呼,台上的女子便是刘苏青。果然不愧为江南第一美女,肤色胜雪,花容月貌。 为了能够让视线不受阻,站在后面的许多人都爬到了树上,一时间,湖堤两岸的柳树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刘苏青每扭动一下身体,台下观众便跟着惊呼起来。 那些平日宅在家里读书的书生、和一些终日在山上习武练剑的门派弟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有的控制不住,血液顺着鼻孔流出,好几个书生激动的晕厥了过去。 不多时,后台的乐声停止,刘苏青双手托于腰间,向台下的观众行了个毕礼。 但台下的观众明显还没有看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性感的身躯,一刻都不曾移动。 那一双双炽热的眼神,换着常人又怎能承受得了,但刘苏青似乎很享受这种受万人瞩目的时刻。从小,她就像一颗掌上明珠被圈养着,尤其是连续获得两届的花魁之后,这渝州城里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她能够看得上的。然而这次,机会来了,只要能获得花魁,就能进宫侍奉皇上,将来还有可能当上王后。 “好。”台下的观众一片叫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刘瑾对着郑公公一笑,后者也跟着观众一起鼓掌。 就在这时,一道橙影闪过,一位身穿橙色衣裙的少女飞身一跃,落到瑶台之上,跃起的高度远远高于台面,宛如从天而降。 只见这少女长得亭亭玉立,肤如凝脂,手如柔荑,领如蝤蛴,螓首蛾眉,一席乌黑亮丽的直发紧贴于后背之上。 此人正是小玉,白银万两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由于小玉的到来,台下原本哗然的掌声戛然而止。 小玉一身橙色衣裙,彩练迎风飘扬,手里握着一把短剑,所有的观众都惊呆了,这出场实在太震撼了,犹如天上的仙女降临到凡间一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移到小玉身上,如果说刘苏青是江南第一美人,那么现在瑶台上这位女子当真只应天上有。 小玉自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眉宇轻挑,斜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观众这会儿才像回过神一样。 “好。”台下又是一片哗然,随即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而且比之前更加响亮。 此时的刘苏青气的浑身发抖,原本自己才是受万人瞩目的核心,凭什么这个贱人一上台就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光环,心里恨不得生撕了她。 要知道,去年迎春楼推出了一位十四岁的招牌,名叫杏儿,由于长得确实太漂亮,渝州城里人尽皆知。这话传到了刘苏青的耳里,她便带着人冲到了迎春楼,在杏儿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还把她舌头割了,现在还被关在迎春楼做一辈子的苦力。 掌声还在继续,观众们的目光从没在小玉身上移开过,虽然不像台上其她女子一样穿着暴露,但气质十足,红润的樱唇微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和台上的妖艳贱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郑公公站起身来,一手重重地拍在桌椅上,显然他对现在台上的这位女子更是满意。 刘瑾则在一旁,脸气成了猪肝色,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不知道这女子突然从哪冒出来的,最要命的还是此女的容貌一点也不输于自己的女儿刘苏青。 权势 永乐宫,一座庄重肃穆的宫殿。这里住着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萧衍的生母——郗徽太后。 永乐宫屹立在后宫正中央之处,亦如同这座宫的主人一样,尊贵而不娇艳,却又极具威严。 整座宫内香烟缭绕,屋里的紫金炉里常年点着名贵的香料,使人一靠近这座宫院就忍不住想多呼吸几口空气。 一位嬷嬷形色匆匆的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屋内,偌大的行宫显得有些昏暗,吴嬷嬷每天早早的就让那些侍奉的宫女回去休息了,因为她知道太后喜欢清净。 郗徽闭目坐在床榻上,表情显得十分端详。 “太后,皇上回来了,回来了。”吴嬷嬷走到近前,兴奋地说道。 郗徽兀自睁开双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踱步走到吴嬷嬷近前,双手抓在了她的袖口上,情绪激动道,“皇儿真的回来了吗?” 话语间,眼眶中竟泛起了盈盈的泪水。 “是的,娘娘,奴婢亲眼所见,不会错的。”吴嬷嬷安抚道。 “快……快给哀家掌灯,哀家要去看看皇儿。”思儿心切,郗徽也没顾虑现在是什么时辰。 而此时,一群宫女模样的女子正快步向永乐宫的方向走来。 领头的女子身穿一袭宫廷琉裳裙,身材妖娆,饱满的娇躯紧贴于衣裙之中颇有一番风韵。 此人乃是尚宫局四品司珍刘月娥,刘瑾是她的兄长,靠着这层关系在夜庭谋了个女官的职位,主要负责分送各个宫的衣物。 然而今天,她可不是送衣服来的,她送的是一碗汤药,一碗催命的毒药。 几乎同一时间,吴嬷嬷刚打开门,这些人便夺门而入。 “哟,这么晚了还想去哪呀?”看着吴嬷嬷手里掌着灯,刘月娥横着眼道。心想,不会是这老东西得到什么风声想连夜逃走吧。 吴嬷嬷也没料到此刻会有人前来,看了一眼来人道。 “刘司珍有什么事还明天再来吧,现在太后娘娘有些疺了,需要歇息了。”吴嬷嬷一手拦住刘月娥道,并做出了一个请回的手势。 刘月娥似是没听见一样,绕过身前的吴嬷嬷,大步走进屋内,来到郗徽近前,四目相对,郗徽眼眸中迸出的寒冷目光着实让刘月娥打了个寒颤。 不愧是凤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震慑他人。不过这份恐惧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消散于无形。如今时移势易,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的人,自己又何惧于她。 吴嬷嬷见她置若罔闻的样子,当下怒火中烧,一手指着刘月娥道:“好你个贱婢,竟敢私闯太后的寝宫……” 还没等她说完,刘月娥扬手一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吴嬷嬷的脸上,吴嬷嬷上了年纪,哪经得起她这么一打,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够了。”郗徽呵斥道。这一刻她终于说话了,言语中带着无尽的威严。 “你来找哀家到底所谓何事。” 刘月娥移步来到郗徽近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听说太后娘娘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太尉大人特意嘱咐奴婢给娘娘送来了汤药。” 说着,手一招,身后一位婢女立即托着一碗汤药来到郗徽面前。 郗徽当然知道尧匡不会那么好心,当下看了一眼碗中发黑的汤药,转过头瞥向一侧。 “太后娘娘还是自己乖乖喝了吧,免的我们这些下人动手,弄脏了娘娘您的身子。”由于是尧匡指使她来的,所以从一进门就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哈哈哈~”郗徽苦笑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心,他终究是看不到皇儿夺回朝政的那天。 但是,这些人既然来了,没达到目的是肯定不会离开的,如果因为此事而激怒了尧匡,那他们母子这十多年所忍受的一切都白费了。 郗薇端起那碗毒药,一口喝了下去,神情中满是苦楚,随即嘴角溢出了鲜血。 …… 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 旭日高升,紫气东来。 像往常一样,朝中大臣坐着各自的马车、轿椅陆陆续续进了宫门。 玄武门外。 文官落轿,武官下马,这是对最高统治者的尊崇。踏着第一抹朝阳,浩浩荡荡的向承乾殿内走去。 承乾殿。一座金碧辉煌、浩瀚雄伟的宫殿,它坐落于皇宫正中央的位置。 朝堂上大臣们整齐的站成四排,左右各两排,中间留出一条可同时容纳四辆马车的过道。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萧衍身穿金黄色龙袍,头戴七星珠帘冠,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朝堂下众臣。 而此时,后宫另一角。 娇颜殿,一座华贵无比的宫殿。它虽不及承乾殿那般威武,不及永乐宫那般肃穆,但它绝对是整座皇宫中最为夺目耀眼的,红墙璃瓦,犹如一枝独秀般屹立在这后宫之中。 这里曾住着前朝最为得宠的王后,只是自南朝开朝以来,便再也没人住进来过。 然而今天,一群宫女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只为了给一位绝色佳人梳妆打扮。 小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忙忙碌碌为自己装扮的宫女,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有人为自己装扮,有人为自己宽衣,哪个女子不曾幻想过这美好的一幕,可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承乾殿内。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此时恐怕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这个时候,各个地方的官员都会把自己管辖范围内发生的事况秉奏。但今早,他们在进宫的路途中,就看到镇远大将军樊常胜带领着十几万精兵驻扎在城外。 樊常胜是尧匡的义子,此时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今日这南朝的天怕是要变了。 看着朝下的群臣一言不发,许久,萧衍脸上才浮出一抹笑意:“既然众爱卿都无事所奏,那朕今日倒是有一件事要对外宣告,承母后懿旨,为朕在渝州选得佳人一位,此女德才兼备,朕欲赐封她为贵妃,不知众爱卿可有异意?” 话音刚落,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渝州选妃一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很多人都没能亲眼所见,都向身边的大臣询问此女是出自哪家的千金。 就在这时,殿外一太监嘶声道。 “太尉大人到。” 顿时,朝堂上又安静了下来,大臣纷纷整服齐帽,似乎在准备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尧匡早朝来的晚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个把月都见不到他。 此时尧匡身穿盔甲战袍,腰间悬挂着一柄大刀,一步一步朝承乾殿内走来。按照朝廷率律,朝臣在承乾殿和御书房等地面见君王,均需穿朝服,更不可携带任何兵刃。 “在外面就听到里面一片喧哗,不知所谓何事呀?”尧匡大步走进朝堂,没有直接下跪叩拜行礼,而是询问众臣,丝毫未将朝堂之上的天子放在眼里。 大臣均带着恭敬的神情低下了头,尧匡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他们折服。 其实在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来自那份惶恐、畏惧。 看到群臣一言不发,尧匡这才转过头凝视着萧衍。萧衍也毫不示弱,迎向了他那道炙热的目光,四目相对,战意一触即发。 本以为萧衍不会出现在皇宫之中,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没想到那帮废物还是没能挡住他。 不过,尧匡并不会因为萧衍的出现而改变任何计划,在进宫之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今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登上皇位的宝座。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几息。这时,承乾殿外又传来一声厮喊。 “贵妃娘娘驾到~” 紧接着,一位头戴金雀钗,身穿大红锦袍的女子径直向承乾殿内走来。 女子一踏入殿门,堂下的群臣又是一片哗然,像炸开了锅一样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这女子肤色胜雪,手如柔荑,颈如蝤蛴,螓首蛾眉,一席乌黑亮丽的直发紧贴于后背之上,此人正是小玉。 众人皆是一惊,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 凤冠霞披,长长的裙拖宛如一把大扇子,小玉漫步走过群臣,与尧匡并肩而过。 尧匡和众人一样,已经把目光移到了这位佳人身上。尧匡脸上依旧操持着一惯的笑意,他完全当做是在看一场戏,等到戏终人散,也就是萧衍人头落地之时。 小玉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阶,来到了萧衍身前。 见小玉入定,萧衍身边的太监厮声道。 “百官行礼,跪!” 此时,文武百官应向这位新晋的贵妃娘娘行册封礼,这乃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然而,台下又是一片哗然,群臣面面相窥,如果尧匡不在朝堂,或许这些大臣会对这位加冕的娘娘行礼。但此时尧匡也在朝堂上,就意味着跪了就等同默许了萧衍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尧匡看看朝堂众臣,看哪一个敢先跪下,他倒想看看在这朝堂上还有哪个不是他的人。 果然,在尧匡的威压之下无一人敢叩拜行礼。 萧衍也总算看出来了,满朝的文武大臣,竟没有一个是忠于自己的。 只见此时,小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双手负于胸前,身体前倾跪了下去,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小玉缓缓站起身来,广袖一挥,霸气地立于朝堂正中道。 “诸位都是我朝的有功之臣,为南朝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礼,应当由汝行于诸位。” 听到她这么一说,大臣们心中惭愧不已,毕竟君臣有别,如此当众违逆君王,实在有失臣子的行径。 小玉漫步走下阶梯,面对着朝臣,丝毫不惬怯,继续道。 “天下大同,于礼行,于德行,德行兼备方能长久治国,我朝历代也正是以德治国,以礼安邦。汝只不过是一介草莽,若平白无故受了诸位大人行的礼,岂不遭天下人笑话。” 听到这里,众臣缓缓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那块石头才得以放下。 小玉不经意间已经走到尧匡近前,嘴角微扬,低声说道:“太尉大人,你以为呢?” 这表面上还是在说刚才礼仪之事,实际上却是特意说给尧匡听的。 当然,这些话也一字一句的听进了尧匡心里,自己等了这么久无非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明正言顺登上皇位的机会。她说的不错,就算今日自己强行登上皇位,也只会留下一个谋逆之名,以后还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会以此之名起兵造反。 “娘娘说的是,臣定当为南朝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紧接着,尧匡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朗声道: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顿时煞白了脸,纷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承乾殿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门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第一章龙凤配 两千年前,中原一片混乱,当时还没有建立王朝,只有正道和魔道。正道自在人心,可是随着人性的泯灭,魔教日渐强大。 剑宗势弱,魔教独大,魔教中人四处捕杀剑宗弟子,烧杀抢夺,百姓民不聊生。 看着黎民百姓遭受祸乱之苦,剑宗宗主易天行果断闭关修炼,用尽整整十年的时间,创下一套惊世骇俗的剑法——《剑荒》。 凭借剑荒诀的威力,易天行带领宗门内的残余弟子,终将魔教一举歼灭。 从此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群雄并起,逐鹿纷争。 千百年来,江湖中虽风雨变幻,但震慑天下的剑荒诀却是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时至今日,剑荒一直掌握在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君王手中。 公元420年(南北朝时期),南朝和北朝战乱连连,百姓流离失所。 南朝梁武帝和北魏孝文帝手中各执一半剑荒诀,为了自己能统一中原,各亲自率兵争夺。 大军交战了三天三夜,最终梁武帝险胜孝文帝,夺得剑荒诀。 从此北朝销声匿迹。南朝势力崛起,建立了当代朝廷,统一了整个中原。 南朝灭北朝之后,梁武帝就旗鼓声张昭告天下:今已得《剑荒》,灭北朝,寡念及天下黎民百姓苍生,故休养生息闭关二十载苦修其诀,立五岁幼子萧衍继位,其皇后郗徽尊为郗徽德太后,垂帘听政辅佐萧衍。 当日梁武帝与孝文帝交战,虽险胜夺得剑荒诀,却也是身负重伤,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恐奸佞窥视皇位,故以修炼剑荒为由来掩其死讯,并昭告天下立其子萧衍为皇。 朝廷看似强盛繁荣,实则内忧外患。 太尉尧匡手握重权,勾结辽军意图谋反,又忌于先皇梁武帝仍在世,所以一直按兵未动。江湖中,武林八大门派聚齐拥选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一旦选定,八大门派必将联手颠覆朝廷 …… 一辆马车在数名护卫的保护下缓缓驶入夏府。 马车里坐着的乃是当朝户部侍郎柳生文、及其夫人卫氏携其女柳星月。柳生文一身素衣,显得十分清廉。 而坐在府内的夏敦却是坐立不安,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东西。 “将军,柳大人到了。”管家匆匆跑到夏敦跟前说道。 “快快有请。”夏敦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和管家一同前去迎接。 “柳兄。” “夏兄。” 柳生文和夏敦相视开怀大笑,如同久别重逢的知己,嘘吁了好一阵。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说话。”夏夫人万氏挽着柳夫人的手笑道。 “对对对,快进屋,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夏敦一拍脑门,笑着把柳氏一家迎进了屋。 府内。 柳夫人带着星月和夏夫人在唠着家常,柳生文和夏敦坐在大堂正中品茶。 话间。夏夫人使唤身后的丫鬟去房里拿一样东西。 不久,便见那个丫鬟双手托着一个锦盒送到夏夫人面前。 “这是?”见锦盒过于精致,柳夫人不禁问道。 夏夫人打开锦盒,取出玉佩道:“这是前些天我和将军去华安寺上香时,主持送的一对龙凤配。” 只见此玉佩通透无比,一面纹着的蛟龙栩栩如生,玉佩光鲜亮泽,无一丝瑕疵。 “月儿,来~”夏夫人把星月唤到跟前,小心地将玉佩挂在了她的腰间。 “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们怎好意思收下。”柳夫人笑着看向夏夫人道。 “妹妹说的什么话,月儿和我家宇天早就定好了娃娃亲的,这玉佩原本有两块,另一块我已经戴在宇儿身上了,这一只自然是给我们星月的。”夏夫人抚了抚星月的头笑道。 只见这名叫星月的女童长得十分标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月儿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越来越水灵了。”夏夫人继续挑逗着。 “哈哈哈哈~”听到她们在下面的谈话,柳生文捋了捋胡子和夏敦开怀大笑。 “对了,怎么来这么久都没看到宇儿。”柳生文惊讶问道。 “宇儿在后院练剑,还不知道你们来了,我这就去唤他过来。”说着,夏敦就要招呼管家去后院把自己儿子叫来。 “伯父,伯母,就让我去找宇哥哥吧。”星月上前说道,小脸红扑扑的,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好,这俩孩子也有好一阵没见面了。”夏敦和夫人相视点点头道。 ...... 得到夏敦夫妇的允许,星月小跑着出了堂屋。穿过几处厢房,绕过几个凉亭不一会就来到了后院。 夏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除了自己家就属这里最为熟悉,因为柳生文每次来这里几乎都会带上她。她来到夏府宇天就会带着她到处玩耍。 后院。宇天正在专心练剑,他拿着一柄与他差不多高的剑,挥舞得自如。 星月悄悄地来到一株万年青后面,静静地看着宇天练剑。 “谁?”察觉到身后异样,宇天目露精芒,手中的剑与犀利的眼眸同时刺出,直指向那株万年青的方向。 星月正看的入神,被宇天的怒喝声和指向自己的利剑吓得一颤,脚步连连后退,绊倒在地上。 “是我,宇天哥哥。”星月惊慌地喊道。 “不好,是星月妹妹。”宇天急忙收剑,来到她跟前。 看到摔倒在地上的人后,宇天连忙将手中的剑扔掉,小心的把星月扶起。 看着她手上的淤红,宇天心疼不已,把她的手托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用嘴对着伤口处吹嘘了几下。 “没事的,宇天哥哥。”星月收回手道,看到对方担心自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你怎么来了?”听到星月说没事,宇天的心这才宽慰下来,问道。 “我和爹爹娘亲一起来的,夏伯伯叫你过去。”星月回道。 “那走吧。”宇天拉着星月的手,两个人欢快地朝堂屋走去。 第二章奸佞当道 晚饭过后,夫人们带着孩子各自回了房。 “对了,夏兄在信中提及要事与我相商,不知所为何事?”柳生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 夏敦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朝门外来回扫视了一遍。在确定门外无人之后,才谨慎地把门关上,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册子。 “这是我在外征战无意中发现尧匡通敌的证据。”夏敦将册子小心的递给了柳生文。 柳生文接过册子仔细地翻阅起来。 还未将整本册子看完,他的脸色由白褶变得怒红,整个人极为愤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放肆,这尧贼身为朝中太尉,竟然暗中勾结敌军,意图谋反。” “柳兄息怒,小心隔墙有耳。”夏敦再次环视了四周。 柳生文缓了缓情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终日在朝堂之上,对尧匡的权势比谁都清楚:“这尧贼真是居心叵测,在朝中就肆意拉拢官员,陷害忠良,这朝中已有大半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 “正因如此,所以今后贤弟在朝中定要谨言慎行,以免日后招来祸患。尧贼权倾朝野,绝非你我二人之力就能将其束缚,这次我让贤弟前来就是想和你商议如何处理这本册子。”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事我定要禀明太后,将这等乱臣贼子绳之于法。” “柳兄所想果然和我同出一辙,那明日一早,我等亲自面圣,将此册和尧贼的罪行一同禀明太后和圣上,我相信太后会有定夺。” “如此甚好。” 将军府外。一波人以汹汹之势来到将军府外,火光把夜色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将军,不好了,门外突然来了好多官兵把府里给包围了。”管家慌忙地跑进屋说道。 几乎每个下人都明白,主子在和客友交谈,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喜怒于形,作为堂堂将军府的管家,更是要做到处变不惊。 看到管家如此气喘吁吁的模样,夏敦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我出去看看。”夏敦拿过兵器架上的刀,迅速朝前院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就已经被撞开了,一群人破门而入。 领头的是当朝御史刘瑾,他此刻穿着官衣官帽,手中拿着一张公文,看似是来执行公务的。 紧跟其后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此人身高足足有二尺,身穿绿色锦袍,双手环抱在胸前,虽非朝中之人,但气场比旁边刘瑾还要大。 此人便是尧匡最重用的四大护法之一黄烈刚,人称‘无影天尊’,此人武功高强,独门绝技无影脚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听到前院发生的动静,夫人们也带着孩子来到内堂。看到外面这些人不像是善茬,柳夫人惊慌道:“老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莫慌,待看清楚情况再说。”柳生文反握着夫人的手,让对方安定了不少。 “刘大人深夜前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夏敦阴沉着脸道,对这种没经过主人同意就擅自闯了进来的行为显得十分不悦。 “呵呵,将军这是明知故问呢,下官自然是来秉公执法的。”刘瑾冷冷笑道,一脸的戏谑之意。 平日里那些武将尽是瞧不起他们这些文官,这次得知要对一个将军下手,心里自然十分痛快。 夏敦闻言并不懊恼,这刘瑾只不过是尧匡的一条狗腿子,还入不了他的眼:“刘大人这么晚了带人前来,不会就是专程来跟老夫打马哈的吧,有什么屁就快放。” “你……”原本在来的路上,刘瑾就已经想好了诸多羞辱他的办法,没想到对方竟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顿时被气得面红耳赤。 不过,这怒意也仅在刹那间便又平复了下来,刘瑾嘴角噙着一抹恶毒地冷笑,明知道只是走个过场,依旧高声道。 “传皇上口谕,大将军夏敦勾结敌军,意图叛变,责其上交兵权,就地正法,其家眷发配充军,此生不得踏入皇城”。 “夏将军,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人帮忙呢?”刘瑾阴恻恻地笑着,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想要老夫的命,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拿。”夏敦怒喝道,眼中射出两道寒芒。 刘瑾只是一名文官,哪里经受得住一个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大将军所爆发出来的气势,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浑身直打哆嗦。 “难……难到你想抗旨。”刘瑾颤声道。 夏敦根本就不屑看他一眼,仰头笑道:“我夏家一门忠烈,对朝廷忠心耿耿,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可有圣旨?莫不是你刘瑾胆大包天,竟将尧匡的话当成了圣旨。” 尧匡二字亦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刘瑾镇定了不少。不错,这次要他命的确实是太尉尧匡。 刘瑾顿时凶相毕露:“我劝你还是乖乖自卸头颅,免得祸及妻儿。” 拿他**儿做要挟,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 “你敢。”夏敦怒目圆睁,显然是被对方的话彻底激怒了,眼中的杀意渐浓。 “刘大人何须跟一个将死之人多言。”一道冷漠的身音突兀响起,令在场的众人心头一凛。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瑾身旁的绿袍男子,要不是他看了刘瑾一眼,旁人很难判断出话是从他口里说出的,因为他的嘴根本就没有张开过,双手从进门到现在依旧环抱在胸前。 或许别人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同为习武之人,夏敦一眼便锁定了眼前的绿袍男子黄烈刚。 黄烈刚面目金睛,眼中同样透着杀意,四目相对,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声乌啼打破沉静,两人同时出手,扑向对方。 强者和强者较量,往往在一瞬间就决定了生死。 黄烈刚手脚并用,一拳未落,一脚又起,速度快如闪电,让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夏敦牢牢防守,避开对方每一次致命的杀招。 能将内力与招式结合的这般完美,夏敦自问连自己都无法做到,看着对方的手再次袭来,夏敦侧身避开,手中的刀顺势向前一划。 “锵!” 半空中打了一道利闪,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两人各自飞退。 “早就听闻夏将军英勇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是黄烈刚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只不过语气依旧傲慢。 “阁下也不弱,身为一代宗师的传人,竟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你也算得上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夏敦鄙夷道,显然从刚才对方所使的招式,已经知道此人是谁。 江湖中人谁不知道,武功天下第一的俞衡子只收过三个徒弟,这三个徒弟各个武功了得,黄烈刚便是其中之一。 可就在五年前,黄烈刚为了攀附尧匡,亲手杀害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恩师俞衡子,为此,引来世人唾骂。不过,这些话谩骂的话一般人可不敢随便说出口,万一被人听去了,那可是要遭杀身之祸的。 而夏敦还是当着他的面说的,这话显然是戳到了黄烈刚的痛处,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显得十分恐怖。 “找死!” 话音刚落,黄烈刚内力涌出体外,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等回过神来,黄烈刚已经在半空中,只见其脚底仿佛有两团烈火,踏踏朝夏敦踢来,整个人快如离弦之箭。 由于速度太快,夏敦根本来不及运气护体,本能的用刀挡在了胸前,硬生生的接过这一脚。 “嘭!” 只是这脚来势凶猛,夏敦虽用刀护在了胸前,身体却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几名护院见状连忙向前扶住,这才不至于他跌倒在地上。 而黄烈刚借力翻身,落在原先站着的地方,绿袍轻拂,像是从未出过手一般。 第三章忠良遇害 黄烈刚所使的这招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独门绝技无影脚,凭借无影脚的威力,江湖上也鲜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稳住身形后,夏敦只觉喉咙一股腥甜,当下屏住了呼吸,脸色涨得通红,只怕一开口鲜血就会喷出。 他当然知道刚才那一脚的威力,只是没想到凭自己的实力,竟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可想而知此人的武功造诣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胸口再次传来剧痛,夏敦拳头紧握,想通过内力把这澎湃的气血压下去。 “噗。” 夏敦嘴巴大张,一**杂着内脏碎肉的鲜血呕了出来。 “将军。” “将军。” 护院高声喊到,连忙将夏敦护在身后,足以见其忠心。 “爹。” 宇天呼喊道,欲要跑过去,却被万氏一把拉了回来。 看到自己的丈夫吐血,万氏也是心如刀绞,但是她知道此刻前去只会给他添乱。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着重伤的夏敦,刘瑾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仿佛此事早在预料之中,随即高声道。 “传我口令,夏敦抗旨不遵、藐视圣意,府里所有人等,一律格杀勿论。” “杀~” 顿时,大批官兵冲进府内,见人就杀,夏府的护院与官兵厮杀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偌大的院子瞬间人满为患,火光将夜色照的通红,刀剑声,呐喊声,来往逃窜的婢女,手无寸铁的家丁全部倒在血泊里,院子里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看到如此场景,柳夫人差点晕厥了过去,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她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保护柳大人和夫人们先行离开。”夏敦朝身后的护院高声喝道,自己征战沙场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妻儿能够相安无事。 将军和夫人平常待下人不薄,从来不会对他们进行责骂,所以府里的下人都无比忠心,自行组成一队人掩护夫人们和少爷离开。 越来越多的官兵涌进府里,刘瑾心肠歹毒,就算今日自己一死,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自己的妻儿,顿时。 夏敦整个人变得极为狂躁,手握龙纹刀,朝着刘瑾的方向杀去。每一刀下去,便有一个阻拦的官兵倒下。 听着那惨绝人寰的叫声,热血喷溅在自己脸上,与自己的血融为一体,夏敦竟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龙纹刀,这把刀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不知道砍下了多少敌军的头颅,今日它却斩向了自己的同胞,这一切竟是这么的讽刺。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心慈手软,也就彻底的输了。 就在夏敦举步维艰的时候,无数把长刀洞穿了他的身体。 …… 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柳生文和夫人们带着孩子惶恐撤到后院,后院有个小门可以直通山上。 刘瑾一直在暗中注视中着他们的举动,因为这次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夏敦一人。柳生文身为户部侍郎,却不效命于尧匡,这次若能将他一道除去,定能获得太尉大人的赏识。 看到柳生文等人离开,刘瑾立马带着人追了过来。 眼见官兵越追越近,为了保护少爷和夫人们安全逃离,家丁们奋不顾身冲了上去,拿命相搏,只为给夫人和少爷多争取一点时间。 那些家丁怎会是官兵的对手,不一会儿尽数殒命。 总算到了门口,只要出了府,外面天高地阔,或许还有逃离的机会。 眼看着就要得手,却被这几个下人浪费了一番精力,刘瑾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想把这些家丁拖起来再杀一遍。 “咯吱!” 门已经被打开,众人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两位夫人带着孩子走在最前面,柳生文紧跟在她们身后。 “给我放箭。”刘瑾怒喝道,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顿时,官兵迅速卸下了背上的弓弩。 “嗖!” 一波箭雨过后,柳生文应声倒地,众人回过头来,见他半跪在地上,一只血箭从后背贯穿了他的胸膛,露出的那节矛头显得分外狰狞。 “老爷。” “爹爹。” 沈氏和星月声泪俱下,跪倒在柳生文身边。 柳生文一把将她们推开,用几乎厮吼的声音冲她们喊道:“快带孩子们走。” 话语坚定,不容拒绝。 沈氏的眼泪流得更盛,她和柳生文相濡以沫几十年,他从未对她打骂过,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快走~”柳生文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这一刻,沈氏如梦初醒,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拉起星月的手,和夏夫人母子一同往山上跑去,因为她知道,他希望她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刘瑾等人几步便来到了门口,看着几人的身影没入林中,刘瑾心下更为气愤,他的为官一途能走到今天的位子,是因为他做事完全信奉一条,那就是斩草除根,不给自己留下祸患。 戌时时分,山中无比寂静,此时的月亮宛如一块大玉盘,挂在这片山林之上。 “追,一个都不要放过。”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原本幽静的山林。 万氏和沈氏带着孩子们慌忙逃窜,毕竟只是妇孺,脚力和体力都和官兵相差太远,不一会儿,官兵就追到了身后。 “在那,追。” 看着身后的亮光越来越近,万氏和沈氏都紧张到了极点,原本貌美的容颜早已失色。 万氏虽不懂武功,但此刻却很是清醒,她喘着粗气道:“妹妹,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被追上,倒不如我们分开跑,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时间急迫,来不及多想,沈氏含着泪慌忙点头,拉着星月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宇天星月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胜过了亲兄妹。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宇天哥哥。” “星月妹妹。” 黑夜中,两个妇人带着孩子各自逃去。 第四章生离死别 看着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刘瑾真没想到这些妇道人家还会有这种头脑,当下更为气愤。 “分开追,不能留下活口。”刘瑾咬牙切齿道。 他的为官一途能走到今天的位子,是因为他做事完全信奉一条,那就是斩草除根,不给自己留下祸患。 恐惧感让柳夫人母女紧张到了极点,也来不及看脚下的路,使得她们每走几步路就会跌倒,但是立马又爬起来继续向前跑,脚上的伤都顾不得查看。 身后的官兵越来越近,沈氏母女却急刹住了脚步,因为前面已经没路了,再往前就是万丈悬崖。 脚下松软的沙土被踩的塌陷,沙石缓缓滚落悬崖,深不见底。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官兵追了上来,以一个半包围的形状将她们围了起来。 看着这对手无寸铁的母女,这些官兵显得格外卖力,一个个露出如狼一般狰狞的面孔向她们靠拢。 “娘。” 毕竟只是五岁的孩童,看着这些坏人向自己靠近,星月怯怯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沈氏彻底绝望了,这或许就是天意,与其死在这些人畜的手里,倒不如喂了山间的野兽。 “孩子,别怕,我们这就去找你爹团聚……” 说完,沈氏拉着星月的手,纵身跳下了悬崖。 一片乌云在空中慢慢飘过,遮住了皓月的光辉,顿时,整个大地变得阴暗起来,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人在黑暗中呆久了,点点微光都会让人觉得格外明亮。 夏夫人带着宇天虽然跑得不慢,但是身后的刘瑾穷追不舍,一刻也未曾停下。 漆黑的山林被火光照亮,林间笼罩上一抹浓浓地杀意。 这片山林似乎是太大了,大到她们母子跑了很久都没有跑出去。 万氏胆颤心惊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就被脚下的一根树枝绊倒在地。 刘瑾等人迅速将她们母子二人围了起来,断了他们的去路。 刘瑾夺过身旁一名官兵手里的刀,提着刀向这对母子走来。 万氏紧紧把宇天搂在怀里,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大刀,瞳孔微微有些颤抖。倒不是她怕死,只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会这样丢了性命。 “跑啊,继续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跑吗。”刘瑾喘着粗气说道,显然为了追她们自己也累的不轻。 “你们要杀就杀我,我孩子还小,求你们放了他。”万氏跪倒在刘瑾身前,一边磕头一边道。 “娘,不要求这些坏人,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宇天挡在了万氏身前,犀利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刘瑾,这眼神像极了他父亲。 刘瑾不禁打了个寒颤,但细想他还只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既然那些武将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这次就让她们母子尝尝代价。 刘瑾凶狠地看着眼前的孩童,大刀高高举过头顶,一刀挥下。 鲜血喷溅。 “呃!” 一声闷哼,万氏口溢鲜血,当场殒命。 骨肉情深,万氏在危难时刻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孩子面前。 “娘~” 宇天厮声呼喊,拼命地摇晃着已无生命迹象的万氏,希望能将她唤醒。 鲜血喷溅在刘瑾脸上,嗜血的微笑显得异常狰狞,时间急迫,他朝着众人一挥手,官兵纷纷提起大刀向宇天靠近。 突然,狂风大作,地上的沙尘和落叶被席地卷起,弥漫的雾气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众人纷纷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阿弥陀佛” 等到烟尘散去,众人再度睁开眼,只见眼前的孩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五年后。 树木丛生,林间小路。 一名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柴刀,背着一捆刚从山上打回的干柴向茅草屋走去。 只见这少年眉清目秀,身材修长匀称,一双明眸显得特别精神,虽是一身素布长衫,但依旧遮不住英俊的相貌。 “爹,娘,我回来了。”少年放下手中的柴刀,向屋内喊了一声。 “快进来。” 屋内一老妇闻声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朝少年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看到娘笑的那么开心,少年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 前脚一踏进屋,就被老妇拽到一旁,急急忙忙帮他翻了翻衣领,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才将其转过身,呈现在大家面前。 少年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位是年过花甲的老妇,五十出头,身穿蓝袍红袖卦,从少年一进屋眼珠子就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少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其身旁还端坐着一位女子,由于体形过于肥胖,从外表也看不出来有多少年龄。 她身着粉色琉纱裙,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少年,但又很快害羞地低下了头。 少年还是很有礼貌的朝她们点了点头。 “娘,到底什么事呀?”少年疑惑地看向老妇。 “傻小子,这是隔壁村的王婆,今天给你说媒来了。”老妇指了指对面的王婆,高兴的合不拢嘴。 王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侧过身轻声向旁边端着的女子询问道:“可否满意?” “满意,满意。”女子连忙点头,由于说话的声音较大,屋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身边的女子这么沉不住气,王婆也是尴尬一笑:“既然双方都还满意,那这聘礼.....” 还没等王婆的话说完,少年就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爹,娘,恕孩儿不孝,孩儿一直忘不了亲生父母的大仇,忘不了自己叫夏宇天,你们的养育之恩,待我报了父母之仇定当回来孝敬二老。” 话毕,宇天冲出了门外,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向下山的路跑去。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老妇又何尝不是,本以为他娶妻生子后便会安心的留下来忘掉过去,这一刻还是来了。 门口,两位老人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老泪纵横。 第五章路遇劫匪 宇天背着包袱行走在前往定州的官道上。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他想先下一趟渝州,回去祭拜爹娘,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正值六月中旬,天气炎热,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即便有人经过,那也是朝廷派出百里加急的铁骑,听到有哒哒马蹄声传来,宇天远远的就躲开了。 正午时分,太阳炙烤着大地,苍翠的树叶此时耷拉下了脑袋,连树上的蝉虫也懒得叫唤,一路上安静极了。 宇天在太阳底下走了好几个时辰,汗流浃背,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赶路。 虽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但他却充满了希望。 前面是一片密林,树木挡住了浓浓的烈日,放眼望去,宛如一道黑色的屏障裹住了整片树林。 宇天打算倒那里歇歇脚,走了半天也实在够累了,正好可以歇歇脚。 两旁古树环绕,官道像一条蜿蜒的长蛇穿林而过,一走进林中,顿感阴凉,与外面灼热的气温与林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阳光透过树叶,把地面映衬的斑斑驳驳,也让人感觉到眼花缭乱。 宇天来到一颗大树下,就在他解下包袱准备坐下休息时,一群人突然蹿出,还没等宇天反应过来,这些人就来到了他的近前。 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宇天惊得连忙站起,向身后看了一眼,确定了他们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才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众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慢慢向他靠近,脸上露出极其奸诈的笑容,看上去不像是这一带的村民,胸前的领口大开,额头上的头发随意用头巾包裹着,手里拿着各式的兵器。 为首的是个刀疤大汉,他目光狠厉,手中握着一把精钢大刀,刀身覆盖着一层银白的刀芒,即便是在这六月时节,也不禁让人打了个冷颤。 他将手中的大刀一横,指着宇天高声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走此路,留下买路财” 宇天猜想自己是遇到山贼了,不想跟他们纠缠太久,干脆直接跑路,这些人未必能追得上自己,如此想着,不等这些人靠近,撒开步子就往回跑。 可是刚迈出两步,身后又凭空跳出好几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同样的衣着打扮,俨然就是一路人,这些山贼在这一片已经活动了好长时间,对这些实战的套路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前拦后堵,宇天被围在中间无处可逃。 这些山贼脸上露着痞兀的笑容,看上去十分不好惹,他们反复拍打着手中的兵刃,慢慢的向宇天靠近。 宇天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以前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对强盗也只是有所耳闻,从未见过真正的山贼。 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说是土匪那都是地狱的恶魔变的,他们心肠歹毒,会劫持过路的行人,抢夺完他们身上的财物,还会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树上。 纵使宇天知道他们都是夸大了说,但如今真的遇上了,难免会有些惊慌。 山贼们阴冷的笑着,慢慢地缩小包围圈。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然后马上给我滚。”刀疤大汉厉声喝道,惊得林中的鸟儿都飞走了一片。 这些山贼倒不是什么人都敢劫,武林中人他们不敢抢,江湖门派的武功高深莫测,随便拉出一个都有可能能把他们全部放倒,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官宦人家的马车他们不敢抢,还要按时给官家老爷送上奉银,不然在这一带就没法混了。 唯有找像宇天这种寻常百姓下手,一来不会武功,二来就算告到官府也不怕,毕竟每月送官老爷的奉银不是白给的。 有了官府的撑腰,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勒索过路行人。 这些人果然都是山贼,宇天把手中的包袱捂得更紧了,对方有十几号人,而且手里都拿着兵刃,任凭自己有几分蛮力,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呀哈,还真他娘有不怕死的。”刀疤大汉见他置若罔闻,当下怒火中烧,做他们这一行的很信奉一条,那就是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但要是碰上一两个不识好歹的,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倒霉了。 这刀疤大汉面相丑陋,生的三大五粗,全身的肌肉抖动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宇天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刀疤大汉每走一步仿佛都踏进了宇天的心里,尤其他手中的那把钢刀,散发着无比的锋芒。 看着对方杀气腾腾地走来,强烈的恐惧感瞬间涌遍全身,这是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现象,毕竟只要对方的刀一挥,便能轻易了结他的性命。 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人? 刀疤大汉一步一步靠近,宇天依旧没有后退一步,反而将包袱攥的更紧。不是他不害怕,只是他知道这包袱是自己的,绝对不能让人抢了去。 刀疤大汉用锐利地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身材消瘦、相貌清秀的少年。 虽然看不出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又确确实实让人感觉到这人好像有哪里不同,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以往那些人看到他们,要么是跪下来磕头,要么就是丢下钱财逃命去了,而他从这小子的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倔强、桀骜。 桀骜和倔强这两样东西貌似并不受世人待见,往往还有不少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刀疤大汉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而此时,两人的身体只有寸许的距离,双方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刀疤大汉目光如炬,冷厉的神神迫使对方能够看着自己的眼睛。 宇天被迫与刀疤大汉对视,他清楚看到对方黝黑的脸上,有一条深壑般的疤痕,从左脸上斜跨鼻梁一直到额头处,使得本就凶残的面貌显得更加狰狞。 尤其是那双瞳孔,直直地盯着自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会把自己吞噬。看得宇天的心里一阵发怵,他不禁瞥过头去,脚步向后挪了几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刀疤大汉咧嘴笑了,因为他到现在这个时候才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俱意。 之前还以为这小子和其他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蠢货罢了。 第六章惨遭毒打 刀疤大汉轻易便扯下了宇天肩上的包袱,就在他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又被一股强有力的劲拉了回来。 “咣当”一声,钢刀掉落在地上。 这猛地被人扯了回来,刀疤大汉也是一时懵了,整个人在地上转了一圈才稳住脚步,他抬起头来,看到宇天正拽住了包袱的另一头。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众人纷纷撇过头去,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刀疤大汉是他们老大,带领这帮小弟也有十来个年头,如今当众出了丑,面子上难免会觉得挂不住。 刀疤大汉鼓足了劲,拉扯包袱的另一头,见对方脚都没挪动一下,满面笑容道,“呀呵,劲还挺大。” 只不过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宇天紧紧的拽着包袱一头,这包袱里虽然没什么钱,但也绝对不能让这些强盗白白抢了去。 刀疤大汉见对方没有要松手的样子,顿时怒红了脸,他那些兄弟们可都在旁边看着呢,这包袱要是让这小子抢回了去,那不得被他们笑话死。 当下飞起一脚,猛地踹在宇天的腹部。 “我去娘的。” 这一脚蓄力而发,宇天直接被踹倒在地上。 没想到那刀疤汉子会突然一脚踢来,在没有任何防备下,窝心的一脚踢在宇天的肚子上。 顿时,宇天整个身子弓成了虾状,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口中流淌着胃里翻涌出来的咸水。 看着这小子被自己一脚干趴,这让刀疤大汉顿时又觉得找回了面子。 刀疤大汉得意地看着手里的包袱,回头瞥视了一眼倒在地上那小子,发现这小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来还想要回这包袱。 这货果然是属驴的——倔,刀疤大汉冷笑一声,“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他。”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面对一群人的围殴,宇天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用手牢牢地护在胸前,任凭他们拳脚挥霍。 刀疤大汉小心翼翼地打开‘战果’,在里面捣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两银子。 气的他把包袱里面的东西全部抖了出来,里面除了几件破衣服就只有三十文钱。 “真他娘的倒霉,又是个穷光蛋。” 刀疤汉子把那包袱连同衣物一块扔在地上,用手中的刀在那包袱上连续刺了好几下,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气愤。 刀疤汉子颠了巅手中的铜钱,这些钱也就够买几坛子酒的。再看看那群小弟,他们还在乐此不疲地狂殴着地上那小子。 看着那小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刀疤大汉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这帮弟兄跟着他好些年了,知道他们都是不是心善的主,拳拳到肉,打了这么久不死估计也残了。 看着手上的铜钱,刀疤大汉一时酒瘾上头了,对着众人高声道:“走了,兄弟们,咱们下山喝酒去。” 听到有酒喝,那些人急忙收手,一个个屁颠屁颠地跟在刀疤汉子的身后,大摇大摆地朝山下走去。 …… 过了好一会儿,宇天蜷缩着的身子才终于动了。 他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自幼父亲便教他习武练剑,希望他长大后也能带兵打仗、保家卫国。 但世事愿违,六岁那年,家中遭遇巨变,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如今只剩他一人。 虽然现在的养父养母对他很好,但毕竟上了年纪,家里的粗活重活都是他抢着干,自小骨头就比常人硬。 除了先前刀疤大汉那毫无防备的一脚,其他人在再他身上留下只是皮肉伤。 他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山贼人数太多,根本没有出手反击的能力,只有蒙着头皮让他们打,任凭拳脚落在身上,他都没有哀嚎一声。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疼痛感瞬间涌遍全身,疼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看着山贼离去的方向,宇天攥紧了拳头,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竟碰上了这群山贼,现在想要走到渝都难,就更别提报仇了。 由于太过用力,导致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定是刚才被那群山贼所伤,还好肋骨没有断。 指间无意触碰到一个硬块,他立即站直了身体,仿佛此刻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小心地拖在掌心。 这正是他刚才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东西,只见这玉佩光滑通透,一面纹着的蛟龙栩栩如生。 “还好,玉佩没有碎。”宇天细细地抚摸着玉佩上的纹路,紧蹙的眉头才得以舒展开来。 这块玉佩是爹娘生前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自是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所以方才那些人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他用手牢牢的护在了胸前,生怕玉佩破碎,同时也正巧护住了心脏等重要部位。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转身往回走,听从养父养母的安排,娶妻生子了却此生。 二是继续往前走,不过前方是一条未知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在等待着他。 他看着手中的玉佩,执着的眼眸中仿佛已经找到了答案,他拭去嘴角的鲜血,大步向前走去。 第七章人情冷暖 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万物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仿佛随时会被蒸发。 少年独自行走通往渝州的官道上,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抬头仰望着天空,刺眼的光芒几乎让他瞬间闭上了眼睛。 烈日正浓,只怕是在太阳下走了太久沾染了暑气,他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有些散涣,嘴唇干涩欲裂,双腿向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朝前迈进。 似乎每走一步都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如海市蜃楼般出现在眼前。寻常人家怎会建在这么荒凉的地方,他顾不得是不是幻觉,踉跄地朝它走去。 这屋子由草棚搭建,茅屋旁竖立着一根竹杆,杆上挂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原来这是一家茶馆,专门供那些来往的商人、路过的兵马歇脚的地方。 宇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茶馆门口。 茶棚旁边有一颗歪脖松树,树下有一口蒸锅,锅里蒸的应该是馒头,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正悉心照看着炉火,看见宇天后,叹息地摇了摇头。 老者熟练地揭开了锅盖,顿时,白烟滚滚,一团团热气腾空而起,老者的身影也被浓浓的蒸气吞噬。 不多时,老者已然出现在宇天面前,他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装着几个馒头。 老者将碗放到宇天就近的桌上,叹声道:“吃吧!” 现在已是下午时分,早就过了饭点,所以茶馆里空无一人。 看着眼前的馒头,宇天的喉结不禁挪动了几下,是呀,他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但他没有立刻去拿,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道:“我没钱。” 老者微微一愣,他打理这间茶馆十几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看到对方的模样,便知肯定是遇到山贼了,这一带匪寇猖獗,常有过往的商贩被劫持。 “放心吃吧,不要你的钱。”老者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又回到炉灶旁忙活去了。 听到老者这么说,宇天才走到桌旁,要想为父母报仇,就绝对不能饿死在路上。他抓起碗里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不多时,老者又端了一个碗走了过来,许是灶台的活忙完了,他坐到宇天身旁,将手中的碗递给了他。 碗里是一碗凉茶,有解暑祛热的功效,最适合这种酷热的季节饮用,宇天接过茶碗道了声。 “谢谢。” 在这阴凉的茶棚里休息了片刻,一碗凉茶下肚,暑气逐渐褪去,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恢复了正常血色,只是嘴角的淤青更加明显。 宇天站起身来,走到老者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一饭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对方的这个举动显然让老者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打心里还是觉得挺热乎的,毕竟现在这个世上的年轻人,有几人识得廉耻二字?至于懂得感恩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宇天站起来又道:“那老伯你可有什么粗活累活?我都能帮忙干。” 老者看得出他对这一顿饭还心有余悸,连忙摆手道:“几个馒头而已,算不得什么,人活在世上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 宇天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一饭之恩如同再生,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既然老者一再推脱,他也只好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宇天笑着向老者点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他还要趁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城镇。 老者看宇天虽然衣着朴素,但言行举止间却又像是受到极好的家教,便出于好奇地问道:“对了,你这是要去哪?” “回老伯,我要去一趟咸阳。” “这里到咸阳还有八百多里地,你去到那么远做甚?” 宇天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许久才缓过神来,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随即转过头来,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去见一个朋友。” 这一切都被老者看在眼里,他见识的人多,一眼便能看出这少年身怀心事。 见对方刻意隐瞒,老者也没再多问,收起桌上的茶碗,转身走向灶台。 身后却传来老者的叹息声,“你现在身无分文,又不会半点武功,是走不到咸阳的。” 听完老者的话,宇天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跌进了深谷,老者说的没错,终究还是自己太年轻,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简单了。 虽然现在不是乱世,百姓尚能温饱,但当今帝王与太尉争权,无心打理朝政,导致官场腐败,匪寇横行。 地方官员打着朝廷的名义贪污受贿,山贼水寇占地为王,百姓一边要承受着朝廷的压迫,另一边还要提防匪寇的祸害,生活的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宇天知道老者也是善意提醒,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十五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都是家门被灭、亲人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 每当夜幕降临,这些记忆便疯狂袭来,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发誓,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要手刃仇敌,已祭爹娘的在天之灵。 第八章初上华山 继续走了一段路,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此处位于渭南,临近华山,时常会有华山的弟子巡视,山贼自然不敢在此处滋事,也算保得一方安宁。 行至一处三叉路口时,一张鲜红的告示显得极其亮眼。 只见告示上赫然写着“华山”两个大字,下面则是一连串细小的文字。 宇天三岁便会识字,待他看完这则告示,才知这是华山派在招收弟子。 只是华山乃五岳之首,又是八大门派之一,华山的弟子一般都是出自官宦和城里富贵人家的子弟,怎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招收弟子? 宇天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想这些没用的,因为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还是多想想今后的打算。 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宇天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了老者说的话。 ‘像你这种身无寸武是不走不到咸阳的。’ 是的,老者说的没错,如果没有半点武功,想要走到咸阳都难,还拿什么去找人家报仇。 他连之前那群山贼都打不过,要知道他的仇人可不比这些山贼,他们权利滔天,而且武功高强。 凭自己现在的状况去找他们报仇,无非是以卵击石,过去白白送死。 宇天退回到刚才那张告示旁,他将上面的文字前前后后又看了一遍。这告示上明确写着,六月十五会有一场考核,通过了考核就能成为华山派的弟子。 屈指一算,明日便是十五,说巧不巧,华山派招收弟子的日子竟让自己给赶上了。 华山派乃五岳之首,所学剑法高深莫测,若是真能成为华山派的弟子,待日后学有所成之时,再下山报仇也亦无不可。 如此想着,宇天紧蹙地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华山离此处不过十余里地,大不了今晚就在这山中过一夜,待明天一早再上华山。 “嗷~” 夜幕降临,漆黑的夜色浸染了整片大地,山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华山脚下,一团火焰妖娆的窜动,时而生出绚丽的火星。宇天坐在火堆旁,不时往里面添加柴火,他习惯了山林带来的静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地冷静下来。 今晚的夜色很美,明天就是十五,所以月亮特别圆。 月圆人团圆,看着天上的月亮,宇天想起小时候跟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的情景,娘亲拿着一块亲手做的月饼喂给他吃,并抚摸着他的额头道:“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每每那时,父亲都会慈爱地摸摸胡子笑了,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月饼真的好甜。 ...... 五更时分,天微微亮,抬头望去,浩瀚的苍穹之光似乎战胜了夜的黑暗,露出一抹蔚蓝。 平日里,华山的清晨格外清静,然而今早,天还没大亮,便有一阵阵吵杂的喧嚣声传来,放眼望去,竟有不少人在此刻登山而来,给这片原本幽静的山林徒舔了不少生机。 这些人当中多为青年一辈,他们自然不是为了强健体魄而来,而是为了参与今日华山门派弟子的考核。 宇天被喧哗的吵杂声惊醒,自己竟然睡着了,看到有人前来,快速踩灭了地上的火星,立即跟了上去。 华山派乃五岳之首,又是八大门派中的大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想而知。 能成为华山派的弟子那是何等的荣耀,不仅自己的命运得到了蜕变,连自家的族人也能跟着争光。 华山门派已经有好几年没对外招收弟子,即便有招那也是内招,都是靠着关系进去的,所以华山派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子弟。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凭借自身的实力,或是被下山游历的门内长老相中带上山来的。不过,那些人往往都是属于天才级的,有着超乎常人的资质。 这次,大家听到华山派在大量招收新弟子,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试。 渐渐的,上山的人群陆陆续续的像一条长龙。 衣着朴素的宇天在人流之中丝毫不起眼,当然,如果细看还是不难发现,他的相貌和气质都是较为出众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流慢慢停滞了下来,竟有不少人途中而返,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也不知是为何? 宇天挤上前去,看了个究竟。 原来,半山腰处,几名华山弟子拦住了大家的去路。 一张长桌占据了大半个台阶,为首的一人身着灰白相间的卫服,此人名为赵强,乃华山派弟子,年龄在二十五六,鼠目长脸,显得极为阴险。 赵强坐在桌前,身后站着几名统一穿着灰色卫服的华山弟子,他们手持佩剑,显得无比气派。 赵强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上山而来的人群,这哪里像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说是地痞流氓也不为过。但从他的衣着和气势,众人便知此人在华山地位不低,都怯怯不敢上前。 “滚滚滚,没钱还上山来学什么武功。”一名华山弟子正推搡着众人道。 “就是,就是,赶紧回去凑足了银子再来。”另一名华山弟子随声附和。 这时,一名体形偏胖的憨厚青年跪倒在地上,“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大人,求你们行行好,放我过去!” 身后的一名华山弟子见状,飞起一脚踢在憨厚青年胸前,寻常人哪经得起习武者的一脚,顿时身体失去平衡,连连后退。幸好被宇天等人扶住,这要是掉下山去必定是粉身碎骨。 “唉!”看到此处,众人摇头叹息,只好自行下山。 这年头,寻常百姓家的子女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闲钱去拜师学艺。 “有带银子的先来这边登记,登记好了就可以上山去了,我跟你们讲,这要是搁往常,那至少都得一百两奉银,现在只要十两银子,真是便宜你们了。”另一名华山弟子道,言语间更像是在做买卖。 十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开支! 不过,这些人当中也不乏有富贵人家的子弟,想了想,这华山派招收弟子可是千载难逢,毕竟有钱都不一定能成为华山派的弟子。这次只要十两银子,确实不算多,留下钱袋便匆匆上山去了。 看着上山去的人群,宇天心里有些落寞,现在的他身无分文,连下一顿怎么解决都不知道,但他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一时间,不少人交了‘过路费’就上山去了,剩下的都是拿不出钱又不甘放弃的穷人。 “你,过来!” 宇天站在最前面,一下子就引起了赵强的注意。当然,能够引起他注意的自然不是宇天这个人,而是别在他腰间的那块玉佩。 “我?”宇天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定对方是和自己说话时,果断上前一步。 赵强慵懒地坐直了身子,指向他腰间的玉佩道:“我看你身上的这块玉佩还勉强能值个几两银子,不如这样,你把玉佩留下,我就让你过去。” 原来对方的目的是自己身上的这块玉佩,若这块玉佩真能换取自己在华山的一次机会,倒也是值了,但一想到这是娘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手中的玉佩便握得更紧了。 “发什么愣,我们老大跟你讲话难道没听见吗?”一名华山弟子恶狠狠道。 “诶!”赵强和颜悦色地打断了那名华山弟子接下来的动作,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抢玉佩总是不好,万一处理不好,可能连师父都保不了自己。 所以这种事只能是在暗地里做。 但宇天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赵强笑意渐浓,只见宇天扯下腰间的玉佩,一步一步走到赵强近前。 如果自己没有能力帮他们报仇,留着这块玉佩又有什么用。 赵强向身旁的马六使了个眼色,后者径直接走到宇天身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玉佩。 “老大,你看。”马六低腰哈气地将玉佩呈到桌上,赵强看到那块玉佩眼睛都直了。 这么通透的玉色,做工这么精巧的玉佩,哪里只是值几两银子,怕是几百两上千两都值得。 赵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就在他伸手要去拿时,一道剑光闪过。 半空中,一柄长剑急射而来。 剑光乍现,赵强下意识地收回手,长剑‘铮’的一声,直直插入了木桌之中。紧接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乎是凭空出现。 他一袭白衣,面如刀削,目若星辰,给人的感觉就是天上的仙君下凡,只是那张脸却冷若冰霜,让人不敢靠近。 看到来人,赵强脸都气绿了,还好他刚才手收得及时,现在只是擦破了点皮,要是再晚一些,恐怕这只手都要废了。但他却又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下,因为眼前这人对他而言过于强大,根本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 赵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笑意,看着来人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凌师兄,怎么,凌师兄也想来分一杯美羹?” 原来,这一袭白衣的俊逸青年也是华山派的弟子,怪不得武功如此厉害。 “门中早已对外通告,此次招收弟子无需交纳任何奉银,你明知故犯,该当何罪?”凌少峰冷冷道。 这时,众人才得知,原来这次拜师入门是不需要交银子的,都是这个叫赵强的中饱私囊,想借机捞点钱财。 众人嘘嘘不已,想不到名门正派也会有这种人。 第九章入门考核(一) 断人财路,等同断人手脚。此时赵强想把凌少峰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更清楚对方的为人,此人油盐不进,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头鹅,看到凌少峰那张冷漠的脸,他知道这些银子己经彻底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凌师兄这说的是哪的话,我们华山派以往招收弟子都是要交纳奉银的,怎知这一次突然又不用交了,这都怪我记性不好,一时忘了。”赵强讪讪答道,只是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既然不用交收奉银,那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告辞。”赵强说完,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带着人速速离开。 不过身后还是传来了赵强的暗骂声,“走着瞧,我看你还能神气多久。” 听到不用收钱,众人一涌而上,生怕错过华山招收弟子的最后时间。 凌少峰长剑入鞘,拾起桌上的玉佩,将其交到宇天的手中。 宇天接过玉佩,这一刻,他仿佛才知道这块玉佩有多重,它陪在自己身边十几年,一刻都不曾离开过。 他转过头想要对白衣男子道声谢,可对方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才在半山腰处看到一座山门。 山门旁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华山’两个大字,一笔一画都带着苍劲的气势,犹如是数把利剑拼凑而成。 看着山门后无数直通云霄的阶梯,众人心里一阵嘘嘘。这一路上有多少人因体力不支,选择下山而去。 华山素有“自古华山一条路,奇险天下第一山”的美誉,华山虽然雄伟壮观,但山势险峻,体力虚弱者根本无法攀登。 终于抵达了华山门口,门前一块辽阔的空地,此时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大家都知道,到了这才算是来过了华山,然而,这道门也仅仅只是华山的入口。 这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场面,江湖上不少出了名的门派,也没有这么多的弟子,然而这些仅仅是慕名而来求艺的人,华山上面还指不定有多少弟子。 八大门派中除去丐帮便要数华山弟子为数最多,但丐帮貌似并不受人待见,所以官宦富贵人家都喜欢把自己的后辈送来华山修习。 门前站着数十名守门的弟子,他们身着灰衣、背剑而立,一道道飒爽的英姿,是何等的威武。 不多时,山门大开,两位青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灰白相间的卫服,剑系腰间,和身后那群背剑而立的守门弟子气质完全不一样。 大家纷纷猜测这二人在华山的地位。 左清风,右清恒,他二人皆为华山派中阶弟子。两人刚踏出山门,身后几名灰衣弟子连忙搬来了桌椅,又备好了笔墨纸砚。 清恒坐于桌前,细细拈磨着桌上的墨。 清风则向前一步,对着嘈杂的众人大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可能都觉得考核他们的时候就要开始了,气氛莫名地感到紧张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赶下了山去。 看到大家配合的态度,清风颇为满意,对着众人继续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乃是我派招选弟子的日子,这里我就不再多说。” “大家看到那块石头没有?”清风指着旁边那块石头。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风雨的洗涤已经磨去了它尖锐的菱角,此时看上去竟像是鹅卵石。 说着,清风身形一跃,转眼便落在了巨石旁边。落地后他未做停留,一手张开,掌心置于石头之上,轻而易举便将巨石举了起来。 紧接着,他身形一转,连人带石头飞了起来,落在之前站着的地方。 巨石“轰”的一身,落在众人前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且还是用一只手完成的,众人纷纷感慨华山派武功了得,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规则很简单,只要能将这块石头抱起,并坚持五息时间,就算通过。”清风继续道。 众人眼中露出质疑,能常年放在华山门口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石头,指不定就是金刚玄铁之类铸造的,重达千斤,当然这仅仅是他们的猜测。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一试。 “我先来。”一个彪汉迈出两步,走到石头近前,活动了一下关节,双手抱起石头,大喝一声,竟也将石头抱了起来。 “好!”众人拍手叫好,同时又羡慕此人肉体的力量强大,还抱着这块石头向前走了几步。 五息时间已到,坐在桌前的清恒道:“过,叫什么名字?” 彪汉放下石头,昂天笑道,“王海阔”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二个人也同样把石头搬了起来,通过了第一轮的考核。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等到所有人都试了一遍,已经未时了。 其实这块石头并没有很重,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有两百斤左右,对那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宇天自然也通过了这一轮的考核,他自小跟着养父养母,家里的粗活累活都是他抢着干,力气自然比普通青年大一些。 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没撼动那块石头的只能遗憾的下山而去,通过了的则是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 不多时,华山之上出现四个白点,向着山脚下这边飘来。 清风清恒立刻组织人群,将他们有秩序地分成几排站好,并强调他们不准再交谈。 那四个白点由远至近慢慢放大,最终显现出人的身影,等近距离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才看出来那是四个人的身影,正施展轻功向这边而来。 大家都很自觉的站好,并不再出声,连清风清恒都站得笔直,众人猜测,这四位可能是华山派长老级别的人物吧,气氛莫名得有些紧张。 等人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是四个穿着白衣的青年,踱步走来,气质出尘。 “师兄。”清风清恒上前抱剑鞠礼道。 “嗯。”四人点点头。 这四人从左到右分别是,传功长老的弟子林冲,执法长老的弟子彦羿秉,铸剑长老的弟子何肖平,和已逝的掌门弟子凌少峰。 “是他。”宇天一眼便认出了凌少峰,正是他在山下揭穿了赵强的诡计,将玉佩交还到自己手上的。 原来,他们并不是门派的长老,他们也同样是华山派的弟子,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尤其尊贵,在众弟子中属于最高级别的。 华山派的弟子共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低阶弟子、中阶弟子、和高阶弟子。 高阶弟子身穿白色衣衫,他们是掌门或者是长老的亲传弟子,他们的武功都是由掌门或长老直接传授。 中阶弟子身穿灰白相间的卫服,他们每天的作息时间规律,辰时在乾渊场练剑,午时在坤尚殿练气,未时在崇晖阁读书,对于他们而言,门派就像是一个大学堂,他们的武功都是由门派的长老统一教学。 第三种就是低阶弟子,刚入门的新弟子也属于低阶弟子,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卫服,低阶弟子的武功都是由高阶弟子传授。 第十章入门考核(二) 那些站在门口看上去威风凛凛,却是华山派最低等的弟子。而清风清恒以及之前见到的赵强都是中阶弟子,这四位身穿白衣的青年则是高阶弟子,华山派等级分明,所以这四人无疑是众多弟子中身份最尊贵的。 四人当中属林冲年纪看着稍大一点,传功长老纪欧诣不喜欢收徒,也许是厌倦了这种周而复始的传授着华山弟子武艺的生活,所以他生平只收过两个徒弟,林冲便是其中之一。 彦逸秉是执法长老邢天森的徒弟,也是邢天森最为得意的弟子,他面目清秀,长相略显阴柔,是个看上去长得更像是女人的一个男人,没有以冠束发,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任其飘舞,只是那对单凤眼中露着刻薄之意,让人不敢直视。 何肖平是授剑长老大殷离墨的徒弟,殷离墨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对收徒这一块也特别严厉。 而站在最右边的那位则是凌少峰,他是华山掌门清胤道长的徒弟,他看着也不过才二十出头,面如刀削,剑眉朗目,一席白衣将其映衬更为英俊,只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犹如千年寒冰,让人不敢靠近。 “一共六百二十三人通过考核,请师兄过目。”清恒将手中的名册呈上道。 “怎么可能有这多人都通过了考核,该不会是你俩从中拿了什么好处,故意放他们进来的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山下遇到的赵强。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此刻正站在彦羿秉身后。 “我们可不像你这般污秽肤浅,眼中只识得铜臭。”清恒鄙视道,对其显得极为厌恶。 “呵呵,别装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指不定暗地里有多污秽,也罢,谁让你们黎苑的都是掌门的弟子,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赵强道。 “你少在那血口喷人,要是有胆量就与我一较高下。”清恒长剑出鞘,平白无故被人污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的手是怎么了?”彦羿秉撇见了赵强手上缠绕的纱布。 “没什么,凌师兄拿我们这些弟子撒气是应该的。”赵强故作淡然,但当他看到凌少峰冷冽的目光后,他便不敢再多说一句。 彦羿秉看了一眼凌少峰,顿时怒火中烧。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清恒脸上。 清恒立即嘴角溢血,脸上出现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放肆,当着诸多弟子的面拔剑相向,你还有没有将华山的门规放在眼里。”彦羿秉怒斥道,刚才这一巴掌他是催动了内力所发,若是落在平常人脸上,估计会被直接打晕。 清恒顿觉委屈,摸着滚烫的半边脸,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江湖门派最注重位分阶级,所以在高阶弟子面前,低阶弟子只能唯命是从。 “彦师兄恕罪,清恒也是一时糊涂才失了分寸,还望诸位师兄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清风连忙上前求情道。 要说此刻最得意的当然还是赵强。 “好了,好了,我看这事就这样算了,还是先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要紧。”林冲在几人当中年纪最大,他开口说和道。 几人附和点点头。 林冲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在他们四人当中年纪最长,对华山的门规也极为清楚,知道有些事还是得尊卑有序,继而转过头道,“凌师弟,你是掌门的弟子,就由你先去选吧。” 凌少峰连忙抱剑鞠礼道:“论辈分我最小,理应由师兄们先去挑选。” “这……”林冲一脸的为难。 “既然凌师弟都这么说了,两位师兄就别再推辞了。”彦羿秉说着,转过头看了一眼凌少峰,眼中尽是不屑。 听到彦羿秉这么说,林冲和何肖峰也不再推辞,径直走到人群中开始挑选他们的弟子,而清风跟在后面负责把他们选好的人名登记上去。 “一名、二名……十名……五十名……一百名” 不一会,林冲和何肖峰就各自挑选好了一百人。 彦逸秉瞥了旁边的凌少峰一眼,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径直走到人群中,开始挑选他的一百名弟子。 凌少峰当然看到了彦逸秉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他眼中没有半点波动,神情依旧冷峻。 到底是怎样一个环境下才能培养出这么好的修养? “一名、二名、三名……五十名……一百名。”彦逸秉也挑好了他的一百人。 看着身旁和自己一同上山的人,都一个个被拔萝卜似地挑走了,宇天不免有些慌了。 现在就剩下凌少峰还没挑选,所有的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凌少峰看着下面的人,从前排开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剩下的每一个人。 “就剩下一群老弱病残,还有什么好装模做样在那挑的。” 身后传来彦羿秉的嘲讽声。 确实,那些衣着光鲜、身形彪悍的早就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出身贫寒、像宇天这样衣着朴素的平民。 凌少峰不顾彦羿秉的嘲讽,依旧看着剩下的每一个人,他发现除去二十七人年纪偏大和六人体型瘦弱,还有一百一十三人可挑选。 要知道此次挑选弟子长老都有特别交代,体质上必须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最终,凌少峰停住流转的目光,走到宇天身前,清风立即把名字记录了下来。 “夏宇天,年十八” 没想到自己会是他第一个相中入围的弟子,宇天紧悬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二、三、四、……九十九、一百。” 直到凌少峰选好了的一百人,守门的弟子再把那些没有被选上的人打发走,他们才确定自己已经通过了入门弟子的考核,真正成为了一名华山弟子。 魏巍华山,云烟缭绕,庙宇林立。站在华山脚下往上看,竟有种直插云霄的感觉。 众人本以为要经过一番严峻的考验才能入围,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成为了华山弟子。 随着山门被关闭,清风清恒才又带领着四百名新阶弟子才上了山。 上山的路不好走,好在清风也没催促大家。而凌少峰那些高阶弟子,早在上山的时候就没见了他们身影,大概是去向长老禀报入门弟子考核的结果。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清风带领大家走进了和峰殿。和峰殿是弟子们平时商议事情聚集的地方,也是举行新晋弟子入门仪式的地方,所以殿内十分宽敞,镂空雕花显得非常古朴。 但此时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双腿抖的厉害,就差没趴到地上躺下了;这就是平时缺乏锻炼的结果,当然也有几个像宇天这样的,依旧站得笔直,还能看一眼四周的环境。 第十一章华山剑派 清风跟大家讲了一些有关华山的门规以及禁地,比如门派弟子不准打架,不准私自下山,有违者都是要受剑刑的。 不过有一点大家印象极为深刻,连清风主持了这么多场新晋弟子入门的仪式,也是头一次看到多了这么一条规矩,他对照着那张纸上的字念道:“一旦入了我华山,那便是我华山门派的弟子,生死都由我华山派决定,如有异议者,现在还可以下山离去。” 人群中一阵骚动,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一群平民百姓,生老病死,听天由命,还从来没有将自己生死交到别人手里过。不过大家一想,华山乃名门正派,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多半是那些长老在考验他们。再说了这都已经进了华山,想出去也出不去。 大家在上面签字画了押之后,这一天就算这么过了。 华山派在江湖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每十年一次的华山论剑更是轰动无比,令无数青年强者齐聚于此,只为登上华山之巅扬名立万。 华山原本不需要招募新弟子,然而十年一次的华山论剑眼看就要到了,到时候江湖上的各路人马齐聚华山,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对外展现华山雄威的时候。 可是,五年前,华山掌门清胤道人突然离世,留下了“首当其冲”四个大字,其中之意大家是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的首徒令狐冲。 可早在十年前,令狐冲执意要和东方不败那个女魔头在一起,而与华山派断绝了关系,此后更是遭到了各大门派的围攻,至今生死未卜。 虽然事后清胤老道派出弟子寻找,却始终未能找到尸首。 清胤道人离世已有五年光景,现在暂代华山掌门之位的是执法长老邢天森,他曾经当着几位长老和众弟子的面许诺,只要令狐冲回来了,就把掌门的位子还给他。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令狐冲要是还活着早就回来了,就连把他一手带大的老掌门清胤过世了他都没有回来看一眼。 不过依华山现在这种情形,即便是令狐冲还没死,邢天森也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到华山。 邢天森在没掌管华山之前确实是个执法严明、刚正不阿的一个人,所以清胤才放心把华山交给他打理。 但是经过这几年,华山派大小的事情皆由他掌管,尤其是身为掌门后可以拥有华山一切资源,尝到了权势带来的滋味后,他那颗本就不甘的心就更加不安分了,他想要一直霸占华山掌门的位子。 邢天森的武功虽不如其他几派掌门,但他的野心可不小,他不仅想要夺得华山掌门的位子,他还妄想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然而这次即将到来的华山论剑便是最好的机会,要想巩固自己的地位,就要得到江湖老辈们的认可,只要将这场华山论剑办的风风光光、与往年别具一格,到时候天下群雄齐聚华山,他身为华山的掌事出现,便自然而然的能将华山掌门的位子取而代之。 华山论剑不仅是各大门派之间的一场比武,更是可以见证江湖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青年强门派则强,各大门派也都非常注重这十年一次的华山论剑。 华山论剑在即,为了到时候能让各大门派重新目睹华山的风采,就要对山上重新进行整改,尤其是华山之颠这些部分更是要着重规划,但是要开山凿石,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其实,这些江湖上的巨擎门派表面看似风光无比,但多半都是自给自足。华山派的资源渠道有限,绝大部分都是靠传授富贵人家子弟武艺,从而获取相应的钱财。不像少林和丐帮那般,有源源不断的信徒和庞大的人力物资支撑,可以使它们经久不衰。 华山现有的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出自官宦富贵人家,若是叫他们干这些粗活,他们肯定不会去做,搞不好还会惊动了他们的父母,到时候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华山的资源那就是彻底断了。 这还是邢天森座下的一名弟子彦羿秉提出的建议,他对邢天森道,“我们可以先借着招募弟子的美誉,把人骗进来劳役,等到事成之后,如果确实有不错的便留下几人,其他的再一律逐出华山。” 虽然其他两位长老觉得有些不妥,但毕竟是为了华山着想,并且,现在邢天森才是华山的主事,既然他都已经点头了,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但此事隐秘,只有三大长老和彦羿秉知道,连凌少峰等人都被蒙在鼓里。 重华殿。一座威武宏伟的殿宇,金碧辉煌,它的外观呈宝塔形,共有七层,这是华山掌门议事的地方。 也有人们称之为‘七层妖塔’,相传华山老祖当年带领弟子沧海山伏魔,把俘获的妖兽都镇压在此塔之内。但这毕竟是传说,当人门站在华山脚下往上看的时候,便能看到这座宝塔宛如一柱擎天般直入云霄,高高的耸立在华山之上。 重华殿内,执法长老邢天森端坐在正中央,这个位子曾坐着历代的华山掌门,而两侧,分别坐着传功长老纪欧诣、授剑长老殷离墨。 殿堂笔直地站着四名白衣青年,分别是林冲、彦羿秉、何肖平、以及凌少峰。他们都如实上报了今天招收新弟子的情况。 “嗯。”邢天森点点头,脸上的表情颇为堪忧道。 “我派十年一次的论剑比武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光景,到时候江湖上的各路人马、武林中的各大门派纷纷齐聚我华山,这不光关系着各门各派之间的以武会友,更是关系到我华山派日后是否能在江湖上号令群雄。” 纪欧诣和殷离墨同是点点头。 邢天森又道:“你们几人是我派最优秀的青年弟子,此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也是给你们一个锻炼的机会,论剑比武的日子迫在眉睫,到时候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四人应声道。 “你们几个也忙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邢天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几人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重华殿,彦羿秉也不忘瞥视凌少峰一眼。 凌少峰对那种挑衅、傲慢、狂妄的敌对感,竟丝毫不在乎,眼中看不到半点波动。 他越是这样彦羿秉就越是愤怒,彦羿秉想激怒他,逼他出手。 而这一切也是因为半年后的华山论剑,按照各大门派的规定,每个门派只能从中选出一位青年强者参加。 而彦羿秉和凌少峰无疑是华山弟子中最强的两人,所以彦羿秉一心想要除掉他。 华山论剑历年来都是由掌门弟子参加,即便清胤道人已逝,凌少峰依旧还是掌门弟子。 第十二章杀鸡儆猴 在和峰阁签字画押了之后,又由另外几名中阶弟子,将自己门下的一百名弟子带到了他们的住处。 大家都知道,华山之首除了掌门清胤道人还有三位长老,分别是执法长老邢天森、传功长老纪欧诣、授剑长老殷离墨,他们各据华山一方。 东首西法,南功北剑,他们武功高强,在江湖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黎苑,这是掌门弟子居住的地方。穿过几座繁华的院落,他们来到黎苑之外。 这是临时搭建的一座瓦房,甚至都不能用简陋二字来形容,因为里面没有任何摆件,只有一张和瓦房一样长由石头砌成的床塌。 不是吧,要一百号人就挤在这么一间破房子里,众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是新弟子,先凑合睡吧,没准自己努力一点,以后也能成为高阶弟子,为自己族人争光呢。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带着无限的希望在美梦中睡着了。 黎苑一角。 凌少峰一袭白衣,手中拿着一个瓷瓶,向着黎苑最角落的一间房走去,那是清恒的房间。 房间里还亮着烛光,清风正在给清恒上药,白天被彦羿秉打了一巴掌,现在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疼…疼…疼…”清恒疼得脸抽搐。 “好好好,我轻点。”清风小心翼翼地把化瘀粉涂在他脸上。 “彦羿秉明明就是公报私仇,看我们黎苑的弟子不顺眼。”清恒心里正窝着火,白天发作不出来。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万一被人听去了又要挨罚。”清风无奈道。 “凌师兄也是,当时明明在场,都不站出来给我主持公道。”清恒抱怨道。 “凌师兄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师尊逝世后,现在掌事的是执法长老,黎苑要不是靠他在支撑着,早就散成一盘沙了,你就再忍忍吧,等令师兄回来,我们就熬出头了。”清风比清恒年长两岁,安抚他道。 “别自欺欺人了,都十年了,他要是还活着早就回来。”清恒情绪亢奋道。 清风沉默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令狐冲已经死了,不可能会回来了。 听到此处,门外原本来给清恒送药的凌少峰转身离去,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忧愁。 ……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干活了。”一声呵斥声响起,天还没亮,几名黎苑的弟子就催促着大家赶快起床。 凌少峰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等大家都到齐了,再将人数清点了一遍之后,便带领着大家向一座山头上走去。 途中还遇到了彦羿秉带领着他那批新弟子。 只不过两人谁都没有打招呼,彦羿秉挑衅般的目光瞪了凌少峰一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带领着他那批弟子,把凌少峰一行人甩在了身后。 等到了目的地,大家才发现不是喊他们起来练功的,而是将他们带到这里来采石伐木,众人都以为这是新弟子入门的‘功课’,便埋头苦干起来。 就这样,大家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环境下乐此不疲地过了两天。 清晨,像往常一样,他们被带到山头上干活,手中分配到的又是这些锤子,榔头,簸箕,麻绳……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终于忍受不了,将手中的铲子往地下一扔:“这算哪门子事,整天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做苦力,老子不干了。” “就是,就是,我们是来习武的,不是来做苦力的。”大家随声附和,将手工的工具扔在地上。 “哈...哈...哈...习武?”赵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整个身体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群下贱的东西,招你们进来本就是......”说道此处,赵强下意识闭紧了嘴,看了一眼身旁目露凶光的彦羿秉,顿时后背一凉,知道要是再说下去,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华山派如此高贵,看不起我等平明百姓,那王某就此下山,不必再留在此地遭人践踏。”说着拨开人群,大步朝山下走去。 一部分人紧跟其后,在华山呆的这两天,除了吃不饱,穿不暖,还处处受人白眼,不如回到自己农家,养鸡种地,活得逍遥自在。 “站住!” 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何肖平一声怒喝,挡在了众人前面:“我华山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这腿长在我身上,想去哪里你们管得着吗?”王海阔脸上的横肉抖动着,一看就知道也是个练家子。 “别人我们管不着,可你们是有在这张生死契约上签过字画了押的,入了我华山,生死就由我华山派决定。”何肖平拿出一叠纸道。 之前大家还以为这是对他们的考验,没想到此刻竟成了一张卖身契,众人暗道卑鄙。 “欺人太甚,今天我看谁敢拦我。”王海阔怒道,两条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继续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何肖平眼中杀意渐浓,高声道:“私自下山者,剑刑诛之。” 话毕,他长剑出鞘,脚尖一掂,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围绕着王海阔快速旋转,手中的剑乎上乎下,刚开始还能听到王海阔的几声惨叫,后面就没声了。 由于速度太快,众人都根本看不清何肖平的身影,只见漫天的剑光闪闪,每一剑下去都带出一道血线。 随后,何肖平半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原来的地方。 而王海阔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 “轰。”的一声,王海阔直直得倒在了地上,四肢处慢慢渗出鲜血,死相凄惨。 这便是华山剑刑,也是门规中最残忍的一种刑法,把人的四肢经脉挑断,让鲜血从各个伤口中流出。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平民百姓,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看到众人这般模样,何肖平彦羿秉等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唯有凌少峰微微皱眉。 “来人,将这个不守门规之人的尸体吊起来,以儆效尤。”何肖峰道。 “是。”两名低阶弟子把王海阔的尸体拖了回去,所到之地,都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线。 这一招杀鸡儆猴果然有效,看得所有人都膛目结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乖乖地捡起地上的工具回去干活。 至于何肖平,那王海阔本就是他手下的弟子,由他当面出手解决,也算妥当的处理好了这件事。 第十三章栽赃嫁祸 自从王海阔死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闹事了,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干活。 反倒是华山内部的一些弟子,行为越发猖狂,把这些骗进来的弟子当奴役一样使,连衣物裹袜都交给他们洗,稍有不顺心,便对他们拳打脚踢。 进华山半个月了,总算是搞清了这里面的人物关系。 众所周知,清胤道人一生只收过七名弟子。大弟子令狐冲,二弟子荀寻,三弟子顾风岩,四弟子杨云落,五弟子聂远航,六弟子秦霜,七弟子便是凌少峰。 这七人武功卓越,风流倜傥,人称‘华山七绝’。尤其是令狐冲,十年前华山论剑的青年强者。 他们曾经是风靡一时的江湖侠义之士,可惜天妒英才,老大令狐冲生死未卜,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也在几年前一次下山的途中遭遇埋伏,当华山弟子赶到的时候,四人已经断气,唯有老五聂远航还有一丝气息尚存,经传功长老全力救治,命是保住了,但却落得个终身残废。 聂远航醒来后,告诉大家,那天有人书信给他们,说是知道令狐冲的下落,指名让他们师兄弟下山一趟。 虽然几人知道其中可能有诈,但师兄弟情深,都盼望令狐冲能够早日回来执掌华山,再加上几人自认为武功卓越,以为不会出什么事,谁知道刚下山就遭到了埋伏。 那时凌少峰年纪还小,就没有让他跟去,如今已年过二十了。 按道理凌少峰是掌门的亲传弟子,门派内的物资他自然是不会比别人少,而且大家多少会看在他是掌门弟子的身份讨好巴结他。 然而却恰恰相反,所有弟子都挤兑他、排斥他。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又议论了起来。 “上午我去解手的时候碰到我们一个村的,听他说他们昨天吃过鸡蛋了。”一男子说道。 “怪不得,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看到路上有鸡蛋壳。”想起鸡蛋的味道,另一名男子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捧在手里的薄粥也跟着倾斜,溢了一点出来,男子立马把衣袖上的米粒舔干净。 “听说不光这样,他们有时候还一顿发两个馒头。”又一人接过话道。 “我看那人就是丧门星,听说他几个师兄弟全死光了,就他一个人还活着。” “可不是嘛,我看八成就是被他克死的,还连累我们干这么累的活。” “依我看,我们大家去找执法长老,叫他给我们换个领头,免得触他霉头。” 宇天再也听不下去了,独自端起碗坐向一旁。 无论是他揭露赵强的诡计,还是入门时第一个选的是自己,说实话,宇天对凌少峰的感觉一直都挺好。 而凌少峰一向独来独往,他总喜欢背对着华山,看着山下的风景,有人说他性格孤僻,甚至听说他从来就没有笑过。 半夜,周围的人早已鼾睡,宇天回想起这些天在华山的情景,本以为进了华山剑派,可以好好的学得一番武艺,到时候就可以下山为爹娘报仇。 没想到进来了有半个月,别说剑没摸到过,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晨时一人发一个馒头,午时是一碗薄粥配一个馒头,到了晚上又是一碗薄粥,每天都干那么重的活,一碗清粥刚到肚子里面便马上又饿了。 宇天紧了紧裤腰带,可肚子还是会饿的咕咕叫,这声音倒是与大家的呼噜声形成和谐,你一声,我一声。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和谐,声音不大,听得出来他们在很小心控制力度,但因为不和时宜,所以宇天听得格外清楚。 这三人正是白天骂凌少峰骂得最狠的张有才、徐广成、冯满全,宇天迅速起身,悄悄地跟了上去,妄想跟着他们一起逃出去。 这些人鬼鬼祟祟出了黎苑,却不是向下山的路走,而是往西苑的方向去的。 想想也是,华山就一个出口,时时刻刻都有弟子把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本想原路折回,却看到赵强这个时候出来了。 他们似乎是商量好了的,交谈过程中,他们脸上时不时出现一抹奸笑。 这几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对得起狼狈为奸四个字,只是不知道他们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噗。”这是刀剑入体的声音,宇天迅速转过头来。 只见张有才、徐广成已经倒在了地上,赵强则是一脸狰狞,手里的剑还在滴血,冯满全似乎已经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双腿在不停打颤。 宇天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虽然隔得有一段距离,但紧张感依旧涌遍全身,心跳也不由的加快了,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灭口。 宇天急忙回到住处,这一晚,他一刻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清恒发现少了三个人,但没有继续再等下去,便带着其它人上山做工去了。 刚开始清恒还以为他们只是解手去了,完事之后自己便会跟上来,直到辰时已过他们都还没来。 本来清恒还想去找找他们,但恰巧接到通知,说等会几位长老会过来巡视。所有高阶弟子以及协助高阶弟子管事的中介弟子都到齐了。 巳时,几位长老真的来了,执法长老邢天森青袍褐履,站在正中间,不愧是现在华山掌权之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气势。 授剑长老殷离墨双手背着,云鬓梳得一丝不苟,一张方脸不怒自威。 传功长老纪欧诣比较随和,蓬头散发,尽显老态。 他们缓缓走来,所经过的地方,弟子无一不是低头行礼,更加彰显出他们是华山掌权者的存在。 林冲、彦羿秉、何肖平、凌少峰等弟子立刻前去相迎,汇报着工程进度。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山林中踉跄跑出,一路跌跌撞撞。 还没来到众人近前,便被几位华山弟子挡在外围。 “冤枉,求长老为我主持公道。”只见此人浑身是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蠕动着,正是昨天晚上的冯满全。 “放他进来。”邢天森道。 冯满全连滚带爬地来到几位长老近前,跪在地上:“求诸位长老秉公执法,为我死去的两位兄弟讨回公道。” 众人眉头一蹙,也都顾不得干活,纷纷围了过来。 “你口口声声喊冤,究竟所谓何事。”邢天森道。 “都是他。”冯满全一手指着凌少峰,眼中恨意滔天。“他让我们去重华殿偷华山剑谱”。 所有人连同华山长老的目光纷纷向凌少峰看去。 而凌少峰脸上依旧冷若冰霜,眼中看不到一丝波动。 “你说下去。”邢天森道。 “他让我们去重华殿偷华山剑谱,我们都知道重华殿是禁地,偷剑谱更是要遭受剑刑的,我们宁死不从,他就要杀我们灭口,好在我命大,才逃过一劫。”冯满全道。 这时,几名弟子已经抬着两具在深林里找到的尸体来到近前。 “当真是你所为?”看着凌少峰,邢天森冷漠道。 凌少峰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凌少峰当年和他的几位师兄被人称为华山七绝,现在他的几个师兄都死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坐轮椅的废人,要是他死了,华山七绝就真的死绝了。一想到这里,彦羿秉脸上就露出难以掩盖的兴奋。 “不是凌师兄做的,我早上清点人数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们,凌师兄你快跟长老说呀。”清恒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们三个也是你们黎苑的弟子,你说不是他做的可有谁能作证,还是你想告诉我们,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诬陷你的凌师兄。”彦羿秉恶狠狠道,把后面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自从上次挨了彦羿秉一巴掌,清恒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十四章长老之威 作为执法长老,兼华山最高掌权者,邢天森必须在这件事上做出明确判夺:“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残害同门弟子本应受剑刑分尸,念你是我派掌门弟子,废去一臂,逐出华山。” 邢天森沉声道,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威严。 “不是凌师兄做的。”就在所有人都巴不得看到凌少峰狼狈离开的时候,宇天走出人群道。 “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是他杀了这二人,大家若是不信,还可以对比死者身上的血纹。”宇天指着赵强道。 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赵强,下一刻就被气得火冒三丈:“你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赵强抡起一拳,朝着宇天脸上砸去,众所周知,华山派低阶弟子只有感悟出内力才能晋升为中阶弟子。 赵强身处中阶弟子多年,这全力而出的一拳无比迅猛,拳风呼啸,这一拳打在这傻小子脸上会面目全非吧,众人不忍直视。 不过众人并没有听到宇天的惨叫声,赵强的拳头在中途就停了下来,当然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他的拳头正被另一只手掌包含住。 凌少峰轻而易举得便抓住了对方的拳头,任凭赵强憋红了脸,却也无法再进半分。 凌少峰甩开了他的拳头。 赵强气得脸都变形了:“他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役弟子,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他说的话?” “我相信。”传功长老纪欧诣道。刚才他一直在注视着宇天说话时的神情,他坚信此人没有说谎。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授剑长老殷离墨对跪在地上的冯满全道,他一生都在和剑打交道,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柄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冯满全看了彦羿秉一眼,他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来肯定连命都没了,但他却忽略了授剑长老殷离墨眼中的杀气。 殷离墨常年闭关,潜心专研剑法,在剑道上,江湖上几乎没有几人能与之匹敌,他说的话,连邢天森都要敬畏三分。 “嗯。” 冯满全一声闷哼,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只见他的脖子上莫名多出一道血痕,下一刻,鲜血喷溅。 大家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冯满全倒在血泊里。 到底是谁下的手,众人不言而喻,除了三位长老,没人有这个能力。 换句话说,只有授剑长老殷离墨,才能做到杀人于无形。 赵强的腿彻底软了,瘫倒在地上。 “带下去,剑刑分尸。”邢天森沉声道。 顿时,两名中阶弟子拖起地上的赵强。 “彦师兄,你救我,你救救我。”身后传来赵强的悲喊。 重华殿内。 彦羿秉像是知道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地站在一旁。 “糊涂。”邢天森一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几都跟着跳了起来。 “要是被那两个人知道,连我都保不了你。”邢天森怒声道,他这里指的自然是纪欧诣和殷离墨二人。 传功长老纪欧诣、授剑长老殷离墨、执法长老邢天森,三人在华山的地位原本是平起平坐。但自从清胤道人离世,将华山交由邢天森代掌,他的地位才比二人高出一截。 即是如此,他做事也不能随心所欲,因为邢天森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压制得了他们二人,尤其是授剑长老殷离墨,武道一途还要高出自己不少。 “本来是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黄毛小子,把事情给搞砸了。”彦羿秉恨得咬牙切齿,站在一旁,嘟囔道。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下次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确保万无一失再行动。”邢天森知道彦羿秉这么做,也是在为自己的掌门之路做铺垫,终是于心不忍道。 “另外,赵强也跟你好多年了,这段时间就暂时不要让他在华山出现。”邢天森道。 “赵强,他不是已经……”说到此处,彦羿秉顿时喜上眉梢。是呀,现在华山这么乱,随便找个替死鬼还是很容易。 “谢谢师尊。” 黎苑。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脸上看上去很是沧桑,但目光却极为深邃,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豪侠,此人正是已逝的华山掌门清胤道人的第五位弟子聂远航。 而他身旁蹲着一个白衣青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许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平时看上去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凌少峰此刻正在给人洗脚。 众所周知,凌少峰是清胤道人最后一个弟子,师徒年纪相差甚远,清胤只教了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而他的武功大部分都是由他几个师兄传授的,聂远航便是其中之一。 长兄莫若父,凌少峰对他们的恩情都铭记于心。 ‘只要气血保持通畅,他还是有可能站起来的。’当年医治的时候,因为传功长老无心的一句话,凌少峰这么多年来,每晚都会准备好温水,给他擦拭身体。 “少峰,听说这段时间新进了一批弟子,可有还不错的?”聂远航自从坐上轮椅之后,就很少出黎苑,这些消息还是从清恒口中知道的。 “倒是有一个觉得还可以。”凌少峰答到。 “哦?他叫什么名字?”聂远航颇有兴趣地问道。 “夏宇天。”凌少峰道。 “夏宇天、夏宇天……”聂远航将这个名字默默念了好几遍,好让自己能够记住它。 “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看看,你说好的,那肯定不会错。”聂远航感慨道:“我们黎苑也好久没有培养出杰出青年了。” 第十五章人命草芥 自昨天发生的事之后,赵强就真的没在渤蕴出现过,少了一个帮手,彦羿秉感觉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再想起那天精心策划的计谋,由于宇天的出现而搞砸了,还连累自己被邢天森臭骂了一顿,彦羿秉顿时恨不得生撕了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有仇不隔夜。 终于被彦羿秉逮到了机会,这会凌少峰刚好不在,监工的是清风和清恒。 看着远处正在干活的宇天,彦羿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把身后的中阶弟子朱宏唤到跟前,贴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朱宏本是邢天森最早的一名弟子,身具内力多年,却无法领悟剑的气势,因此没被邢天森重视,此刻竟甘愿沦为别人的附属,跟随在自己师弟身后。 朱宏盯着宇天,就像是野兽牢牢盯住了自己的猎物般,眼中带着嗜血,径直走到黎苑弟子做工那边。 “朱师兄。”清风和清恒上前问好。 “嗯,我来看看有没有人偷懒。”朱宏手里握着长鞭,耀武扬威道。 这时,身旁一名刘姓弟子肩上扛着一筐石头刚刚起身,由于体型瘦小,箩筐里的石头又太重,还没站稳,便摔倒了。 “啪。”一道皮鞭顿时抽在他身上。 “朱师兄、朱师兄。”清恒在一旁劝阻,却被朱恒一把推开。 “你看,我就说有人在偷懒。”朱宏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皮鞭继续抽在那名瘦小男子身上。 “啪、啪......”这种情况下,那瘦小男子全身都在发抖,根本站不起来。 朱宏手中的鞭子越挥越猛,再这样下去,这瘦小男子估计会被他活活打死。 就在朱宏鞭子再次落下的那一刻,宇天瞬间扑了上去,为那瘦小男子挡了一鞭。 “啪。”火辣辣的鞭子落在宇天脸上,顿时出现一道鞭痕,鲜血迅速渗出。 “哟,本想教训完地上这人,再去找你麻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朱宏由心地说道。 看着此人,宇天眼中满是愤恨,这就是名门正派人的嘴脸。 “呀哈,你还敢瞪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朱宏撸起袖腕,扬手便挥。 不多时,清风已经离开了,估计是去叫凌少峰了,不过从彦羿秉淡定的神眼来看,就算凌少峰来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谁让现在华山的掌事兼执法长老是他师父邢天森呢。 “啪...啪...啪...”皮鞭声传来,众人都像老鼠一般,心惊胆颤的慌忙干活。 清恒本想制止,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人命的,但碍于远处虎视眈眈的彦羿秉,所以不敢出手。 宇天用手挡住脸,任凭那毒辣的鞭子肆意落在自己身上,他都没有哼一声。 那名瘦小男子一直被护在身下,鞭子尽数落在宇天身上。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衣服都被打烂了,身上多出一道道血痕。 突然,朱宏感觉手中的鞭子停在了半空中,怎么扯都扯不动,等他回过头来,看到凌少峰正拽住鞭子另一头,而他的眼神则是目眦欲裂,极为恐怖。 朱宏顿时失了底气,颤声道:“他们在偷懒,我只是......”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凌少峰还没等他说完,抓住鞭子的手顺势一挥,将朱宏甩出老远。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竟敢出手伤了我的人。”彦羿秉火冒三丈,眨眼间便来到近前。 将自己的师兄比作狗,众人也打心里佩服其品行。 那些弟子也顾不得干活,纷纷围了过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你不过是个长老的弟子,我做什么事情还需要看你的脸色吗?”凌少峰争锋相对道。 众所周知,凌少峰乃华山掌门清胤的徒弟,清胤道人临终前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令狐冲,而凌少峰自然而然的便是掌门师弟,身份和长老同阶,又岂是一个长老的弟子能够比拟的。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平时看上去冷若冰霜、波澜不惊的凌少峰此刻竟会为了一个低阶的奴役弟子和彦羿秉对峙。 连清恒都为之一愣,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凌师兄吗? 彦羿秉蛮横惯了,尤其是在邢天森执掌华山之后,他坚信师尊会为他摆平一切。 见对方这般和自己说话,彦羿秉手中的长剑抽出,指着宇天道:“那我今天非要杀他呢?” “那你就试试看。”凌少峰怒目相对。 彦羿秉咧嘴一笑,脚尖一踮,朝着宇天飞射而去。 凌少峰迅速拔剑,后发先至,在彦羿秉的剑尖离宇天的喉咙不到一寸之处拦了下来。 凌少峰彻底怒了,划出一剑,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彦羿秉正在气头上,再次挥剑而来,今天若是不小心杀了他,也能找到借口,因为是他先出手的。 凌少峰不甘示弱,举剑迎了上去。 两个高阶弟子的打斗,招招大开大合,剑气纵横,卷起地上浮尘。 彦羿秉的剑法极快,在众弟子中无人能敌,行云流水,一剑未落,一剑又起,势必要将对方斩于自己的剑下。 但无一不被凌少峰逐个击破。 彦羿秉越打越快,出手也越来越狠,招招刺向要害处。 凌少峰出剑稳重,防守的也可谓密不透风,不让对方有半点机会。 这一切看似是彦羿秉追着凌少峰打,实则凌少峰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喘息的机会。 终于,机会到了,因为彦羿秉这一剑明显气势不足。 凌少峰迅速出剑,由防守转为进攻,手腕翻转,手中的长剑抡出一道道圆弧,宛如一团白芒将对方的剑包裹在其中。 这招乃是华山剑法中的第七式——无中生有。只见这剑花影影绰绰、虚虚实实,看得彦羿秉眼花缭乱。 彦羿秉一直以为华山剑法只有六式,哪知对方还会这么一招,眼看这团剑花把自己的手都要卷了进去,彦羿秉连忙缩回手。 也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彦羿秉输了,当一个剑者在格斗的时候放下了他手中的剑,就说明他已经输了。 没错,彦羿秉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他的剑被凌少峰甩飞了出去。 “铮”的一声,长剑直直的插进了远处的树干中。 下一刻,凌少峰的剑抵在了彦羿秉的脖子上。 彦羿秉怔愣了一下,他一向自傲,认为在剑法上,华山弟子中还没有人能胜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输了。 彦羿秉闭上了眼睛,静待着死亡的到来。 刚才已经警告过他了,但他却没有当回事,凌少峰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手中的长剑对着彦羿秉的脖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师兄,不要。”宇天惊呼道。 他在门规里看到过,残害同门是死罪,今日,凌少峰若是杀了他,邢天森必定会借此机会除掉他,总之,他不想看着凌少峰死。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邢天森待彦羿秉如亲生儿子般,若是今日他死了,恐怕这里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 剑停在半空中,凌少峰转过头的那一刻,对上的正是宇天那双满怀期望的眼眸,他在希望自己停下。 “刷。” 一道剑光闪过,掠过彦羿秉的脖颈处,一缕青丝飘飞在半空中。 “如果再敢伤害他,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彦羿秉睁开双眼,身体不由的颤抖了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方眼中强烈的杀气。 彦羿秉清楚的知道,刚才凌少峰的剑要是再进一分,恐怕自己此刻已经走在了鬼门关上。 第十六章闷骚 华山剑法原名本叫《独孤九剑》,创下这套剑法的人名为独孤雄,他曾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独孤雄武功盖世,江湖中无人能敌,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独孤求败。 独孤雄目空一切,却与当年的华山祖师子虚道人交好,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论道,深情厚谊亲如手足。 不知是得罪的人太多,还是武功强盛,威胁到了武林盟主的地位,当时身为武林盟主的李霸天率领八大门派将其围困在毛柴山,八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大战了三天三夜,各大门派死伤无数,华山祖师子虚道人上前请命,独自前往毛柴山将独孤雄斩于剑下,一代枭雄,终是殒命。 死的时候独孤雄还把毕生所创的《独孤九剑》交给了子虚道人的手中,用独孤雄的话说就是,他一生杀人无数,唯有子虚他视为知己。 众所皆知,子虚道人不可能会是独孤雄的对手,第二日,华山祖师子虚道人便自刎于重华殿。 有人说是心怀愧疚,也有人说是恶鬼锁魂,两人的死因已经没人去深究,但独孤雄所创的《独孤九剑》却成了华山镇派之宝,就是现在大家口中的华山剑法。 凭借华山剑法的威力,华山派一跃成为五岳之首。 华山剑法共有九式,由于后面几式需要强大的内力才能驾驭得了,所以门中弟子只能修炼到第六式。 当初清胤老道破例将华山剑法后几式传授给了令狐冲,令狐冲才得以在华山论剑上一剑惊鸿,败尽天下青年强者。 而凌少峰的武功都是由几位师兄所授,所以也在其中学会了一二。 日暮时分。两个青年坐在悬崖边上,晚霞照映在他们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更为英俊。 “师兄,你说独孤前辈真的是子虚道人杀的吗?”宇天问道。 凌少峰没有答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他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今日不是他阻止,自己一定会杀了彦羿秉,以护他周全。 “把头转过来。” 宇天愣怔了一下,没有任何迟疑,随即把头转了过去。 看着他脸上的那道鞭痕,凌少峰眉头一蹙。 凌少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掉瓶塞,食指轻轻敲击瓶身,让里面的药粉自动落在那道血痕上。 这药粉既能愈合伤口,就肯定会带有刺激性,似乎是怕他会感到很痛,凌少峰还在他脸上吹嘘了几下。 画面太过唯美,宇天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这个平时看上去冷若冰霜的凌师兄,竟还会有这般柔情的一面。 “你笑什么?”凌少峰冷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没有。”宇天憋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门中自制的创伤药,你拿回去涂在伤口处,过几日便可痊愈。”凌少峰道。 “谢谢师兄。”宇天含笑道。 经过这一次相处,两人的关系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因为性格的问题无法做到无话不谈,但有问对方肯定必答。 这一晚,两个人聊了很久。 宇天知道他是七岁那年被清胤道人带上山来的,也知道他原本还有个弟弟,只是在饥荒的时候饿死了,或许这就是他不爱笑,不喜欢跟人接触的原因吧。 他还跟他讲了有关武道级别的划分。 武道级别从低到高,分别为外武境、内武境、气武境、武师境、寂灭境。 外武境,锻炼肉体,令浑身血肉得到淬炼,力气大增,拥有过于常人的力量。 内武境,则是通过自身的修炼衍化出内力,对武道没有先天资质的人,可能一辈子都领悟不出内力,一生都无法踏足内境。 只有进入内境,感悟出内力,才算是真正步入了武道一途。 气武境,能够将内力外放,或是将内力附于兵刃上,达到更加恐怖的威力。强大的气武境者,能够碎石成粉、隔空杀人。 师武境,深厚的内力与武技结合,终成一方强者,受万人敬仰,能够开帮立派,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据说八大门派的掌门皆达到了师武境界的级别。 寂灭境,立于师武之上,可御空飞行,横扫千军万马。中原的三大高手,俞衡子、无相、玄天教主都已经到了寂灭境。 当问道宇天为什么要上华山时,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拳头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习武、报仇!”宇天坚毅道。 短短的四个字,语气中却充满了悲愤,若没有血海深仇,根本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气。 凌少峰没有再问,站起身来,把剑横在胸前。 “唰!”长剑出鞘,如虎啸龙吟。 宇天也跟着站了起来。 剑鞘分离,一把亮堂堂的精钢长剑暴露在山林之中,所到之处均带着明晃晃的剑光。 “接着!”凌少峰张手一抛,手中的剑直直朝宇天飞去。 宇天眉目一怔,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接,接剑的姿势算不上完美,但也总算是接住了。 就接剑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凌少峰倍感欣慰,对于没有武功底子的人,这需要一定的胆量,换做常人指不定就让剑掉地上了。 习武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最后成功的却寥寥无几,而剑者更是难如在钢丝上行走,剑走偏锋,既能伤人,也能伤自己。 凌少峰肃目而立,迈开步伐,以剑鞘为舞,一套华山剑法被他演绎的美轮美奂。 虽然手中握着的是剑鞘,但凌少峰依旧全神贯注,至始至终都把它当做是一柄剑来挥舞。 一个真正剑法高超的人,不管他手里有没有拿剑,他心里都会有一把剑,剑在人心,人剑合一,这便是用剑者的最高境界。 凌少峰以内力挥舞着剑鞘,空中的叶落翩翩,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 他脚下的步伐多变,狂风席卷着地上的尘埃和落叶,脚尖一踮,宛如腾空而起的蛟龙,缠绕在身上的白衫也跟着一同旋转,在这半朦半胧的夜色中显得甚是优美。 忽然,他身形一变,眼中迸发出两道寒芒,剑鞘向着地面一划。 瞬间,一道飕风将地上的叶片分离,地面露出一道拇指宽的泥土印痕。 宇天震撼万分,剑鞘竟有如此威力。 凌少峰稳当的落在地面,看了一眼旁边满脸都写着意犹未尽的宇天。 “看会了吗?”凌少峰淡淡道。 “啊?”刚才只顾着欣赏他的身姿,至于招式宇天是一个都没记住。 当然,凌少峰只是在跟他开玩笑,若是华山剑华真有那么容易学会,华山又怎能成为五岳之首,又怎能成为八大门派中的巨擎。 “那还快不跟上。”凌少峰又重新将华山剑法演练了一遍,只是这一次他特意放慢了速度。 宇天立即跟上,照着他的样子挥动起来。 一招一式,一剑一鞘,两个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将华山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名窥视许久的低阶弟子匆忙跑进了彦羿秉的厢房中。 彦羿秉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侮辱,而且今日还是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 本就视凌少峰为眼中钉,不除不快,再加上今天的一剑之辱,他顿时火上眉稍。 看来计划要提前进行了。 第十七章月黑杀人 皓月当空,乌云蔽月。 彦羿秉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黎苑,火把的亮光引来不少低阶弟子的围观,却被彦羿秉带来的人赶了进去,还把房门给封死了,谨防他们跑了出去。 大门口整齐的站着两排人,前面的是中阶弟子,后面的是低阶弟子。 看到彦羿秉带着人闯了进来,清风清恒连忙上前阻止。 “滚开。”彦羿秉喝道。 “弟子不敢,只是凌师兄嘱咐过,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黎苑。”清风道。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比不过那个凌少峰,做什么事还要听他的对吗?”彦羿秉顿时火上眉稍。 清风没有让步,他知道彦羿秉惹不起,但他更知道自己是黎苑的弟子。 “呵呵,很好。”彦羿秉笑了,语气很平静,他缓缓走到清风身边,突然。 他拔出了腰间的剑,捅进了清风的腹部。 “噗。”他紧紧抓住了清风的臂膀,眼中露着了狰狞的目光,面部也逐渐扭曲。 长剑穿透清风的身体,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滑落,滴在地面上。 清恒站在一旁看得直发抖,他确信彦羿秉已经疯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向门外跑去。 “杀人…了。” “唰!”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来,彦羿秉就来到他面前,一剑抹断了他的脖子。 清恒瞬间两眼翻白,双手捂住喉咙,倒在地上抽搐,表情看上去极为痛苦。 聂远航有晚睡的习惯,他此刻坐在轮椅上,手里擦拭着那把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长剑。 看着它,聂远航仿佛又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当年的华山七绝是何等的威风。 忽然,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收起手中的剑放在桌面上,转动着轮椅向房门走去,他以为是凌少峰回来了。 “轰”地一声,还没到门口,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来人正是彦羿秉,他手中握着的那把精钢长剑还在滴着血。 当看到来人是彦羿秉的时候,聂远航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悦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再说,这么好的黍苑就给你们这些个残废住,我倒是真觉得有点可惜啊。”彦羿秉迈进房门,直接走到他的身前道。 “你……”聂远航被气的面色铁青,但他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与他人对抗能力。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聂远航脸色阴沉道。 彦羿秉顿时凶相毕露,伸出一手向聂远航的喉咙抓去。 “你让我出去,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掌门弟子?”彦羿秉牢牢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的将他拖拽到自己的面前。 聂远航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放肆,敢在这里动手,没有一点防备就被他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彦羿秉恶狠狠道:“我告诉你,清胤那犟老头已经死了,现在华山的当家是我师父邢天森。” 彦羿秉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聂远航被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身体已经完全悬空,他拼命的挣扎。 看着当年风光无比的华山七绝之一的聂远航,现在就如同一只蝼蚁一样被自己提在手上,只要自己稍稍用点力,就能一把扭断他的脖子,看着他苦苦挣扎的样子,彦羿秉极度兴奋。 彦羿秉已经失去了理智,癫狂道:“你还不知道你那几个短命师兄弟是怎么死的吧,实话告诉你,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早就该死了,不过当年你命大,侥幸苟活到今日,现在也是时候去和你那几个师兄弟团聚了。” “你......”聂远航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当年,他早就怀疑是有人故意要置他们师兄弟几人于死地,但一直没能查出此人。唯一的线索便是当年那封信,只要查出这个送信的人,就能揪出幕后黑手,而且他坚信,这个人一定还在华山。 但他却没想到,这个幕后黑手居然会是邢天森。 “你放心,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的,你的师弟凌少峰马上就会下去陪你的。” 听到这里,聂远航不再动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确定聂远航已经死了,彦羿秉走出黎苑,看了一眼黎苑外奴役弟子的住处,那些人正透过门窗的缝隙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恐惧。 彦羿秉眉头一挑,身后的朱宏等人立刻会意,抽出手中的长剑,径直走向长房里。 惨叫声不断从长房里传出,鲜血溅在墙壁上、溅在镂空窗纸上,随着烛台掉落下来,里面又是一片漆黑。 黍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晚风中多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短短几个时辰,宇天就已经完全熟记了这套剑法,只是每次出招的时候都没有凌少峰的那种气势,就连地上的叶子也带不起一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宇天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报仇心急切,一想到要过数十年才能达到凌少峰的水平,心就凉了一大半。 看到宇天的异样,凌少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已经练的可以了,只要勤加练习,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达到中阶弟子的水平了。” “嗯,谢谢师兄。”听到他这么说,宇天的心总算是宽慰下来。 时候也不早了,两人便朝黍苑的方向走去。 “以后每日戌时你就在这里等我。”这是凌少峰和他的约定。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黍苑附近,凌少峰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宇天没有闻到,是因为他还不具备一个武者该有的警惕性。 凌少峰突然朝着黎苑的大门疯狂跑去,一脚刚踏进黎苑,就看到倒在台阶边的清恒。 “清恒…清恒。”凌少峰呼喊道。 可是清恒的身体早已冰冷,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呼唤了,翻过他的身子便看到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远处,凌少峰又看到躺在地上的清风:“清风、清风……” 凌少峰摇晃着清风的身体,希望能把他叫醒,只见他的手指真的动了两下,眼帘也慢慢打开。 看到是凌少峰回来了,清风脸上露出一抹欣慰,凌少峰紧紧抱住他,眼眶竟有些湿润。 只见清风突然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他艰难道:“彦…羿秉…彦…羿……”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重重垂了下去。 “清风、清风……”向来坚强的凌少峰,此刻眼中也闪着泪花:“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余光中,他又看到一旁聂远航的房间,里面的烛光还亮着,房门却被风吹得大开大合。 聂远航喜欢清净,晚上也很少出门,当看到他的房门敞开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凌少峰站起身来,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聂远航的房间。 走进去之后,他最不愿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聂远航安静的躺在地上,身体早已僵硬,眼珠子翻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看到自己在华山最亲近的人倒在地上,凌少峰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浊泪掉了下来。 “啊~”一声惊天嘶吼从房间传出。 第十八章华山之变 走进黍苑,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黎苑。 看着地上尸体,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宇天只觉头疼欲裂,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幕幕瞬间又在脑海中浮现。 ‘尖叫声、呐喊声、来往逃窜的婢女、手无寸铁的家仆全部倒在血泊里。 “爹。”年幼的宇天高声呼喊道。’ 这些片段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宇天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移不开半步,他努力克制自己,用力敲打额头,好让自己能够清醒一点。 认出地上的尸体是清风、清恒的时候,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第一念头就是先去找凌少峰。 而此时,凌少峰正好从聂远航的房间里出来,手持长剑,满脸带着杀气,双眼猩红地看着西苑方向,那是执法长老邢天森及其弟子的住所。 “师兄,不要。”宇天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知道凌少峰肯定是要去报仇,但以他现在的神志,去了无疑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让开。”凌少峰一把将宇天推开,仇恨已经侵蚀了他的大脑。 “师兄,不要,我们可以去找传功长老和授剑长老,他们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宇天再次拦了上去。 “滚开。”凌少峰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劝阻,再三忍让,那些人的行为就越发猖狂,到头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他现在只想杀人,他一把将宇天推倒在地。 宇天爬了上去,抱住了凌少峰的双腿。 凌少峰满腔怒火,抡起拳头,一拳砸在宇天身上,谁要挡他,他就杀谁。 拳头落在宇天身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他没有放手,因为他知道凌少峰这样出去了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凌少峰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的落在他身上,宇天嘴里大口大口呕着鲜血,双眼逐渐晕眩。 “噗。”昂天吐出一口鲜血,宇天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下一刻他的意识全无。 以至于后面是怎么离开华山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旭日东升,朝阳给华山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华山脚下,众弟子如临大敌,早在一个时辰前,凌少峰杀害同门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华山。 凌少峰一路走来,手持聂远航生前的那柄长剑,已经杀了很多拦他的弟子,原本雪白的衣衫也被鲜血溅得斑斑点点。 “叮叮叮……” 已经有弟子敲响了‘鸣天铃’,声音不大,却极为刺耳,以至于华山每个角落都能听到,这鸣天铃只有在华山发生危难的时候才会响起。 很快,华山弟子倾巢而出。 众人望而生畏,对于同门弟子凌少峰的武功大家再熟悉不过,谁也不敢以自身低阶的武艺去硬撼一个高阶弟子之威。 众弟子一退再退,凌少峰手持长剑,剑身还沾染着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面上。 他已经麻木了,从华山脚下一路杀上了重华殿。 重华殿,华山最威严的庙宇,也是历代掌门安寝的地方,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在凌少峰刚上山的时候就有弟子前去重华殿禀报邢天森,但邢天森貌似并不着急,他让人先去通知传功长老和授剑长老。 重华殿外,众弟子严阵以对,这里已经看不到低阶弟子的身影,全是灰白相间卫服的中阶弟子。 彦羿秉和几名弟子站在殿门外,像是恭候多时了。 当看到了彦羿秉的时候,愤怒再次被燃起,往日的玉树临风、英俊相貌全然不见,此时的凌少峰面容狰狞、目眦欲裂。 他暴怒地向重华殿的方向走去,彦羿秉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不杀了他,就算是死他都闭不上眼睛。 众弟子前赴后继,势必要守卫重华殿的安危。 凌少峰已经杀红了眼,每一剑斩出,都有一人倒下,剑起剑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无数弟子倒在了血泊中,众弟子都怯怯不敢上前,将凌少峰围在中间。 “嗖!”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划破天际,刺破重重云层,急速而来。 “孽徒,竟敢残害同门,还不快快受死。” 人未到,声先至。 来人正是授剑长老殷离墨,一同赶来的还有传功长老纪欧诣。 授剑长老的剑法在华山上无人能敌,他拿的剑自然也非同一般,这是一柄比普通的剑要宽大好几倍,足足重四十九公斤,剑身由上好的玄铁打造,吹毛可断,削铁如泥。 在太阳的照耀下,剑身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直直向凌少峰急射而来。 剑气磅礴,凌少峰愕然回首,却不料这剑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出手。 在强大的剑气冲击下,他手中的剑被震飞了出去,一同飞出去的还有他的一条手臂。 “噗!” 血如涌注,染红了他一身白衫。 彦羿秉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一脚重重地踩在凌少峰的那条断臂上。 剑气震掉了凌少峰头上的束冠,万缕发丝散落下来,他缓缓抬头,露出面目狰狞、满脸血渍的脸,此时的他更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魔鬼。 “哈哈哈......”望着重华殿的方向,凌少峰癫狂地笑着,鲜血从他洁白的皓齿中涌出。 他双眼猩红,似是能滴出血,他不甘心,怒气让他再次站了起来。 “噗!” 华山弟子没有给他机会,他还没有完全站稳,无数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 华山脚下。林中古木参天,绿树成荫。 一颗白杨下,宇天紧闭着双眼,好像是睡着了,但他的额头上却渗出许多细微的汗珠。 “呃。”宇天猛地被惊醒,他刚才做了一场噩梦,梦里他看到凌少峰浑身是血。 宇天看着周围的环境时,旁边的大树下拴着一匹马,正悠闲地啃食着地上的青草。 “这是哪?我不是应该在华山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为了阻止凌少峰去找彦羿秉报仇,挨了他几拳,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糟糕,凌师兄呢。”一想到刚才做的噩梦,宇天后背就冒冷汗,他连忙站起。 刚迈出一步,身上就掉下来一块碎布,他捡了起来,这是凌少峰留给他的。 ‘宇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离别时也没什么好东西相送,这把剑是我随身之物,它跟了我十余年,现将它赠于你,答应我,不要再上华山。’ 第十九章城内奇遇 宇天俯身拾起地上这柄剑,细细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一个剑者从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剑送人,所以宇天知道这把剑的意义有多重。 宇天清楚的记得华山戒律有一条,低阶弟子不准私自下山,否则必杀之。 想必凌少峰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给他留下一匹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宇天飞身上了马。 其实宇天并不喜欢华山,原本以为能在那里学到一身武艺,没想到这些名门正派,也尽是一些唯利是图之人,打着招收弟子的名号把他们骗进来做苦力。 在华山最庆幸的事就是结识了凌少峰,他答应会教自己武功,不过遗憾的是还没等到自己学会,他就独自去游历江湖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对他说声谢谢。”如此想着,马儿飞快地脚步已经进入定州境界。 彦羿秉昨晚从黎苑出去后,也十分胆颤心惊,他派人盯着黎苑的一举一动,后面监视的弟子来报,说是凌少峰驾着马带着一名低阶弟子出了山门。 彦羿秉还真怕他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没想到他还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再往后的日子,传功长老武功尽失,授剑长老眼睛瞎了,邢天森也如愿当上了华山的掌门。 宇天还不知道,他以后都不可能会见到那个肯教他武功的凌师兄了,当他再上华山之时,他发誓,不灭华山誓不为人。 天下武功出少林。 尧匡为寻能与《剑荒》抗衡的武功,派人潜入少林寺藏经阁偷得书架最上层的武功秘籍,少林寺方丈无相发现后遂派关门弟子悟心追回。 定州城内。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道路两旁被商贩占的满满的,有卖花折伞的少女,有卖灯笼的老妇,有卖面具玩具的有卖糖葫芦......一片热闹和谐的景象。 宇天找了个地方把马卖掉了,换了些盘缠,在城里走了一圈,宇天路过一间茶馆便坐了下来。 “听说了没有,少林寺藏经阁前段时间失窃了,老方丈无相派徒弟下山追回反倒成通缉犯了。” “谁说不是呢,无影天师都亲自出手了,听说那小和尚已经逃到我们定州来了。” “唉,所以说江湖门派再厉害,也斗不过朝廷。”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可是要砍头的。” 后坐两个男子轻声议论道。 出了茶馆,宇天心神不定的走在大街上,对于少林寺,他至始至终都还有印象。 这时,迎面大摇大摆的走来一位清秀男子,一副趾高气扬、唯我独尊的样子,但由于个头不高,长得也不够凶悍,此时看上去不免觉得有些滑稽。 此人赫然就是小玉。 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扫视着人群,最终把目标锁定在宇天身上,一把撞了上去。 “哎呦喂,你没长眼睛呀,这么大的路你都能撞到我。”小玉一脸嫌弃道,虽是恶语相向,但声音婉转轻细甚是悦耳。 “对不起,对不起。”宇天被撞得瞬间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看着眼前这人呆头呆脑的模样,小玉不禁暗中偷笑起来。 “今天本大爷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走路看着点。”小玉见已得手,故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大摇大摆朝前走。 宇天也在心里责怪自己胡思乱想,手不禁触碰到腰间,低头一看。 “糟糕,玉佩不见了。”那可是娘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宇天顿时想起刚才那少年可疑,急忙朝他渐远的背影追去。 小玉拿出手里的战利品,这是一块上等的玉佩,一面纹着的蛟龙栩栩如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他把玉佩高高抛在半空,又伸出手去接,如此反复了几下。 绕过拥挤的人群,走进偏僻的小巷,小玉当然知道宇天在向自己追来,脸上却没有丝毫胆怯,突然。 “千手观音,今天终于逮到你了,还不快束手就擒。”墙头上一群官兵纵身而下,将小玉围在中间,领头的正是衙门里的章捕头。 “真是可笑,就凭你们几个憨包,也想抓我。”小玉虽然腿有些发抖,但嘴上的气势倒是一点都不输人。 章捕头一听这话就怒了,眉头朝身旁林姓捕快一瞥,他会意后举起手中的刀向清秀男子劈来。 “呀~”人未到,声先至。 气势很重要,他们衙门里的捕快一致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人还在半路上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小玉的脚快他一步,踢在了他胯下。 “咣当”一声,林姓捕快的刀掉在地上,继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太怂了,章捕头只觉得脸都要被他们丢尽了,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高声喝道:“给我一起上。” “住手!”宇天大步走向人群:“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见宇天昂首阔步,身上还背着剑,颇有一番江湖门派中人的样子,章捕头道:“我劝这位少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此人乃城里的惯偷,已经连续作案好几起,我等也是在奉命抓人。” “我那叫劫富济贫,侠义之举,注意你的用词。”小玉见缝插针道。 “我呸。”奈何口水没呸出去,全沾染在胸前的衣物上,章捕头以为没人看到,用手遮掩边擦边道:“小偷就是偷,世上没有什么好偷。”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宇天本来是不想管,可自己的玉佩还在他身上。 “要抓我可以,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小玉没时间跟他们在这里耗。 章捕头顿时急眼了:“找死,给我上。” 众人一拥而上,挥刀朝小玉劈去。 小玉左闪又躲,堪堪避了过去,一记刀手落在身旁一捕快脖颈上,那捕快顿时被砸晕了过去。 说真的,这些衙门里的捕快,平时好吃好喝惯了,真要打起来还不一定打得过那些平民百姓。 一刀劈来,小玉只觉头顶生风,弯腰低头躲了过去。又一刀劈来,小玉一个后空翻,左脚着地,右脚重重踢在捕快的手腕上。 场面有点混乱,双拳难敌四腿,小玉此时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边打边退,看来支撑不了多久。 而这时,站在一旁的章捕头瞄准了时机,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嘴角露出阴狠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刀,一路狂奔,目标是小玉的胸口。 小玉腹背受敌,再也腾不出多余的手来对抗这一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柄亮铮铮的刀刺向自己的胸口。 近了,更近了,就在章捕头露出笑容,以为能得手的时候,一记强有力的力量从后背传来,直接把他顶飞了出去。 刚好撞到墙上,章捕头半张脸都被墙壁挤得变形,他转头看了一眼刚才踹自己的人,嘴里骂了一声:“他奶奶的。”然后才直直地掉了下去。 第二十章再遇故人 看到捕头都亲自出手了,众捕快又一拥而上。 小玉那三脚猫的功夫,知道再打下去肯定要吃亏,随即从身上掏出一把面粉扔了出去。 顿时烟尘弥漫,小玉脚底用力一弹,飞上了墙壁,趁乱逃走了。 跑了一段路,感觉那些捕快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这才回头一看。 “人呢?”小玉看着身后,那呆子居然没有跟上来。 “哎,管他呢。”刚向前走了两步,小玉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想起那呆子模样也挺可爱,万一出了什么事,这罪孽可就大了,毕竟是自己连累了他。 如此想着,小玉又转身跑了回去。 巷子里。 众捕快把宇天逼到墙角,无处可逃,刚才不是他不想跑,只是围墙太高,他翻不上去。 章捕头拿着刀恶狠狠对着宇天道:“你小子刚才敢踢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之前看他背着剑,还以为是江湖哪个门派的弟子,会点武功,经过刚才交手,才发现这小子压根就不会武功。 章捕头拿着刀在他面前晃啊晃啊,他就是想知道别人在经受恐惧的时候会不会尿裤子,反正他会。 “住手!” 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只见一面目清秀的男子手里拿着折扇,风卷起了他的衣角,犹如天上的仙君下凡。 “哎呀!”可惜帅不过两秒,小玉手里的竹竿就滑到了底,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你还敢回来。”章捕头怕他又耍什么花样,直接招呼众人:“给我上。” 众捕快手举胯刀蜂拥而来,小玉飞身一跃,手里握住竹竿撑起整个身子,双脚迎刃而上。 “啪啪啪......”接连踢出几脚,捕快们纷纷倒地。 小玉来到宇天身边,将手里的竹竿扔向还未倒下的捕快,然后拉起宇天的手就往外跑。 跑了一路,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摆脱了那群捕快,只觉手心里都在冒汗。 小玉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蹦出一丈多远,原来是自己一直牵着他的手跑了这么远,难怪手心异常发热。 突然被对方甩开,再看看小玉的表情,宇天心道:‘都是男的,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不过这人不光个头小,手也小,摸着倒是挺舒服。’ “停停停......”似是看不惯这样被人盯着,小玉彻底打断了宇天脑子里所有的想法。 他把玉佩塞到宇天手里到:“玉佩还给你,我们各走各的,不见!”说得倒是挺潇洒,就是这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刚才和那些捕快纠缠得太久,现在午时已过,肚子早就饿了。 “嘿嘿。”小玉尴尬地笑了笑。 “走吧,我请你吃饭。”宇天道。 “行!”听到有吃的,小玉毫不客气的答应了下来,吃完再散伙。 “呆子,我们去吃什么呀?”两人往饭馆的方向走去。 “我不叫呆子,我有名字。”宇天停下脚步,严肃道。 “好好好,不叫你呆子行了吧。”吃饭要紧,小玉赶紧陪了个笑脸,现在还不能把他得罪了,不然连饭都没得吃。 “你叫什么名字?”宇天问道。 “小玉。” “小玉?怎么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宇天道。 “你还像太监的名字呢。”小玉顿时暴怒,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的这一类的话。 宇天无语......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小玉问道。 “夏宇天。” “想不到你一脸穷酸样,身上居然还带着这么好的玉佩。”小玉道。 宇天再次无语...... “快跑,无影天师和少林和尚打过来了。” 只见前方众人慌乱而逃,四散开来。 上一刻还无比热闹的大街,瞬间就剩下宇天两人。 前方一道身影迅速掠过,转眼就不见了踪迹,看着是向城门方向而去的,宇天正在感慨此人的轻功。 “什么无影无相我看也不过如此。”小玉漫不经心道。 宇天闻声望去,只见他手中突然多出了个木盒,一定是刚才那道身影经过时,他顺手偷的。 “你怎么又拿别人的东西?”宇天不悦道。 “要你管。”小玉瞪了他一眼。 两人已经来到了‘飘香楼’下,这可是定州城里最豪华的饭馆。宇天现在担心卖的那匹马,还不够在这里吃上一顿饭的。 进了飘香楼,两人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小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顿时映入眼帘,这么大的珠子别说他没见过,就算一般的王孙贵族也未必见过。 夜明珠下面还压着一本写有《大悲赋》三个字的书籍,当然小玉眼里只看得到夜明珠,他伸出手轻轻地把夜明珠拿在手里。 不知何时,飘香楼里进来了一位年轻和尚,其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只见他上身裸露,如铜浇铸的身躯无比凝实,嘴唇干裂,脸色发黄,应是很久都没吃东西了。 小玉刚把夜明珠拿在手里,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小玉吃痛,手里的夜明珠又掉回了盒子里。 宇天抬头一看,见那年轻和尚正死死扣住了小玉的手腕。 小玉奋力反抗,想挣脱对方的手,越反抗手腕越疼,钻心的疼、裂骨的疼,小玉顿时脸色苍白,想喊都喊不出声来。 宇天认识,这招乃是少林独门绝技擒拿手。一旦被对方锁定,只能任其摆布,越反抗越紧,直到骨头开裂,痛晕过去。 宇天见小玉脸色发白,迅速出手。 宇天一手抓住和尚的手背,反手向上,和尚连忙缩手,顺着宇天的力道一同旋转,小玉的手这才获得了自由。 宇天和年轻和尚相隔几尺,双方都没有再出手,而是对视了几息,相视一笑。 ‘十五年前,宇天被少林寺方丈无相救下,并将他带回了少林寺。 无相关门弟子悟心和宇天同年,两人相识甚欢,知道他是被人追杀才被师父救下,悟心主动教了宇天一些简单的招式,反禽手就是其中之一。 相处了几日,无相便发现宇天身上戾气太重,不适合留在佛门清净之地,遂在前来烧香拜佛的人中将其托付给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将其抚养。’ “如果以后再有人抓住你,你就抓住他的手背,反手向上……” 这些童稚的话语在两人脑海中浮现。 PS*喜欢的书友可以点个收藏哦,谢谢大家! 第二十一章临终嘱托 “无相弟子,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哈~哈~哈~” 雷音滚滚,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晰传入大家的耳里,震耳欲聋。 悟心眉头一紧,没做任何解释,迅速收起盒子,架起两人就往外跑。 耳边狂风呼啸,眼前的景物快速移动,等到悟心停下来的时候,几人已经在定州城几十里开外的一片荒草地上。 两人还没张口说话,悟心就点住了他们的穴道,就在两指接触到小玉胸口时,悟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玉本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喊不出声来,连动都动不了。悟心将两人放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 “穴道半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请务必将此物交到少林寺方丈无相手中。”悟心把木盒放在宇天手中。 话毕,他纵身一跃,跳出十几丈开外,就地盘坐。 这时,远处的几道黑点慢慢放大,显现出人形,由远至近来到悟心身旁。 “呵呵,你怎么不逃了,快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个全尸!”说话的人身穿绿袍褐履,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傲的眼神仿佛看不起所以人。 没错,此人就是黄烈刚,人称‘无影天师’,当年也是他带人杀进了夏府,宇天记得这个人、记得这个眼神。 这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不敢忘记,每晚睡觉之前他都要强迫自己想一遍仇人的样子,顿时,他的眼眶充血,指甲由于拳头握得太紧陷入掌心,渗出滴滴鲜血。 小玉看到宇天激动成这个样子,心道,得亏那光头和尚点了他的穴道,不然这小子肯定跑出去送死了。 “天师,他……他死了。”一名黑色武服的男子上前探了探悟心的鼻息道。 “什么?那东西呢。”黄烈刚瞪大了眼,愤怒道。 两名黑色武服的男子迅速上前,对其上下搜了一番:“什么也没有。” 黄烈刚气得直咬牙:“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挂在定州城楼上,这东西肯定还在定州城内,就算掘地三尺,你们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黑色武服男子同声道。 半个月前,尧匡派人潜入少林寺,偷得藏经阁最上乘的武功秘籍,少林方丈无相发现后遂派关门弟子悟心追回。 悟心夺回后,却遭到了黑衣人截杀,尧匡还在前往少林寺的路上设下重重关卡,无影天师黄烈刚已经追了他七天七夜。 半个时辰过后,宇天和小玉身上的穴道自动解开了。 定州城内。 今日驻守城门的官兵显然比平常多了好几倍,进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搜查,城门上悬挂着一个和尚的头颅,引来凑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宇天愤愤不平地向城门口走去,却被小玉一把拉住了。 “这么多官兵,你过去不是送死吗?”小玉挡在他身前道。 “不用你管,你不要跟着我。”宇天看着悬挂在城楼上悟心的头颅,顿时眼眶红润。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多管闲事,你去送死好了。”小玉没好气道,明明是在关心他,可对方压根不领情。 宇天居然真的又朝城门口走去,别说城门口那么多官兵,就一个他也未必打得过。 这呆子属驴的吧——倔,小玉真心受不了这种人:“停停停,我有办法。” …… 宇天跟着小玉进了茶楼,这茶楼坐落在城门对面,坐在二楼的雅间可以将大街上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在雅间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后,便看到宇天独自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此时他背上还多了个竹篓,径直朝城门走去。 今日进出城门的百姓不多,很快便轮到了他。 “站住!” 两个守城的官兵上下其手对宇天搜查了一番。 “走吧。” 宇天站在城楼下向茶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时,一把飞刀从茶楼方向激射而来,一刀将城楼上的绳子割断,头颅直直的掉进了宇天的竹篓里。 宇天拔腿就跑,官兵们见势不妙,纷纷追了上去,越来越多的官兵闻声赶了过来。 这时,一辆着火的马车从大街飞奔而来,冲向城门口,马车上铺满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稻草,驾马的人正是小玉。 马车发了疯似的冲向人群,官兵吓得四散开来。 “上来。”小玉把手伸向宇天。 他抓住小玉的手,借力跳上了马车。 官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开。 定州城外,荒草萋萋。 宇天在一处山坡上把悟心的头颅埋了进去。 秋风无情地带走了树枝上最后一片枯叶,偶有几声乌啼传来,显得格外凄凉。 “谢谢你,小玉。”宇天对着小玉道。 “没事。”小玉道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我要把东西送到少林寺,你呢,要去哪?”宇天问道。 分别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点忧伤,而此时小玉却是出了奇的平静。 “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小玉伸了个懒腰,打破这种僵硬的气氛道。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洛阳吗?”知道定州他肯定是回不去了,宇天问道。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小玉根本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沉默之后,小玉点了点头。 “太好了!”宇天兴奋地握住了他的手,当看到小玉面颊绯红时,以为他又生气了,随即放开他的手。 “男男授受不亲嘛,我知道。” “前面有个客栈,我们今天就在那里住一晚,明天再启程吧。”小玉道。 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好。”宇天点头应道,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两人朝客栈走去。 客栈内。 “掌柜的,给我来两间上房。”小玉掏出一锭银子,‘咣当’一声放在掌柜桌面上。 这掌柜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但见到眼前的银子,眼睛瞬间瞪得如牛瞳般大。 “不好意思二位爷,今儿本店的上房就剩一间了,要不您二位凑合挤挤。”掌柜立刻热情的招呼道,睡意全无。 “我不喜欢跟别人睡一个房间。”小玉一字一顿道。 “一间就够了,我睡柴房就行。”宇天接过话道。 这时掌柜的才又重新打量起站在小玉身后的宇天,全身上下麻布素衣,一脸的穷酸样,掌柜不禁啧啧出了声。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小玉瞪了他一眼,掌柜的连忙收起他的势利眼。 “给我两间普通房。”小玉一把将银子收了回去,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桌上。 “得了!” 掌柜的心不甘情不愿地带他们上了楼。 第二十二章情根深重 普通间在最角落,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 各自回了房,宇天累了一天,早就呼呼大睡了。小玉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侧着身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半夜时分,楼下一波脚步响起。 透过门缝看去,几十号官兵手举火把,为首的是个身披盔甲、头戴盔缨帽的将军,在掌柜的带领下正朝楼上走来。 小玉见势不妙,立刻跑到隔壁宇天房间。 “快跟我走。”小玉一把将宇天拽起,来不急解释,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 两人飞身上了屋顶。 只见掌柜的将官兵带到他俩的房间,一脚踹开了房门,却扑了个空。 宇天这才知道原来他两已经被官府通缉了,官兵正拿着画像四处找他们。 两人趴在屋顶上,看着官兵都离开了,才开口道。 “小玉,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官兵会来抓我们的?” “谁跟你一样脑子缺根筋,我们白天在定州城惹出那么大的事,那个叫什么天师的怎会轻易放过我们。” “哦,都是我连累了你。” 夜已深了,两个人趴在屋顶上聊了许久。 小玉还在说着自已小时候是如何被抛弃,又是如何学到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正说的起劲,一阵呼噜声从耳边传来。 侧身一看,可能白天确实是太累了,身旁的他此刻竟然睡着了。 月光照在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修长的睫毛,小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 天边才刚泛出一丝微光,小玉就从客栈马厩里牵出两匹马,这种顺手牵马的事小玉没少做,因为这比在大活人口袋里拿钱容易多了。 两人纵身上了马,在定州通往渝州的官道上一路飞奔前行。 赶了半天路,马儿也跑了累了,两人便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了下来。 马在一旁吃草,两人在树下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宇天小时候定的娃娃亲上面去了。 “难怪你这么在乎那块玉佩,原来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小玉站起身来道,脸气得鼓鼓的。 宇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只好站起来解释道:“那是我爹娘给我定下的。”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她?”小玉双手环抱在胸前道。 宇天扣了扣脑袋,那时自己才只有几岁而已,哪里会知道这些,不过他知道星月是个很好的妹妹,要是她还活着该多好。 “看你这么喜欢这块玉佩,我就把它送给你吧。”宇天从怀中掏出玉佩道。 “不要,那是你爹娘留给你未来媳妇的。”小玉很想收下,但嘴上总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驾!”一声驾马声传来,只见后方烟尘滚滚,马蹄声踏踏。 两人连忙蹲下身来,看着为首的人正是昨晚来客栈抓捕他们的将领,身后跟着十几名统一黑色武服的杀手。 尧匡培养不少这些江湖杀手,因为他们有时比士卒更好用,马匹快速在眼前略过,直奔渝州城方向。 “不用去了,他们肯定在渝州城等着我们。”小玉叹了口气道,经过这两天的奔波,他也感到有点累了。 “可渝州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宇天也知道再走下去肯定是自投罗网。 此处乃定州和渝州交界之地,四面都是高山悬崖,根本没有其它的路可走。现在渝州不能去,定州又回不去,前不能前,后不能后,两人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离开此地。 “既然前后都是死,倒不如冒险一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小玉看着前方那座噬日谷说道。 噬日谷——江湖上的三大禁地之一。 只见这噬日谷,四面都被连绵的高山围绕着,周围的山体向中央凹陷,呈现出一张凹形巨口,每当夕阳落山之时,站在远处看,就像是火红的太阳掉进了这巨大的口中,所以又被人称之噬日谷。 由于它外形奇特,所以小玉一眼便能认出,以前在茶楼里没少听说书先生拿它说事,说是里面住着什么妖魔鬼怪,尽管知道他们那都是夸大了说,但今日一见,光这山势就觉得骇人。 别看噬日谷现在看上去阴森、诡异,但在十几年前,它也曾有过繁华热闹的一面。那时,还没有这条定州到渝州的官道,噬日谷是通往渝州的必经之地,渝州又连接皇城,它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南下北上的枢纽。 噬日谷里有个村庄叫五兜岭,里面住着上百户人家,五兜岭边上还连着几个小村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口集密的地方,里面的人却在一天之内音讯全无,听说是全死光了。 后面也有人进去想一探究竟,但无一不是进去了就没看到再出来。 大家把噬日谷传的神乎其神,有人说里面有一只成精的妖兽,也有人说里面住着吃人的恶魔,至于真正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因为进去了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 两人顺着官道来到噬日谷的入口,此处本是一条三岔路口,但右侧的小道却被几根粗壮的枯木挡住了。 小玉蹲下身来,拨开杂草中仅露出一角的石块,一块石碑顿时显露出来上面刻着五兜岭三个字。只是年代已久,饱经风霜的石碑已经泛白,再加上这几个字刻上去的时候没有描摹,此刻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还没走进去,里面就让人产生奇怪地错觉,外面风和日绚,里面却是白雾弥漫。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给对方勇气, 绕过拦路的树干,两人走了进去,前方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若隐若现,可能是很久没人走过,道路上长满了杂草,但地下的沙石却依稀存在,足以说明这条路之前也有过辉煌的时期。 走进林中,树木异常粗壮,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弥漫的烟雾也像是受到了压迫,飘到了一定的高度又沉了下来,如此反复,消殒不散。 两人将那块石碑远远落在身后,脚下被踩弯的萋草转眼又伸直了起来。 静,不应该这么静,是山就会有飞禽走兽、蛇虫鼠蚁,然而这座山林却静得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越往里走,雾气越大,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能看清一丈开外的视线,现在整个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宇天走在前面带动了气流,小玉才能勉强看清他的身影。 两人继续摸索前进,走着走着,小玉感觉脚底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当他看清是何物时,一股凉意从足底直上心头,头皮瞬间麻了。 “啊~”小玉尖叫出声,险些摔倒,好在被宇天一把扶住了。 “怎么了?”宇天急忙问道。 感受到宇天身上传来的温度,小玉也不那么害怕了,但是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后背还是一阵阵发怵,道:“有鬼...” 宇天低头看清,竟是个骷髅,安慰他道:“没事,只是个骷髅。” 小玉却表示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他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吓死在这个鬼地方。 宇天一把将他背了起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不知道怎的,小玉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第二十三章两个糟老头 越往前走,地上的骷髅越多,有的还是断臂残肢,像是经历了一场屠戮。 宇天小心地向前迈进,避免踩进白骨堆里,枯骨相撞会发出响声,他不想让小玉感到害怕。 是路就会有尽头,只是这条路的尽头来得太无征兆。退一步还在白雾茫茫的深林里,进一步便是烈日当头。 “哇!这也太神奇了。”小玉振奋的从宇天身上蹦了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顿时,整个人消失在迷雾之中。 宇天急得差点跟了进去,好在这时小玉自己又走出来了,满脸都带着不可思议。 当他看到宇天发黑的脸线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时,心里觉得有点内疚又有点窃喜:“你在担心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宇天对他无语了。 小玉知道他真的是生气了,赶紧陪笑道:“就玩了一会儿嘛。”当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外面的景物时,兴奋道:“快看,前面居然还有人家。” 宇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大片房屋,想必就是五兜岭了。 只是那些房屋好像荒废了许久,大部分都只剩下个屋架,屋顶上的茅草和门框经不住风吹雨打早已变得破烂不堪。 放眼望去,竟有一处茅草屋干净整洁,在这片废墟中格外显眼,完全不符合常理,没人打理的房子只会破败凌乱,而那间房屋却完好无损,这说明那里可能住了人。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这座房屋靠近,一想到江湖传言说五兜岭的人都死光了,小玉不禁掏出了腰间的短剑。 “嘎吱。” 推开了大门,走进屋内,才发现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诡异,院子里的簸箕上晒着豆子,门上还挂满了野菜,角落还放着一口大水缸,完全是正常人家居住的样子。 只是奇怪,什么人会住在这种地方,突然。 “咣”的一声,大门自动关了起来。 “谁?”两人转过身来,环视着四周,并没发现有人。 “别在这装神弄鬼,有本事就给大爷我滚出来。”小玉高声喝道。 这时,大门果然又打开了,迎面走进一个大胖和尚,手中端着一盆刚从山上摘的野果:“呦,这山里十多年没来过人了,今天一下子还来了两个小白脸。” 看到是个大活人,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胖和尚盯着这两人,拿起一个野果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小玉看这和尚古怪,警惕的紧了紧手中的短剑,宇天用手压下他的手臂,恭恭敬敬道:“前辈,我们并不是有意前来讨扰,只是想借此地绕过渝州城。” “你们放着大道不走绕到这里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胖和尚瞋目切齿道。 “臭和尚你怎么说话的呢,我们客客气气跟你......” 小玉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感觉被一阵突来的力压迫着,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到两人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这里应该是个柴房,锅里还冒着热气。那胖和尚正在石头上磨着一柄刀背很厚的菜刀,突然。 一颗人头出现在眼前,这张脸上布满皱褶,瞪大着眼珠子来回盯着这二人,还好这是个有身子有手脚的老者。 “我说大爷,你这是想要吓死人呀?”小玉长长舒了一口气道。 “醒啦!”老者眉开眼笑道,乐的像个孩童般。 这老者靠得很近,就差脸没贴到脸上了,“前......前辈,你把我们绑起来干嘛?”宇天道。 “你说绑你们干嘛,看到那锅水没有,等锅里的水烧开了,就把你们放进去煮来吃。”胖和尚拿着刀走了过来,呵呵笑道。 “前辈你真会开玩笑,人肉怎么能吃呢。”宇天憨憨笑道。 “你看我们像在开完笑吗?”胖和尚往刀尖上吹出一口气,欣赏着自己磨得锋利铮亮的菜刀,严肃的说道。 被绑了这么久,小玉感觉腿都麻了,没好气道:“死胖子,我告诉你,你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我就...” 胖和尚把身子凑了过来,用手指在刀刃上刮了刮试刀锋:“你就怎样?” “我就......我就给你们做好吃的呀。”一看他要来真的,小玉立马怂了,“人肉有什么好吃的,飘香楼的烤鸭吃过没有?” 胖和尚摇了摇头。 “烤过的鸭子皮香肉嫩,咬一口就能撕下一块肉,吃完之后满口留油。” 胖和尚咽了咽口水,一脸的向往。 “鸿宾阁的酱爆猪蹄吃过没有?” 胖和尚又摇了摇头。 “鸿宾阁的大厨做出来的酱爆猪蹄味道独特,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要是再加上几点葱花,味道就更加绝妙,吃完之后唇齿留香,让人流连忘返。” 胖和尚听得口水都留下来了,小玉心里一阵得意,古话说得没错,世上就没有哪个胖子能抗拒得了美食的诱惑。 小玉继续道:“这食味轩里的醉鹅......” 胖和尚一吸口水,呵斥道:“够了,别净给我整那些没用的,说,尧匡派你们过来到底想干啥?” “什么被人派过来的,我们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再说,都是因为那个尧匡派人追杀我们,才把我们逼到这个鬼地方......不不不,是你二老的贵宝地。”小玉连忙改口道。 “编,接着编。”胖和尚断定他两就是尧匡派来的人:“看来尧匡手底下是真没人了,这次居然派了这两个没用的东西过来。” “死胖子,你说谁没用呢?我们本来就跟他有仇。”小玉逞口舌之快道。 胖和尚本想骂回来,却被老者拦住了,道:“那你说说你跟他们都有什么仇。” 小玉瞥了老者一眼,不悦道:“不是我,是他。” 两人把目光移到宇天身上。 “实不相瞒,......” 宇天把十三年前家中遭遇灭门以及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跟他们阐述了一遍。 听罢,胖和尚笑道,“说得倒是挺感人,只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我信,因为眼神骗不了人。”老者一改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义正言辞道:“再者,这里面装的确实是少林寺的东西,凭他们两个还真不可能从无相徒弟的手里抢到东西。” 说着老者拿出在他们昏迷时身上搜出的木盒,打开道:“佛教相传,达摩祖师圆寂后为世人留下两样传世之宝,大悲咒用来超度人类罪恶的灵魂,大悲赋则是用来战胜罪恶之人的绝世武功。” 胖和尚听到这东西这么厉害,接过老者手上的木盒道:“这会不会是尧匡耍的什么诡计?” “不会,要来他早就来了,也不会相隔十多年再派人来,他可能早就把我们忘了。”老者叹息地摇了摇头。 听着他们的对话,宇天和小玉都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这两个糟老头同样跟尧匡有着深仇大恨。 第二十四章俞衡子之死 宇天忍不住问道:“莫非两位前辈也和他们相识。” “岂止是相识,就算他们化成灰老夫也认得。”说道此处老者情绪激动起来,眼中透着骇人的精芒。 “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呆在这里?”老者看向宇天道。 小玉接过话道:“不听,谁要听你们那点破事,把我们放......” 宇天打断了小玉的话,道:“愿闻其详。” 老者眼神极为深邃,像是两个巨型旋涡,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身处在八大门派之外的逍遥派乃是独门独派,而掌门俞衡子更是武功盖世,江湖传言只有少林寺方丈无相和玄天教主才能与其打成平手。 俞衡子生性喜欢清静雅致,不喜争强显胜、所以没有广招门徒。但他门下的三个徒弟却无一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大弟子易必行,医术得到了他的真传,其掌法铁布衫无人不知;二弟子裘奎,力大无穷,人称千斤罗汉,护体气功金钟罩入水不溺、刀枪不入;三弟子黄烈刚,人称无影天师,轻功了得,无影脚更是威名远扬。 俞衡子擅通医术,闲时就下山给当地的百姓看病,济世悬壶的美誉受到了广为流传。 当时梁武帝还没有统一中原,跟北朝依旧处在连年战乱之中,尧匡几次三番带人来到冕山欲请俞衡子出山,助南灭北,但均遭到他的拒绝。 但他的第三个徒弟黄烈刚却不甘空有一身本领却在这破山上吃着粗茶淡饭。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在俞衡子面前提起尧匡,说他位高权重,要是移驾到他府上,不仅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有一番作为。 每次听到这里,俞衡子都会责骂他一番,并教导他三个弟子,做人要不争、不显、不卑、不亢。 黄烈刚并未死心,有一天,他偷偷下山来到太尉府找到了尧匡,并表明了来意。尧匡见到此人大喜,武林中人谁不知俞衡子手下有三个门徒,而且个个武功高强,俞衡子虽是冥顽不灵,但若是能将他的三个徒弟为自己所用,日后这南北相争,便是他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尧匡让黄烈刚回去劝说他的两位师兄。易必行品行和俞衡子一样,不争名逐利;裘奎虽然好吃懒做,对权势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每次劝说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但师兄弟情深,两人也没有将此事再告知俞衡子。 几次劝说无果,黄烈刚只好去和尧匡道明事实,而此时,尧匡已经给他置好了府邸,并配上奴仆各半百。 再冕山他要服侍俞衡子,煮饭挑水都是由他来做,初次尝到了被这么多人伺候的滋味,黄烈刚再也不想回去,他夜夜笙歌,和女奴醉生醉死,他已经完全忘了习武的初衷,忘了当初是怎样跪在俞衡子面前求他收自己为徒。 一夜春宵过后,尧匡带人找到了他,黄烈刚当时还在半醉半醒的状态,脸上和胸口还残留着那些奴仆的唇印。 尧匡让他继续回到俞衡子身边,黄烈刚以为尧匡要赶他走,他害怕失去这一切,害怕回到继续伺候别人的生活,当下跪在地上,表明自己对尧匡的忠心。 尧匡向他阐明了不是要赶他走,只是要他配合自己做一件事,因为他一惯的风格就是——用不到的东西就应该趁早除掉,尤其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黄烈刚回到冕山之后,依旧道貌岸然的样子侍奉着俞衡子,私底下却将俞衡子的一举一动都密信告知了尧匡。 十五那日,俞衡子像往常一样去山下的五兜岭给村民就诊,附近的村民也都知道俞衡子道长今日会来,所以早早的就排着长队等候着,最主要的是他给村民看病从来不收钱,百姓们都称他为活菩萨。 每次俞衡子到来的时候,村里就像看大戏一样,村民都会聚在一起,附近的村民也会过来,有病的看病,没病的也来目睹武功天下第一俞衡子的风采,孩子们手里拿着冰糖葫芦你追我赶,场面十分热闹。 和往日不同的是,俞衡子刚坐下来看了几个病人就感觉浑身在冒虚汗,四肢无力,站在前面眼尖的村民一眼就看出了异样,纷纷劝说他回去休息,改天再来。 俞衡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向村民摇了摇头告诉他们自己无妨。眼前确实有大片需要及时就诊的患者,村里的福伯昨天手摔断了,李婶的咳血病又犯了,牛二上山砍柴被毒蛇咬了...... 俞衡子越发觉的头重脚轻,额头上硕大的汗珠滚下来这才让他重视起来,这是中毒的现象。村民们也都凑了过来看自己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俞衡子就地盘坐,张开双手两指并拢,想通过内力把毒逼出来,顷刻间,两指间的汗水如瓦檐上的雨水一样流出。 什么人要害我?若是毒药性猛烈,自己当时就能发觉;然而这毒早已进入到肺腑,自己竟一点察觉都没有,想必是施毒之人每次下药剂量很少,毒性是长年累月累积起来的。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但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了身。 就在这时,尧匡带着数千名侍卫突然出现,将所有百姓围了起来。百姓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纷纷议论起来。 尧匡走到俞衡子身边,俞衡子这才看见其身后还站着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这个人就是平时自己最关爱的弟子黄烈刚,眼前的这一切再明白不过了。 他很想欺骗自己这不是真的,可眼前的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信。俞衡子看了一眼黄烈刚,心如同被刀绞了一般抽痛。 “你现在答应我还来得及,解药就在你宝贝徒弟的身上。”尧匡俯身笑道。 “呸,而等卑鄙小人,我怎会和你狼狈为奸。”俞衡子依旧傲然道。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尧匡拔出腰间的大刀就向俞衡子劈去。 昆仑子跃地而起:“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尧匡一刀接着一刀向对方劈去,一刀未落一刀便起,速度极快,俞衡子武功虽高于他,但现在身中剧毒,手脚无力,每一次闪躲开来都极为吃力。 但尧匡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自己和江湖上人称天下第一的俞衡子对决,他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尧匡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盛名一世的昆仑子身上挂满了伤口,但却仍然站立着,好像在维护最后的尊严。 尧匡停歇了片刻,咧嘴一笑,握紧了手上的刀柄,准备给俞衡子最后一刀。 尧匡蓄势已久,这一刀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向俞衡子横扫而来,这刀要是对上,人会立刻一分为二。只见腰间生风,俞衡子倒头后仰,从尧匡刀下掠了过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俞衡子本是寂灭境巅峰的强者,世间再无敌手,只是尧匡用鄙劣的手段下毒暗算,才让他有机可乘。 尧匡一刀劈空,定住步伐想再次举刀,但为时晚矣。 俞衡子一个跨步来到尧匡身后,左手抓住对方的肩,集内力于掌心之中,对准了尧匡的脑门拍去。 “噗!” 一柄长刀深深地插进了俞衡子的身体,从后背刺入,从胸前透出。 尧匡瞬时挣脱了俞衡子的手掌,满面诡笑。 鲜血大口大口从俞衡子口中涌出,他低头看着穿过自己心脏的刀锋,再缓缓转过头,看到了满脸愤怒的黄烈刚。 这心头上的一刀不是别人给的,正是自己平日最关爱的弟子黄烈刚,俞衡子嘴角动了动,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黄烈刚却奋力地拔出了刀。 堂堂逍遥派掌门,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人人敬仰的活菩萨轰然倒地。 尧匡露出了嗜血般的微笑,慢步走向村口。手朝众人一挥,瞬间数千侍卫如同蝼蚁般朝村名涌去,所到之处尽是断臂残肢,场面极其血腥。 第二十五章巧妙拜师 “畜生!”宇天虽然被绑着,但拳头却握得咯咯响,对黄烈刚的仇恨也更加剧烈了。 “难道您二位就是传说中的神医易必行和罗汉裘奎吗?”小玉一句话把易必行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在华山的时候,凌少峰也曾把这些江湖前辈都跟他说过一遍,易必行、裘奎都乃师武境强者,和华山长老一个档次,但名声却比他们大的多。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易必行摆摆手道。 “那你们怎么没去找他们报仇?”小玉道。 易必行苦笑着摇摇头,接着回忆。 “师父出事了之后,黄烈刚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猜测他与此事有关,通过四处打探才知道了真相,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尧匡和那畜生给师父报仇。” “起初尧匡还有心想要拉拢我们,所以也没对我们下杀令,派了数千人马想困住我们,刚开始我们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浴血奋战,杀破重围,我记得我们当时杀了很多人。” 看着这些死去的士卒,尧匡眼中没有一分怜悯,没有一丝同情。陆续派出好几路人马对我们围攻。 战场上本就是没有生与死的顾虑,他们不杀我们,我们却演变成了刽子手将他们屠杀。 想到师父俞衡子一生济世救民,再看看现在这一双手上沾满无辜的鲜血,我们并不想这样,我们只是想杀该杀之人,可偏偏尧匡位高权重,手底下又有一大批肯为他卖命的人,所以我们根本无法近得了他的身。 “唉!”易必行一声长叹。 “那后来呢,你们又怎么会隐居于此。”小玉继续追问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和师父俞衡子一样,习医只是为了治病救人,又怎能残害无辜生灵,最终我们退回到了五兜岭,并且告诉尧匡,只要他派来的人能够打败我们,我们就甘愿为他效力。” “这只是缓兵之计对吗?”小玉猜测道,若他们有意投靠尧匡早就答应了。 “不错。”易必行目光如炬道:“刚开始尧匡还不惜花重金招来江湖上的杀手、剑客向我们发起挑战。” “那结果呢?”小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结果自然就和江湖传言一样,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易必行冷冷一笑。 “看着派出去的人都有去无回,慢慢的尧匡就不在乎这些事了,所以之后的十多年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就这样,我们在这里一直生活了十几年,直到今天你们的再次出现。” 易必行打出一道内力,捆绑在小玉和宇天身上的绳子瞬间崩断。 “故事也听完了,你们可以走了。”易必行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 挣脱了束缚,小玉生怕这两人再反悔,给宇天使了个眼色,大步向门外走去。 宇天双手抱拳,向两人拘了一礼,也跟了出去。 走着走着,小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他把手指含在嘴角边,他们有必要告诉我们这么多吗? “等等。”小玉突然想起了那句‘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细思极恐,再回想临走时易必行最后说的那句‘你们可以走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明显怪怪的,恰好被小玉看在眼里,所以他才急忙拉着宇天离开。 他根本就不是有意要让我们走,那眼神是——杀气,他要杀了我们,想到这,小玉感觉后背发凉,脚再也挪不开半步。 “玉兄,你怎么了?”看到他鬓角渗出一层密汗,宇天问道。 “没事。”小玉虽然腿在发软,但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想着如何避免这场杀身之祸。 他灵机一动道:“宇天,你想给你爹娘还有小和尚报仇吗?” 宇天拳头紧握:“当然想,可是我……” “可是你根本打不过黄烈刚,打不过尧匡,唉,要是两位前辈肯教你武功那就不一定咯。”小玉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 “只是萍水相逢,他们又怎么会教我武功呢。”宇天道。 “怎么是萍水相逢呢,这是缘分呐,你看,你们的仇人都是黄烈刚和尧匡,你要是能杀了他们,也相当于帮两位前辈报了仇,俞衡子一世英名,总不至于白白死在他们手里。”小玉分析道,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听到此处,伫立在院内的易必行兀自睁开双眼,眼中射出两道寒芒,紧蹙的眉头越皱越紧。 “可是......”宇天一脸为难。 “可是什么呀,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小玉推搡着他道。 两人沿路往回走,来到门口,只见原本敞开的大门此刻却紧紧关闭了起来。 宇天一脸沮丧,心知人家门都关起来了,肯定是没什么机会了,本想转身就走,小玉却一脚踩在他的腘窝上。 小玉瞪了他一眼,这眼神就像是邻家小媳妇在管教自己的丈夫一样,他一脚踩在宇天的腘窝上。 宇天吃痛,一脚跪了下去,回过头看向小玉。 他正恨恨地盯着自己,这眼神就像是邻家小媳妇在管教自己的丈夫,也不知怎的宇天就从了他的意。 “前辈,前辈。”宇天朝屋内喊了两声,可不见有任何答复。 宇天挺直了后背,另一只脚也跟着跪了下去,一边磕着头一边道: “请前辈收我为徒。” 屋内没人回应。 “请前辈收我为徒。” 屋内依旧没有人回应。 “请前辈收我为徒。”喊道第三声的时候,大门‘轰’的一声被炸开,裘奎飞身跳了出来。 “我说老家伙,俺老裘可是个急性子,你说不要我就直接弄死他俩,在门口叫的都吵死我了,明明自己想答应,还在这磨叽磨叽半天。”裘奎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不乐意道。 易必行从后院走了出来,脸上略带尴尬道:“咳咳......那个,先起来吧,这习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看哪里能住人就收拾着住吧。” 说完,易必行转身走向屋内。 成功了,宇天心下大喜,磕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听到易必行答应了,小玉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裘奎却向他走了过来,上下瞥了他一眼,可能是小玉之前骂了他臭和尚的缘故,他言语不善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白吃白住的。” 小玉勉强着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这里白吃白住的。” “哼!”裘奎白了他一眼,也走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考验 两人把隔壁的空房间收拾了一下,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宇天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站着,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徒弟给师父敬茶,这是江湖规矩,当然这也是小玉在睡之前特意嘱咐的。 一站就是两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一直都不见易必行出来,师父不会还在睡觉吧。 几番纠结过后,宇天终于鼓起勇气向易必行的房间走去,刚要伸手敲门。 “咳咳。”只见易必行负着手,悠悠从外面走了进来。 宇天见状连忙双手奉上茶:“师父,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都没发现?” “你醒来之前。”易必行淡淡说道,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屋内。 那是得有多早,他可是天一亮就站在这里了,不过,他来不急想这些,就在易必行要关门将他拒之门外时,宇天急忙问道:“易前辈,你什么时候开始传授我武功呢?” 听到这里,易必行拍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哎呦,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他踱步走了回来,接过宇天手里的茶,品了一口,便将杯中剩余的茶倒在了地上:“看见那口水缸了吗,要是你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把水加满我就教你。”易必行指向角落边那口大水缸说道。 宇天的满腔热血被他倒在地上的茶浇的冰凉,民间有句话,师父不接徒弟的茶,就表明他不认这个徒弟;茶喝一半留一半,说明对这个徒弟还有待考验。易必行接了他的茶,但只喝了一口就把剩下的茶倒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宇天来到大水缸的旁边,看了看这水缸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太阳才刚刚升起,估摸着两三个时辰就可以加满了:“一言为定。” 易必行刚才把他的茶倒了,纯粹是因为茶不好喝。他刚走出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对了,我只喝山下深潭里的水,因为那里的水比较甜。” “啊?”山下那片深潭离这好几十里路呢。 易必行说完就关上了房门,留下宇天独自在院中凌乱。 “水没加满之前就不要吃饭了。”易必行的声音从房间传出。 林中古木参天,绿树成荫,一道道瀑布垂流直下,绿叶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青翠。 宇天手中拿着两只水桶飞快的往山下跑,乍眼看去倒是给这片山林增添了不少生机。 山脚下,一片深潭被矿山包围着,潭里的水冰凉刺骨,崖壁上布满了绿油油的青苔,潭水就是从矿石中渗出来的,所以会异常甘甜。 宇天装满水就往回跑,一刻都不敢耽搁。好在之前跟干爹干娘的时候,宇天看他们年纪大了,家里的粗活累活都是他抢着做,所以现在提起这两桶水倒是毫不费力。 只是这一趟下来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两桶水倒下去才刚刚没过缸底。 小玉呆在院子里也很无聊,便来到林中,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却时刻注视着宇天的身影,手里一根无辜的狗尾巴草被他来回蹂躏,等到宇天来到近前,他一把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小玉。”宇天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脸上还是露出一抹浓浓的笑意。 “你这样加水要加到什么时候,我看是那糟老头故意要整你,你就随便在附近找个瀑布接点水就好了,反正水都一个颜色,他又看不出来。”小玉看到他来回这样跑,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担心还是心疼他。 “这样不好吧,毕竟他是我师父。”宇天挠挠头道。 “哼,我不管你了,你爱咋样就咋样。”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就算了,小玉转过身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宇天也没时间去哄他,提起水桶继续往山上跑。 宇天的身影来回在林中穿梭,连续几趟下来,这水缸一半都没过,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华山虽险,但好歹有一条石头砌成的路,而这条路,只能说是多年来靠脚踩出了一条模糊的印记,上山难下山更难,走在这条路上,一定要脚踏实地,不然很容易滑下去。 宇天每天这么辛苦的练功,每天上山下山的挑水,汗水蒙面,连眼睛都睁不开,住了他的眼睛他也没有放弃,还是拭去汗水继续往山上跑, 来回在这条路上奔跑,大颗大颗的汗水沿着脸廓往下掉,他的衣服早已湿透,鞋底也磨破了好几个窟窿,脚趾裸露在外。 汗水蒙面,有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甩掉了脸上的汗水,继续往前跑。 他的体力早已支透,来到在水缸旁,脚下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双腿控制不住在颤抖,脚上的水泡也磨破了,开始渗出鲜血。 小玉一把夺过宇天手里的水桶扔在地上:“傻瓜,你不要再去了,大不了不学他们的武功了。”此时易必行和裘奎刚好也在院中,小玉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 “没事的,再加几趟水就满了,你就好好坐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宇天两手握在小玉的双臂上安慰他道,强忍着脚底传来的疼痛,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到他这个样子,小玉心痛的不得了,眼中泛起了莹莹泪花 宇天拾起地上的水桶,一踮一跛地朝山下走去。 “你说我们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见没人答话,裘奎看了一眼原本站在身旁的易必行,此刻他已经走进了屋里,把门都带上了。 举步维艰,如走针毡,每一步都是锥心的痛,刺骨的痛,痛得他颤抖,可想到父母的血海深仇,他便攥紧了拳头,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直到两桶水倒进去,缸里的水溢出来的那一刻,宇天苍白的脸上洋溢着一抹笑容:“师父,水加满了。” 一次又一次的体力耗尽都挺了过来,而这一次他却如负释重般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的那一刻,他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娘亲,那双无比关怀的手,像极了小时候抚摸他的样子。 他很想多感受一会,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内功心法 等宇天再次醒来,已是寅时时分,这时他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脚上的伤也涂好了膏药。 看着桌上的碗里还残留着药渣,想必是自己喝了药才会恢复的这么快,在这里除了小玉,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会给自己喂药。 而此时小玉就在旁边,定是昨晚照顾自己太累了,这时竟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看着身旁的小玉,宇天发现他这个玉兄长得真是够细皮嫩肉的,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 玉兄要是个女子,肯定会很漂亮吧,想到这,宇天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昨天天还没亮自己就站在外面等,可那个时候易必行已经出去了,所以今天他得更早一点。 宇天轻声下了床,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小玉身上,独自走向院中,等待着易必行的出现。 五更时分,现在伸出一只手刚好可见五指。夜深露重,冷得宇天瑟瑟发抖,他反复地搓着双手,嘴里不断哈着热气来保持温度。 没过多久,房门‘嘎吱’一声,易必行径直从里面走了出来。 宇天连忙恭恭敬敬迎了上去:“师父。” 易必行点了点头,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宇天会在门外,淡淡道:“嗯,跟我来。” 易必行走在前面,宇天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夜色如漆,两旁的山林犹如一道黑色的屏障,易必行走得很快,宇天偶尔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四周杂草荒乱,但脚下却是一条蜿蜒的小道,看来是易必行这么多年走出来的。 两人穿过漆黑的山林,来到一处山崖上,四周空旷,没有树木的遮挡,视线也比刚才看得远,脚下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这里便是易必行平时练功的地方。由于天不是很亮,所以还看不到远处的风景。 易必行盘腿而坐,手心向上,双手捏着法诀。 宇天也跟着坐了下来。 初秋的早晨虽然不是很冷,但此时正是昼夜交替、一天当中寒气最重之时,坐在这空旷的山崖上,飕飕的凉风瞬间袭遍全身。宇天穿得单薄,冷得他不停地打着寒颤。 易必行纹丝不动地坐立着,像块石头一动不动,宇天还以为他睡着了。 再加上昨天没吃饭,肚子这会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坐在这山崖上,又冷又饿,宇天像是个毛孩子,在地上一刻也坐不住。 易必行耳观八方,宇天的一举一动他自然都知道,忽然,他口中朗朗念着心法,又好像是故意念给别人听得,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山上却足以让人听得听得清清楚楚。 “心定则神凝,气定则通灵,故忧忘己,凝神聚汇,走经而动,运脉而出......” 从这些字根上的表面意思应该是一门心法,最起码宇天是这么认为的。 确实如此,这乃是昆仑派心法,没有书谱记载,全靠口头一代一代传授,多少武林高手甚至是八大门派的掌门也都想对其窥听一耳。 宇天口中也跟着默念起来:“心定则神凝,气定则通灵,故忧忘己,凝神聚汇......” 身体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呼吸缓缓吐纳,意念顺着全身经脉游走。 一时间,宇天深深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积越多,天空上方的云层正从四面八方飘来,在头顶上聚集成一个巨型旋涡,悬浮在宇天和易必行的头上。 轻轻吐呐,空气急速涌动,源源不断地吸进宇天的体内。 宇天从来没有觉得空气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存在,不一会儿,他的肚子已经空气满溢,像是饱餐了一顿的感觉。 但是宇天还觉得不够,他调整了一下气息,继续贪婪的享受这天地精华。猛地一吸气,丹田再次扩大,空气源源不断的狂涌而进。 时间缓缓流逝,旭日东升,天边泛出一抹鱼肚白。这时易必行睁开双眼,缓缓站立起来。 宇天也跟着起身,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这又冷又饿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坐了两三个时辰,现在不但没感觉到饥饿寒冷,反倒觉得更加有精神了。 放眼望去,群山起伏,层峦叠嶂,火红的朝阳悬挂在云层之上,甚是好看。 原来易必行每天练功都会练到这个时候。 两人朝住的地方走去,一路无话,宇天却仍在回味着刚才打坐时的一幕。 ...... 连续几天都一样,早上和易必行练习打坐,打坐完还得挑水,还是没加满水之前不准吃饭。 好在小玉每天都会偷偷的为宇天留好一点食物,不不不,是光明正大的备好,因为这几天都是他在煮饭,好几次易必行看到也没说什么,宇天只是没有一起共桌而已。 要说小玉的手艺那是相当的不错,吃的裘奎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先前对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现在经常等到易必行和宇天不在的时候,就悄悄地拿出一只山鸡野兔什么的,好说歹说让小玉帮他做,他知道小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这不,易必行和宇天刚出去,裘奎也不知从哪弄了一只野鸡,好话说尽,最终小玉才答应了:“这个嘛,肯定也不能白做,三七分吧。” “行行行。”自从吃了小玉做的烧鸡,裘奎做梦的时候都会留口水。 一只鸡下来,裘奎只分到一个鸡头和鸡屁股,剩下的小玉都包好了等着留给宇天,正好可以给他补补。 “每天都要挑水和练功的,不吃好一点怎么行。”如此想着,小玉赶忙打发走了裘奎。 来到山林里,小玉坐在大石头上眺望着宇天的身影,等他来到近前,便从石头上蹦了下来。 看到小玉,宇天再忙也会停下脚步,他知道小玉话多闲不住,有时间就会听他唠会嗑,反正还有最后这两桶水就加满了。 “你怎么来了?”宇天把水放到一边。 等他走到近前,小玉把烧鸡递到他面前:“来,给你。” 看着眼前的烧鸡,宇天咽了咽口水道:“师父说水没加满之前不能吃饭。” “他说不能吃就不能吃呀,你又不是神仙,不吃饭怎么行,再说,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挑水呀。”小玉总是会把一些违心的话,说成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也对。”宇天接过他手里的烧鸡。 第二十八章男男授受不亲? 要不是小玉每天都给他留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撑得下去,宇天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真挚道:“小玉,谢谢你!” 就看了一眼,小玉的脸就红成了猴屁股,蚊呐般的声说道:“谢谢就谢谢嘛,干嘛搞得这么认真。” “啊?”声音太小,宇天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玉抓耳挠腮的掩盖着自己的脸红,他不敢回过头来,他怕多看一眼自己都会心跳加速,尤其是面对他这么一脸认真的时候。 宇天把烧鸡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小玉:“一人一半。”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看鸡头和鸡屁股都没有了嘛,呵呵。”小玉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每每这个时候,小玉都会趁机开溜,以至于后来宇天一直都以为他只喜欢吃鸡头和鸡屁股。 连续几日下来,宇天就感觉跟脱胎换骨了一样,皮肤黑了,身体也健壮了不少,整个人往那一站,身形挺拔,倒真有一番门派青年弟子的风范。 现在无论上山还是下山,都感觉不到累,尤其是结合了易必行的心法,顿感身轻如燕,整趟都是在用跑的。 这不,现在离太远落山还有好几个时辰,宇天就把水缸加满了。 没什么事情可做,宇天便陪着小玉在林间转转。小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没过多久,小玉负着手悠悠踱了回来。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宇天以为他小解去了。 “咳咳,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一双鞋做大了,你看能不能穿。”小玉从身后拿出一双鞋,直接塞到他的手里。 鞋面是棕丝做的,冬暖夏凉,鞋底是滕蔓做的,防滑耐磨。这倒是和街上老妪摆出来卖的差不多,不过这织的确实粗糙了点,鞋面上的棕丝也是一根粗一根细。 宇天接过鞋,憋笑道:“你说这是你做的?” 小玉瞥了他一眼,心知对方没怀什么好意,但还是故作淡定道:“不然,你还以为谁做的。” 宇天再也憋不住,顿时捧腹大笑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女人才会做这些女红。 看到对方取笑自己,小玉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哇,你既敢取笑我,不要我就扔了。” 说着就伸手来抢,宇天连忙一只手拦住,谨防真被他抢走扔了:“要要要,谁说我不要了。” 小玉这才收手,刮了一下鼻子,不在理会他。 两人继续往前走,小玉看着宇天露出脚趾的破鞋,道:“你怎么不穿起来,是嫌我的鞋做得丑吗?” 宇天把鞋捧在手里,一脸戏谑道:“我舍不得穿,这可是玉兄你给我做的,我当然要留着好好保存起来。” 听到他这么一说,小玉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但口中依旧不饶道:“你要是不穿,我改天就一把火把它烧了。” 宇天脸上带着丝丝恐惧,连忙把脚下的破鞋蹬得老远,换上了新鞋。 “哇,大小刚刚好。”宇天满面笑容道。 “能不合脚吗,本来就是按照他的尺寸做的。”小玉嘟囔道,这还是上次帮他上药的时候悄悄记下来的。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宇天也顾不得什么男男授受不亲了,一手搂在小玉的脖子上。 “去哪呀?”小玉不断拍打着宇天的手臂,奈何这家伙手拴得太牢,怎么都挣脱不开。 “去了你就知道了。”宇天神神秘秘道,身高差的距离让小玉只够到了他的腋下。 小玉基本是被他夹在腋窝下走的,喘气都有点喘不过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一片河流边,底下的沙石清晰可见,瀑布上面的水直流而下,汇集到这里便形成了一条河流,十分清澈。 四面环山,简直犹如一副画轴,身边还有几只蝴蝶围绕着他们飞舞。 “这里好美啊。”小玉敞开双臂,拥抱着大自然。 山涧的风扑面而来,顿感凉爽,小玉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的,这水我都还没玷污呢,就等着跟你一起来了,够意思吧。” 听到宇天的话,小玉睁开了双眼,正好看到他在脱衣服,他已经脱掉了衣服,露出了凝实的上身。 “啊~”小玉一声尖叫。 “怎么了?”宇天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小玉满面惊慌道:“你脱衣服干嘛?” “当然是洗澡了,这两天出了这么多汗,总算可以好好洗洗了,你快脱啊。”宇天一边道,一边解裤腰带。 小玉的表情扭曲,故意挤出一点笑容道:“我……我刚想起来还要煮饭,我先回去了。” “离饭点还有好几个时辰,现在煮什么饭?”见没人答应,宇天转过头来,看到小玉的身影一溜烟的往山上跑去了。 “莫名其妙,看来这么好的一潭水就只能自己享用了。” 第二十九章太玄心经 正午时分。 易必行正襟危坐的吃着饭;小玉手里的筷子来回戳着碗底;裘奎的胃口好像一直都很好,夹菜的筷子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宇天一路小跑着来到近前,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师父,水缸里的水我加满了。” 易必行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很惊讶,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坐下来一起吃吧。” 小玉则是眼前一亮,筷子一掷,激动的都跳起来了:“我去给你拿碗。” 宇天随即向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说实话,自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提升这么多,小玉有一定的功劳。 小玉拿了碗筷又招呼宇天坐在自己旁边,看着小玉兴奋成那样,裘奎心想,这小子长的倒是干干净净,不会是有断袖的癖好吧。 “看什么看。”小玉白了裘奎一眼,把桌上几道菜都挪到宇天面前。 裘奎不敢顶嘴,俗话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征服他的胃,裘奎就是活生生这么一个例子,他夹菜的速度更快了,生怕多一个人他就吃不饱似的。 午饭过后,两人在院中追逐打闹。 这时易必行走了过来,淡淡道:“跟我来。” 宇天立马墨守成规,跟了上去,留下一脸失落的小玉。 易必行来到早上练功的地方,站在山崖上放眼望去,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两人站在山崖上久久未语。 “你可知道何为内力?”易必行突然开口道。 “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明示。”宇天道。 易必行转过身来,微微颔首道:“外力是与生俱来的,每个人都会有,只是或多或少,这种就是我们所说的力气;而内力则不同,内力是靠自身衍炼出来的,内力深厚之人可水上漂、草上飞,踏雪无痕。内力能收能放,能伤他人,也能伤自己。自身的内力若是控制不好,轻则损伤精脉影响元寿,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易必行稍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段时间,你每日都在和我一同修炼太玄心经,想必你已从中领悟了,不然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衍生出内力。” “衍生内力?”宇天喜不胜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您是说我已经有内力了。” “不错,近段时间你可察觉到身体有何异样?”易必行道。 “异样?”宇天没觉得自己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突然,他捂住自己的腹部,也并不完全没有,这几天肚子总感觉吃不饱,还隐隐发热,像有一口气憋在里面出不来。 易必行点点头道:“没错,那便是内力的源泉,被人称之为丹田,正常人的丹田是封闭的,而习武之人则会通过各种办法将其打开,你的丹田已经打开了,说明正式步入了武道一途。” 宇天喜极泰来,看着自己的双臂,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易必行像是看出了他所想:“衍生内力只是跨入武道的第一步,你后面的路还很长。” “弟子明白。”宇天还在华山的时候就听凌少峰说过,武道划分有好几个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外武境、内武境、气武境、师武境、寂灭境。 宇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师父您现在的武道境界?” 易必行闭上双目,语气中带着遗憾道:“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跨入了师武,如今一直停留在这个境界,无所突破。” 师武境强者,能够开帮立派,八大门派的掌门听说也是这个境界;至于寂灭境,那是武道巅峰的存在,江湖中传言仅有三人达到了这个境界,而其中还包括已逝的俞衡子。 虽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但听到易必行亲口说出来还是为之一振,师武境强者,能和八大门派的掌门比肩,若自己哪天达到这个境界,那报仇就不在话下了。 “师父,您是说我每日打坐和你练的是一门心法?”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衍生出了内力,想来定是和这门心法有关。 “不错,这门心法名叫《太玄心经》,乃你师祖俞衡子所创,你师祖一向逍遥不拘,无心向道,所以本门心法也没有书籍记载,全靠口头传授,多少江湖中人甚至是八大门派的掌门都想对其窥听一耳。你如今已完全领悟,切记不可向外人透露,以免遭来杀身之祸。”易必行道。 “弟子谨记。”宇天恭敬道。这门心法乃祖师俞衡子所创,他的武功又被世人称之为天下第一,可终究还是遭到了黄烈刚和尧匡的暗算。 第三十章传授武技 易必行又道:“等你跨入气境的时候就会明白,高手之间的较量并不完全依靠自身的内力,还要结合其他兵刃才能将其发挥极致。像峨眉剑法,少林棍法等这些都是将内力附于兵刃上释放出来,以达到更加恐怖的效果。” “把你的剑拿过来。”易必行道。 除了早上挑水,其他时候宇天都会把剑背在身上,这柄剑是凌少峰送给他的,他自然要好生保管。 易必行直接从宇天手里把剑抽出,对着前方随手一挥,那磅礴的剑气便落在远处的山崖上,顿时山体塌陷,与山顶几株灌木一同倒向深崖里。 宇天站在一旁余惊未定,只是随意的一剑,威力就如此霸道,这着实让他从心里感到震惊。 武师境尚且如此,那寂灭境呢?宇天不敢想象。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武师境强者的手段,在华山的时候,他就曾看到授剑长老殷离墨将诬陷凌少峰的冯满全当场击杀,那时候他手里没有拿剑,宇天根本无法想象出对方是如何做到隔空杀人的。 现在宇天对内力有了初步的了解,就知道当时殷离墨也是催动了内力,才能做到杀人于无形。 正如同易必行所说:一个高手不一定有骇世的法器,但每一个绝顶高手都一定会有深厚的内力。 “如何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呢?”宇天看着他道,因为黄烈刚和尧匡都乃师武境强者,要想报仇就必须超越他们。 易必行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很强吗?或许是吧,毕竟除了那些巨擎门派的掌门,就真没有几人能在自己手里过上招。 易必行转过身道:“练功不是一件常人都能忍受得住的,除了要有极佳的天赋还得有坚强的意志,炎练三伏,寒练三九。就你而言,你已经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所以武道一途要比常人付出的更多。” “我不怕吃苦,只要能手刃仇敌,打败黄烈刚和尧匡,吃多大的苦我都不怕。”宇天决然道,本来他也在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习武,奈何家中遭遇不测,双亲死于奸人之手,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一个刚跨入武道的无名宵小,竟想打败赫赫有名的无影天师黄烈刚,如果让旁人听去了,肯定会认为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易必行坚信,他会有这么一天:“武道一途永无止境,你切不可坐井观天。你且先回去吧,从明日起,我便传授你一些简单的武技。” 宇天闻言,便退了回去。 易必行则依旧站在崖顶,双眼浑浊地看着远方,他刚才在宇天的眼中看到了极强的杀伐之气。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拥有了武道巅峰的实力,他会不顾一切代价去复仇吗? 哪怕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在得知自己每日练习的是武功天下第一俞衡子所创的《太玄心经》,宇天就更加潜心修习。 “心定则神凝,气定则通灵,故忧忘己,凝神聚汇,走经而动,运脉而出......”呼吸缓缓吐纳,意念顺着全身经脉游走。 猛吸一口气,空气急速涌动,源源不断地沉入了宇天的丹田之中。 旭日东升,天边一片赤云,火红的朝霞妄想遮挡太阳的后裔,不料终被刺破,散发出万丈光芒。 阳光洒落在脸上,易必行和宇天同是睁开双眼。 如昨日易必行所说的那样,今日果真没让他去挑水,而是继续留下来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武技。 说是简单的武技,却是易必行毕生所学,铁布衫便是其中之一。 铁布衫在各类掌法中有‘掌中君子’之称,它不同鸣魂掌那般邪异,也不似铁砂掌那般歹毒。 铁布衫完全依靠自身的内力,内力可收可放,即便出掌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宇天接连将铁布衫的招式练了好几遍,却依旧没有进展,连地上的落叶也带不起一片。 自己明明已经拥有了内力,却为何发挥不出来。 易必行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飞身来到宇天身后。只见他的双脚一落地,凝实的土地明显陷下寸许,接着便又将铁布衫掌法演练了一遍。 只见这套掌法柔中带刚,一掌击出,虎虎生风,脚下的步伐变化莫测,内力席卷着地上的落叶。 最后一掌击出,如虎啸龙吟,掌风穿过空中的落叶,打在远处一颗树上,顿时。 “砰”的一声,那颗碗口粗的大树瞬间崩断。 易必行双手压下一口气,摆了个收招的姿势。 宇天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没眨一下,这一掌若是落在人的身上,恐怕会当场毙命。 第三十一章我不是故意的 宇天又练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一样,虽然现在招式熟练了,但打起来还是感觉很别扭,像花拳绣腿一样,没有一点杀伤力,有时急的竟连招式都忘了怎么出。 气的易必行脸都黑了,袖子一甩扬长而去。或许他是在给他足够的空间,不想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压力。 宇天虽然笨,但是肯练,这一点到是让易必行感到挺欣慰的。 有时候练起来连饭都会忘了吃,这不,小玉看到他没回来吃饭,便把饭送到这里来了。 “玉兄。”看到他来了,宇天马上收招,跑了过去。 两人坐了下来,小玉揭开饭盒,香喷喷的热气顿时散发出来。 刚忙着练功,忘了吃饭,现在闻着饭菜的香气,顿时感觉肚子饿了。 小玉把饭菜摆在他面前,宇天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着他吃得那么香,小玉是从心里感到开心,但有些话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宇天,如果哪天你发现我有什么东西瞒着你,你会怎样?” 宇天顿时停下咀嚼的饭菜,一口咽了下去,认真地思考着他这个问题:“你瞒着我,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瞒吗?” “我是说如果,就比如说哪天你突然发现你那个胖师叔是个女的,你会怎么样?”小玉道。 “噗嗤。”一想到裘奎变成女人的样子,宇天再也憋不住,笑出了猪叫声,得亏刚才把嘴里的饭都咽了下去,不然肯定要喷他一脸,宇天笑得花枝乱颤道:“那还不得丑死了。” “呵呵。”小玉胡乱回了一句。 看到他今日神情不太正常,宇天有点担心道:“小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师叔他欺负你了?” “没有。”小玉沉闷道。平时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什么人能欺负得了他。 上次裘奎想偷窥他的厨艺被发现了,身上就长满了大片红点,奇痒难耐,幸得小玉及时给他解药,还威胁他道,下次再做这些偷窥的事,就直接给他下七步散。这可把裘奎吓坏了,到现在都不敢离小玉太近。 其实那个叫痒生粉,根本不用什么解药,等几个时辰药效过了便会自动消失,小玉从小混迹街头,对江湖上那些骗人的小把戏揽尽囊中。 感觉到他是真的有点不开心,宇天一手搭在他的瘦弱的肩上道:“无论你瞒我什么,我都不生你的气好吗?” “这可是你说的哦。”听到他这么一说,小玉的脸上才又浮起了一抹笑容,努力擦了擦眼眶中不知何时泛出的泪花。 “嗯,我保证。”对于这个曾患难与共,且又这么照顾自己的玉兄,哪怕用尽自己的生命来换他的命,宇天也愿意,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小玉顿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对着他道:“你今日怎么练功连饭都忘了吃?” “我在想如何才能把内力释放出来。”宇天把这个烦恼跟小玉讲了,他那么聪明或许能为自己分析出来。 果然,小玉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显然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他贴在宇天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后,两人起身回到住的地方。 宇天照着小玉说的来到裘奎房前,敲了敲门,朝里面喊道。 “师叔,师叔。” 现在才午时刚过,裘奎还在里面午睡。‘嘎吱’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紧接着就是迎面而来的一顿口水。 “吵……吵……吵什么吵,没看到你师叔我正在睡觉吗?”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裘奎感到很不是滋味,那唾沫星子喷了宇天一脸。 宇天还是露出一脸乖巧萌态道:“师叔,我练功练到一半的时候,有个招式想不通,还想请教你一番。” “没空,没看到我正在睡觉吗,有什么想不通的问你师父去。”裘奎打了个哈欠道,转身就要关门。 “哦,这样呀,那就可惜这只烧鸡了。”说着宇天扒开手中的包叶,一只油光发亮,热气腾腾的烧鸡瞬间呈现出来。 香气扑鼻,光是闻着气味就能让人食指大动,裘奎不禁转过身来。 看到眼前的这整只烧鸡,裘奎眼珠子瞬间瞪大,睡意全无,咽了咽口水道:“贤侄这就见外了不是,来就来么,还带东西过来,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可老实着呢,一把接过烧鸡闻了闻:“走,贤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来找师叔我。” 说着,两人勾肩搭背的朝树林中走去。 见计谋得逞,躲在一旁的小玉走了出来,看到扬长而去的两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在以后每个以泪洗面的夜晚,她不断地问着自己,如果早点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而留下来。 …… 各类掌法其实都大同小异,主要目的还是攻击对方;但裘奎的金钟罩则不同,它是将自身的内力引至体外,起到一种自我防御和护体的作用。 林中,裘奎正在演示他的独门绝技金钟罩。 “你打我一拳试试。”裘奎憋足了劲,内力外放,一道环形的罡气将他包裹在其中。 “啊?”宇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叫你打我一拳。”裘奎单手释放内力,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胸膛处拍了拍,示意他往这里打。 宇天握起拳头,迟迟下不去手,打自己的长辈,这得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为。 裘奎不耐烦了,收起内力走向前来,抓住宇天的手臂道:“我叫你打我一拳,打我一拳。” “哦。”宇天知道自己再不出手,他可能就要生气了,提起拳头便砸了过去。 裘奎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这一拳下去,顿时肿了半张脸,整个人都懵了,鲜血从他的鼻孔里流出。 宇天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咙:“师叔,你没事吧?” “你小子成心的是吧,我还没准备好呢。”裘奎气的直跺脚,胡乱在宇天身上打了两拳。 虽然没动用内力,但他这宽大的体格打在人的身上,也让宇天疼得直不起腰:“师叔,我不是故意的。” 第三十二章师徒情分 好在有小玉的烧鸡做诱饵,裘奎才会乐此不疲地教他。 裘奎马步一扎,双手从丹田处缓缓托起:“这内力讲求的就是随心所欲,不能急躁,你得顺着它,才能掌控它,你跟着我做。” 宇天照着裘奎动作练了起来,气沉丹田,感受着内力的活动轨迹,手掌顺势一推,终于。 宇天每次都对着那颗练习的小树,竟然动摇了一下。 这让他喜极泰来,信心倍增,连续打出几掌,那些平时纹丝不动的树木,都为之一颤。 “成功了,成功了。”宇天高兴抱着裘奎,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就要往他脸上亲几口,待看清裘奎的脸后,还是算了,推开他道:“师叔,你真厉害。” 裘奎弹了弹身上本就没灰的衣服,又说起了他当年的风流史:“那可不,想当年……” 裘奎主修内功,内力释放体外,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对内力的掌控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经他一番指点,宇天进步显著,一掌击出,虎虎生风,每一掌都充满了力量感。 连续几日下来,打坐、练功成了宇天的必修课,虽然易必行说不用他再加水了,但为了能让大家喝到新鲜的水,他还是会把隔夜的水换掉。 说来也怪,明明一缸水够大家喝十天半个月的,可他刚来那会儿,水缸莫名其妙地就会见底。 宇天现在一个时辰便能将水缸加满,山上山下数十里,来来回回上百趟,这惊人的速度意味着什么可能他自己还不知道,可是易必行却看得清清楚楚。 要说最辛苦的还是小玉,每天除了要给他们做饭,还要上山捉点野味做好,让宇天给裘奎送去。 这些天,大家的伙食明显得到了改善,偶尔还有个点心什么的送来,这让裘奎在屋里一刻也坐不住,经常也来林间围观宇天练功,而且还是掐点来的,小玉送来的点心他是一回都没落下。 林间,易必行说他力道不足,正在指导宇天如何发力。 “砰”的一声,只见不远处一颗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折断。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无比激动。宇天更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成了,终于练成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他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家人被害,同样是在一片长满杂草的山里,目睹了娘亲死在自己眼前。 一时间,他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眸中竟惊现出几道血丝,拳头紧握,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看到宇天突兀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阴森的可怕,众人都不明所以。 这是戾气,戾气会扰乱人的心智,尤其是对习武者而言,身上的戾气太重,还会导致走火入魔。 易必行迅速出掌,一掌击在了他胸前的百脑穴上。 “噗。”宇天昂头吐出一口鲜血。 小玉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易必行那一掌打散了他的思路,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他也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了,看向易必行道:“师父。” “你刚才在想什么?”易必行几乎是呵斥出来的。 宇天嘴角挂着鲜血,口中腥甜,跨出一步道:“父母大仇,不公戴天。” “习武不光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你的眼里只有仇恨。”易必行厉声道。 “若习武不是为了报仇,我练它又有何用。”宇天目光依旧坚毅。 “你……”易必行顿时语塞,他或许没错,当年自己为了替师报仇,双手何尝不是沾满鲜血,但他不想看到宇天再走同样的路。 而且他身上的戾气太重,若是控制不了,又会有多少无辜生灵死于非命。 易必行转过身去,这一刻他仿佛苍老了许多,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道:“你走吧!” 这三个字意味深长,但所有人都听出了是什么意思。 “师父。”宇天更是跪了下去,通红的眼眶中流下两道泪水。 易必行没有转过身来,大家知道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小玉只好把东西收一收,拉起宇天道:“走吧。” 泪水在宇天脸上划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若是打自己、责备自己,想来自己都不会如此难受,而那三个字一说出来,却让他十多年都没掉落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易必行如此气愤,但事已至此,看到自己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宇天站起身来,再次看了一眼易必行的背影,他这么不想看到自己,或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这师徒二人虽相识不久,但感情却形同父子。 易必行终是不忍,转过身来:“你且记住,习武是为了保护好身边的人。”说道此处,他的目光不经意看了小玉一眼。 小玉微微点头,刻意避开他那如炬的目光,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师父。”易必行能转身,这已经让宇天很高兴了。 易必行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他,他还年轻涉世不深,很容易被人利用或暗算,可话到了喉咙处却生生咽了下去,最后只说出了这两句话。 “倘若有一天你离经叛道,我一定会亲手灭了你。”易必行道,这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不希望会有这么一天。 “弟子谨记,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宇天再次跪了下来,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师叔,你也要多多保重。”宇天两人又来和裘奎道别。 “哼!”裘奎侧过头,表面看起来满不在乎,心里也是难过的要命,好不容来了两个陪自己说话的人,这下又要走了。 告别了易必行和裘奎,两人再次踏上了重往渝州的官道上。至于那迷雾森林,只不过是易必行设下的一道结界,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不敢进来。 第三十三章再遇仇敌 走进迷雾森林,终日雾气弥漫的烟雾此刻竟消失不见了,脚下是一条绿意盎然的小路。 他们发现,原来这片山林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恐怖,有山、有水、有沟壑、有丘陵,常年的雾气使得这里四季如春,花草树木也显得格外青翠。 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都会让人感到神清倍爽。 如此美景,引得小玉一路活蹦乱跳,手里摘了一把满天星,突然,他看见路边一朵鲜红的芏丹花,顺手摘了下来,往自己的头上一比,对着宇天道:“好看吗?” “呃……”宇天竟无言以对:“玉兄,我发现你有点那个……” 小玉狐疑道:“有点哪个?” “有点……娘。”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宇天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哼!”小玉双手叉腰,走到他身前严肃道:“别以后说我一直在骗你,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 宇天顿时像个二傻子一样凑了过来:“你是什么?” “我是……”小玉竟觉得说不出口,气得一跺脚:“人家易前辈就看出来了,就你个榆木脑袋发现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宇天追问道。 “你好好想想易前辈最后交代了你什么?”小玉道。 “我要是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就亲手灭了我。”宇天嘟嘟囔囔道。 “不是这句,上一句。” “习武不光是为了报仇,还要保护好身边的人。”说到这里,宇天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 这个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小玉侧过身去,娇羞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你武功是差,但你放心,不用师父说我也会保护你的。”再娘也是自己的兄弟,肯定不能让他受到欺负,宇天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 “我的天呐。”小玉现在的内心是崩溃的,一巴掌拍死他的想法都有了。 或许易必行说的不错,他的眼里只有仇恨。算了,还是等到他哪天发现了再告诉他,小玉心里是这么想的。 走出迷雾深林,烈日当空,阳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终于重见天日了。”小玉伸了个懒腰。 前脚刚踏出,身后的迷雾深林顿时烟雾弥漫,刹那间便模糊一片,看不清里面任何景物。 看着那片迷雾,宇天的眼眶有些泛红。 “走吧。” 脚下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但这片森林的尽头曾有一段他们人生中最美好回忆。 两人走在通往渝州的官道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想来那些追兵早就把他们忘了。 而且宇天现在身具内力,只要不遇到黄烈刚,那些官兵自己应该能对付,不至于会像之前那样狼狈,被他们追着跑。 继续走了一段路,突然。 一阵马蹄声传来,几名身着黑色卫服的男子驾马狂奔而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领头男子目光一凝,急拉手中的缰绳,马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声嘶叫。 其他黑衣人也急忙勒马。几人坐在马背上,围着他二人转了一圈,目光不善的打量着他们。 宇天怕他们会突然出手攻击,连忙将小玉护在身后。 好在这些人没有停留太久,随后又驾着马继续朝前方奔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虚惊一场,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自己在吓自己,谁还会花心思来抓他们? 行至‘乌魂崖’,此处三面环山,一侧是悬崖峭壁,仅有一条可同时过两辆马车宽的路。 所有马车通过此地都会放缓速度,尽量靠山体一侧行走,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冲下悬崖,粉身碎骨。 突然,马蹄声踏踏,由于前方有拐角处,所以看不到来人是谁,等他们出现在眼前,十几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面皮白净,身穿绿袍褐履,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此人便是‘无影天师’黄烈刚。 在他身旁是刚才路过的几名黑衣人,而他身后还跟着那日在定州城的守卫。 “天师,就是他俩。”那定州城的城驿看到宇天,顿时目露凶光,那日他们在定州城楼劫走了悟心的头颅,逃出了城,黄烈刚一怒之下斩杀了所有守城的官兵,留着他这条命就是为了找到他们。 “很好,看来留下你的命是对的。”黄烈刚冷冷道。 “小子,快把东西交出来,免得爷爷们动手。”那城驿得到黄烈刚的赏识,心中窃喜。 宇天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黄烈刚的身上,父母大仇、悟心的死、如今又多了一笔师祖俞衡子的血债。 宇天拳头紧握,浑身都在颤抖,拳头由于握得太紧,指尖嵌入掌心,渗出滴滴鲜血。 见宇天充耳未闻,那城驿顿时怒了,急于在黄烈刚面前展现自己:“你小子找死,让你知道大爷我的厉害。” 怕被别人抢走了风头,那城驿一马当先,手握着大刀,朝宇天劈来。 近了,更近了,那城驿龇牙咧嘴,想一刀斩下对方的头颅。 但他的刀还没落下,一股强大的内力扑面而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砸在了身上。 “嚯!” 这一拳落在他胸口处,顿时口吐鲜血、胸骨凹陷,那城驿被击飞数十丈后才落地,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再此之前,他明明已经了解过,这小子不会武功。 “内境初期,有点意思。”黄烈刚淡淡道。 众人见那城驿死相凄惨,面面相觑,决定一起上。黑衣人飞身下马,分成两波人,对宇天和小玉同时出手。 一时间,两人和数十名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这些人手持长剑,且各个身怀内力,两人本不想分开,但这些黑衣人也都是内武境级别,并非自己左右得了,两人顿时被击散。 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刺向要害处,宇天犹豫了几番,身上便已经多处挂彩。 自己不杀他们,他们却处处想置自己于死地,宇天也不再仁慈,抽出手中的凌峰剑,斩向了一名黑衣人。 鲜血喷溅,那名黑衣人当场殒命。宇天又击出一掌,又有几名黑衣人掀飞了出去。 而小玉那边,黑衣人占尽上风,小玉的武功对付城里的捕快还游刃有余,真要是遇上武林人士,想脱身可就难了。 第三十四章同归于尽 人群中,小玉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短剑,一边挡一边退,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宇天看在眼里,只想快点解决掉身边这些人,然后去帮他挡住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见小玉已是强弓弩末,打起来就更加卖力了。 黑衣人一剑劈来,小玉的体力已经支撑到极限,连忙低头躲避,这一剑打掉了他头上的冠束,万缕青丝散落下来。 “女的……”黑衣人也有点懵。 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人间尤物,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 毫无疑问,若是换上女装,恐怕连那天上的仙女也要逊色三分。 众人都瞪大了眼眸,没想到此人竟是女扮男装,宇天的眼眸早就落在了她身上。 小玉转过头来,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想起之前的种种,其实她早就暗示自己多回了。 “这妞倒是个绝色,杀了可惜,留给本座好好享用。”黄烈刚阴邪一笑。 “是。” 黑衣人闻言,顿时又向小玉围来,宇天一个跨步,来到她了身前。 “啊!”一声怒吼,一道环形罡气透体而出。 澎湃的气势交杂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宛如一道坚硬的盾墙,瞬间将黑衣人震飞出数丈之远。 时间急破,不容多想,宇天迅速拿出身上的木盒,交到小玉手中道:“帮我把它送到少林寺方丈无相手中。” 宇天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不!”小玉摇了摇头,泪水瞬时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想走,更不想丢下他。 “你到底是谁?”黄烈刚这才正眼看着他,对于金钟罩的招式他再熟悉不过了,普天之下只有他师兄裘奎会。 宇天转过身来,双目猩红地看着他:“你可还记得十五年前被你灭门的夏氏,今日我便亲手杀了你,来为我爹娘报仇。” “我还以为是哪路英雄,原来是个卑弱职微的将军之子。”听他这么一说,黄烈刚倒是想起来了,当年是有灭过这么一个姓的将军之家。 要不是听他提起,恐怕黄烈刚还真会忘了,如今尧匡在朝堂上一手遮天,谁若不从,必将会遭到杀身之祸,黄烈刚替他斩除了那么多后患,区区一个边关将军,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黄……烈……刚。”宇天心中的怒火攀升,眼眶充血,面目狰狞的可怕。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毫无保留的击出一掌,掌风呼啸,汹涌澎湃。 掌风迎面而来,黄烈刚双脚一蹬,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躲过了那道掌力。 “轰!” 掌力落在那匹马上,顿时昏死过去,直直地倒向一旁。 黄烈刚悬浮在半空,冷峻地笑道:“上天眷顾你,让你多活了十几年,没想到你竟这么不知道珍惜,那今日我就送你去和你的家人团聚。” 话毕,他运起内力,侧身翻腾,双腿宛如两团火球,朝着宇天踢来。 “师武境。”自从领悟了内力,宇天便能通过对方散发出的内力,感应出他的武道阶级。 黄烈刚的无影脚带着汹汹之势,宇天迅速击出一掌迎了上去,同时将内力引至体外,金钟罩再次释放出来。 无影脚对上铁布衫,两股内力相撞,“嘭”的一声,空气都为之一颤。 幸好有金钟罩护体,但宇天还是嘴角溢出鲜血,无影脚推动着金钟罩不断后退。 “快走!”宇天侧过身,朝小玉吼道。 话语坚定,不容拒绝! 此时的小玉已经哭成了泪人,如果她的武功再高一点,便可以和他并肩作战,哪怕是死,她也想和他一起。 可眼前的形式告诉她,自己留下来只会增加他的负担,拖着疲惫的身子仓惶逃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黄烈刚露出残忍的笑容,正想撤回内力去追小玉。 “黄烈刚,你要的东西在我身上,就不怕我毁了它?”宇天突然露出阴冷地笑容道。 “你……” 果然,黄烈刚没有去追,尧匡这次派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回大悲赋,若是被他毁了,那就前功尽弃,他在太尉府的地位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黄烈刚的内力再次释放出来,金钟罩的罡气像是漂浮在水中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急速向后移动。 忽然,后背吹来一阵凉风,宇天急刹脚步,不禁往身后看了一眼,额头上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脚下松软的泥土被踩的塌陷,沙石缓缓滚落下去,在他的身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黄烈刚阴恻恻地笑道:“只要你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这里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和自己同出师门的易必行和裘奎,从宇天刚才使出的招式,黄烈可以断定,他们一定有关系,只不过黄烈刚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活着。 真是可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放过自己?对于这欺师灭祖之人,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叔,想必都会恨得牙痒痒吧。 宇天露出邪魅的笑容道:“好,我给你。” 黄烈刚闻言,露出贪婪的目光,宇天已经被他逼退到悬崖边,只要自己稍稍用点力,都能将他打下悬崖,谅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人呢?黄烈刚顿时收手,而就在这时。 宇天豁然出掌,用尽全力,一掌击在了黄烈刚身上。 结果如预想的那般,自己也被内力弹下了悬崖。 面对这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仇人,宇天无法做到委曲求全,在让小玉离开的时候,他的脑中就已经有和黄烈刚同归于尽的想法。 掉下悬崖的那一刻,面向蓝天,他仿佛看到了爹、娘、星月、还有悟心,他们都在向自己招手。 宇天也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十年的苦楚时光又有谁人能知? 黄烈刚被震出数丈之远,落地后脚步又连连退了好几步,心血上涌,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第三十五章朝堂局势 自那日与宇天一别,小玉肝肠寸断,每日都会来悬崖边,期盼找到他的踪迹。 她坚信宇天没有死,渝州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所以她决定先留在这里,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找自己。 太尉府。 汴京南城以南的方向,一座气派宏伟的府邸,青墙璃瓦,沉重的大门上镶着几排铜疙瘩,门外摆放着两具威武的石狮,整齐地站着几十名身穿盔甲的护卫。 府内,太师椅上坐着一名身穿深绿色锦袍、面色铁青的中年男子,此人便是当朝太尉尧匡。 黄烈刚重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尉府。一群人半跪在地上,等候尧匡的发话。 尧匡端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表情极其愤怒,一手重重地拍在倚靠上,身下的座椅立即裂成了碎片:“废物,东西没有给我找回来,自己还受了重伤。” 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黄烈刚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对了,宫里那边怎么样?”尧匡话锋一变,朝跪在地上的人问道。 一个领头将军欠了欠身,双手抱拳道:“刘大人已经联名朝中几位大人一同上奏,要求太后为皇上婚配。” 尧匡听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很好,你们再去派人盯着,一有消息马上回来汇报。” “是。”众人应声道,起身退了下去。 御花园。 虽是百草枯黄、万木凋零的秋季,但在偌大的皇宫中,有一个地方看上去依旧春意盎然,里面各种奇珍花卉开得正艳。 御花园中,数十名宫女笔直地站着,一位身穿淡蓝色锦袍,头戴金凤钗的老妇正在专心地修剪一株秋菊,穿戴虽不艳丽,但气质雍容,显得十分华贵。 这妇人便是当朝太后,萧衍的生母——郗徽太后。这时,身旁的太监总管郑常海轻轻走到她身旁。 “太后,御史刘大人、督史王大人、钦天鉴司马大人在外恭候多时了。”郑常海轻声说道,生怕一不小心声就会将这御花园中的百花惊醒。 这位妇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下,依旧专心的修剪着眼前的这盆花,直到将这盆秋菊修剪到自己满意后,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淡淡的向身后的太监道:“宣他们进来吧。” “嗻。”太监应声退了下去。 不一会,那太监带着几名头戴官帽、身穿官服的几个大臣来到近前。 “臣等见过太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康。”三位大臣来到近前,拱手道。 郗徽坐在凉亭中的躺椅上,身后几名宫女在一旁服侍着,郗徽向他们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三人这才站起身来,左边站的是督史王文复,右边站的是钦天鉴司马空,刘瑾站在最中间。 刘瑾刚开始还只是渝州城的一名小小刺史,由于为人聪明且阴险狡诈,迅速得到了尧匡的赏识,一跃成为了渝州城太守,官居一品。 “诸位大人这么着急来见哀家,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郗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道。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刘瑾向旁边的司马空使了个眼色。 司马空会意的向前迈出一步,拱手向南道:“启禀太后,昨夜臣夜观星象,发现苍穹上空的北斗七星中只有六颗恒星,少了一颗,这乃是不祥之兆,臣惶恐,如不及时破解,恐怕会危及国运,有民乱亡国之灾呀。” 关乎国运,郗徽从摇椅上坐起,显然她对这件事很是在意:“偶?那可有解除这场天灾的对策?” 司马空道:“天书记载,这北斗七星乃是由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这七星组成,而臣昨日发现遗失的正是这颗天权文曲星君,天权乃众星之首,普天之下,只有天子拥有最大的权势,要想破解这场天灾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上把文曲星诞下来。” “司马大人莫不是糊涂了吧,皇儿尚未婚配,何来诞下文曲星这一说?”郗徽道。 这时,刘瑾向前迈出一步,拱手道:“太后,臣等这次正是为此事而来,民间嫁娶尚在束发豆蔻之年,而如今皇上已年过二十,后宫之中仍没有一位妃嫔,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遭天下人议诟。” 郗徽算是听出来了,所为占卜卦象是假,想在皇儿身边安插个眼线才是真的,郗徽勉强笑道:“那诸位大人的意思呢?” “恳请太后下旨,为皇上婚配。”督史王文复沉声道,语气十分强烈。 婚配?郗徽心中冷笑,现在满朝文武皆以尧匡马首是瞻,无论与哪家大人联姻,那都是引狼入室自招祸患,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没达到目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诸位大人也是为了南朝的江山社稷着想,那哀家就依了诸位大人的意思,择日就为皇儿婚配,以破除这场天灾。”郗徽心里很清楚,今日若是不准了此事,恐怕尧匡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自己和衍儿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不知太后娘娘中意的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刘瑾试探道。 “此事关乎国运,又是皇帝的首婚,兹事体大,若只是在朝中几位大臣之女中做挑选,目光岂不显得太过短浅。”郗徽冷峻道。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刘瑾追问道。 “为皇儿举行一场选妃,不限出身,官僚红尘女子皆可参加,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顺从民意。”郗徽道。 “这……” 两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刘瑾的声音压了下去:“娘娘明鉴,民间三年一次的百花节就要到了,不如趁此机会为皇上选得绝色佳人一位,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那此事就交由刘大人去办吧。”郗徽知道,这已经是双方最大程度上的让步。 “谨遵娘娘懿旨,臣等告退。” 刘瑾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既是选妃,他对自己女儿刘苏青的容貌有足够的信心。 第三十六章帝王萧衍 十六年前。 南朝灭北朝之后,梁武帝就旗鼓声张昭告天下:今已灭北朝,得《剑荒》,寡念及天下黎民苍生,故休养生息闭关二十载苦修其诀,立五岁幼子萧衍继位。 其实,梁武帝斩杀孝文帝时,自己也身负重伤,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恐奸佞窥视皇位,故以修炼剑荒为由来掩其死讯,并昭告天下立其子萧衍为皇。 尧匡跟随梁武帝出生如死,才打下了这片南朝的江山。 梁武帝在世的时候,就知道尧匡其心可诛、野心勃勃,但奈何与北朝连年战乱,如果那个时候将他除去,等同自断一臂。 梁武帝死后谎称自己闭关修炼剑荒,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尧匡有点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表面上这南朝的江山是皇上和太后说了算,实则整个朝堂早已掌握在尧匡手里。 太后郗徽和皇帝萧衍更像是个傀儡一般,任由尧匡摆布,所以众臣早就以尧匡马首是瞻。 勤政殿。 一名长相英俊,身着金色龙袍的男子与郗徽对立而站。 “母后,你为何要答应他们,你一而再的做出让步,他们只会变本加利。”萧衍道。 “不答应他们又能如何,现在满朝文武都向尧匡那边倾倒,我们孤儿寡母拿什么去和他斗。”郗徽道冷峻。 “那我现在就去灭了他。”萧衍愤恨道,眼中露着狠戾。 郗徽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脸上,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让他乱来,不然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啪!” 从小到大她连责备的话都未曾对他说过,今日却出手打了他,郗徽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他笑了,眼中的泪水却滑落了下来,疯狂地跑出了勤政殿。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郗徽莫名地感到心酸,她知道他承受了太多同龄人不该有的责任,但生在帝王之家,他没得选择。 “尧贼要灭,南朝的江山更要夺回来。” 渝州城内。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有两名青年男子异常显眼,无论是华丽的衣着,还是英俊的相貌,都有着一种让人高不可攀的气质。 两人的年纪都在二十出头。其中一人身穿黑色锦袍,皮肤偏黑,但腰杆笔直,显得特别精神,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再加上腰间悬挂着一柄佩剑,顿时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另一位身穿灰白色衣袍,衣袍周边都是由金线丝缝制,头戴精美玉冠,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剑眉朗目,唇红齿白,定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子弟。 这两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走在人群中,自然引来不少姑娘的爱慕之情。 常人又怎会知道,这二人竟是御前带刀侍卫沈寒,和当朝皇帝萧衍。 “沈寒,你走慢点行不行!”萧衍东看看,西瞧瞧,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沈寒停下脚步,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他出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他的安全。 萧衍拿着两只竹蚂蚱追了上来,在沈寒面前晃了晃,后者淡漠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幼稚’。 “沈大侍卫,你能不能别总板着一张脸,出来玩嘛就要玩得开心点。”萧衍挑拨着手里的两只竹蚂蚱,仿佛它们真的能打起来一样。 小玉在渝州城里呆了几日,她花了不少银子才打探到黄烈刚身负重伤,但依旧没有宇天的消息。 向衙门里的官差打探消息要花大量的银子,没几日她就把身上的银子都嚯嚯干净了,来到大街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突然,她眼前一亮。 迎面走来两名俊逸的青年,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寻常人家,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贵气。 尤其是黑色锦袍男子腰间悬挂的佩剑,简直能闪瞎小玉的眼,剑鞘上的纹路精致,剑柄上还镶着几颗璀璨的宝石,单凭这两点,准能卖一个好价钱。 不过她只能想想而已,那黑色锦袍男子身形修长凝实,一看就是练家子。不过他身边的那个白袍男子……小玉脸上顿时扬起一抹贼笑,迎面撞了上去。 “哎呀。”这一撞把萧衍手上的竹蚂蚱都撞断了一根。 “对不起,对不起。”小玉装出一副很真诚的样子低头道歉。 看着主子被撞了,沈寒顿时恼羞成怒,瞪着小玉,手里的剑已经拔出了三分,却被萧衍的手按下去了。 “没事,没事。”萧衍拍了拍身上的灰,勉强笑了笑,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小玉已经得手,颠了颠手中精致的钱袋,打开一看,差点都惊出了声,好家伙,里面装的竟全是金锭。 她专挑那些富商权贵下手,可他们钱袋里装的也不过都是些银子、铜板之类的。果然是人傻钱多,今日收益不小,都够寻常百姓吃喝好几辈子。 正洋洋得意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后背顿时惊起了一身冷汗,因为前方数十名男子正面露凶光地盯着自己。 这些人虽然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但眼中冒着强烈的杀气,尤其是藏在身后露出的刀尖,发出铮亮的刀芒,所到之处,街上的人群立刻四散开来。 这些人步伐一致,一看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慢慢地向她这边靠近。 小玉吓得腿都软了,双手把钱袋奉上,呵呵笑道:“这钱给你们,我不要了。” 这些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突然猛地扑了上来。 “公子,小心!” 这时,街上的人群像炸开了锅,慌乱逃窜,几十名杀手举刀便砍了过来。 街上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躲避的很远,显然又有人在打斗,有些胆大的则继续站着远处驻足观望。 店家熟练的关上了店门,插上了门栓,生怕这些亡命之徒闯了进来,砸坏了店里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阴魂不散 小玉吓得双手抱住了头,在地上瑟瑟发抖,刀剑声在耳旁响起,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原来,那些人直接绕过了她,和身后那两名俊逸青年厮杀在一起。 小玉站起身来,想起刚才自己的孬样,朝人群打斗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呸,什么玩意儿。” 不过那两人到底得罪了谁,对方居然派出这么多杀手。 人群中,只见沈寒不断挥舞着长剑,剑光霍霍,顷刻间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看着倒下的同伴,他们眼中没有一丝悲悯,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父母妻儿的命还在别人手里,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死了,那些人或许能放过他们的家人。 御前侍卫沈寒的武功自然不弱,加上神影宝剑在手,杀个人就如同商贩杀只鸡鸭般利索。 而他身旁的白袍男子看似不会武功,却堪堪避过了致命的刀锋。沈寒除了要杀敌,还要保护身后萧衍的安危,只能边挡边退。 越来越多的杀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沈寒将全身内力凝聚在手上,释放出一道弧形剑芒,剑气横扫而来,围在最前面的一波人瞬间倒地,鲜血渗出,腹中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场面令人作呕。 沈寒脚步再度跨出,杀进人群开出了一条血路,萧衍趁机逃离了敌圈,没走几步,两个身形高大的杀手便挡在了他面前。 沈寒被人拖住,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杀手举起手中的刀,只要杀了眼前的人,就能结束这场杀戮。 这时,一根木棍从身后袭来,打在他们身上,两人一声闷哼,顿时晕了过去。 这种背后偷袭的事,小玉当然干得出来,就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小玉拉着他的袖子就跑,众人见状,立马追了上去。 沈寒这会也脱开了身,飞身一跃,挡在了那些杀手前面,看到主子安全离开,他就能专心杀敌,为他们断后。 两人跑了一段路,看到没有人追上来,便在城外停了下来,萧衍几乎是用嫌弃的目光甩开了她的手。 “终于安全了。”小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身旁的萧衍却脸不红气不喘的瞥视了她一眼,他只是隐去了内力,没有杀气的目光竟平静得让人害怕。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小玉还在喘着粗气。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要杀我吗?”萧衍整了整衣领,倨傲道。 小玉觉得莫名奇妙:“我好心救你,怎么就变成了要杀你。” “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萧衍不屑道。 “跟你这种没素质的人站在一起久了,我是真觉得恶心,告辞。”反正拿了他的钱,现在救了他一命,两不相欠,小玉转身欲走。 “现在想走,不觉得有点晚了吗?”萧衍抓住了她一只手,往后一扯。 被人这么用力地扯了回来,小玉顿觉中心不稳,倒头后昂,头上的发簪慢慢松动。 “说,到底是谁派你……”萧衍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头上的发簪就滑到了底,万千发丝散落下来。 眼看着她就要摔倒在地,萧衍迅速出手,揽住了她的柳腰,四目相对,如此美人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公子,你在哪?”远处传来沈寒的呼喊声。 知道自己这时显露了女儿身,小玉慌忙起身,挣脱了他的怀抱,随手给了他一耳光,眼睛一瞪,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巴掌打在萧衍的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萧衍突然笑了,短短几天时间,就挨了他人生中的第两个耳光。 …… 渝州城内。成排的杨柳环绕着‘仙女湖’畔,离仙女湖最近的地方则是古埠小镇。 镇上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都会选择在此地落脚,所以路上的行人也比其它地方的人要多。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好一个绿映红,把江南的美景道尽其中。”萧衍一合手中的折扇,感慨着眼前的美景。 见没人答话,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寒:“我说沈大侍卫,你能不能别那么严肃,你这样会吓到小孩子的。” 身旁一名女子抱着孩子,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竟“哇哇”哭了起来。 刚经厉了一场血战,沈寒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察觉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街上的行人看到他们就像躲瘟神一样。 “就你还笑的出来,刚才差点连命都没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批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外面鱼目混杂,沈寒现在只想早点回到宫中。 “想杀我的人多着去了,我们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这次出宫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过两天就是百花节,萧衍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时,前面一阵骚动。走进一看,原来是个小姑娘偷了人家的东西,店家正拿着棍子在后面追赶。 由于路上的行人太多,小姑娘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便摔倒在地上,店家随即追了上来。 只见这小姑娘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小脸吓得通红,双腿在不停地发抖。 看到这一幕,小玉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经常为了有口吃的被人追的满街跑。 “好你个小叫花子,竟敢偷大爷我的馒头,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手。”店家撸起袖子,举起手中的木棍便砸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同时出手,小玉扑在那小姑娘身上,棍子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另一只手接住了。 萧衍握住了对方的棍子,狠狠地推了一把,那店家向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那店家本想还手,却被身旁欲出手的沈寒手里拿着的宝剑吓痿了过去。 棍子迟迟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小玉回过头来,看到又是那个讨厌鬼,真是阴魂不散,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和他计较。 小玉扶起地上的小姑娘,对着那个店家道:“不就是拿你一个馒头吗,至于打断人家一只手?” “是啊,是啊,这人也太狠了。”人群纷纷指责这店家的行为。 知道对方不好惹,那店家顿时委屈道:“要别人都像她这样,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你这馒头多少钱,我双倍付给你。”说着萧衍准备拿钱给他,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低头一看,发现钱袋早已不翼而飞了。 “咳咳……”就在萧衍一脸尴尬的时候,小玉拿出了一锭金子,扔在那店家身边,对着他道。 “以后她每天都来你的店里拿三个馒头,你要是敢少给一个,我就砸烂你的店,听到没有。”小玉怒喝道。 那店家拾起地上的金子,脸上都乐开了花,这锭金子怕是他做一辈子馒头都挣不到,连忙点头道:“够了,够了……” 小玉蹲下身,拭去那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大家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散了。 钱给了那店家的话,既能保证小姑娘不会挨饿,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抢去或是丢失,她考虑的还是很周到,萧衍心道。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小姑娘似乎还有点害怕,捡起地上的馒头也跑开了。 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人,想起她是女扮男装的,萧衍由心地笑了;小玉却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喂!”萧衍还想说什么,可对方哪里还会搭理他。 第三十八章第一美人(上) 两日后。 渝州城内,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道路两旁被商贩占的满满的,有卖花折伞的少女、有卖灯笼的老妇、有卖面具玩具的、有卖糖葫芦的......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一名身材娇小,皮肤白净的男子漫步走在大街上。 此人赫然就是小玉,此时的她换上了以往一惯穿的男装。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男人,她特意在嘴唇旁边粘上了粗犷的胡子。 “轰、轰、轰……” 就在这时,一阵的响亮的鼓声传来。街上的人瞬间像敌军破城了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混乱中,小玉伸手拦下一位中年男子,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瞅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今天便是三年一度的百花节,大家都赶着去看热闹了,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是百花节?”小玉看到这场面也未免太夸张了,不禁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百花节就是众多的女子聚集在一起,从中选出一位最貌美的女子作为此次的花魁,夺得花魁者还有赏银万两,今年的百花节更为隆重,听说连宫里都来人了,不跟你说了,再晚点怕是要开始了。”那中年男子说完,趁机挣脱小玉的手,急匆匆地朝人群中跑去。 “百花节,白银万两。”小玉手指扣了扣嘴角,怔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城南。 ‘仙女湖’畔,杨柳低垂,平时这里只会有一些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画。 然而此时,这里却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人潮宛如蚁群觅食,把仙女湖围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小小的渝州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其实,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外地赶来的。 早在半个月前,渝州城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因为三年一度的百花节就要到了。 众所周知,百花节是当地一种传承已久的风俗,每三年一次,较为罕见,许多游客都慕名而来观看,因为不仅可以观赏到江南的美景,还能欣赏到江南的美人,大家又怎会错过呢。 放眼望去,这片不大的湖畔此时竟然容纳了数万人。 很多人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甚至有的人昨晚在这里过夜,就为了占个好位置。 萧衍和沈寒赶到这里的时候,瑶台下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他们挤了好久才挤到前面一点,其中还引来不少白眼和暗骂,这两人看上非富即贵,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仙女湖的湖水平静的像一面镜子,一座色彩艳丽的瑶台搭建在这片仙女湖上,这瑶台长宽各三十杖有余,装饰的十分华丽,台上铺满了红毯,与这碧绿色的湖水相映,竟真实呈现了一副绿映红的美景。 过了一会,鼓声忽然停止,这时帷幕缓缓被拉起,瑶台上摆放着八张座椅,其中正中间的两张座椅上分别坐着郑公公和刘瑾,其他等人都是一些朝中的官员和出钱举办这场百花节的富商。 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瑶台一角那几个镖箱,镖箱旁站着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他手里端着一盘白花花的银子。 获得此次百花节的魁首,就能得到赏银万两,毫无疑问,那几个箱子里装的定然就是如那管家手里一样白花花的银子,万两白银,让人垂涎欲滴。 没过多久,渝州城太守、兼此次百花节负责人刘瑾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台前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终于有人出来讲话了,这也意味着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开始了,人群吵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瑾向台下拱了拱手道:“各位江湖好汉,各位渝州城的百姓,承蒙大家的厚爱不远万里来到此地,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相聚再此的原因,我就不再多说了,但今年和往年有不同,今年夺得花魁者不仅有赏银万两,还能进宫侍奉皇上。” 说着,刘瑾特意卑谦地转过头看向座椅上的郑公公,郑公公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瑾声音提高了几分:“能进宫侍奉皇上,那是上上荣宠,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另外,本官有一小女,自认为有些容貌,等会也会在这台上一展芳容。” 刘瑾话音刚落,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谁不知道这刘瑾的女儿刘苏青是出了名的美人,据说自迎春楼的头牌杏儿之后,这江南第一美人便是刘苏青。 “听说刘苏青貌若天仙,比迎春楼的杏儿姑娘还要好看。” “刘苏青可是我梦中情人,我这次就是为了看刘苏青来的。” “要是能和刘苏青春宵一晚,让我折寿十年都行。”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癞蛤蟆样还想吃天鹅肉。” 听着台下的议论,刘瑾颇为满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紧接着大声道:“我宣布,百花节现在开始。” “咚~咚~咚” 随着鼓声再次响起,后台的女子一个个走上台来,先是围绕着瑶台走一圈,好让各个角落的观众都能看到,然后站在指定的位置,供大家观看。 其实台上的这些女子,大部分都出自各个妓院,那些妓院的老鸨都想趁这次机会展现自家的姑娘。 还有一少部分出身官宦和穷苦百姓人家,可能就因为今天,她们的美貌会被众所皆知,成为渝州城的名媛;因为今天她们就能被富商看中赎走,告别食不饱腹,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个个女子从后台走出,有的身着艳装,有的黑丝裹身,台上的女子无一不是浓妆黛抹,精心装扮过一番,有的姑娘为了这次百花节,早在一个月前就闭门拒客,只为把最好的形象留到今日呈现给大家。 台上的这些女子各个貌美如花,随便一个走到大街上,那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能吸引无数人的眼球。 妩媚的眼神,妖娆的身段,锦衣华服勾勒出一道道曼妙的曲线。 一个老汉看的哈喇子直流,口水打湿了胸前的衣物,让周围的人看得好一阵恶心。 第三十九章第一美人(下) 这些观看的人中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是过路书生,有的是江湖侠客。 这时,鼓声突然停止,一段美妙动听的旋律响起,那是由琵琶,二胡,古筝等乐器所奏。 紧接着,一位身穿红白相间、胸前绣着一朵鲜红牡丹花的女子,在几个身穿绿色衣裙舞女的衬托下翩翩起舞。 只见其舞步轻盈,牡丹花裙紧贴于饱满的娇躯之上。 众人一片惊呼,台上的女子便是刘苏青。果然不愧为江南第一美人,肤色胜雪,花容月貌。 为了能够让视线不受阻,许多人都爬到了树上,一时间,湖堤两岸的柳树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纤瘦的水蛇腰轻轻扭动,刘苏青每扭动一下身体,台下众人的心便跟着荡漾起来。 尤其是她胸前的那朵牡丹花,仿佛会承受不了‘双峰’的压迫,随时都会崩裂开来,惹得观众惊呼声一片。 那些平时只宅在家里读书的书生、和一些终日在山上习武的门派弟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有的控制不住,血液顺着鼻孔里流出,好几个书生激动的晕厥了过去。 不多时,后台的乐声停止,刘苏青双手托于腰间,向台下的观众行了个毕礼。 但台下的观众明显还没有看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性感的身体,一刻都不曾移动。 那一双双炽热的眼神,换着常人又怎能承受得了,但刘苏青似乎很享受这种受万人瞩目的时刻。 从小,她就像一颗掌上明珠被圈养在家中,尤其是连续获得两届的花魁之后,这渝州城里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她能够看得上的。然而这次,机会来了,只要继续夺得花魁,就能进宫侍奉皇上,将来还有可能当上王后。 “好。”台下的观众一片叫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刘瑾对着郑公公一笑,后者也只能勉为其难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郑常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对郗徽的心思也是知根知底。尧匡意图谋反,选妃不过就是他们找的一个借口,目的就是想在皇上身边安插个眼线。 就在这时,一道橙影闪过,一位身穿橙色衣裙的少女飞身一跃,落到瑶台之上,跃起的高度远远高于台面,宛如从天而降。 只见这少女长得亭亭玉立,肤如凝脂,手如柔荑,领如蝤蛴,螓首蛾眉,一席乌黑亮丽的直发紧贴于后背之上。 此人正是小玉,白银万两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由于小玉的到来,台下原本哗然的掌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观众都惊呆了,这出场实在太震撼了,犹如天上的仙女降临到凡间一样。 小玉一身橙色衣裙,彩练迎风飘扬,手里握着一把短剑,配上这碧绿色的湖水,真的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是她。”看着台上的女子,萧衍惊疑出声。 “公子认识她?”沈寒问道。 “似曾相识,且先看清楚情况再说。”萧衍目不转睛地看着瑶台之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移到小玉身上,如果说刘苏青是江南第一美人,那么现在瑶台上这位女子当真只应天上有。 小玉自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眉宇轻挑,斜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大家这会儿才像回过神一样。 “好。”台下又是一片哗然,随即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而且比之前更加响亮。 此时的刘苏青气的直发抖,原本自己才是受万人瞩目的核心,凭什么这个贱人一上台就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光环,心里恨不得生撕了她。 要知道,去年迎春楼推出了一位十四岁的招牌,名叫杏儿,由于长得确实太漂亮,渝州城里人尽皆知。这话传到了刘苏青的耳里,她便带着人冲到了迎春楼,在杏儿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还把她舌头割了,现在还被关在迎春楼做一辈子的苦力。 掌声还在继续,观众们的目光从没在小玉身上移开过,虽然不像台上其她女子一样穿着暴露,但气质十足,红润的樱唇微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和台上的妖艳贱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郑公公站起身来,一手重重地拍在桌椅上,显然他对现在台上这位女子更是满意。 刘瑾则在一旁,脸气成了猪肝色,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不知从哪凭空出现这女子,最要命的还是此女的容貌一点也不输于自己的女儿刘苏青。 郑公公站起身来,走到小玉面前,拍着手道:“好一个国色天香、貌美如花的女子。” 郑公公一脸笑意,座椅上的其他人也跟着连连点头,显然他们也一致认同小玉的容貌才是此次百花节的魁首。 小玉看了一眼旁边中年男子拖盘里的银子,眉宇轻挑道:“银子我可以拿走吗?” “当然可以!”郑公公连忙让出一条路,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小玉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指间在白花花的银子上一一掠过,这些银子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 “不知令尊何人,闺阁何处?咱家也好派人送去你府上。”郑公公询声问道。 “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小玉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转过身指着托盘里的银子道:“我可否只将这盘银子带走,其余的你替我分给城里穷苦的百姓如何?” “这银子本就已经是属于姑娘你的了,怎么分配自然由你说了算。”郑公公继续道:“那姑娘你准备何时起身,与咱家一同进宫。” “进宫?进宫干嘛?”小玉一脸诧异道。 “自然是侍奉天子。”说道此处,郑公公无比自豪道:“能进宫服侍皇上,那是无上的荣耀,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姑娘你难道不知道?” “既然是这么荣耀的事,就让给别人去好了,银子我拿走。”小玉呵呵笑道,接过托盘里的银子,转身欲走。 “放肆!进不进宫岂是能由你说了算的。”郑公公顿时怒了,高声呵斥道。 锦衣卫瞬时围了上来,气愤一度有些紧张,怎么要进宫?还要侍奉皇上?她对此事浑然不知。 第四十章出手相救 感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对方又都是朝廷的人,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对自己不利,小玉道:“那这银子我不要就是了。” 留下这句话,她几步跨跃,从瑶台上跳下,往没人的地方撒腿就跑。 “给我追,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给我带回来。”郑公公气的脸色铁青。 “是!”锦衣卫飞身而下,朝小玉的方向追了上去。 刘瑾脸上则露出一抹冷笑,轻声把身后的人召唤道耳边,眼中寒光乍现,右手放在脖颈上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刘苏青早已气的浑身颤抖,龇牙咧嘴,毫无美感,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走到后台。 台上的其它女子也没做停留,一个个带着不屑的神情走下了瑶台,在她们眼中,自己才是这个台上最靓丽的那道风景,至于那些臭男人没发现,那是因为他们都瞎了眼。 台下的观众慢慢的散去,今天终于见到了江南第一美人刘苏青,但最让人出乎意料的还是见到了比她更加惊艳的女子。 这些锦衣卫果然不愧为宫中的大内高手,一个个身手矫健,踏步轻盈,几个迈步就追到了身后。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涌出一群蒙面人,挡住了小玉的去路,这些人来势汹汹,手里握着长刀,而且数量上也是锦衣卫的好几倍。 前有狼后有虎,小玉被夹在中间,她这会真的想拍死自己,瞎上什么台,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估计连命都会玩完了。 这两拨人看上去显然不是受命于同一个人,但无论是落到谁手里都对自己不利。 眼前的蒙面人虽然都蒙着脸,看不清长相,但眼中的杀伐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这些人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这会紧张的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锦衣卫虽然武功高强,但蒙面人数量上占了很大的优势,一旦动起手来,锦衣卫毫无胜算,顿时也不敢轻易上前。 蒙面人似是看穿了他们所想,露出更加狂妄的笑容,举起手中的刀,步步向前逼近。 看到这些蒙面人举刀向自己靠近,小玉心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连忙闭眼许下临死前的心愿:“老天爷你可要听好了,下辈子我要投户好人家,不愁吃、不愁穿、有花不完钱的那种,最最最重要的是要遇到夏宇天,然后嫁给他,再给他生一堆娃娃。” 就在蒙面人离她还不足一丈的时候,突然,两道身影从空中落下,立于小玉身前,一个身穿黑色锦袍,手持神影宝剑;另一个身穿灰白色衣袍,衣袍周边由金线丝缝制,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柄折扇。 这两人虽然也同样蒙着面,但小玉却一眼就认出了他俩是谁,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只见沈寒一落地,手中的神影宝剑顺势划出一道剑芒,剑芒落在蒙面人身上,站在最前排的人直接被剑气掀翻在地,嘴角溢血,瞬间便失去了生机。 沈寒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冷面兽心,剑身上的血滴落在地面上,让人触目惊心。 这会儿轮到蒙面人颤抖了起来,之前还杀气腾腾的脸上瞬间变得惊慌失措,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人前两天已经杀了他们很多同伴。 蒙面人胆战心惊地盯着他们,握刀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瞬间失去了斗志。 沈寒则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举在手中,那些锦衣卫一见这令牌,立马跪了下来。 锦衣卫是眼下唯一一支听命于皇家的队伍。 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人识破身份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萧衍挽住小玉的柳腰,纵身一跃,穿过人群,掠过湖面。 身处离地面十几丈的高空,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她最多也只能蹦两丈多高,从来没想过会悬空在这么高的半空,顿时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等到他们停了下来,脚下是一片斜坡,绿草如茵,杂花丛生,远处山上的树木青翠繁茂。 南方的雨水本就比北方多,江南一带更是连年处于烟雨蒙蒙之中,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两人一落地,小玉便连忙转身,避开他的怀抱,万缕发丝跟着一同旋转,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空气中都弥漫着她的发香。 萧衍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她的气息。 沈寒这时也跟了上来,看到他主子和小玉在一起,便没有靠得太近。 萧衍摘下面巾,从小就生长在宫中的他自然是见过不少美人,但如她这般冰清玉洁的却没有一个。 她的美确实与众不同,除了花容月貌,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倔强。他现在倒是很想了解她,一个敢甩自己巴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萧衍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使得原本就俊逸的脸上更显潇洒。 不笑还好,一笑小玉就觉得他更加讨厌了:“哼,明明自己会武功,却要装作不会,真是虚伪。” “这就虚伪了?那姑娘你之前乔装成男子模样,岂不是在愚弄世人。”萧衍看着眼前这美人,故意挑逗道。 “我......”小玉自觉理亏,被他的话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哗’的一声,本就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里有个山洞,你们快进来躲一躲。”沈寒站在远处高声呐喊,两人随即跑了过去。 山洞里。沈寒找了些干柴点燃,火光通明,使得漆黑的山洞里温暖了不少。 雨下的太急,顷刻间就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萧衍和小玉坐在火堆旁烤火,沈寒则在山洞周围捡些能燃烧的木柴。 小玉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身上的衣裙已经湿透,紧贴于娇躯之上,显得十分诱人。 萧衍的手里虽然在烘烤着衣服。但眼睛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了她几眼。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貌美的女子,但他都视若无物,当看到小玉的时候,他连笑容都格外灿烂了。 本是一张能迷惑万千少女的迷之微笑,但他在小玉的心中已经深深地种下了厌恶的根蒂,所以怎么看都觉得。 “猥琐。”小玉瞥了他一眼,转向一旁。 要不是外面下着雨,还有两批莫名其妙要追杀自己的人,她怎么也不会跟他挤在这个破山洞里。 萧衍撇了撇嘴,委屈道:“我有那么讨厌吗?” “呵呵。”小玉没再理会他,两人无话。 第四十一章坦诚相对 “啊嚏。”身上的衣裙湿了,湿气进入到体内,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时,萧衍站起身来,不敢看着她,只能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过去,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道:“我这件衣服干了,你先拿去穿吧。” “哼,谁要穿你的衣服。”小玉横了他一眼。 萧衍顿时回过头来,既然她都说自己猥琐了,那就**给她看,他舔了舔舌头,露出如狼一般的目光:“你这样湿漉漉的在我面前,就不怕我……” 这句话把小玉吓得不轻,虽然知道对方这是故意在激自己,但还是接过了衣服遮挡身体,不给他有任何可乘的机会。 看到她收下了衣服,萧衍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翩翩君子般地踱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件衣服是由金丝线缝制,冬暖夏凉,不易浸水,小玉穿在身上,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现在萧衍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衫,洞里的寒气重,冷得他直哆嗦,靠在火堆旁,不停地挫着双手。 看着他那个样子,小玉发现其实这个人心眼并不坏,上次不但救了那个小女孩,今天还救了自己。 不知道沈寒是有心还是无意,出去捡点柴火半天了都没回来。萧衍和小玉两个人就这样僵坐着,不说点什么也觉得挺尴尬的。 “那个……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小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先开口道。 “没什么,你那天也救了我,咱俩算是扯平了。”萧衍微笑道,连头都不敢转过来,免得惹她不高兴。 提起那天,小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他一巴掌,没想到他一点都不记仇,反而显得自己在度君子之腹了。 “对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小玉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我相貌太俊了,他们看不惯。”萧衍调侃道,他本不是自恋之人,却极度想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 “呕!”小玉佯作呕吐之样,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萧衍看了她一眼,正色:“夏……宇……天。” 听到这三个字,小玉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连忙站起身道:“你看到他了吗?他在哪里?” 萧衍摇了摇头:“被那群蒙面人围住的时候,你自己说出来的,还说要跟他生一堆娃娃。” 本以为难逃一死,才对老天爷许下来世再见的夙愿,没想到却被他听了去。要是平时她肯定会觉得臊死了,但这会听到对方说没见过,顿时又焉了下来。 他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她很在意那个人,心中有点失落道:“他……是你的小情郎?” “不是,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女扮男装,所以说她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没有他的日子,她每天都过得很苍白。 “那就好。”听到他这么说,萧衍顿感舒坦了不少。 “什么?”声音太小,小玉没听清楚。 “哦没事,我是说我们还挺有缘的,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被别人追杀了,呵呵。”萧衍心口不一地胡乱回了一句。 “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些人都敢这么猖狂,也不知道汴京里的那个狗皇帝是怎么当的。”渝州靠近皇城,天子脚下这些歹徒都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小玉不禁怒骂出声。 一进入渝州,就连续遭到两拨人追杀,而且她还隐隐觉得这些人和定州城里自己得罪那些官兵没有关系,所以尽管她胆子再大,也不知道脖子上的这颗脑袋还能挂多久? ‘狗皇帝’这几个字差点没把萧衍给噎死,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就是阿谀奉承的话,哪里听过这种谩骂,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过连她都这么说了,天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在心里怨恨自己,他不禁自嘲道:“皇帝又能怎样,还不是处处受制于人,现在整个南朝的江山都掌控在尧匡的手里,他就算有心想当个好皇帝,都没那个能力,说不定也和你一样,正在到处被人追杀。” 这一点她倒是不否认,也曾听易必行提起过,尧匡拉拢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看你知道的还挺多,莫不是家中有什么人在朝廷做官?” “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狗皇帝咯。”之前在她面前假装不会武功,她都这么抵触,所以萧衍并不想再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 “……”时间像是僵住了几息。 从沈寒掏出令牌,那些锦衣卫就跪了下来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呵呵……”小玉僵笑着,辱骂帝王是要杀头的,这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她现在真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这时,沈寒总算回来了,大步走进来道:“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原来这家伙没去捡柴,一直都站在外面,给他们独处一室的空间。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是啊,是该回去了,明日还要早朝,这么多年来,他抱病都要上早朝,他害怕自己哪天没去,承乾殿的龙椅上就会坐上了别人。 “对了,小玉姑娘,你不是说要找人吗,如果是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到你。”萧衍道。可不是嘛,他平时想见谁只要下一道诏书,那个人不管是死是活都得出现在他面前。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小玉激动道,没想到自己这么对他,他还愿意帮助自己。 “君无戏言。不如你先跟我回宫,一来你可以进宫避避风头;二来回到宫里我就马上让画师按照你的要求,给他画一张画相,张贴至各州各郡,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萧衍道。 沈寒在一旁听得下巴都快要惊掉了,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能力保护她。 小玉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了,现在男装女装都被通缉了,想继续留在渝州城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第四十二章危机一夜 年长的老人都知道,进入秋季的第三个节气被称之为‘白露’,每到这个时节,地面的暑气还未散尽,气温却邹然变冷,正是阴阳交错的时候。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趁着黎明还没到来之前,收集满一罐露水,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收集大量的露水,以供他体弱多病的孙女煎药,所以苍老消瘦的外表早已超过了他的实际年纪。 宇天被老者在一处杂草丛中发现,此时他的身体早已冰冷,若隐若现的鼻息才让老者知道他还活着。 冬困秋乏,贪婪的人们总想在秋季的早晨再眯上一会。 而此时,一片竹篱笆围着的茅草屋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屋里一位青涩模样的少女已经煮好了早饭,准备叫上爷爷一起吃。 只见这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柳叶弯眉,琼鼻小嘴,有点婴儿肥的脸上看上去十分讨人喜欢。 “爷爷。”少女朝屋内喊道。 “爷爷。”在门外喊了两声,见没人答应,少女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了。 不一会,只见这少女慌忙的跑了出来,面红耳赤,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 确实如此,她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坐在浸满草药的浴桶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 “筱蝶。”这时一个老者快步的从栅栏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些草药。 “爷爷。”这个被叫筱蝶的姑娘回过神应道。 “爷爷,里面那个人......” “他是我早上在山上发现的,看他还有一丝气息未尽,就把他带了回来,你去灶房再帮着烧锅水。”老者说完,匆忙地走进了房间。 “好。”筱蝶应声道,转身就往灶房忙去。 屋子内。 “爷爷,他还能醒的过来吗。”筱蝶一边拿着瓢往宇天身上浇水,一边问道。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全身冰冷,且身上又有多处伤,想必是和人打斗被人从山崖上打下来的,我现在用热水给他泡着是想保住他的体温,至于能不能醒的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者叹息地摇了摇头。 “哦,那我再去烧锅热水。”筱蝶有点失落道,提着水桶便往灶房走去。 …… 沈寒驾着马车飞快地朝皇城的方向跑去。 汴京南城以南的方向,一座气派宏伟的府邸,青墙璃瓦,沉重的大门上整齐地镶着几排铜疙瘩,门匾上’太尉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刘瑾慌忙地走了进去。 渝州选妃之时,刘瑾明明派人把城内的女子挨个排查了一遍,按理说不会再有貌美的女子出现,而那女子几乎是凭空出现,并且她的容貌一点也不输于自己的女儿刘苏青。 府内。尧匡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上玩弄着一只茶杯。 刘瑾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前,好像在汇报着什么:“千岁,属下已经派人查明,沈寒确实有在渝州城内现身,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年轻人,会不会是......” 刘瑾后面几个字没说出来,但尧匡却知他所指是谁。 他的手狠狠一捏,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便裂了开来:“饭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刘瑾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不由的颤抖了起来:“千岁息怒,渝州选妃属下自知办事不利,但是最起码我们知道他不在宫里,要是他一直都回不来,到时候主公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皇位取而代之。” 尧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话里有话,眼眉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樊将军是主公您的义子,前几日刚从关外打了胜仗回来,若是明日早朝之时樊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立于城门外,到时候就算朝中有大臣反对,也定会忌于樊将军的兵力。” 尧匡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神情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幕。 刘瑾总算舒了一口气,选妃之事已经失势,他必须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补救,虽然刚才一直在哆嗦,但这些话保命的话,早在他来的路上就在心里熟背了好几遍。 “哈哈哈~”一声洪亮的笑声从太尉府中传出。 城门外。 一辆马车向城门口缓缓驶来,驾马之人正是沈寒。 “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偌大的城门口竟显得有些昏暗。 平时这里都有重兵把守,今日为何如此冷清,城门之上竟空无一人,沈寒一勒马缰,高声道:“守门将士何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楼传出,人头攒动,转眼间,城楼之上布满了弓弩手,火把被燃起,顿时亮如白昼。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沈大侍卫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宫里好好待着的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说话之人是一名身穿银色盔甲、头戴马尾胄帽的先锋,此人乃是九门提督张闵怀的次子张康。 “我什么时候出去,还要来问过张二公子你吗?”沈寒眼中迸射出两道精芒。 “哪里敢,你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想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不过……今晚我阿玛命我等在此守关,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皇宫,所以只能委屈沈大侍卫你在别处过一晚了。”张康戏谑道。 沈寒掏出怀中的令牌,举在手中道:“见令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快速速开门。” 平日守城门的侍卫已经全部被换走,现在这些官兵都是张闵怀的手下。 “就算是皇上亲临,那也得太尉大人点头了才能进。”张康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你……”沈寒不再言语,看了马车一眼,知道再说下去,里面的他会更难受。 而马车内,张康的话只字不差进入了萧衍的耳里,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似是能喷出火,堂堂一国之君,竟还要尧匡点头才能放行。 小玉轻轻地挑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城门禁闭,城楼上布满了弓箭手,如果硬闯,肯定会被射成马蜂窝。 “没想到你堂堂一国之君,也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小玉现在是真的有点同情他,先是被人追杀,现在又连家门都进不了。 一代君王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了,又何以保天下黎民? 只要进了这道城门,他们就不必担忧了,因为宫里还有五百羽林卫,他们直接听命于萧衍。 第四十三章情同手足 “看来尧匡已经等不及了,如果明天我不能出现在朝堂上,恐怕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虽然心中早已怒火滔天,但萧衍还是在理智克制自己,因为他肩上背负着夺回朝政的重担,并且他的母后郗徽还在宫中盼着他回来。 “从这个高度看,只要我们退到城墙底下,那些人就应该发现不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城门打开一会呢?”小玉分析道,他要是进不了这皇宫,就没办法帮自己找人。 听到两人的对话,沈寒飞身下马,手中的剑鞘自动飞了出去,锋芒毕露,所到之处均带着明晃晃的剑光。 沈寒长剑直指着城楼上的张康道:“早就听闻你对前年那场御前比武表示不服,那今日可敢和我再比试一番。” 提起那场比武张康就来气,当年萧衍要选一名御前侍卫,便下旨让各个军营里的精英参加比武,胜者将封为禁军统领,掌管宫中锦衣卫。 禁军统领乃正四品官职,对一般将士而言,这不仅是一场简单的比武,更是一次生命的转折,那个从军的战士不想有一番作为,就算打到头破血流也要尽力一博。 到最后只剩下沈寒和张康,他俩正值年轻气盛之时,但萧衍却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将御前侍卫一职给了沈寒,还将神影宝剑一并赐予,所以他对此事一直记恨在心。 “过了明天,你连站在一起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我还有必要再跟你比试吗。”张康不怒反笑,看着锦衣卫统领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自己挡在门外,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是没必要,还是不敢比?你口口声声说我武功不如你,但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却连与我一较高下的胆量都没有,你不觉得可笑吗?”沈寒继续道。 在萧衍眼中,沈寒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争强好胜之人,旁观者清,小玉知道他这番话只是为了激上面那个人下来,便驱离了马车,向城墙下靠近。 “你……”张康怒不可遏,从旁边一名士卒的手里夺过弓箭,射向了沈寒。 “铮!” 令箭射穿了他的手臂,却仿佛射入了树干中,发出一声铮响,刺骨之痛,常人又怎能忍受得了,可沈寒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一剑挑断了露在体外的箭羽,鲜血顿时流出,从伤口处蔓延到掌心,他没有后退一步,眼神依旧坚毅:“让你一臂又何妨,我照样能打败你。” 面对**裸地挑衅,张康怒火攻心,但他必须要忍,这次是尧匡命令他们在此守城,出了差错连他阿玛都吃罪不起。 在来此之前,他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明日早朝之时,太尉尧匡便会发动兵变,废除萧衍,自己登上帝王的宝座。 所以他更加毫无顾虑,即便今晚沈寒死了,也没人能奈何得了自己。 张康又从士卒箭筒里抽出几只箭,眼睛眯成一条缝,尽显恶毒之色:“我看你的骨头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嗖!” 连续两箭射出,都射在了沈寒的胸口处。 沈寒摇晃着向后退了两步,他紧紧咬牙,不让自己喊出声,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鲜血从口中溢出,他依旧轻狂地笑道:“张二公子,你就这点能耐吗,风尘之子都是羊质虎皮,这句话用在你身上看来是一点都不假。” 张康乃是张闵怀和青楼女子所生,加上又是庶出,所以他在张家的地位一直都很低微,处处被大哥张建压制。 靠着张闵怀的这层关系,他大哥张建顺利地谋上了冀州刺史一职;而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被他老子当成了对尧匡以表忠心的货物,亲手送上了战场,常年驻扎在外,近段时间打了胜仗,才跟着樊常胜将军回到了汴京。 这事一直是他心中过不去的结,而他也最痛恨别人提起他的出身,现在城楼上所有的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毫无疑问,这跟被人当众打脸了没什么区别。 果然,他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沈寒的这句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痛处,张康怒目圆睁,汹汹走下城楼。 城门大开,张康径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抹狠戾之色,抽出腰间的大刀,对着沈寒的腹部连捅了数刀。 “噗!噗!噗!” 大刀连续从沈寒的腹部刺入,从后背透出,鲜血溅在张康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 在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小玉就已经驾起了马,往皇宫内驶去。 沈寒慢慢地跪在了张康的面前,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握住那把剑,神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沈寒嘴里涌出,看着马车安然离去,他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看着沈寒满身是血,萧衍撕心欲裂,他一度想冲过去,可是被小玉拉住了。现在根本就不是讲情义的时候,如果他此刻回去,沈寒的血就真的白流了。 (十二年前。 御花园一角,一群小太监正在围殴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孩,他实在饿极了,才会跑到嶪台找点东西吃,被这群太监逮了个正着,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幕刚好被年幼的萧衍看到:“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萧衍一把推开了他们,那群小太监看到自己的大师傅也跟了过来,连忙一溜烟的跑开了。 萧衍拭去了他脸上的泪水,用稚嫩的声音道:“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 六年前。 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两人来到一颗杏树下。 “天地为证,我萧衍。” “我沈寒。” “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年前。沈寒赢了那场御前比武,萧衍无比兴奋。 “朕封你为禁军统领,掌管宫中羽林卫,赐神影宝剑,对不忠之人均可先斩后奏。” “臣接旨。” 那一刻,沈寒暗暗发誓,就算倾尽自己的生命,也要护他一世周全……) 过往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萧衍和沈寒的脑海里。 第四十四章郗徽遇害 永乐宫,一座庄重肃穆的宫殿。这里住着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萧衍的生母——郗徽太后。 永乐宫屹立在后宫正中央之处,亦如同这座宫的主人一样,尊贵而不娇艳,却又极具威严。 整座宫内香烟缭绕,屋里的紫金炉里常年点着名贵的香料,使人一靠近这座宫院就忍不住想多呼吸几口空气。 一位嬷嬷形色匆匆的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屋内,偌大的行宫显得有些昏暗,吴嬷嬷每天早早的就让那些侍奉的宫女回去休息了,因为她知道太后喜欢清净。 郗徽闭目坐在床榻上,表情显得十分端详。 “太后,皇上回来了,回来了。”吴嬷嬷走到近前,兴奋地说道。 郗徽兀自睁开双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踱步走到吴嬷嬷近前,双手抓在她的袖口上,情绪激动道:“皇儿真的回来了吗?” 话语间,眼眶中竟泛起了盈盈的泪水。 “是的,娘娘,奴婢亲眼所见,不会错的。”吴嬷嬷安抚道。 “快……快给哀家掌灯,哀家要去看看皇儿。”思儿心切,郗徽也没顾虑现在是什么时辰。 而此时,一群宫女模样的女子正快步向永乐宫的方向走来。 领头的女子身穿一袭宫廷琉裳裙,身材妖娆,饱满的娇躯紧贴于衣裙之中,颇有一番风韵。 此人乃是尚宫局四品司珍刘月娥,刘瑾是她的兄长,靠着这层关系在夜庭谋了个女官的职位,主要负责分送各个宫的衣物。 然而今天,她可不是送衣服来的,她送的是一碗汤药,一碗催命的毒药。 几乎同一时间,吴嬷嬷刚打开门,这些人便夺门而入。 “哟,这么晚了还想去哪呀?”看着吴嬷嬷手里掌着灯,刘月娥横着眼道。心想,不会是这老东西得到什么风声想连夜逃走吧。 吴嬷嬷也没料到此刻会有人前来,看了一眼来人道。 “刘司珍有什么事还明天再来吧,现在太后娘娘有些疺了,需要歇息了。”吴嬷嬷一手拦住刘月娥道,并做出了一个请回的手势。 刘月娥似是没听见一样,直接绕过身前的吴嬷嬷,大步走进屋内,来到郗徽近前,四目相对,郗徽眼眸中迸射出两道寒芒,竟让刘月娥打了个冷颤。 不愧是凤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震慑旁人。不过这份恐惧也仅仅是维持了一瞬间便消散于无形。如今时移势易,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的人,自己又何惧于她。 吴嬷嬷见她置若罔闻的样子,当下怒火中烧,一手指着刘月娥道:“好你个贱婢,竟敢私闯太后的寝宫……” 还没等她说完,刘月娥扬手一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吴嬷嬷的脸上,吴嬷嬷上了年纪,哪经得起她这么一打,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够了。”郗徽呵斥道。这一刻她终于说话了,言语中带着无尽的威严。 以往,这些嬷嬷仗着自己主子的权势,作威作福惯了,从不把她们这些夜庭的女官放在眼里,去到一趟尚宫局,连尚宫大人都要亲自出来迎接。 若不是郗徽开口了,她倒是很乐意去蹂躏一个宫庭里位份最高的老嬷嬷。 “你来找哀家到底所谓何事。” 刘月娥移步来到郗徽近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听说太后娘娘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太尉大人特意嘱咐奴婢给娘娘送来了汤药。” 说着,手一招,身后一位婢女立即托着一碗汤药来到郗徽面前。 郗徽当然知道尧匡不会那么好心,当下看了一眼碗中发黑的汤药,转过头瞥向一侧。 “太后娘娘还是自己乖乖喝了吧,免的我们这些下人动手,弄脏了娘娘您的身子。”由于是尧匡指使她来的,所以从一进门就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哈哈哈~”郗徽苦笑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心,他终究是看不到皇儿夺回朝政的那天。 但是,这些人既然来了,没达到目的是肯定不会离开的,如果因为此事而激怒了尧匡,那他们母子这十多年所忍受的一切都白费了。 郗徽端起那碗毒药,一口喝了下去,神情中满是苦楚,随即嘴角溢出了鲜血。 郗徽双手一垂,汤碗破碎在地。 见事已成,刘月蛾一脸的小人得志,她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沾染晦气,随即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娘娘。”吴嬷嬷爬到郗徽近前,在她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如今看到郗徽走了,她也想就这么跟着去了。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御书房内。两人瘫坐在地上,小玉可是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他拽回。 萧衍面色惨白,两眼无光,回想起与沈寒的点点滴滴,他胜过了自己的亲兄弟,更像是自己的左右手。 这时,一个老嬷嬷突然闯了进来,萧衍认得她,自记事以来,她就一直服侍在母后身边。 一进门,吴嬷嬷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泪纵横道:“皇上,太后娘娘她……她……” “母后怎么了?”萧衍一把站起身来,看着一向慈容满面的吴嬷嬷此刻竟哭了起来,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来不及等吴嬷嬷平复好情绪,萧衍便大步走出了御书房,飞快地向永乐宫奔去。 永乐宫依旧**肃穆,月光照射进来,偌大的行宫竟显得有些昏暗。 一踏进永乐宫的大门,萧衍就看到他慈祥的母后斜坐在床榻边,双手低垂,嘴角还挂着一道血痕。 “母后,孩儿回来了。” 萧衍的两条腿似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走到郗徽近前,眼眶通红,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流下,他还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因为他知道母后最喜欢看自己笑的样子。 “母后,你说话呀,儿臣回来了,儿臣还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他握着郗徽冰凉的手,泪水再也忍不住,决然而下。 “母后,你打我,你打我呀。”萧衍哭得撕心裂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使劲往自己脸上呼,可他感受到的都是自己的力度。 郗徽的身体早已冰冷,再也听不到他最深爱的儿子呼唤了。 “啊~”一声悲愤的怒吼从永乐宫传出。 小玉站在门外,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竟莫名紧搐了一下,或许这是人之常情,但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她不知道这次进宫是对还是错,还有明天她又该如何去面对? 第四十五章一触即发 御花园内。秋菊傲骨,金桂飘香,源源不断的真气从甲山下冒出。 甲山下是一道密室,密室内整齐地摆放着两具石棺,记得父皇死得时候,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母后就悄悄派人把他的尸体放入了石棺内。 现在,他又只能用同样的方法,把他的母后放进了另一口石棺内。 父皇死的时候他还小,只知道母后是为了骗过那些坏人才这么做的,如今他已成年,却依旧改变不了任何局势。 一朝帝王和一国之母死的时候不能风光大葬,却只能偷偷入殓,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母后说得没错,自己要是练不好武功,身边的人就会一个一个离他而去,包括自己的生命。 萧衍盘坐在磬石上,眼中迸射出两道寒芒,带着强烈的怨念发功,妄想突破现在的境界。 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自己会武功,一旦显露出来,随时都会遭来杀身之祸。 御花园是禁地,郗徽美其名曰在上面养了许多奇珍杂卉,为了防止遭到破坏,才让宫女太监路过此地都要绕道而行;实则下面是一道宽敞的密室,更成了他的练功之地,只有在这里,萧衍才能尽情进修。 真气源源不断的从体内释放,豁然间,他额头上方幻化出一柄无形的巨剑,只见这柄剑极为宽大,剑身弥漫着浓烈的罡气,宛如一把上古神器,霸气地立于他眉宇之间。 那柄巨剑吞噬着周围强烈的真气,兵器架上的刀剑被震的'当当'作响,似乎也是被其威力所震慑。 一夜之间,兄弟惨死,母后遇害,这种滔天的仇恨怎能让人不愤恨,他不断以内力冲击着丹田。 在内力的摧动下,连他身上的衣物都迅速膨胀了起来。 ‘嘭’的一声,身上的衣物爆破开来,裂成了碎片掉落在地,露出了精壮的肉身。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动,他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修炼此诀;如果早日练成,定能将尧匡斩于剑下,沈寒不会惨死,母后也不至于会遭到毒害。 “啊~” 一声怒吼,他不断将内力引至命门穴和膻中穴,妄想突破师武瓶颈,直踏寂灭。 只见他浑身血肉紧绷,肤色被涨得通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往日的俊逸面容早已不复存在,此时的他显得愈发狰狞,双眼猩红,如魔鬼般骇人。 萧衍逆天而行,想在一夜之间寻求突破,但终究是心性不够沉稳,加之他此时已经被仇恨侵噬了大脑,只会适得其反,顿时心血上涌。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于尽,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那柄无形巨剑也随之一并消陨,密室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诺大的御花园中到处都洋溢着浓烈的真气。 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 旭日高升,紫气东来。 像往常一样,朝中大臣坐着各自的马车、轿椅陆陆续续进了宫门。 玄武门外。 文官落轿,武官下马,这是对最高统治者的尊崇。踏着第一抹朝阳,浩浩荡荡的向承乾殿内走去。 承乾殿。一座金碧辉煌、浩瀚雄伟的宫殿,它坐落于皇宫正中央的位置。 朝堂上大臣们整齐的站成四排,左右各两排,中间留出一条可同时容纳四辆马车的过道。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萧衍身穿金黄色龙袍,头戴七星珠帘冠,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朝堂下众臣。 而此时,后宫另一角。 娇颜殿,一座华贵无比的宫殿。它虽不及承乾殿那般威武,不及永乐宫那般肃穆,但它绝对是整座皇宫中最为夺目耀眼的,红墙璃瓦,犹如一枝独秀般屹立在这后宫之中。 这里曾住着前朝最为得宠的王后,只是自南朝开朝以来,便再也没人住进来过。 然而今天,一群宫女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只为了给一位绝色佳人梳妆打扮。 小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忙忙碌碌为自己装扮的宫女,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有人为自己装扮,有人为自己宽衣,哪个女子不曾幻想过这美好的一幕,可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承乾殿内。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此时恐怕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这个时候,各个地方的官员都会把自己管辖范围内发生的事况秉奏。但今早,他们在进宫的路途中,就看到镇远大将军樊常胜带领着十几万精兵驻扎在城外。 樊常胜是尧匡的义子,此时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今日这南朝的天怕是要变了。 看着朝下的群臣一言不发,许久,萧衍脸上才浮出一抹笑意:“既然众爱卿都无事所奏,那朕今日倒是有一件事要对外宣告,承母后懿旨,为朕在渝州选得佳人一位,此女德才兼备,朕欲赐封她为贵妃,不知众爱卿可有异意?” 话音刚落,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渝州选妃一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很多人都没能亲眼所见,都向身边的大臣询问此女是出自哪家的千金。 就在这时,殿外一太监嘶声道。 “太尉大人到~” 顿时,朝堂上又安静了下来,大臣纷纷整服齐帽,似乎在准备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尧匡早朝来的晚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个把月都见不到他。 此时尧匡身穿盔甲战袍,腰间悬挂着一柄大刀,一步一步朝承乾殿内走来。按照朝廷率律,朝臣在承乾殿和御书房等地面见君王,均需穿朝服,更不可携带任何兵刃。 “在外面就听到里面一片喧哗,不知所谓何事呀?”尧匡大步走进朝堂,没有直接下跪叩拜行礼,而是询问众臣,丝毫未将朝堂之上的天子放在眼里。 大臣均带着恭敬的神情低下了头,尧匡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他们折服。 其实在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来自那份惶恐、畏惧。 看到群臣一言不发,尧匡这才转过头凝视着萧衍。萧衍也毫不示弱,迎向了他那道炙热的目光,四目相对,战意一触即发。 第四十六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以为萧衍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没想到那帮废物还是没能挡住他。 不过,尧匡并不会因为萧衍的出现而改变任何计划,在进宫之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今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登上皇位的宝座。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几息。这时,承乾殿外又传来一声厮喊。 “贵妃娘娘驾到~” 紧接着,一位头戴金雀钗,身穿大红锦袍的女子径直向承乾殿内走来。 女子一踏入殿门,堂下的群臣又是一片哗然,像炸开了锅一样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这女子肤色胜雪,手如柔荑,颈如蝤蛴,螓首蛾眉,一席乌黑亮丽的直发紧贴于后背之上,此人正是小玉。 众人皆是一惊,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 凤冠霞帔,长长的裙拖宛如一把大扇子,小玉漫步走过群臣,与尧匡并肩而过。 尧匡和众人一样,已经把目光移到了这位佳人身上。尧匡脸上依旧操持着一惯的笑意,他完全当做是在看一场戏,等到戏终人散,也就是萧衍人头落地之时。 小玉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阶,来到了萧衍身前。 见贵妃入定,萧衍身边的太监厮声道。 “百官行礼,跪!” 此时,文武百官应向这位新晋的贵妃娘娘行册封礼,这乃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然而,台下又是一片哗然,群臣面面相窥,如果尧匡不在朝堂,或许这些大臣会对这位加冕的娘娘行礼。但此时尧匡也在朝堂上,就意味着跪了就等同默许了萧衍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尧匡看看朝堂众臣,看哪一个敢先跪下,他倒想看看在这朝堂上还有哪个不是他的人。 果然,在尧匡的威压之下无一人敢叩拜行礼。 萧衍也总算看出来了,满朝的文武大臣,竟没有一个是忠于自己的。 只见此时,小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双手负于胸前,身体前倾慢慢地跪了下去,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小玉缓缓站起身来,广袖一挥,霸气地立于朝堂正中道。 “诸位都是我朝的有功之臣,为南朝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礼,应当由汝行于诸位。” 听到她这么一说,大臣们心中惭愧不已,毕竟君臣有别,如此当众违逆君王,实在有失臣子的行径。 小玉漫步走下阶梯,面对着朝臣,丝毫不惬怯,继续道。 “天下大同,于礼行,于德行,德行兼备方能长久治国,我朝历代也正是以德治国,以礼安邦。汝只不过是一介草莽,若平白无故受了诸位大人行的礼,岂不遭天下人笑话。” 听到这里,众臣缓缓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那块石头才得以放下。 小玉不经意间已经走到尧匡近前,嘴角微扬,低声说道:“太尉大人,你以为呢?” 这表面上还是在说刚才礼仪之事,实际上却是特意说给尧匡听的。 当然,这些话也一字一句的听进了尧匡心里,自己等了这么久无非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明正言顺登上皇位的机会。她说的不错,就算今日自己强行登上皇位,也只会留下一个谋逆之名,以后还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会以此之名起兵造反。 “娘娘说的是,臣定当为南朝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紧接着,尧匡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朗声道: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顿时煞白了脸,纷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承乾殿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门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PS:求花花,求票票,求收藏,谢谢大家。 第四十七章那年仲夏 荒草萋萋,秋霜染红了片片枫叶。 一连过去了数十天,在他们爷孙的悉心照料下,宇天逐渐恢复了常人的体温,但是却丝毫没有要苏醒的样子。 筱蝶每天都会熬好药,端进来喂给他喝。 虽步入晚秋多时,但白天的秋老虎依旧毒辣,筱蝶打了一盆热水,拧干了毛巾,小心地给宇天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一双沉重的眼皮极力想睁开,但全身却如一滩烂泥,提不起一点力气,唯有指头微微一动,他依稀记得自己和黄烈刚交战之时,被他打下悬崖。 在梦中,他梦到小玉被一群蒙面人追杀,她拼命地向前奔跑,嘴里不停地喊道:“宇天,救我,宇天救我~” “小玉,小玉。”宇天忽地被惊醒,坐在床头上,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汗。 “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筱蝶在木盆里拧干了毛巾,向宇天走来。 她手上的毛巾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就被宇天甩翻在地:“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筱蝶一点也不生气,捡起地上的毛巾放回木盆里再次清涤,边洗边道:“爷爷说你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你都已经昏迷了半个月。” “半个月。”宇天喃喃道,这半个月的时间小玉要是找不到自己,她该有多着急。 宇天吃力地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如纸,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承受千斤巨力,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顿时感觉整个身体被掏空,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寅时时分,睁开眼便看到之前那位姑娘坐在床头边,她把一个汤碗放到桌上,显然是刚给自己喂过药。 怕他会再次晕过去,筱蝶连忙道:“爷爷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情绪不能太激动。” 宇天应声着点点头,毫无疑问是他们救了自己,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他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过头重新打量起这间屋子,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朴,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板凳,桌子上还摆着几道食物。 虽然早就过了饭点,但桌上的饭菜依旧冒着热气,像是刚热不久,看到桌上的饭菜,宇天的肚子很自觉的‘咕咕’响了起来。 他昏迷的这些天都是在靠汤药才得已维持性命,肚子早就饿扁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筱蝶轻笑道:“饿了吧,桌上的饭菜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宇天转过头看着她,抿了抿干涩的喉咙道:“给我准备的?” “嗯嗯。”筱蝶真挚地点头。 宇天捂着几乎扁平的肚子走到桌前,筱蝶一边搀扶着他坐下,一边将食物挪到他近前。 半个月都没吃东西,宇天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实在饿极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抓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没两口就吃完了,又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扒拉着盘子里的菜,三两下就被他吃得精光,筱蝶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你慢点吃,别噎着。”筱蝶又给他盛了一碗汤,生怕他会噎着。 不一会儿,桌子上的食物被他一扫而光,只剩下光溜溜的盘子,筱蝶略带歉意道:“还没吃饱吧,那我再去灶房给你下碗面。” 说着便站起身来,欲再去厨房煮点吃的,按照平常,桌子上的这些食物都够她和爷爷吃三天的了,没想到自己还是准备少了。 “不用,吃饱了。”宇天含糊不清的叫住她,等到嘴里的东西完全咽了下去,才向对方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看到他笑了,筱蝶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起来,一蹦一跶地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双手横放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宇天。 宇天被她这样看得有点心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好在对方的眼睛清澈,宇天只能尴尬而不失礼仪地僵笑着。 “你们上面的人长得都像你这么可爱吗?”筱蝶一手托腮,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道。 “啊?”宇天听得一头雾水,许是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胡乱地点了点头。 不过等会他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吃完饭后,筱蝶带着宇天到处参观了一下,昏迷了半个多月,刚走出门的那一刻,外面的光线显得格外刺眼,不过这种感觉也就仅仅持续了几息时间。 当宇天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当即感到震惊不已,因为周围除了山还是山,层峦叠嶂,没有出路,住在这里完全就是与世隔绝了。 “你和你爷爷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没想到还有人会住在这么穷山恶水的地方,宇天不禁问道。 筱蝶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背着手悠悠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住在这里,我也问过爷爷,可他总是回避着不告诉我,每次问他,他的眼中总是含着泪水,看到他这么伤心,我后面就没再问了。” 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这么说除了她爷爷,她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人了,也难怪刚才她会那么看着自己。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活这么多年,宇天对他们不禁感到一丝同情。 “仲筱蝶,你呢?”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很多话只能跟那些小动物说,对于他的到来,筱蝶真心觉得很开心。 “夏宇天。”宇天回道。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现在总算知道她的名字了。 “我很喜欢下雨天。”筱蝶一蹦,直直地站在宇天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 “……”宇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管对方说的是哪种喜欢,连忙解释道:“我是浩瀚宇天的宇天。” “夏宇天……”筱蝶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这是她听过的第一个名字,她觉得非常好听。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吃完饭后宇天只觉精神倍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腹中的丝丝暖流,暗暗窃喜内力还在。 第四十八章纯情 “上面还有很多人吗?”筱蝶疑惑地问道,毕竟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以前以为除了她和爷爷就没其它人了。 “当然了,上面有很多人,有好多房子,大街上人挨着人,可热闹了。”宇天道。 “是吗,那上面的人都长得跟你一样吗?”筱蝶看着宇天,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有老态龙钟的、有骨瘦如柴的、有肥头大耳的、有身材适中的、有膀大腰圆的、有虎背熊腰的……”宇天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惹得筱蝶震撼连连,她现在好想去上面看看,看看那里的人,感受一下他们的生活习惯。 两人总算是找到了话题,宇天跟她讲了很多上面有趣的事,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筱蝶,我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呐,就在那里。”筱蝶指着不远处的崖边道。 两人来到了崖体边,抬头望去,这山崖犹如一重擎天般直插云霄,比之华山还要险峻不少,不可思议,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死。 那天和黄烈刚在崖顶交战之时,他虽竭力要置宇天于死地,但他的无影脚经过金钟罩的阻力后,威力削弱了一大半,所以没对宇天造成致命的伤害。反观黄烈刚,如果他的心肠不那么歹毒,留有一点内力护体,也不至于会被宇天击成重伤。 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奇迹,现在也不知道小玉怎么样了,想起她竟是女儿身,宇天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他好想飞回到她身边,告诉她自己没死,她现在成了他心中最为牵挂的人。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看到他一个劲地在那傻笑,筱蝶伸出手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 “哦,没什么。”宇天回过神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暮入黄昏,两人往住的地方走去。 相比人群的喧嚣,崖底的生活就显得安静多了,万籁俱寂,黎明悄无声息地就来临了。 已经日上三杆了,宇天还在睡着大觉,平时他可不是这样的,晨曦是练气的最好时间,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打坐好几个时辰了。 可能是昏迷了半个多月,还没适应过来,加之这山崖下寂静无比,所以才睡过头了。虽然睡着了,但他脸上依旧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身处于一片缥缈朦胧的山林之中,林中弥漫着一层薄雾,正在他迷惑眩晕这是何处,为什么会在此地时?一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径直向自己走来,只见这女子美若天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谁时,脸上立即乐开了花,这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玉,宇天小跑着来到她面前,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时间,一股热流自两腿间迸出,事后只觉浑身舒畅无比。 睡意朦胧间,他隐约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他兀自睁开双眼,当他打开眼睑的那一刻,就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贴近于自己还不到两寸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啊!” 宇天顿时被吓了一跳,惊坐了起来,紧张地连忙拿衣物遮挡自己的身体,咽了咽口水道:“筱蝶……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拴,我自己走进来的呀。”筱蝶一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宇天讪讪问道。 “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当然是叫你起床咯,我都进来好一会了,只是你睡得太香没有发觉而已。”筱蝶站起身道。 宇天看了一眼外面,这才恍然大悟,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筱蝶,你去外面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就马上出来。”宇天的手依旧牢牢地抓着身上的衣物。 “好吧,那你快点哦。”筱蝶虽然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他而言,漫步走出。 她应该什么都没有看见吧,还好穿着衣服,宇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筱蝶仅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的时间,宇天就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到她身后,换上了衣服的他整个人宛如一柄出尘的剑,挺拔如松。 这换衣服的速度也太快了,筱蝶放下还没伸完懒腰的手道:“走吧。” “嗯。” 昨天就约好了筱蝶今天早上一起来拜访她爷爷,她爷爷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这悬崖下唯一没有见过面的那个人。 两人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就来到屋内吃饭,筱蝶都是煮好了饭才去叫他们的。 “看来你得等到明天了,爷爷已经出门了。”筱蝶边盛饭边道,她在宇天的房间里耽误了这么久,爷爷可能早就出门了。 连拜见救命恩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睡过头,宇天在心中暗暗责骂了自己一番。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崖下,没想到筱蝶做得早点还是挺丰盛的,桌上有馒头,蛇羹汤,还有几个小菜。 宇天看着碗里的菜还都是满的,好像都没动过筷子,不禁问道:“你爷爷他吃过了吗?” “爷爷不用吃饭的。”筱蝶漫不经心地回道。 “怎么可能不用吃饭,是人都要吃饭的。”宇天接过她手里的汤道。 “是吗?”筱蝶若有所思道。反正爷爷每天很早就出门了,要到很晚才回来,所以她也没注意过他到底有没有吃。 这山崖下最不缺的就是长蛇毒蝎,宇天喝了一口汤,顿感鲜美:“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当然了,在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开始教我煮饭,她说万一哪天他不在了,自己还能照顾自己。”筱蝶撅着嘴道。 宇天点了点头,他知道老人家都是为了她好,毕竟长辈不可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你们上面的人这么大了都还尿裤子吗?我三岁的时候就……” “噗!” 她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宇天嘴里的汤就喷了出来。 筱蝶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宇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看到他反应那么大,筱蝶顿时后悔自己不该问的,毕竟尿裤子是件很尴尬的事。 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差点没把宇天给噎死,咳嗽好几声才感觉舒畅不少:“那不是尿裤子,那是……” 话到嘴边硬是没能说出口,这事好像比起尿裤子还要更加难以启齿。 “那是什么?”筱蝶追问道。 “那是说明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娶妻生子了。”宇天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她应该不会再抓着他尿裤子这件事不放了。 “为什么要娶妻生子?”筱蝶继续问道。 “……” 女子十二岁及蒂,虽说筱蝶早已过了这个年龄,但她对儿女之情却是浑然不知。 一个正常的婴童放在哑人堆里,没人跟他讲话都会成为哑巴;而筱蝶在此之前都从未接触过异性,所以对儿女之间的暧昧之情也就一无所知。 第四十九章断肠 接下来的几天,宇天还是没有见到筱蝶的爷爷仲寇,不是早了一点就是晚了一步。 有次,宇天刚听到院内的动静就马上起身,可等他来到院中,却只见到老者远去的背影,对方好像很匆忙的样子,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由于仲寇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大晚上去叨扰人家,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他都是早出晚归,所以除了早晨的那段时间,就真的没有合适的机会再去拜访他了。 最后还是从筱蝶口中得知,仲寇每天都是太阳一出来就会准时出门。 这次,宇天下定了决心在门外死守,果然,太阳刚冲破云层,仲寇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浑身骨瘦如柴,脸上更是毫无脂肉,宛如一张人皮盖在了上面,干瘪鹾戮,长满了老年斑。 而最让宇天感到震惊的还是他那对眼睛,黑瞳仿佛被覆盖上了一层膜,如死鱼般泛白。 “仲前辈。”宇天上前问候道。 老者僵硬的转过头来,眼睛都没眨一下,而后又转过头去,径直走了出去。 他没有搭理自己,这让宇天的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难道他在怪自己醒了这么久才来拜访他? 这时筱蝶走了过来,看到他满脸失落的脸道:“你不用太在意,爷爷平时就是这样的。” “嗯嗯。”宇天点了点头,听到她这么说紧绷的那颗心里才宽慰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宇天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内力比之前更充沛了不少。 可能是之前在修习金钟罩和铁布衫的时间过于急迫,没能体会到其中的精髓,现在身处离地面百丈高的崖底,远离了世俗的纷争,身心得到了全所未有的放松。 一摧动内力,太玄心经就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心定则神凝,气定则通灵,故忧忘己,凝神聚汇,走经而动,运脉而出...... 现在他对这些文字有了重新的认解,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验证,呼吸缓缓吐纳,意念顺着全身经脉游走,一掌击出,树断石崩。 筱蝶从未见过这种动动手就能把树打断的本领,宇天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而猎捕打柴这些活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不管做什么筱蝶都会跟在他身后,时间久了,两人的情感就像亲兄妹一般。宇天还教了许多她爷爷不会教她的东西,比如猜灯谜、讲笑话、还有一些闺怨乐府的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宇天嘴角的笑意渐浓,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玉的模样。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首诗描述的是两个有情人…… 午后,乌魂崖下。宇天抬头忘了一眼高耸入云的乌魂崖,没想到这烟雾缭绕之上才是万家灯火的地面。 这座山崖虽是险峻,但也绝不是高不可攀,凭借自己的内力,只要在崖壁上歇上几回,便能轻易到达崖顶。 为了验证自己这一所想,宇天抽出了手中的凌风剑,脚尖一掂,腾空而起,双脚不断踩踏在崖壁上。 看着宇天逐渐远去的身影,筱蝶的心这会才开始焦虑起来,她怕他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直到宇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云雾之中,她的心像是被突然压了一块石头,分分钟能让自己窒息。 筱蝶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在宇天还没来之前,她都是和那些小动物一起玩的,她害怕回到以前孤单的日子,害怕回到只有爷爷的日子。 不过下一秒她就破涕而笑了,因为她看到宇天的身影正在逐渐放大。 宇天飞身而下,脚还没站稳,筱蝶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鼻涕眼泪都往自己身上擦。 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宇天不禁问道:“怎么了筱蝶,你哭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筱蝶哽咽道,虽然和宇天才相处了短短几日,但这些天却是她最难忘的日子。 原来是怕自己一个人走了,宇天连忙安慰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 “蒽~”谁知道筱蝶压根不听,抱着他的手更紧了,生怕他会再次离开。 “我保证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好吗。”宇天拍拍她的头道,现在安抚她的情绪要紧。 况且她和仲寇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怎么会抛下他们独自离开呢。 经过好一番劝说,筱蝶才肯从宇天的身上下来。 果然,不出宇天所料,这座山崖看上去虽然很高,但云顶之上便是地面,相信用不了几日,自己便能带着他们一起上去。 午后。趁日头还很大,两人就把屋里的那些草药、食物原料搬到院子里通通风。 这些都是仲寇一点一点背回来的,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总会带回一些葛藤。别小看这些藤条,把它们磨成粉就可以制成美味的馒头了。 不过仲寇每天都不回来吃饭,这点确实让宇天很是好奇。 储藏的这些东西怕是够他们吃好几年的了,可仲寇还是坚持往回带,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巨大的粮仓,等到宇天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来,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比人大腿还粗的何首乌,和盆口一样大的百年灵芝,比头发还长的千年人参。 这些奇珍山灵在陆地上是极为罕见的,要是拿到当铺去卖,随便一株都够他们吃好一阵的。 然而这些却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筱蝶每天都会把它们捣碎了磨成粉,制成各种美味的佳肴。 “难怪,天天都吃这么补的东西,阳气不盛才怪呢。” “什么?” “没……没什么。” 宇天负责将屋里的东西搬出来,筱蝶则在外面分类晾晒。 然而这时,他看到筱蝶手里正拿着一株'断肠草'。 宇天大步走向前来,夺过她手里的草药,认真的观看了起来,没错,他敢肯定这株就是断肠草。 看到他拿着一株草药发呆,筱蝶随口问道:“怎么了宇哥哥,这草药有问题吗?” 第五十章天灾 宇天看到她手边还有一大把,顿时疑惑道:“为什么家里会放这么多断肠草?” “断肠草?”筱蝶摇了摇头,她对这种草药也是一无所知,只记得爷爷有跟她说过这草她不能吃。 宇天正色道:“断肠草是一种毒性极强的草,曾一度和砒霜鹤顶红等这些剧毒比肩,砒霜鹤顶红之毒会直接要了人的性命,而断肠草的毒则不同,它的毒性正如其名,一旦中毒,便会有穿肠裂肺之痛,生不如死。”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的牲畜不小心误食了此草,农夫必会将其杀之食肉,因为不忍心看到它们遭受如此折磨,所以我们上面的人,几乎人人都认得此草。” “断肠草生命力顽强,多半生长于悬崖边和岩石缝中,炎热的夏季随处可见,太阳越是毒辣,它生长的越是青翠,它属于阳性作物,秋季一到便会很快枯萎;断肠草世人得而皆弃,为什么你们还留着?” 筱蝶后退数步,早已慌了神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爷爷每天都会食一株……” 说到此处,筱蝶慌忙地跑了出去,她相信爷爷不会骗她,但她更相信宇天不会平白无故地骗自己。宇天看着不对劲,也跟着追了上去。 “爷爷~” “仲前辈。” 两人漫山遍野的呼喊,终于,两人在一处荒草丛中,发现了老者的身影。 此时仲寇正双手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嘴巴大张,似乎是想吐又吐不出来,表情十分痛苦。 “爷爷!”筱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看着爷爷这个样子,她一时不知所措,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担心筱蝶会受到伤害,宇天连忙出手封住了老人的动穴。这时仲寇才安静了下来,手脚也不再动弹。 筱蝶把仲寇搂在怀里,好让他躺的能够舒服一点:“爷爷你怎么了?” “这是中了断肠草之毒的症状。”宇天虽然点了他的穴道,但只能控制他的四肢不能动弹,他脸部的肌肉依旧抽搐,显得极为痛苦。 “宇哥哥你快救救爷爷。”筱蝶流着眼泪道。 宇天无力地摇了摇头,对于医毒之术他是爱莫能助,断肠草之毒其实并不罕见,但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承受不了穿肠裂肺之痛,选择以刀自刎,或头撞坚物而亡。 “爷爷。”筱蝶紧紧地把仲寇搂在怀里。 虽然四肢不能动弹,但老人疼得面部已经扭曲,尤其是他那双如死鱼般翻白的眼睛,显得异常诡异。 这还是宇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靠近仲寇,他发现老者浑身上下竟毫无血色,宽大的骨骼本不至于会这么瘦,但他身上的肌肉已经萎缩,此时看上去就像裹着一层人皮。 “筱蝶,仲前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用吃饭的?”宇天此时的心情也很沉重,但他还是将这个隐忍了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 筱蝶抽泣地回过头道:“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爷爷像往常一样,背着一捆葛藤回到了家,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发现他身上沾满了灰尘,一举一动也都变得非常僵硬,当时我就问他怎么了,可他没有回答我,从那时起他便一直如此。” 一个人若是能做到不吃不喝,只能说明一点,这是个死人。 宇天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仲寇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在他脸上看到的也并不是什么老年斑,而是尸斑,之所以他还会动,完全是靠生前的意念在支撑着他。 宇天对尸傀之术也有过一些耳闻,传言一个人在死之前执着于做某件事,如果没有完成,死后他还是会回来继续做,直到把它做完。纵使宇天从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江湖上邪门歪教众多,偏偏就有人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因为他们觉得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控制。而尧匡座下四大护法之一的阴阳天尊,据说就是专门炼制这种死尸的。 宇天伸出两指探进了老人的头发里,果然,在他百脑穴之处发现了两根银针,牲畜误食断肠草都会生不如死,又何况是人呢。 宇天没有犹豫,捏住针头,缓缓往外拔,银针每拔出一分,老者的嘴便跟着张大,似是在忍受锥骨绞肉之痛,直到银针完全被拔出,仲寇眼睛一闭,仿佛痛晕了过去。 宇天迅速解开他的穴道,这时,老者竟缓缓打开了眼睑,眼神虽然浑浊,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翻白。 “筱蝶。”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便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孙女,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爷爷。”筱蝶哭得更盛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已经很久没听到爷爷这么叫自己了。 仲寇看了一眼她那张哭得跟花猫似的脸道:“好孩子,你怎么哭了?” 筱蝶胡乱拭去眼中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道:“我没哭,爷爷你能醒过来就太好了。” 这时老者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俊气不凡的少年,他知道有些话他要是再不说,就恐怕没有机会了。 “仲前辈。”看到老人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宇天也连忙凑到老人身边。 “我姓仲,本是宫里的一名御医,由于医术精湛,也颇受帝王的重视。” 二十年前。蓟州城里的一个小镇发生了一次近百年不遇的洪涝,导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得知后,随即拨了数百万两银子前往赈灾,这场洪灾整整持续了近半个月之久,朝廷也为此次受灾的百姓搭建了屋蓬,并在指定的地点开设了粥棚。 可即便如此,每天还是有大量的难民无故死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城之中,梁武帝暴怒,以为是地方官员把赈灾的银两贪污了,当场下旨把负责此次赈灾的官员全部抓了回来严刑审问,如若没人肯招,便在秋后一并处决。 太医苑一众御医心知肚明,洪涝过后即有可能发生瘟疫,但所有人都震慑于梁武帝的威怒之下,不敢直言。 时间拖得越久,死得人就越多,最终我过不了良心那一关,便冒死觐言,说百姓无故死亡很有可能是瘟疫所致,还望圣上明查。 当然,梁武帝也不是昏庸之人,随即派遣朝中大臣以钦差之名前往灾区彻查此事,而我自然而然的成了随行中的一员。 第五十一章金蝉 刚到蓟州,我就对死者进行了尸检,发现这些死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身出现大面积溃烂,伤口处还蠕动着一群黑褐色的螨虫,这螨虫有米粒般大小,肆意的游荡在那些已经溃烂的腐肉处,显得极为恶心。 随后,我又对附近的水源做了勘察,发现水中也有这种螨虫,单凭这两点就足以证明,那些人都是喝过受污染的水才导致死亡的,这种螨虫生命力极强,进入到腹中不会被胃里的酸水消杀,反而会遭其吞噬,短短一周时间就会把人体的内脏啃食干净。 我带领众太医连夜研制出了解药,并将杀毒粉委托赈灾的官员撒在各个水源和井口里。 果然,服了解药的人病情都迅速好转起来,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因为在出宫前,梁武帝就命我们必须在十天之内调配出解药,然而才过了三天,疫情就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洪涝一过,殃及百里,附近根本没有干净的水供大家饮用,光靠官兵拿着水桶去邻近的州边运水,根本解不了数以万计灾民的唇舌之渴,而且以人力运水,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一处干净的水源供大家饮用,可派出去的官兵连续找了几天都无所获。 这一天,我坐上了马车独自前往城外寻找,脚下的路都是厚厚一层洪涝过后留下的泥泞,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我坐在马车里在城外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干净的水源,心头有点失落,正准备叫马夫往回走的时候,无意中我看到远处的山上有一片青翠的草地。 或许常人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而我却深深地感受到异样,洪涝过后,沼泽遍地,一草一木都如同在泥泞地里捞起来的一样,枝叶更是如同霜打了一般,毫无生机。 而那片草地却像是被大雨洗礼过一般,生机勃勃,我叫马夫停在一旁,独自前往那片山林一探究竟,或许在那里会找到好的水源。 从烂泥地里一路走来,我几乎都有点不忍心踩在这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上,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青翠。 而我也找到了这片山林的中心,那是一颗百年槐槡,树上的叶子绿得如翡翠般,没有一片枯叶。 绿意便是以这颗槐槡为中心,一圈一圈往外扩展,我绕着这颗大树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这片绿意是为何物所致,那是一只和之前在死者身上发现长得一样的螨虫,不过这只螨虫全身雪白,足足有人一根手指那么粗大。 为了验证这一螨虫是否能使吸纳毒物,我把它挑起放在一处满是泥泞的草地上,果然,这条螨虫一落地,地上的草叶立即苍翠了起来,那些污垢像是被什么消融了一般,短短几个呼吸间,地面的草叶便焕然一新,肉眼可见的绿意还在不断往外蔓延。 我震撼不已,连忙取出手帕将它包裹起来,带回去慢慢研究,并通知负责赈灾的官员让他们在那里打一口水井。 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就没太医们什么事了,我们一行人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抵达了皇城后,梁武帝便对整个太医苑进行了嘉奖,而我更是封为了太医院首席御医,府邸坐落于汴京郊外。 回到家后我便迫不及待的研究起了那条大螨虫,我先找来了一根用剧毒已经泡得发黑的银针,银针一触碰到它身上的粘液便焕然如新,色泽也比之前更加发亮。 随后我又找来了蛇毒、蝎毒、蟾蜍等毒一一试之,果不其然,这些剧毒都对它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反观这只雪白的螨虫,它似乎很喜欢这些剧毒的味道,毒性越是强烈,它便越是活跃,黏在布满毒液的银针上不肯下来。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虫类本身就怕水,洪水一过大部分虫类都会死亡,而那些被淹过的花草,即使能生存下来,也要等到来年春天才会开枝散叶。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我翻看了许多有关虫类的书籍,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一条与这条螨虫有关的线索。但据书籍记载,大部分动物和虫类的感知系统要比人类敏感的多,比如地震来临前就会出现‘鸡上树头蛙成群,牛羊骡马不进厩’的现象。 查无所获,我便把这条螨虫视为是被这场百年不遇的洪涝觉醒的,并给它取名为‘金蝉’。 我知道金蝉能解百毒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会被有心之人惦记,或是遭江湖中人哄抢。 金蝉只有在吃到毒物之后才很活跃,之后的每天我都会以大量的毒丹对其喂食。我仲家世代行医,终究是不忍看到百姓遭受毒害而亡,我便悄悄地将金蝉的黏液溶于水中让中毒者喝下,金蝉能解百毒,从此我的名声也随之鹊起,世人称之为‘仲半仙’。 然而树大招风,我仲家也因此遭到了灭门之灾。 还记得那个傍晚,我从宫里回到家中,还没到家就看到我儿世昌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原来在半柱香之前,门外突然射进来一只飞镖,镖下压着一张纸,纸条上明确的写着:今夜子时交出金蝉虫,否则灭你全家。 取下这枚毒镖的福伯已经死了,尸体还摆放在苑口,七窍流血,全身发紫,死相极其恐怖。 好可怕的毒,从这个距离来看,福伯从取下毒镖到毒发身亡只用了不到三息的时间,什么人如此狠毒。 我仲寇在江湖上也颇受人敬仰,也从未与人结怨,什么人敢这么猖狂,直言要灭我满门,我打开纸条一看,顿感心惊,一股凉意从后背直上心头,让我感到害怕的不是写在上面的字,而是纸条背后印的图案,那是由蛇、蝎、壁虎、蜈蚣、蟾蜍五种毒物组成,世人皆知,这是‘五毒教’的标志。 五毒教是西域的一个邪教,以制毒而闻名,所炼之毒都是世间无药可解的剧毒,江湖中人一提起五毒教三个字无不闻风丧胆,而五毒教的五个当家在江湖上更是臭名昭著,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江湖上不上门派都要惧他三分。 我让人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城躲避一番,当时朝廷的常尉都督与我交好,定会保我全家无恙,而我也定会将此事禀明圣上,不让这等毒瘤继续违祸人间。 第五十二章五毒 马车已经备好了,两名家仆在门外等候接应,现在离子时还不到一个时辰,我们随便带了点东西便仓惶出逃。 待我们出走后一众奴仆便会各自散去,因为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只要出了这道门,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可刚走到院中,一阵阴风吹来,大门轰然被撞开,两个人影像是从外面被扔进来了一般,当我们看清倒在地上的人,当下心头一凛,那两人正是守在门外接应我们的家仆。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忽远忽近,忽男忽女,余音缥缈在众人头顶环绕。 过了好一会,响彻心头的诡异笑声才戛然而止,身后的几名家仆都是些乡野村夫,没见过什么世面,被现下的一幕吓得浑身发抖。 伴随着一阵烟雾,从门外径直走进五人,四男一女,这五人服饰各异,正是五毒教的五个当家。 原来他们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如此兴师动众,到真不像他们以往的作风,要知道当年灭巫蛊派的时候,五毒教也只不过出动了两位当家。 巫蛊派位于瓮台山上,当年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以制毒而闻名,南朝所用之毒一半以上的都是由巫蛊派售出,名声之大远胜五毒。 一山不容二虎,五毒教又怎容得下其它制毒门派,但如果做得太明显必定会遭天下人共愤、引各大门派围剿。 所以他们选择了在武林座谈会的那天出手,这样一来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据,座谈会那天五毒教只来了三位当家,另外两位说是身体抱恙不便出席,实则二人去到了瓮台山。 那晚,整个瓮台山都弥漫在火光之中,不断有巫蛊派弟子的惨叫声传出。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说是盛极一时的巫蛊派莫名消失了。 听当地的百姓说,那晚瓮台山上的蝎子蜈蚣遍地,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座山,场面令人发怵。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世昌自幼喜欢习武,没有传承到我仲家治病救人的医钵,知道来着不善,提起手中的长枪,高声喝道。 “你还不配知道我们是谁,不过今儿姐心情好,不防告诉你,我们几人便是五毒教主。”说话的是名女子,身材妖娆,一袭紫色的衣裙紧贴于饱满的娇躯之上,擅长蛇毒,人称‘佘三娘’。 她说话的时候卷着舌,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眼眸中带着一股邪气,头发由一根蛇簪固定,那蛇张大着嘴,仿佛跟活物一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来者皆是客,几位远道而来,不妨先进屋喝杯茶。”我连忙挡在昌儿前面,这五人不仅擅长用毒,连武功也很厉害,绝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对抗得了。 “喝茶就不用了,仲家主若是肯乖乖交出金蝉虫,我姑且还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呵呵呵……”中间那名黑袍男子开口说道,他一袭黑袍,宽大的连衣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得到嘴巴和一撮山羊胡,他阴恻恻地笑着,让人毛骨悚然,此人便是五毒教的大当家赖仓穹,一身蛤蟆功听说已经到了师武境界,江湖上显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先是毒镖伤人,如今又大放厥词,你们当真以为我们中原人好欺负?”仲世昌心里正窝着火,提前手中的长枪走向前道。 对面三名男子闻声围了上来,右侧那人身材高瘦,嘴唇发黑,高耸的发髻宛如一条蜈蚣。 中间那人上身宽大,下身细小,不见五指,却有一副形似于螃蟹的勾钳,双手横在胸前,不断开合着那对钳子,让人不寒而栗,此人名为薛五。 另一人颧骨突出,嘴巴宽大,脸上的皮肉皱褶却覆盖着一层银白,长相极丑如同蜥蜴,此人名为畀乙戸,终日以身试毒,生吃壁虎,才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丝丝~” 几人口中同是吐着阴气,眼中冒着绿油油的光芒,扭动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异响。 “大哥,你还跟他们废什么话,让我们直接宰了他。”吴恭手中多出了一把弯倭刀,刀尖散发出铮亮的光芒,他一翻跟斗,手中的倭刀直直朝着叶世昌门面劈来。 薛五足底朝天,左右来回游走,开合着那对钳子,毫无疑问,他那对高速啮合的铁钳夹哪便是断哪; 畀乙戸卧倒在地,露出獠牙,身体前倾飞扑了上去。 面对三人同时袭来,仲世昌怒喝一声,手中的枪杆掷地,顿时,院内石板颤抖,以枪杆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开来。 磅礴的内力席卷而来,三人被震得倒飞出去,砸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 仲世昌狂发乱舞,以强者之势睥睨着众人。 “气武境,他竟是气武境强者。”三人狼狈地爬了起来,回到赖仓穹身边。 “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气武境界,看来中原武林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佘三娘卷着舌道,语气很是平静。 “只不过是名气武境界青年,就让你如此感慨,三娘,你目光还是要放长远些。”赖仓穹大半张脸都笼罩在宽大的衣帽中,所以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愈是如此,愈显得其实力悬殊。 “怎么会,我的心始终和大哥一道,区区一名气武境青年,我还不足为惧。”佘三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仲世昌,说实话她终日与这群丑鄙之人为伍,当看到仲世昌的那一刻,她倒是真的有点心动了。 不过,她更愿意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这样她会觉得更刺激。 “早就听闻仲家家主医术过人,有起死回生之术,那今日三娘便先行讨教一番。”佘三娘说完,单手一扬,顿时,从她衣袖里飞射出两道箭影。 当众人看清飞来是何物时,顿时惊起一身冷汗,那飞射而来的并不是冷箭,而是两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和盘在她头发上的蛇簪一样,但色彩越是鲜艳,表示其毒性越强。 第五十三章夜袭 两条蛇快如离弦之箭,迎面向我飞射而来,担心我会受到伤害,世昌连忙提枪格挡,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两条蛇像是会通灵一般,身子还在半空便迅速调转蛇头。 仲世昌招式已老,想把长枪再度收回来,但为时晚矣,两条毒蛇径直落在他右手臂上,直接咬掉了两块肉。 仲世昌吃痛,手中的长枪掉落在地,左手打出一掌击在右侧手臂上,瞬间将那两条毒蛇击飞了出去。 仲世昌一提气,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黑,好厉害的蛇毒,仅仅一个呼吸间,整条手臂便漆黑如墨。 见势不妙,我迅速取出一颗含有金蝉黏液的药丸,放入世昌的嘴里,只见那条漆黑的手臂颜色逐渐变淡,最终恢复到原本的肉色,连连伤口处的黑血也变的鲜红。 七彩蛇剧毒无比,一旦被其咬伤,毒性会迅速涌遍全身,三步之内便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这……这……”看到我轻易化解了七彩蛇之毒,五毒众人震惊不已,连话都说不出来,但越是如此,越坚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仲家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何要下如此毒手。”我知道此事已经到了不能善了的地步,就算是死也要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们。 “呵呵,无怨无仇?畀乙戸冷笑道:“我们研制的毒无药可解,你又号称能解百毒,若两者并存,岂不是自相矛盾。” 果然最毒不过人心,我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可他们是无辜的,你们为何要迁怒于旁人。”他们都是为了生存才来到我仲家做事的仆人,如今却因我而丧命,我怕会遭到良心的谴责。 “我们五毒教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了要你全家死,就绝不会给你留下一条狗。”佘三娘的话,如她刚才甩出来的那两条毒蛇一样,令人心寒胆颤。 “欺人太甚。”仲世昌正值年轻气盛之时,怎能受得了这种欺辱,一步跨出,气武境强者之势显露无疑。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啼声传来。 许是受到了惊吓,叶婉柔手中的婴儿顿时啼哭了起来,她怀中的婴儿还不足三月,正是她和世昌的亲生骨肉,也是我仲家唯一的血脉——筱蝶。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世昌停下步伐,看了一眼襁褓中的筱蝶,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笑。 “中原武林藏龙卧虎,绝不是我们能久足之地,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要尽快拿到金蝉虫回到西域。”赖仓穹冷冷道。 “是,大哥。”四人高声应道,目光阴森地看着仲家所有人,几人对视了一人,脚底一弹,朝众人飞扑而来。 余光中看到四道身影同时袭来,仲世昌手中的长枪紧握,一跃而起,长枪高高举过头顶,骤然拍下。 空气中发出一声爆响,四人连忙避开,枪杆落在地面,板砖顿时碎裂开来,向左右两边飞去。 一时间烟尘弥漫,院内满目疮痍。 “好强的内力,此人就交给我,你们去对付其他人。”同为气武境界的佘三娘脸上带着一抹冷笑,豁然抽出腰带,当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股凉意顿时涌上心头,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手里的腰带竟是一条身长近丈的响尾蛇。 “嗖!” 三人闻声向仲家其他人飞扑而去,或刀或钳,畀乙戸更是一口咬断了一名家仆的脖颈,鲜血飞溅,场面极其血腥。 身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边都是一群不会武功的老弱妇孺,碰上他们只能任其宰割,仲世昌提起长枪,眼中的杀意渐浓。 “你的对手是我。”佘三娘魅惑一笑,手中的长蛇顺势一挥,这厮竟是一条活物,豆大的眼睛冒着绿光,尖锐的毒牙让人不寒而栗。 前面已经见识过了她的手段,仲世昌不再轻敌,连忙闪身躲避。佘三娘并未收手,以蛇为鞭,对着仲世昌猛抽了过来。 仲世昌连连避开,蛇头击在地面,板砖轰然碎裂,院内铺的青石板砖多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凹坑,那长蛇却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口中的毒液垂涎欲滴,眼神也更加活跃。 三人已经解决掉了所以仲家仆人,正阴恻恻地向我们靠近。 看到妻儿有危险,仲世昌心急如焚,他只想快点解决掉佘三娘,回到他们身边,他凝聚全身内力,隔空刺出一枪。 “呜!”空气中一声呜咽,这惊艳的一枪仿佛落在了众人头顶,竟让佘三娘忘却了逃生。 长枪如龙,带着磅礴的内力呼啸而来;而就在这时,一道更加恐怖的力量席卷而来,瞬间黑了半边天,而这团黑气的主人,正是门口站着的赖仓穹。 黑气铺天盖地,透着一股死寂,这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长枪再也进不了半分,赖仓穹猛然击出一掌,那杆长枪便快速飞退,击在了仲世昌的胸膛。 气武境和师武境虽只有一阶之差,但实力却犹如天壤之别,好在是长枪后入,若是被枪尖击中,恐怕身体会被射穿出一个大窟窿。 即便是被枪杆击中,也让仲世昌身形不稳,脚步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噗!”一口掺杂着内脏碎肉的鲜血吐了出来。 “夫君~” “昌儿~” 仲世昌口溢鲜血,今日有师武境强者在此,他无法撼动半分,只求拼尽全力,以保妻儿老小无恙。 他握住手中的长枪,发了疯似的挥向众人:“快走!” 我们身无寸武,怎能敌得过这群蛮夷之人,本不想再挣扎,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听到世昌的呐喊,我们顿时如梦初醒,朝着门外跑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佘三娘内力外放,双手成爪,我们瞬间便被吸附了过去,落入了她的魔爪之中。 世昌受了重伤,对付其余三人已经落了下风,看到我和婉柔被人掐在手里,刀钳落在他身上竟毫无知觉,他目眦欲裂,提前手中的长枪飞奔而来。 佘三娘已经腾不出多余的手,只能先甩开我们,全力对付世昌。 我上了年纪,被她猛的推倒在地,疼痛感瞬间涌遍全身,婉柔后背着地,伤了经骨已是站立不稳,但筱蝶却被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毫发无损,我强行忍住伤痛,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而就在这时,背对着世昌的吴恭看准了时机,举起手中的倭刀,面目狰狞地冲刺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身世 “噗!”钝器入体的声音传来,就在倭刀要落在仲世昌身上时,叶婉柔冲了上去,挡在了他身前。夫妻情深,危难之时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他挡了一刀。 我的心为之一颤,世昌更是痛声高喊:“柔儿。” 这一刀直入腹部,鲜血不断向外喷涌,瞬间浸红了叶婉柔的衣裳,她双眼迷离,微弱的声音道:“夫君,我看不到筱蝶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 话还没说完,叶婉柔双手垂了下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死在了自己爱人的怀里,所以她走的很安详。仲世昌眼中含着泪水,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在她额头处亲吻了一口,然后把她轻放在地面。 仲世昌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眼眶中还未滴落的泪水宛如林中猛兽眼中的泪腺,看着十分狰狞,让五毒这些真正的怪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仲世昌提前手中的长枪猛然朝前刺去,目标竟是门口站着的佘三娘和赖仓穹二人。 接还是躲?两人的境界都不在仲世昌之下,所以这一枪对他们毫无威胁。 然而就在这时,仲世昌爆发出一声惊天嘶吼,他一掌击在枪尾,长枪脱手而出,快如离弦之箭,朝着佘三娘和赖仓穹急射而来。 枪尖带着一团璀璨的金芒,这一枪无比凝实,带着无坚不摧之势仿佛能破灭一切。 同样气武境界的佘三娘若是硬接,必死无疑;赖仓穹虽是师武境界,但此刻枪尖已至眼前,即便全力以赴,也最多只能使出三分力,以师武境的三层力去撼气武境全力而出的一枪,或许能接下,但他不敢尝试这番冒险,所以两人双双闪退到一旁,避开枪锋。 看准了时机,仲世昌一把将仲寇挽起,飞身一跃来到门外,马车果然还停在院外,但马夫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仲府的人对下人一向不薄,所以他良知还在,没有弃马而逃。 世昌把我扶上了马车,眼中泪光闪烁道:“父亲,恕孩儿不孝,筱蝶日后就有劳您照顾了。” 说完,一掌击在马臀,高声喝道:“驾!” 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发了疯似的朝前奔去。 仲世昌满身是血,眼中杀气腾腾,五毒闯我府邸,诛我满门,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些毒人知道,我中原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仲世昌提前手中的长枪,大步走进府内,合上了两扇大门。 “轰!”一声炸响,一尺多厚的院墙轰然被砸出一个大洞,青砖碎落一地,烟尘弥漫,仲世昌口中鲜血狂涌,他从碎石中缓缓爬起,还没站稳。 “噗!”一杆长枪飞射而出,刺穿了他的身体,仲世昌轰然倒地。 “我悲痛欲绝,那是我见到我儿世昌的最后一面。”说到此处,仲寇那双干涸了许久的眼中再次流下两行浊泪。 “爷爷。”筱蝶红着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身世,原来她和正常人一样,都是由父母所生,没有亲身经历,所以她感受不到亲人离去的悲痛,因为她的生命里只有爷爷和宇天两个人,她只希望爷爷能快点好起来。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和筱蝶来到这个地方的?”宇天问道,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正常人很难生存的下去。 仲寇眼睛微闭,继续回忆道:“那晚是我人生当中最悲痛、最漫长的一夜。” 马车由南向北一路狂奔,路上虽是颠簸不断,但马夫丝毫不敢放慢速度,不停的抽打着马臀,催促着马儿快速前进。行至城外乌魂崖处,马车剧烈的向前一倾,马夫被飞镖射中了脖颈,掉下了马车当场殒命。 没人驾马,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我抱着筱蝶急忙下了马,没跑几步路那些人就追了上来,此处三面环山,一面是悬崖,我无路可逃。 他们把我逼到悬崖边,目光阴毒道:“交出金蝉虫,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呵呵呵……”我癫狂的笑着,仲府已经没有了,昌儿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本幸福和睦的一家被这些人搞得家破人亡,我又怎么会把金蝉交给他们,我凄惨地笑道:“你们不是想要金蝉吗,那我告诉你们,就算是死你们也别想得到。” 说罢,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筱蝶纵身跳下了悬崖。 可能是上天怜悯我仲家,我掉下来的时候压断了好几根藤蔓,当场晕了过去,当我再次被雨淋醒的时候,想到的便是我的孙女筱蝶,好在她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她没有啼哭,呼吸也很微弱,加上淋了雨,此时她的额头也有点发烫,我抱着她四处呼喊求救,可这哪有什么人。 雨越下越大,筱蝶的呼吸也越来越弱,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其中还掺杂着我焦急的泪水:“老天爷,我的孙女她还不满三个月,你有什么惩罚就冲着我来。” 没有人知道我今夜遭遇了什么,没有人听得到我的哭喊,她是我仲家唯一的血脉,我必须要保住她。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金蝉能解百毒,肯定也能救我孙女的命。 没有任何犹豫,我从怀里掏出装有金蝉的盒子,将它打开,抓起里面的金蝉往她嘴边送,两指用力一捏,金蝉顿时血肉模糊,我把它的血滴进了筱蝶的口中,片刻时间,我的孙女‘哇哇’哭了起来,这一晚总算熬过去了,黎明终于来临了。 可能是饿了,我那未满三个月的孙女一直啼哭不止,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又找不到吃的,我干脆咬破自己的手指,让她吸吮。 我实在有点累了,整个人都感到头晕目眩,便坐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干瘪、头发也白了许多,一日之间,我竟苍老了不止十载。 看到怀抱中的孙女,我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念头。就这样,我在这崖底搭建了一个茅草屋,白天带着筱蝶挖野菜充饥,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抓到一两只兔子。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看看筱蝶成长到可爱的孩提,我十分高兴,但我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在筱蝶七岁那年的某一天,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眼皮沉重,四肢无力,我知道这是中风的现象,而我在这湿气寒重的崖底更容易患疾,不想和那些中风的老人一样下半辈子都瘫痪在床上,我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断肠草有穿肠裂肺之痛,但能让头脑保持清醒,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吃下了第一株断肠草。 没有亲身经历根本体会不到,断肠草的毒就在于它能把人活活痛死,而生长在崖壁上的断肠草毒性更是猛烈,绞肉锥骨、剥皮抽筋都不过如此吧,吃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断肠草可能会要了我的性命,我不能死,不能让我那可怜的孙女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紧紧咬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屏住了呼吸,用银针封住气脡穴和脑中枢。 “筱蝶如今十七,这么说您十年前就已经……”宇天诺诺道。 “没错,我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口气。”仲寇说话越来越吃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放心不下我那苦命的孙女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只能用这种方法陪伴她。” “爷爷,你别再说了。”看到爷爷这个样子,筱蝶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又有两道泪水流了下来。 宇天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突然。 仲寇一把抓住宇天的手,张大了嘴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答应我……答应我……替我照顾……筱……蝶。” 最后一个字说完,仲寇像泄了气的气球,双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爷爷~”筱蝶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往下掉。 纵使老人已经断了气,宇天依旧回道:“我答应你,会照顾好筱蝶的。” 第五十五章糟老头子坏的很 荒草萋萋,鸿雁哀鸣,两人简单的把老人埋进了土里。 筱蝶终于接受了仲寇离世的事实,边收拾东西边道:“宇哥哥,我们真的要走吗?” 宇天脸上的笑意逐渐绽放,如邻家哥哥那般抚摸着她的头道:“傻瓜,当然要走了,你不是一直想上去看看的吗。” 筱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许是仲寇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她之前最渴望的就是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真的要走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便来到了乌魂崖下,筱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片破旧的茅草房,那里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宇天之所以这么急着要带她上去,一是因为自己大仇未报,小玉还在渝州城等他;二来这也是仲寇临终前的心愿。 宇天已经恢复了坠崖时的内力,脚尖一踮,腾空而起,筱蝶紧紧地抱住宇天的腰身,任凭呼啸的崖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她不害怕,在宇哥哥身边她一点都不害怕。 百丈悬崖虽是险峻,但凭借自身的内力也终于上来了。 以前筱蝶总是坐井观天般的以为世界就眼前那么大,现在出来了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辽阔,她欢快的哼着小曲,一路蹦蹦跳跳。 有时一两个砍柴的樵夫经过,筱蝶都要盯着对方看很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这人神经病吧。” 那樵夫谩骂了一声便走开了,宇天告诉她:“这上面是有很多人的,你呢不要这样随意盯着人家看。” “哦哦!”筱蝶似懂非懂地应声道,但她还是欢快的像只兔子。 这也让宇天放心不少,因为这意味着她已经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两旁古树环绕,一条羊肠小道穿林而过,过了这片山林便是渝州境内。 两人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余光中瞥到一颗大树下坐着一位头发蓬乱的老者,由于是背对着人,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 宇天本不想管,可筱蝶却寻踪觅迹般的已经到了他面前,真是不知者无畏呀,这要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她该有多危险,宇天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 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显然是个乞丐,他坐在地上正抠着脚丫子,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享受。 筱蝶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个微笑,这老乞丐竟也对着她一笑,两人一来一回的,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宇天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递到他面前。 没想到这老乞丐接过去闻了闻,竟随手扔了。 “你……”再怎么嫌弃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把东西扔了吧,这老乞丐成功地激气了宇天的火气,但他品性好,对着这种老头子可发作不出来,于是拉起筱蝶道:“我们走,别理他。” 筱蝶被他拉着走了几步,便挣脱了宇天的手再次回到了老者身前。 “宇哥哥,你看他多可怜呀,要是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到了晚上肯定会被山里的野狼吃掉的。”筱蝶于心不忍道。 那老乞丐连忙接过话道:“是啊是啊,我很可怜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筱蝶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不过也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一户人家,而且他身旁还放着一根棍杖,想必是腿脚不便,要真是让他一个人留在这,说不定还真会被山中的猛兽吃了。 宇天硬生生地把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一把将那老乞丐背了起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径直朝前走去。 “还有我那棍子。”老乞丐道。 “哦哦。”筱蝶把那根棍杖捡了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这老乞丐顿时舒下心来,有人背着心情当然不错:“对了傻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宇天没有搭理他,等到了有人的地方,他会毫不犹疑地把他放下来。 “我叫仲筱蝶,老爷爷你叫什么?”筱蝶热情地接过话道。 “我姓周,你叫我周公就好了。” “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周爷爷。” “随你便,你怎么叫都行。” …… 两人一路上聊得可尽兴了,只是可怜宇天累得满头大汗,背着这老乞丐走了好几十里地,双腿都不禁在颤抖。 终于,几人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那是一间茶馆,供过往行商的队伍歇脚的地方。 看到前面茶帜飘飘,周公一把从宇天背上蹦了下来,腿脚利索的朝茶馆方向跑去:“前面有吃的。” 宇天累得气喘嘘嘘,连腰杆都直不起来,看到周公跑得这么快,顿时又气又无语:“这老头子原来可以自己走。” 筱蝶紧跟在周公身后,宇天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等宇天走到茶馆,他们已经把菜都点好了。 “傻小子,这边。” “宇哥哥,这边这边。” 一踏进茶馆,两人便连忙招呼宇天坐过来,筱蝶还暖心地给宇天倒了一杯茶。 茶馆这个时辰也没什么客人,菜不一会就做好了,最先端上来的是一只烧鸡。 “哇!” 三人同时惊呼出声,这烧鸡油光发亮,光闻着香气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紧接着又端上来一整只烤乳猪。 “哇!” 三人眼前又是一亮,这烤乳猪酱香浓郁,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周公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再也把持不住,一把将烧鸡掰成两半,自己捧着多的那一半啃了起来。 生怕另一半烧鸡也会被周公吃了,宇天连忙夺了过来,撕下一条鸡腿放在筱蝶碗里,三人就这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宇天背着人走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筱蝶以前吃的都是自己煮的,没有调味料也没有香油,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周公是宁可饿死也不吃别人施舍的干粮,这不,饿了几天都有点虚脱了。 白斩鸡、醉鹅、金丝酥雀、红烧狮子头、清蒸仔鸽,酱爆猪蹄。等这些菜全部上齐了,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子。 这时,店小二走了过来,看都没看周公和筱蝶一眼,因为那两位实在不像是付得起钱的主。 小二径直来到宇天近前,低腰哈气道:“一共五十两,这位公子您是付现还是兑银票呢?” 听到小二的话,宇天张大了嘴,口中那根本就啃得差不多的鸡腿骨架‘咣当’一声掉在桌面。 “五……五十两。”宇天收了收口水,故作淡定地摸了摸口袋,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就算掏破口袋也还是拿不出来。 第五十六章一场风波 渝州城内。一座古香古色的酒楼屹立在街道一旁,这便是渝州城内最豪华的酒楼'醉仙楼'。 醉仙楼坐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外面看上去高端气派,里面更是奢华无比,它是渝州城里最出名、也是消费最贵的一家酒楼。 能在这里吃得起饭的,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行人路过此地时会刻意放慢脚步,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向坐在里面吃饭的人。 楼上靠窗的桌子,坐着一位青年男子,这男子二十五左右,面如冠玉,身穿一袭白色锦袍,他的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白雕酒,偶尔会端起酒杯小抿一口,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大街上摩肩接踵的行人,仿佛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小二热情地招呼声,随即。 '噔噔噔'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抬头望去,一波脑袋上来了十几号身穿盔甲的士卒。领头的男子面色黯黄,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一张方脸不怒自威。 他身穿一袭银色铠盔,腰间斜跨着一柄麒麟刀,看上去颇有大将风范。 不错,此人便是尧匡的义子樊常胜,年岁不大却手握着三十万兵权的常胜将军,那日被尧匡匆忙召回汴京,本以为可以和义父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没想到尧匡在承乾殿竟被一个女人的话给吓唬住了,这让樊常胜心里非常不爽快,这几日天天出入在渝州城内的青楼之地欲生欲死。 听说这里的厨子连皇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了,这不,刚从妓院出来就赶忙跑来了这里,特意过来尝尝,看看这醉仙楼的厨子是不是浪得虚名。 看着上来的是一群身穿盔甲的将士,楼上吃饭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樊常胜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有些胆小的则被吓得双腿打颤,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随后,店小二从那些人身后挤了出来,低头哈腰的看了看那些将军,然后转过头道。 “各位客官,今儿本店被人包场了,这几位将军是第一次来,本店也要好生伺候着,还望各位行个方便,不过樊将军说了,大家的这一顿由他请了,所以不管你是吃好还是没吃好,都上别家去,给这几位将军挪个地。” 店小二的话软中带硬,在坐的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下逐客令呢。 顿时,在坐的人纷纷起身,仓惶的下了楼,其实在这里吃饭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富商和权贵,谁稀罕这一顿饭钱,有的等了老半天菜都还没上呢,不过看到来者架势不小,都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唯独那桌靠窗的锦袍男子没动,似是没听到店小二说的话一样,酒杯轻酌,目光依旧时不时地注视着窗外。 店小二见状,径直走上前去:“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这顿饭已经有人帮你付过了,所以赶紧给我走。” 店小二趾高气昂道,虽说顾客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但衣食父母也分级别,身后这位将军便是大手笔,一口气包下了整座酒楼,所以他们也不在意少了这一位客人。 那锦袍男子看都未看他一眼,酒壶倾斜,壶中之酒又斟满了酒杯。 见他置若罔闻的样子,店小二顿时怒气横生,这人要是继续赖在这肯定会影响到几位将军的心情,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拿不到赏钱,急于表现一番,店小二撸起袖子准备撵人:“你耳聋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衣服,只见那锦袍男子迅速提起桌上的筷子,如夹菜一般夹住了那店小二伸出的两根手指。 这看似轻易的一夹,却如金钢铁钳般牢固,任凭店小二憋红了脸,也逃脱不开。 店小二吃痛,疼得‘呀呀’叫,那锦袍男子却并未停手,手中的筷子慢慢转动,店小二的身子顺着他的力道拱成了虾状,痛呼声也升级为凄厉的惨叫。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句话是从店小二的嘴里挤出来的,只见他满头大汗,疼得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扭曲了。 那锦袍男子愤然收手,筷子掷于桌面,仿佛从未出手一般,只是他桌面上多出了两根手指,慢慢渗出一片殷红。 店小二猛地挣脱了出去,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不见了踪迹,鲜血喷溅,疼得他满地打滚,撞翻了身后不少桌椅。 “铮!”众人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大刀,却被樊常胜拦在了身后,他脸上露出一抹冷峻的笑容。 这些天,天天窝在女人的怀里,骨头都酥了,连续了几日,下巴处都长满了胡渣,樊常胜慵懒的扭了扭脖子,正好可以拿他练练筋骨,双手紧握,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樊常胜身后的先锋将军心道:这男子今天死定了,樊常胜英勇神武,力大无穷,徒手可举千斤鼎,并且他下手一向都很重,平日里那些陪练的士卒断手断脚那都是轻的,有的甚至会被他活活打死。 樊常胜双手成拳,提起拳头朝那锦袍男子砸去,这一拳沉重有力,足已轰死一头牛,拳未到,拳风先至。 呼啸的拳风袭来,锦袍男子不敢大意,拾起桌上的佩剑迅速起身,躲避了过去。 一拳击空,拳头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轰’的一声炸响,桌子从中间碎成了两半。 醉仙楼里的桌椅那可都是用上好的梨花木打造而成的,板厚近尺,能一拳把这里桌子击碎,可想而知他的力道有多雄浑。 锦袍男子面色从容,纹丝不动的屹立在原地。 樊常胜咧嘴一笑,看来今天是遇到对手了,不过,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尤其是在这点大的渝州城,那可是义父尧匡的地盘。 樊常胜拳头紧握,再次向对方袭去,锦袍男子左躲右闪,堪堪避了过去。 樊常胜怒不可遏,下手越来越重,出拳也越来越狠,将对方逼向角落,锦袍男子脚下的步伐多变,提剑格挡,堪堪避过了致命的杀招。 两人如耍太极般拳来我往,看似十分轻易,实则万分凶险,稍有不甚便会让对方有了可乘的机会。 樊常胜重拳击出,锦袍男子侧身一闪,‘轰’的一声,一根碗口粗的房梁柱瞬间崩断。 一拳落空,樊常胜提起拳头再次袭来,拳劲霸道无比,锦袍男子不再躲避,化手为掌迎了上去。 内力相撞,两人各自飞退,锦袍男子不过退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樊常胜却是连退数步险些摔倒,好在被身后的一群少尉扶住。 两人的实力本不相上下,但前面都是樊常胜一直在攻击对方,损耗了不少内力,所以此刻两人对招才会落了下风。 樊常胜不甘落败,推开众人欲再次袭来,只能说他这时已经乱了神智,还没站稳身形便提起拳头,踉跄着奔了过来。 锦袍男子哪会放过这等绝佳的机会,手中的佩剑已经等候多时,长剑出鞘,寒光乍现,猛地刺穿了樊常胜的喉咙。 锦袍男子收回长剑,顿时鲜血喷溅,从樊常胜的喉咙处喷射而出,他双手捂住了喉咙,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樊常胜倒在地上仅抽搐了一个呼吸间,便失去了生机,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看到樊常胜倒在地上,身后的那群少尉顿时乱了分寸,大将军是尧匡的义子,要是再让凶手跑了,自己等人肯定活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拔刀上前。 锦袍男子手中的剑顺势一划,平地惊雷,一声炸响,众人被掀飞了出去。 有的当场失去了知觉,有的滚下了楼梯,还活着的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酒楼。 桌椅打翻了一地,店小二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现场一片狼藉。 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锦袍男子用剑挑起了悬挂在樊常胜腰间的伏虎令,将其收入怀中,然后迅速跳窗而出,消失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中。 第五十七章成为朋友 渝州城外,宇天三人被推搡着出了茶馆。 “呸!没钱还敢点这么多菜,这次我就饶了你们,下次别让我再看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店小二得了便宜还放下狠话道。 没钱店小二当然不会让他们走,好在宇天在崖底带上来两颗灵芝和几株人参,本想拿到城里的当铺换点银子,谁知道就抵了这一顿饭钱。 这些奇珍山灵陆地上是十分罕见的,随便一株都能换得上百两银子,可这店小二不识货,非嚷嚷着要他们拿钱,没办法宇天就把那些奇珍全部给了他。 这也不能怪人店小二,谁让他们拿不出钱呢,要怪就怪——宇天怒目瞪了周公一眼,想把这老乞丐提起来吊打一顿的心都有了。 周公被他瞪得不敢回头,只好背对着茶馆里干活的店小二骂骂咧咧,大意是这样的。 “这人怎么这样呢,不就一顿饭吗,味道不好服务态度还差,在这吃饭是看得起你……” 宇天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老东西除了嘴贱还会吹牛:“筱蝶,我们走!” 宇天拉着筱蝶继续赶路,好让她能离那老乞丐远点,周公闻声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宇天回过头没好气道:“你还跟着我们干嘛?” “谁说我是跟着你了,去渝州城就这一条路,不走这我走哪?”周公双手叉腰,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但看到筱蝶后便马上换了一张面孔,满脸堆笑道:“要跟也是跟着我们家筱蝶儿。” 宇天对他这种无赖实在感到束手无策,三人只好继续往前走,但怕宇天会控制不住暴打自己一顿,所以周公也不敢跟他们太近,始终保持一丈开外的距离。 前方,一道身影踉跄而来,正是在醉仙楼杀害樊常胜、夺走虎符的锦袍男子。 他衣袍上沾染着鲜血,像是受了重伤,而他后方,四名黑衣人挥剑极速而来,转眼又追上了锦袍男子。 “你们先站在这别动!”宇天对着筱蝶道,回过头看着黑衣人的时候,他眼中露出了两道寒芒,他认得这些人身上的黑纹,当初就是他们砍下了悟心的头颅,又和黄烈刚把自己打下了悬崖。 看到前面有人打架,周公连忙把筱蝶拉到一旁,手脚哆嗦,显然是怕得不行。 这四人身穿黑色武服,手持长剑,全身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势,他们都是太尉府培养的杀手,绝大部分都是内武境巅峰的实力,有的甚至突破了内武境的瓶颈,拥有气武境强者的实力。 太尉府派出了六名杀手,但在路上已经被锦袍男子干掉了实力最弱的两个,剩下的这四人武功都不弱,若论单打独斗,他们任意一人都不是锦袍男子的对手。 可他们是杀手,有着狼的本性,所以他们从不单独行动,黑衣人迅速把锦袍男子围了起来,其中一黑衣人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夺走虎符的目的又是什么?” “呵呵,这个问题你们前面已经问过了,你们不嫌烦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锦袍男子喘着粗气道。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黑衣人恶狠狠道。 “要不是你们人多,又暗中偷袭,早在一个时辰前你们就已经死了。”锦袍男子冷笑道。 “不必再跟他废话了,我们已经耗费了太长时间,是时候提着他的人头回去领赏了。”另一名黑衣人道。 四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出手,漫天的剑意从四面袭来,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无法顾忌左右。 四人同时出手,锦袍男子只能击杀一方,他长剑紧握,对着前方的黑衣人一剑刺出,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噗!”锦袍男子一剑刺穿了前方黑衣人的心脏,他闭上了眼睛,静待着其他三剑结束自己的性命。 而这时,一道身影眨眼便来到锦袍男子身后,双掌推出,磅礴的掌力透体而出,竟将这满天的剑意击得粉碎。 三人被震得倒飞出去,落地后又连番吐血,几人也没有想到此刻会有人前来,勉强站起身道:“你是谁,竟敢阻拦我们杀人。” “夏宇天。” “没听说过。” “但你们已经见识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转身跃出数丈,今日有气武境强者再此,他们无法完成任务:“别得意,你们公然与太尉府为敌,早晚都得死。” 黑衣人放下狠话,便逃命去了,锦袍男子这才舒了一口气,双手抱拳道:“在下赫连城,谢过少侠出手相救。” 宇天真挚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连城兄不必介怀。” “刚才看到夏兄弟一招就击退了那些人,想不到年纪轻轻武功就如此了得,着实令鄙人敬佩,不知贤弟师出何派?改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赫连城道。 “连城兄言重了,家师只不过是一名行走江湖的闲云野鹤,不便相告,还望连城兄莫怪。”宇天道。 倒不是宇天自跌身价,祖师乃武功天下第一的俞衡子,但师父和师叔隐居山林多年,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还活着,论及武功,易必行和裘奎的武功都不在八大门派的掌门之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宇天才得以在短短半月时间便衍生出了内力,从一个不会武功的毛头小子一跃成为了内武境强者。 赫连城见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也就没再多问:“那倒是赫某唐突了,只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有报,有报……你看着随便给点就行。”周公突然出现在眼前道。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到对方衣着得体,就想伸手讨钱,筱蝶也跟在其身后。 看着眼前三人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模样,赫连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宇天道:“出门走得急,就带了这些银两,还望夏兄弟不要嫌少。” 宇天的脸都快要被这老乞丐丢尽了,连忙推辞道:“这万万使不得。 “谁都有不便的时候,相识便是缘分,今日就当赫某结交了夏兄你这个朋友,出门在外身上带点银两始究是方便些,夏兄就别再跟我客气了。”赫连城道。 此人明明是内武境界却能释放出气武境强者的威力,而且还将气势领悟的如此通透,其师定是中原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日后说不定还能加以利用。 宇天推脱不掉,只好接受了对方的一番地心意,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筱蝶是个女儿家,总不能让她也跟着自己露宿街头。 “时辰不早了,赫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赫连城再次抱拳道。 “后会有期。”宇天也抱拳回道。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此人慷慨重情义,宇天默默将这份情义记在了心里。 第五十八章卜卦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前面就是渝州城,出城和行商的队伍络绎不绝。 走了这么久总算到了,看着渝州城的城门,几人都激动无比,宇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里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重视自己的形象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小玉就在城门口等着自己一样。 一想到小玉,宇天嘴角又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大白天的笑得这么猥琐,你小子思春呀?”周公突兀道。 宇天顿时回过神来,从鼓鼓的钱袋中取出一锭碎银,其余的连同钱袋一并扔进了周公手里,咧出一个非常不友善的笑容道:“前面就是渝州城了,今后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筱蝶的手,直径往渝州城内走去。 周公颠了颠手中的钱袋,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感叹道:“小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渝州城淄临皇城,自然是最繁华的地方,街上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道路两旁被商贩占的满满的,有卖花折伞的少女、有卖灯笼的老妇、有卖面具玩具的、有卖糖葫芦的...... 筱蝶从来都没有跟外界接触过,所以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新鲜,原本光是路上的行人,她都可以欣赏半天。 这会进了城,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因为她在山崖下从来就没见过这些东西,摸摸灯笼看看首饰,看到面具又摘下一个罩在脸上...... 宇天可没心思看这些,寸步不离地紧跟在筱蝶身后,她的安全常识或许还不如三岁孩童,而外面又这么凶险。 “驾!”一声响亮的驾马声传来。 放眼望去,数十道铁骑从城门口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锦衣卫扬鞭拍打着马臀。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也是见怪不怪,纷纷让出一条大道,生怕被这些官僚撞到。 骏马疾驰而过,人群立刻四散开来,顺势望去,不好,筱蝶还站在道路中间。 “小姑娘,快让开。” “小姑娘,快到我这里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马速太快,没人敢上前拉她一把,只能在旁边呼喊让她快躲开。 筱蝶愕然回首,骏马已经来到了眼前,仿佛下一刻便会从她身上踩踏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在众人眼前掠过。 等到那团白影停了下来,众人才看清那是一个人的身影,不是宇天还会是谁? 宇天迅速抱起筱蝶,脚尖一点,腾空而起。 马背上的男子急拉手中的缰绳,马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声嘶鸣,身后的人见状也急忙勒马。 宇天抱着筱蝶缓缓降落,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筱蝶一抬头就能看见宇哥哥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修长的睫毛,冷峻的眼神。 筱蝶深深地为之着迷,崖底与世隔绝的生活会让她比正常人发育的晚,但来到渝州城看到了这么多人,她才发现,宇哥哥的这张脸才是最好看的。 这一刻,一颗少女心已经慢慢萌芽了。 马背上的人凝视着二人,宇天也毫不示弱地迎向了他们那道炽热的目光,人群密集的大街马速还这么快,完全不顾及路上百姓的死活。 而坐在马背上的几人却是出了奇的平静,并没有像众人料想的那般惊扰到他们的马会被他们毒打一顿,只见那领头男子目光一凝,看了宇天一眼,便又驾着马扬长而去。 好在有惊无险,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各自散去。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下次可别再到处乱跑了。”宇天斥责道,但语气间更多的是担心。 看到他板着一张臭脸,筱蝶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娇嗔道:“有宇哥哥在,筱蝶什么危险都不怕。” 宇天被她搪塞的一脸无奈,谁让他现在多了个妹妹呢。 两人顺着拥挤的人潮,在一座寺庙外停了下来,与其说这是一座寺庙,倒不如说是一间祠堂,因为这庙实在太小。 南朝是佛法最为昌盛的时代,大大小小的寺庙不计其数,故有‘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美誉。 这座寺庙看着不大,但里面的香火却是出了奇的旺盛,来来往往上香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里面供奉的是一尊南海观世音。 庙外面长着一棵百年大槐树,树下坐着一位老和尚,慈眉善目,须发全白,银须随风飘动,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听说这老和尚都一百多岁了,但精神抖擞,面皮发亮,感觉不到一丝老态,在庙里求好签的人就会拿给他解,他的面前排着一条长长的等待解签的人群。 “他们都在干什么呢?”因为庙很小,所以他们在里面做的事,站在外面的人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看到那些人一进去就跪下来磕头,筱蝶好奇地问道。 “他们是在求神明庇佑!”宇天解答道,她刚与外界接触,很多东西都要别人讲过一遍她才知道。 “庇佑什么?”筱蝶追问道。 “人们心中有太多的美好祈愿,希望神佛能帮他们实现,有的想健康长寿、取得功名,有点希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有的期盼家族和睦、儿孙满堂。”宇天粗俗地给她解释了一番。 “那真的有那么灵验吗?”筱蝶若有所思道。 宇天摇了摇头,这只是人精神上的一种寄托,他坚信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贝多芬喜欢音乐,可他耳朵失聪,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霍金喜欢物理和天文却患上了卢伽雷病,导致全身性肌肉萎缩……扯得有点远了。) 一旦认命,那便是万劫不复! “宇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筱蝶飞快地朝庙里跑去。 看到她离去的身影,宇天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看出来这个妹妹居然还藏着心事。 一踏进庙门,一尊高达两丈、全身镀金的塑像呈现在眼前。 这尊菩萨雕刻的栩栩如生,立于荷莲之上,手拖玉净瓶,柳枝斜插于瓶颈之中。 佛面天生善,眉心一点红,一双慧眼如星辰般注视着庙里每个角落。 筱蝶抬起头仰望着这尊佛像,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一般,没想到这菩萨生的如此慈眉善目,脸上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人心。 前面刚好有人起来,筱蝶便接了上去,跪在菩萨的面前,双目紧闭,合起手掌,虔诚地默念道:“求菩萨保佑筱蝶能永远和宇哥哥在一起。” 突然,不知道是天气潮湿的缘故,还是瓦檐上的雨水滴了下来,刚好落进菩萨的眼睛里,宛如两道泪痕往下滑落,画面顿感悲凉。 PS*没错,女主筱蝶的灵感来源于崔子格一首好听的歌曲——卜卦,欢迎大家在下方评论筱蝶悲惨的结局。 第五十九章锋芒毕露 许完愿之后,筱蝶学着大家的样子,将地下的签筒捧在了手里,小心地摇晃着签筒。 ‘沙沙沙’摇晃了几圈,一根竹签终于从签筒里掉了出来。 筱蝶开心地捡起那只签,带着甜美的笑容跨出了庙门。 刚走出庙外没几步,筱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起来,四肢也变得僵硬,她的眼睛反复扫视着人群,内心‘砰砰’直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刚才还站在那里的宇哥哥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她紧张到了极点,泪水夺眶而出,手上的签也掉在了地上。 “筱蝶!”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身材匀称、相貌俊逸的青年,只见他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快步而来。 这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亮光,唤醒了她无助的灵魂,筱蝶喜极而泣,大步朝那个人跑了过去。 “宇哥哥!”筱蝶扑进了他的怀里,声泪俱下。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宇天深深地感到自责。她对这里的生活、人情世故还一点都不懂,难免会遭到别人的冷眼恶语,只有自己无时不刻地守在她身边,才能让她避免受到伤害、早日融入这个新环境。 “你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等我。”筱蝶哽咽道,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在这个思想极度封建的朝代,一对青年男女相拥在一起,自然引来了不少人指指点点。 虽然两人的感情纯洁无比,宇天只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但筱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以后还得嫁人呢,可不能让人指指点点坏了清誉。 宇天刻意将筱蝶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退后数步,手中如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两串糖葫芦。 “你看,给你买的糖葫芦。”宇天轻笑着将糖葫芦递给了她。 筱蝶顿时破涕为笑,接过糖葫芦尝了一口,兴奋道:“真的好甜啊!” 看到她恢复了甜美的笑容,宇天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对了,我的签。”筱蝶这会儿才想起她在庙里求的签,这可是她第一次向菩萨许的愿。 她回退了几步,蹲下身把地上的签捡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竹签上的灰尘,。 “走吧!”筱蝶把签收了起来。 “签都求好了,你不拿去解吗?”宇天道。 看着那么多人排着长队等待解签,筱蝶摇了摇头,她可不想再把他等丢了:“不解了,等下次人少的时候再来解。” “随你吧!”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渝州城 两人漫步在大街上,宇天的目光注视着路过的每一个瘦弱男子,希望在他们身上找出小玉的踪影。 巫魂崖一战宇天把悟心临终前托付自己送到少林寺的东西,交给了小玉,她一定还会在渝州城等着自己。 “让开!让开!” 正思索间,一阵刺耳的吵杂声传来。放眼望去,几名奴仆围绕着一名男子迎面走来。 只见这男子身型矮胖,满身肥肉,一袭绿色衣袍把身上的肥肉勒了一圈又一圈。此人名叫刘富贵,是刘瑾的外甥,仗着他舅舅是渝州城太守,整日游手好闲地在街上欺男霸女。 刘富贵在几名奴仆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来,看到旁边有女子路过,便随手抓了过来,一瞧长得还挺丑,又给推开了。 有他这种恶霸在,那些貌美的女子哪敢出门,刘瑾是他舅舅,连江湖门派的弟子都不敢得罪他,他在这一片简直就可以横着走。 身旁几名恶仆为他开道,好不微风,走着走着,脚下的八字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前面有一名活泼好动的姑娘。 像这样水灵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身素布但难掩清纯的相貌,好好打扮一番绝对是个美人胚子,顿时色心大起。 筱蝶一路蹦蹦跳跳,从这个摊位跑到那个摊位,突然撞到了一个肥胖的身躯。 “小姑娘,要去哪呀,要不要哥哥陪你玩玩?”刘富贵搓着手,露出猥琐的笑容,身旁的几名奴仆也是一脸戏谑。 “好啊,好啊。”听到有人要陪自己玩,筱蝶兴奋地跳了起来,拍着手道。 “呃!”几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下来,这姑娘模样倒是清纯,不会是个傻子吧? 傻子就傻子吧,难得遇到这么貌美的女子,刘富贵舔了舔舌头,满脸的肥肉都快把眼睛挤没了:“那哥哥我就陪你玩玩。” 正当他伸出那双淫手,要对筱蝶上下其手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突然出现,将他的手截停在半空中,此人赫然就是宇天。 刘富贵几番想要挣脱,可对方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来人,眼睛眯一道缝,尽显恶毒之色。 “哪来不知死活的杂碎,敢坏你爷爷的好事……” 还没等他说完,宇天手腕一翻,只听‘咯哒’一声,这是骨骼脱臼的声音。 顿时,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遍整条大街。 叫声太大,引来不少百姓围观,宇天一把将刘富贵甩了出去。 刘富贵跌倒在地上,身后的奴仆连忙过来搀扶,却被他甩了一巴掌,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上呀,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几位奴仆顿时凶相毕露,提起拳头一拥而来。 宇天把小玉拉到身后,飞起一脚横扫在众人脸上,这些奴仆都只是平民百姓,哪经得起内武境强者的一脚,瞬间被踢翻在地,有的还被踢掉了几颗牙。 几人同时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哀嚎,对方仅用了一脚就把他们全部打趴下了,刘富贵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对付这些人,宇天也没下狠手,只是稍稍运了一些力,便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看到对方这么厉害,刘富贵腿抖的厉害,现在逃命要紧,快速钻进人群里,连滚带爬地朝前跑去,地上的几名奴仆见状,也艰难地爬了起来,踉跄地跟了上去。 知道在他手里讨不到好处,只能先回去叫人,等跑出去一段路,才回过头道:“我舅舅是刘瑾,你们得罪了我就等死吧。” 声音说得倒是响亮,但跑得却比兔子还快。 宇天目光一凝,‘刘瑾’这个名字早就已经如烙印般刻在了他的心里,当年便是他带人闯进了夏府,还在自己的眼前杀了娘亲。 宇天瞬间像换了一个人,脸上的肌肉颤抖,双眼猩红,如魔鬼般骇人,手中的凌风剑已拔出了三分。 刘富贵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对方提剑而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不小心栽倒在地,又连忙爬起,狼狈至极。 第六十章蛇蝎美人 “宇哥哥。”看到他要离自己而去,筱蝶惊呼出声。 宇天顿时恢复了神智,此刻前去,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走!”宇天拉起筱蝶的手,往客栈方向走去。 …… 刘富贵的手已经接好了骨,打了石膏,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踉跄着走进了刘府。 刘府。甲山环绕、怪石嶙峋,四面抄手游廊别有一番诗意;花盆紧簇、争芳斗艳,每一朵残败的花都会第一时间遭到替换。 穿过一座低矮的拱形院墙,便来到了主院,亭台楼阁坐落于池畔之上,水面荡漾着点点浮萍,一条弯曲的栈道直通厢房,数十名穿着抹胸衣裙的丫鬟笔直地站立着。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坐在亭台中逗弄着一只金丝雀。只见这女子冰肌玉骨,双瞳剪水,光看侧脸,都能慑人心魂。 “小姐,表少爷来了。”身旁一丫鬟轻唤道。 “他来干什么?”刘苏青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奴婢不知,看上去还挺着急的。”丫鬟回道。 “那就让他多等会。”刘苏青专心地挑逗着鸟笼里的金丝雀。 身旁的丫鬟闻声退了下去,不一会。 “表妹,我的亲表妹。”刘富贵胯着肥胖的身子跑了进来,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团圆球。 脚下的栈板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刘苏青顿时耷下脸来,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刘富贵喘着粗气来到近前,满脸委屈道:“我的好表妹,你还有心思逗鸟呢,看你表哥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刘苏青被他吵得不耐烦了,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只手缠满了纱布吊在脖子上,显然是断了,满脸戏谑道:“呵,是不是又调戏哪家的良家妇女被人打了,这次下手还挺重。” “在这渝州城里谁还敢打我?”刘富贵说得是事实,刘瑾乃渝州城太守,又深得太尉赏识,别说是刘家的人,就算是刘家的一条狗走在外面别人也不敢招惹。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对于这位乡下来的远房表哥,刘苏青是丝毫不待见。 刘瑾本就出寒门,靠着心机和狡诈才坐上了这个位置。两年前,刘富贵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说是老母亲过世了,没人照顾自己才来投靠舅舅的,这人也是个奇葩,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要人照顾,没想到刘瑾却大发慈悲,竟把他留在了府中。 “我不是怕有人威胁到你渝州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吗?”刘富贵掐媚道,他这是想借刘苏青的手给自己出气。 第一次在大街上被人打,不将那小子剥皮抽筋示众,以后还怎么在渝州城里混,要知道以往都是他看到哪个漂亮的女子就直接拖走,不管那女子丈夫有没有在身边,有就打到他放手。 上个月刘富贵在街上就看到一名貌美的女子,想直接把人拖走,但那女子的丈夫不识好歹,纠缠着不放手,那群奴仆失手便把那名男子打死了。 那女子跑到衙门里击鼓鸣冤,可那昏官一听凶手是刘瑾的外甥,便不受理此案。一来那女子没钱没势,二来刘瑾还是他上司,跑到他府上抓人那不等同自卸乌纱。官官相互,状告无门,那女子便投湖自尽了。 “呵,说白了还是调戏人家姑娘不成,被人打了。”刘苏青眉宇轻挑,一脸讥笑道。 “不是……我是说真的,那姑娘当真貌美,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清纯的女子。”刘富贵淫意未尽,被打断了一只手都还不死心。 刘苏青眉头紧蹙,目光冰冷恶毒:“你是说她比我好看?” 刘富贵摸着那缠满纱布的手,咂吧着嘴道:“现在可能还没有,假以时日可就难说了。” 刘苏青粉拳握得‘咯咯’响,上次就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女子,夺去了她渝州花魁的称号,更重要的是害她错失了进宫的机会,她绝对容不下渝州城里还有比她更貌美的女子。 想起此事,她就气得瑟瑟发抖,手里的尖物猛地向前一戳,扎穿了笼中鸟的身体,那金丝雀扑腾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刘富贵在旁边吓了一跳,口水直咽,这个表妹有多心狠他是知道的。 渝州城内酒楼林立,客栈也是鳞次栉比。 报仇心急切,宇天便带着筱蝶住进了一家客栈,让她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宇哥哥。” 筱蝶站在房门口,目光呆滞,所有的担心和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记住,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宇天便决然转身,带着凌风剑走出了客栈。 刘富贵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在大街上,旁边还站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此人自然便是刘苏青。 “表妹,那小子的武功我是见过的,你不把罗臻带上,我们还是打不过他的呀。”刘富贵紧跟在她身后,他去找刘苏青目的就是为了想让她把罗臻叫来帮自己收拾那小子。 罗臻是刘府雇的护院,主要负责保护刘瑾的人身安全,换句话说只有刘瑾和刘苏青才能叫得动他。 “你是想让爹知道我们把他保镖带出来惹事?一个连名号都叫不上来的毛头小子你怕什么?”刘苏青瞪了他一眼,刘瑾深得尧匡信任,以刘家的实力,哪怕得罪的是八大门派的弟子,他们也只有登门道歉的份。 刘富贵急道:“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苏青寒冷的目光瞪了回去,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大不了看到情况不对就马上开溜。 人群密集的大街,一道身影快步而来,他手里握着一柄长剑,眉宇间带着几分怒意,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就是他,就是他。”刘富贵看了一眼那人,立马转身躲进了巷子里,刘富贵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他不敢惹的那肯定就是惹不起的,身后的那群奴仆也连忙跟着他躲了起来。 刘苏青瞥了他们一眼,只觉又气又无语,刘家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当看清那名男子的相貌时,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低着头迎了上去。 宇天一心想着报仇,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他那结实的肉身直接把刘苏青撞飞了出去,还好他反应过来,及时出手揽住了对方的腰,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 “嗯~”一声娇柔的喘息声。 “对不起,在下无心撞到姑娘,还望见谅。”宇天道。 “没关系。”刘苏青娇媚道,手贴在宇天身上,慢慢往上摸去,直到胸口:“公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呀?”。 “姑娘自重,告辞!”宇天将她扶正,快步朝前走去。 刘苏青怔愣在原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她的嘴角扬起冷峻的笑容,这是第一个能抗拒得了她魅惑的男人。 “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第六十一章狗官殒命 渝州城里的街道纵横交错,但最终都会与官道合并,一同经过刘府的大门口,可谓是条条大道通刘府。 后花园,花盆紧簇、争芳斗艳;一带清流,从甲山石缝中直泄而下,玉石为栏,环抱着那汪池水。 “老爷,我在这呐。” “我在这,我在这……” 院墙之内,刘瑾正在后花园和他的几房太太玩捉迷藏。 她们欢笑声不断,围绕着一名中年男子打转,这男子身穿锦衣华服,下巴处挂着一缕灰白的山羊胡,色眯眯的眼睛虽然被一条丝巾蒙住,却丝毫不影响他那脸上猥琐的表情。 宇天翻上了院墙,趴在璃瓦之上,将下面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对方的眼睛被蒙住了,但宇天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十多年过去了,他相貌未变,只是脸上多出了几道皱纹,才年满五旬,就灰发满头,想必是房事太过**频繁,才会导致提前步入晚年。 看着眼前的人,宇天满腔怒火,紧握手中的凌风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而这时,一道凌厉的目光正在下面注视着他,这目光充满寒意,如剑一般锋芒乍现,让人心生凉意。 有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 罗臻站着院墙之下,双手环抱在胸前,手中握着一柄玄黑长剑,目光正凝视着院墙之上的不速之客。 罗臻十二岁成名,突破外武衍生出内力,三十岁便跨入气境,战遍天下无敌手,如今年过四十,依旧苍劲挺拔,犹如一颗槐槡,紧紧地盘根于地下。 他本是天威镖局里的一名镖师,在他的手头上没有丢失过一趟镖,许是厌倦了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想让下半生过得安稳平静些,所以他选择了在刘府当护院,而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刘瑾的人身安全。 从宇天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凭杀气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只有气武境强者才能做到。 之所以他没有出声,是因为怕打扰到刘瑾的雅兴,其次是他有把握在对方落地之前将其击杀。 宇天也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四目相对,一股空前绝后的威压瞬间涌遍全身。 这就是气武境强者散发出来的气势,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望而生畏。 每当夜幕来临,他一闭上眼睛,刘瑾的模样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如今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宇天没有退步,手中的凌风剑握得更紧了。 风和丽日,晴空万里无云。那边欢笑声依旧不断,但空气中的杀气却愈加浓烈。 毫无疑问,若想杀刘瑾,必先过了罗臻这一关,宇天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所以他先出手了。 俯冲而下,手中的凌风剑朝着罗臻的门面直射而来。 ‘呜!’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罗臻迅速拔剑,竟将对方的剑气吸附到了自己的剑上,朝着池馆水榭中一指。 强大的剑气落入水中,‘嘭!’的一声,炸出一团数丈高的水花,荷叶荡漾、水花激溅甚是好看。 只是,这种充满危机的美,没人会停留欣赏。 没有剑气的一剑,不会有任何杀伤力,所以宇天停下了脚步。 “啊~”看到有人持剑打斗,那些身穿艳装的女子惊呼一声,吓得四处逃窜。 对方明明还是内武境界,却能释放剑气,这点倒是出乎了罗臻的意料。不过,内境终究是内境,永远不可能战胜得了气境,除非有奇迹。 听到动静,刘瑾摸索着前进,正欲解下蒙眼的丝巾。 时间急迫,宇天再次出剑朝着罗臻袭来,目标是对方的心脏。 罗臻咧嘴一笑,凝聚内力,迅速出剑,强大的剑气透剑而出,直接盖过了对方的锋芒。 他没避开对方的剑,是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在对方的剑还没到来之前,自己的剑就已经将其诛杀了。 结果也如他料想的那般,因为他全力而出的一剑,剑芒就足足比剑快了两倍,也就是说他的剑还在一丈开外剑气就会洞穿了对方的身体。 近了,更近了,罗臻脸上的笑容愈加浓烈。 “啊~”在对方的剑气即将抵达之时,宇天一声怒吼,内力外放,顿时,一道环形罡气将他包围了起来。 剑气仿佛落入了水中,不见踪影,直到手中的黑铁玄剑触碰到那道环形罡气停了下来,罗臻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凝固。 宇天没有停下,凌风剑从胸前进入,从后背透出,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罗臻站在原地,神情中满是惊恐、错愕,他凭靠的是自身的毅力、和超乎常人的勤勉耐力,才跨入了武道一途,对各大门派的镇派之宝以及金钟罩这等高深的武技他闻所未闻。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刘瑾刚摘下丝巾,就看到自己的贴身护院罗臻轰然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刘瑾吓了一跳,向前迈出两步,顿时,一把冰凉的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瑾吓得浑身哆嗦,连忙开口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只要你不杀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宇天冷冷一笑,偏偏自己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他的命:“狗官,你可还记得十五年前夏府的灭门惨案。” 刘瑾闻之一震,对十五年前那晚杀害朝中两位大臣的记忆依旧如新。 对方能把时间和地点说得这么详细,显然不是来索要钱财的,而是上门寻仇的,顿时吓得小便失禁:“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听命于人才对两位大人下手的,求好汉饶命、求好汉饶命……” 宇天目眦欲裂,眼中的杀意更浓,那晚就是他带着人闯进了夏府,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还在自己的眼前杀了娘亲。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宇天没有迟疑,手中的剑霍然劈下。 “噗!”这一剑当头斩下,把刘瑾的脖子都切平出一道口子,头颅滚落在地上,由于正说着话,舌头露在外面,沾染了不少灰尘。 刘瑾曾仗着自己的权势,逼良为娼、残害忠良,看着他的尸体,宇天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第六十二章重返旧地 听到后花园里的动静,很快,刘府的护院倾巢而出,以半包围的状态将这个入侵者围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护院闻声赶来,已经看到他们的总护院罗臻和刘瑾都倒在了血泊里。 大仇得报,宇天没有停留,因为他不知道刘府还有多少像罗臻这样的强者,如果再遇到,恐怕插翅也难逃。 手中的凌风剑顺势一挥,剑气朝着身后涌来的护院而去,顿时,平地惊雷,轰轰炸起一束束泥土。 泥土翻飞,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宇天脚尖一点,飞出了院墙,消失在众人眼前。 穿过几条喧哗的大街,宇天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他不确定前面有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在往前走。 许是这条路荒废了太久,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杂草丛生,唯有地上稀疏的石子甬路似乎能证明曾经也辉煌过。 前面的街道越是喧嚣,就越显得这条路死寂沉沉,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一座破败的府邸出现在长路的尽头。 低矮的院墙围绕着整座府邸,墙面凹凸不平,布满青苔,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走过长长的院墙,便来到了府邸的大门口,原本气派的大门,由于常年日晒雨淋,油漆已经褪色,木门上一排排的铜钉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铜疙瘩,异常醒目。 ‘咯吱’ 宇天推门而入,两扇大门像是终于等到了主人的回归,发出一声悲鸣。 站在九重台阶上,前院的景色尽收眼底,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停留在了十二年前。 “少爷,你跑慢点,可别摔着了。”几个仆人追逐着一个面目清朗的男童打闹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宇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了这条用青砖铺成的石板上,地面布满一层细密的青苔,有的石缝中还长出一些没过膝盖的杂草。 宇天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最终把目光停留在院内桑槐树下的一张圆形桌上,桌旁还砌着三张圆凳,像是为三口之家专门定制的。 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坐在上方的那张石凳上,好突显出他一家之主的魄力;一名貌美的妇人正把最后一倒菜端了上来,是一碗红烧五花肉。 而这时,那个男童又跑了过来,大汗淋漓,满脸汗渍把他额前的头发都凝固了,他将手中的剑立于桌旁,直接坐在了石凳上:“哇!是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说着就要用他那能按出指印的脏手去拈碗里的肉,却被坐在上方的中年男子一眼瞪了回去。 “娘,我好饿~”那男童对中年男子的虎目视而不见,摸着肚子,瘪着嘴对旁边的妇人道。 那美貌妇人拾起碗边的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男孩的口中。 “饭前要洗手,看你的小脸都整成花猫了,娘带你去洗洗。”那妇人言语中满是疼爱。 吃到肉后男孩满脸幸福,重重地点了点头,牵着妇人的手一起而去,只留那中年男子气得胡子都在颤抖:“慈母多败儿!” 说着又拾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这句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过上百遍,但在宇天的印象中这句话对他们母子起不到一点作用。 宇天嘴角扬起一抹浓浓的笑意,等他再度抬头时,那中年男子连同桌上的饭菜都消失不见了。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宇天回过神来,脸上多出了一抹愁容,他继续朝主院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宅子,四壁已被大风摧残得凌乱不堪,北边屋檐完全露天,只剩下几根连杆,南边的瓦却堆叠得密如鳞片,整座房屋向一边倾倒,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幸得门口有两根成人大腿粗的顶梁柱苦苦支撑着,不然早就坍塌沦为一片废墟了,这两根木柱似是见证了那晚打斗的场面,深深浅浅的印痕犹如刀砍斧劈,显得异常狰狞。 宅子虽然破旧,但里面的陈设却错落有致,堂屋正中摆放着一张高台,台面上还有两坨油脂,从细长的灯芯来看,这对蜡烛原本有手臂那么长,只是时间久了已经完全变形,油脂塌陷凝固在台面上。 堂下摆放着几张太师椅,茶桌上的茶杯早已支离破碎,这里曾是屋主会客的地方,宇天抚触在桌面上,却摸了一手陈年老灰。 出门左转便是后院,儿时他每日都会在此练剑,所以对这里也有一番情感。 脚下是石子凝固成的羊肠小道,后院原本种了大量绿植,现在已被杂草占领,即便如此,空气依旧清新。 佳木葱茏,花草蔓藤,偶有几只蝴蝶贪婪院中的景色流连忘返,亭台楼阁点缀其中。 儿时种植的铁树也已长至成人腰间,一扇扇,一蒲蒲,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异常繁茂。 再往前走,一座摇摇欲坠的凉亭挡住了去路,木材已被虫蛀,梁柱横倒,连杆之间结满了蜘蛛网。 既然过不去,就只能往回走,况且他现在不是一个人,筱蝶还在客栈等着自己回来。 刚要往回走,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不远处竟立着一道倩影,似有追忆故人之态。 院中本就弥漫着一层薄雾,加上此人又穿着一袭白衣,所以很难发现。 由于是背对着宇天,所以看不清此人的容貌,不管是人是鬼,宇天都想上前看看清楚,屏气凝息,绕过枯木秃枝,来到她身后。 白衣如雪,青丝及腰,不戴配饰,宛如天人,光是背影都能摄人心魄。 这女子也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回头的那一刻便对上了正在凝望着自己的宇天,她的瞳孔一阵收缩,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近在咫尺,却恍如隔世! 白纱遮面,宇天看不到她的相貌,但双眸中流露出的淡淡忧伤却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四目相对,她的眼中竟泛出了泪花,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打湿了面纱。 宇天为之一颤,上前几步:“姑娘,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她张开双臂,飞退出数丈之远。 宇天心中像是打翻了调料罐,五味杂陈。 两人又凝视了几息,只见这女子足尖一点,转身飞出了墙外。宇天小跑几步,来到院墙之下,可哪还看得到女子的身影。 看着周遭的环境,宇天摇了摇头,这荒废破败的庭院怎么会有人进来,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第六十三章筱蝶失踪 出了这座宅院,宇天便匆忙往客栈方向赶,从出门到现在,也才用了短短两个时辰,筱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刘瑾乃渝州城太守,又是尧匡的得力助手,他死的消息定会以恐怖的速度蔓延,所以他要尽快和筱蝶汇合,逃离渝州。 果然如此,大街上多出了一列列身穿银盔鬃帽的侍卫,他们手中拿着宇天的画像,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 看着逐渐被自己落在身后的侍卫,宇天暗自窃喜,好在赶在他们前头,要是晚了一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客栈总算到了。 可能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找到了‘人字间七号房’,看到窗户是开着的,宇天直接跳了上去。 来到房中,里面空无一人:“筱蝶不在房里,难道不是这一间?” 刚欲转身,他无意中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连杯中的水位都和进来时的一样,何况天字地字一天要数十两银子,所以他才选择了实惠点的人字间,是这一间错不了,但筱蝶就是莫名失踪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他直接冲出了房门。 现在是申时时分,客栈里的客人很少。“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掌柜的就坐在楼下,被这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等不到他探出脑袋看个清楚,宇天就来到了他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说,人字七号间的客人呢?” 这些都是欺软怕硬之人,刚进客栈的时候,这掌柜就看他们衣着朴素,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现在筱蝶失踪,宇天心急如焚,不动点武力恐怕是问不出什么。 那掌管见对方如此凶悍,连忙哆嗦道:“你刚出去没一会,刘府的二小姐便带人闯了进来,说是那位姑娘的好朋友,就把她给带走了。” “可是城北那个刘府?”宇天怒问道。 “是是是……”那掌柜点头如捣蒜,除了太守刘瑾,哪个姓刘的还敢在渝州自设府邸。 果然是冤家路窄,都怪自己一时心急,没有把她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谁能想到他们会找到这里来,谁又知道这里还有个刘家二小姐。 宇天万分着急,如果他们得到刘瑾被自己杀害的消息,会不会对筱蝶不利。 不容迟疑,宇天放下那掌柜,提剑而出,以最快的步伐向刘府而去。 此刻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但是晚一步筱蝶就多一分危险,哪怕刘府现在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去闯。 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宇天便来到了刘府,他趴在院墙之上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刘府并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守卫森严,而且比前面来的时候还要安静。 只是,庭院之中多出了一道鲜红的地毯,从大门直通正堂,异常醒目。 宇天没有多想,直接跳了下去,他的脚还没落地,就感到两道凌厉的掌风向自己袭来。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宇天心神紧绷,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两道掌风同时袭来,宇天身形一转,跃出原先落脚地一丈开外的距离。 “嘭!”两掌击空,掌风落在地面,将那青翠的绿草地轰颓出一块凹坑,露出鲜红的泥土印痕,显得十分狰狞。 掌风过后,宇天才看清两人的面貌,一高一矮,高的膀大腰圆,四肢发达;矮的也不算太矮,只是和那高的人站在一起就感觉相差很远。 “大……大哥,他……他居然躲……躲过了我们一掌。”高天虎结巴道。 吴一炜瞥了身旁的高个一眼,厉声道:“看到了,我又不瞎。”随即转过头来阴恻恻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既然还有几分武功。” 吴一炜呵呵笑道,捋了捋下巴处的山羊胡,模样看上去真是三分奸滑,七分狡诈。 “我与二位素不相识,你们为何要出手伤我。”宇天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你竟然不认识我们?”吴一炜瞪着眼道。 这两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宇天又怎会认得他们。 “说出来怕……怕……怕吓死你……我……” 要等高个的话说完,恐怕老母鸡蛋都生出来了,吴一炜接过他的话道:“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双怪。” 说出自己的称号时,两人眼中尽是傲然,吴一炜一脸笑意,仿佛这就是他们的成就,高天虎更是翘着肥厚的嘴唇,看人的眼神都变了,尽是不屑。 “没听过。”对这两个奇葩,宇天是再也没有耐心了,他只想尽快找到筱蝶。 这短短的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顿时惊醒了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随即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既然你没听过,那今日就让你在临死前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吴一炜咬牙切齿道,眼中的杀意顿显。高天虎气得鼓鼓的,咬牙切齿,从背后抽出两把斧头。 “住手!” 就在两人要对宇天下手时,一声娇喝声传来。 三人寻声望去,那是一个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女子,此人正是之前被誉为渝州城第一美人的刘家二小姐刘苏青。 刘苏青站在大堂之上,一袭鲜红的嫁衣紧贴于饱满的娇躯之上,头戴金簪步摇,她凝视着宇天,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刘苏青确实很美,是一个让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忘不掉的女子,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宇天还是记得她。 刘苏青来到宇天面前,目光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来了。” 声音婉转,如莺啼般悦耳。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就是刘瑾的女儿刘苏青?”宇天时刻保持警惕,毕竟自己前脚刚杀了刘瑾,现在又跑到他府上要人。 不知不觉间,刘苏青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是他,我是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刘苏青狐媚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宇天只看了她一眼,便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因为刘苏青正目不转睛得盯着他,丝毫不回避,鲜红的嫁衣将她那冰肌玉骨的娇躯衬托得淋漓尽致,深深地沟壑立于两团雪白的‘乳峰’之间,看一眼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是你在客栈抓走了筱蝶?”宇天不敢再看她,怕会扰乱自己的心神。 第六十四章红色喜服 “你娘难道没告诉过你,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要提及别的女人。”刘苏青十指如葱,慢慢游走在宇天身上。 正当她想把脸贴在对方胸膛上,感受一下他的心跳,宇天豁然转身退出数步。 “我娘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被刘瑾杀害了。”仿佛是被唤醒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宇天拳头紧握,浑身血肉紧绷。 “所以你杀了他,我们算是扯平了。”刘苏青并没有因为他逃离自己而气愤。 这人死了父亲,还能这般淡定,把旁边的洛阳双怪都看懵了,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至于是杀人还是放火要看雇主让他们干什么。 不过他们还是很好奇此次的目的,总不至于钱都收了,还愣头愣脑地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二小姐请我们来难道是为了看你们打情骂俏?” 刘苏青知道宇天会来,所以才花了一千两银子请他们过来:“二位着什么急呢,今日请你们来是给我们证婚、喝喜酒来的。” 洛阳双怪这下才听出来了,原来是刘家二小姐看上了这小白脸,让他们来牵制住这小子。 宇天不知所措,自己和这刘苏青才有过一面之缘,何来谈婚论嫁之说,简直荒谬至极,但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筱蝶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旁边的吴一炜都看不下去了:“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二小姐貌美如花,能看得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刘苏青手一扬,打断了吴一炜的话,嘴角露出了一抹少有的愠怒之色,眼神冰冷道:“你若是肯乖乖穿上这件喜服,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如若不然……” “哼!”刘苏青转过身去,径直往客堂方向走去,洛阳双怪紧跟其后。 筱蝶果然在她们手上,宇天提剑跟了上去,想要逼迫她问出筱蝶的下落,可还没等他靠近,洛阳双怪便挡在了他身前。 刘苏青走到高堂之上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换上喜服,过了那个时间的我就不敢保证你要找的那个筱蝶是不是还活着。” “你……”宇天虽然愤怒,但筱蝶还在她手里,激怒了她的话筱蝶恐怕会有危险。 一位婢女端着香炉从后堂走了出来,她把香炉放在门口,便退了下去,精致的壶炉里插着一根刚点燃的熏香。 富贵人家点的香料都燃得很快,因为没有添加泥土等混合物,插香燃得‘滋滋’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生出火苗来。 仅一盏茶的功夫,炉里的插香就已经燃了大半,刘苏青向来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等到这柱香燃尽,筱蝶必死无疑。 宇天答应过仲寇会照顾好筱蝶,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让她深陷险境。 刘苏青坐在高堂之上,神情冰冷得可怕,她自小就如一颗掌上明珠被圈养在刘府,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少男人挤破了头就为多看她一眼,可偏偏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屑一顾,不过,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偏要得到,因为这样才会让她觉得更加刺激。 三、二、一…… 就在炉里的插香燃尽,香灰要掉下来的最后一刻,宇天扯下桌上的喜服抛在半空,身形一转,将那鲜红的喜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见他把成亲的喜服穿了起来,刘苏青顿时满面笑容,走到宇天身前,帮他翻了翻衣领道:“这就对了嘛,等会拜了堂,我可就是你的女人了,可不能再用那么冰冷的态度跟我说话了。” 鲜红的喜服像是为他专门定做的一样,映衬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的更为英俊,刘苏青这时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容易得到的和自己想要的往往是同一件事! 她不禁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向宇天脸上摸去,还没触碰到他的脸,宇天便把脸侧向一旁。 刘苏青冷冷一笑,双掌合拍。 “啪!啪!啪!” 三击掌音落下,两个护院推搡着一名姑娘走了过来,这姑娘模样青涩,双手被绳子捆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团麻布,说不出话来。 等来到近前,宇天才看清他们压着的人正是筱蝶,宇天急切道:“筱蝶。” 洛阳双怪挡在身前,毫无疑问,要想救出筱蝶,必先过了他们这一关,从之前他们偷袭自己的掌力来看,这两人均为气武境界,实力或许和罗臻差不多。 宇天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对他们出手,只是对方有两个人,若是连起手来,自己的胜算不足五成,这是一个危险的数字,加上筱蝶还被当成人质掌握在他们手里,一旦失手,自己和筱蝶都会命丧于此。 “唔唔唔……”筱蝶也看到了眼前站着的人正是自己的宇哥哥,挣扎着想要去到他身边。 可身旁的护院按压得太紧,手中的刀架在筱蝶的脖子上,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快放了她,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宇天看着刘苏青,眼中似是能喷出火。 “既然你那么在乎她,不如就让她看着我们入洞房,过了今晚我自然会放了她!”刘苏青嘴角扬起魅惑天下的笑容。 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宇哥哥,筱蝶一脚踩在身旁护院的脚上。 那护院吃痛,向后退了数步,等他反应过来,筱蝶已经挣脱了出去,两人顿时举起手中的刀向她追来。 身后护院的刀紧随其后,等到筱蝶停下来,恐怕他们的刀就会穿透她的身体。 宇天连忙推开身前的刘苏青,一把抓住筱蝶往自己怀里带,手里的剑顺势划出一道弧形剑芒。 剑气如虹,朝着堂下所有人荡漾而去,洛阳双怪连忙击出一掌,将眼前的剑芒击溃。 而那两名举刀而来的护院,他们都是刘府花钱雇来的仆人,不会半点武功,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遇上会武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剑快到极致,直接把他们击飞了出去,落地后挣扎了几下,便昏死过去。 剩余的剑气从屋内亘壁门窗处穿过,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第六十五章香消玉陨 “你小子真当我们不存在吗,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动手。”吴一炜气得浑身颤抖,眼中露出冰冷的恶毒之色。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宰……宰了他。”高天虎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斧头便劈了过来。 宇天倒头后仰,板斧贴近胸前而过,不可谓不凶险。 “今日若是让你活着从这走了出去,岂不煞了我们洛阳双怪的名声。”吴一炜冷厉道,他们已经不顾雇主的命令,区区一名内武境界的毛头小子,就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杀了他,难泄心头之愤。 吴一炜化手为掌,朝着宇天门面袭来,高天虎一斧劈空,抡起手中的板斧再次横劈了过来。 这两人身手都不弱,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或许还能从他们手中逃脱,可要带上筱蝶的话,那便不可能了。 可宇天再回刘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筱蝶,他不会只身而逃,所以,只能血战到底! 掌风和利斧同时而来,宇天将筱蝶推出战斗区域,豁然转身,手中的凌风剑竟朝着吴一炜刺去。 “不自量力!”吴一炜阴恻恻地笑着,手中的掌力不禁增添了几分。 宇天已经没有退路,生死之际,他竟闭上了眼睛,让太玄心经指引着自己前行。 “呃!” 在宇天停下来的那一刻,高天虎手中的板斧在他的腰腹划出一道口子。 “结束了!” 高天虎冷冷地笑着,自己这一斧虽然只能在对方身上多出一道伤口,但那也是自己的战绩,而对方一定会在大哥的双掌之下死于非命。 吴一炜和宇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宇哥哥!”筱蝶呼喊道,想要去到他身边。 这时,宇天回过头来,眼中迸射出两道精芒。 而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是,吴一炜脖颈处一道狰狞的血痕慢慢裂开,猩红的鲜血从里面渗出,他瞪大了双眼,直直地倒了下去。 “好……好快的剑。”高天虎冷汗直流,恐惧感瞬间涌遍全身,他清楚的知道大哥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 “饶……饶了我,求你!”高天虎跪了下来,他浑身都在颤抖,牙齿撞得咯咯响。 “饶你?”宇天冷笑。 如果高天虎能胜他的话,宇天敢保证对方绝对会杀了他,现在高天虎发现自己不是宇天的对手,求饶两个字就能换回一条命? 显然不可能,宇天不是圣人,他杀刘瑾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再者这些人根本不是用善良就能感化得了的,他手中的凌风剑慢慢举起。 “噗!” 鲜血喷溅,筱蝶吓得闭上了眼睛。 高天虎缓缓倒了下去,他眼中或许有悔意,不该接这一单,不该小看了这个年轻人,可一切都太晚了。 “走!”宇天拉着筱蝶的手,往门外走去。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给她吃了红花散,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必死无疑。”刘苏青冷笑道。 宇天豁然停下脚步,急忙打开筱蝶的手查看,果然,一条黑线从她的手腕处一直蔓延至掌心。 “哈哈哈……你若是肯跪下来求我,兴许我还会把解药给她。”刘苏青已经失了神智,癫狂地笑道。 宇天确实很担心筱蝶的安危,当抬起头看到她那张欢快的笑脸时,顿时舒心不少:“不必劳烦了,三日之内我必会为她找到解药。”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刘苏青怒不可遏,她取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宇天直刺而去。 身后空气急速涌动,自从衍生出内力,宇天的视觉、听觉、感知能力各方面都灵敏不少。 恶风不善,宇天本能的向后刺出一剑。 “噗!”这是长剑入体的声音,凌风剑刺进了刘苏青的胸口,慢慢渗出一片殷红。 刘苏青停了下来,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筱蝶,心中竟生出一丝妒意。 无论是出身还是美貌,自己都不输于她,为什么她就会有这么风流倜傥的男人为她拼命,而自己这么喜欢他,可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呵呵!”刘苏青充满了不甘,眼中露出狠厉之色,扬起匕首再次向宇天刺来。 既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谁都别想得到。 “噗!” 宇天往前推进,凌风剑连根没入了刘苏青的身体,仅露出剑柄。 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刘苏青不由得一颤,她缓缓抬头,当她看到宇天的时候,所有的怨恨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她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即便在死的时候她也想留住自己最美的样子,可人在痛苦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直到死,她都是一副刻意微笑和痛苦挣扎的惊悚表情。 …… 勤政殿内,羽林卫统领朱默单膝跪地,脸色凝重,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而在他身前,站着一名男子,该男子负手而立,身穿黄色龙袍,头戴赤金皇冠,赫然就是帝王萧衍。 羽林卫是眼下唯一一只听命于帝王的队伍。 萧衍面目阴沉,散发出至高无上的威严,沉声道:“看清楚了吗,确定就是那人?” “卑职亲眼所见,事后也拿了画像对质,确定就是娘娘要找的那人无疑,而且,他身旁还跟着一名少女。”朱默将在渝州城内看到的一幕如实禀报。 萧衍闭上眼睛仿佛思虑了一会,再度睁开眼时,眼中迸射出两道寒芒,拳头紧握:“那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卑职明白!”朱默是沈寒一手提拔的,自沈寒惨死在皇城外,他便顶替了羽林卫统领一职。 “很好,手脚一定要干净,不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否则提头来见。”萧衍厉声道。 “是!”朱默起身退了下去。 深夜,一支羽林卫队挥马匆匆出了皇城。 第六十六章夜黑肃杀 四下灯火已灭,人已安睡,渝州城内的街道显得格外寂静。 街道上,宇天一手捂着腰腹,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面,筱蝶搀扶着他踉跄前行。 宇天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难受,他实在走不动了,倚靠在一面废墙之下坐了下来。 前方,一道人影蹒跚而来,在圆月的照耀下宛如圣人般自带佛光,让人不敢污渎。 待他走近一些,才看清这是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他手里拿着酒壶,倒真有一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悲壮情怀。 宇天却是摇了摇头,想见的人不知道在何方,不想见到的人却总能遇到。 显然,周公也看到了眼前的两人,眼珠子蹬得滚圆,连忙凑过来道:“哎呀!怎么是你们呀,我就说咱们缘分不浅,一定还会再遇到,只是不曾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终于看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筱蝶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周爷爷,宇哥哥他受伤了。” 周公看了一眼他伤口处涓涓而流的鲜血,又看看地上的血滴:“小伤,死不了。” 筱蝶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要是再不把伤口处理一下的话,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因失血过多嗝屁的。” “嗝屁……是什么意思?”筱蝶诺诺道。 “就是会死人的。”周公砸吧着嘴道。 “啊?”筱蝶顿时眼泪婆娑,急道:“那怎么办,周爷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宇哥哥。” 周公这会也没喝多,一屁股坐到宇天身旁,他的衣服就像是被人用刀划过一样,破成一道一道的,也不用刻意去剪,随手撕下一块道:“你们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连最基本的包扎都不会?” 筱蝶站在一旁,抿着嘴唇,委屈和可怜全都写在了脸上,她本身就是在悬崖下长大的,很多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东西她就是不知道,因为没人教她。 周公手里拿着一条脏得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布料,刚要给宇天包扎,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停在半空中。 “不对啊,我凭什么要救你。” “没让你救!” “要我救你也可以,但你得答应做我徒弟。” “滚!” 周公往嘴里倒了一口酒,转过头猛地喷洒在宇天伤口处。 “老东西,你找死。”烈酒在伤口处灼烧,刺痛着每一寸肌肤,若不是宇天此刻疼得连剑都拿不稳,或许真的会一剑杀了他。 烈酒触碰到伤口,化作一道热流在伤口处蔓延,仿佛要钻进他的骨骼,宇天紧紧咬牙,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周公掀起他的衣服,腹部的肌肉因颤抖而蠕动,伤口也一张一合,看上去十分狰狞。 周公好像是从鞋底扣下了两块漆黑的膏药,咧了咧嘴:“再用上我珍藏了三年的绪骨膏。” 他把那两张脏不拉叽的膏药重重地拍在宇天的伤口处,宇天疼得呼吸一滞,此刻疼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任由对方乱来。 这一番操作下来,宇天已经满天大汗,好在血已经止住,伤口处也不再炽热灼烧,继而传来冰凉冰凉的感觉。 杰作完成,周公举起手中的酒壶豪爽地喝了一口,随即把酒壶递了过去:“要不要来一口?” 宇天喘着粗气,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酒壶,昂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如火焰般流入腹中,呛得他连连咳嗽。 星辰隐匿,微风轻拂,空气中多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一阵马蹄声打破寂夜,这些都是上等的好马,可日行八百里,转眼便出现在街道尽头。 来者不善,宇天站起身来。 周公吓得左右逃窜,可这是空旷的大街,四下无门,又能躲得到哪去,他赶紧倚靠在墙角,眼睛一闭假装睡着了。 放眼望去,数十道铁骑朝着他们径直而来,这些人身穿紫红锦袍,头戴乌纱高帽,腰间斜跨着一柄长刀。 为首的那人目光如炬,锦袍上独特的花纹似是说明了其身份不同,此人正是羽林卫统领朱默。 “你就是夏宇天?”朱默俯身望去,眼中尽是傲然。 “是!”宇天紧了紧手中的凌峰剑。 “很好!”朱默目露凶光。下一刻,刀芒乍现,一道璀璨的刀芒朝着宇天直劈而来。 这一刀仿佛来自地狱,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绝世锋芒。 宇天心头一紧,连忙拉开筱蝶避开锋险。 轰然一声,身后的墙壁骤然坍塌,周公无处倚靠,只得睁开双眼尴尬得笑了笑。 “你们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加害于我。”这一刀无比迅猛,说是偷袭也不为过,要不是宇天早有防备,恐怕此刻已经命丧刀下。 “呵呵,问阎王爷去吧。”朱默阴冷地笑着,扬手一挥,身后的羽林卫顿时腾空而起,如飞蝗般朝着众人直扑而去。 本以为对方会自豪地说出他们是黄烈刚或是太尉尧匡派来的人,没想到对方口这么严,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 数十道身影飞扑而来,宇天连忙划出一道剑芒,剑芒横空,仿佛要隔空将这些人削成两半。 然而,这些人都身怀内力,竟都是内武境高手,有的还是内武境巅峰,只差一步便能踏入气武境,空中翻转,轻易便躲过了这一剑。 羽林卫肩负着保卫帝王安全的职责,拥有内力是他们进入到这个队伍的唯一资格。 这些人无惧生死,举刀继续朝他们杀来,宇天提剑格挡,伤口处虽然已经止血,但时不时还是会传来剧痛。 剑光从三面而来,宇天还要保护身后筱蝶的安危,只能一边挡一边退。 饶是如此,他也没落尽下风,一有机会他便会全力反击,剑光一现,便有一人倒下。 坐在马背上的朱默却看得震惊不已,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一番才带出宫来的,各个都是内境巅峰的存在,可对方明明也只是内武境界,为何能和他们纠缠这么久而落于不败之地。 难道对方是气武境强者,想到此处朱默惊起一身冷汗,不过转瞬间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自己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气势。 无论如何,此人今日必须得死。 “退后!”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打得正激烈的羽林卫齐齐后退,生怕会殃及自己。 这时,一道璀璨的刀芒从天上竖直斩下,刀光雪亮,仿佛要降临在众人头顶。 宇天内力外放,右手一抬,竟要伸手去接这道无比凝实的刀芒。 “铮!”刀芒璀璨,看不清战场上的情况,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铮响传遍四方,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六十七章决战长街 刀芒过后,宇天踉跄落地,他紧紧捂住胸口,看上去十分痛苦,随即呕出一口鲜血。 “噗!” “宇哥哥!”筱蝶疾呼道,连忙上前扶住他,她现在才发现,上面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美好,处处充满了危机。 见对方遭受重创,朱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来刚才是自己多虑了,不管多厉害的内武境高手,在气武境强者面前终究是不堪一击。 可事实是这样吗?至少真正的绝世强者他们不这么认为,如果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人的一生至多只能停留在气武境界,可为什么还会有人修炼到师武境、甚至是逆天的寂灭境。 原因很简单,世间万物看似杂乱无比,实则都有定律,都有技巧,只要掌握了这些技巧,就能少走很多弯路,甚至可以少修行几十载。 关键就在于有没有人肯潜心把这些技巧传授于你! 宇天缓缓抬头,嘴角挂着鲜红的血渍,自己本不想杀人,他们却执意要置自己于死地,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有一方活着离开。 朱默乃气武境巅峰的强者,毫无疑问,这是宇天从崖底上来遇到最强劲的对手,对方人多势众,想从他们手里逃脱显然是不可能的,唯有全力以赴,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垫背。 宇天双眼猩红,眼中的杀气让场上的所有人都为之怯步,朱默也是心头一紧,他真的只是内武境? 内武境和气武境虽只有一阶之差,实力却犹如天壤之别,气武境强者随意击出的一剑,再厉害的内武境高手都必死无疑。 可对方连续接了自己两剑都还能好好地站在那,区区一个内武境居然到了自己要竭尽全力的那一步,想想都后怕,但他的首要任务就是除掉对方,他不死,自己就得死。 “去死吧!”朱默一声厉吼。 一股强大的气势自他体内狂涌而出,他死死握住长刀,骤然朝前刺去。 他手中的长刀被内力覆盖,散发出淡淡的银芒,众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一刀无比凝实,仿佛能破灭一切,气武境强者之势显露无疑。 每一步跨出,街上的地板像是承受不住这股气势骤然破碎,两边房檐上的瓦片也纷纷掉落下来。 长刀逼近,宇天眼中精芒闪烁,爆发出一声惊天嘶吼,将内力毫无保留地引至体外,手中的凌峰剑在内力的环绕下骤然朝前推去,他这是想和对方同归于尽。 而另一边,几名羽林卫举刀面向周公,因为他们这次得到的命令是不能走漏任何风声,所以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我只是个穷要饭的,碰巧路过而已,你们追着杀我干嘛?”周公慌忙逃窜,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 羽林卫可不管他是当官的还是要饭的,目睹了他们杀人的人,都必须是死人。 周公跌跌撞撞,不小心撞到了宇天身上。 宇天全部内力已引至体外,没有内力此刻便和不会武功的寻常人一样,被他从后面突然撞来,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单膝跪了下去,险些栽倒。 就在周公撞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一道澎湃的内力自宇天体内汹涌而出,天地间骤然变得阴冷、森寒。 月光惨白,那股磅礴的内力,几乎要把众人压得窒息,众人还来不及错愕,那道恐怖的内力直接吞没了朱默的刀芒,如惊涛巨浪般扑向了众人。 烟尘散去,街道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石火间,倒在地上的羽林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眼中充满恐惧,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宇哥哥!” “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摔散架了,筱蝶,快过来扶我一把。” 筱蝶都快跑到宇天身边了,听到周公痛苦的闷哼,又转身跑到他跟前,先把他扶了起来。 刚才那道强大的内力真的是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宇天嘴角溢出鲜血,望着自己的双手。 “完了,完了,死的这些都是朝廷的人,万一被他们查出来麻烦就大了。”周公急得来回踱步,仿佛这些人是被他杀死的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逃出城去。”宇天早就领教过他们的难缠,像狗皮膏药一样,根本甩不掉。 “对对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临走前,周公还不忘带上他那根棍杖。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捡到的这根棍杖,棍子的顶端墨绿墨绿的,仔细看的话像是玉石,也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烧火棍不要了,恰巧被他捡了去。 三人慌忙出城,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之际赶到就近的镇上。 “终于到了,我们先找家客栈吃点东西。”周公累得气喘吁吁,这个时候只有客栈还开着门。 “不,先去药铺。”宇天嘴唇干裂,这一路都是强忍着坚持到现在。 “好吧,你受伤了,是该去药铺抓点药把伤调好。”周公这会倒是说了一句人话。 受伤的是宇天,筱蝶原本扶在他身边,可周公一路上发牢骚说年纪大了走不动,没办法筱蝶只好去扶他。 三人急忙进镇,直朝药铺而去。 渝州城是南朝最为兴盛的都城,附近的小镇也是繁荣无比,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一家药铺外。 天还不是很亮,镇上的百姓还都在睡梦之中,除了客栈还亮着油灯,街上其它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闭。 “砰砰砰……” 宇天一手捂着腰腹,一手重重地拍打着药铺的门,店门剧烈摇晃,仿佛会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随时都会垮塌。 “谁呀,这么早就吵的让人不得安生……”一道声音从后院传出,语气中听得出十分不悦。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撑门的木头被人从里面一根一根拿开,门刚打开一道缝,宇天便夺门而入。 店家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不过下一刻他就由惊吓攀升为恐惧,因为一把冰凉的长剑此刻抵在了他脖子上。 “给我红花散的解药。”宇天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此刻目光阴寒,看上去十分凶煞。 一听到对方要红花散的解药,店家顿时吓得双腿发软,颤颤巍巍道:“好汉息怒,红花散乃世间剧毒,我这小店怎会有这等解药。” 他说的没错,红花散毒性极其猛烈,中毒者三天之内必会毒发身亡,相传哪座山上倒是住着这么一位仙人,只有他才能研制出这等解药。 但人海茫茫,去哪找这位隐居的世外高人。 第六十八章客栈疗伤 听到店家的话,宇天的心仿佛一下子跌进了深谷,刘苏青已经死了,如果三天之内他还找不到解药,筱蝶便会……。 他一心急,腰腹处的伤口又渗出一抹殷红,原来,他这么急着要来药铺不是为自己的伤,而是想尽快给筱蝶找到解药。 “谁呀,谁中了红花散的毒?”红花散剧毒无比,中毒者三天之内没有服用解药,便会遭到灭顶之灾,寻常百姓都知道红花散的厉害,周公自然也有所耳闻,惊道。 筱蝶抿着嘴,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蝶丫头,不会是你中毒了吧?”周公跑到她跟前,麻利地拖起她的手瞧了起来。 随着他眉间的皱纹越蹙越紧,宇天强忍住伤口的剧痛,急忙凑上前来,抓着她的手检查起来。 “你说她中了红花散的毒,可老头子我怎么看着不像啊。”周公咂吧着嘴,若有所思道。 看着她白嫩的手,手腕上那道黑线竟莫名消失了,宇天不放心又抓起她另一只手:“怎么没有了,之前明明还……” “红花散毒性猛烈,中毒者的手心立刻会生出一道黑纹,随着时间移逝,这道黑纹会遍布全身,如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三天之内黑气便会侵入心脏,到时候肤如浸墨、不得好死。”店家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对这等剧毒心有余悸。 “我就说嘛,蝶丫头活蹦乱跳的,哪像中了毒的样子。”周公锤了捶自己的老腰,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爷爷,你是说我没中毒,不会死是吗?”想到自己还能活,能永远陪在宇哥哥身边,筱蝶的心情不禁激动了起来。 “红花散臭名昭著,中毒者肤如浸墨,死气环绕,你呀,死不了。”周公嘿嘿笑道,表情看上去十分猥琐。 看到她没事,宇天脸上也浮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突然,脸色一凝。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受了内伤,靠着为筱蝶找解药才坚持到现在。 “宇哥哥,你怎么了?” “臭小子,你没事吧?” 两人急忙把他扶住,从进入刘府寻仇,他连续经历了三场恶战,并且每次交战的对手境界都在自己之上。 他实在太累了,如今看到筱蝶没事,便如释重负,眼前一黑,倒在了两人怀里。 临走时,周公又让店家抓了几副药,然后和筱蝶搀扶着宇天一并进了一家客栈。 三天后。 客栈内。筱蝶坐在床头边,她端起一碗刚熬好的药,轻轻地吹嘘了几下,再确认过不烫之后,才将药勺小心地送进了躺在床上之人的口中。 “咳咳。”许是草药的气味太浓,刚进入到口中,床上的人就被这股苦涩劲给呛醒了。 筱蝶连忙拿出手帕,把从他嘴角流出的药擦拭干净,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她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眯成了月牙,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宇哥哥,你醒了。” 她就是这么善良,无论你内心有多少悲愁,看到这么甜美的笑容,都会感到一丝温暖。 宇天脸上也浮出一抹笑意,知道是她在旁边一直照顾自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睡了多久?”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宇天连忙从床上坐起:“都过去三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转眼便到了门口,连续经历了好几场厮杀,宇天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凌峰剑握在了手中。 “咣!” 房门没有插拴,几乎是被人撞开的,这巨大的开门声把筱蝶都吓了一跳。 当看清是谁,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筱蝶虽是余惊未定,但还是出于礼貌道:“周爷爷,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料对方声音太大,还没进门,就听到他骂骂咧咧道:“我呸,都什么人,竟然说我没钱喝不起他们的酒,想当年我老叫花名震江湖,就连那皇帝老二见了我都要好酒好菜伺候着。” 宇天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黑着脸转向一旁,周公看到他则是眼前一亮:“臭小子,你醒了,刚好可以替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周公拽着他的衣服就要往外拖,用尽全力也拉不动对方,这才回头一看,‘我滴个乖乖’,不看不知道,一看胆都要被吓破了。 宇天一双怒目正瞪着他,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周公咽了咽口水,连忙收回手,生怕会被他暴揍一顿,又往宇天的袖口处拍了拍灰尘,笑得格外尴尬。 在宇天心中,这老狗除了爱吹牛,还特么犯贱、好逸恶劳、欺善怕恶、嗜钱如命、卑鄙无耻、厚颜无耻、恬不知耻…… 这一路上虽然没少被他坑,但看在也算一起患过难的份上,便没和他计较。 午后。三人从客栈出来,昏睡了这么多天,都是筱蝶寸步不离的守候着,看在她的面子上,宇天才肯陪他们出来转转。 “糖葫芦~冰糖葫芦~” “馄饨儿~热腾腾的混沌儿~” “豆腐脑~鲜甜可口的豆腐脑儿~” 灌口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人口不过千户,但此刻街上人流如织,商贩在道路两旁叫卖,热闹非凡。 行商的队伍络绎不绝,背剑的门派弟子随处可见,至于此处为何会有这这么多人,那是因为两天后就是华山论剑的日子。 原本刘瑾死的消息正以恐怖的速度席卷全城,但人类皆是如此,一旦有更加轰动的消息,前面一件事便立马会被人抛之脑后。 华山论剑每十年一次,轰动无比,它代表的不仅是各大门派之间的会武,更能见证江湖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华山论剑,寻常百姓都极为关注,各大门派更是热血沸腾。 正因为如此,宇天三人才能悠哉悠哉地走在大街上,不用担心被官府的人盯上,全城都是外人,衙门里的捕快根本无从下手,总不至于全都抓回去一一审问。 有些门派的弟子脾气极为暴躁,根本就不是那些捕快能惹得起。 第六十九章峨嵋丐帮 大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街上的百姓自觉得向左右两旁退让,中间留出一条可容纳一辆马车的宽阔道路。 道路的尽头,数十名穿着灰色道袍的女子踱步而来,她们手中均握着一柄两指宽的长剑,气质出尘,显然都是习武之人。 “这应该就是峨嵋派的弟子吧?”一青年男子踮起脚,伸长了脖子道。 “可不是吗。”身旁另一男子道。 “果然是大门派出来的,气质非凡,就连相貌都是绝佳的,就是不知脱下那道袍是不是也和其她女人一样……嘿嘿嘿……”青年男子猥琐的笑着。 “你找死啊,这话要是被她们听到了,舌头都要给你割了。”身旁那男子随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直接把他打懵了。 “是是是……”青年男子也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连连拍打自己那张臭嘴。 原来,这些人就是峨嵋派的弟子,也是八大门派中唯一全是女子的门派,只见她们穿着统一道袍,发髻高耸,梨木簪束缚万千发丝,品不出一丝土味,长剑握在手中,英气十足。 峨嵋全派上下虽都是女人,但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掌门紫云道人,听说已经修炼到师武巅峰的境界,世间难缝敌手。 峨嵋派的弟子和那些尼姑庵的僧人不同,她们不用剃度,都是带发修行的,也不用守那些七荤八素的清规戒律,快剑恩仇,令天下女子向往。 为首的那名女子肤色白净,两腮间透着一抹淡淡的殷红,精致的手链紧扣着中指,长剑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紫色的菱形宝石,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气势,举手投足间无一不表明了其身份特殊,此人便是紫云道人的亲传弟子宁芊芊。 “小师妹,此地鱼龙混杂,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身旁一名较为年长的女子小声提醒道。 “嗯。”宁芊芊目不斜视,高傲如公主。 宁芊芊虽然年岁只有十七,但因是紫云道人的亲传弟子,身份尊贵,峨嵋上下无人能及,这次出席华山论剑,她代表的是整个峨嵋。 宁芊芊等人在众人的瞩目下踱步走来,高不可攀的气质令人不敢污渎。 路过宇天身旁时,宁芊芊的脚步却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许是因为他手里拿着剑,又或许是他的样貌、神情。 她是紫云道人的弟子,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峨嵋派的掌门,别人看向她的眼神均带着羡慕、畏惧。 而她在宇天眼中看不到一点情绪,正是对方的那番平静将她那至高无上的尊严彻底打翻了,无论是在峨嵋还是其它任何地方,她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核心,而对方居然直接无视她。 “小师妹,前面有家客栈,你要是累了的话,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明日再上华山。”身旁年长女子看她停了下来,以为她走累了。 宁芊芊横了宇天一眼,继续朝前方走去,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低头,目空一切,仿佛任何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宇天倒是觉得没什么,周公却被吓得不敢乱动一下,等人走远了,才敢站出来:“哎呀,有本事别走啊,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就这么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周围的人一阵鄙视,不过他那狗仗人势的滑稽模样,确实好笑。 “有……有本事跟我徒弟较量较量。”说着把宇天往前推了推。 宇天也懒得搭理他,右手持剑,双手环抱在胸前,看上去颇有几分习武之人的风范。 “让一让!让一让。”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放眼望去,几名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抬着一张轿椅闯入大家的视线。 椅子上坐着一名同样穿着破烂的青年,只见他剑眉星目,皮肤有点黢黑,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一副吊儿郎当、地痞流氓的模样。 身上的衣服也都破成了马甲状,袖子和裤腿早已不见了踪影,脸旁清瘦,大半个胸膛裸露在外,显得极为凝实。 “快点!快给我超过他们。”身后又是一阵急呼声传来。 众人的目光、连同坐在轿椅上的青年一并向后方看去。 只见又是一伙抬着轿椅的人匆促赶来,不过这几人衣着光鲜,与前面那伙衣衫破烂的乞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坐在椅子上的人,身穿淡绿色锦袍,体型肥胖,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看他们横冲直撞而来,围观的百姓不禁又向后退了几步,生怕会被这些人撞到。 “快点!再快点!”轿椅上的肥胖男子催促道。 抬椅的四人又加快了脚步,脸都憋红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步伐蹒跚,摇摇晃晃地追了上来。 两拨人你推我挤,那群衣衫破烂的乞丐瘦得跟杆一样,根本就没什么力气,瞬间就被推倒在地,顿时人仰椅翻。 “江逸,你小子也配和我争,我呸!”肥胖男子回头瞥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在众目睽睽之下渐行渐远。 抬椅的乞丐纷纷倒在地上,而坐在轿椅上的江逸也从半空中倾倒下来,本想从哪里跌倒就在哪睡上一觉。 可轿椅要落地的那一瞬间,江逸却张大了嘴,双眼瞪得如牛瞳,因为路边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三两岁的孩童,这椅子要是落在他身上,非得要把他压成肉泥不可。 周围的人都看得心头一紧,江逸双拳紧握,一脚重重地踩踏在椅子上,借力翻身,用肉身挡在了孩童面前。 “嘭!”轿椅掉在地上,瞬间散架。 其实在半空中,江逸一脚已经踢偏了轿椅倾倒的轨迹,可还是不放心,毕竟是个三两岁的孩童,不容有半点闪失。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石火间。 “小宝,你可把娘亲吓坏了。”人群中挤出一位少妇,泪光盈盈道。 显然,这少妇就是孩童的娘亲,事发时她就在旁边,可能是没拉住他,才让孩童独自跑了出去。 这妇人才二十出头,头巾包裹住发丝,一副农家女的装扮,衣着虽然朴素,但脸蛋十分精致,她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知道是江逸救了自己的孩子。 “谢恩公救我孩儿一命,请受我们一拜。”说着就要拉着孩童一并跪下来。 “小事,小事,不足挂齿。”江逸连忙扶住她。 近距离看这少妇,江逸都有点心魂不定,尤其是她那夸张的身材,许是刚生过孩子的缘故,胸前那两团雪白仿佛随时会呼之欲出。 江逸咽了咽口水,盯着她胸前那道沟壑:“你胸前这么鼓,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能不能让我吃两口?” 妇人惊得低头一看,看到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前,随手就甩了他一耳光。 “啪!” “流氓,无耻。”少妇拉着孩童急忙起身,消失在人群里。 周围的人都对江逸指指点点。 “哎呦,真丢人!”周公连忙挡住脸,生怕被人看到。 “你认识他?”宇天不禁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周公连连摆手,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宇天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认识激动成这样?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开个玩笑嘛,不用这么认真吧。”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江逸嘟嘟囔囔道,手触碰了一下脸部,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正是因为这番疼痛,才让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他是丐帮长老穆善友的弟子,这次是奉命前来参加两天后的华山论剑。 “起来,都起来,别给我装了。”江逸踹了踹倒在地上的几人。 这几人都是街上的乞丐,江逸花钱雇他们来本来是想让他们抬着自己上华山,好给丐帮长脸,不被其他门派看轻。 倒在地上的几人顿时哀嚎了起来。 “哎呦,起不来了。” “哎呦喂,骨头都摔断了。” 他们不起来,江逸也没有办法,要是赶不上华山论剑,师父肯定要剐他一层皮。 江逸丢下几串铜板,朝着前面轿椅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铜板一落地,倒在地上的乞丐瞬间蹦了起来,手脚并用去抢地上的铜板。 第七十章齐聚客栈 夕阳渐黄,大街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宇天淡漠道,他本就不想出门的,现在还平白无故遭了一记旁人的白眼,心里更加有点郁闷。 话毕,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筱蝶连忙跟上,周公也屁颠屁颠地追了上来。 “我说臭小子,过两天就是什么华山论剑了,到时候你可得陪老叫花我去瞧瞧热闹。”周公乐呵呵道,一脸向往的表情。 听到‘华山’这两个字,宇天顿时停下了脚步,华山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 几个月前,他背上行囊离开了家,独自前往定州想给爹娘报仇,那时的他身无寸武,恰巧遇到华山在招募新弟子,本想等到学有所成之时再下山报仇,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竟打着招收弟子的名义把他们骗到了华山做苦力。 华山表面看上去正派无比,而真正进去过的人才知道里面有多肮脏,长老们貌合神离,弟子间勾心斗角,草菅人命的勾当时时都在上演。 在华山的那段日子,每天都食不饱腹、起早贪黑的干活,病了也不给他们看大夫,每天都有人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而华山的弟子更是不把他们当人看,抬手便打,稍不顺心就拿他们出气,经常有人被扣上了不守华山门规的罪名,被他们活活打死曝尸示众。 想到这,宇天拳头紧握,手中的凌峰剑也握得‘吱吱’作响。他低头看了一眼这柄剑,眼中的戾气才逐渐褪去,因为他想起了这柄剑的主人‘凌少峰’。 这柄剑是凌少峰临走时送给他的,他原本还说要教自己武功的,不过遗憾的是还没等到自己学会,他就独自去游历江湖了,宇天还曾答应过他不会再上华山。 宇天抱着剑继续往前走,看也没看周公一眼,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周公顿时耷下脸来,但他没有放弃,一路上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紧跟在宇天身后,‘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华山论剑乃江湖盛事,他这么喜欢凑热闹,当然不想错过。 不知不觉,几人就回到了客栈,暮入黄昏,客栈的一楼已经是人满为患。 宇天几人前脚刚踏进客栈,就被掌柜的拉到一旁:“我说几位,你们可算回来了,东西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赶紧拿上趁早上别地住去。” 掌柜的强行把包袱塞进了他们怀里,几人不解,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诶~我们又没赊欠你银两,你凭啥不让我们住。”周公指着掌柜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声音有点大,客堂里正在谈话的各路青年纷纷转过头来。 掌柜的连忙把几人拉到柱子后面,压低了声道:“实在对不住呀几位客官,本店今儿已经被人包下了,他们撂下话,不是八大门派的弟子不能在此入住,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听掌柜的这么一说,包下这间客栈的极有可能就是八大门派的人。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点苍派的弟子便来到这里,包下了整间客栈,那些不想走的,也是直接被他们撵了出去。 “大门派的弟子就了不起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凭啥他们一来我们就得走,我不走。”周公瘪着嘴晃了晃脑袋,看来是打算赖在这不走了。 就在这时,门外数十道人影夺门而入,他们穿着统一白衫,衣衫比豆腐还要白,倒是和华山派高阶弟子的服饰差不多。 但这些人并不是华山派的弟子,而是出自同为八大门派之一的点苍派。 点苍派弟子的服饰没有高低之分,整个门派的弟子都穿着白色衣衫。 为首的是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该男子面目清秀,相貌颇为俊美,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此人便是点苍派掌教邱亦修之子邱皓轩,他从一进门双眼便紧盯着客栈的二楼,似是在畏惧什么:“知道诸位会途径此地,邱某便派人在此安排好了住处,又赶忙为各位准备明日上华山的座驾,这才晚到了,还望诸位见谅。” 邱皓轩向二楼雅间的方向做揖了一礼,任谁也会被他此番举动所感化,不过,二楼的雅间到底坐着什么人,竟会令堂堂点苍派掌教之子卑谦到如此地步? 原来,二楼雅间坐着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各大门派最杰出的青年弟子,奉命来参加两日后的华山论剑。 为了显示出他们身份尊贵、高人一等,所以他们选择坐在了客栈的二楼。 其实,只要细心便不难发现,客栈的一楼虽坐满了人,但他们的衣着服饰却大致分为七种。 中间几桌青年衣服上镶着三道黄边,那便是崆峒派的弟子;角落那几桌穿着青色长衫,那是武当派的弟子;还有之前在街上见到身穿道袍的峨嵋弟子;衣着光鲜、色彩斑斓的丐帮弟子…… 不过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靠窗那几桌,他们穿着灰白相间的卫服,宇天认得,这是华山派中阶弟子的服饰。 想来华山派也是知道各大门派的弟子会聚集在此,才会派人前来接应,不过来接待他们的会是谁呢?清风还是清恒,会不会是凌师兄自己呢? 此时宇天心中竟有了想见凌少峰一面的期望,在华山的那段日子如果没有他护着,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宇天在想别的,没注意到客栈里的变化,而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同一人——邱皓轩,因为楼上的人还没有回他的话,他此刻还保持着揖礼的姿势。 客栈中没有人再交谈,都在等着看这个堂堂点苍派少主的笑话。 楼上的人不为所动,依旧谈笑风生。 “听闻崆峒派秦兄前两个月已经凝气成功,踏入了气武境,不知此消息是真是假?” 说话之人一袭青衫,面庞消瘦,下巴处留着一撮指尖宽的l字胡,显得极为阴险,此人乃武当派大弟子苏圣全。 秦羽傲嘴角微扬,撇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秦兄天资过人,凝气是迟早的事,相信两日后定能在我华山大放异彩。”彦羿秉微微一笑,给足了对方面子,他这次前来接应,代表的是整个华山。 “彦兄过奖了,谁不知道你才是天之骄子,华山第一青年强者,华山论剑之上还望你竭尽全力,让我等开开眼界。”秦羽傲粗犷地笑道。 众人随声附和,能称得上是华山第一青年,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楼上语笑喧阗,楼下的空气却极度压抑,时间每过去一息,邱皓轩的尊严便被践踏了一分。 他好歹也是八大门派之一,堂堂点苍派的少主,为何现在会搞得好像低人一等,像条狗一样要看他人的脸色? 原来,这邱皓轩是点苍派掌门邱亦修之子,邱亦修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极为宠溺,不会逼迫他做任何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时间久了,他连拳风都打不出来,细皮嫩肉,好似女人一般娇弱。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道,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人凭什么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自然会被那些勤奋习武的人看不起。 第七十一章酆都四鬼 楼上一阵唏嘘过后,苏圣全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朝楼下撇了一眼:“不知道点苍那个废物到了什么境界?” 秦羽傲眉头一紧,看上去十分凶煞,朝着楼下高声喝道:“既然来了就自己上来,难不成还要我们下去请吗?” “怎敢劳烦各位,邱某这就上来。”邱皓轩身心的压力仿佛在这一刻得到释放,随即起身。 就在他的脚步快要接触到台阶时,一道肉眼可见的内力从二楼方向打出。 “轰!”地一声,内力击在木制的楼梯上,瞬间散架。 “想要上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秦羽傲冷漠的声音从二楼雅间传来。 碎木散落在邱皓轩身前,亦如同他的尊严一样,在这一刻全然瓦解。 客栈内各大门派的弟子都投来嘲讽之意,有的更是遮口掩笑。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拳头紧握,看着那些正在嘲笑他的人。 当他看到宇天时,怒气冲冲地走上前道:“你笑什么笑?” 宇天愣了愣,自己笑了吗? 刚才他一直在想凌少峰是不是在楼上,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露出过任何表情。 果然,柿子都想挑软的捏,其他门派的人他不敢惹,就想在自己这里找回颜面。 可宇天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目光阴寒,手中的凌峰剑已经被拔出了三分。 邱皓轩咽了咽口水,他实实在在从对方眼中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好在陆丰等人及时拉住了他,他是掌门之子,出了事他担待不起。 周公等人也拉住了宇天,真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无论输赢都会被这些人一直纠缠,那两日后的华山论剑就别想看热闹了。 没想到出了点苍,他连这几个路人都教训不了,邱皓轩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客栈,陆丰等人立即跟上。 “啪!” 邱皓轩狠狠地甩了陆丰一耳光,满腔怒火道:“不要再跟着我。” 陆丰站在原地,虽然这种气在点苍没少受,但今天这一耳光却仿佛甩在了他心头。 他本是点苍派的大弟子、内武巅峰的境界,若是让他出席这次华山论剑,定能让各大门派对点苍另眼看待。 可邱亦修太过偏心,宁可不要门派的名声,也要让他那个废物儿子代表点苍出席此次的华山论剑。 所以邱皓轩才会一出门就想着要讨好其他门派的青年,好让他们在华山论剑之上给他留点面子。 可面子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自身没有实力,就注定要对那些有实力的人卑躬屈首。 但陆丰不一样,他勤学苦练,早已是内武巅峰的强者,放眼整个江湖,他的实力都能算是青年一辈的佼佼者。 原本可以和客栈里的那些青年强者平起平坐,可他却在陪着这个废物少主受这么大的窝囊气,顿时心生恨意,看着邱皓轩远去的方向,眼中杀意渐浓。 …… 怡香院——美食飘香,美女成群。 “公子,进来玩玩啊~” “贾员外,你都好几天没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楼上的姑娘丝帕连动、竭力吆喝;门外的姑娘笑脸相迎、热情接待。 邱皓轩习武没有天赋,但泡妞的功夫却是一流,再加上他长相俊美,走到哪,怀里都少不了如花似玉的美眷。 这不,连巧儿姑娘这种卖艺不卖身的清贞之女此刻都依偎在了他怀里。 冰肌玉骨,香肩外露,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暧昧气息。 桌上的美食美酒已经凉了好一会儿,两人深深地陷入忘我的境界。 邱皓轩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有在这里才能尽情释放。 二楼雅座的东北角,坐着四名衣着怪异之人,赤鬓绿髯,相貌丑陋至极,这四人便是臭名昭著的酆都四鬼。 冒失鬼,淫欲鬼、勾魂鬼,夺命鬼。 当年,八大门派联手攻上酆都,将魔教一举歼灭,魔主死于八大门派掌门之手,但还是有漏网之鱼逃了出去,四鬼便是其中之一。 四鬼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们开心的时候喜欢杀人,不开心的时候也喜欢杀人,但他们通常不直接杀死,而是慢慢把人折磨致死。 四人武功平平,但连起手来,都能将师武境界的强者围杀其中。 他们从不讲江湖道义,向来都是有仇必报,只要得罪到他们其中一人,必会遭来他们的报复,灭人全家的事他们没少干。 除非你有天大的本事,不然就千万不要惹到他们,江湖上的好汉对他们避而远之,就连江湖上的一些名门正派都不敢得罪他们,所以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开罪君子,切莫得罪四鬼。 四鬼中的淫欲鬼看着邱皓轩怀中的美人,哈喇子直流。 冒失鬼阴恻恻道:“老二已经好长时间没碰女人了,估计是憋不住了。” 淫欲鬼转过头来,眼珠冒着绿光,僵硬的笑容异常森寒:“既然大家都看出来了,那二弟就先忙事了。” 说着,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转眼消失在原地,等到他停下来,已经站在了邱皓轩身前。 巧儿姑娘只看了他一眼,整个人便愣住了,这是她见过最丑陋的一张脸。 二人正在亲热中,看着怀中的美人突然僵硬了下来,邱皓轩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前站着的人,顿时一股凉意从足底直上头顶,因为眼前站着的人就像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鬼。 邱皓轩鼓起勇气,颤颤巍巍道:“你……你谁呀?” 淫欲鬼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看他怀中的美人,脚步轻移,继续朝美人靠近。 一步一步,淫欲鬼每向前靠近一步,巧儿心中的惧意便攀升一分,虽然在邱皓轩怀里,但整个人还是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淫欲鬼哈喇子直流,一把夺过了邱皓轩怀中的美人,巧儿姑娘呼吸一滞,整个人昏死过去。 自己怀里的女人这样被人夺走,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耻辱,何况他还是堂堂点苍派的少主。 “站住,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点苍派掌门邱亦修。”邱皓轩站起身来,把自己老子的名号报上,顿时镇定不少。 “呵呵,点苍派掌门邱亦修我倒是认识,可你说他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那我便不信了。”淫欲鬼僵硬地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极为惊悚。 邱皓轩顿时怒火三丈,各大门派的青年欺辱他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报不上名来的丑八怪都敢夺他所爱,不杀了他,难泄心头之愤。 邱皓轩拾起桌上的剑,朝着淫欲鬼一剑刺去。 淫欲鬼双手托着美人,但依旧感觉到身后恶风不善,他猛地回头,两指轻易的便夹住了对方的剑,他将怀中的美人扔在地上。 “小子,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拿来玩的。”淫欲鬼此刻已经完全被激怒了,尤其是他那双眼睛,阴森恐怖,仿佛能噬人心魄。 第七十二章点苍之仇 自己全力而出的一剑,竟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夹在两指间动弹不得,邱皓轩吓得浑身哆嗦。 邱皓轩涉世不深,对四鬼的了解少之又少,当他对上淫欲鬼那双森冷的目光时,他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 事实也正是如此,淫欲鬼没有给他下跪求饶的机会,双手成爪,朝着邱皓轩疯狂出手。 爪印漫天,血肉横飞。 邱皓轩惨叫了几声后,便没了声音。 当淫欲鬼停下手来,邱皓轩如一摊烂泥瘫倒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楼上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了闻声赶来的点苍派弟子,看到自家少主倒在地上,拔剑而出,对着四人一拥而上。 四鬼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白脸,竟然有这么多人为他卖命,顿时与点苍派弟子纠缠在一起。 能被带出山的弟子,最弱的也有内武境的实力,四鬼善于合作杀敌,以往都是他们四个对付别人一个,如今被一群人围着打,施展不开,见形势不对,互相瞄了一眼,撞破窗户逃了出去。 陆丰怒喝一声:“给我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闻声,点苍派弟子纷纷追了出去,只剩下陆丰一人。 看到是陆丰等人,奄奄一息的邱皓轩顿时又活了过来,他竭力爬到陆丰身边,艰难道:“快……快带我回点苍,我爹一定有办法救我。” 陆丰此刻的出现,对他来说无疑就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陆丰连忙弯腰把他扶起,看到他浑身是血,衣服上布满爪印,一时手足无措。 “狗奴才,你这么晚才来,害本少主伤成这样,等回去后看我不让我爹罚死你。”邱皓轩倒在陆丰身上,双眼迷离道。 陆丰从小便被邱亦修带到了点苍习武,虽说是点苍派大弟子的身份,但对邱皓轩而言,他就是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陆丰俯身扶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周围,此刻,他更是大胆地转过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说着,取出藏在身后的短刀,猛地刺进邱皓轩的腹部。 “噗!” 邱皓轩挣脱了出去,没退几步便重心不稳,直直地跪了下去,嘴里大口大口地溢出鲜血。 邱皓轩死死地盯着陆丰,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这致命的一刀,竟是这条他认为无比忠心的狗给的。 “酆都四鬼残杀我派少主,我点苍与他不死不休。”厉吼声从怡香院二楼传出。 …… 娇颜殿,一座华贵无比的宫殿,红墙璃瓦,犹如一枝独秀般屹立在这皇宫之中。 刚下早朝,一群太监和宫女便抬着宝箱、端着托盘,朝娇颜殿这边走来。 娇颜殿正前方是一面湖畔,湖畔四周杨柳低垂,湖面上木板铺成的桥路纵横交错。 娇颜殿侧方,是一座小型花园,一名穿着橙色衣裙的少女坐在台阶上,双足晃动,看上去十分悠闲。 只见这女子肤如凝脂、颈如蝤蛴、螓首蛾眉,宛如天上的仙子般夺目动人,此人俨然便是小玉。 待众人走近,才看清,小玉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忧愁,尹公公轻声道:“贵妃娘娘。” “蒽?”小玉最近老是心不在焉,刚才也没注意到有人前来,被他一喊才回过神道:“有什么事吗?” “奴才奉命给娘娘送赏赐来了,这些都是番邦刚进贡的稀罕宝贝,皇上让奴才全部拿来让你先过目,你看皇上对你有多恩宠啊。”尹公公道。他是萧衍身边的太监,知道主子的心思都在这位娘娘的身上。 “嗯,你先放进去吧。”小玉道,这些金银珠宝本来是她最喜欢的,可现在他看都没看一眼。 尹公公还想再说点什么,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有说出口,带着人把那些赏赐的东西送进了小玉的寝宫,便回去交差了。 果然,没过多久,萧衍便带着人来到了娇颜殿。 他让随行的人在湖畔边候着,自己一人来到了小玉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又显得极不自然,因为此刻他的心情也十分紧张。 萧衍长舒了一口气,才敢把头转过来看她一眼,可他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咳咳。”萧衍拳头放在嘴边,故作轻咳了一声。 这时,小玉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坐着的人。 萧衍露出灿烂的笑容,可小玉只是微微一笑,便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自宇天离开后,小玉便四处打探他的下落,当初选择进宫,也是为了更快找到他,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每每想起和宇天在噬日谷的那段日子,她做梦都会笑醒,可醒来后依旧不见他的踪影,难道那段美好的时光终将成为自己的回忆。 萧衍的心紧张到了极点,连双手都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那晚,他得到他的消息,便派出羽林卫统领朱默去除掉他,没想到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复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萧衍率先打破沉寂:“呃……近段时间都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怎么,是还没有适应宫里的环境吗?” 小玉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说话,整个人看上去极为颓废。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幅模样,萧衍顿时有种万针扎心的感觉,到底要自己怎么做,她才会开心。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便知道她是个爱占便宜、嗜钱如命的女子,但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笑容很甜,彻底俘获了他的心。 如今大量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不断往娇颜殿里送,只为换她一笑。 萧衍继续道:“那个,明天就是华山论剑了,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或许……那里会有他的消息。”这里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宇天。 听到他的话,小玉顿时回过头来,泪光闪烁:“你说他真的会出现吗?” 萧衍点了点头,安慰了别人,却狠狠地伤了自己,为什么老天对他这么残忍,为什么一定要提到别的男人,她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小玉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去华山。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