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荒原上的葬礼》 序章 万物皆有灵,而人虽为万灵之首,却是经历几千上万年的苦难磨砺得来,万年以前的先人,在自然天威面前,弱小无助,既要对抗凶兽猛禽,又要抗争自然天灾。 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力量的向往,让人们在不断的斗争和探索中不间断地从对手身上学习和对自我的创新让人类得到了稳定而快速的发展。虽然人类较于其他生物相对弱小,但是人类有自己独有的思维能力和学习能力,这是别的生物群体所不具备的优势,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缘由。 千百年来,在妖兽横行的中土大地,人类与妖兽的战争从不间断,战争必定是残酷的,经过千余年的争斗,无数先人用热血、坚强、勇敢以及持之以恒的信念逐渐占据主宰地位,山精妖兽逐渐往南迁移,进入极南之地的荒原。 在此后人类发展的进程中,人类依靠自己的真诚、勇敢、勤劳和无尽的创造力战胜过无数曾威胁到人类生存的物种,这便是人类生存、延续的信仰。 当威胁消除,原始的信仰退场,取而代之却是是骄奢淫逸。对历史的遗忘无异于是对危险的忽视,一些有志之士所创造了仙神诸佛、森罗地狱用以限制这一现象。 此后上千年时光中仙家道门斩妖除魔证长生;僧家佛门济世渡人之说一直是世间信仰之主流。一时间佛道宗门遍布世间,人们纷沓而至祭拜祈福,香火鼎盛。更有武人行于天下,或为快意恩仇,或为以武证道,中土武学世家宗门亦如雨后春笋。 天下武人把境界分为双生境、四象境、六合境、八荒境、十二无上境。 双生境又称武者境,即能习武修行之人,内修外练高于常人,多为宗门世家最下层结构; 四象境又称武师境,指参透双阴双阳经脉的修行者,武师一般已是一宗门世家中流砥柱人物; 六和境又称宗师境,汇本身之眼、心、意、气、功、力于一处,在自身体内自成一方小天地,是为六合。能入六和境者,在江湖之上都会多少有些名气。而少年时期便入六合者可称之为天才,红叶山庄更是根据天下宗门世家排出了天才榜前20名,均是天下有为少年中的佼佼者; 千年以降,天下武修之人如过江之鲫,能入八荒镜的却也不少,但真正能参透八荒奥妙的修行者却如凤毛麟角。八百年前与青羊宫太虚真人以剑论道的南宫世家南宫无敌算一个,五百年前在漠北数百马匪中一拳轰杀马匪头子漠北第一高手漠北苍鹰的铁拳燕七算一个。三百年前连败武当枯木道人、铸剑池第一高手万青山的左手绝剑温莫言被鬼刀刘三刀三刀斩于刀下,据说刘三刀已完美参透八荒境的奥妙。十五年前入南荒五大高手均入八荒境,但真正参透八荒境奥妙的却仅王童儒一人而已。而参透八荒境奥妙才是进入十二无上境的基础。 能入十二无上境的只存在于传说,相传数千年前,以两人之力同时击退五大上古凶兽的白眉老人、青梅师太确是十二无上境大能者。 虽然宗门旨在度化趋于浮躁的人心,世家更是为了保障人类的安全。理想终归会随着进程而歪曲,宗门的诞生之初是想让原始信仰得以延续和伸展,仙神诸佛、森罗地狱的出现更是填补人们空乏心灵的慰藉,但是面对逐渐被征服的自然、安逸的生活让人们从内心规避甚至丢弃了信仰,在信仰的丢弃和转变的过程中,人们学会并寄希望于上天的恩赐,贪婪和妄想不断的滋生,愚昧与无知横行,权利的欲望在各大宗门滋生繁衍,虽有白马寺、青羊宫等宗门傲立于世,但宗门多不问世事,尘世在经过上百年的内斗后,逐渐形成了以中土南宫世家、西北吴家、东南韩家为主的三大世家三分天下的局面。三大世家之下百姓虽安居乐业却不思进取,灾难在这个时候悄然来袭。 三十年前上古凶兽朱厌率妖兽出南荒,肆虐中土,佛道宗门、世家子弟仓促应战,朱厌虽重伤遁入南荒,中土百姓却也尸陈遍野,宗门世家亦是元气大伤。 至此又十五载,有武人王童儒跨入八荒境,寻得朱厌藏身之所,与白马寺圆觉大师、青羊宫清平道人、会龙庄江老庄主、南宫世家南宫叶携手入南荒之地,欲除朱厌以绝后患,还世间宁日,数十日的孤军深入却音信全无,传言众人皆葬身南荒。 谁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南荒除了朱厌,究竟还存在着什么恐怖力量,竟让五大高手全军覆没。随着南荒一行成迷,青羊宫、白马寺逐渐淡出尘世,南宫世家却一跃成为天下之首,势力之大,数千年来仅见。 对于这次南荒之行的失利。一向自视甚高的中土其余各宗门世家展现出了罕见的默契——均保持了空前沉默,毕竟谁也不愿去触青羊宫、白马寺、会龙庄和南宫世家的霉头。即便偶有人提及也仅是挑无宗门世家撑腰的王童儒以增茶余饭后助兴之用。 这次的故事便要从会龙庄所处的地方,西南名谷——天河谷说起。 第一章双凤小镇有传说砍柴少年饮风露 双凤是个地名,位于天河谷外围,镇子不大,有四十余户人家,村民大多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小镇四面多山而又沟壑纵横,虽交通相对闭塞,但是来往的人却是不少,因为镇子虽小,但名气却很大。 这里流传着许多传说,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又因为这里有个泉眼让人趋之若鹜,泉眼离小镇不远,不同于南荒群传说的四眼毒泉,此泉名为双胞胎泉,传说常饮泉水可怀上双胞胎而得名,小镇居民十胎真有七八胎是双胞胎。故常有镇外人,乃至中土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名人雅士、江湖武人慕名而来求泉水。 小镇往里一日路程便是天河谷中心地带,中心地带林木参天,曾经妖兽聚集,鲜有人至。中心最高处有水劈山顶而下,名曰:望乡。望乡瀑布往下有一深潭,名龙潭湖,据说三十年前有妖兽赤炎玄蛇占据潭中,人畜不得近。 镇子往南五里路程便是“会龙庄”。会龙庄已有八百年历史,三十年前会龙庄主于天河谷龙潭湖斩杀妖兽赤炎玄蛇,阻击朱厌退路,而闻名于天下。 今日已是立夏,卯时的气温依旧很凉,崎岖的山道上有一只黄狗和一个缓缓走着的少年,少年十四五岁样貌并不出众,粗布衣衫,脸上棱角分明,眉宇间透露出些许沉闷,腰间别着把柴刀。黄狗东窜西跳,少年自顾地走着,他每日卯时入山,戌时回,一年四季风雨无阻。有时两手空空,有时提着猎来的野物,有时扛着柴火,拿到镇上以换取些钱财,虽然少年家境并不算贫寒。 “你赶紧回去”少年突然转身望着一棵大树说道。黄狗也安静下来望着大树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轻吠了两声。 树后闪出一位年级相仿的少年,少年身着锦衣,剑眉星目,腰佩长剑挂古玉,锦衣少年悻悻的拍拍手道:“这你都能察觉到,真是邪了。”锦衣少年虽富家纨绔做派,话语懒散,却难掩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 “你再调皮,小心夫子的戒尺。”少年没有理会眼前的锦衣少年,依旧盯着大树。 “我爹才不会打我。”树后又走出一位少女,少女豆蔻之年,梳着两个小辫儿,皮肤白皙,虽衣着朴素,却也五官清秀,此时少女背着手,低着头,嘟着嘴嘟哝道:“我爹才舍不得打我,要打也是打那些整天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少女恨恨的踢了下脚下的石子,并不敢抬头看布衣少年。 “喂!小满,好歹我卯时起床,跑了五里路,就为了陪你和惊蛰进山修行,给点儿面子?”锦衣少年一脸无奈。 少年的话立即迎来了叫小满的少女和大黄狗的白眼:“你江末少庄主难道不是为了躲我爹戒尺才这么早起床偷偷跟跑来的?在村口看你鬼鬼祟祟的,才答应你跟着的。” “你不也是偷偷跟着来的?”叫江末的锦衣少年这句话到后面几个字几乎自己也听不到,随后又自言自语道:“要是镇上还有一个先生,我的命运肯定会好很多。”锦衣少年一碰到小满这丫头就犯怵,可能跟他爹是村子唯一的教书先生有关吧,从她爹那儿继承下来的气质?没办法啊,夫子虽是教书识字,可是那修为,就连自己爹也得敬三分啊,虽然自己是会龙庄独生子,可是从小就怵夫子啊,那板子到手上,修为一瞬间就化零了,根本挡不住啊! “再多十个先生你也逃不了夫子的戒尺,你还是得怵小满。”叫惊蛰的少年面无表情转身继续赶路。 “此话何意?”江末故作姿态捋了捋并没有胡须的下巴。 “教书先生有很多,夫子却只有一个,小满丫头也只有一个。” “嘻嘻……”小满满心欢喜的跟了上去,或许她没听懂这句话的真正意义,但是她知道,在惊蛰口中小满只有一个,这就足了,这可能会让她高兴一整天,或者更久。或许这便是少女的心思,可是谁又能真正读懂少女的心思? “诶……你俩等等我”锦衣少年江末快步赶到惊蛰身旁道:“惊蛰,你每日进山练刀不觉得苦闷?” 惊蛰没有回应,倒是旁边的小满脆声应道:“红月妈妈说了,惊蛰哥15岁以前垮过六合才能勉强算得上入八荒之才。” “你不是去年就已经跨过六合境了吗?”江末脚下不停,食指扣了扣自己的剑鞘,惊蛰与自己先后一月跨过六合,天下世家宗门虽多,诸如江末这样的世家名门,自有一套特有的功法心得配以天材地宝,修行自能快于常人,但能这个年纪便跨过了六合的同样是凤毛麟角。所以不管是天材地宝还是功法心得,只要跨过六合境,进入了百家风云——天才榜上便可以看作是这一代江湖中的天才少年。而排在榜一的韩栋、榜二谢如烟、榜三的吴洋更是这一代天才少年中的翘楚。 天才榜并未出现惊蛰和江末,因为他俩还没走出这片大山,也没人为他们鼓吹造势。那些所谓宗门世家天才,即便真天赋异禀也少不了家族宗门的鼓吹造势。但是惊蛰和江末却不一样,一来江家常年镇守南荒,少于宗门世家来往,二来江家历代当家人不喜名利,不好攀附,所以江末自是声名不显。惊蛰自不用多言,每日早出晚归,镇上居民虽熟识但对他知之甚少,镇外江湖与他而言自是无关。镇上知道他两人修为高低的仅有红月娘、自己和江家、夫子和小满而已。 江末心里清楚,身边同行的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即便遇上那些天才榜上的世家子弟,能胜过他的人,也找不出几人,因为惊蛰实在是太刻苦,刻苦到自诩天才的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惊蛰自是看到了江末的动作,转头道:“你该勤奋一点。” 江末瞪大眼睛,有点疑惑的道:“哈?” “你现在还是太慢了。” “你是说我入境慢,还是速度慢?”江末展开身形追了上去。却听到轻轻飘来的两字:“都慢。” 此时江末感觉怒火已从心里直喷到头顶,大声道:“我比小满快!” “嘻嘻......你可没我快”小满仰着头,表情有些骄傲。 江末此时有些气结,想想自己堂堂少庄主,被全庄上下誉为不输韩栋、谢如烟的天才少年,没比过惊蛰也就算了,连小满这小丫头也能对自己不屑。 第二章天河谷怪事现红月夫人忧心显 惊蛰在一处浅滩停了下来,浅滩是望乡瀑布往下流水的分流小支,这里离天河谷中心已不远。站了约莫一刻钟光景,惊蛰缓缓开口道:“小红没来。” “小红是谁?你难道还有相好的?”江末歪了歪头,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布满了求知欲:“难怪你每日风雨无阻!” “一只红腹锦鸡。”惊蛰并未理会江末的调侃望了望溪水,若有所思:“有别的东西来过。” “一只鸡?”江末一脸难以置信:“你竟然和一只鸡在这里幽会?” “蛟蛇。”小满皱了皱眉。 “这你都知道?”江末几乎跳了起来,因为他感觉自己此刻看上去像个傻子。 小满回头看了看两脸疑惑的惊蛰和江末道:“我闻到了。往龙潭湖方向去了,小红没有来过。”说完小满皱了皱鼻子提醒道。 小满不仅能闻到妖兽的气味,还能辨别出妖兽的种类,这是属于她独有的天赋,这种天赋是天生的,后天再努力也得不来。 惊蛰转身往回走,他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他的脸上并没有因为那只锦鸡的离奇消失而有所变化。江末跟上去问到:“你不等你的鸡了?” “她没来,就不会来了。”惊蛰淡淡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却不一定。 “我们得回去告诉红月妈妈和我爹。”小满想了想又接着道:但愿小红没事。” “我有点儿迷糊,蛟蛇有什么关系?”江末现在感觉自己脑子一团浆糊一样:“天下成精的飞禽走兽多了去了,连花花草草都能成精,何况一条蛇?” 虽然三十年前朱厌的灾难确实让人心有余悸,但是千百年来,山精妖兽在中土大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和人类同生共存,他实在想不通一天蛟蛇能让惊蛰和小满那么紧张。 “这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的山精妖兽了。”小满叹了叹气道:“它们的气息都消失了。” “被那条蛇吃了?”江末睁大了眼睛问道。 “错不了”惊蛰加快了脚步。 “那麻烦大了。”江末和小满也跟了上去。 回程的路总是会特别快,加上三人都怀着心事,穿过街道,惊蛰家在镇子右面,离小镇不远,青瓦白墙,一个小院子。三人急匆匆进了院门,正碰着惊蛰母亲出来,见三个孩子回来微笑着柔声道:“今天怎么刚上山就回来啦,小满、江末也跟去玩儿了?不怕杨老夫子的戒尺了?”惊蛰母亲虽一衣粗布,声音却如微风过耳;虽人到中年,岁月却让她显得从容淡然。她左脸有一块红色的弯月胎记,却掩盖不了她智慧、善良的双眸。因为弯月胎记,村民都叫惊蛰母亲红月,这并不是一种奚落,更不是嘲笑,因为不管对着谁,红月总是微笑着,不管谁家有困难,她都乐意帮忙,所以这更像是一种亲昵的称谓,她喜欢这个称谓。 “母亲,好像出事了。”惊蛰还未说完江末就接了过去道:“有蛟蛇吃光了附近的山精妖兽。”比起刚才,现在江末的反应显得有些夸张。 “嗯,它是从南荒经大娄山过来的,进了龙潭湖。”红月叹了口气的道:“天下又有是非啦。” “红月妈妈,您早就知道了?”小满仰起头看着红月,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 “它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和江庄主,还有你爹能不知道就真的老啦!”红月摸了摸小满的头,满是宠爱。 “您才不老,您永远都年轻呢!”小满亲昵的挽住红月的手臂,像极了母女。 “那为什么不直接除掉它?”江末皱了皱眉,既然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出手直接消灭了它。 “它不重要。”红月笑了笑往屋外走去。 它不重要?惊蛰三人现在很疑惑,虽然他们三人击杀一条蛟蛇自是不费功夫,可这条蛟蛇在吞噬其他妖兽进行进化,这和三十年前的赤炎玄蛇“燐光”如出一则,母亲说它从南荒而来,却又说它不重要,难道不怕朱厌卷土重来? “江庄主去过,一点儿风声它就遁入潭底去了。”红月停了停脚步道:“遁入龙潭湖底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动静。” “它在湖里寻东西?”江末疑惑道。 “这就不清楚了,夫子说过它是颗棋子,虽然需要人看守提防,但是不重要。我现在去朝源观拜访一下夜月师太,她可能会有一些消息。”说完红月便出了院门,留下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第三章朝源观聊天下夜月言中天下变 朝源观是个小道观,坐落在玄武山峰顶,观里只有夜月师太和十四年前云游中土拾来的小道姑两人,所以朝源观平日里几乎没有香火,显得很冷清。 夜月幼时被朝源观九元师太领上山修行,取名夜月,寓意夜空中的明月,照亮迷途中的游子,而在朝源观看月亮似乎比其他地方显得更近、更真切。 自红月十五年前来到双凤镇便与夜月师太相交甚好。红月刚落下身形便见到小道姑已在观外等候,小道姑便是夜月师太十四年前拾来的弃婴,取名拾得。拾得青衫布袍,虽道姑打扮却也生得乖巧,拾得见了礼对红月道:“师傅知您要来,特让我在此等候。” “夜月多礼”红月笑了笑便随拾得入了门去。 “你来得匆忙。”坐定,夜月师太望向红月缓缓道。两人虽是至交好友,却没有太多闲话家常。 “事过紧急。”红月想了想道:“那蛟蛇从南荒而来,入得天河谷内便大张旗鼓,被江庄主追了一回后,最近又遁入龙潭湖底,不再有动静。” “它在找赤炎玄蛇的内丹”夜月道。 “何意?” “三十年前,赤炎玄蛇被江老庄主斩杀沉入潭底,内丹自是在潭底的某个地方,这蛟蛇吃了内丹,修为自会突飞猛进。”夜月叹了口气道:“恐怕他不仅仅只是寻找内丹这么简单。” 红月对夜月的后半句话有些疑惑, “可能它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一时间我也说不好,不知道夫子和江庄主可有见解?”夜月师太说完看了看红月。 “杨老夫子的意思是这畜生可能会在这个地方常驻。”红月有些迟疑,显然她有一个极为不安又不太成熟的想法,她道:“江庄主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他们都是这个意思,那天下可能要变色了。”夜月皱着眉道:“若真如你我所想,南长城那边可能已出问题。” “那要不要跑一趟。”红月起身。 “暂时不必,如果真是这样,那中土肯定不止这一条蛟蛇。”夜月随着起身望着红月道:“可以让小娃娃们出去历练历练,走一遭了。” 红月皱眉:“我虽然也想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中土真有人勾结南荒,那以惊蛰秉性,我怕他出事。”红月显得有些迟疑。 “惊蛰这孩子虽敦厚,但加上江末和小满,就刚好互补。”夜月笑道:“即使夫子和江庄主不愿,却也看不住他们。” “那倒也是,江末机警,小满聪颖,他们在,惊蛰也就不怕吃亏了。”红月应道:“我即刻回去安排。” “我随你去。”夜月起身吩咐道:“拾得收拾一下,随我同去。” “是,师傅。”拾得应声而去。 ………… “我想红月娘和夫子所说的不重要的意思可能是那条蛟蛇只是个马前卒。”江末正躺在惊蛰屋后那块大石上,嘴里含着一颗不知名的草,悠然的说道。 小满想了想道:“你是说它只是受人指使才冒险溜进来的?” “对。”江末从石头上弹了起来道:“据说三十年前朱厌都是硬着脑子蛮干,而这次,它遣一条蛇进来送死,嗯……也不是送死,这货潜到潭底龟缩不动,我们也不能拿它怎么样,但又得时刻提防着它,这可能就是朱厌的用意。” 江末背着手,跺着脚,学着夫子的样子继续道:“你们说,朱厌这小子,三十年前死脑筋一样,领着他那些妖兵妖将见人就杀!见村就屠!天下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逼得全天下的人为了保命,拼死抵抗,搞得自己损兵折将,小命都差点儿没了。这次有些棘手啊!这小子居然会用脑了!” “吃一堑长一智,怎么它也是只猴儿,有底子的。”小满捂嘴笑道。 “我母亲回来了。”惊蛰站起身来。 “就知道你们在这。”红月轻轻落身,缓缓走过来,严肃地看着惊蛰道:“惊蛰,你该出去看看了。” 看着他们疑问的脸,红月继续说道:“去中土看看吧,世伐豪门,宗门子弟,总会有些收获。” 红月话毕,夜月师太寻声而来,众人见面行礼。夜月对惊蛰道:“你母亲说得很隐晦,我们怀疑,这次事情并不简单,可能有不少世家宗门参杂其中,所以要你中土走一趟,探探消息。一来你目前修为,只要不遇上那几个大的世家宗门里的老怪物,想打想逃还是能应对。二来,你未涉足江湖,你母亲只传授你心法和修行方法,并未传你招式。虽然在招事上会有所吃亏,但好在不担心有人识得你的出处。” “他太过木鱼,江湖险恶,他一个人不行。”江末急忙接道。 “可是你父亲那里……”夜月和红月相视而笑。 “我们即刻动身。”江末说走就走。 “话还没完呢。”夜月笑道:“你出身世家,这一身修为招式…………” “江家守西南已两百多年,除了妖魔鬼怪,少与外界接触。知道的人不多。”江末赶紧接话。 “我去去就来。”小满一溜烟跑了开去。 小满家很近,近到那边大声说话这边也能听到,小院没有泥墙,仅用了三尺竹子做的围栏。小院一半儿盖了简易的草棚遮阳挡雨,四面颇为空旷。夫子说四面无物阻挡,孩子们念起书来能心胸宽广。学生不算太多,小满冲进去的时候夫子正在授课。 夫子看了看风风火火的小满,停下课业,若有所思。小满匆匆进了屋,三两下打了个包,转身出门时,夫子正站在门口。 “爹。”小满平时说话声音不大,这时更是细弱蚊音。 “你……”夫子动了动嘴唇,半晌吐出一个字。 小满怯弱的回道:“红月妈妈让惊蛰哥去中土,我要跟他一起去。” “去吧。”沉默片刻,夫子回道。夫子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虽话音怯弱,但是心里坚定,她没说想一起去,却说要一起去,自是内心也拿定主意,那自己是阻拦不了她了。自己这个女儿,从小虽缺乏主见,但是一旦认准的事情便很难轻易回头。即便拦下来,也是一时,与其让她事后偷偷去寻,不如让她现在一起,有了照应,自己再不放心,心中也算有一丝安稳。 “好嘞!爹!”小满满心欢喜,一溜烟又冲了出去。 “诶……你……”夫子本有好多话要交代,但或许是到了嘴边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又或许是嘱咐的话太多,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起。小满却害怕夫子反悔,匆匆忙忙就跑出了院门。或许天下的父女都是这样。长大的女儿急着离开,老去的父亲却又来不及交代。又或许天下的父亲都如这般不善言语,纵使心中有千万言,话及嘴边却又无法撬开双唇,也无从表达。 小满出了院门,摸了摸眼泪,蹦着跳着往屋后去了。 第四章离别总有悲伤泪初涉江湖遇麻烦 离别总是悲伤,就像重逢总是喜悦一样,离别和重逢却彼此相连,缺一不可。人在快要离开自己长久居住的地方时,总会有一些不舍,会一种说不出口的悲伤,虽然并不是彻底离开不再回来,更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但只要有分离就会就会有伤愁,这是离别特有的情绪。这种情绪正如小满偷拭的眼泪,惊蛰一直的沉默,江末自告奋勇后拿在手里的野草。更是红月的叮嘱,夜月的点拨,以及夫子来不及说出口的关怀。 夫子并没有跟过来,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必须叮嘱镇上的百姓远离天河谷中心地带,并组织封山一事。 看到小满来了,反应最快的是江末。“走了,出发吧。”江末搓了搓手,嘴里那根在红月回来时便早已换到手上的野草一晃一晃的。 红月笑道:“你不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 “不用”江末抢道:“我爹正打算让我比如历练一下子。” 红月笑着摇摇头,转身对惊蛰说:“你此去不可莽撞,万事小心,你性子过于执拗,遇事不能一根筋,多听听江末、小满的建议。”红月顿了顿道:“江湖险恶,即便世家宗门,也不全为表面传闻一样。” “知道了,红月娘。”江末急忙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夜月师太接过话叮嘱江末道:“你虽然机警,但是好奇心太重,容易让你们落入别人圈套,小满虽然聪颖,但缺少主见,你们三人切记意气用事,三人应齐心协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遇事不对,赶紧撤退。” “知道了。”三人告过礼。 “惊蛰。”听到母亲唤自己,惊蛰转身,红月上前道:“记得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 “是,母亲。”惊蛰对自己的母亲的恭敬程度并不低于世家大族的家训族规。 告别母亲和夜月师太三人穿过小镇,往山下而去,第一次远行,三人各有感受,惊蛰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该怎么走,去哪儿,母亲并没有说明从什么地方查起,也没有特意指明方向。小满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想,反正跟着惊蛰哥就行,惊蛰哥说去哪儿,自己就去哪儿。只有江末,不知道想什么。 “我想稍稍走慢一点,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小满轻轻说道。女孩子的情感总是要充沛一些,尤其是十四五岁已有独立情感的少女更是如此。 惊蛰放缓了脚步,江末双手枕着后脑,那根野草也已叼在嘴里,他仿佛永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副永远是别人看不透,猜不着的心思。 “我们去哪儿?”江末突然想到一件严肃的事情,红月娘和夜月师太并未交代他们往哪儿去,去找谁。 “不知道。”余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们先入城吧。”惊蛰接着又道:“总要去个地方。” 三个人现在心里都有些戚戚焉,即便沉默无言的惊蛰亦有这样的感受。那冷清的街道,突然开骂,骂完又相互邀请午饭的奇葩街坊,总是笑容满面的母亲,那条调皮的黄狗,自己每日会去的笔架山,失去了踪迹的小红。这些便是他们心里此时此刻所想,以至于他们要去哪儿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提前想好。 临近城门时,江末想了想道:“你说我爹会不会已经在城里等着我。” 惊蛰回道:“你不是说你爹早已想你出去历练一番?” “他那是骗红月娘和夜月师太的。指不定江庄主就在城门内等着揍他呢!”小满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 被小满一说,盯着城门的江末突然有些紧张,他眼中的城门已是他父亲那张冷峻而严肃的脸。惊蛰拍了拍江末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即便江庄主在门后,你现在想逃已是来不及了,不如勇敢地去面对。” “就是,今后我们要经历的比起江庄主不知会危险几十倍,因为你父亲终究是你父亲。”小满接话道。 “唉!”江末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父亲在这里,你们的旅途里今后里就没有我了。”说完三人已朝城门走去。 入城前的戏言自是不能当真,他们一路闲话让赶路轻松了不少。可是他们从出发到现在已近黄昏,他们即将面对一件更贴近现实,更让人发愁的麻烦事情。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在他们接下来入城之后变得尤为重要,这件事情的发生,应证了他们是三个初出茅庐,初次闯荡江湖的三个大菜鸟! 第五章只听深夜钓鱼人未闻江边鱼钓人 面朝长江,背靠大山,所以津锟县城并不大。据说这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江底有一块莲花石,乃是佛祖之物。千年前江中妖龙作恶,以至津锟百姓苦不堪言。佛祖采以莲花落入江中,化为莲花石,赋予符篆文书,再以灵山之藤化为链箍拴住妖龙,将其镇于江底。至今每中秋之日,有百姓传言能隐隐听到龙啸从江底传出。 惊蛰三人慢腾腾走在津锟县城街道上,老旧的街道彰显着它古老的历史。对于每一位赶路的旅客而言,到了一个地方首先得找个旅店投宿,然后美美的吃上一顿。对于他们来说也一样如此,但是他们现在只能慢慢溜达,因为现在他们很为难,也很尴尬。 “你应该回一趟家,再出来的。”惊蛰叹口气道。 “我回去还能出的来?”江末翻了翻白眼,他觉得惊蛰有时候真的像一个白痴。 “我……我第一次出门,忘了要带钱。”小满满脸愧色。 “即使你带了,我们岂能让女人花钱!”江末涨得满脸通红。男人很多时候会因为囊中羞涩而尽力挽回自己的面子,尤其是有女人在场的时候。江末这种世家子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小满望了望惊蛰,又望了望江末。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是惊蛰,随便找个地方窝一宿也未尝不可,因为他还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樵夫或者猎户。很多时候樵夫猎户睡在山林野地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现在有一个世家少爷,一个锦衣玉食,吃过最大的苦便是挨夫子戒尺的世家公子哥。让他席地而眠,以地为床,以天为被,那和杀了他没什么分别。更何况还有小满,让女人露宿街头,亦非男子汉所为。 所以现在惊蛰也毫无办法,因为他们已走到津锟最好的酒楼楼下,里面有最好的酒菜,楼上有最好的床铺。现在酒菜香气已飘了出来,他们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他们每个人的头就像喝了一坛最烈的酒。他们更像被迷了魂的无魂无魄之人,直勾勾、齐刷刷盯着酒楼的牌匾,看着酒楼里大快朵颐的食客,眯着眼,咽着唾沫。 “看来只有在这里凑合一下了。”江末摇摇头,好像对这家酒楼并不满意。 惊蛰和小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末。 “我在里面等你们。”江末大步流星踏了进去。 惊蛰和小满磨磨蹭蹭进去的时候江末已点好酒菜,看着桌上已有好的十几道好菜,还有两坛上好的清香小曲,小满和惊蛰咽了咽唾沫,他们的眼睛已瞪得比铜铃还大,因为无论怎么算,这桌菜已够普通家庭一个月的花销。 “看什么,坐下!”江末笑着说道:“今日本公子请客,你们不必拘礼。” 惊蛰和小满匆匆坐下,惊蛰埋头低声问到:“咱们拿什么付饭钱?” “我们这是要吃霸王餐吗?”小满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低声地问道。 “我们不仅能付饭钱,还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江末自信满满地道:“我保证在我们走之前掌柜不会来问我们要银钱,而且我已定好三间上房,吃饱喝足后,今晚可以踏实的睡个好觉。” 惊蛰虽仍有担忧,但菜已上,酒也已斟好。赶鸭子上架,闷着头也得吃下去了。至于明天该怎么办,那就得明天再想办法了。 赶了几十里路,所以这一觉江末和小满都睡得特别沉,惊蛰依旧卯时醒来,站在临江的窗前望着江水,他没有江末的诗情画意,也没有小满的多愁善感。但是他看到了一个人,没错!是一个人,一个老叟,他正坐在岸边垂钓,即使是有人半夜垂钓,对于生活在江边的人来说这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垂钓老叟的鱼篓,鱼篓里已有收获,这当然不是惊蛰看到的,一个人视力再好,也不可能透过鱼篓看到里面有几条鱼。惊蛰是听到的,听到了鱼篓里细微的哀鸣。 能从远处听到细微的声音,若是没经过刻意的训练,即使修为很高也不会注意,更何况这江面的风、滔滔的江水,早已把这哀鸣声淹没。但是惊蛰每日的修行告诉自己他没有听错。 惊蛰并没有上前去探个究竟,而是等到江末和小满醒来。等到江末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三人匆匆用过早饭便出了客栈。 江末说准备去拜访一下亲戚,惊蛰和小满都知道他这是要钱去了。但是听到江末说他这个亲戚是他太祖的妹妹的夫家的妹夫的七姑的表弟后,惊蛰决定去江边走走,小满鄙夷的看了看江末,决定和惊蛰去江边走走。 江末悲愤的说道:“我不也是为了咱们以后的生活!!!你俩还嫌我丢人?我还嫌你们两个闷葫芦闷呢!”江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惜那两个闷葫芦已经走远了,现在江末就缺双手叉腰,嘴里喷唾沫星子了。 江边的垂钓者还在,惊蛰和小满这时正站在这个老叟旁边专心致志地看着老叟专心致志地钓鱼,鱼篓里已是收获不小。老叟转过头咧着一口黄牙轻生道:“小伙子懂钓鱼?” 惊蛰摇摇头道:“不会。” 小满笑道:“我们虽不懂得钓鱼,却见过钓鱼,也听过很多钓鱼的趣事。人钓鱼我们自是知道,但是鱼钓人我们还是头一次见,所以我们就仔细瞧瞧。” 老叟听了微微一怔道:“小姑娘不说话,老朽还未曾注意到你,不过你说话好有意思,老朽活了这把年纪也是头一次听到还有鱼钓人一说。” 小满巧笑了两声道:“我年纪尚幼,见识不广,只听爹爹讲过太公钓鱼的典故,不想今日真能碰到愿者上钩之事。” 老叟笑道:“江水湍急且浑浊,江中钓鱼不正是愿者上钩?” “自然是愿者上钩,而且还是两条鱼儿自动上钩了。”一个勾自然不会有两条鱼,所以小满说的并不是真正的鱼,小满口中的鱼儿正是自己和惊蛰。 “鱼儿已上钩,您何不提竿看个究竟。”惊蛰在一旁提醒到。 “两条哦。”小满比出两根手指。 老叟握竿的手抖了一下道:“还是放生吧,本就是打发闲暇时光。” “那鱼篓里的怎么办?”惊蛰问道。 “鱼篓里自是一起放生。”老叟答道。 “可惜这几尾鱼已经没了生气。”惊蛰接着道。 “可能不谙水性淹死了吧。”小满接话道。钓上来的鱼不谙水性淹死了,如果旁边有其他人,听到这话肯定会笑掉大牙。可惜旁边没有其他人,旁边只有一个布衣少年,和一个话里有话的少女。此时少年站得笔直,站得一丝不苟,专心致志的盯着钓鱼的老叟,但老叟已没有专心致志钓鱼的闲情逸致了,老叟现在已是如芒在背。如果能看到正脸,便能看到他的眼角在不停地跳动。 老叟突然道:“你们抓不住我的。”他已打算不再打哑谜。 “用抓肯定抓不住。”惊蛰说道:“但是你的鱼竿还在。”老叟的背也直了起来,僵直的直,他不知道这两个小娃有多高的修为,因为他感受不到。感受不到有两种情况,一是修为高于自己;一是对方隐藏起来了,可以无论哪一种,对于老叟来说都是致命的。可是即便对方修为再高,他还是想试试,因为江水就在脚下,只要入了水,便是进了生门,可是小丫头一个动作让他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在他冒出想试一试的念头时,小满已走过去拾起鱼篓往空中一抛,念了句“安心去吧。”那几尾已死的鱼便化作几缕青烟消散空中。 “给你腾了个位子。”小满举了举鱼篓。 “你们是什么人。”老叟不敢动弹,声音已有些颤抖。 “你呢?”惊蛰反问道。 “我自然是江中人。”老叟道。 “哦?”惊蛰在等下文,等老叟的说下去。 “我活了700年。”老叟长叹口气道:“没有人比我了解这条江。” “所以?”惊蛰问道。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老叟道:“700年来,无数人想知道的真相,却没人敢下去探查。因为都知道,下去就可能永远上不来了。因为你们是人,在水底,修为再高也可能葬身水底,因为人总对未知事物充满恐惧。” “所以你以为一旦入了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何不试试?” “你这小伙子一点儿意思没有。”老叟翻翻白眼暗道:“老子要是能跑还需要试试?要是能打得过你俩,早把你俩塞鱼篓里了。” “老爷爷,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们扔鱼篓里?”小满笑问道。 “哈哈……哪里,老朽岂能有这般想法”老叟一脸黑线暗忖道:“这小丫头什么来路,还能看透我心思?不会是蒙的吧!!!” 惊蛰正色道:“那咱们聊聊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什么?”老叟想拖延一下时间,他已感觉到又有人来了,只要这人开口说话,让他们分心,自己定能脱身。 “你知道的这条江和江里那个传说。”惊蛰显得很有耐心。他一向很有耐心。 “哎……”老叟长叹一口气道:“传说已然只是传说。” “哦?” “意思是传说是真的,但已经不像传说说的那样了,对吗?”小满有些好奇。 老叟道:“是的,人类的传说传到最后总是会改变传说本身的内容。传说中的上古妖龙确实存在,传说中的莲花石也确实在这江底,只是莲花石还在,却非什么佛祖之物。莲花石上的符篆文书也还在,只是龙已不在了。” 小满摇了摇手上那个鱼篓道:“那你说说那条龙为什么会被压在江底,又为什么会不在了。” 原来此龙名为母猪龙,也是上古妖龙的一种,本居于南荒黑龙潭,却因屡屡作恶被当地荒居族人打败,逃到这里。虽潜在江中却恶性不改,常在深夜上岸食人魂魄。有一年江水枯竭,津琨境内修士联手将其斩杀。这龙也狡猾,将死之时将元神藏于龙骨之中沉入江底,修士们虽误以为妖龙已死,却还是刻以莲花石以镇住了龙骸。就这样直至今日元神被囚的恶龙仍然在江底,虽偶有年月水枯,也仅能见到刻有符篆文书的莲花石露出一角于水面。正如看着所言,传说自是会改变,尤其是流传于人类的传说,这是人类固有的特色。所以传到今日已变成佛祖降妖,将恶龙镇压江底,偶尔还有人隐隐能听见龙吼声。 老叟一口气讲完,双眼贼溜溜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惊蛰开口道:“所以你来钓魂魄的目的是想喂那妖龙?” 老叟心里一凉,又暗自镇定下来道:“我已说过,妖龙已死,有莲花石镇压,我进不了前,如何喂那妖龙。”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惊蛰追问道。 “任谁活了七百年,也会觉得厌倦,也会觉得无聊。” “你为什么在岸上装作钓鱼翁呢?你完全可以在水中就把这些已死之人的魂魄捉走。”小满皱眉。 老叟理直气壮的道:“水里待久了,上岸透透气而已。” “你钓魂魄只是为了消遣?”小满有些生气,死者为大,岂能为了自己玩乐而让已故之人不得安宁。 “当然不是。”回答得这么肯定的肯定不是这狡猾的老叟,老叟的声音也不会突然变成稚嫩的女声。声音是从小满身后传来的,来的人正是玄武山朝阳观的小道姑——拾得。拾得一步一步走下来说道:“他拿魂魄自是为了唤醒水中妖龙,只要凑够足够的魂魄,操纵生人入水毁掉符文,妖龙便能得以自由。况且鱼篓中的并非全是江中死尸的魂魄,其中有一具正是这钓具的主人。还有一具是路过的路人。” 拾得走到老叟跟前道:“你把死尸的魂魄和活人的魂魄混合放进满是鱼腥味的鱼篓中,自是会骗过很多人。这城里的修士一来你便溜回水中,让他们对你无可奈何。况且你掩藏得很好,到目前也没人发现你偷梁换柱的行为,既然抓不到你,也就懒得管你的自娱自乐。可是你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了他们两个好奇心重又爱管闲事的人。” “哎……”老叟又叹一口气道:“最倒霉的还是遇到了你。” “哦?”拾得挑挑眉。 “他们两个我还有把握骗过去,只要趁他们不备,我溜进水里,他们就不能奈何我了。可惜却碰到了你,我一碰到穿道服的人就会倒霉,上次倒霉已是200年前的事了。”老叟看到一个道姑缓缓走来,心里有些绝望。 “从始至终你想错了一件事,你没有办法从他手中逃脱。” “哦?” “即使我不出现,你也逃不了,你早就发现我的出现,虽然你在等,等我说话的那一刻,你以为那是你绝无仅有的希望。可惜你发现你错了。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在你身后根本就没动过一下。” “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老叟苦笑道:“世上真有这种人,真是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如果你知道他是怎样练功的,你就再也不会心存侥幸了。”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一个半大孩子能让我不敢动弹半分,必定经历过了不起的训练。”老叟似乎在夸奖:“所以你们认识?也对,不认识也就不会知道他的那么多事情。” “我是特意来找他的。”惊蛰动了,他动的一瞬间已经醒悟,可惜老叟也动了,只见他背身一跃像江中跳去,可惜他动的同时,拾得也动了,拾得袖中飞出一根丝线套住了老叟的脚裸,轻轻往上一拽,老叟又飞了回来,但此刻已不是老叟,而是一条鱼,被套住的正是鱼尾。小满在它落地的瞬间用鱼篓轻轻接住,盖上竹篾盖子,敲了敲篓边笑道:“好好待着。” 第六章南荒多谋划中土风云起 “可是我母亲有话带到?”两人与拾得见过礼,惊蛰开口问道。 “这三个娃娃真是粗心呐,盘缠也没有,惊蛰衣物也没带,这样出去要睡大街咯!”小满晃着手里的鱼篓学着红月的语气神态俏皮的说道。 看着惊蛰有些尴尬,拾得笑道:“红月夫人的确是特意嘱咐我把衣物和盘缠带到。”拾得话落,鱼篓里抖了一抖,不过小满蹦蹦跳跳的并没有注意。 回到客栈江末早已等在那里,看着多了一个小道姑急忙起身道:“我去去就来。”说完便想往外走,被惊蛰一把拉住道:“我家并不富裕。” 江末道:“我那块玉是得赎回来的,丢了会被剥皮抽筋的。” 小满嘲笑道:“原来你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是想避开我们。” 江末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不是也没办法嘛。” 小满眼睛一转道:“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末急忙道:“姑奶奶,您的主意都是好主意,快讲,快讲。” 小满道:“你可以让拾得帮你带话回去,让府上来赎回去不就行了?” 江末摆手道:“那不行,我父亲知道了,我不就完了?” 小满道:“你让府上最信得过的,比如你的狗腿子跑一趟不就行了?” 江末一拍大腿道:“对呀!此话甚是有理!甚是有理!” “我并不回去。”拾得提醒到。 这话犹如冬天一盆冰水,把江末浇了个透心凉。“那也没关系。”小满笑道:“咱可以出点儿银子找人跑一趟。” 江末搓搓手道:“有道理!有道理!”说干就干,江末急忙找来小二要来笔墨写了封信,嘱托小二一定送到会龙庄,保险起见,江末还让店小二带了封回信。江末突然道:“我怎么不让他捎叠银票回来。” “捎了银票他就回不来了。”小满捂嘴笑道。 “小满,把主角请出来吧。”惊蛰提醒到。 “差点忘了正事。”小满急忙揭开竹篾盖子鱼篓口朝下抖了抖。一条鱼落地瞬间化出人形的同时一根丝线缠上了它的脖子。 老叟重见天日四下张望,“不用看了,你没机会。”拾得扬了扬手里的丝线冷冷道。 “这是?”江末疑惑的在三人之间来回询问。 惊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江末手指扣了扣腰间长剑道:“这种小事,交给本少爷来办就行了。”低头对躺在地上的老叟道:“来吧,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我的紫金不仅能斩妖除魔,刮鱼鳞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已是嘴角抽搐,一脸黑线。老叟虽然心底发凉,但是却紧闭其口。江末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故作生气推了一下剑柄,老叟直觉寒气袭来,赶紧开口道:“不知这位少爷想听什么?” “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交代出来,比如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里可还有妻儿老小,又是因为何事被他们弄成了一条鱼丢在鱼篓里之类的。”江末觉得自己现在很具有王霸之气。 惊蛰打断道:“咱们接着刚才没有讲完的话接着聊。” 小满接话道:“聊完我们还得下去用午饭呢。”小满转头问江末:“咱们今天中午是吃鱼吗?” 江末瞬间领会:“肯定吃鱼,全鱼宴,我已叫掌柜去备了,也不介意多加一条半条的。” 老叟感觉自己眼角开始跳舞,随即开口:“既然你们已经看穿了,我就直说了吧,我只是个马前卒,奉命潜入津琨打探并看住妖龙残骸。其他的我也一概不知。” 惊蛰皱眉道:“谁的命令?” “自然是朱厌。”老叟答道。 “朱厌有何谋算?”江末弹了一下拴住的丝线。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刚才已说过。”老叟感觉脖子一紧骇然道。 “有多少妖兽潜过了南长城?”惊蛰皱眉问道。 “过百。” “都在什么地方?” “不知” “行了,去鳞吧,厨房还等着呢!”江末说着就要拔剑。 “我真不知道!”老叟几乎叫了起来。 拾得转头望向惊蛰问道:“怎么处理?” “交给太子寺吧。”惊蛰想了想觉得还是交给县城太子寺处理,毕竟自己几人还要远行,带着这么个东西反而累赘,即使带上路,不出几日这条鱼也会给江末今天去鳞,明日抠腮给吓死。四人商量后决定午饭后带到太子寺交给寺院看管。 太子寺名声并不显赫,除了津琨百姓几乎不为外人所知,寺庙就在城中心位置,寺庙也好,道观也罢,建于城内并不常见,由于并不熟络,惊蛰一行人将鱼篓交给寺庙方丈后并未过多寒暄便离开寺庙出了津琨小城。 出了小城四人便往汉平而去,惊蛰说虽然母亲交代的事情毫无头绪,但汉平一带多山多水,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可寻。在汉平他们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这支毫无经验的菜鸟小队该做些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收获和境遇?不禁让人有了些许期待。 第七章秀才骗酒喝樵夫道诡事 西南风光以险山密林、珍禽异兽、奇珍异草为最。更有诸多诡异离奇的传说故事,这些故事大多与天上仙人密不可分,汉平县仙女山的传说自是不能与此分割。虽说是仙山,却并非道佛圣地,亦没有奇人异士在此开宗立派。不过这不并不影响山上的神秘传说,与迷人景色。 “所谓仙女山,自是有仙女居住过的地方。咱们汉平仙女山,春日繁花似锦;夏日绿草如茵;秋日艳丽如画,冬日瑞雪如北疆。尤其春夏,山上有一处草原如落入凡间的仙境,碧玉一般镶嵌在山峰之间,目之所及,郁郁芊芊,绿茵如毯。” 汉平小城一家酒馆内一个落魄秀才正在滔滔不绝地给惊蛰四人介绍汉平仙女山风景,讲到这里他顿了顿,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继续说道:“传说上天有仙子贪念此地景色偷下人间,触犯天道,仙女眷恋美景甘愿化作一汪青水,守护此山,造福百姓,于是便有了仙女池,这仙女池藏于山峰之间,有飞鸟衔着鲜花,携着微风滑过,荡起粼粼水波,婉如仙子的明眸秋波,幽深却又深情……” “冯秀才,又在骗酒喝啦!”邻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句话引来了满堂大笑,也惊醒了张着嘴听得入神的惊蛰四人。他这么卖力仅仅是为了讨顿酒喝而已。毕竟已有一两个月没有外乡人来此游玩,想喝顿好酒并不容易。 江末望着下筷如电,举杯如风的冯秀才问道:“您可以做我们的领路人带我们进山去吗?”虽是落魄秀才,但江末一向敬重读书人,他就经常自诩自己剑中饱含着诗意。 此时秀才已有八分醉意,脑袋摇摇晃晃。任谁这样猛灌酒也会醉得很快,尤其是老酒虫久不闻酒味,一见到酒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酒缸里。秀才此刻听到江末邀请,摇头晃脑用最后一点神智摆摆手道:“去不了,去不了。” 听到上山,在座的人均是脸色大变。邻桌汉子道:“他这一醉,至少两天醒不了。你们去山上做什么?” 惊蛰见礼道:“听他讲得痴了,想去走走看看。这个大哥可否劳驾?” 汉子急忙摆摆手道:“去不了啦,我是糙人,不懂酸秀才那些门门道道,上月开始山上就闹鬼,现在更是一个人都没了,不然这冯秀才也不会见到外来人就像见到酒祖宗一样。” “哦?”拾得挑挑眉。 汉子呡了口酒,望了四人一眼道:“别不信,山上已失踪好几个人了,我就是山上下来的。” “你是吓得连滚带爬滚下来的吧!”另外一桌客人显然与汉子熟络,一句嘲笑话引来满堂大笑。自己刚刚还在嘲笑冯秀才骗酒喝,现在轮到自己被别人嘲笑,汉子涨红了脸。嘲笑别人又怎么躲得过别人对自己的嘲笑?人生不就是在嘲笑与被嘲笑中日复一日的度过? “你家人呢?”小满托着腮问道。 汉子自嘲的笑道:“我吧,本家姓张,老人几年前先后去世了,我这种出身自是讨不到婆娘的,孑身一人,无牵无挂,逃命也方便。嘿嘿……” “闹鬼的地方你可寻得到?”惊蛰问道。 “那地方再好找不过了,那里本叫仙女石,巨石散乱,山沟也多,起初有人失踪,说是那鬼怪作祟我还不信,直到七日前约傍晚时分,我跟着一只野猪到那里,本要得手了,却突然没了踪影,接着那几根石柱发出阵阵鬼哭,吓得我连滚带爬跑下山来了,家都没敢回。”汉子实诚,讲到这里也不避讳,任谁遇到这种事也被吓破胆。 原来汉子姓张,一人独居山中,每日以打猎为生。打着猎物或做成腊味或趁着鲜活拿到城中售卖,山上湿寒,所以回山时都会到这个小酒馆买酒驱寒,每次都会见到冯秀才卖弄口才蹭外来人酒菜。几日前出猎的时候遇到怪事逃下山来就再没敢回去。 小满突然想到自己几人的糗事眨眨眼问道:“你没回家哪儿来的钱过活啊?难不成你出猎的时候兜里还揣着银两?” 汉子哈哈大笑道:“我们这种人哪里来的银两,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况且那么个大活人能饿死?只要手勤脚快,哪里找不到碗饭吃?” “张大哥,十两银子,你陪我们走一趟,如何?”既有古怪,肯定得去看上一看,惊蛰直接开出了条件。十两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生活开销。汉子听到这个条件也是几乎酒意全无,眼睛几乎放出光来。酒馆掌柜也探出头望着这一桌豪气的客人。 “我们保你安全。”惊蛰指了指桌上江末的长剑,又看了看拾得。 汉子眼睛在四人身上看了又看,最后落在别着柴刀的惊蛰身上盘算着,看这四个年轻人也不像傻到寻死的愣头青,万一侥幸活着回来,十辆银子那得讨到多漂亮的婆娘啊!万一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没人牵挂。 “二十两?”见汉子没有答应,江末试探的问道。话音刚落,酒馆里已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帮人傻钱多的主?拿着那么多银子去送死?”这个可能是酒馆里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 “好!我张大山陪你们走一趟!”汉子一拍桌子豪气的道。他这一拍倒是拍出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头,却把冯秀才吓了一激灵,本来摇摇欲坠直接拍到了地上躺着。惊蛰赶紧去扶,张大山借着酒意道:”现在起身还是明日一早?” “今日天色已晚,入山路不好走,明日吧。”惊蛰回道:“明日卯时依旧在这酒馆门外会面出发。” “好嘞!”张大山喜滋滋地出了酒馆。 第二日张大山早早地等在了酒馆门外,由于天色太早酒馆还未开门。他心里想着:看这四人,为首的腰挂柴刀,定是长跑山林之人,一个丫头活泼好动,定也是练家子,一个公子哥挂着长剑,定是世家子弟,另一个道姑打扮,可能闹鬼之事还得靠这道姑,就是不知有没有真本事。他又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横竖一条命,活着受穷受累,死了倒也解脱不是?大不了自己机灵一点儿,见势不对,撒丫子跑就行了,反正有他们先顶着。 正想着惊蛰四人已经到了,惊蛰开口道:“张大哥,您受累带个路。” 张大山见四个客气有礼反倒对刚才的想法有些懊悔,在前边儿边走边开口道:“这里平日游客也不少,所以上山的路倒是不难走,当心脚下就行。此去有半日路程,路上有歇脚处,你们要是累了,招呼一声,我们就停下歇歇脚再走。” 惊蛰道了一句感谢,小满接话道:“这仙女山都有些什么奇特之处,您给我们讲讲。” 张大山笑道:“我可没冯秀才那张巧嘴,我说说,如果觉得乏味就当闲话听听,几位别怪罪就行。” 小满道:“哪里话,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这仙女山名字由来已久,具体什么时候谁也说不上来了。冯秀才讲得不全,据说有一个仙女是下凡爱上了凡人,被罚为石柱,就是闹鬼那个地方。还有个仙女就是冯秀才讲的那样了。其实哪有那么多仙女,这穷乡僻壤的,要真是仙山福地,怎么不见庙宇道观,宗门世家来此,不然也不会闹出这种诡事。” “宗门世家也好,庙宇道观也罢,这些并不是衡量一个地方好坏的标准。”江末接话道:“我如果没记错这里应该是谢家的地界。” “公子行的路多,见的世面广,讲的话自然有道理,至于什么谢家不谢家我就不知道了。”张大山点头又摇头。 “每个世家宗门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通俗说就是势力范围。在这个范围内,世家宗门有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但是也有不让别的宗门世家跨界的权利。你们这里应该是谢家的边缘地带,不过既然有事发生,自是会有人来过问。”江末解释道。 张大山接着道:“如果有人来管自是好事,我看你们几位也不是那些虚浮的纨绔子弟,这才敢答应与你们上山。望你们显显本事,把事情解决了,能让大家安心过活。” “江末,那我们这次上来算不算越界了?”小满冷不丁的问道。 张大山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望了望说话的小满,又望了望江末。 “张大哥放心,如果真有事我们一定尽力。”惊蛰道。 “对,既然我们来了,肯定是要管上一管。所谓越界是指有宗门世家在此扎根或者有能人异士在此开宗立派,所以并不影响我们打抱不平。”江末的话犹如给张大山吃了颗定心丸。 张大山笑了笑继续前行道:“你们口中那些宗门世家的门门道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清楚,也看不明白,我们只想好好活下去,能活着就好。”寻常百姓的要求岂不就是能活着?即便累一些,苦一些,但只要好好活着,一家人在一起就能心满意足。 第八章仙女山景色夺目养马场寒冷刺骨 山间的小路虽不如官道大路来得平稳通畅,但胜在五六月的景色怡人,冯秀才并没有夸大其词,虽是刚入山不久,但景致已属上品。惊蛰默默地听着张大山的话,他不知道母亲为何从小就让他日复一日的进山修行,他也不明白母亲为何要他下山做这件事情,因为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长什么样子,所以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自己并不愿为了母亲的意思,哪怕修行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哪怕这次下山可能会丢了性命。 他只是一个在山里出生、山里长大的孩子,他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比如他不明白天才榜的意义,也不知道天下老百姓的生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从这个糙汉子张大山口中他听到了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求生的本能,但是归根到底,这种本能可以称之为生活——生存、活着,所以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的思想已开始有些改变。 所以他对张大山说道:“张大哥,谢谢你!”。 张大山转头摆摆手咧嘴笑道:“有什么可谢的,你们负责捉鬼除妖,我负责带路。你们可是给了钱的。”这个憨厚的汉子咧着嘴笑了笑,虽是卖命的钱,一想到能讨上漂亮老婆,胆子似乎更大了些,话也更多了。也想起了不少先前忘记的事情。虽然这句谢谢和不用谢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并不影响彼此的心境。 “张大哥,你说你听到了鬼叫声,可曾听到声音从何处传来?”江末并没有去他俩突入取来的对话,他只对这诡异的事情感兴趣。 张大山仔细思索道:“前几日差些被吓掉了魂,没回过神细想,现在你问起来,倒是勉强能记得一些。”张大山接着道:“那日我撵着那头受伤不轻的野猪到了仙女石附近,本想趁他病要他命,拉下山挣点儿酒钱。可是刚准备动手的时候,野猪嗖的一下没了。我正纳闷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忽远忽近,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哭声,想到传言中失踪那些人,我吓得二话没说直接掉头就跑了。” “你这次讲得可比刚才好多了。”小满笑道。 张大山听了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笑。 “是一阵还是一阵一阵?”拾得追问道。 “啥?”张大山没明白过来。 “她是问你是一阵哭声,还是一阵一阵的哭声。”小满解释道。 “开始是一阵,我跑的时候摔了两跤,听到后来是一阵一阵的,像鬼一样一直跟在身后。”张大山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所以你就在县城宣扬是鬼咯?”小满蹦上一块石头笑道。 “是一个人的哭声,还是很多人的哭声?”拾得接着问道。 张大山又仔细想想道:“好像是好多人的声音,有男有女。” 江末突然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已闪身入了树林。过了好一阵江末从林中出来,手里提着两只野兔。 张大山羡慕地道:“小兄弟,你这身手要是打猎,不出半年就能娶到漂亮媳妇儿啊!””小满哈哈大笑,拾得也是忍俊不禁。“不过,你们这是出来没带点儿干粮?”张大山疑惑道。 “这个你不用管,你帮我抱着就行,但是千万不能弄死了,弄死了就没用了。”江末把野兔丢给张大山拍拍手道。 “这山顶草原还真是不小。”江末赞道。 “可不是?这片草原可是这儿出了名的喂马场。虽比不上北方那些大草原,但却是我们县里最大的收入来源。”张大山谈到这里不自觉的骄傲爬满了他粗狂的脸:“往前一点就是仙女池了,再过去就到了仙女石了。”张大山感觉自己没来由的心开始发慌。他不知道人在接触到自己害怕的事物的时候总是会心跳加快,也总是会心里发慌。因为人总是这般,对未知事物总是带着好奇与恐惧,这种与生俱来的特点,虽可以克制,但无法摆脱。所以总有人为了刺激去冒险,也总有人因为生活而选择安稳,后者总会是大多数的选择。 大草原上已经没有了马匹,张大山不知道,在他连滚带爬逃下山去之前大草原的马匹连同它们的主人就一起失踪了,什么都没剩下。现在的草原虽青草悠悠,却没了生气。如果草原只剩下了草,那么它就变成了一块荒地,一块死地,因为它失去了它所承载的蓬勃生机。 很显然惊蛰四人已经感受到了这一切,因为大草原实在是太过空旷,空旷得一只鸟、一只野兔都没看到,空旷到他们自己都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一种错误。 “我感觉有些冷。”小满打了个寒颤道。 “这个天儿怎么冷。”江末道。 “的确是冷。”拾得肯定的说道:“这是失去了生机,没有了生命活力的寒冷,就像血液在身体里缓慢地凝固。” 张大山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却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衣裳,小声道:“我说各位,咱别搞得那么玄乎行不行?不冷也给你们说得冷了。” 惊蛰转身问道:“张大哥,你下山的时候,这里还有人吗?” 张大山道:“有!怎么可能没有!这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是给县里养马的,自己也养些牛羊过活。也是奇怪,怎么全没了。大概和我一样全吓跑了吧。” 江末道:“不可能是跑了。” 张大山疑惑道:“为什么?” 江末看了看地上道:“既然是给县里养的马匹,加上自己养的牛羊,好几户人家,如果要迁走,不会一点儿动静没有。” 看着一脸没听懂的张大山,江末继续道:“那么多马匹牛羊全赶走,县里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么大的目标行走起来动静肯定会很大,所以不可能没人看见。即便是真有办法弄走了,也得有地方安置这么大批牲畜。一个固定的放牧区,这些牲畜还能听话,上了路,可能就管不住了。所以不是跑了。”江末解释道。 张大山开始有点儿佩服这个富家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了,刚开始以为他是个只会拿把剑装酷炫富除了长得俊就剩出手大方的傻子,到现在只能心里骂道:真是徒有其表!这脑袋瓜子转得!简直丧心病狂啊! 回过神的张大山惊恐道:“你……你是说……这几户人也失踪了?” “是的。”拾得提醒道。 张大山望了望拾得,又望了望惊蛰和江末,再看了看一进山就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的小满道:“那些牲畜一起失踪的?”四人点了点头。 “走吧,张大哥,咱们接着赶路。”惊蛰拍了拍张大山的肩膀,以示少许安慰。 张大山似乎依旧不敢相信。但望着那四张真诚的脸,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张大山好不容建立起来的一丝信心开始有些崩塌,甚至有些想哭:那么多牲畜啊!那么十好几口人啊!说没就没了?就是站着不动让你搬,你也得搬多久啊!这得多少鬼怪、多大的妖物才能做到?咱们就这一二三四五个人,够它们塞牙缝?眼前这几个小年轻真的能应付得了?要真斗不过,自己还跑得掉?张大山不敢再往下想,怕越往下想,腿越重。 一行人走走停停,尤其是小满,这里蹦一下,那里看一看,俨然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这让张大山的担忧更甚,越快到目的地,自己心里越慌张,可是这几位主却跟没事儿人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艺高人胆大?张大山也不再多想,理了理思绪道:“看到没,前面那几根石柱便是仙女石了。”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石柱生在长着人高草木的悬崖陡坡之上,即使是陡坡,石柱也倔强的、笔直的直指苍穹,似不屈,也似不惧。 众人快步向前而去,张大山心里直打鼓,虽然一直怀疑自己听岔了,但刚刚草原的一番谈话坐实了山上必定有东西的事实,所以现在张大山心里有些害怕,现在反倒跟在了后面。就在众人走到崖边的时候却看到了石柱旁边闪过几道身影。 第九章竹楼谢家初相遇众人修为惹关注 闪动的身影冷不丁地把张大山吓了一跳,准备转身开溜,江末拍了拍张大山示意他别慌后道:“我去看看。”说完正准备展动身形却被惊蛰一把拉住。 惊蛰道:“他们也注意到我们了。”话落却见石柱边几道身影朝着惊蛰等人极速掠来。落定身形但见为首的是一位中年汉子和一位与众人年纪相仿的少女,后面跟着四位劲装大汉。 江末上前一步见礼道:“可是谢家来的人?” 双目似鹰中年汉子把惊蛰几人前后打量一通拱手回道:“竹楼谢玄。” 谢玄身旁少女并未说话,但她实在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她最让人赞叹的并不是她那犹如名家画作中一般精致的脸庞,而是她冷漠的出现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的冷漠是一种傲慢、是一种无理。 这边一行人见过礼,江末道:“晚辈一行路经此地,听闻有玄异奇事,一时好奇,所以劳烦这位张大山大哥带我们过来凑个热闹。”惊蛰他们可能不清楚,但是同为门阀子弟的江末却早有耳闻,谢玄在江湖上名气并不算小,谢家三兄弟谢玄行二,但论修为、名气当属谢玄第一。而谢玄旁边那个冷漠骄傲却又长得好看的少女想必便是竹楼谢老爷子最宝贝的孙女——天才榜上排在第二位的谢如烟了。 江末脑袋飞速旋转,大概已猜出这次谢老爷子派谢玄随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查清仙女山传闻真假,二是为谢如烟的历练保驾护航。 好一个凑个热闹,谢玄暗道:此子衣着光鲜,腰里长剑亦非凡品,只言片语便撇清了越界做事规矩,恐怕也是哪个世家出来历练的子弟,但旁边却跟着一个砍柴的和一个看不出来路的小丫头,而且他们四人中还有一个道姑随行!这是什么组合?这种世家子弟出行的队伍队伍简直闻所未闻! 谢玄问道:“不知几位是哪家高足,怎么会到了偏远的汉平?” 江末答到:“山野小镇顽童,一时兴起偷跑出来走走,听闻汉平山上风景甚是优美,所以兴之所至,特来一饱眼福,却不知遇上这样的事情,好在遇上竹楼谢家前辈,实在是晚辈等人今生幸事。” 既然别人不愿自报家门,谢玄也不好再问,转头对张大山说道:“你住在山上?闹鬼一事是你传出来的?” 谢玄目光如炬,声如狮虎,而张大山生于山上,长于山上,自没见过有人眨眼间便能到自己眼前,这等气势的世家高人让这个平日里豪爽的汉子开始结结巴巴的讲解自己的遭遇。 张大山费力的讲完自己所遭遇退到一边擦拭冷汗,谢玄开口道:“照这个猎户所言,这里确有蹊跷,但是我等在此已盘查多时,实在没有发现有何可疑之处。”谢玄目的很明确,一来提醒众人,自己等人查探多时也未能有所获,看看这几个年轻人有没有其他消息;二来谢玄也想看看众人反应,毕竟年少,多说多错,指不定会露出些派头。 “前辈等人气机流转磅礴,晚辈等人刚刚虽离得甚远却也有气咽声丝之感。”江末道:“谢前辈,我们登山半日到此,有些困乏,你们也在此寻了半日,不如咱们先稍作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做打算,您看如何?” 谢玄稍作思忖:为了防不测,自凌晨探查到现在,体内气机外放,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这一说确实有些困乏,加上忙了半日一无所获,心中烦乱,不如看看这几个小娃娃有什么手段也未尝不可。所以谢玄点点头寻了块平地,坐了下去。 惊蛰等人挑了一处处于谢玄下方的圆石坐下问道:“谢前辈可有什么看法?” 谢玄摇摇头道:“虽然石柱周围有野物活动过的痕迹,但并没什么异常,也没听到传言中鬼哭的声音,几乎无迹可寻。” “那会不会是别处传来的声音,张大哥说他听到的声音忽远忽近。”拾得提醒道。 “不会,问题就出在此处。”谢玄刚要开口,小满抢话说道。既然小满说在此,惊蛰众人自是相信。不知什么时候张大山怀里又多了两只兔子,江末手上也提了两只。 “你抓那么多野兔做什么?”谢玄不解。 江末笑了笑答道:“晚辈突然有个想法想试试。”说完便自顾地扯了些树皮一端套在兔颈上,一端套在砍来的树枝上,弄好后江末展开身形往石柱一闪而去。 “此子身法好快!”谢玄有些吃惊的望着江末落脚点,只见江末分别把套着野兔的树枝插在石柱周围,一个闪身回到惊蛰身旁。 “大功告成!”江末拍拍手道。 “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在这儿用野兔当羊放吗?”谢如烟冷笑道。 名门子弟,又有天才榜第二的名头,说话嚣张一些也属正常,所以江末并未理谢如烟的讥讽,提醒道:“谢前辈,还请几位前辈收了气机,等上一等。” “你是想引蛇出洞?”谢玄眯着眼睛看着江末,此法虽不一定可行,但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思也是难得,谢玄开始有些赞赏这个年轻人。 江末拱手道:“在津琨惊蛰和小满隐藏气机钓了一条大鱼,所以晚辈想效仿试试。” “哦?”谢玄诧异地看了看惊蛰和小满。能隐匿自身气机说明已是跨过六合境的修为,能在自身形成一个小天地,让气机隐藏于自身小天地中,难怪自己看不到他们修为。这么说,这几个小娃娃均已有跨过六合境修为?谢玄吃惊的并不仅仅是这几个小娃娃的修为之高,他更想知道哪个宗门世家能一次培养出几个这样的天才还不显山露水。 谢玄脑子飞速旋转着,突然问道:“听闻津琨境内,有处天河谷,谷中有个会龙庄。谷内还有座玄武山,山上有个朝源观,不知几位……”谢玄望了望惊蛰和江末又望了望小满和拾得。 “前辈有心了,晚辈们只是路过津琨,遗憾未能去得天河谷,却听闻津琨江水之中妖龙传说,故在县城逗留,却不想侥幸拿住一条作妖的大鱼罢了。” 谢如烟道:“二叔,最近妖物作乱频繁,多地都传出妖兽踪迹,会不会……”谢如烟虽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却打断了谢玄的心思。 谢玄紧锁的眉头更深了:丰都那边也是诡事迭起,老爷子吩咐这一趟除了陪如烟历练以外,更是想查清楚事情是否有所关联。 正当谢玄分神的时候,小满起身突然道:“来了!” 众人应声紧紧地盯着石柱那边大气不敢出。 第十章怪物现身众人惊地底通道显神秘 众人已能隐隐听到一阵哭声和野兽的哀鸣。约摸一盏茶的光景,只见几根石柱缓缓移动,下面露出一个漆黑大洞,洞中跑出一群面部似猴,四足似猫等人高的生物,抓住已经瘫软在地的野兔快速钻回了黑洞,黑洞也随之往回缓慢闭合。 此时哭声和哀鸣更盛,正如张大山所描述一样,一阵接一阵,像风从远方吹来,断断续续。 此时的张大山已是双腿发软,他发现早前那些遇事不对马上撤退之类的想法简直就是个笑话!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在这种场景,双腿早就不听使唤,逃跑谈何容易。 眼看石柱往回关上,谢如烟一个闪身掠向了黑洞,江末一个纵身准备掠过去被惊蛰一把拉了回来。惊蛰低声道:“看着后面的小满和拾得”说完纵身闪掠向黑洞,江末随在小满和拾得身后也跟了进去。 谢玄立即吩咐下属两人护送张大山下山,两人守在原地等候,也跟了进去,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个队伍会有一个砍柴的了,因为这个砍柴的身形更快。他边展开身形边骂道:“妈的!一群小猪崽子,什么狗屁天才!仗着有些本事就天不怕地不怕了,看见坑就往里钻!怎么不摔死你们!” 谢玄现在很郁闷,大概因为他刚刚只顾着骂了,也大概自己骂的应验到了自己身上,所以他一进来就掉沟里了,这直接导致他身上火折子喝了个饱!没了火折子就没了光,因为这个洞中太黑,黑得谢玄怀疑自己已是一个瞎子,现在他连自己的鼻子都看不到,岂不就是一个瞎子?等他好不容易摸到岸边,一束火光却照得他目瞪口呆。 任谁在狼狈的时候被人看到心里都不好受,所以他现在觉得自己很没面子,甚至很憋屈,谢玄这个名字名气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在江湖上知道的人还是不少。但是今天却滚到了沟里,在一个后生小辈的面前滚了下去,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滚下去的时候是头先落水还是背先落水,会不会很狼狈。 他还在意自己滚下去的样子?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也很常见的现象,名气越大的人,在出糗的时候越会在意自己的颜面,越是普通的人,对于出糗之事却像人吃饭忘了拿筷子一样平常,就像张大山,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跑下山去,但名家们却会在事后回忆并点评自己是不是糗得有大家风范。 所以当他准备发泄他一肚子火的时候,却看见拾得举着火折子冷冷地看着他,火光虽小,但对于在黑暗中扑腾了许久的谢玄来说依然很刺眼。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把火折子点亮?你为什么现在又点亮了?你不觉得特别刺眼?你的眼睛难道和别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谢玄看到拾得并未像自己一样狼狈,这让他很生气,也很泄气。但是他在极力克制,他不能骂出脏话。因为对方是女性,是后辈,更何况还是出家人。而且他现在并不代表着他自己,他更代表着谢家、代表着竹楼。所以他必须保持应有的涵养和前辈的气度。所以他又把脏话狠话咽了回去。 “刚才这里是漆黑的,你可能是不小心踩了下去。如果我不把火折子点亮,你可能找不到方向。”拾得看着谢玄说到。她的双眼清亮而真诚,她说的话也很真诚,但是有时候真诚的话却像一把尖刀。所以拾得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尖刀一样插在了谢玄的心口。 “所以你不必难过,也不必愤怒,我并不会嘲笑你,我并不是会四处宣扬的人。”拾得接着说到。 拾得实在不能算一个善于交流的人,更不能算一个能安慰人的人。所以当她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她也有些后悔,后悔得甚至自己都憋不住有些想笑。因为这句话就像把插进谢玄心脏的尖刀拔了出来又再插了回去。 有时候看到并不说出来会让人更好受一些,但是一旦说出来,尤其是真诚的人说来,就好比在别人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后再反复搓揉,再告诉别人涂抹均匀一些会让杀菌效果更好一点一样让人痛不欲生。 所以谢玄的脸部不自觉的有些抽搐,他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冲上头顶,他恨不得溜回水里憋死自己,或者把眼前这傻道姑大卸八块!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把谢如烟跟丢了!这个丫头比他的命还重要。他必须赶上她。 他强忍怒气开始打量这个地方,从上往下是一个缓坡,周围都是因常年风化而凹凸不平的石壁,往下这条岔道并不深,不足一里,前方已没路。只有这一个该死的小水潭,准确的说是个大一点儿的水坑,因为并不深,只是这个水坑的水很清澈,清澈得看不到有任何生命。 “那边还有一条岔道。”拾得提醒道。 “上去吧。”谢玄叹了口气,现在他只想快些找到谢如烟,然后把那些猴不猴猫不猫的怪物碾成粉末!但是当他真正遇到的时候,他却恨不得自己在冲进洞的时候撞到石柱上滚下山去。然后回到竹楼痛痛快快地喝坛酒。 两人跃了上洞口,进去另一条通道追赶惊蛰一行人。 这时候谢如烟正跟着惊蛰他们在山洞中缓慢地向前前进,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惊蛰,中间是小满和谢如烟,江末走在最后,这个时候男人应该显得勇敢一些、无畏一些,不管怎样都不能把女性抛在外面独自面对黑暗。此时江末正和惊蛰讲着道理。 江末道:“你实在不应该拉我,我并不是一个护卫。”江末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惊蛰道:“这本是你的强项,做护花使者这种事情并不是我擅长的,只有你这种多金又多情、又能说会道的翩翩公子能胜任。” 江末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情所以抢先着在前面,因为你答应你母亲会好好的把我们带回去,可是我的修为并不比你差,所以你并不需要冲在前面。” 惊蛰笑道:“让我冲一次前面,抢一次风头对你影响并不大。” “你别忘了,抢风头这种事情也是我这种人最爱做的事情。”江末叫了起来。停了停江末又道:“你更细致更适合照顾她们。更何况小满如果出了事,你母亲一定会很伤心的。” 小满不满道:“你们不必争论,也不必拿我来说事,我并不比你们弱,并不需要保护。”他们都知道,他们只是担心彼此安危罢了,毕竟冲在最前面的人总是会危险一些。 谢如烟也恰如其分的冷笑了一声。 江末道:“你看,她们的表现证明我对于护卫这个工作的不适合。” “正因为你的不上心,所以拾得丢了。”小满鄙视道。 江末闭嘴了,一看小满针锋相对他就立刻闭了嘴。好男不和女斗,这个道理他理解得特别通透,尤其当这女的是小满的时候嘴应该闭得更快。女人和你争锋相对的时候,你的求生欲望应该表现得强烈些,所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立刻闭上嘴。 第十一章通道中针锋相对谢如烟冲动陷险境 这个山洞究竟有多长,没有人知道,因为这里足够漆黑,惊蛰、小满、江末身上很合乎常理的没有火折子,凑巧的是谢如烟也没有,所以他们只能像蜗牛一样在缓慢的向前移动。 “我们就像四个呆子一样在这里瞎逛!”谢如烟说着气话。她好像在生自己的气。 “可别算上我,我感觉自己很正常,并不像呆子。”江末道。 “我也不像。”惊蛰接到。 “我也不像。”小满也跟着说道。 “哼!”谢如烟冷笑道:“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像现在一样狼狈?”谢如烟似乎忘记了带头冲进来的是她自己。 “好像是你带头冲进来的。”江末提醒道:“虽然我也想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一些什么邪魔外道,但却并没有邀请你同来,更没让你打头阵,而且冲进来的时候你好像比我更激动一些。”江末反击道。 “哦?”谢如烟在黑暗中挑眉道:“那么请问,你看到了什么邪魔外道?你又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地?”她对这种黑暗有些抵触,甚至有些害怕,更何况这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实在安静得有些可怕。 江末带着一种对白痴说话的语气道:“这里是仙女山,这个就连三岁的稚童都能答得出来,只是我们在仙女山的肚子里而已。”如果现在让谢如烟看到江末的表情,她一定会找江末拼命。 “发现肯定是有。”为岔开二人的针尖对麦芒,惊蛰开口道:“自进来以后那些声音反而没有了,那些怪物也全部消失了,这里似乎**静了一些。”惊蛰一说其余的人反应了过来,进来已有一段时间,但是这洞穴中除了伸手不见不见五指的黑和江末和谢如烟两人的抬杠声以外,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那些哭声和哀鸣声突然间全部蒸发了一样,那些似猴似猫的怪物也全都没了踪迹。如果那些怪物想发难,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大部分妖兽的视力总会比人要好上许多,更何况它们一直生活在这漆黑的洞中。 “似乎有脚步声。”谢如烟突然有些紧张。 “不仅有脚步声,还有光。”江末眯了眯眼睛冷笑道,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 “是我二叔。”谢如烟喜道。她已顾不得和江末拌嘴。 “拾得!”小满高兴地朝拾得跑去。 “二叔,你跑哪里去了?可急死我了!咦,二叔你头发怎么了?咦,二叔你衣服怎么湿了,掉水里了?” “我……我……你……你们”面对谢如烟的夺命三连问,谢玄竟有些无语凝噎之感。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开始打量山洞,山洞宽约丈余,高约一丈五尺有余,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个通道,一个地底通道。这里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这里都是经过岁月堆积而形成的奇异景象。通道中布满了风化的尖石,他们形态各异,有的像石笋;有的像白白的云层;更有的像滔滔浪花、像珠帘……它们晶莹剔透,如果有足够的光线,这里的景致足以让天下人震撼! 他们不知道通道通向哪里,因为火折子的火光有限,前面的路就像一只巨蛇的口,张大了等着他们走进去。也不知道通道等待他们的除了见到的那群怪物还有什么致命的生物,但是他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通道中还有其他冷血的杀手!因为他看到了这些怪石内侧隐隐有许多拇指大小的白色圆点附在上面。 “这好像是什么东西产的卵。”惊蛰皱眉道。这种白色的卵太多,洞壁上、洞顶上、那些怪异的风化的石柱上全都布满了这种卵,密密麻麻的,数量之庞大令人炸舌。 正在众人惊讶的时候,只见谢如烟快速抬起右手轻轻一弹,谢玄想阻止已来不及了。一声急促的破空声响起,一根石柱应声而断,石柱上附着的小圆点也破碎炸裂开来,流出像鼻涕一样粘稠的液体,并散发出如枯草腐烂的味道。由于火光太暗,众人看不清液体颜色。 “遭了!”谢玄心中暗道。他独自处理这种事务已有二十余年,已不知道有多少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在这种几乎毫无光线的山腹之中他并不想旁生枝节,他只想能有惊无险的从这里出去。但是谢如烟的鲁莽让他心里一跳,这种虫卵他并未见过,但他知道这虫卵必定会引来成群的恐怖生物疯狂地报复! “赶紧走!”谢玄轻吼一句,惊蛰立即拉着小满开始往前面疾步而去。江末从拾得手上接过火折子也跟了上去。 “我们为什么要逃跑?我打破这虫卵就是想引他们出来!与其敌暗我明,不如把他们引出来消灭掉来得快一些?”谢如烟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你真是天才!天才榜的评定果然还是别具权威性。”江末讥讽道。 “你什么意思?”谢如烟脸色有些发白,她已忍江末很久了,现在江末的话让她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世上只有飞禽蛇虫会产卵,飞禽自不会在这暗无天日的洞里,蛇也不会把卵挂在洞壁和洞顶,剩下的只能是什么虫子,至于是什么虫子,谁也不知道,到时候成千上万的虫子出现你自然就会看见。”江末也很生气。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才榜第二位,竹楼最优秀的年青一代竟会如此白痴。 谢如烟不屑地道:“虫子又如何?” “如何?”江末现在已想跳过去抽她两巴掌,打醒她的无知和她那自以为是的骄傲。:“你是不是把所有的精华都往脸上长了?”江末的话好像是在夸她长得好看,细听却是在骂她除了好看好像忘了长脑子:“你是打算一个个踩死它们,还是用你的无敌神功把他们震得灰飞烟灭的同时震塌这个通道顺便把我们也活埋了?或者用我手中的火折子烧死它们?” 谢如烟闭嘴了,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严重。但是骄傲倔强的她却不肯低头:“就算来了,我顶着就是,你们自顾逃命去,不会连累到你们。” 江末不再接她的话,他不想再和这种白痴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 惊蛰停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众人额头起了一层密汗。这种声音不像虫子爬行的声音,更像一大群什么刚出生的幼鸟拍打着翅膀的声音,刚出生的幼鸟自然不会拍打翅膀,因为它们太过娇嫩,也没有羽毛,还不会有拍打翅膀的举动,但是这个声音就正好像没有羽毛的肉翼在扑腾。 拾得快速从布袋中掏出一些灰色粉末在众人周围撒出一个圈并点燃了一些香道:“快进来。” “拾得,有用吗?”小满跳进去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试试。”拾得摇摇头:“流香能驱散飞蛾一类的虫子,粉末能驱散爬虫。如果真是虫子,至少我们能暂时安全。但是想安全撤出去,我们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毕竟这些东西不多。” 第十二章拾得露身份谢玄起杀机 “这些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虫子,普通虫子不会有这样的卵。”谢玄一直在一旁看着众人的举动,听着众人的对话,他对这几个年轻后辈心里有些复杂,谢玄的话让众人生起的希望一瞬间破灭。 就在众人还在商议的时候,怪物的声音已来到近前,看到出现的生物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些东西长着一张类似人类的脸,类似人类五官,但脸部偏窄,又多褶皱,看起来奇丑无比。口有尖牙,身子却像老鼠一样,全身布满绒毛,四足有尖爪,有肉翼,整体看起来有些像蝙蝠,却比蝙蝠稍大,为首两只比其余怪物更大一些。不到一刻钟石壁上、通道顶部已挤满了怪物,密密麻麻,看了让人毛骨悚然。怪物停在拾得撒的圈外发出似老鼠一样的吱吱声。 “这……这是什么东西?”小满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惊蛰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后道:“我也没见过。” 拾得取下背在身上的木匣道:“看来是没用了。”木匣在她手中渐渐淡去外面的封层露出一把锋利的宝剑,宝剑闪着红色的光芒。 “你早该拿出来了,这把剑比火折子好用很多。”江末赞赏到。 谢玄看到这一幕震惊道:“火精!”火精剑是天下有名的四大符剑之一,据说早年九元师太找到铸剑池铸剑,在剑身刻以符篆,剑成之日吸尽炉中之精火,九元师太挥剑而出剑中火精让数丈之内草木化为灰烬。此时谢玄惊呼而出,谢如烟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拾得。 拾得并未理会谢玄的反应,淡淡的问道:“前辈可曾见过眼前这种东西?” 谢玄道:“书上曾有提及,此物叫‘人面桃花’,常年生活在潮湿阴暗的洞穴内,惧光怕火,吸血为生,传说吸完血后整个人面绯红,像盛开的桃花一样。” “这东西太多了!”惊蛰虽然还能镇定,但也觉得棘手。后路已被石柱堵死!根据谢玄描述,另一条通道也是绝路,现在这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不然就只能成为怪物口中之食了。 “东西是我招来的,我来担着!”谢如烟剑已出鞘,朝领头的人面桃花挑了过去,她的剑法轻盈,看似毫无杀伤力,但却似风如烟,剑一出已有十数只怪物身首异处。 谢玄一个头两个大,人面桃花受到攻击,很快便怪叫着蜂拥而至向众人扑来。 江末提剑迎上骂道:“真是猪脑子!你不动手,指不定还能拖点儿时间,想想脱身的法子,你这一动手只能拼命了!”江末恨不得能抽她一百个耳光。 谢如烟不愧为天才榜第二的天才,她并不答话,气机流转越来越快,丧生在她剑下的怪物也越来越多,她的目的很明确,她尽全力想冲过去除掉怪物的两个首领,但是当她拔剑挑过去的时候怪物首领已经往后退去,所以她现在孤身一人陷入了怪物的重围,江末开始还能跟在她身后,但奈何她实在太过倔强身法又太过轻盈,往前太深,江末已被她甩了开去。惊蛰、小满、拾得和谢玄离她更是有一段距离。 通道中腐草的味道越浓,聚集过来的怪物越多。惊蛰稳稳地站在小满身前,手里柴刀寒光隐现,他动作虽像砍柴一般笨拙,但扑上来的怪物虽多,他每一刀都能恰到好处的让怪物准确丧命,小满在惊蛰身后双手握着一对像匕首一样的短刀,短刀透着白色的冷光,像月亮的余晖,配上小满诡异至极的身法,谢玄看得眼角直跳。 拾得手中火精虽有奇效,但相比九元师太修为相差甚多,且怪物并没有谢玄描述的畏惧火光,所以飞扑过来的怪物虽一碰火精立刻化为飞灰,但也源源不绝。 因为身处洞中,且不明出路,所以众人并不敢放开施展修为,只能被动地一边斩杀阻挡的怪物,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往谢如烟所在地方靠近。 或许心中抱有歉意,谢如烟过于急躁,加上江末的刺激,致使自己气机流转太快,一炷香的时间身上已被撕开三道口子,她咬牙坚持着,并未向身后的江末求救。谢玄一咬牙,长剑自右下斜出划出一道剑光,硬生生斩出一条路,谢玄趁机冲到谢如烟身后道:“如烟,别意气用事。” 谢玄话还未说完江末剑已到,江末这一剑斜刺向谢如烟后脑,这一剑很快很急,谢玄似乎来不反应,又似乎刚刚他那一道剑气让他也感觉有些气竭,他惊呼了出来,回头瞪着已到胸前的江末,只见江末剑尖向上一挑,挑落了已扑向谢如烟头顶的一直怪物。 “江末!”惊蛰喊到,他们边战边往前行,自然是为了靠近怪物的首领,这也正是谢如烟的初衷。此时怪物已被谢玄那一剑吸引,时机已然成熟。 江末已明白。有时候朋友之间仅需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还未开口对方就已明白,这是一种默契,这种默契有时实在让人很难以理解,也很难用言语进行表述。江末手中紫金光芒暴涨,惊蛰随着那道光芒如一道残影一刀划向人面桃花的首领,这一刀的配合已接近完美,但是惊蛰砍空了。因另一只领头的人面桃花在惊蛰动的时候撞向了它让同伴上空两寸的地方,这一撞正好让惊蛰那一刀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谢玄吐了一口气,似乎在叹息这一次机会。但是人面桃花的人面还是滚落在地,因为惊蛰身后跟着一个小满,小满的身法比惊蛰慢得刚刚好,在惊蛰柴刀被撞偏的那一瞬间,小满从惊蛰身后探出,匕首随风而过轻轻削去了那只人面桃花的脑袋。撞偏惊蛰柴刀的头领在落地的瞬间也被跟上来的拾得一剑化成了飞灰。 头领阵亡,这些怪物自然开始向黑暗退去。这一切的发生从江末的紫金开路到拾得的意外击杀不过数息时间,谢玄自是看在眼里,他感受到了几个年轻人的可怕之处。他们最可怕的并不是他们的修为已是同龄人中佼佼者,他们最可怕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他们彼此相信对方一定能够知道自己的意思,也信任对方一定能够办到。这已成为他们致胜的关键。最让他赞叹的还是惊蛰从最开始到现在的镇定和对于时机的把握。这种镇定和对于时机的把握足以让许多老江湖自愧不如。如果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成长,他们在天下将极难有对手,他们足以让天下人仰视。同时谢玄有些愤怒,他们从一开并不着急与怪物拼命,而是一直保存气机等待,等待一个时机,这个时机便是谢如烟受伤和自己的全力一击。这个时机的诱饵正是谢如烟和自己。 怪物退去,拾得正在给谢如烟清理伤口,为了避嫌惊蛰、江末和谢玄走到了转角处。“你们做得很好!”谢玄目光阴鸷。 “前辈过奖。”惊蛰回道。 “可是你们不该让如烟去做诱饵!”谢玄阴着脸看着两人。 “这些怪物的味道太难闻了,可惜了我这身衣服。”江末和惊蛰想法一样,并不想在这里惹麻烦,故意想岔开话题。 “前辈可能有些误解。”惊蛰答道。 “我15岁开始行走江湖已有二十多年,这点小谋算还是能看得清楚。”谢玄冷哼一声道:“你们虽是后辈中的佼佼者,但是即便在六和境,但也有高低之分,不管你们是什么来路,这里毕竟是谢家的地界,竹楼也不是你们能随便算计的小地方。”谢玄似乎并不想简单了解这个话题,他已有了杀心。 “我们只是见机行事而已,并未曾想到利用谢姑娘或者您当诱饵。”惊蛰解释道:“此后这条通道不知还有多少危险,我们当从长计议,共渡难关才是。”惊蛰解释道。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谢玄怒道。 “谢前辈多想了,晚辈并没有教训前辈的意思。”惊蛰解释道。 “谢前辈如此意气也是这二十年行走江湖所积累下来的?即便我们刚刚有所冒犯,刚刚我在你面前救下这姑娘一事你难道就忘了?再者说谢姑娘拔剑冲进怪物堆里拼命是她自己的意思,莫非谢前辈要怪在我们身上?”江末紧紧地盯着谢玄问道。 面对江末的反击谢玄已是怒火中烧,惊蛰也死死的盯着谢玄,毕竟正如谢玄所说,同一个境界也有高低之分,谢玄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如果突然发难,即便他们合力也并没有把握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接下他雷霆攻击。 第十三章三个姑娘一台戏 第十三章 失踪的人和牲畜 “这并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太过于冲动。”谢如烟已经包扎好伤口来到谢玄身后。她话语虽轻却透着一丝歉意。小满和拾得也现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谢玄。 “我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知道,我们如果现在不够团结,那么我们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地。”她接着道:“这里的情况尚不明确,人面桃花只是这里其中一种怪物,或许还是最低下的一种。所以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活着出去。”谢如烟破天荒的话让谢玄的脸色逐渐发青,眼神更加阴冷。因为谢如烟的话让他很难堪,被自己的晚辈教训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但是谢如烟并没有顾及他的脸面。 “谢姑娘所言极是。”惊蛰看了看谢玄对谢如烟道。江末甚至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你不必夸我,经过刚才的事情,我已想通了一件事。所以我现在只是在为自己着想,我还很年轻,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去过,还有很多人和事我没见过,这个世间有太多的美好,我还没来得及去感受,所以我不想就这样死在这山腹之中,葬身在野兽之口。”谢如烟并没有领情,但是她说得很真诚,很有道理。 她转头对江末道:“你也不必鼓掌,你对我的轻视和辱骂,我也早记在心里,他日若能活着出去,我必用手中之剑像你讨一个公道。”她转头对拾得说道:“今日照顾之情,他日也一定相报。” 由此看来谢如烟也是一个至情至性,恩怨分明的人,江末讪讪一笑连说误会。如果有女人对你说一定会给你一些教训,那这一定是你这一生最悲惨的事情。而且这个女人还很漂亮,修为能力很强大,还有很显赫的家庭。所以江末觉得自己摊上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比刚刚的怪物凶险一万倍。 因为谢如烟的话,谢玄没有再追究下去,众人继续往前走着,约摸一炷炷香的时光,在拾得带来的火折子快要燃尽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道门——一道石门,这道石门出奇的光滑,像是有人经过精心打磨的艺术品,这与周围的石壁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门的背后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所以也没有人敢轻易上前。“我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那些人面桃花会不会藏在这石门后面。”谢如烟有了教训显得很谨慎,但是她的话却有些让人想笑,所以江末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你是觉得我的话很好笑?你既然已经笑出来为什么又要憋回去?你这样似笑非笑的样子才让人觉得好笑。”谢如烟觉得自己简直受够了这个人,她已恨不得在他身上捅十几个窟窿,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他这个人就是有事没事喜欢去招惹那些长得好看的姑娘,他以为他很幽默,也以为加上自己的样貌和本事会引起很多姑娘注意,可是他不知道,并不是所有姑娘都喜欢他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有多么让那些不喜欢他的姑娘讨厌。”小满上前挽住谢如烟的胳膊说道。 “这种人有一点点本事就总以为别人会多看他两眼,别人就会不自觉地喜欢上他,真是自以为是到了极点。”谢如烟冷笑道:“哪个姑娘如果看上了他准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真是老祖宗都会被气得活了过来。” 江末再也笑不出来了,任谁被说上这样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话都笑不出来。所以得罪女人比得罪什么都来得可怕!即使是再漂亮、再有家教修养的女人,在你得罪她们的时候都会说一些让你很不好过的话。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女人会用什么话来挖苦你,你也永远不知道女人在挖苦人的时候文化知识有多么丰富。 “谢前辈,您觉得如何?”惊蛰又一次拯救了江末,江末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过去看看。”谢玄冷冷地道。很显然谢玄对他们的误会并没有减少,即使现在也并不太愿意搭理他们。 惊蛰走了过去,什么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走在前面,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因为他的朋友并不多,所以他宁愿自己去为他们冒险,也舍不得他们去冒险,他想确保他们都是安然无事的。可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人力始终有穷尽的时候,即使跨过八荒境的王童儒也未能保护随行的同伴,谁真正的又能保护谁一生一世呢? 惊蛰地推了推石门,石门像一块特别大的棉花一样动了起来。石门被惊蛰一推自己向里面转动起来,门内的光线涌了出来,让众人有些不适应,惊蛰也吓了一跳往后极速退去。 随着光线一起涌出来的还有哭声和悲鸣。这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惊蛰皱着眉,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人的哭声,而悲鸣声自是马和家畜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这里离声音很近,就像在耳边,所以他们走了进去,并不是因为好奇,也不是因为无畏,而是他们必须进去,因为后面已经没有了路。 里面很宽阔,地面和石壁都经过精心打磨,右侧石壁上的火把是光线的来源。左侧有很多溶洞,洞里分别关着的自然是这几个月来失踪的人和牲畜。牲畜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人已很消瘦,大概是绝望和饥饿让他们已经没有了生气。人失去了生气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双眼,当双眼没有了神采,那么这个的就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如果张大山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其中一人便是经常和他一起打猎的同伴。 “看来这起失踪案的源头就藏在这里了。”惊蛰皱着眉头道。他们并没有急着去解救这些可怜的人,而是盯着通道后面的那扇石门。因为石门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着上身,双眼充满杀戮欲望的男人。 第十四章妖物狰狞现真身蝙蝠图案惹注目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长得像人的怪物,他的脸上、身上全是黑色的细毛,他的脸比起人脸,更像一只猫的脸。那些关着人和牲畜的溶洞中慢慢显现出了六七个和他样貌差不多生物,这些生物便是刚开始他们在石柱那里看到的那种生物。 小满吸了一口冷气,谢如烟紧紧地握着剑柄,拾得手中火精火光乍现! 江末开口道:“拾得,你这么紧张,这什么玩意儿?” 拾得道:“不认识。” 江末道:“不认识你紧张什么!” 拾得哼了一声道:“不认识才紧张。”她觉得话有些不对,冷冷地看了一眼江末道:“我没有紧张,只是准备一下接下来的战斗而已。” 江末笑道:“你看小满,眼睛都直了!”小满两眼发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怪物,像要用眼睛杀死对方一样。 “前辈可知这是什么妖物?”惊蛰转头向谢玄询问道。 谢玄皱了皱眉道:“鬼面狸,大家小心一点。”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相传鬼面狸是南荒特有的一种妖兽,速度极快,还能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不仅战斗力强悍,而且更诡计多端,在南荒也是臭名昭著的一种生物,今天出现在这里,也算是能解释仙女山上的人和牲畜为什么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若不是张大山逃下山去,可能再过几个月也没人知道仙女山已成为一座死山了。 江末毕竟是世家子第,见闻自然比其他人广一些,只见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一早就知道是这玩意儿了,不想长得这么丑。”回过神的小满用力的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他们没有去打开牢门放出那些牲畜和被困的人,因为即使他们现在去打开了牢门,那些人和牲畜也没有走出来的力气和勇气,而且即便他们能走出来,在敌人当前的时候,这样做无异于是增加了己方的难度。 眼前的鬼面狸露出了它们的爪子,灰黑色的,像是常年插在地下一样,爪子很长、很细、很尖,似乎一碰就能割开人的皮肤,刺进人的骨头里。 为首的鬼面狸笑得很放肆,它带刺的舌头在嘴里若隐若现:“没想到还有猎物自己钻进嘴里。”它的笑声和它的话一样生硬、刺耳。 惊蛰刚想提醒大家小心却见谢如烟冷哼一声后身形一动,长脸已随着她的声音一起飘了过去。 江末对着谢玄说了句:“看见没,这次是对面那玩意儿激她的,不关我们的事。”谢玄冷着脸跟了上去,众人在谢玄之后也跟了上去。 谢如烟的剑法跟她的名字一样,飘忽不定。在前面因为自己的冲动引来了密密麻麻的怪物让大家陷入了险境,对此她一直有些愧疚,心里也窝着一股火,现在又碰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正好让自己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之气。 谢如烟自是冲着领头的鬼面狸去的,但却被拦了下来,惊蛰一直没动,在众人交上手之后他朝着领头的鬼面狸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很缓慢,这是他下山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所以他必须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但是领头的鬼面狸却不像他一样,感觉自己被惊蛰盯上,它像一只准备已久的狼,闪动着它那灰黑色的爪子瞬间扑向惊蛰,惊蛰眼神凝重,抽出柴刀横向划出,鬼面狸并不是愣头青,在快要触到柴刀的一刹那只见它腰部一扭,双爪前探躲过惊蛰的柴刀爪子向惊蛰的前胸抓去。 余光看向这边的小满一声惊呼,想要回身却被身边的对手缠住脱不开身,谢玄更是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眼看惊蛰就要被鬼面狸手撕的瞬间,惊蛰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鬼面狸的侧面,柴刀不轻不重的划过了鬼面狸的腰部,没有刀剑划破肉的声音,只有鲜血涌出,涌出的当然是鬼面狸的鲜血,领头的鬼面狸不可思议的看着惊蛰,它甚至都忘记了去捂住自己的伤口。 它用生硬的声音说道:“你......很好。”说完它便倒了下去,它想爬进第二道石门,或许石门后面有什么能救他一命,但是它离得实在太远,它流的血也实在太多,它的身体渐渐趋于平静。 解决掉其余鬼面狸的其余三人围了过来,早已收起剑的江末扣了扣剑鞘道:“若不是在这个鬼地方,你这一手搞得我都想和你切磋切磋。” 谢如烟冷哼一声,拾得已经放出了被困的众人道:“他们是在有些虚弱,只能让他们在后面远远跟着,但是需要有人看着他们。” 江末害怕这种事情又交给他,于是对拾得道:“这种事情你一向比较擅长。” 拾得恨了江末一眼,惊蛰对拾得道:“只能烦劳你了,我们实在不太会照顾人。” 拾得点了点头,惊蛰开始往前走,谢玄跟在后面,始终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惊蛰众人。惊蛰的表现越来越让谢玄吃惊,这等身手和这份沉着的少年竟然在江湖上从来没听说过,着实让他有些惊讶。如果刚刚动手,已自己和两个黑影的身手加上被动却不得不参与的谢如烟一起突然发难,就算不能瞬间致众人于死地,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谢玄想到这里懊悔不已,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不觉间光滑的通道已到了尽头,光滑通道尽头还有一扇石门,和这道石门一样被打磨得很精致,只是这道石门上多了一个蝙蝠的图案。 第十五章漆黑如墨无尽深渊 惊蛰上前推开了它,那一瞬间有破空之声,惊蛰侧头,来物从他耳侧飞过飞出了光滑的通道。里面想起一个声音:“你们很好,既已走到这里,那么就请进来。”声音很沉稳,声音中透露着一个中年的男人自信。 惊蛰没有犹豫一步跨了进去,众人也跟着跨了进去。石室虽然很大,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里面仅有一张石头做的桌子和几张石头做的凳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他们已看到了开口说话的人,他淡淡地看着惊蛰众人,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傲慢,虽然他的左脸上刻着一个蝙蝠的标记,但并没有影响他散发出来的魅力,那是一种自信的魅力,如果不是在这地底通道中,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对这种魅力大加赞叹。 他身边还站着三个人,一个30左右的中年女子,能站在自信的人身旁的女子自然很漂亮,女子很美,她的美中透露出无尽的妩媚,相信世上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拒绝这种妩媚的美。另一个是一个十七八岁年轻人,他眼中透着一丝轻蔑。他们都有一个蝙蝠的刺青,妩媚女子的在脖子的左侧,年轻人的在脖子右侧。 最后一个是名老者,这个老者正看着惊蛰他们微笑。因为这个老者很眼熟,眼熟得惊蛰四人都不敢相信,这名老者正是他们在津锟抓住并亲手送进太子寺的那名老叟。 未等众人回过神,为首的男子淡淡的道:“我叫墨渊,漆黑如墨的墨,无尽深渊的渊。” “人生何处不相逢?”墨渊说完后,老者笑道。 “能再碰面必是缘分。”惊蛰回道。他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去细想老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现在去考虑这件事情并不合时宜,他一向不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看来诸位已成瓮中之鳖。”老者似乎有些得意,他对身边的同伴非常有信心。 “哦?”谢如烟挑挑眉。 “你先别哦”江末害怕谢如烟一言不合又冲了上去,所以赶紧打断她。 谢如烟瞪了江末一眼。墨渊指了指他右侧的女子接着道:“他叫云锦。”他又指了指年轻人道:“他叫向阳,向阳而生的向阳。至于这位老者,看起来你们是熟人。” 忽听小满指着老者道:“我们可不是什么熟人,他不过是一条臭鱼罢了,你们虽然都打扮得人魔狗样的,但你们身上的味道却比它还臭。” “小满,赶紧把鼻子堵上,别还没开打就被熏得晕了过去,毕竟畜生的臭味实在让人受不了。”江末接话道。 “虽然臭了点儿,但是还能受得过去,堵住鼻子岂不是不能呼吸?”小满道。 “堵住鼻子你还能用嘴呼吸,嘴巴吸气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你难道想害我?我用嘴巴呼吸,这些臭气不是就会跑到我肚子里面?那我不就会吐得翻江倒海?”小满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瞪着江末接着道:“尤其是有些骚气会不会吸进肚子会不会传染给我,我年纪还小,要是变得像个骚妇一般,我爹一定杀了我,你出的馊主意,我爹定也不会饶了你。”小满自不会自己说这些浑话,但是当你在街上听人骂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小满自然不是真生气,因为是她在骂别人,但是已有人真生气了,她已向小满掠来,她手里握着一寸长的短刺,刺尖闪着绿光,显然淬有巨毒。 “我又没说你,你反应这么大!”小满冷笑着准备迎上去,却被谢如烟劫了去。谢如烟上手就使出全力,手中长剑吐出三尺白芒像妩媚女子卷了过去,仿佛把妩媚女子当作江末想给她来个碎尸万段。 叫向阳的年轻人见她动了手也跟了上去却被拾得拦下:“我是修道之人,也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最痛恨的人,所以你应该冲着我来。” 拾得的火精虽然让向阳有些顾及,但向阳冷哼一声道:“修道?你们所谓的道法真的对我们有效?”。 江末看了看谢如烟感觉有些心惊肉跳。惊蛰一直盯着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不曾移开。江末道:“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惊蛰,你看着这哥们儿,我先去把那条鱼给去鳞抠鳃了,今晚下酒。” 老者嘴角抽搐几下冷笑道:“上次被你们几个小娃娃算计,这次我倒要看看谁收拾谁!”老者话还没说完江末手中紫金已到了它胸前,看者急忙一个就地翻滚多了过去,骂到:“小王八蛋,这么没规矩,好歹让老夫把话说完。” 江末冷笑道:“我没让你不说,是你自己闭了口满地滚。” 这边唱罢,那边一声惨叫让为首的中年男子眼皮一跳。妩媚女子虽躲过谢如烟致命一击,却忽略了小满。正在妩媚女子躲过谢如烟剑芒时,小满已如鬼魅一般从她背后刺穿了她的心脏。 这是中年男子动了,只见他手微微一张,一手凭空拉回了妩媚女子,另一只手却出现在了小满身后,一拳击飞了小满。小满被一拳击中朝谢如烟飞了过去,惊蛰想救已是来不及,惊蛰手中柴刀青芒已现,朝中年男子极速划去,这一刀如实的砍在了他身上,但中刀的男子身影渐渐模糊。惊蛰这才知道,那是一道残影,中年男子早已出现在了小满被击飞的地方。 “你很快!”中年男子看了看自己扶着的妩媚女子道。 “可惜,并没有碰到你!”惊蛰没有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谢玄已一掌拍在老者肩上,江末看到谢玄加入抽身退出道:“交给你了。”然后掠到了惊蛰身旁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还会移形换位?” 惊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小满伤得不轻,他的内心已乱。能扰乱一个坚强的人内心的,莫过于让他关心的人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所以现在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惊蛰,甚至连自己同伴渐渐支持不住也不管。 向阳的上衣已化为灰烬,他已渐渐支持不住拾得的攻势,中年男子依旧想故技重施,但是当他手开始动的时候惊蛰和江末也动了,惊蛰极速的袭向中年男子,江末去奔向了拾得。 但是他们似乎动得太早,大概因为惊蛰内心已乱,所以他这次并没有判断准确,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谢如烟身后,他的目标依然还是谢如烟和小满。他嘲笑地看了一眼惊蛰一拳轰向谢如烟的后背,谢如烟想逃已来不及,这时拾得手中火精射出一道流光直射向墨渊,墨渊收拳退了开去。 谢如烟逃过一劫迅速抱起小满往拾得这边跑去,江末已接过拾得手中对手,这时惊蛰也像疾风一样迅速掠向墨渊。一瞬间惊蛰已出三刀,墨渊连退三步避开惊蛰的攻势,眼中有一丝嘲弄。惊蛰并不看墨渊,兀自又出一刀,只听刀剑交错之声响起,墨渊手里多了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并回剑刺向惊蛰,他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惊蛰弯腰,柴刀自左下朝右往身后斜劈向墨渊持剑的右手,墨渊被逼退了回去。 墨渊看了看划破的袖口,又看了看被江末逼得连连后退的向阳,冷哼一声道:“我这把剑剑身如墨,所以它也叫墨渊。就让你试试被如墨深渊支配的恐惧。”说完墨渊剑尖朝下缓缓插入地面,墨渊和他的剑慢慢融入了地面,惊蛰四周也渐渐陷入黑暗。 “惊蛰!”江末惊呼一声。 “顾好你自己吧!”向阳手中武器开始附着在他手臂上,形成一双满是尖刺的拳套。他快速向江末挥出两拳,竟将江末震退。 此刻的向阳像变了一个人,他的速度比刚才更快,力量也比刚才更强。江末已被他的双拳逼得接连后退。 向阳冷笑道:“现在你该知道,你们来了一个错误的地方了吧。这个错误你们只能下辈子去后悔了。”只见他说完,一拳震退江末,整个人弓成一把牛角大弓的样子,一双附着尖刺拳套的手闪着光,江末刚站稳身影,他的拳头已到。 江末长剑递出,看似像最后的挣扎,但他一个闪身已来到向阳身后,冷冷的道:“这叫回山望月。”,停在空中的紫金光芒暴涨,一瞬间透过了向阳的身体。 向阳不可思议的看着这里身上的血洞,江末道:“你的这一手确实让你的力量和速度得到了提升,可是智力是硬伤,你应该附一顶帽子,这样你会死得慢一些。”向阳睁大了眼睛不甘的倒了下去。 而此时的惊蛰却如坠深渊,周围一片漆黑。“在我的深渊中,我就是主宰,你的一切都将由我掌控,包括你的生命。”墨渊的声音响起,似一种自信,也似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惊蛰并没有搭话,他闭着眼睛听着。他知道现在将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危险的时候,他的每一步失误都会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时深渊有了动静,惊蛰已感受到有无数的东西向他疾射而来,他举起柴刀护住自己,但是依旧有东西划破他的衣服、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咬着牙,努力的支撑,他相信任何东西都有他的规律和破绽,这个深渊不过是墨渊制造的小天地,所以它一定也会有它的破绽。惊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也没有在乎身上究竟被刺出多少伤口,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已流了很多血。他觉得自己已快要倒下去,但是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因为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第十六章浴血的惊蛰 老叟已经逃了,在谢玄一个不注意的时候按开通道暗门逃了出去。所以现在谢玄很闲,闲着看惊蛰和墨渊的一战,只是他的表情冷漠,眼神冷酷。他像一个悠闲的旁观者一样,并不打算想想办法帮一帮这几个年轻人。 在谢玄的眼中,现在的惊蛰已经是一个死人。因为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即便修为天赋再高,默契配合再好,现在也是于事无补,被分割开来的惊蛰自然是没有经验和力量去抵挡墨渊的必杀一击,他也乐得惊蛰丧命于此。 小满已经醒来,她已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她挣扎着扑向深渊,她不知道自己的加入能否战胜墨渊,但是她毫不犹豫,即便是死也不会退缩! 拾得紧紧地抱住了她,谢如烟告诉她现在过去不仅救不了惊蛰,反而会因为自己陷入危险而让惊蛰分心,这反而会害死惊蛰。谢如烟的声音很轻,说得很委婉,好像怕稍微大声一点儿会伤害到小满,但是这种时候,在小满心里即便再恶毒的言语也不及惊蛰的安危重要。 小满已不再挣扎,她静静的跌坐在地上,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伤势的疼痛,她的眼泪也仿佛顺着她的目光流进了那漆黑的深渊,她的心也仿佛随着她的目光陷进了那漆黑的深渊,她已失去了思考和意识。 拾得在检查她的伤势,小满已被墨渊一掌伤及肺腑,她的伤势很重,需要尽快找个地方疗养,但是现在的状况大家都生死未卜,前途难料,拾得转头看了看谢玄,她很好奇为什么那个老叟会从谢玄受众逃掉,因为谢玄的修为在他们之中是最高的,而那个老叟的修为却很惨不忍睹。 她当然也想谢玄想出一些办法救一救惊蛰,因为谢玄的见识和对战经验远比他们这些后辈要强,但是看到谢玄冷漠的表情她已知道了谢玄的态度。 拾得已咬紧了牙,她已作出最坏的打算,如果惊蛰出了事情,她会让小满和江末先行逃跑,因为那个老者溜走的时候已打开了石壁上的暗门,所以他们已有了逃出山洞的路。而她自己会想尽办法拖住墨渊。“即使牺牲自己也要保他们周全。”这是她这次下山的使命。现在惊蛰现在陷入无比的危险中,这让她很惭愧,很后悔。 “你只能在这里看着他,我们谁也帮不了他。”江末摸了摸小满的头,他已经斩杀了向阳,来到小满身边。小满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地方。 “唉!”江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本想去握住小满的手,给她一些勇气,可是他自己的手也紧张得有些颤抖。显然他也有些担忧,但是他相信惊蛰,相信惊蛰一定能够打破深渊,战胜墨渊。 因为他知道惊蛰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笨拙,他也知道惊蛰的刻苦和努力,他知道更惊蛰有着坚韧的意志。那种刻苦努力所练就的坚韧意志不是常人所能比拟和理解的,或许只有江末能完全了解惊蛰的可怕之处,即使是小满也未必能真正了解这一点。 正在众人各有思绪的时候,深渊中突然一股淡青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起冲天而起的还有墨渊,他身前的衣衫已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他到死也没有明白惊蛰是怎么做到给自己致命一击的。惊蛰浑身浴血的出现在慢慢褪去的深渊中央,他缓缓睁开眼睛,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欣喜,有震惊,有信任,也有关爱。 “你实在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攻击我!”惊蛰看着倒在地上的墨渊道:“虽然你有可能只是想羞辱我,折磨我,你以为我必死无疑……”惊蛰的声音很虚弱,话未说完他已慢慢倒了下去。小满也跟着倒了下去。 第十七章谢家竹楼 惊蛰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软软的床榻上,他身上已经经过仔细的包扎并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看到他醒来小满擦了擦眼泪开心的笑了,她已守着惊蛰三天,这三天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没有闭眼的守了三天,她现在很疲倦,所以当她笑出来的时候她又昏了过去。 “这里是哪里?”看到江末和拾得走进来,惊蛰问到。 “传说中的竹楼。”江末夸张的道。拾得上前掺扶小满回去休息。 “你们都没事吧?”惊蛰问道。 “我们倒是没事,不过你应该吃点东西,不然你就会有事。”江末道。 “你不会给我端过来?”惊蛰道。 “你不会自己去吃?” “我要是能站立起来自己去吃,还会躺在这里和你说话?” “你们不用喊了。”拾得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道:“小丫鬟一直在门口侯着,听到你们这样大呼小叫吓得不敢进来。” “竹楼的丫头不应该这么胆怯。”江末接过饭菜道。 “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她们地位低下,胆怯、懦弱,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所以生活也不尽如人意。”拾得道。 “惊蛰少侠可好了一些?”一个苍老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虽然体态已老去却声如洪钟,这证明了他还很健康。这个人正是竹楼的当家人,谢夷吾谢老爷子,他身后跟着谢如烟。 “谢老爷子怎么来了。”江末行礼道。 谢老爷子哈哈笑道:“听下人说惊蛰小友已安然醒来,自是来看望看望,竹楼地方虽小,但礼数还是得照顾周全,不到之处还望几位小友莫要见怪。” “不敢。”江末道:“这几日承蒙这老爷子关照。” “既然惊蛰小友已无大碍,请好生休养,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在竹楼能力之内,老夫尽量替你办到。” 惊蛰连忙回道:“不敢叨扰。”谢老爷子寒暄过后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便自行离去。 老爷子走后拾得问道:“自洞内出来我一直在奇怪,你说谢玄前辈怎么会突然对我们起了杀心?” “哼!”江末冷哼一声道:“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就是我们这次下山要探查的目标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谢姑娘没找你拼命?”惊蛰并不想过多的聊这个话题,故意岔开话题,惊蛰口中的谢姑娘自是恨不得把江末千刀万剐的谢如烟姑娘。 江末动了动手指又叹了口气道:“我可能摊上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哦?说出来我高兴一下。”惊蛰笑道。 江末看了看四周轻声的道:“我发现谢姑娘可能对我产生了一些情愫。” “噗……”旁边拾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末恼火道:“你这个小尼姑,不守清规在这里偷听别人的秘密,真是应该拉去关禁闭。” 拾得笑道:“我一直站在这里,并没有偷听,反倒是你,东张西望轻声细语,像是做贼一样。” 惊蛰笑道:“你怎么知道谢姑娘会对你有好感的?” 江末自信的道:“如果一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开始针对你,这是不是说明你给她的第一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让她只注意到了你而忽略了其他人?” 惊蛰道:“有道理。” 江末接着道:“如果一个女人在你一说话的时候就瞪着你,甚至打击你,挖苦你,那她是不是在想方设法引起你的注意?” 惊蛰道:“好像也有道理。” 江末叹气道:“最要命的是最后她一直躲着你,害怕见到你,这肯定是已经喜欢上了你。” “你可能想得有点儿多!”拾得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谢姑娘恨不得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她回到竹楼自有很多事情要忙,等她抽出空来的时候,你最好自求多福。” 江末不屑道:“恨之所致,爱之所起!你一个出家的小道姑你懂什么!” “你自己慢慢爱,慢慢恨吧!见到谢姑娘的时候你最好溜得快一点,不然就你先前那些话,我怕她真的会吃了你。”拾得摇摇头走了出去。 惊蛰道:“你最好去收拾收拾,不管她是爱上了你,还是想杀了你,都是有些头疼的,所以等我好一些了,咱们最好偷偷溜走。” 江末边点头边往外走道:“有道理,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第十八章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 所谓“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可能便是用对竹楼最好的形容。竹楼就坐落在群峰间的一座山谷之中,谷中清雅幽静,山间云雾缭绕,这山林之间栽植竹子数量之多,品类之全,恐怕这世间已无任何一处可与之相比较。竹楼已有八百多年历史,之所以称为竹楼不仅仅因为竹子数量多,品种齐全,更因为这里的建筑均是以竹子为主材料而搭建而成。 竹楼在一排排绿竹之间,有稀稀点点的阳光从竹缝中透出来,散落在地上,或两三点、或七八点,多些便也失去了意境,少些光线又稍显昏暗,这点点阳光把竹楼白昼的风光点缀得恰到好处,恰有“竹深不放斜阳度”的意境。 不同于恢宏的亭台楼阁,这竹楼的小憩之所亦是在竹林幽深的地方,几条蜿蜒的林间小道,一张石桌,几条竹椅,透过稀疏的光点别有一番幽静。 已过十数日,惊蛰站在竹楼之上望着这不一样的光景竟有些痴了。“这大概便是竹林深处有人家吧”惊蛰不自觉地自言道:“这林间人家竟有这般风情,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嘻嘻……”两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位婢女打扮的女子娇笑道:“公子若是喜欢,在这里住下又何妨?谢老爷子可是说了,只要几位愿意,住得越久,竹楼越是欢喜。” 惊蛰转身赧颜道:“姐姐见笑了,山野之人怎能叨扰太久。” 竹楼的婢女都是当地一些普通农家女子,加上竹楼幽静,少有人来访,鲜见外人,所以虽多日相处,但是听见惊蛰叫声姐姐,婢女脸颊微红道:“老爷子听闻公子和小满小姐伤病渐愈,高兴异常,碍于公子伤势不好每日探望,却也日日要求奴婢汇报情况,昨日见公子伤势已无大碍,故今日特设酒宴以谢公子众人对小姐的照顾之情。” “惊蛰哥,快下来。”惊蛰正准备回话却见小满已在下面连蹦带跳的朝自己招手,于是转身朝婢女致了个歉意的微笑便往楼下去了。 小满拉着惊蛰边走边道:“听说谢老爷子设宴感谢我们,你说他会不会把谢姑娘许给江末啊!” 惊蛰敲了敲小满脑袋责怪道:“什么事情都敢瞎想瞎说。” 小满捂着头嘟哝着嘴说道:“拾得告诉我的,江末说谢姑娘对他有意思,我也觉得奇怪,在洞子里谢姑娘就一直针对江末,你说她为什么不针对你呢?”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旁边起哄来的。”惊蛰笑道:“还是江末嘴太碎,我又没去招惹她,自然不会为难我。”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宴谢的地方——白竹楼。惊蛰两人看见江末和拾得已到,小满笑道:“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现在还坐得一本正经。” “毕竟是正式场合,他又是世家子弟,基本修养还是有的。”惊蛰望着白竹楼中众人不禁有些心慌,他一直生活在小镇,每日面对的除了自己母亲和小满等人,便是山野妖兽山精之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面,所以难免有些不适。江末见两人在外踌躇,怕惊蛰和小满不自在,连忙起身迎了进来。 谢家主要人物都在场,谢老爷子自不用说,谢家三子谢如烟的父亲谢放,见过面的谢玄,谢家第三子谢华以及谢华之子谢明喆,还有老爷子特别要求入座的谢如烟。 谢老爷子道:“今日老夫在此略备薄宴以感谢几位小友对如烟丫头的照顾之情,不到之处还望各位谅解。” 惊蛰众人起身行礼道:“晚辈几人承蒙竹楼关照,更应感谢才是。” 谢放举杯对着众人道:“诸位两次救下小女如烟,谢某实在不知如何感谢才好,今后如有需要,谢某一定竭尽所能。” 惊蛰应到:“谢前辈客气,危急关头本该相互帮村。” 谢老爷子道:“听如烟讲,几位小友修为并不在她之下,又说拾得小师傅用的是名剑火精,火精乃天下四大符剑之一,虽然现世之人大多不知道火精在何人之手,但三十年前老夫曾有幸得见于九元师太手中。”谢老爷子看了看众人道:“九元师太在三十年前一役为天下苍生舍身成仁,实在令我辈敬仰,她一生不拘礼法,通晓大义,虽仙身已去,却留下一名弟子名为夜月。自九元师太去后火精剑便一直为夜月师太的随身武器,不知小师傅与夜月师太有何渊源?” “正是家师。”拾得的回答让谢家众人不由一惊。 “竟是夜月师太高徒,有如此修为自是不让人惊讶。”谢老爷子满意的笑了笑道:“夜月师太修行于天河谷玄武山朝源观,能与拾得小师傅同行的自然也不会出自无名之处。”他看着江末接着道:“能培养出如此机警、如此修为、如此涵养的翩翩公子,又与夜月师太交好的自是会龙庄江家了。”谢老爷子连用三个如此,自是对江末的一种肯定和赞许。 江末起身道:“是。晚辈会龙庄江浪之子江末见过谢老爷子,见过几位前辈。” 谢老爷子哈哈笑道:“不必多礼。只是老夫猜到了江少侠与拾得小师傅的来历,却怎么也猜不到你们二位的身份。”他看着惊蛰和小满,言语间免不了有些惋惜。 惊蛰道:“晚辈生于山野,长于山野,每日砍柴打猎为生,并无师承,未得家母允许,更不敢擅言家母名讳。至于家父,晚辈也未曾见过,家母也鲜少提及。所以晚辈也不甚清楚。”小满接到:“晚辈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私塾先生而已,晚辈母亲在晚辈出生不久就已不幸因病故去了。” 谢老爷子哈哈笑道:“既然两位有难言之隐,老夫也不敢强人所难。”谢老爷子举杯道:“老夫代表竹楼再次向几位少年英雄致谢。” 酒毕,江末起身环顾一周,缓缓道:“致谢倒是不必了,晚辈倒有一件事请竹楼帮个忙,还有一件事越礼向竹楼讨教一二。” 第十九章江末讨说法谢玄事败露 “哦?”谢老爷子疑惑的看着江末,江末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第一件事便是,家父和夜月师太生性不喜追名逐利,既然您已知晓我俩身份,那晚辈希望在座的能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这件事出了竹楼。”江末望向谢老爷子,淡淡的说出所求之事。 谢老爷子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江公子已有要求,竹楼自不会对外透露半字。” “这第二件事嘛。”江末双眼从谢家众人脸上扫过,缓缓道:“晚辈想向谢玄前辈讨一讨公道。”听到江末说出此话,惊蛰悄然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的了。 谢玄心头一惊却挑眉怒视道:“怎么个讨法?” “自是从谢前辈在洞中的所作所为开始讨起。”江末并未理会谢玄的怒视,冷冷的说道:“在遇到人面桃花的时候谢前辈可曾说过这种怪物惧光怕火?” 谢玄心中狐疑,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说过。” 江末冷笑道:“可是那怪物并不是人面桃花,而是鬼面蝙蝠,人面桃花者,人面兽耳,有獠牙,惧光怕火,食肉却并不凶猛;鬼面蝙蝠者,性凶猛,奸诈好战,人面鼠身有肉翼,犬牙略短,夜间出没,嗜血。”江末道:“鬼面蝙蝠夜间出没,却不惧光火,不然仅凭拾得手中火精便足以让它们四散溃逃。” 在座包括谢老爷子在内均是眉头一紧,回来虽听了报告,但是报告却都是谢玄一人所讲,自然省去很多内容,现在江末讲出来,却是另有隐情。 江末接着道:“以谢前辈二十余年的江湖阅历,以竹楼八百余年的积累,我相信谢前辈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判断。” 谢玄冷笑道:“洞穴昏暗,一时没看清也属正常,江少侠以这个发难有何用意?” 江末冷冷道:“你当然会看不清,鬼面蝙蝠闻血而动,谢姑娘冲动之下激起鬼面蝙蝠嗜血之气,让众人深陷苦战之中,等耗完晚辈等人体内气机,等着晚辈等人的只能是鬼面蝙蝠口中之餐。” 不待谢玄反驳,江末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即便你没看清,那么在晚辈一剑刺向谢姑娘的时候,你正好面对晚辈,你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应对,可是你却无动于衷。”谢玄正待回话,江末又道:“我来帮你答,谢前辈自是知道我为了挑落从洞顶偷袭的鬼面蝙蝠。那么请问前辈,你既已知道鬼面蝙蝠偷袭谢姑娘却为何装作不知而要我远水救近火,难道是想拿谢姑娘的命来试试我等的修为深浅?还是以谢姑娘的命来看看我这一剑是刺人还是救人?” “一派胡言!”江末一席话实在有些诛心。谢玄已气得面色发白,若不是有谢老爷子和那么多人在场,估计他已当场发难。 江末接着道:“就算这件事你有说辞,那么击退鬼面蝙蝠后,你又为何要借口我等算计谢姑娘而欲在洞内抹杀晚辈等人?晚辈几人和谢姑娘素不相识,为何会算计了她还救她?”江末声音声色俱厉的质问到。 “你明知如烟性子急躁,故意激她深陷险境,难道不该杀?”谢玄此时目光阴鸷。 江末道:“好一个借刀杀人,在对战墨渊之时,拾得对手的向阳修为明显高于晚辈对手的那名老者,你为何不帮拾得却主动来接下那名老者?” 谢玄勃然大怒,喝道:“我帮谁不帮谁难道还要经过你们同意?你等在洞内算计如烟,如今又来竹楼兴风作浪诬赖于我,挑起事端,简直找死。”谢玄突然一掌向江末拍去,这一掌汇聚了他毕生修为力求一击必杀,可是他却随着掌力跌坐到了门口,这自是出自谢老爷子手笔,这里除了谢老爷子没有谁能轻易化解他这全力一击。谢玄看着谢老爷子,眼里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多谢谢老爷子出手相救。”江末道。 谢老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谢玄,转头对江末道:“你接着说。” “您竟然相信几个黄口小儿的胡言之语?”谢玄恨恨地道。 “谢前辈,你实在不该放了那个老者。”惊蛰叹息到。 小满冷哼道:“那个老者虽然狡猾,但是修为却并不算高,在津琨他在我和惊蛰哥哥面前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弹,何况拾得只用了一招便擒住了它,可是您却让它溜了,这实在不能不让人生疑。” “你对墨渊等人的实力很是自信,但是却看到那老者修为低下,所以你从江末剑下接过那老者,目的是想借墨渊等人之手除掉晚辈等人。可是……”惊蛰还未说完却被谢玄打断。 “可是我却低估了你,低估了你们!”谢玄冷笑道:“你们不仅没死,还击败了它们。这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 “混账东西!”谢老爷子斥道:“你怎能如此胡作非为坏了竹楼七百年声誉!” “声誉?”谢玄狞笑道:“这几十年来除了声誉你们谁的心中可曾有过我?” 谢家众人闻言尽皆变色,谢老爷子怒道:“我早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闯出祸来。不想你竟与妖兽勾结,干出这等伤害天下苍生的事来。” “妖兽又如何?”谢玄仰天长笑道:“恶魔又怎样?他们能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让我觉得我也是很重要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谢玄看着着谢老爷子严重充满恨意,愤愤的道:“而你呢?从小到大,你告诉我,谢放是兄长,我要尊重他!是!我尊重他,处处以他为先,什么都是他用剩下的。好不容易又来了个谢华,这次我终于是哥哥了,可是你们又告诉我,我是兄,他是弟,我还得让着他!我得尊敬长兄,谦让幼弟!” “哈哈哈哈哈……”谢玄已有些癫狂的道:“于是我又让着谢华!我什么都让着他们。后来我拼命修行,我想只要我比他们出众一点,你就会注意到我,至少会公平一点,会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叫谢玄。”谢玄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来:“我18岁闯荡江湖,19岁成名,那时候他们两个不过是籍籍无名,窝在竹楼庇佑下的花朵而已。”谢玄的话让谢放谢华两兄弟羞愧地低下了头。 谢玄接着道:“论名声,我比他们大。论修为,我比他们高。论江湖人脉,我比他们广。我想我总该在家里有一席之地了吧。可是你却干了什么?谢放娶了巫山陈家的掌上明珠,谢华掌管了竹楼对外的所以生意!我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谢玄胡乱抹了抹眼泪指着自己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我呢?我是谁?我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我难道流的不是谢家的血!难道我是门房的种?让你如此对我!”谢玄已是嘶声竭力。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谢玄脸上,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站在谢玄身侧,她满脸是泪,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把谢玄抱入怀中,就像一个刚刚产子的虚弱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她的手、她的身体乃至她的嘴唇都在颤抖,眼泪已流过她爬满皱纹的脸,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谢老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该来这里。”他望着老妇人叹息道。 “我要是不来,难道让你杀了他,我再为他收尸吗?”老妇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像苍老的野兽护着受伤的孩子一样沉声低吼到。 “我……”谢老爷子竟有了一些哽咽道:“他是我儿子,我又怎会杀了他!” 老妇人悲伤的望着老爷子道:“你很了不起,你竟然还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她摸了摸谢玄的头颤声道:“如果你早些知道,早听我的,对他好一点,对他多一点关爱,多一点耐心的教导,他又何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 “我一直都知道,我并没有糊涂,只是这些年来,对他过于苛责,让你们误以为我抛弃了他。”谢老爷子的眼泪蜿蜒的流过他满是皱纹的脸,重重的砸在地上。 “母亲,”谢放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轻轻地唤道:“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对二弟寄予厚望,二弟一直是父亲心中最适合的接班人。”谢玄听到谢华的话身子一震。“这些年来父亲经常对儿子提及,二弟资质高于我和谢华太多,只是二弟生性豪爽,朋友遍天下,有些疏于修为历练。父亲觉得二弟行事太过张扬,结交朋友不够谨慎,心胸还有所欠缺,还需要砥砺,所以父亲才会一直这样打磨二弟。” 老妇人颤抖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你为什么不早些年说出来?难道父子之间有什么事情是打哑谜能解决的?难道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对方去猜才能体现自己的高深莫测?现在他已犯下大错,你叫他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竹楼,如何面对天下?。” 谢老爷子叹气道:“是我错了,我并没有想到他竟会偏执至此。” “错还可以挽回。”众人均被围困在这件事情中的时候,惊蛰却平静的说了一句话,众人错愕的看着惊蛰。他们脸上写满了期待,老妇人更是感激的望着他,这个时候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打破这样的气氛,所以惊蛰说了出来。 第二十章惊蛰解危机谢玄道秘密 惊蛰往前两步拱手道:“竹楼境内妖兽也已铲除,危机也已消失,我们并无大碍,况且在我们受伤后也是在谢前辈的帮助下我们才能得以安全到了这里,安全的疗伤,所以谢前辈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老妇人感激的看着惊蛰,惊蛰道:“即便谢前辈至少略有过错,但是皆因误会而起,加上妖人引诱,难免误入歧途,所以只要竹楼答应晚辈等人一件事情,那么晚辈等人愿为谢前辈求情免罪。” 惊蛰的话无疑是雪中送炭,连这老爷子都有些失态的脱口问道:“什么事?”发现自己失态的这老爷子急忙端正身形问道:“小友请讲。” 惊蛰道:“只要谢前辈能立誓追回放走的那名老者,竹楼答应一定查出此事的真相,那么事情就能挽回。因为晚辈等人一路行来,发现这名老者可能与一个组织有关。” 谢老爷子忙转身对谢玄斥道:“你还不站起来听听!” “你是说极夜?”谢玄急忙站了起来问到。 惊蛰皱眉道:“我并不知道是个什么组织,但是那名老者既然接连出现在两个地方,那么这必定是一个有规模的组织,而那名老者或许是比较重要的人物,看来前辈知道一些内情。” 谢玄摇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这个组织很神秘,他们身上每个成员都会有一只蝙蝠的刺青。组织一开始由妖兽组成,他们越过南长城的目的没有人知道,它们信仰黑暗之神,坚信黑暗终将吞噬光明。近一年有不少世家宗门子弟加入,但他们却不信黑暗之神,他们或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或失意不得志遭人排挤,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却都为这个组织办事以获取利益。” 谢玄说道这里有些羞愧:“没人见过这个组织的首领是谁,也没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总坛在哪里。但是从墨渊他们来看,他们身上都不同程度的缠绕着一丝黑气。” 惊蛰点头道:“黑气晚辈等人也注意到了。但是那名老者身上却没有黑气,相反他身上似乎还有一些人类的气息。所以晚辈斗胆请竹楼出马追查下去,抓到那名老者,他可能是这个组织的联络人,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人物。” 谢老爷子道:“既是有关妖兽,竹楼当仁不让。”转头又对谢玄喝道:“你还不去准备一下,立刻启程!” 谢玄急忙应了声是,有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忧心忡忡的道:“你说你们抓住过他,但是据我所知,他的修为高深莫测,不知你们是否认错人了。” 惊蛰道:“自不会认错,当日晚辈等人确实轻而易举便将其擒获。” 谢玄皱眉道:“即便那个墨渊,在他身边也是大气不敢喘,在他手上也走不过一招,你们......”谢玄有些疑惑,那名老叟在他的心中确实是高深莫测,当日被江末逼得连滚带爬不仅让他疑惑,也让当时的墨渊等人费解。 惊蛰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笑话不亚于有人在自己面前说朱厌变成了他的坐骑一样可笑。但是谢玄说得非常认真,认真得一丝不苟,认真得让他们生不出一丝怀疑。 还未等惊蛰众人回话,谢老爷子对谢玄道:“现在不必纠结这个问题,抓到过后自会真相大白,你去准备准备。” 谢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谢老爷既然发话,他自是不敢怠慢,匆匆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惊蛰众人没有再说些什么,寒暄一阵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囊去了。伤势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既然不影响行程,那便要上路往中土而去。 和谢玄一起出门的依然还是他带上仙女山的四个黑衣汉子,出门的时候老爷子嘱咐了一些话,让谢玄五味杂陈。 谢老爷子嘱咐谢玄此次出门切不可如以前一样张扬,所到之处不能呼朋唤友,须谨慎小心行事。谢老爷子道:“据你交代,那名老者虽择东南方向往中土逃窜,但你需往大巴山方向入中土,因为惊蛰一行已走了另一条道路。你此去一路不可张扬,需选小路而行,因为你朋友太多,放在以前,这本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炫耀的底气。但就目前情况而言,现今天下已有不少人卷入其中,即便是你,也难免误入歧途。或许你最好的朋友已成为你最致命的敌人,所以你最好不要联系你以往的朋友,你自己亦需谨慎行事。不然这件事可能会要了你的命,也会要了他们四个的命。” 老爷子递了个木鸢给谢玄道:“这个东西你可用来传递消息回竹楼,你一向自视甚高,这也是你的弱点之一,一个太骄傲的人有时候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瞎子,因为骄傲会让你看轻对手,看轻对手往往会把自己送向死地。” 谢老爷子接着道:“以前你行走江湖身后有这座竹楼当作你的底气,所以你的路自然好走了很多,但是这一次,竹楼和你闯下的名声已成为你的负累。你或许有疑问,我就给你举个例子,惊蛰、江末一行,始终不愿透露自己的来历,正是因为他们的来历会让人心存防范。”谢老爷子望着谢玄道:“他们隐藏自己的来历,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此行下山的目的,也没有人会一路尾、随提防他们,办起事情来自然容易许多。这天下认识你的人不少,你现在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谢玄接过木鸢应声上马与四位黑衣汉子疾驰而去。谢老爷子今天对自己说的话比这十年对自己说的话加起来的话还多,所以谢玄哭了,他在马背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怨恨的父亲一直都对他有着更高的要求,有着更深的期待和更沉重的爱,而自己却体会不到。 父爱如山,这种爱,不仅仅体现出父亲的伟大、父爱的深沉,这种爱很多时候也像大山一样沉重,一样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这种压力往往会让子女误解、逃避和反抗,这种时候爱也就形成一道鸿沟,这道鸿沟隔开了很多父子的关系。 第二十一章老爷子心中的遗憾 谢玄走了,老爷子却突然跳脚骂到:“老子才叫他低调,他竟骑走了楼里最好的马!”本来戚戚焉地老夫人听了这话也被逗笑了。 老爷子想到离去的惊蛰等人又叹息道:“江末不仅天赋奇高,而且处事临危不乱,思维缜密,真是不可多得啊!江老头你得了一个好孙子,也可以瞑目啦!”老爷子转身缓缓往回走又道:“那位叫惊蛰的少年寡言却沉稳,憨厚却可靠,谦逊却不卑微,行事说话果断却有担当,这样的少年天下竟毫无名气,实在奇怪,难道是他的后人?” 老爷子的言语中露着满满的遗憾,谁不想有一个天赋、品行、能力绝佳的继承人?奈何自己三个儿子中虽然谢玄早早成名,但天赋却称不上上品,其余两子更是连中品都称不上,谢如烟又是唯一的孙辈,而且还是女儿身,女子终究是要嫁为人妇,所以谢老爷子竭力培养谢玄却不想用力过猛,才会有今日之事。 老夫人看出谢老爷子心中所想,安慰道:“别想了,咱们烟儿早早就上了天才榜,不是比他们更有有出息?” 老爷子又叹一口气道:“妇人之见,这几个少年少女,若是有心,那个狗屁天才榜早就改名换姓了。如烟虽天赋甚高,但心高气傲,心高气傲之人缺乏变通,以后定会吃大亏的。” 老夫人笑道:“骂别人是狗屁,如烟第一次登榜的时候你不是还笑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考虑到竹楼的声誉,鬼才会去理那只癞蛤蟆搞的那狗屁榜,一天吃了饭不干正事,搞得天下人在一张破纸上比来比去的,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谢老爷子甩甩袖子愤愤地往回而去。 老夫人笑道:“红叶山庄已怎么也有几百年历史,他们评出来的自是无假,再有别人叫陆天机,别老癞蛤蟆、癞蛤蟆的叫,几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注意影响,别人听了笑话” 老爷子呸了一声道:“就他还天机?一天不学无术,装得高深莫测,自以为自己天上地下全知的样子,这几个娃娃他怎么不知道?哼!他不知道我却知道,个老癞蛤蟆!” 谢放跟在后面偷笑,几十年了,老爷子的醋意还是那么大,自己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天下皆知的美人,当年自己父亲和陆天机为了母亲可没少斗嘴,少动手,不知为何自己母亲最后却没有选择地处繁华中土的红叶山庄少庄主陆天机,而是跟着老爷子来了这偏远的竹楼。 惊蛰一行离开竹楼后,便沿江而行,江末说往前走便是有名的桃花源,说此次出来一定要去看一看,所以硬拉着几人往桃花源走。 “江末,你和我们一样整天不出山门的,你这些传闻都是听谁说的?”小满背着手边走边问。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江末摇头晃脑的道。结果屁股结结实实挨了小满一脚后悻悻的道:“我家虽鲜与外界接触,但又不是不接触。虽不如竹楼、铸剑池、南宫世家那样人来人往,但也偶有江湖好友登门拜访,听得多了,就记下了。” “这桃花源有何特别之处?”小满好奇的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桃花源自然是满山桃花的地方,而且我听说那里很美。”江末答道。 “我猜你的很美不是指景色美,而是桃花美吧。”拾得呛声道。 江末被戳穿心思有些尴尬,狡辩道:“可不是桃花美?桃花不是景色是什么?” 拾得冷笑道:“桃花当然不是景色,桃花是一个人的名字,据说桃花的美可以让人忘记生命。”拾得顿了顿,似乎有些愤懑的接着道:“不过听师傅说,这几年这桃花源早已变了模样。” “什么意思?”小满有些不解,桃花源难道没有了桃花?或者那个叫桃花的女子早已不在? 拾得道:“听说以前这桃花源本是躲避战乱的地方,这里住的人本是上古巴族人的后裔,但是前几年这里来了一群外乡人,他们见这桃花源景色怡人,强行占了去,干起了青楼赌坊的勾当。” “啊!”小满满是惊讶的问道:“那那些上古巴族人的后裔去了哪里?” “大部分被迫往更西南的地方迁徙了,一小部分不愿意离开的人却再也过不了原来日出而作的生活,被迫做起了下人的工作。” “那他们不反抗的吗?”小满问道。 拾得叹息道:“反抗的早已埋进黄土,余下的还有谁敢反抗?如果能反抗,自然用不着背井离乡,也用不着委曲求全,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了。” 小满有些愤怒的道:“难道没有人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拾得摇摇头道:“听说自外乡人占了桃花源后,那里就变成了江湖人士温柔乡,世家子弟的人间天堂,实实在在的销金窟,谁又愿意毁掉这样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地方?” 小满气道:“难道竹楼也不敢管?” 拾得道:“那里不在竹楼的管辖范围。这几年师傅也一直在注意这个地方,听说与南宫家有关,而且听师傅说两年前白马寺了凡师兄去桃花源探查,后来便没了消息。”拾得说道这件事的时候双手紧了紧,言中已有恨意。 小满愤愤的道:“南宫家能一手遮天?连白马寺都奈何不了他们?” 拾得冷哼道:“只是苦于没有太多证据证明与南宫家有关系,但是这却也是江湖上公开的秘密。” “前面好像出了些事情。”在他们还在谈论桃花源的时候,惊蛰突然停下脚步道。 第二十二章桃花空座卵巢英雄独忘膳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山坡下三四个行路百姓打扮的人被一伙贼人拦了去路,那几个百姓已然负伤。惊蛰几人站的山坡并不高,恰好能掩住几人行踪,又能刚好听见下面人的声音。 只听其中一名百姓怒喝道:“白宝洋,你真的想趟这趟浑水?。” 叫百宝洋的贼人头目哈哈大笑道:“程远山,就算你躲过了我们这关,你想安然把货送到京城也是痴人说梦,不如给了我,我还念你一个人情。” 叫程远山的人拉下脸色道:“出了这渝州地界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如果硬要截了这趟货,你白宝洋难道不怕余大人雷霆之怒?你难道不怕云梦翠柳庄的追杀?” 白宝洋哈哈大笑道:“老子既然敢接这趟手,自然有我的道理……”话没说完白宝洋却突然没了声音。只见他瞪大眼睛,捂着脖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站着的白衣少年,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和身边的同伴都已慢慢地倒了下去。他们到死也没想到自己在一瞬间被人抹了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程远山等人来不及作出反应。惊蛰等人也是皱着眉头,但见来人身着白衣,衣服左摆绣着一根柳枝。惊蛰看看江末,江末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程远山等人反应过来立即喜道:“可是翠柳庄来的人?” 白衣少年弯腰拾起白宝洋的鬼头刀笑道:“正是。” “余大人交代属下等人过了桃花源再会合,不曾想您竟到了这里。”程远山道。 “如果不是我到了这里,这货不就白白送人了?所以后面的路程,就由我代诸位走一趟吧。”白衣少年言语之中多少有些轻蔑。 对方的轻视引起了程远山等人的不适,程远山上前一步抱拳道:“就算在下等人不敌,也会誓死保护货物不落于贼人之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不敌又怎么能誓死保护?难道死了还能保证货物不失?”白衣少年冷笑道,他的话有些尖锐,程远山众人此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白衣男子又道:“既然我到了,把货给我,你们回去养伤吧。” 面对羞辱,程远山并没有失了方寸,虽然对方穿着翠柳庄的服饰,但程远山仍然谨慎道:“可带了交接信物?” “自然是有。”白衣少年微微一笑,他动了,在他伸手准备拿信物的时候,他左手上的刀已割开了程远山的喉咙,余下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白衣少年命中要害倒了下去。 白衣少年速度之快,出手的狠、准,甚至超出了惊蛰众人的意料。程远山几人如同先前的白宝洋一样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慢慢的倒了下去。 “你看,你的誓死保护并没有什么用。让你们走,你们非得送死,何必呢?”少年的笑容显得很随意。 “多死了几个人,效果有些不理想啊。”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开始清理现场,他从程远山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淡红色古玉,他看了看古玉,满意的揣进怀里。然后把白宝洋几个匪徒的尸体捆在一起提了起来,几个纵身身不见了踪影。他故意留下了百宝洋等人的一些标志性物件,以混淆视听。 白衣男子走后,程远山几人的尸体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路上,那脸上、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已然定格在那里,此时的道路显得有些萧肃,惊蛰等人从坡上站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于初出茅庐的他们来说,江湖还很陌生,江湖里传说的美好与豪情与这刀光血影大相径庭。 但是或许他们眼前这一幕才是真正的江湖,江湖人心比妖兽的残暴来得更让人心惊胆跳,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现在你对面的人是会给你致命的一刀还是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许正是这样的江湖才能让许多人前仆后继,在这未知的世界留下或悲情、或豪迈的一笔。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还有很多人怀揣着梦想踏入江湖,还没来得及看到风光就已淹没在了这无情的潮水之中,别人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来得及记住。 拾得拍拍身上的杂草问到:“听起来好像是翠柳庄的人来接应程远山,但是为什么白衣男子又杀了程远山几人,还带走了白宝洋几人的尸体?”他们现在很沉默,每个人心里都想着不一样的问题,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比谢玄来得更直扣心门。 小满也没了往前的活力戚戚然的问道:“这难道就是监守自盗?”小满对这样的事情有说不出的厌恶,在她的心中这江湖因该是有仙子一样的女侠游历人间,有豪气冲云的少年郎仗剑人生,有数不尽的仙山府邸,有尝不完的人间美食。但是这一幕打破了她的憧憬,在她的心里甚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江末毕竟是世家出身,见过的或者听说的毕竟比其他人更多、更详尽,他答道:“白衣少年虽然穿的是翠柳庄的衣服,但他可能并不是翠柳庄的人。” 拾得和小满疑惑的望着江末,惊蛰冷静的道:“我们得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这样的是非之地自是不能久留,他们这种初入江湖的新人更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因为他们有属于他们更重要的任务,所以众人没有停留,立即动身往桃花源赶去。 江末边走边说到:“翠柳庄的功夫虽以轻盈著称,但白衣男子用的却不是翠柳庄的功法‘柳絮迎春’。所以我觉得他并不是翠柳庄的人,或许我们现在看到的脸也不一定是他真正的脸。”他用了觉得和或许,说明他也不敢肯定,毕竟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初入江湖。况且除了白宝洋这样的白痴,其余不管是谁,即使是没有旁人,在作案的时候都会尽量掩藏自己的本门功法。 江末接着道:“翠柳庄历史并不悠久,它能在天下有一席之地,是因为它向来为朝廷办事,所以翠柳庄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毁了自己的根基。” 惊蛰道:“那人的武道修为不算低,而且故意隐藏自己的身手,所以你看不出他的来历也很正常。” 江末笑到道:“对于你来说可能叫不算低,但是对于整个天下,以他的年纪,也足以入榜前十了。”江末说的自是天才榜,但惊蛰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因为他觉得什么榜并不是重点,别人的评判也不是他所需要关心的事情。 “那他为什么扮成翠柳庄的人是为了嫁祸翠柳庄?”小满好奇的问到。 惊蛰道:“应该是这样,可是天下人都知道翠柳庄和朝廷的关系,他没理由不知道。” 江末淡淡地道:“他不过是以翠柳庄做个幌子以防万一罢了,他用自己的剑杀了百宝洋等人,又用百宝洋的武器杀了程远山等人,他带走了百宝洋等人的尸体,却又留下程远山等人的尸体,一来毁尸灭迹,别人不能从百宝洋尸体上查出蛛丝马迹,误以为百宝洋等人抢走货物并且还活着,二来百宝洋等人虽是有名的江洋大盗,但想要找到他们的踪迹却很难,想要抓到他们更是难于登天。” 惊蛰接着道:“即使不幸被程远山等人逃了回去,那么他身上翠柳庄的衣服,就是翠柳庄替他背上这个罪名最好的道具。” “可惜他一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却忽略了四周,所以不知道被我们看了去。”江末笑道。 拾得插话道:“我们最好不要参与这件事情。” 惊蛰道:“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节外生枝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江末食指扣了扣剑鞘道:“我并不打算管,只是随口说一说,分析分析而已。” 小满在旁边笑道:“你内心可能已经奇痒难耐的想着揭穿那人的龌龊勾当。” 江末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还是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四人边走边说不觉间已能看到桃花源的巨大牌坊,牌坊正中央写着“桃花源”,左边写到“桃花空坐鸾巣,一帐春晓。”右边写到“英雄独望膳醪,三分寂寥。” 第二十三章世间最美桃花源人间最美是桃花 桃花源东面靠着一座大山,山上林木茂密,南面是一条小河,小河并不宽敞,河上有座小石桥,过了小桥穿过牌坊就能进去桃花源,西面、北面尽是桃树,虽然现在已过桃花花期,但是葱郁的桃树与野花相间,亦是别有一番风情。花树之间有青瓦白墙穿插其间,让甚是喧嚣的桃花源又多了一分韵味。这边是桃花源,看上去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优美,甚至还比不上仙女山的景色,但是有人说:人间最美的景色都在这桃花源。 整个桃花源有一栋建筑很远就能看到,它在桃花源最里面里山体脚下,那栋建筑不仅显眼,更是传闻中让天下豪杰流连忘返的桃花坞,因为那里住着桃花,有人说:是人间最美的桃花。 桃花源最好的赌档叫“锦瑟”,一个与堵档好不挂钩的名字来自这个堵档的当家人,因为这个堵档的当家的就叫锦瑟。名字虽然秀气,但是在这里豪赌可以大到赌命;小赌可以小到一文钱,并没有人会介意你一文钱的赌资,只要你有本事,用一文钱贏个几百两、几千两,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所以这里的堵档非常受天下赌徒的欢迎。 当然这里的堵档最吸引人的还不是这些规矩,听说这个堵档两个月前还不叫“锦瑟”,两个月前堵档来了一个叫锦瑟的新当家人,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见过她,但是所有人都深信她是不输桃花的绝世美女。 桃花源还有最守规矩的酒楼,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名扬天下的江湖好手,进了这座酒楼就要遵守这座酒楼的规矩,如果你不想遵守这里的规矩就只能出去,因为这里的厨子不仅会做菜、切菜,还会帮人剔骨。 剔的当然是不守规矩的人的骨,如果你的手违了规,那么这里的厨子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帮你从手指到肩膀剔得看不到一块碎肉。当然这样的做法肯定会有人反抗,但是反抗的人到最后才发现,这里的厨子不仅厨艺好得恰如其分,功夫修为也好到刚刚能胜过自己。 桃花源的东山上有一处乱葬岗,那里躺着的都是曾经天下的英雄好汉或者绿林豪杰,这些曾经名扬天下的人有一半都是酒楼厨子的杰作,他们到死都没弄清楚自己怎么会死在这样一个神秘而美好的桃花源,到死也没明白为什么一顿饭就要了自己的命。有时候一顿饭不正是要人命的绝佳时机? 桃花源最迷人的肯定桃花坞,桃花坞里有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最好的歌舞,也有出手最阔的客人。当然光靠这些并不足以让桃花源成为天下人最神往的地方,这里最让人神往的当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叫桃花。 据说天下人已把桃花之姿捧到了天人之列,但这天底下见到桃花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即使你是天下最有钱有权的人,只要桃花不愿意,你就算砸了桃花坞,毁了桃花源,也见不到她一面;即使你是天下最穷最窝囊的人,哪怕你只是一个樵夫甚至乞丐,只要桃花愿意,你也能与她共度良宵。 这里关于桃花的传说很多,有人说她是天上仙子下凡,因为只要你见到她,你就会难以忘怀;也有人说她是狐媚,因为只要她对你微笑,哪怕她要你奉献出全部身家乃至性命,你也会心甘情愿。 这里关于桃花源的传说也很多,这里是白日的坟墓,夜晚的天堂。是万恶的销金窟,也是醉人的温柔乡。只要你有足够的银两,你在这里就是帝王,如果你是穷光蛋,但是你有足够的本事,你在这里也会得到足够的尊重。 或许你来的时候是出手最阔绰的金主,但是走的时候你可能就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又或许你来的时候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是你走的时候可能就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富豪。这便是桃花源最令人神往的地方,也是这多年以来无数人崩溃、无数人发达的地方。 所以现在拾得心里有些忐忑,她从双凤带出来的加上从江末那里收缴过来的银钱加在一起虽然不少,但是在这传说中的桃花源,她不知道能不能撑一天,但是望着前面三人坚实的步伐,她只能跟着从桥上垮了过去。 牌坊外并没有迎客小斯,也没有站岗的哨兵侍卫,谁都可以进入桃花源,谁也可以从桃花源出来,这样看来桃花源并不神秘,但正因为它的不神秘,才让它显得更神秘,才能调动人们的好奇心。 众人放缓脚步往桥上缓缓而行,穿过牌坊,小满突然退到拾得身旁悄声问到:“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个住处,我们的钱够不够在这里住上一晚,要是露宿街头有点儿难堪。”显然小满对上一次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其余三人也不知道他们身上的银钱够不够一天的开销,他们会不会露宿街头,不过有一点很清楚,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有办法在这里住下去,因为消息不一定是真的,而人,总会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虽然他们还入世未深,但是总会去经历,也总会去面对各种难题。 第二十四章老实人张三不老实 入桃花源时已近中午,青石铺成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三两并行。由于这里原有的上古巴族人定居修建的房屋并不是按街道的样子修建,所以青石街道两旁的建筑并非井然有序的排成排,强占这里的外乡人在杂乱的建筑间栽上供观赏的树木花草,补上木屋阁楼,虽不及大城镇繁华却别有世外风情。 惊蛰众人找到一处酒楼,酒楼是两层木制吊脚阁楼,看起来非但不奢华反而有些破旧,酒楼不仅价格贵的离谱,掌柜和跑堂的态度也是一绝,从看到惊蛰等人进门就一直是一种嫌弃的眼神,惊蛰等人点了一些家常小菜,味道如同嚼蜡,却花了十两银子,拾得付账的时候恨不得把掌柜吞了。 出了酒楼走在路上拾得抱怨道:“这顿饭够我半年的花销了。” 小满气道:“最可恶的是店小二和掌柜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我们是乞丐一样。” 惊蛰笑道:“都说店大欺客,这个店看起来并不大。” “店是不大,可是桃花源的名气却很大,如果嫌弃这里的态度,你可以去这里最好的酒楼世外天看看。”酒楼门角蹲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年轻人方脸,浓眉大眼,嘴唇很厚,话便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口中的世外天当然就是那个最守规矩的酒楼。 惊蛰笑道:“所以他们是仗着桃花源的名气这样做买卖的?” 年轻人兀自蹲在地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看起来更像流浪汉的的派头:“他们便是桃花源,桃花源便是他们。况且中午来的客人并不多。” 惊蛰也多了下去道:“您的意思是这家酒楼也是桃花源的?” 年轻人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桃花源的?” “不知道。”惊蛰回答得很诚实。 年轻人笑道:“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也敢来桃花源闯一闯?”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敢来。”惊蛰答到。 “你很好,你的回答很有趣,你们也很有胆识。”年轻人看了看惊蛰,又抬头看了看其他三人。 小满不屑道:“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不敢来的。” 惊蛰笑了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不敢当,你可以叫我张三。”叫张三的年轻道。 江末接到:“张三这个名字……” “很普通,也很好记。”惊蛰接道。 “正因为很普通也很好记,所以这里的人都知道我,都知道桃花源有个老实人张三。”张三笑道。 江末笑道:“老不老实我们不知道,你多少有些实在。” “所以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我,有什么需要代劳的,也尽管找我。”张三道。 小满好奇的道:“我们问什么你都会回答吗?” 张三道:“知道的自然会回答,不知道的就不回答。” 拾得问道:“收钱吗?” 张三道:“一般的问题不收钱,代劳自然要收钱,我的加钱很合理,所以他们才会叫我老实人张三。” 拾得问道:“不一般的问题要收钱?” 张三道:“不一般的问题也不收钱。” “那你为什么要分两种问题?”小满觉得这人脑子有些毛病。 张三笑道:“因为一般的问题我能答得上来,别人也能答得上来,所以不收钱;我答不上来的问题自然是不一般的问题,答不上来自然更不会收钱。” 小满道:“不都是问题,不都不收钱,你一次说完不是更好?” 张三道:“分两次自然更清楚一些。” 惊蛰问道:“什么是答不上来的不一般的问题?” 张三道:“这要看你们具体问什么?” 惊蛰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张三道:“一年零三个月又十五天。” 小满噗呲一下笑了出来道:“你倒是记得很清楚,不过你说出来的感觉倒像是记着怀孩子的日子。” 张三道:“这位小姐真会说笑,我是男子怎么会怀孕,况且怀一年多的孩子,那人可能已经急死。我记着这日子,不过是因为一般别人最开始问的都是这个问题,所以我必须记得准确。这样才能显得我是个老实人,才会有人雇我。” “很好,这证明你的确是个老实人。”惊蛰道:“你是靠雇佣挣钱讨生活?” 张三道:“不错。” 江末道:“你都接什么活儿?” 张三道:“只要不是送命的活儿,只要你们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接。” 拾得道:“价钱如何?”拾得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银子,她害怕他们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到时候钱没了才是举步维艰。 张三道:“刚刚我已经说过,我的价格很公道,厨子、向导价格自然会低一些,护卫一类的肯定会高一些,至于苦力收价是最高的。” “为什么?”拾得有些不明白,小满也觉得这人脑子真的有问题,苦力只要是个勤劳的汉子都会做,竟然会最高!这人不是白痴就是傻子。 张三道:“厨子的工作是我做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如果觉得我做得不好,你们可以不吃,也可以让我走人,所以只收十个铜板一顿,一天三顿就是三十钱;桃花源就这么大的地方,所以向导的工作自然很轻松,所以向导是十个铜板一天。” 张三顿了顿接着道:“护卫自然要保证你们的安全,那是搏命的事情,价钱肯定会高一点,所以护卫起码得二两银子一天。至于苦力,你们若雇我做苦力,肯定是你们脑子有问题,收脑子有问题的人的钱自然越高越好,所以苦力得要十两银子一天。” 惊蛰道:“你的价格还算公道。”惊蛰觉得公道,小满却张大了嘴巴,她现在已确定这人不仅脑子有问题而且还见钱眼开。 张三道:“自然公道,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比我的价格更公道,也没有人比我态度更友善。” 惊蛰问道:“那么到现在你见过多少脑子有问题的人?” 张三道:“不多,也就三四十人。” 惊蛰道:“竟有这么多人甘愿当傻子?” 张三道:“他们非富即贵,有带着女眷的公子哥,也有结伴而行的仙子女侠,他们聪明得很,他们花十五两银子就能买下我一整天既当向导又做护卫苦力。” 小满觉得来这里的人都是冤大头,花十五两银子一天请这么个人陪着,她道:“这样算账的还是头一次听到,难怪你称他们为傻子,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做饭?” 张三道:“他们自然是吃不下我做的饭菜,也受不了我做菜时的臭脾气。” 小满笑道:“你这人还很有自知之明。” 张三道:“我做菜的时候脾气虽然大了一点,但也比世外天的人还是要稍微好一点。” 惊蛰又问道:“桃花源是个什么地方?” 张三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地方,有的人来了就不想走,有的人来了恨不得马上走。” 拾得道:“我现在就恨不得立刻走。” 张三看了眼拾得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这里从来都不会欢迎方外之人。” 张三的话让众人一惊,惊蛰问道:“此话怎讲?” 张三道:“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和尚道士不得入内。” 江末挑眉道:“怎么讲?” 张三道:“和尚来了就是化缘,白吃白住,道士来了就是装神弄鬼,不仅白吃白住还赚他们银子,任谁也不会欢迎这样的人。” 江末道:“难道没有例外?” 张三道:“有,这里曾经也来过一些方外之人,不过只有一人走出了这里。” 江末问道:“谁?” 张三道:“不知道。” 拾得冷笑道:“那我一定是第二个。” 张三没有答话反而问道:“所以现在你们想要雇我做什么?” 惊蛰道:“我们不会雇一个脾气比我们还大的护卫,桃花源也不大,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向导,我们没钱雇你所以也不会有人打我们这种穷光蛋的主意,你也看到我们并没带很多东西,自然用不着苦力,何况我们脑子也没有问题。” 张三叹口气道:“我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和你们说上了话,只怪我这个人过于老实,也太过于心善” 江末道:“你这样的老实人确实很少见,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张三道:“今天我们一定还会见面。”他又转头对拾得道:“你最好换上一身打扮,不然过不了今晚你们的麻烦会很大。” 第二十五章张三的道理 谢家竹楼人丁并不兴旺,传到谢玄一代仅三名男丁,传到谢如烟一代目前仅谢如烟一人,且还是女儿身,虽然谢老爷子对谢如烟疼爱有加,但谢如烟心里明白,自己终究只是女儿之身。在这个年代,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谢家对她宠爱有加,但是谢如烟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谢家,自己的女儿身挑不起谢家八百多年的担子。 所以谢如烟会觉得对不起谢家的宠爱,对不起老爷子的悉心栽培,她一想到这些就会心情很差,心情一差就会想出去走走。 尤其这一次看到老爷子对惊蛰等人的欣赏和羡慕,谢如烟觉得自己心里已有郁结,所以她决定出去散散心,她走的方向竟也是桃花源,因为她现在已在桃花源内。她身旁跟着的竟然是和惊蛰等人照过面的老实人张三,还有惊蛰等人在路上见到的装成翠柳庄的那位少年。 谢如烟听着张三给他讲关于桃花源的一些见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理会那名少年。谢如烟淡淡的道:“如果你做的饭不好吃,我就割下你的耳朵来下酒。”旁边的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一看张三,好像他们并不认识一般。 张三道:“如果你觉得我做的饭不合你的胃口,你可以到这里任何一家酒楼去吃。所以你并不需要割下我的耳朵。” 张三的话竟然有那么几分道理,他告诉谢如烟:“我做的饭菜只有合不合胃口,没有好不好吃,因为我自己觉得好吃,是合了我的胃口,而你觉得不好吃,那只是不合你的胃口而已。你如果觉得不合胃口你大可不必吃,你大可自己找个地方去吃。”简单来说就是:你爱吃不吃。 谢如烟冷冷的道:“但是你作为我的厨子就应该让我满意。” 张三道:“事先我已说明,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好,你可以不吃,你也可以让我走人。”这便是张三的道理,东西我做了,吃不吃是你的事,满不满意也是你的事。 谢如烟道:“那你可以走了。” 张三道:“好。”说完他真的大步而去。走了两步他又退了回来,他道:“你雇我不只是吃饭而已,我还是你的护卫和向导,也是你的苦力。因为你一次给了三十两。” 谢如烟冷冷的道:“你应该把雇佣的银钱还给我。” 张三道:“我是你雇的,你叫我走,所以我走,但是我并没有说会把钱退还给你。” 谢如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现在简直难以相信这世上竟有这班厚颜无耻之人,而且这人还把自己的无耻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旁边的少年开口说话:“如果我让他走,我不会让他退钱。” 谢如烟转头怔怔地看着说话的男子,她像看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一样看着少年,她觉得到这里的人是不是都疯了。张三向少年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少年并没有搭理他。 “好!很好!”谢如烟气道:“既然这样,你就跟着,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即便你放一堆狗屎在我面前,我也吃下去。”她对少年道:“你也一定也要吃下去。” 少年淡淡的道:“我只是说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并没有说我一定会吃他做的东西。因为我能分辨出好坏。坏的我肯定不会吃,狗屎更不会吃,因为连狗也不会去吃狗屎。” 谢如烟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是出来散散心,却遇到这样两个混蛋,现在她已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因为眼前这两人已经快让她气炸了。 有时候在你悲伤郁闷的时候,有另一件事情盖过了你的悲伤,让你分了心,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即便这件事也是让你不痛快的事情。至少它在当时让你忘却了你原有的想法。 张三道:“我自然不会让你去吃那些肮脏的东西,我手艺虽然不会太好,但也比大部分酒楼会好上一点。” 张三并没有说谎,因为谢如烟和那名少年已经吃上了,他们吃的速度还不慢。如果一个人早饭、午饭都没有吃,那么只要晚饭还过得去,他一定不会吃得太慢。 少年看着谢如烟道:“你应该矜持一点,毕竟你是大家闺秀,天才榜上的佼佼者,你这样的吃法传出去会不好听。” 谢如烟冷笑道:“我并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你们眼中的仙子女侠,我现在只是一个饿了一天的人,一个饿了一天的人吃相自然不会太好看。” 她接着又道:“你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脸上粘着的饭粒和菜汤也配不上你天才榜第八的名声。” 少年一怔道:“你认得我?” 谢如烟道:“你既知道我是谁,我也自然知道你是谁,天才榜第八双八恶徒——南宫绝。” 少年道:“闻名不如见面。”他说完立刻开始埋头猛吃,如果惊蛰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定会惊掉下巴。 惊蛰等人真的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江末看到谢如烟都忘记了开溜,因为他们想不到谢如烟会到这里来,更想不到谢如烟会和那个男子在一起抢饭吃。 拾得却有些开心,毕竟是熟人,谢如烟的到来多少会缓解一下他们的经济压力。他们本是想来找张三一起去一下赌坊看看,因为多一个熟悉地方的人会多一些保障,虽然他们并不确定张三的可信度。但是付点儿向导费会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很多。 这时谢如烟已看到他们,她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快速地抹了抹嘴站了起来。任何女子都会顾及自己的形象,只要是有她熟悉的人在场,她们都会表现得矜持一些。只是谢如烟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有多滑稽,就像一个正在偷糖吃却被大人看到的小女孩儿一样,那无辜的表情让江末直接笑出了声来。 谢如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这几日她心里的委屈、悲伤、彷徨就像被一面墙堵在心中的洪水,找不到出口,而江末的笑就好像打破这面墙的锤子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那洪水化作滔天的怒气喷涌而出。 第二十六章双八恶徒 她怒气冲天的道:“你笑什么?你没见过女孩子吃饭?还是你没见过女孩子像我一样吃饭?”她现在的表情恨不得把江末整个人吞下去。 江末立刻闭了嘴,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无法自救的话,他道:“见过,小满有时候吃饭也和你的样子一样。”如果一个男人在作死的边缘挣扎却还有救的话,就是乖乖闭嘴。如果一个男人在作死的边缘继续忘情的放飞自己,就会像江末一样说出那句话。因为比得罪一个女人更可怕的事情无疑是同时得罪两个女人。所以在江末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连惊蛰也叹了口气,爱莫能助的闭上了眼睛。 江末已经感觉到了身旁小满的杀气和谢如烟滔天的怒气,所以江末逃了,他跑得很快,跑得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这种时候要是跑得慢了无异于真的想死。 谢如烟望着跑掉的江末怔怔的发呆,他的怒气好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失去了该有的回力。现在她有些茫然失措。 小满跑了过去拉着她道:“你放心,他会回来。”小满的话就好像在安慰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一样,回过神的谢如烟红着脸道:“等他回来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她说出这句话又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又道:“我一定杀了他!”说着她感觉还是不太对,于是甩甩手不再说话。 江末感觉自己会被两个女人追杀,所以他一口气逃出了好远,他现在必须想一个对付两人的法子,可是同时对付两个女人的法子并不简单。 南宫绝一个人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后显得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对张三说道:“饭已吃完,我准备离开了。” 张三回道:“好。” 南宫绝道:“我不会找你退钱,因为明天晚上我还会来。”南宫绝终于看了看众人又对张三道:“明晚还是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还是同样的饭菜。” 张三道:“我知道。”说完南宫绝就转身离去。 惊蛰道:“你好像和他很熟悉。” 张三道:“来过这里的人对我都很熟悉,有些人像他一样是为了吃我做的饭菜,因为我的饭菜比很多酒楼的还是要好上一些。有些人是因为我这个人实在,所以喜欢与我打交道。” 谢如烟对张三第二句话很嗤之以鼻。张三道:“谢姑娘不用以这种表情否定我的话,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证明我说的不假。”张三并没有用“吃饭的样子”而用了“吃饭的时候”,经过他的观察这几个少女自己最好不要去招惹,因为他不想落得江末一样的下场。但是她的话还是让谢如烟耳根都发红了,这又让她想起跑掉的江末,本来逐渐平静的心又涌起一丝怒火。 惊蛰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经过来时的接触他已有些了解张三的脾气,他这样问或许能知道一些关于南宫绝的信息。 张三道:“他是一个出手很大方的人,每次来都会付我十五两银子,就为了吃两顿饭。一天一顿晚饭,一共两天,吃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出手大方的人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很有钱,所以大方;一种是因为大方,所以会很缺钱。 “他这个人怎么样?”惊蛰还是有些不死心,于是又试探性的问到。 张三道:“他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主顾大方就已经足够。”张三回答得很巧妙,他拒绝了惊蛰的问题又不至于得罪到惊蛰。 “南宫世家第八子,天才榜排行第八,双八恶徒南宫绝。”谢如烟不屑的道。 小满好奇的道:“你认识他?” 谢如烟冷笑道:“臭名昭著,这天下谁没听过他的恶名?” 惊蛰挠挠头道:“我没听过。”小满和拾得也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的反应让谢如烟有些尴尬,她有些鄙夷的道:“别看他刚才一副高人做派,一副清高世家子的样子,其实这人自持修为不错,性格反复无常,行事亦正亦邪,行为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却又毫无底线。他可以刚帮过你又反过来送你入黄泉。江湖中有人对他感恩戴德,也有人对他恨入骨髓。” 谢如烟这样说惊蛰等人多少有些明白,南宫绝帮了程远山等人却又杀了程远山等人可能出自自己反复无常的个性。 张三笑道:“双八恶徒南宫绝自是出名人物,在此的诸位何尝又不是已有些名气的人物?” 这句话来得有些突兀,惊蛰等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张三。张三道:“谢姑娘自不必说,竹楼谢家,天才榜第二谢如烟。”他转头又对惊蛰道:“最近江湖上流传着几个人的名字不知道是否是你们几位。” 惊蛰道:“请讲。” 张三道:“柴刀惊蛰,夺命江末,邻家小满和道姑拾得。”张三说完望着众人笑了笑,他这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好似在等着他们的肯定,也好似在好心提醒他们些什么。 惊蛰一惊随后又冷静问道:“不知哪位江湖高人这样高抬我等,竟给出这样的评价。” 小满呸道:“好没文化,一点儿也不顺口,还好意思显摆。” 张三道:“看来说的就是诸位了。具体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不知道,不过诸位的事迹却是有一字不落的描绘出来。”张三说的不假,这短短几句话已把惊蛰众人的形象描绘得淋漓尽致,这更像是在传递一种信息。这种信息可以让惊蛰众人一夜之间成名于天下,同时也可以让惊蛰等人追查的事情一夜之间有了防范。因为江湖总是各种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有价值的消息甚至能一夜从南到北、从东至西人尽皆知。 第二十七章奇怪的赌坊 小满忿忿的道:“除了那只老乌龟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的花招。”小满口中的老乌龟当然就是津锟钓人、地底通道溜了的老叟。 惊蛰把这个好心的提醒放在了心里,拾得虽也气老者嘲笑自己不会法术,却没有太往心里去,她在边上适时的提醒惊蛰找张三的目的。 惊蛰道:“这可能是别人的误解,我们来找张三哥是想去赌坊看看,不知张三哥是否可以陪我们走一趟。” 张三笑道:“你们连十五两银子都不愿意付,却想着去赌坊,这不是公鸡不拔毛却往刀下走?” 小满笑道:“我们已经付过了。”说完她指了指旁边的谢如烟。 张三道:“她找到我的时候只是一个人,所以只能算一个人的银钱,现在却突然多出了你们几个,那自然得多付一份工钱。” 谢如烟不屑地道:“我再付你十五两就是了,你不必做出一副市井小民的样子。” 惊蛰总算有点儿明白江末为什么会骂谢如烟是猪了,这种大家女子自不会像他和小满一样去讨价还价,她们大概不会也不屑这样做。所以在他这样的小老百姓看来,这样的女人怎么也操持不起来一个家。相反他或许很赞同也很认可小镇上相互骂架的市井女子,她们虽然粗鲁一些,也没有谢如烟这类女子的容貌和仙气,但是她们更接近生活,更接**常人的生活。 张三笑道:“谢姑娘自是明白事理的人。”一转头张三对着惊蛰道:“要去赌坊自是晚上去更是时候,但是拾得小师傅必须得换一套行装。” 拾得自是有些不愿意,她穿着道服长大,从小没穿过寻常女装,如果叫她换上寻常女装这无异于让她扒光身子现在一群大男人面前跳舞一样难堪。所以现在拾得的脸色非常难看,她死死地盯着张三,如果可以她可能现在就会出手杀了张三。 张三却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的看着拾得语重心长的说到:“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这身装扮实在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这里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并不是道观法场,所以你的着装实在有些突兀。” 他想了想又道:“即便是树木也会逐渐褪去稚嫩变得枝繁叶茂,何况是人呢?”张三的话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讨生活的流浪汉,这让惊蛰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他的说服力还是很强,待她们出门的时候拾得已梳上普通女子的发髻,换上了小满的衣服,惊蛰也收起了自己的柴刀。换上平常女装的拾得还有些扭捏,现在的她虽不像谢如烟一样明亮动人,也不像小满一样聪颖可爱,但也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虽然惊蛰与小满与拾得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了十几年,即便见面的次数不如惊蛰和小满多,但是这样的拾得也是他们没见过的,如果江末看到估计又会一番评论,最后同时惹怒三个女人。但是惊蛰并不是江末,惊蛰只是很平常的说了一句:“这样的你也很好,走吧。”即使是这样平常的一句也让拾得羞红了耳根。 小满一边拉着羞红脸的拾得一边拉着谢如烟昂首挺胸显得格外精神,好像惊蛰这句最平常的夸奖是在夸奖她一样,让她很高兴。张三走在前面,他细细的说着赌坊的一些潜在规则,以免这几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会去搞得鸡飞狗跳,因为这里的人不管是赌徒还是庄家都不好惹,也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即便像谢如烟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因为这里是桃花源,这里的赌坊叫锦瑟。 通常我们去过的赌坊都会有一个响亮的招牌,比如银钩赌坊、比如千金台,这些招牌不仅响亮,还与银钱挂钩,所以名气自然会很大,赌徒们也会趋之若鹜。但是这里赌坊的名字却叫锦瑟,锦瑟更像一个女子的名字,或者更像形容女子的一个词语,比如锦瑟年华。它不但没有了赌坊该有的味道,反而会让人觉得矫情,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好笑。 取这样名字的赌坊不是脑子进水,就是脑子有毛病。因为这种名字还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可是这个赌坊真的就叫锦瑟,大大的招牌上仅有锦瑟两个字,如果你不知道这里,你还以为这是一个卖琴或者卖艺的地方。 嘈杂、豪气、激情、紧张,赌坊所会聚的自是天底下最狂热的赌徒,这里有成千上百张面孔,也有成千上百的表情和心里。但是桃花源的赌坊却与天下太多赌坊不一样。 在这里你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放肆的大笑,让狂热的赌徒做一个安静的人,这无异于让顽童坐在私塾里安安静静的听夫子讲诵典籍一样难受。 可是这里的赌坊偏偏也让天下人趋之若鹜,没有人会在意锦瑟这个名字适不适合赌坊,也没有人会里面大声喧闹,他们进到这里好像就突然变成了天底下最乖巧的学生。 锦瑟当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这个赌坊的当家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的名字就叫锦瑟。所以赌坊的名字就是赌坊主人的名字。虽然这里的主人是女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闹事,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里的主人软弱可欺,因为前面张三说过,这里是桃花源,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桃花源,而桃花源是属于桃花的。 第二十八章赌坊里不怕死的人 在张三的带领下惊蛰一行已到了赌坊的牌匾下,他们也同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一样不愿意相信天下竟然有一家赌坊会叫这样的名字。惊蛰问道:“你确定这里是赌坊?” 张三道:“我来这里已有一年零三个月又十六天,我自然不会记错地方。” 张三又道:“每个第一来这里的人都会和你们一样,不过只要你们进去就会相信我并没有来错地方。” 惊蛰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这个赌坊的布置不可谓不精致,每一样赌具和赌台都摆放得很有讲究,这直接规定了每一个客人必须按照位子进行入座,最关键的是这里不许大声喧哗。 赌博有很多讲究,江湖人赌博最喜大吼大叫,这样既能宣泄自己的紧张情绪,也能调动围观者的心情。这里竟然不许别人大声喧哗,这让无异于让寻求刺激的江湖豪客用精致小酒杯喝酒,用精致的碗筷吃大块的牛肉一样。 来到这里的人竟然真的没有一人大声说话,而且人还很多,很多人虽然已经憋红了脖子,憋得满身是汗,却不管是输是赢都不会大声的吼出来。看到他们滑稽的样子小满不觉笑出声来。 事情总会有例外,总会有一些人无视规矩,无视别人的规则。 惊蛰众人听到一串哈哈大笑的声音,这个声音让众人眼皮不觉得跳了一跳,也让在场的赌客呆住了。上一次自持修为在这里大吼大叫的人,已经被揍得自己父母都不认识的程度抬了出去丢在臭水沟里,今天竟然又来一个找死的。 这个大笑的声音正是江末,江末溜走过后就一个人来了赌坊,身无分文的江末竟然还在里面赌了起来,他的行为实在有些让人想不通。而且他身前已经有了高高的一叠银票。他现在笑得很开心,但是有几个黑衣大汉已经快步走向了他。 被揍出去的人,赢的钱自然是带不出去的,黑衣大汉已经在和江末交涉,江末大声的道:“你们说不能喧哗,所以我没有喧哗,我只是笑一笑而已。” 领头的黑衣人道:“这已是我们第三次忠告,在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让我们提醒三次的客人。所以这一次还请您出去,不要让我们难做。” 江末道:“如果让你们难做了又会如何?”江末好像有点儿故意挑事的意思。 领头的黑衣人道:“如果阁下让我们难做了,那么我们自然不会让阁下好过,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江末笑道:“我想试试你们能用什么法子让我不好过。”江末是铁了心的想挑点儿事情出来。 黑衣人道:“既然你以为这里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那么我们就得罪了。” “江末。”就在江末准备动手的时候惊蛰叫住了他。 黑衣人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就是江末?” 江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你认得我?” 领头的黑衣人道:“夺命江末?” 江末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惊蛰众人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我叫江末,大江大河的江,末尾的末,至于你说的什么夺命江末我不认识。”江末还不知道那条差点被他去鳞抠鳃的老鱼已经给他宣传造势,现在他已是小有名气的后进晚辈了。 领头黑衣人冷笑道:“看来是错不了了,想必两位便是柴刀惊蛰,邻家小满了,却不知不会法术的道姑拾得是哪位?” 江末来到惊蛰身边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不要钱的绰号了?” 惊蛰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又说来话长,还是解决眼前这档子事再说吧。” 江末大叫道:“这何止难以接受,三岁孩童都比这个来得有文化,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不经过我同意乱取的绰号,我一定要他尝尝夺命江末是怎么夺命的。” 惊蛰低声道:“你现在的状况可能比那个不入流的绰号还让人难以接受。”四周的赌客已是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他这样一大叫显得更加放肆。这样放肆的事情在锦瑟还是第一次发生。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道:“你们在意的事情好像搞错了。” 惊蛰道:“我这位兄弟不懂事,扰了诸位雅兴,坏了贵宝地规矩,还请见谅,我们这就出去。”说着便拉着江末往外走。 黑衣人已经围了过来,领头的道:“你以为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果一开始听劝或许你们还能出得去,现在嘛……” 一直没说话的谢如烟转身道:“现在又当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谢如烟一说话江末就会有些心惊肉跳,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这位谢大小姐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其实惊蛰何尝不是和江末同样的心理? 江末只是想闹上一闹见见这里的主人,在他看来取这样名字的赌坊,那么它的主人一定也是一个特殊的人,他的好奇心像猫爪在心里面抓一样,让他根本忍不住想来一瞧究竟。 领头的黑衣人道:“现在你们恐怕要留下来说个清楚。”黑衣人的不依不饶彻底激怒了谢如烟,她前面想发泄在江末身上而没发泄出去的情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所以她冷冷的说到:“你们想要怎么个说法?” 黑衣人道:“自然是你们到这里来捣乱的目的。”黑衣人的要求很简单也很直接,但是这个要求惊蛰他们自然不会老实的说出来。 他又接着道:“这个地方自开坊以来闹事的人并不多,但凡闹事的无一例外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他并没有危言耸听,他也没必要危言耸听,这里安静的赌客已证实了他的话所言非虚。 “哦?”谢如烟握剑的手是雪白的,这双雪白的手已渐渐有了凸起的青筋。 谢如烟的话让江末和惊蛰眼皮跳了一跳,这句话在她们心里显然已成为不详的征兆。谢如烟的气势也让黑衣人心里一紧,他已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这三年他见过无数江湖豪客和世家子弟,他的见识已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已经能从别人的描述中结合自己的判断知道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的身份,这是每一个在这种场所混饭吃的人所必须具备的一项技能,具备这项技能会让你少吃很多苦头。所以他的自然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女子究竟是谁,因为谢如烟的名头在这几年还是很大,竹楼谢家的派头也不是他能轻易决定要不要招惹的,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十九章愤怒的小满 但是他不敢妄动,不代表别人也不敢。这时已有一道身影如鬼魅一样袭杀到了他身前,这一击很快但却不致命。他来不及反应直接被一个切掌击到了墙上,他身旁的同僚也接连被击飞。这样的速度让他震惊,也让他后怕,幸好来人并没有使用武器,也没有击在致命的地方,所以他只是吐了一口血,并没有伤及要害。 这个袭击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人畜无害的邻家小满,此时的小满像是入了魔障一样的幽灵不停的攻击着那群黑衣人。周围的围观的赌客纷纷避让。更有几名仙子女侠皱着眉头嫌弃的看着眼前发疯的小满。她们就像看着一头发疯的野兽,看着一个野蛮人一样的神情,她们不明白一个女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小满的招式实在够不上优雅,不够优雅的招式在她们看来实在粗鄙不堪,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这些仙子一样的女侠在行走江湖之时,除了自报名号以外,更会在别人面前使上几首漂亮的招式。她们总是很优雅,优雅的吃饭,优雅的行走,她们所有的一切都会尽量做到优雅高贵,这样她们的名气才会越来越大。尊敬和欣赏她们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辣手摧花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所以小满在她们眼里就像一个未开化的野人。 可是杀人的招式又怎么是用来观赏的,用来观赏的招式又怎么能用来杀人? 不仅在场的围观者和黑衣人看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惊蛰众人也被小满的举动惊呆了。谢如烟和拾得面面相觑,江末更是张大了嘴巴。惊蛰皱着眉头,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小满,这十多年小满始终像一个乖巧的邻家妹妹,和他一起修行,一起念书,一起接受夫子的惩罚,一起接受自己母亲的斥责,他们形影不离,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像此刻一样发疯的小满。所以他也呆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拾得,她冲过去抱住小满退了回来。她死死地抱着小满,像安抚自己年幼的妹妹一样尽力去安抚她,安慰她,虽然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谢如烟也紧紧地出现在小满身旁,她本来就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儿心生亲近,现在更是多了一些怜惜,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怜惜是什么。 小满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后堂的方向。领头的黑衣男子缓过神来咳了两声道:“不愧是邻家小满。”他话没说完又咳嗽了起来,显然受伤不轻。 回过神的惊蛰道:“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这里。”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惊蛰已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对这样的场面。 领头的黑衣人冷冷的道:“现在你们恐怕已经走不出去了。”闹完事就想离开,这样的道理恐怕在任何地方都行不通。 惊蛰道:“这件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自然会向贵宝地道歉,几位的伤疗费用和这里的损失我们也会赔付。”他实在不适合应付这样的场面,这事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黑衣人道:“这件事情已不是这样的解决办法。”在这个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江末突然道:“所以你们的办法是什么?” 黑衣人道:“上一次在这里闹事的人在门外的臭水沟里睡了三天三夜,最后上了东山。”东山自然是乱葬岗,黑衣人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今晚想要安全的离开很难。 江末笑道:“你觉得就凭你们几个能做到吗?”江末并没有自大到目空一切,他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 黑衣人道:“就凭我们当然是做不到的,刚刚小满姑娘已证实了这一点,相反我们还要谢谢小满姑娘手下留情。”黑衣人说得很实在,若小满一开始便下杀手,他们现在就已经是躺在地上的尸体。他接着又道:“我们只不过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小喽啰而已。” 江末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正主应该快要登场了?”江末的本意便在于此,想要见到一个地方的主人除了自曝身份以外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让他来找你。想让他来找你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坏了他的规矩,揍了他的人。所以江末不但没有紧张,相反还有一些期待和兴奋。 “想见这里的主人恐怕你们还不配。”这时赌坊入口已站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锦衣老者,左右分别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话的便是那名老者,他中气十足,双目如电,此刻他环扫了被小满打得七零八落的赌坊后,冷冷的盯着惊蛰众人。 “看来帮手来了。”江末虽然嘴上说得很轻松,但心里却直打鼓:看来这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有时候并没有什么效果。 老者冷冷地道:“留下你们的命,我可以叫人把你们的尸体抬出去葬在东山的山腰上。”东山的山腰上是这里的乱葬岗,这里丢了性命的人都会被拖到那里埋掉,没有墓也没有碑,甚是荒凉。所以想在这里闹事的人都会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底气。 惊蛰冷冷地道:“话说得太快可能会收不回去。”惊蛰也被这老者的话激怒了。既然避免不了,何不拼死一搏? “让他们走吧。”这时后堂传来一声叹息,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这个声音有些清脆,像轻鸣的画眉一样婉转;这个声音又像百灵一样清脆可人。所有人都在声音响起的时候停止了动作,也忘记了说话,他们都想看一看拥有这样声音的女子会是怎样一副倾世容颜。 这个声音便是这里的主人——锦瑟,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赌坊的奇女子;一个只有传说却无人见过的女子,她和桃花一样神秘,正因为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所以这里拥有足够的神秘,神秘总是会吸引不少有好奇心的人,比如像江末这样的人,有比如来到这里的大多数赌客。 即便是这个赌坊的常客,哪怕是天天吃住在赌坊也几乎没听到过一次她的声音,但是今天他们却听到了,这实在是桃花源的一件大新闻。很多人觉得自己这段行程,甚至自己的人生都已经接近圆满。 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停了一下那个声音接着道:“我说得这里并不是仅仅指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而是离开桃花源。”声音停后就再也没有响起,好像说话的人已经离开,又好像她并不打算再多说一个字。 自从声音响起惊蛰就一直怔怔地站在那里,僵直地,如遭雷击,如同入了魔障一样。小满同样看着惊蛰,呆呆地看着他,小满从来没有见过惊蛰如现在一样失了魂的样子,这样的惊蛰已经没有了往常的沉稳和自信,正如惊蛰没有见过小满如疯了一般的样子一样,那样的小满同样让惊蛰震惊,那样的小满同样没有了往常的天真与活波。 “你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惊蛰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说话的人,也像是在自说自话。小满已握紧了拳头,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冲进去把说话的锦瑟拉出来。江末、拾得和谢如烟满是疑问的看着两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缓不过神来,也让江末等人有些不知所措。 第三十章情到时情愫自然便到了 为首的老者已经开口说话,他平淡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本事能让她亲自说话放过你们,但是既然她既然已经发话,那么现在你们已经可以走了。出了这道门,你们的事情就算两清,只要你们还守规矩,就没有人会找你们的麻烦。”老者自是见过许多风浪,既然锦瑟已经不追究,那么自有她的道理,所以他已经开始下逐客令。 老者接着道:“你们最好走得快一些,你们也最好听她的建议,因为今天这件事就算我们不找你们的麻烦,也不敢保证别人不找你们的麻烦,所以你们就算出了这个门走得慢了也不会好过。” 老者的我们自然指的是赌坊的人,别人自然是指的赌坊以外桃花源的其他人。 江末拍了拍惊蛰的肩头,老者又道:“即便你们已经闯出了一些名头,也即便有竹楼撑腰,这个地方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招惹的。”既然锦瑟要放过他们,老者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好心提醒他们。老者说完便带着随行而来的两名年轻人出门而去。 谢如烟轻轻地拉着小满握成拳头的手,拾得挽着她,也可以算是拖着她向门外走去。小满的浑身都还在轻微地颤抖,这种颤抖像是从内心发出的一种频率,细微的,却又是无法控制和掩盖的。 江末站在惊蛰身边,平静地提醒到:“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也还能猜出一二,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事情闹得太大也确实对我们不利。” 冷静下来的江末显得别有一种气质,那种气质与惊蛰的沉稳又有一些不同,他们都在成长,这种成长与修为的攀升不同,这是一种心智的成长,只有心智不断的成熟,他们才能真正的立足于这纷乱的江湖,他们才不至于像那些怀揣着梦想刚出江湖便被淹没的抱负青年一样悲壮。 回过神的惊蛰抬头走了出去,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七零八落的赌坊。直到走出大门看到正在等他的小满。 小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这时候的小满眼中已少了一些愤怒,多了一份担忧、一份悲伤。这种悲伤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小满干净而清澈的眼中。人要学会一种情愫并不需要一位很好的老师,因为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老师。情到时,情愫自然便到了。 惊蛰低下了头,他不敢去看小满,他从小满身旁走过,他停了停,又往前走去,小满跟在他身后,就像以前一样,不紧不慢。惊蛰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现在也明白了你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那个样子。” 听着的不仅仅只有小满,其余众人也能听得到。他们都在仔细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小满并没有答话,她依旧沉默的跟着,惊蛰慢她便慢,惊蛰快她便快,这是多年来的习惯,这种习惯在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一开始你便知道她在这里,虽然你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做了这家赌坊的主人,但是你怕我知道,你知道直接叫我们离开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惊蛰平淡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中又夹杂着一丝疼惜,就像一个哥哥对着做错事的妹妹一样,没有一丝责怪,却尽是疼爱。 小满依旧没有答话,惊蛰想了想又接着道:“你是在担心我,担心我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想,或许你这样一闹我们就会匆匆地退出去离开这里,离开了这里就不会见到她,那样我或许会好受一些。” 惊蛰停下脚步,这一次小满没来及反应,撞了上去,撞在了转过身的惊蛰的怀里。她没来得及反应是因为她已经在流泪,任谁在流泪的时候都不能再保持那种独有的默契,因为流泪的人心已经乱了。 惊蛰没有低头去看小满,他并不是不想去看,而是不敢,不舍得也不忍心去看。他轻轻地说道:“但是你却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只要我们还在做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再见面,早见总比晚见要好得多。” 如果一件伤心的事情早一些了结岂不是比晚一些更好?人们常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不正是这个意思? 他轻轻地摸着小满的头,像一个哥哥安抚着自己受了委屈的妹妹一样。小满推开惊蛰道:“我并没有什么委屈,也不需要你安慰,我只是恨,恨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恨她这么多年的欺骗而已。” 惊蛰突然有些明白,他认识锦瑟多少年,小满便认识了锦瑟多少年,所以遭受锦瑟背叛的并不只有惊蛰,同样还有小满,所以小满的愤怒是来自于锦瑟的不告而别和背叛。可惜他终究还是不太明白。 “所以你们口中的她到底是谁?”江末实在忍不住了,他的手扣着剑柄不断地踱着脚步,这个惊蛰和小满口中的她就像一个盖着薄纱的女子,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却又没有办法去掀开。所以他试探性的问到:“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因为我们这样听着真的很难受。” 谢如烟和拾得同时点点头附和道:“嗯。” 惊蛰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道:“她……”惊蛰实在不知道怎样开口去说起这件事情,他太善于表达。他不是江末一样能把事情说得很透彻,他更不像冯秀才一样能把事情说得生动形象,他本就有些口拙,这件事情又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有些为难。 “她便是小红。”小满擦干眼泪道。 第三十一章有一种叫习惯的毒药 谢如烟倒还好,她毕竟不知道小红或者锦瑟一直所扮演的角色,所以她仅限于好奇,而江末和拾得的心里却同时一惊。拾得自是见过小红,惊蛰修行的地方她去过很多次,只是她并不像惊蛰一样对小红的声音那么熟悉,也不会像小满的鼻子一样那么灵敏。江末虽没见过小红,但也听从惊蛰提起的言语和刚才惊蛰的神情中他自然知道小红在惊蛰心里占有一定的份量。能让一个稳重持诚的男人在紧要关头乱了心神,那这个女人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地位自然非常重要。 江末道:“这么说来,小红便是锦瑟,锦瑟便是小红?”江末觉得头有些大,他同样有些想不通小红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这些问题虽然有些头疼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满,他对小满的关爱和友谊从不亚于惊蛰。 整理好思绪的惊蛰终于开他笨拙的说道:“十年前我在山上砍树的时候,她就出现在了那里,当时她还是一只锦鸡的模样,她笑话我说第一次见人砍树是用刀背砍的。我也觉得很好奇,即便时常听到镇子上的人说山精妖兽,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惊奇。” 惊蛰看了看小满又道:“此后每天她都会到那里陪我砍树,日复一日,她总爱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就默默地听着,日子久了就成了一种习惯。”有时候习惯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一旦养成,想要改变甚至会付出生命。 一个砍柴的少年郎,一只修成人型的红腹锦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山中修炼。如果这个故事要冯秀才来说,那肯定是一个唯美而浪漫的传奇故事,可惜惊蛰并不是冯秀才,他的嘴甚至比张大山还笨。 江末有些鄙夷的看着惊蛰,因为惊蛰讲的故事和他的人一样无趣,一个美丽的故事竟然被他三言两语硬生生说成一个自我介绍一般生硬的言语。惊蛰自动忽略了来自江末那戏谑的鄙夷。 谢如烟道:“所以在这里她又突然出现在了你眼前,让你乱了分寸,但是小满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谢如烟有些好奇,又有些好奇,她能感受到小满对惊蛰的依赖和情愫,但这里面又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在中间扮演的角色份量并不低,因为她能让惊蛰乱了分寸,让小满失去理智。 “因为小满的鼻子和别人的鼻子不一样,她能闻到平常人闻不到的气味,特别是山精妖兽的味道。”拾得解释到。 谢如烟好奇的看着小满,这样的人她虽有听说,但也是第一次遇到。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羡慕的道:“原来真有这样的事情,我还以为都是编来骗人的。” 江末皱眉道:“所以小满的举动是因为她早就发现了小红在这个地方?” 惊蛰点了点头,江末叹息道:“你至少应该先告诉我,我的办法总会多一些,你又何苦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怜惜的看着小满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还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分享,还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承担?” 江末的想法自然是没有错的,但是那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想法,天塌下来一起顶着,地陷下去一起跌下去而已。但是小满却是女性,一个已有了自己想法,有了羞耻心,有了自己小秘密的少女。这个阶段的少女敏感又多愁善感,她们情窦初开却又彷徨无助,这个阶段的她们心里已有了许多小秘密却又不敢甚至羞于告诉别人,她们已渐渐有了在意的人,却又害怕失去。这个阶段的少女的想法自然是不会轻易与人分享,更何况是江末这样的少年。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谢如烟在众人脸上望来望去,她已经没了主意,她本是出来散心,现在这样的事情已经让她把自己的女儿愁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惊蛰淡淡地道:“我决定自己找个地方先住下。”他心中已有执念,他必须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母亲曾经告诫过他不要太过于执着于某些事情,但是如果没有这份执拗,惊蛰便不再是惊蛰。 江末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必定无法改变,所以他道:“你决定自己先住下,所以我也决定先住下,就住在你隔壁。你也可以叫我隔壁老江。”这或许便是这个阶段少年郎之间的友情,这份友情极为难得,但是一旦得到,这份友情可能就会陪着你走完你的一生。 小满没有说话,她的心意已经在大家心里,所以她根本不必说出来,拾得仅仅拽着小满的手,她在担心,她担心小满会再出状况。所以她必须陪在小满身边,必须陪在他们的身边。 “我……”谢如烟有些犹豫,她本是出来散心,这件事情已远超出了她的预想,这件事情或许能天翻地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决心,这种决心对于她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并不想给竹楼招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末道:“你大可不必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来,这本来就与你没有太大关系。你也不必害怕,我们不会和你牵扯上任何关系,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你离开以后这件事就与你没有了任何关系。” 谢如烟赌气道:“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我只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太好的说辞,她现在感觉有些进退两难。 江末道:“你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我们会不会就此丧命,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虽然我们也曾共患难,也曾救过你的命,但我们并不没有想过要你报答,所以这并不影响你离开。” 谢如烟气道:“我并没有说我要离开,也没有说过会弃你们而去,我还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我也不是为了要报答你们才留下来,你的死活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已经是我的生死朋友,所以我肯定会陪他们一起走下去。”谢如烟对江末的恨意不觉又涨了几分,她拉着小满和拾得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惊蛰叹口气道:“你实在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 第三十二章确是娇俏娘夜半入房来 江末苦笑,他想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毕竟谢如烟的修为并不在他们几人之下,虽然有时候脑子笨了一点,但是有偌大的竹楼在背后撑着,事情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以谢如烟的性格,住宿花销自然被她揽在了身上,但唯独江末的被她自动略过,付完房钱她斜瞪了一眼江末然后她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留下尴尬地江末望了望掌柜又望了望拾得。拾得摇了摇头掏出从江末那里缴获的赌资付了房钱后对江末说道:“虽然这些是不义之财,但是非常时期自有非常的手段,希望你以后努力一点,不然我们真的要喝西北风了。”。说完她便拉着小满上楼去了,现在的江末真的觉得自己很忧伤。 月明星稀的桃花源已有了浓浓的夏意。 窗外的蛙鸣与虫声催着人们入眠,同时也扰乱未眠人的愁绪。 一向自律惊人的惊蛰却躺在床上没有睡意,他的思绪已乱,他的心已乱。 小满同样未曾入眠,她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怔怔地发呆。 拾得和谢如烟已回各自的房间睡下,她们二人自小养成的自律告诉她们任何情况下休息都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只有足够好的精神状态才能应对足够复杂的事情。 江末已溜出窗外不知去向。 已过三更,夏季的清风带着些许树木的气息和丝丝的凉意透过半开的窗溜进了未眠人的房间,它轻柔地帮他梳理着愁绪。 今夜的夜风有些许不同,今夜的夜风中还带着丝丝香气,一个娇小的身影随着夜风穿过窗台溜进了惊蛰被窝,惊蛰向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即便他知道来人是谁,但他还是闪到了桌旁保持着距离。 他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看着那个不辞而别又突然出现的女子,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有些失神、又有些犹豫,似乎有些高兴和激动。 床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她微笑着看着惊蛰道:“就像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一样,你也知道我其实一直在牵挂着你。” 她笑得很美,她的下巴圆圆的,她的嘴如樱桃一样小,她的嘴唇却如玫瑰的花瓣一样薄而娇艳,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的鼻子挺拔却又不粗大,她长长的借毛上面有那如柳叶一样的细眉。这时,她的笑容正随着她那会说话的双眸慢慢生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那种悲伤即便是二月里的春风也吹不化,散不开。 她穿着薄薄的丝绸,在这样的夏季或许是为了会更加凉爽,也或许为了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人特意挑选这样穿着,这样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妩媚,更具有魅力。 女人不管怎样总会害怕自己的魅力不够用,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所以她们拼命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比其他女人更加靓丽,更加吸引男人的目光,即便会为此付出惊人的代价,她们都会在所不惜。 “你……”惊蛰有些语塞,他想过很多开场的话,到最后却只说出了一个你字。有时候人们相见之前总会想到自己有很多话向对方倾述,但是到真相见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念。到了见面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心中,脑中只有对方的身影,那些话语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问什么,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现在我只求你快些离开,我一定会去找你,也一定会找到你。”锦瑟轻轻地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惊蛰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打断他的话,锦瑟道:“我在这里很好,她待我也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这个她当然指的是桃花。 她接着又道:“我自然知道你们这次下山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事情远不止你们所想的一样简单,就单单这个地方的势力就远不是你们所能对付,所以今日我叫你们马上离开,但是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离开,所以我特地来找你,希望你能听我的话。”她显得有些焦急,她的话到了后面越来越快,她甚至都快被自己呛到。 惊蛰道:“她是谁?”惊蛰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重点,他只关心到了她是谁。 锦瑟叹口气道:“她叫桃花,漫山桃花开的桃花。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桃花当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在所有人看来,即便是男人,想要经营如此大的一个地方没有过人的本事自然是不行的。 惊蛰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桃花待你到底如何,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离开这里。” 他说到这里锦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以惊蛰的理智总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如当头一盆凉水。惊蛰接着道:“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 锦瑟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惊蛰道:“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如果她真的待你很好,那么她一定会放你离开。”他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透露着坚定。 锦瑟勉强保持着微笑,心中却暗暗叹气。惊蛰的固执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她今天来虽没抱太大希望,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意放弃,毕竟眼前这个大男孩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太大的位置。她并不想他和他的朋友们最终把命留在这里,把尸体留在东山的乱葬岗。 惊蛰又道:“你不用担忧,我在这里等你,你回去打点好一切,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他坚定的目光深深地触动了锦瑟。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走过去抱抱他,就像在天河谷那样,轻轻地抱抱他,因为这个男孩儿虽然不善言辞却给了她太多温暖。 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这种无奈和焦急很少有人能够体会,所以她只能试试别的法子。别的法子虽然很残酷,但是却能救下他们的命。 锦瑟最终没有回答,也没有走过去,她一闪而逝。离开了这里,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第三十三章东山的乱葬岗 再悄无声息也会有人知道,小满依旧趴在窗台边上一动不动,但是她知道她来了又走了,因为她的味道小满记得很清楚。所以小满皱着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 少女的愁绪有时候会让人捉摸不定,它会像晚秋的悲凉一样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事件上如约而至;它也会像初秋的阵雨,紧锁眉头突然而至。 小满已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愁绪,她甚至不敢想象明天自己怎样去面对众人,那一定是一个尴尬得自己无法面对的场景,想到这里她的睡意又弱了几分。 消失的江末出现了东山的半山腰上,由于他没有小满的鼻子,也没有惊蛰耳朵,所以他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爬上来的,他爬得很辛苦,他甚至在暗骂自己是个蠢蛋,因为他最喜欢一件衣服已经破败不堪。 他终于到了半山腰,东山的半山腰就是东山的乱葬岗,他一个人跑到乱葬岗来做什么? 江末在心里暗自叹息:我如果能勤奋一些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狼狈。他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被划得破烂的外衣自嘲道:如果我能有惊蛰一样的毅力和恒心,那我现在一定会更加轻松。 可是江末就是江末,他洒脱随性,他有着惊人的天赋,他永远也不会变成惊蛰,就像惊蛰不会如他一般洒脱随性一样,所以他不再继续想下去,他又自信地抬起了头。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站在乱葬岗中央,背对着他的人。 江末有些心惊,这个人穿着僧衣,光溜溜的头顶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清光。他虽然没有动,但又好像在说着什么,又好像在找着什么。 夜晚的乱葬岗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地树叶的声音。 “他在干什么?”江末皱着眉头默默地观察:“难道他想超度死这里的冤魂?张三不是说这里不能出现方外之人?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他夜夜都来,他又藏身在哪里?”江末有太多疑问,他的脑袋在飞速旋转,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得到答案。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一动不动的和尚突然站了起来往山下掠去。 他的身法并不算太快,他的脸圆圆的,却很陌生,但身形又有些熟悉,这让江末生出了一些兴趣。 他的身法虽然不快,但是他所泄出的气机证明他了的强大,而且以他的身法来看,这个和尚应该是出自白马寺。江末认为这人的修为至少不在自己和惊蛰之下。 和尚的身后远远地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悄无声息,像幽灵一样,这个人赫然竟是南宫绝。 江末不知道南宫绝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张三说南宫绝只会找他吃两顿晚饭,两顿晚饭过后就会消失,一直如此,从来没有过例外。 难道他是一直跟着这个和尚来到乱葬岗的?和尚来乱葬岗和南宫绝又有什么关系? 江末也不知道南宫绝在这里待了多久,因为他也是刚刚到这里,以南宫绝的动机来看,他是为着这个和尚来的。 江末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大张旗鼓的飞檐走壁,而是一步一小心的爬上来的,他对自己的明智有些小骄傲,看来这山上确实有着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秘密。 江末自我陶醉了一番后,正待起身查探的时候,一阵淡淡地香气传来,这香气轻轻地,淡淡地,又恰是时候的被轻风送到了江末的鼻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和尚盘坐的地方。 江末觉得自己的性子真得改一改,就改成现在这样的就挺好,如果快一步就会惊扰到来人,所以他又开始庆幸,耐心总是从每一件事情之中磨练而提取的产物。江末想到这里有些得意,这一次他的脸上不觉得挂出了一丝微笑。 “他也和你一样总是不听人劝,所以你永远的留在了这里,现在他又来了,他和你一样固执,任我说破了嘴皮他也不肯离开这里这里。”来人的声音很清脆,但是这个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哽咽,她已流出了眼泪。她接着道:“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再代她来看你,因为他一定会闹些事情出来,如果他没了性命,我可能也不会再活下去。” 这个声音江末当然听到过,就在今天夜里,在锦瑟的赌坊中,就是这个声音让他们离开,所以江末知道来人一定便是锦瑟。她口中不听劝告的“他”自然是指的惊蛰。 只是桃花源唯一赌坊的主人为什么会半夜来到这个森然的亡魂之地?她又有什么伤心事让她流下清泪?她口中的你又是谁?难道她有故人死在桃花源?难道她悄无声息的来到桃花源就是为了看望她的故人? 江末自然想不通,与惊蛰从小交好的小红,现在叫锦瑟的女子有着怎样的秘密让她独自对着墓地悲伤。 前有和尚到墓地寻物,后有锦瑟对着乱葬岗悲苦,更有南宫绝悄无声息的跟踪,江末知道这个墓地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还与白马寺的和尚、南宫绝、锦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夏季的天明总是要来得早一些,这时的天色已开始逐渐变白。锦瑟已经离去, 小满已枕着窗沿入睡,惊蛰依旧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逐渐明亮的天空入神。这样一个不眠的夜晚承载了太多的故事,或许在不识的其他地方也有着不一样的故事。 第三十四章惊蛰的梦 江末已经回来了,他显得很狼狈,也很疲惫。但是他的两眼却泛着光芒,因为他这一晚有着很多收获,这些收货足以抵挡他身体的疲惫。他从惊蛰的窗台溜进了惊蛰的房间,他现在正在大口的喝着水。 惊蛰看着他的样子道:“你是去和野狗撕打了一整夜还是和野猫恶斗了一个晚上?” 江末吞下最后一口凉水,咂了咂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他说:“这时候如果有一壶酒就能诠释我的心情。因为这个晚上实在比和野狗撕打,比和夜猫恶斗还要刺激,还要有趣。” 惊蛰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江末好奇的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今晚我去了哪里,又遇到了什么?” 惊蛰道:“想。” “那你为什么还是一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你为什么不问我?”对于这样的惊蛰江末是没有办法的,他曾无数次的想,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家伙吊起来脱光了狠狠地抽他一顿,因为他这个样子实在让人生气,又让人生不出气。 惊蛰道:“想,但我不一定要问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出来。”惊蛰依旧是一副淡淡地表情。 江末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房间,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闷葫芦,他气道:“我辛苦了一个晚上,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你至少假装问一下,给个面子,安慰安慰我疲惫的心灵。你就问一下你会死?” 惊蛰道:“你至少已喝了我一壶水。”他的意思是江末已把他的水喝完,这就算是他的安慰。 江末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走去,他已不想再理会这根木头,他说:“我会把我房间的水壶给你提过来,我还会让店小二给你多提几桶水,就当是我加倍还你,至于你是全部喝光,还是用来洗澡,都不关我的事。” 惊蛰道:“好吧,请你告诉我,这一晚你都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末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真的是太无趣了。”他晃了晃已经被他喝空的茶壶接着道:“这一晚简直比背夫子的经文典籍还要难熬。” 江末把晚上的经历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当然他把自己上山的艰辛夸大了几十倍加以渲染,当他说到和尚和南宫绝的时候惊蛰已皱眉沉思,当他说到锦瑟的时候惊蛰抬头望着江末,这时候拾得已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拾得进来,江末又兴奋的重头讲了一遍,拾得对江末道:“不管你们昨晚都经历了什么,现在你们都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她转头又对惊蛰道:“小满已被我抱上床睡着了,所以现在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只有充沛的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惊蛰点了点头,江末显得还有些意犹未尽。拾得道:“你最好现在去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躺下睡上一觉,不然你就和谢姑娘一起出去再探一探消息。” 江末已经溜了出去,他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被窝,然后一动不动。听到要与谢如烟一同出去,他连澡都来不及洗,他发现他现在困得连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了。 拾得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因为她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考验,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这里的危机一定会比上一次山洞的危机更大,更凶猛。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这里继续上路,他们的未来的路程都会走得很艰难。所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接下来是怎样的狂风骤雨,她都已经准备得很充分。 惊蛰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却很简单。梦里锦瑟被吊在悬崖边上浑身是血,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虽然模糊,但是惊蛰知道这样的女子一定是桃花,她们眼神空洞,这种空洞是连绝望都一起吞噬掉的空洞。 悬崖的另一边是巨大的沼泽,沼泽的边缘是小满,还有拾得、谢如烟和江末,她们同样浑身是血,他们的身后是无数的野兽,他们想靠近惊蛰,但是他们再往前一步便会陷进吃人的沼泽,他们长着嘴,像是在喊着什么,但是惊蛰却听不到声音。 惊蛰醒来已是未时日昳之时,他从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小满坐在他的床边,小满的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看到他醒来,小满轻轻地道:“我去准备一些吃的。”说完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惊蛰抓着她的手道:“一起去。” 小满道:“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就行了,很快就好。”小满并没有挣脱他的手。她喜欢他这样抓着她的手,从小到大都喜欢。 惊蛰笑道:“你的厨艺恐怕你自己吃起来也比较困难。”惊蛰松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满假装生气的道:“你竟然还嫌弃我的手艺。”小满说出来自己也不禁笑出了声来。 惊蛰笑道:“你看,不是我嫌弃,你自己对你自己的手艺也没有信心。”他又问道:“谢姑娘是不是出去探听消息去了?”他起了身去拿桌子上的茶壶,茶壶还是空的,他叹了口气道:“看来江末还是欠我一壶茶。” 江末从门外走进来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是这样小气的人!”江末也已经醒了过来,他已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他现在显得格外的精神。 小满恶狠狠地道:“你还不去打一壶能喝的水来?” 江末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叫我去打水?你难道觉得我长得像店小二?” 小满眯着眼睛道:“难道你要我去?难道你觉得我像?” 江末叹口气道:“看来我真不应该陪你们出门走这一趟,我怎么也是堂堂的江家少庄主。” 小满不屑道:“说得好像是我们求着你来似的,还不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来的。” 江末气结道:“我哭着喊着来的?我难道还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全?难道我不是为了保护你们才跟来的?” 江末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任谁遇到这样不讲理的小满都会被气死,但是江末却不是要被气死,而是要高兴死了,因为以前的小满又回来了,这不得不让他开心得要死。 惊蛰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弄着吃的。”他打断了他们继续斗嘴,因为他已经感觉自己饿得不行了。 江末道:“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惊蛰道:“你是想去找张三?” 江末道:“不错,看上一次南宫绝的吃相,张三的手艺应该是相当不错。”江末没有提到谢如烟,因为谢如烟和拾得一起出现在了他身后。 一行人来到张三住的狗窝,张三并没有在家,他这里实在比狗窝大不了多少。矮小的木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做饭的小灶台,连吃饭的桌子都放不下。但是正因为小,所以这里东西并不多,整个屋子简单而且干净。 第三十五章张三的劝告 江末赞到:“想不到张三一个糙汉子竟能把这里打理得这么干净。” 谢如烟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张三不一定是简单的张三。” 惊蛰道:“谢姑娘的意思是张三并不是我们认识的张三。”众人都看着谢如烟。 谢如烟道:“这里只有一个流浪汉,名字叫张三。” 江末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流浪汉只有张三一个人?”江末似乎明白了什么。 谢如烟道:“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都不会看到哪个流浪汉的家里收拾得像现在这里一样干净明亮。”她看了看屋里的陈设道:“这里除了几颗白菜和山野采来的野菇,其他什么都没有。” 江末笑道:“一个流浪汉难道还有钱吃肉?” 谢如烟瞪了他一眼道:“昨天他才从我这里挣了三十两,从南宫绝那里挣了十五两,加起来已经有四十五两银子。这些银子买的肉已经足够把这间屋子堆满。” 众人恍然大悟,惊蛰补充道:“实际上他并不缺钱,而且已没有必要继续当流浪汉,他在这里挣的钱说不定已足够让他在别的地方过上大户人家的生活。”谢如烟点了点头。 江末赞赏的看着谢如烟道:“你聪明起来的时候比平时更可爱。” 谢如烟的脸有些红,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江末道:“别总把自己想的比所有人都聪明。” 惊蛰道:“谢姑娘可是探听到什么消息?”谢如烟摇了摇头。 “你们真是不请自来。”说话的正是张三,他从外面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惊蛰也有些搞不懂,张三既然并不缺钱,那他为什么还继续留在这里,难道老实的张三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老实人张三并不像他们看到的样子一样老实? 江末道:“你来得正好,我现在肚子很饿,所以我想尝尝你的手艺。”江末已围着灶台转了好几圈了。 张三笑着道:“那我就试着做一做。吃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张三说做就做,他的行事风格和流浪汉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他的一切都和他的身份不符,他就像一个家风很严的世家交出来的优秀子弟一样。 江末已经在不停的猛扒着饭,嘴里不停的赞道:“你这手艺就算有人用山珍海味和我换,我也会把那些东西倒掉。” 谢如烟鄙视的看着他,她心里想着你要是再提我吃饭的事情,我也有了回击你的资本。 只是她忽略了她是女子,江末是男子。男子和女子吃饭自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如果男子像女子一样扭捏着慢吞吞的吃饭就会要人嘲笑,相反女子像男子一样狼吞虎咽的吃饭同样会被人笑话。这是这个社会不成文的规则之一,在短时间内,谁也没有能力改变这样的规则。 惊蛰道:“你让我们离开的意思是什么?” 张三笑道:“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最好离开这里。”这是第二个劝他离开的人,第一个是锦瑟,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二个会是张三。惊蛰有些疑问,这里究竟帮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他们都急着让自己离开。难道自己的到来会让这里发生什么改变? 张三又道:“我虽然劝你离开,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因为你们并不是来玩乐的。” 惊蛰尴尬的笑了笑道:“张大哥慧眼如炬。”惊蛰知道,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了,惊蛰也知道,张三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如果不是绝顶聪明的人,也不会在桃花源这样的地方潜伏一年以上还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聪明之间的对话总是直接而明了,所以,和聪明人说话就必须直接而且明了。 张三并没有拐弯抹角,他平淡的说道:“你们是我的顾客,我对这里的了解自然比你们更多,我自然希望你们下一次再来还会找我,但是现在你们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因为这里对你们已经有了防范,已经不再欢迎你们。” 他接着道:“我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你们看到我屋子就应该了解到了。这个地方是我花了一年的时间买下来的,虽然不大,但是却是我最好的落脚之处,所以你们以后再来可以来这里找我。”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和锦瑟有什么关系,以至于现在都还没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但是如果你们再不走,今夜麻烦可能就会找上门来,因为这个地方锦瑟说的话并不算,她最多只能再保你们一天的时间。” 惊蛰皱眉道:“我并不怕麻烦,如果有麻烦,我正想看一看。” 江末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小满、拾得和谢如烟没有说话,但是她们眼神已经告诉张三,想让他们走,似乎有些不可能。 既然张三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那他知道现在再说任何话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张三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老实人张三说的话自然是实话,他已经知道这几个人的性格,这几个人才是真正的麻烦,这麻烦五人组实在让人有些头疼。 只是麻烦并没有像张三说的一样到了晚上才出现,因为麻烦已经找到了张三这里。找到张三这里的是一个精瘦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宝剑,宝剑雕琢得很精细,就像他的人一样——精瘦细长。他站在张三屋外的空地中,默默地等着,等着那麻烦五人组出来。 惊蛰放下碗筷看着张三笑道:“看来已经晚了。”他又转头对江末说道:“你不能再吃了,吃太多太饱,人会变得懒惰,人变得懒惰就会失去自己原有的优势。” 江末道:“不吃饱怎么能做得好事情,尤其做这种事情特别耗费体力。”江末所指的事情自然是打架这种事情。 谢如烟道:“你们可以继续吃下去,这里并不只有你们两个人。”说着她已走了出去,小满和拾得并没有动,在她们看来,如果连一个人都需要大家一拥而上,那么他们还不如想个办法马上逃离这里。 第三十六章来自天才榜的挑战 谢如烟出了门便看到了那名精瘦的男子,他现在最空旷的空地上,周围已经站满了看戏的人,他好像害怕别人找不到他一样,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谢如烟出来他才抬了一下眼皮。 他看着谢如烟问道:“你是惊蛰?” 谢如烟有些莫名其妙,这个人难道是瞎子?难道他分不清男女?男子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柴刀惊蛰?”看来他是来找惊蛰的,而且只找惊蛰一人,但是惊蛰一路行来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谢如烟道:“我姓谢,谢谢的谢。如果你眼睛有毛病就赶紧去看看大夫,如果你眼睛没有毛病,那么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一样要去看看大夫。” “你回去吧,我找惊蛰,穿布衣,用柴刀惊蛰。”男子说完又拉下了眼皮。谢如烟感觉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无视于她,她已准备动手。 “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惊蛰的声音已从后面传来,谢如烟转头看了看惊蛰,惊蛰对着她点了点头,谢如烟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年轻男子一步步向惊蛰走了过来,他走得不急不慢,他说道:“听闻最近有个叫惊蛰的年轻人名头很响,所以我想会一会。” 惊蛰道:“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话的意思。”惊蛰有些莫名其妙,事实上他并不认识这个男子,连见都没见过。但是没见过并不代表不认识,没见过也并不代表没有交集。 年轻男子道:“很好!那就没错,一定是你了。”说完他抛给惊蛰一张纸,一张精致的宣纸,这样的宣纸一看就是来自宣城二姑娘之手,因为只有二姑娘的巧手才能做出这样与众不同的宣纸,而且二姑娘一年所做宣纸并不多,所以这样的宣纸也不是寻常大户能用得上的,且这款宣纸的样式只有一个地方有,也只有一个人能用。 能用得上这种纸的人自然是地位很高的人,红叶山庄陆天机陆老爷子的身份地位怎么也能配得上这种宣纸。因为这种样式的宣纸正是陆老爷子拜托二姑娘所做,一年只出两刀。所以这张纸自然是出自红叶山庄陆老爷子之手,这张纸赫然是百家风云天才榜! 这次榜单上新增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惊蛰,另一个是江末。本来只取前二十的天才榜经过变更,惊蛰已排在了第十九位,江末排在了末尾第二十位。有人上,就有人下,看来,这位精瘦的年轻男子正是不幸下去的那一位。 惊蛰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榜单,然后看着眼前这位精瘦的年轻人,他疑惑的问道:“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道:“这是天才榜,你应该知道。” 惊蛰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想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我叫戴烁,你现在的位子便是我以前的位子。”叫戴烁的年轻人说到。 惊蛰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并不在意这张纸,纸也是人写的,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太在意。”惊蛰现在的麻烦事情已经很多,他不想再自找麻烦。但是这个谢老爷子口中的狗屁天才榜却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他头大的麻烦。 戴烁眼中闪着精光道:“我十二岁才开始修行,到今年已有七年,我起步比很多人都要晚,所以我比很多人都要刻苦,我费劲千辛万苦才进到这天才榜第十九位,但是现在你的出现让我又变成一个无名之人。”无名自然是拜惊蛰和江末所赐,但是惊蛰却告诉他自己对这个榜单嗤之以鼻,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戴烁说着已拔出了他那精细的剑,他说:“你既然不在意,那我就要自己拿回来。” 他抚摸着自己的剑,望着惊蛰道:“这个榜单本是每五个月更换一次,也就是说上个月刚更换过,所以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再出现变更,但是你们却让红叶山庄作出了改变。”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对惊蛰道:“既然你们能让红叶山庄临时更改排名,那么你们肯定有非常好的实力。”他明明是在和惊蛰说话,惊蛰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语言去搭话。 戴烁又道:“不管你们强到什么程度,我一定会凭我的实力拿回我的位置。” 他说完这句话已出招,他的招式和他的话一样朴实无华,有时候越朴实无华的招式越有意想不到的效用。 惊蛰闪身闪避,戴烁在一瞬间已出二十八剑,惊蛰已闪避了二十八个方位。但他们依旧在那一块空地之中。突然戴烁剑芒暴涨,他的剑芒犹如这巴地仲夏时分午后的地热一样,已有灼烧之感。 惊蛰心里并没有惊慌,他已抽出那把砍柴刀,戴烁的剑芒已到,剑芒夹杂着燥热的火光刺向了惊蛰的面门。惊蛰弯腰低头,他双脚陷入地面往前冲了过去,他用一个刁钻到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方位扭转自己的身体避过了剑芒,刀面拍在了戴烁的胸前。 惊蛰拍得不重,但是恰好能提醒戴烁自己已经输了。燥热已经散退,火光已然消失,戴烁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他神色颓然,他没有看到惊蛰如何避过了自己全力的一剑,他的双眼已失去了光彩。他明白自己输了,但是令他失去光彩的并不是输,而是他没有看到惊蛰最后反击的招式。 他苦笑道:“你不配十九这个名字。” 惊蛰尴尬的道:“我本就对这个排名毫无兴趣。” 戴烁已站起身来,他安静地离开,离开前他说道:“你不配是因为十九实在是侮辱了你,又何止十九?红叶山庄陆老爷子真的老了。”他的背影有些萧索,他到最后依然执着于别人画的囚牢之中。 惊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并不想伤害他,他也真的不在意这个无聊的排名,但是他望着戴烁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第三十七章唱卖会 “拔刀吧,十九应该是我的,我不能让它侮辱了你。”江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出现在惊蛰身旁。 惊蛰苦笑道:“这可笑的排名,天下人竟还在竞相追逐。”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出这么无聊的排名,他更想不明白会有那么多人会去追逐这虚无缥缈的无聊之事。江末瞟了一眼身边的谢如烟,引来后者恶眼相加。 “他已经死了。”张三的声音透着一些悲伤:“他活着的目标已被你摧毁,你虽然没有杀他,但他现在活着比死了更悲哀。” 惊蛰道:“人总会重新找到自己新的目标,只要还活着。” 张三摇摇头:“像他这样的人,想要过上好的生活必须创出一点儿名气,有了名气才会有人用他,名气越高,代表他的实力越高,他的身价也就越高,现在他从排名榜上消失,那他的名气就已经下滑,他的身价也就自然会下滑。” 惊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有人想出人头地,做人上人,有人想平淡安稳的生活,有人想掌控世界,有人愿意孤独终老,没有人可以去无端的去指责别人思想,只要走的都是正途。 很显然现在的桃花源并不是正途,它的存在史便是古巴族人无家可归的血泪流浪史,更是让太多的天下修行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江末叹气道:“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理论一次,我怎么说也是挤掉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末觉得自己有些淡淡地忧伤。 小满笑道:“你都说自己是一根草了,谁会去理会一根草?还是干黄的稻草!” 江末又叹了一口气道:“这次你又抢了我的风头。” 拾得道:“这种风头还是不要有的好。我们最好想一想接下来的对策,不然在这里的我们会沦为别人宰割的对象。” 江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想得再完美的计划,也无济于事。”江末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只蝙蝠从他们眼前飞过,白天出现蝙蝠大家还是头一次看见,拾得皱起了眉头,小满又好似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真正的麻烦还没有来,但又好似已经出现,对于人们来说蝙蝠是不祥之物,皓日当空便出现蝙蝠那更是不祥之兆,惊蛰众人皆是眉头紧锁。 戴烁只是风波前的一个小插曲,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桃花源的人,但是张三却告诉他们,戴烁就是桃花源的一名杀手,他的手下已染了不少人的鲜血。 他来找惊蛰不仅是想夺回排名,更想借此机会杀掉惊蛰,杀掉惊蛰其余众人就会离开,所以他选择用决斗的方式,因为大多数时候决斗的生死不会招惹不必要的仇恨。 排名对于惊蛰来说或许并不重要,但是对于戴烁而言却非常重要,这不仅关系到他的名声,更关系到他的饭碗。他夺回了排名,便夺回了在桃花源的地位,所以他只能来找惊蛰,这里面当然也桃花源的授意。这是桃花源的一次试探,也是桃花源的一次警告。 他们只是想让惊蛰等人知道,他们并不在意戴烁这样的人的输赢,更不会在意戴烁这样的人的生死。他们能养得起戴烁这样的榜上之人,那么他们同样也养得起天下更多、更好的修士。这也是为什么桃花源虽然是强占又诸多不合理却又能一直屹立不倒的底气。 张三已经离开,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也好像是个大忙人,永远都在忙碌。像他这样知道得那么多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一个流浪汉。 惊蛰等人已闲逛至桃花林,张三走的时候告诉他们今晚桃花源有一场重要的唱卖场,许多江湖豪杰,世家子弟都会参加。这勾起了众人的兴趣。所谓唱卖场便是庄家出示商品让歌姬以唱的形式进行介绍,然后估价、定价,在坐的买家再进行喊价,价高者得的一个活动。 这种活动很古老,在古老的时候它叫唱衣。唱卖场是从古老的唱衣改良而来,唱衣这种活动最早出现在僧侣寺庙,寺庙为新近圆寂的得道僧侣筹集安葬费用,而用其僧衣进行佛门经文颂唱,进而卖给佛家信徒,唱卖得来的银钱用来安葬已故僧人,故而名为唱衣。买家自然是虔诚的佛家信徒,在他们的信念中,得到圆寂僧衣便是得到佛的照抚,也是自己虔诚信仰的一种升华。他们用自己的心意帮助圆寂的僧人入土也是一种信仰的延伸,这是信仰的一种延续。 但是到了如今的桃花源,经过改良唱衣已然成为桃花源的一个重要敛财手段。桃花源的唱卖场更像一个地下黑市,这里不仅有桃花源组织的唱卖活动,还有各方势力自行组织的地下交易。 桃花源的唱卖会结束以后,来自****的卖家会拿出自己的货物寻找自己的买主,这不仅弥补了空手而归的买家的遗憾,更一定程度增添了唱卖会的人气,桃花源唱卖会更有一条铁的规矩,不管到场的是哪方势力,一律自备脸谱,不管你是修行界的高人,还是在哪一方势力滔天,都不能在唱卖会上挑起争斗,因为这是一个大家发财的地方。断了别人的财路届时自不用桃花源出面,现场群雄也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不管你是绿林好汉,还是世家领袖,也不论你的货物是烧杀抢掠而来,还是挖坟盗墓而得,在唱卖场开启的这一天,唱卖场没有私人恩怨,没有世家仇恨,只有交易,这一天你会享受唱卖场所有人的保护,但是一旦出了桃花源便自求多福,所以唱卖场开启的这几天,桃花源外围已有许多人做起了替人收尸的勾当,这几日的东山乱葬岗也会特别的热闹。桃花源的唱卖场更像是一个藏脏销赃,藏污纳垢的地方。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