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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之双生花》


 第一章

古语有云：“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荒山野岭茂林深处与人而言是危险至极，但对于山中百兽奇珍异草而言，可谓仙境。此处山神又是个怕麻烦的，索性用术法环境隐去入山路径，无人进出百余年来也算是个无功无过。每日里在山林间陶冶性情寄情山水，吟诗作画倒不像个神仙却也像个神仙。酿酒却不饮酒。今日又是如此，酿好的果酒又是随性找了个地方，也不施法好生生一个白衣仙人拿个药锄刨地，岂不好笑？可四周有灵之物但也习惯了，旁边的化不得形的老树精还能调侃几句：“山神要是再埋下去，这旌连山怕是没个落脚的地方了，哈哈。”
一棵古树发出老态龙钟声响，若是人见了怕是要吓晕过去。可这里都是些山精树怪，不但半点不怕还一个个化型出来，或站或卧也有爬伏在树枝上的妙龄女子，不知道的还要担心她掉下来。但她在树枝上笑声清脆，连叶子都不曾动一下。山神也不恼慢条斯理的埋完说道：“莫说以前的，单说这一坛你们能耐得住三个月性子不偷喝，便是造化了。”树枝上女子起身笑道：“这整个旌连山就您一个神仙。我们啊，可都指望着沾点您的仙气早日得道那。”四周精怪虽没有当真，但也跟着应和起来‘是啊’‘是呀’此起彼伏，便是山神也忍不住跟着笑出来。
山神轻咳一声装作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说道：“我这酒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你们若想得道还需摒弃俗念，安心修行才是。”周围精怪都忍俊不禁，但也给他面子不曾笑出来。反而是山神装完了，第一个笑出了声：“去他的摒弃俗念，没了七情六欲入了九重天为神又有什么意思。我看那九重天的仙尊也未必有我这山神快活。”老树精取笑问道：“打老夫有灵就见你一人在此，你可去过九重天可曾见过仙尊？”山神眼神一暗，但继续笑的没正行说道：“去过也见过。”那几个都是老妖精了只当他吹牛，笑过了也就不问了。旁边的兔精有灵不久，唯唯诺诺的问道：“山神，您见过哪一位仙尊啊？”
稚嫩童声让山神软了心肠，低声哄道：“如今啊，该是唤他靖松仙尊了。”四周精怪皆低声嗤嗤笑起来，许是笑那兔精年幼无知。靖松仙人何许人也？九重天上也是资历甚高，这山神哪里能见过他？那兔精懵懵懂懂问道：“如今？那以前唤做什么啊？”山神笑而不语，只拍拍她的头。便要起身了，树上那姑娘跳了下来说道：“山神要是不急不如与我去看一桩奇事。”山神知她心性虽好玩些，但绝不是个谎话连篇的，便笑着随她去了。二人走着，小兔精才见着山神忘了拿药锄，急急忙忙喊他。山神头也不回摆手喊到：“丢不了。”
小兔精这才歪头想着说道：“晏冬姐姐要带山神去看什么啊？”旁边一个男妖说道：“还能是什么？整座山的妖精都知道了，也就山神这两天闭关不知道。”小兔精点头道：“哦，原来是那朵花啊，确实奇怪。不过山神闭关修炼也是正常的，毕竟要保护咱们啊。”那男妖实在不忍心打击山神在她心里的高大形象，哪怕整座山的妖精都晓得，这山神所谓闭关就是酿酒去了。没办法，谁让近二十多年就这么一个有灵的妹妹，哪里能不宠着。说着还不忘趁机摸摸兔精还不能完全化去的兔耳朵，这兔精也是习惯了也不反抗。想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茎双花那，不知道化形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我，我也要当姐姐啦。想着突然开心起来，正感叹手感好的妖精还没揉够，就见小兔子耳朵自己摆动起来仿佛十分高兴。听完她的想法后，众妖面面相觑：完了，怎么解释刚长出的花草不一定能有灵，而且修炼成灵少说也要三五十年才能不伤人心？！
旌连山不算大，两个又不是凡人光用步行也不觉劳累。走至旌连山崖边，凡人大抵看不出什么但在他们眼里却可以清楚看见山神布下的似有若无结界形态。晏冬笑道：“若没有山神，这旌连山迟早要被挖空了。”山神不语，向看着结界一动不动，或许眼中不是结界而是直对的九重天宫。山神呢喃自语道：“旌连山最高的顶峰，也是边界。”晏冬不知他所想，走了两步蹲下身来说道：“是啊，想来它活的也是艰难。”山神闻言转身，顺着晏冬眼神看去便知晓何谓‘奇事’。山神笑道：“确实罕见。”顶峰阴冷本就不利于花木生长，故而此处纵使有山神庇佑也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至少山神至今不曾见过，不过此时山神仿若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道：“呀，还真成了。”晏冬便知是他作怪，问道：“怎么？难不成是山神变化出来的不成？我们都没看出不对，山神大有进益啊。”山神讪笑摆手道：“什么进益？我数月前见此处太过荒芜，随手撒了一把从人间买的花种罢了。谁知倒真长出来了，不过，我似乎买的是山茶。这，不太像啊。”晏冬哭笑不得：“我的山神大人啊，你见过哪家的山茶长得这般模样的？再者说了，山茶虽耐寒可生长于高处，可到底娇贵你这么随手一扬哪里能成？就算成了这么短的时日也开不得花呀？”
山神仔细看着，双花皆是五圆小瓣自鹅黄花蕊起逐渐便浅直至外围变为纯白，清秀淡雅迎迎风而立坚强存活，一茎双花相互缠绕倒有几分你死我活的意味。晏冬虽不是长在顶峰受此风吹日晒的苦楚，但也相差无几。故而格外爱怜些，说道：“倒比前几日长高了些。”山神见双花这般纠缠，有心解开却被晏冬拦住，摇头道：“不可，双生花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就算之前同心协力生长，但终归不是长久之策。”山神有些没面子的收回手问道：“你又离不开旌连山，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晏冬调笑道：“还要感谢我们的山神回回下山，都不忘了我们，带回不少书籍供我们解闷。我不过对同族格外关心些罢了。”
山神看着一脸得意晏冬笑道：“都说寒梅最是清冷孤僻，怎么你就是这般个性？”晏冬拱手道：“山神抬举，我也听说仙人都是仙风道骨，山神大人也让我开了眼界。”山神无言，正要回怼几句。晏冬也等着他回击，却不想山神眼神霎时凌厉起来，看向结界外围严肃说道：“晏冬，回去。”晏冬逐渐多年，反应虽慢些，但也能感觉到一股魔气向这里袭来对山神道了一声‘小心’便向山下飞去。



 第二章

见晏冬离开，山神这才收敛了笑意淡然的看向袭来的魔气。在凡人眼中是看不见什么的，而在晏冬等有修为的精怪看来除却感受到的不适，也只能看见一团魔气罢了。可在山神眼中便可清晰看清那魔族长相，看罢山神顿觉有趣起来，心道：完全化为人形，修为不浅。终日无所事事今日终于有个消遣，山神飞身至结界外围，先拈一个法诀加固结界不让魔气侵扰坏了地气。而后轻蔑的一甩衣袖，便叫那魔族不能在前进分毫。被山神一击，那魔族护身魔气已然消散。站立云端化出重剑便指向山神大骂道：“何方鼠辈？！偷偷摸摸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山神笑的贱兮兮说道：“魔族之人也会怕人偷袭。”
那魔族咬牙切齿说道：“你们仙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罢仿佛冷静下来拍了拍腰间的葫芦说道：“东西就在这，有本事就来拿吧。”说罢已是运起法力冲山神刺来，山神躲也不躲，负手而立那魔族便被周身气浪振飞了。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这魔族才发觉碰上了个不好惹得。冷笑说道：“我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派人镇守。原来是在人间守株待兔。”他本是魔尊新提拔的属下侯烽，虽能化为人形法力也算不错。但在实力分高下的魔族实在算不得上乘，之所以被魔尊看中图的便是他的化形术修炼的炉火纯青，他自己若是不变化回来，九重天界十八地狱也难以辨别。因着人间是各界的连接点，侯烽本想着拿了东西立刻隐入人间尽快回到魔界。故而这才解除化形，全力前往人间。
哪成想到人间会有这般法力的仙族，九重天界是仙族法术修为的界点。眼前仙族的修为足以待在九重天界，故而侯烽只以为他是在此等着捉他的灵气守护者。但山神听不太明白，如今只能确定这魔族是打天界来的，而且还拿了什么东西镇在葫芦里。山神静心感应，确实感受到了十分纯净充沛的灵气。如此也顾不得什么误会不误会了，东西必然是要拿回来的。故而山神说道：“你既知晓，还不束手就擒？还要与本神动手不成？”侯烽心知肚明不是这人对手，但魔尊的命令死也要完成。合眸一瞬已是下了决断，山神见他收敛了气息本以为他是要放弃了，想着当年和魔族也有点交情便有心放他一马，正要说话却见那魔睁开双眼却是满目血红周身魔气立刻萦绕起来，人形逐渐化去便成了怪物模样。
山神见他想要拼命一搏，却也知晓这般毫无意义。二者修为相差悬殊，纵然侯烽拼尽全力山神稍使手段便可轻易化消。因此心下留意着，果不其然侯烽化出无数烈焰却不袭击山神，反而射向人间。山神一惊立刻施展法力张起无边结界，魔族气息无法穿过逐渐消散，攻击落空侯烽也不发怒，反而像是确定了一般发出嗤嗤笑声。而后奋起全身劲力逼向山神，虽说法力远不如山神。可山神适才消耗过甚，此时与他斗法但也真被逼退了些。眼见身后逐渐逼近旌连山，山神不得不狠下心来彻底施展本领，本看出他身上尚无人命业障，但也有心饶他一命但此时是不得不打他个魂飞魄散了。山神转化法诀，侯烽只觉得仿佛要被撕碎一般。
可如此反而现出笑意，心道：尊上，属下幸不辱命。想罢，用力将腰间葫芦扔向旌连山，并且在最后一刻逼出一滴血液紧跟着葫芦。那葫芦有他的魔气自然是消散了，但其中灵气本就是仙族之物，那滴血液虽是魔族的，但并无攻击能力。又掺杂在灵气之中被包裹着，就随着灵气进入旌连山。无巧不成书，那灵气本无自主意识只会向下坠落便被那双生花吸纳。山神见他扔出葫芦便一把将侯烽推开，左右术法已经完成他逃脱不了。可惜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灵气被双生花吸纳。抬眼看去，侯烽已然彻底消散不存于世。可山神不知，侯烽在被他推开一刹那间，将自己一抹意识逼出体外，直向魔界而去。魂飞魄散本就是最痛苦的死法，不过一瞬间山神也想不到这魔族会有这般意志力，扔出葫芦还则罢了，哪能想到还有余力逼出意识。
山神光是看着眼前的双生花就一个头两个大了，感叹一声之后抬手掐算。原本还不曾担忧，愈加演算反而蹙起眉头。掐算完毕长叹一声：“劫数，劫数难逃啊！”说罢便往山下走，晏冬下山后便叫众妖躲藏起来。那般大的动静，他们的修为自然看的清楚，可心里难免担忧山神本事不差他们知道，可这旌连山除了要防着山下凡人之外几百年也没几个大妖怪更何况是魔族。他们有心帮忙，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去拖后腿。山神眉头紧锁一步一步往下来，众妖放下了心才围了上来，小兔子精一蹦一跳到山神跟前抱着大腿说道：“山神真厉害连魔物都不是对手。”山神笑着摸摸她的头，众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可惜了那朵双生花了，这下子是活不成了。”
兔子精一听耷拉下来耳朵，整个兔子都蔫蔫的。山神苦笑道：“不止没事恐怕没几日就要化形了。”众妖听的糊涂，却有心过去看看。山神摆手道：“看看吧，很快就会被接走了，以后大抵也见不到了。”小兔精跑的最快，男妖跟着她跑说道：“阿卯慢点，飞过去也好啊。”众妖也好奇也跟着去了，晏冬见山神面色不对有心询问，但山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晏冬心里也打鼓，这怕是要出大事了，莫不是要招惹魔族？山神不知道她的担忧，回了自己的院子写了书信思索半晌苦笑道：“我是真不想见现在的你啊。”说完，还是运起法力将书信一甩。那信纸便化作光束，一眨眼便看不清了。
而魔族境地，正倚头休憩的魔尊突然得到属下的回报。可那魔族带进来的不是他要等的人，而是一抹即将消散的意识。魔尊辨别出那抹气息的主人，一摊手那意识便飞向手中。魔尊合上双目仔细感知片刻后意识全部消散。那魔将皱眉问道：“尊上，侯烽？”魔尊睁眼起身向外有去说道：“灰飞烟灭了。”那魔将一时无言，跟着魔尊说道：“那东西？尊上这是去？”“旌连山，侯烽以命相搏本尊也不会让他白白牺牲。”那魔将疑惑问道：“尊上亲自前往？”魔尊点头说道：“你带两个人与我同去。”那魔将虽说心下不解，却还是念诀招了几个魔将过来。魔尊倒也满意，微不可见的点头后腾云离开，心道：瞿衡新仇旧恨该有个了结了。



 第三章

魔尊施展法力速度自然与一般魔将不同，到了旌连山脚魔尊便带着身后两人下了云头。身后魔将行礼问道：“尊上为何停步？”魔尊仔细观察旌连山结界说道：“瞿衡借此地地脉与自身法力形成的结界，你们攻不进去。”身后魔将相对无言，魔尊却拈印施法而后对那空地一指，一清秀女子便被甩了出来跌坐在草地上。
那女子一时被召来此地有些迷茫，看清后连忙跪倒在地说道：“拜见魔尊，不知魔尊有何吩咐，连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身后魔将不知此人，但领头人是魔尊贴身魔将熊毅自然了解。自称三重天因偷吃仙丹私逃出来的侍女，但也有点脑子知道魔尊就算不想救她也不会容忍仙尊在魔界拿人，自然是扣下了。
众魔也都没在意她却不想是仙族派来偷盗化仙鼎的。不过可惜就是一个替死鬼，替真正的部署吸引视线的。魔尊发现的及时，对仙族忠心的魔尊自然不会留扔进化仙鼎当了祭品。但这个贪生怕死，也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是弃子彻底失了忠心，又被魔尊吓唬一番，便成了魔尊下属。只不过资质实在太差，难堪大用想来仙族也是这么舍了她。可却不知魔尊今日是何用意？
魔尊看也不看命令道：“去山下把猎户山民引入旌连山破坏灵气，你趁着山上精怪不备彻底摧毁旌连山地脉。瞿衡这般爱护旌连山，我到要让他也试试什么叫无能无力痛不欲生！”魔尊一怒，众人莫敢站立。连依不敢耽搁，立刻隐去身形前往山下村镇。那三个魔将不知魔尊是否息怒，连头也不敢抬就那么跪着。
熊毅正要询问，就听见魔尊说道：“我会去引瞿衡出来，等连依得手你们立刻追寻侯烽血气将灵气附着之物带走。”熊毅立刻答道：“是。”再抬起头时，魔尊已不知去向，熊毅起身说道：“你们起来吧。”其中一个魔将问道：“熊毅大哥，究竟什么灵气能让魔尊这般紧张？竟然亲自前往？”熊毅并不回答，只说道：“你们不必管那么多，服从命令就是了。至于尊上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尔等莫要妄加揣测。”
知晓熊毅不会害他们，自然也就不再多问。熊毅自然知晓为何，仙魔两族争斗多年，双方死伤无数。但因着实力相当，终归没个结果。可如今仙族竟寻得上古混沌灵气，放置于九重天采集天地灵气，怕是要和魔族做最后一战了。本就是上古仙族留下来对抗魔族的秘密武器，但在这之前与他们不过传言而已。混沌灵气哪怕在仙魔两界也只是传说，可如今传说变成了现实。而仙族也已经开始逐渐灵气，若是传扬出去必是要让整个魔族人心惶惶了。
但此时熊毅担心的不是传说中不知真假的灵气，而是此时急欲报仇的魔尊。他跟在魔尊身边时间最长，事情知道的也最清楚。他深知魔尊这次是必要瞿衡偿命不可了。可他不知魔尊比他想象中更享受这次报复，甚至不紧不慢的走进对于他不痛不痒的结界。而后虽也寻找着侯烽血气，但更像是慢慢等着瞿衡来找他。山神来的很快，魔尊一进结界他便感知到了。
山神飞身停在半空对魔尊说道：“来的真快，看样子我疏忽了。”魔尊冷笑道：“你疏忽的还少吗？”山神闻言一顿心下愧疚，但依旧说道：“你我恩怨与旌连山无关。”魔尊冷哼一声，便腾空而起飞至旌连山结界外。山神也没想到魔尊今日这般好说话，心中狐疑跟着魔尊站立云端。魔尊仿佛有些感叹的看着旌连山说道：“旌连山，美景更生从前。难怪菡儿这么留恋人间。”芸菡，山神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那个温和灵动的魔族公主，仿佛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乃至于看着眼前魔尊与芸菡相似的容貌都有些恍惚，山神苦笑道：“她确实很喜欢人间，尤其是旌连山。你应该也不会让她伤心的，对吗？”魔尊冷笑道：“我当然不会，她是本尊唯一的妹妹，是我唯一的血亲我怎么舍得让她伤心难过？”说罢，却又怒视山神说道：“可惜，本尊手心里的宝贝却被一个负心汉打碎了。让我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瞿衡，你说本尊该如何感激你那？！本以为你渡劫飞升入了九重天，本尊寻你百年却不想你就躲在旌连山里！”
山神无言，但却看着魔尊说道：“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寻仇吧？”魔尊说道：“不错，我来取我的东西。”山神皱眉道：“那不是你的，那是上古仙族留下来的灵气。与你魔尊有何关联？”“有何关联？”魔尊大笑道：“你说有何关联？难道你们仙族就能允许魔族有一把随时歼灭你们的法器吗？刀架在脖子上，你说本尊该如何？”山神轻笑，点头说道：“不错，仙魔停战却修炼此等法器确实有失厚道，但你又何必如此装模作样，魔族的化仙鼎不也是如此？”
魔尊闻言一挑眉头笑道：“果然与你说话比九重天那帮装模作样的神仙痛快多了，不错本尊铸造了化仙鼎就是对付仙族的。本尊承认，你们仙族也没少派人过来，只不过没有我魔族属下有用，白白做了我化仙鼎的祭品。”山神摇头道：“可你们也没占到便宜，自仙魔诞生之日起便如人族一般争斗不休。魔族是差一块地方？还是一个名声？论地方仙族灵气不适合魔族修炼，论名声，魔族反而更厌恶神族虚名。难不成你图人间供奉？”
魔尊笑道：“谁会贪图人族供奉？本尊弹指一瞬便可以化出百倍千倍。你问本尊为何争斗，为何不问问九重天界？仙魔为何争斗早已无关紧要，数百年仇怨早就只能不死不休。早已刻在骨血里的东西，我们魔族忘不了，而你们这些断情忘义的仙族不也放任人间祸事妖邪，非要屠灭魔族吗？都是私仇旧怨，何必说的那般好听？魔族除了些不入流的，可都不屑于对人族出手。要动，就动一动九重天界！”
山神正要说些什么，忽略自身法力波动诡异。再看向旌连山竟然结界消散，怔楞间就听见魔尊说道：“人族伐木打猎血气怨气足以冲毁因你庇护产生的灵气，毁去地脉你的结界就再无意义。可惜呀，你不是真正的山神，不然你现在就该灰飞烟灭了。”山神不与他搭话，立刻飞身向下。他素来知晓人妖一但掺和必生祸事。才在旌连山顶部分布下结界，保证妖族生机，但也也留下足以令人族生存的部分让他们自给自足。多年来怕的就是妖族伤人坏了修为，人族贪婪犯了罪孽。虽知道近日必有大劫，却不想不是应在他身上而是旌连山。
魔尊岂能容他，立刻跟上化出长枪攻向山神。山神亦化出宝剑抵挡，此时山神已然不能冷静。双目通红目睁欲裂，嘶吼问道：“你不是不屑于对他们出手吗？！你不是高傲的魔尊吗？！”魔尊冷笑道：“魔之所以为魔，就是因为心狠手辣。本尊是不屑于出手，但可以让别人动手。说起来，还是你们仙族人那？哈哈，瞿衡要怪就怪你非要留在旌连山，不然哪有今日祸端？！”山神悲戚说道：“珩焱，你不是不会让芸菡伤心的吗？”魔尊笑道：“芸菡喜欢，我自然要给她送过去，无论是旌连山还是你！”



 第四章

山神怒极气极却也无话可说，魔尊本就是魔族自然心狠手辣，反而是他心存侥幸轻易相信。如今他直只想尽快回到旌连山，但魔尊却不让他如意，二者缠斗起来山神根本无法拖脱身。熊毅见旌连山结界消散，便立马带人追寻侯烽血气。一路上便见到了不少人族，或许不该说是人族，这般贪婪凶恶的掠夺，就是他们魔族也有些心凉。
避免麻烦，熊毅与身后侍卫隐去身形，凡人看不见他们自然也不会挡路。一路上亲眼见证了一处人间仙境化为炼狱，身后魔将也不免嘀咕几句：“凡人心狠起来，还真不比魔族差啊。”其间也有年老族长，哭天喊地让这帮男女住手却也被推到在地无能为力，不赞同的几个情状男人扶起族长但也无可奈何。或也有人上山阻拦，悲戚的女人抱着孩子跪求自己的丈夫手下留情莫要再做杀孽。但妻儿的哀求换不来男人的心软，反而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仙人说了，此地仙气鼎盛，若我们能沾一沾这仙气就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了！”
族长闻言大喝道：“造孽啊！造孽啊！如此做法，必遭天谴啊！”嘶吼哀戚只换来男人冷漠嗤笑：“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么好的成仙机会你不要别拦着我们！”女人们不懂什么天谴，或许有人跟着抢掠。但也有人一开始也信得，可对这般做法心生不忍，就如同抱着孩子哀求的女人。见自家丈夫不听劝，她也无法，抱着孩子说道：“罢了，你不听劝我也管不了。可不该让孩子见你这般凶残模样！”
说着几个女人安抚着受惊哭泣的孩子准备下山，却被自己丈夫或阻拦或抢过孩子推开女人。一人振振有词：“你不想要，别害了孩子！”女人们哭泣更甚，她们有些是自己愿意上来，但也有被逼着带孩子上来。她们不懂长不长生，却只觉得这般禽兽行径哪里成的了仙？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可反对的人数远远比不得被贪婪蒙了心的畜生。一时间旌连山，哭声笑声砍杀声连成一片，不能停歇。
熊毅目的虽在于寻找灵气，但对于此情此景也不免多次停下脚步。身后魔将说道：“大哥莫要心软，就算被骗了也是他们自己贪心怨不得什么。找灵气要紧。”正说着连依也隐去身形走到熊毅身边行礼道：“首领。”熊毅看了她一眼说道：“做的不错。”连依硬挤出笑意，苍白的面容衬的越发扭曲。她到了山下化作一白发老道，几招术法便把让他们真的以为见到了仙人。几句挑拨，便让那些不安分又不辨是非的人旌连山。
结界术法凡人看不见自然也进不去，但连依是仙族不会被结界排斥。山神又已被引走，接下来只要寻找地脉就可以啦。她一直在地脉等待灵气消退，却没想到事成之后一出来便见到这般场景。她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就如同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可以舍生取义，却不想真的到了临死关头。恐惧不甘足以让她的信念全然崩塌，熊毅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也不想知道。侯烽的血气因为灵气缘故在逐渐消散，他们如今只能抓紧时间尽快寻找。
许是天意如此，在血气全部消散时他们终于到了旌连山顶峰。原本围在双生花跟前，讨论这野花种子是怎么混到山茶花种中的众妖，如今除却修为最高的晏冬，其余不是化为原型就是彻底消散。他们是山里精怪，靠的是地气修行虽能化形实则不能离开旌连山半步。多年得山神庇护早就怠惰了修为，故而此时毫无反抗能力。晏冬因地气消散加之本体受损，如今能凝聚魂魄不散便已是不容易了，阿卯早已化为原型。那男妖本是一只翠鸟，此时见了魔族努力叼着阿卯本体，但体型相距太大，根本毫无用处。
见晏冬怒视警戒，熊毅并不在意，飞身直奔双生花。晏冬当机立断也尽力伸向花朵，原本抢不过熊毅，不过熊毅没想到这灵气这般厉害没个防备。一瞬疼痛便被晏冬抢走一朵，顺着力气晏冬抱着花朵向身后悬崖折去。身后魔将连依有心下去，却不料熊毅被那灵气灼伤双手，连依连忙接过。便被一直寻找机会的山神故意受了魔尊一招，也不管自身伤势连忙就起晏冬飞上顶峰。阿卯和那翠鸟连忙跟到身边。
魔尊不紧不慢的落在顶峰，看着因分心伤痕累累的山神心中快意。胜券在握自然不急，一挥手治好了熊毅手上伤势。又看向连依手中那朵花，露出笑意看着山神因怀里的晏冬消散而无能为力的哭泣。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得知芸菡跳下焰流时的悲痛，心道：你今日的痛苦比不上本尊当日之万一！带着笑意一步步走进近乎崩溃的山神，手中聚力预备给他最后一击。翠鸟阿卯努力在山神身边示警，但山神此时已然恍惚。
就在一掌即将拍在山神天灵之际，一股沛然劲道携带万千剑气自天上攻向魔尊。魔尊立刻运劲抵挡，不免后退几步。而在适才魔尊所站之地，一白衣仙人翩然而至。白发墨瞳，拂尘轻握，一双眸子仿佛看穿一切虚妄，似是清澈也是浑浊。魔尊冷笑道：“没想到你也来了。”那仙人不语，抬手山神手中花朵便落于手上，也带着山神的视线。山神此时无悲无喜轻声说道：“来了，终于来了。”又看向魔尊说道：“再斗下去你占不到便宜，如今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
魔尊虽费了一番功夫，但也不算虚弱。对付他们两个虽说勉强但也不怕，不过唯独就是靖松彻底斩断七情六欲，这人间威胁不了他，必然是要先解决的。却不料靖松抬起花朵，运起法力，灵力霎时汹涌澎湃。连依手中花朵也受影响，随之灵气充盈起来。魔尊自己已经不好受，身后魔将更是要被撕裂，魔尊无法立刻施法带人离开。山神看着不动的靖松问道：“不追吗？”靖松说道：“灵气正与此花融合，如此已是极限。”山神轻笑说道：“原来你是吓他的，你还是没变无论何时依旧这般理智。”
靖松回身说道：“我为你疗伤。”山神却道：“不必。”说着周身灵气不断消散进入地下修补地脉，翠鸟知晓后果不能出声只能不断在山神身边飞动阻止，阿卯虽不懂但心里也有预感爬到山神怀里想要做些什么。靖松却不阻拦只是提醒：“旌连山受损严重，你再修补恢复往昔也要数百年光阴。”山神笑道：“是啊，以后便麻烦你照拂一二了。别太计较了，好歹也是师兄弟的情分，华筠算师兄求你了。”话音甫落，山神便笑着合上双目，最后烟消云散。
靖松面无表情，只一挥手。旌连山上狂风大作，将作乱众人吹下山去。而阻止之人均安然落在山下，作乱之人皆滚下山来伤痕累累却也胆战心惊，只因为是妖怪作乱。目怔口呆呢喃‘妖怪’二字，他们哪里看不出不是妖怪，不然哪里有命活？可却不敢承认自己开罪了神仙，族长正欲教训就听得山上传来声响。



 第五章

“为一己私欲妄造杀孽，虽受蛊惑不足以掩盖罪责。尔等若再行恶事，必遭天罚。”声音回荡片刻，便再无话语只剩得呆愣在亲人哭喊中的人们。口中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没错！我没错！”还不忘抓着身旁的人，红着眼眶嘶吼着自己没罪，根本看不见双手的脏污血迹。说罢一人跪爬向族长说道：“族长，天神说了我们是受人蒙蔽，我们是受了邪魔蒙骗的！我们何错之有？！”
族长一把拂开他的手，拐杖狠狠敲打着地面，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见过哪个神仙不是吃斋念佛导人向善的，今天这老道一来就振振有词让你们杀生造孽。无论是否成仙，就说往日捕猎也是不可过度留有余地的。你今日信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好生行善积德，指望仙人免了你的罪孽才是啊！”说罢，不理会哭作一团的男女，转身就要，口中不断说着：“造孽！造孽啊！我身为一族之长，却造成这般祸事，哪有脸去见先辈们啊！”
族长的哭诉山上听不见，阿卯见这个山神称作华筠的仙人说完话，才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们害死了山神、害死了晏冬姐姐和树爷爷，害死了旌连山众多生灵！为什么还能活命？！积德行善就能免除罪孽吗？！难不成一句受人蛊惑就可以放过了吗？！”靖松低头看向化为原型的兔精说道：“受人蛊惑不足以免罪，他们的罪责足够永不超生。百年之后还是要在无间地狱受尽苦难，然心无悔改无论如何责罚都无用处，心有悔过愧疚才是与他们最大的惩罚。”
而且惹怒天神，怕是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在靖松看来，百年之后如何惩处都无用处，活在人世未必备受煎熬，积德行善以赎前罪。阿卯一愣，翠鸟也是怔楞问道：“你听的到？”靖松点头道：“以他的修为也听得到。”阿卯抽泣着，却不再说什么：原来山神听得见，明明求他不要走的……
翠鸟见阿卯这般伤心，质问靖松道：“你既然有这样的修为，为什么不救旌连山？！”靖松双眸毫无波澜：“我来此只为灵气，旌连山本就与我无关。”翠鸟怒火中烧质问道：“只为了灵气？你不是神仙吗？！我们不是受你的庇护吗？更何况要是没有的你们灵气旌连山也无今日之祸！”
靖松不笑不恼，甚至认真回答道：“其一，仙族也是自己修炼而成，并无保护天下的义务。更何况，天下祸事何其多如何管的过来？而旌连山尚有瞿衡舍命相救自有转机，比起其他地方已是幸运何不知足？其二，灵气一但落去魔族手中，莫说旌连山整个人间也会化为炼狱，你旌连山又有何特殊高于天下？其三，山精树怪虽不能离开原地，但却更容易接受地气修炼，修为反馈于地脉足以抵抗外敌。其四，旌连山精怪不少，飞禽野兽虽修为缓慢但可以离开旌连山，化为原型对付魔族不够，驱赶人族却是足够。”
翠鸟无言以对而靖松继续说道：“更何况山精树怪修炼足够完全可以不受地脉影响，对付人族与小小魔将绰绰有余。而如今看来，你们倚仗瞿衡修为，不多加修炼。致使地脉可轻易受损，尔等也毫无反抗之力，旌连山上独瞿衡一人对抗魔尊。才有今日结果，可还有何要问？”翠鸟无话可说，周围幸存飞禽野兽也是无话可说，阿卯沉思片刻，中午开口说道：“旌连山是我们的家，本就该让我们保护。如今就求仙尊看在山神面上，传授几句修炼法门。我等感激不尽。”
靖松也不多说什么，便传了几句口诀与她。看着因瞿衡修复修炼恢复的结界，靖松说道：“地脉修复，依照你们的修为天资，两百年足以自己护卫旌连山。我会加固结界两百年，而后如何便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念诀施法，也不用他们说谢转身要走。阿卯问道：“若有一日，我修炼得成下山报仇仙尊又如何？”靖松并不在乎回答道：“他提前入地狱受罚，你的罪孽也会记下，轻重缓急天道自会与你惩处。与我并无相干。”
阿卯本就是气话，此时也看出这仙尊着实一视同仁，再多试探并无益处。又看向靖松手中的一朵双生花，抽泣问道：“它还会回来吗？仙尊把灵气抽走它是不是就会死了？”靖松叹息说道：“灵气已与它融为一体，灵智既开取走灵气与杀生无益。我会另想办法，除非无可奈何否则我不打算伤它性命。”阿卯低声说道：“若有一日，它能活着。劳烦仙尊告知它旌连山永远是它的家，还有舍命保护它的山神。还有一个，一直想看看它的兔精姐姐。”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了，阿卯嚎啕大哭起来。翠鸟立刻落到她身边，除了叫一声“阿卯”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靖松说道：“我答应你。”说罢，一阵轻风拂过，已是不见了靖松踪影。双生花丢了，山神也消散了，此地山精树怪本体尚在或可重新修炼，但有些人终究回不来了。余下几只变回原型的小妖，慢慢聚到一起。看着泣不成声的阿卯，不知如何安慰，一声声哭泣从小妖中逐渐爆发，最后都是嚎啕大哭，哪里安慰的了别人？
却说魔尊带着他们却没有直接回魔界，而是到了焰流。焰流，与九重天之弱水冥界之忘川同样，都是自上古产生。不属于三界六道，也没有哪个能不受影响。熊毅担忧的看向魔尊，他心知自打芸菡跳了焰流灰飞烟灭，魔尊便不曾来过此地。魔尊不愿回忆，转身背对焰流对连依说道：“把它扔下去。”三人面面相觑，熊毅说道：“这灵气也是上古之物，焰流恐怕毁不去。化仙鼎是化消灵气的利器，尊上为何不用化仙鼎？”
魔尊冷哼一声：“本尊知道，但化仙鼎尚未完全铸成。弄不好灵气没有化消，反而先毁了本尊的化仙鼎。焰流就算毁不掉，它也挣不脱。先封印在此，等化仙鼎铸成，就先用它来祭鼎。”连依称是，便将花朵扔入无边火焰之中。魔尊随后在焰流布下结界，一但此花逃脱，他立刻就能感知。魔尊说道：“你们先回去。”熊毅想说些什么，但魔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声怒斥：“听不懂本尊的话吗！”熊毅无法，只得带着他们离开。



 第六章

直到熊毅带人离开，魔尊才敢直面焰流。只因作为魔尊不可在属下面前流露软弱，走进焰流崖边，仿佛感受不到焰流带来的猛烈热度。魔尊仿佛回到了那日，眼见着自己的妹妹因为那个负心人肝肠寸断，跳入焰流魂飞魄散。魔尊不禁红了眼眶，紧握双拳却又放声大笑说道：“菡儿，哥哥说过会让瞿衡比你痛苦百倍。今日终于做到了，旌连山很美，只要你喜欢哥哥都会送给你。你等着无论是这个人间还是仙境，哥哥都送给你。”
说着不免想起了从前，不知不觉间那红衣俏丽女子便成了墨衣清俊公子。魔尊猛的摇头，心中不断呢喃：本尊没错，本尊不会后悔。本就是利用的工具，本尊，本尊只是因为可怜你。对，本尊不是后悔，荆冉，要怪就怪你自己识人不清！怪你是上古神裔，本尊身为魔族君主，维护魔界理所应当。你一族之命保我全族安康，本尊无错。只怪你们渠崚一族没有本事，输得彻底！
想罢却也不敢再看焰流一眼，转身离去。而万丈焰流之下，那花虽然挣脱不得，但这焰流也伤不了它半分。竟然能沉入焰流最深处，那花本就与灵气完全融合天生灵力便非同寻常。自打灵气入体便已有意识，不过双生花天性相互争夺，相互本能争夺灵气未能及时化形。如今魔尊已走再无危险，便尽力吸纳着周遭灵气慢慢化形。
人形容易容貌难得，虽能随意变换。但初初化形，总是要有个依照。它有意识便是众人争夺，来不及看清几个面孔，自然无法化形。幸而上古灵气充沛，此地又是上古境地虽不能脱逃，但灵气共振能依稀分辨不少葬身此地的最后灵识。左右挑选终于在一丝灵识里找到了些想要的东西，既已决定那花朵登时光芒大作。给终年无光的焰流带来了仅有的光芒，逐渐光芒散去那花朵化成个女体。
墨发红裙，灵动俏丽。那少女落了地，笑意盈盈仔细左右努力看着自己的新模样。虽然能在焰流之下呼吸如常正常视物，但终归没有铜镜之类映照之物，如何看到见自己的脸？那少女几番努力，终归还是失望的坐下。谁知焰流竟传来一声低沉笑意，但那声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怀念：“你很聪明选了这个模样。”那少女立马起身用尚且不太熟练的方式说道：“是谁？”那声音听着她这如孩童学语般不清楚的话，笑意更甚。
那少女气急，急急说了些什么，可惜说的太快越发听不清楚。那男声却仿佛听明白一般说道：“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照我说的做，我让你能看见自己好不好？”那少女一听半信半疑，显然一个连面都不露的人她并不相信。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也可能是刚刚化形的少女还不懂如何隐藏心中所想。那男人继续说道：“非是我不想现身，而是我做不到。你我都是被困在这里的，我能害你什么？”
那少女一字一顿说道：“吃了我，你的，修为，大增。”说着脸上仿佛十分愤怒，那男声笑着问道：“既然能从灵识记忆看到这些，如何没看到几个术法？”那少女有些红了脸，灵识残缺不全，记忆也不连贯。其实她也没看着什么这男人吃人的记忆，不过是想到魔尊与那仙尊的几句话语，猜测出自己的灵力很高。说到底只是猜测，这男人一细问它便说不出话了。
男子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你放心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一来我不吃人，再者你的灵力也不是平常人能消受的。不过你的灵气充沛，假以时日定能离开，来我教你。”女子怔楞半晌说道：“你，为，什么，帮，我？”男子的的声音带着几番惆怅：“你的灵气浑然天成，无半分浑浊。双眸清澈，骗不得人的。”
话未说尽，还有他感觉到了魔尊布下的结界，这女孩必定让魔尊忌惮。再者，如今她用的是芸菡音容，他不忍不管。于公于私，他不会放任这孩子囚禁于此。尤其这他能感觉到这姑娘必然是要离开的，天道命理逃不脱的。那少女听的明白，虽觉得不该轻信，但这人就是让人忍不住亲近信任。这才点了点头：“我，信你。”那男声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好，你可有名字？”
那少女摇了摇头，那男人说道：“你在此地总要有个名字，这样吧，自今日起我叫你，就叫你竺兰。等到你离开之后，阅尽人间百态便可以自己取名。你看如何？”少女把这名字仔细念了几遍，心中越发喜欢重重点了头。笑意更浓，那男人不知自己在这里多少年了，已是许久不曾说话，今日见了她也是心中欢喜。
男声说道：“吾名荆冉，以后你可以如此称呼我。好了，我来教你如何使用灵力。”谁知那少女也不着急，虽然不能确定荆冉在哪个方向，但少女还是直直盯着前方。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般，跪在地上叩首叫道：“师父。”她看到的记忆不多，但也知道教授为师赐名为父。这一声师父，必须要叫以后还要尊敬孝敬才是孝道师道。荆冉被她一惊，片刻不能回神，一个刚刚化形的花精却比许多人都叫人窝心。
荆冉能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努力平复说道：“你可知道这般含义？”竺兰抬头说道：“尊重，敬爱，保护，传承。”一字一句让荆冉越发高兴却也心酸，不免想起自己的同族。一个罪人哪里值得保护尊敬？荆冉说道：“你如今不懂什么，等你学成之日再决定如何称呼吧。现在，不必如此。”竺兰不甚明白，但师父说的话要听。故而点头叫道：“荆冉。”荆冉笑道：“好孩子，来，我先给你讲讲灵气运转。”
一体双生争夺灵气不曾分出高下，自然也无强弱之分。竺兰化形之时，刚回到九重天的靖松手里的另一朵双生花也光芒大作。原本就等在靖松灵地的玉瑶仙子，便和靖松一同见证了。眉眼清冷，一袭浅色红衣不显艳丽妩媚，反而清丽高雅。若是靖松早道旌连山片刻，便能认出这是晏冬模样。此花本也如竺兰一般，未见过许多人。但晏冬临死相护之情，不好忘却，本能化作她的容貌。
玉瑶仙子能感觉出灵气波动，出声问道：“仙尊，这灵气？”靖松点头，玉瑶不免皱眉：此时夺取灵气，无异于伤人性命。更何况，这姑娘才刚刚化形。靖松说道：“近日劳烦你多多照应，教她些修习之法。我会尽力两全。”说罢也不看那花精一眼，径自离开。那花精也不恼，反而看着玉瑶动作，有模有样的给靖松行了一礼，口齿不清的说道：“多谢，仙尊。”



 第七章

九重天已是多年不曾有过新人啦，这花精看着乖巧，玉瑶见了更是心中欢喜。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回自己的灵地。边走边问道：“可有名字？”那花精知道自己说不清楚，便轻笑摇头，大有一副随意听从模样。玉瑶仙子心中怜爱更甚，叹息说道：“本是仙尊带回来的，也该问他。再不济也该你自己拿主意，但如今还是要给你个称呼才是。”
花精乖巧听着，好似并不在意一个名字。玉瑶仙子笑道：“虽说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但你这般不在意但也该是九重天的人。我初见你便是光芒大作，熠熠生辉岸芷汀兰，便叫你熠芷。如何？”花精笑意不变，对着玉瑶仙子行了一礼，大概是喜欢的吧。玉瑶仙子无奈叹息：“你倒不愧是仙尊带回来的，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意不退，都是看不出来在想着什么。走吧，我还是先教你识文断字。”熠芷依旧笑着随她去了。
上古灵气只能有助修为，但个人天赋终究才是首要。幸而，这两朵花天赋资质极高。荆冉与玉瑶没费多少力气，识文断字言谈礼仪这二人就不用再多费唇舌。认了字，便可以自己读阅术法书籍，玉瑶仙子倒也省心。可在焰流流底的竺兰，因着那出没得书籍。虽认了字，但并无大用。依旧是荆冉亲自教授，倒也历练了些速记的本领。
这一日竺兰运行了几周天，便瘫在地上休息。也是荆冉教她的，不可修炼过度不然适得其反伤了根本。可焰流之下并无打发时间之物，竺兰无趣只能与他说话打发时间。如此便问道：“荆冉，你还记得我来了多少日了吗？”荆冉反问道：“你是问焰流时日，还是外界时日？”竺兰好奇问道：“怎么？还不一样？”荆冉说道：“就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一般，三界六道各自有各自的时间流速。而有些特殊地方，百年千年对外界可能也就几日光阴。”
竺兰坐起来盘腿打坐问道：“焰流就是特殊地方之一？”荆冉答道：“不错，我也是进入焰流才发现的。我在这里仿佛度过了千年万年，而魔界才不过两百多年罢了。”竺兰拄着脑袋问道：“难道不是你度日如年？”荆冉笑道：“对时间的感知是生灵的天生本能，不过有强有弱罢了。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异样才问我的？”竺兰一吐舌头说道：“被你发现了。我确实能感觉到焰流之上掉落的石子似乎格外慢些。”格外慢都是说的轻了，几乎没有感觉到它在掉落。
荆冉沉默半晌不语，心里却在惊讶竺兰灵力增长的速度。心道：这便是上古灵气？竺兰听不见他说话，又问道：“那除了焰流还有哪里吗？”荆冉回过神来回答道：“目前所知不多，九重天弱水冥界忘川与焰流同出一脉，或许同样。但没人试过，可以确定的，大概只有第八重天长生天。”竺兰听的入迷，来了兴趣又问道：“那九重天界非是一起的？”
荆冉答道：“其实九重天是指同一处地方，但其中又有不同境地与灵地。就如同人间有不同地界一般，八重天非是指高度而只是一个名字，长生天就是有仙族步入此界发现玄机后所起的名字。整个天庭可以统称为九重天。也可以称为天界。是仙族历代所属领地。”竺兰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九重天只是一个名字。而在很久以前，久远到仙族与人族一样还在探索境地时，将各界赋予了几重天的代称。等到能明白奥妙，就有了真正的名字。到了现在，两个名字也跟着流传下来。可对？”
荆冉笑道：“不错。”竺兰又瘫到地上说道：“长生天，难不成就因为不受此地时间拘束才有此名？可仙族不是长生不老吗？九重天不就是长生天吗？”荆冉笑着解释道：“只是比较起人族与一些修为低的魔族妖族。仙族与魔族的寿命看起来没有止境，实则就算没有收到外力打破，天道轮回也有寿终之日。”竺兰听的好奇：“那神魔死了回去哪里？天帝等仙族不是要治理人间？死了，人间怎么办？”
如此询问荆冉也不嫌麻烦，依旧细心解释道：“神魔的最后归处我并不知道，或许有一个像掌管人族魂魄的冥界，能掌管我们的命数。也许就那么消散了，毕竟活了千百年也没什么公不公平了。至于仙族神位，如同朝代更迭。人妖两族勤加逐渐，不也可以成为神魔？天道有常，自有定数。神位陨落，也必有能接任之人诞生。至于如何产生谁来掌管，我也不知道。也许去人族不知神魔一般，神魔之上也有力量不可抗衡吧。”
竺兰突然静默不语，眼睛左右看着仿佛在寻找着荆冉位置。脸上带着一点笑意以及掩不住的调侃。荆冉疑惑问道：“怎么了？”竺兰突然笑出了声说道：“你真不像个魔族，到像个，像个仙风道骨的仙人。”这次换成了荆冉默然不语，心中不禁想到：渠崚一族确实不是魔族，但，也不算是仙族吧。故而说道：“我的事情，等你离开那天我会尽数告知的。”
竺兰不懂荆冉的坚持，但她愿意等。笑盈盈的起身说道：“那我们开始吧，我真想知道你。还有，我想亲眼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也想去找找那个能掌管神魔的‘天道’是个什么模样。”荆冉被她这般天真话语，逗得发笑。但不忍心打击她的自信，便说道：“好，开始吧。”依你的天赋，要不了多久，就能离开了吧。竺兰运气前突然说道：“我先去把害你的人暴打一顿，然后找到方法带你一起出去，让你亲手杀了他！”
荆冉心下一惊，并不接话只是说道：“等你了解全部，再决定要不要帮我吧。”竺兰乐呵呵的继续修炼。荆冉反而是揪心起来，若真到那日见竺兰都唾弃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这二女天赋相当，熠芷在九重天也学了不少。较之竺兰只能学习修炼武学，她倒是更能接触也更有兴趣修习琴棋书画岐黄术法之类，玉瑶仙子越发满意这个徒弟。悉心教导，半点不留私心。若是哪个仙友过来拜访，还要颇为自豪地把熠芷给他们介绍一番。九重天清冷，难得有新鲜血液，也给这班闲的发慌却又不到靖松那般斩断七情六欲的仙人们填了些乐子。
本就讨喜有天赋，难得肯学，少不得想多教她些。久了才慢慢想起，问问来历。灵气之事颇为隐秘，他们不知道，玉瑶也就好隐瞒。但也少不得私下里告知熠芷，莫要提起体内灵气，免得招惹麻烦祸事。熠芷也知道分寸，当说不当说也有自己的考量。玉瑶更是满意，就等着靖松相处法子她就彻底收了这个徒弟。故而闭关许久的靖松仙尊刚踏入她的庭院，她就格外高兴的迎上去。
反倒是跟在身后的熠芷，看出靖松面色不愉，不过心里早就做好被牺牲的打算，也不想辜负山神晏冬救命之恩，自然心平气和静待靖松决定。



 第八章

玉瑶仙子快步行至靖松面前，行礼问道：“仙尊可有结果？”靖松点头说道：“办法是有，但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还不待玉瑶露出笑意，靖松便对熠芷说道：“随我来吧。”玉瑶隐隐觉得不好，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笑着对熠芷说道：“放心，仙尊不会害你。”因她回头，不曾与熠芷一同看见靖松叹息。熠芷心有准备先是拜谢玉瑶教导之恩，便跟着靖松离去。走前玉瑶心有所觉，拉住熠芷双手说道：“你还欠我一声师父。”
熠芷心中叹息，知她是想告知自己必要回来，可如今情形祸福不知却也不敢失约。只得再次拜倒，成心叩首说道：“弟子拜别师父。”玉瑶仙子来不及反应，熠芷已然扣完三首转身走向靖松。靖松知她心思怜她命苦，便立刻扶上熠芷肩头念诀离开。玉瑶仙子追之不及，或许也是不知该不该追去。同为仙族自然知晓仙魔之战的重要性，就算靖松救不了熠芷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叹息回身，期望尚有余地。
靖松念诀时熠芷听的清楚，玉瑶教导她时便告知过她，仙族地界念诀十分相近。所以必是要记得清清楚楚不可有半分差错，不然走错了地界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仙族也是麻烦。故而靖松一念熠芷便知道去处，到了地方只见一处灵气波动异常的结界连接，熠芷不曾来过自是第一次亲眼所见。靖松问道：“可知此地？”熠芷福身答道：“八重天长生天。”
靖松这几日虽不曾去见过她，但也知晓她的大概行程。既然不曾来过，却说的这般确定，头脑倒也不差。靖松觉得她也许可以为自己寻一条生路，便说道：“长生天时间流速缓慢，可以让你有充足的时间修习仙术提高修为。你可要好生把握。”熠芷虽不甚明白，但也能了解靖松有心帮她便行礼道：“多谢仙尊。”靖松见她这般淡然不是常理，不免多问一句：“你不想知道为何？”
熠芷笑道：“但凭仙尊吩咐。”靖松又问：“灵气消散你也不存于世。”熠芷回想起为了她消散的晏冬与山神，虽然并非全是她的缘故，但其舍己为人怎能不动容？更何况灵气本就因此而生，也是天命更是天道这几日所知所感已是偷来的，怎敢继续贪得无厌？熠芷垂眸答道：“熠芷命当如此。”靖松看向结界问道：“是真的自愿还是不得不愿？”熠芷不解抬眸，但靖松不打算回答说道：“罢了，你刚刚降世，只受外界影响尚无自我，多问也是无用。”
说罢一摊手，一本天书漂浮在手。一推，那天书便飞向熠芷，熠芷小心接过收下。靖松说道：“你在八重天修炼此书，等到天书再无字迹浮现便来寻我。不必多问什么，如何寻我到时你自会明白。”熠芷行礼称是，见靖松不再说话，便自行进入八重天。熠芷背影已然消失，靖松才说道：“不必躲藏。”话音甫落，一蓝衣少女走至靖松跟前行礼道：“仙尊。”
靖松看了他一眼说道：“玉瑶让你过来的。”少女自知瞒不过靖松说道：“玉瑶姐姐想知道为何，也保证不会干涉。只希望仙尊给个结果。”靖松答道：“结果如何我也不可知，我已说过全凭她自己的造化。”少女对这位仙尊这般直来直去一直了解却也无奈，只得说道：“如此倒不如不说，姐姐有喜有忧反而不好。”靖松道：“不然那，虚言诓骗又能如何？一但失败，反而痛不欲生。实言以对便可。”
这可苦了少女，靖松早已不明白人心感悟，任你如何痛苦靖松感受不到半分。但少女不是，这般说了，还是素来最重情义情同姐妹的玉瑶仙子，少女可也会跟着难过。少女无奈说道：“仙尊要不还是自己去说吧。小仙还要去织云，就此告辞告辞。”说着就要跑，谁知靖松叫道：“茗栖。”仙尊开口哪里还敢跑，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到靖松身边，万般不愿说道：“仙尊有何吩咐？”
靖松说道：“我确实早已不知什么情绪波动，但我了解玉瑶。此时她不愿意见我，不然早就亲自跟来了。”茗栖叹息，心道：真不知道仙尊是真望断七情六欲，还是装的。只得垂头丧气的称是，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玉瑶解释。靖松却问她要去何处织云，虽说各有本职。饶是靖松也不能织云，但化出幻相掩盖还是可以的。靖松确实贴心，但这明显是推诿之词，故而茗栖只有尴尬。
茗栖尴尬笑道：“不敢劳烦仙尊，小仙会自行处理。”语毕，匆忙行了个礼便瞬身离开。靖松并不在意她的失礼，甚至于除了理性告知他仙族应保护人族外，他什么都不在乎。也可以说保护人族他会尽力，可一但失败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靖松不免扶上心口：断绝七情六欲吗？罢了，终归是我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却说熠芷进入八重天后，虽不是一片黑暗。但满目苍白，所见之处空无一物。但也不算恐惧，只是突然孤身一人多少有些不习惯。叹息一声就不再耽搁，打开天书。原本空无一物，熠芷心下奇怪。前后翻阅一遍皆是如此，复又想起仙尊所说此书会浮现字迹。熠芷呢喃自语：“若是会随时更替，必然是要有个契机的。”合上书来回踱步，口中说道：“仙尊是要我提升修为，那么此书应该随我的仙法修为而变化。”
思及此处，熠芷立刻打开天书。并催动法力，果然字迹慢慢浮现。仔细阅读，发现较之玉瑶所授术法强出不是一点半点。熠芷微蹙峨眉，抬眼自言自语道：“又是八重天又是修为秘法，看样子仙尊十分着急让我提升修为。看来此事必不简单。”想罢不再多想，立刻盘膝打坐修炼术法。唯恐耽搁了靖松要事。



 第九章

仙界平静安宁却也度日如年，难得有几件新鲜事。故而对于熠芷入八重天之事，多数仙家虽不知细情。但也不妨碍赌一赌熠芷能忍得了多久，仙界尽知八重天是个修炼的好去处。可一但进入，均会分散一个人在那里无人陪伴。莫说几年，数日也是要疯了。故而对于他们来说，八重天与牢笼无异。仅有的差别，大抵也就是能自由进出了。所以纷纷猜测熠芷过不了外界一日，就要出来了。因着时间流速不同，也有猜测或许一刻钟便呆不得了。
谁曾想，熠芷一日又一日都不曾出来。直到众仙家都寻了其他趣事都不曾见人。玉瑶本就担心，那日听了茗栖回复更是心中忐忑。但这一日日过去，再担心也会随时间平复。更何况表面空闲，终归也是有自己的事务的，也不可能日日担心荒废公务。
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到天界都过了一年有余时，熠芷终于修炼完毕，按照修习的术法念诀来到靖松灵地宫殿。熠芷刚踏入灵地一步，正在盘膝修炼的靖松便已感知到了。手挥拂尘，殿门大开。熠芷缓缓踏入，行至靖松面前。行礼道：“熠芷拜见仙尊。”靖松抬眼看去，觉得熠芷较之一年之前更加平静淡然。开口道：“短短一年有此成就，你天资不错。”
熠芷并不自满，反而说道：“仙界一年，八重天却近乎千年，哪里算得上天资不错。”靖松说道：“千年孤寂非常人可能想象，你能坚持至此，就是你的造化。八重天虽有好处，但能撑过来的，天界并不多。不必妄自菲薄，或许你尚有自救的机会。”熠芷行礼道：“如何自救，请仙尊明示。”靖松说道：“灵气本是一体，寻回另一半灵气。你的修为或许可以保护本体在被抽走灵气时不受伤害。”
或许不是必然，但终归是个机会。但熠芷并不兴奋，只是问道：“若寻不到？”靖松也不隐瞒，直接说道：“那你修炼同化成灵气的修为，便是另一半灵气。”熠芷眉心微蹙复又坦然说道：“既然仙尊算的明白，何必还要再多生事端。”说罢跪在地上道：“请仙尊动手，熠芷绝无怨怼。”靖松却并未动手，而是说道：“你如今坦荡是你尚无留恋，并且是与瞿衡、旌连山生灵有愧。此时动手虽是最快的方法但于你不公。而且并非没有上策，若另一半灵气修为足够，你们尚有生机。”
熠芷摇头道：“灵气被魔尊带走，如何寻回？更何况一但熠芷前去，魔尊必有动作倒是怕是会被一网打尽。而且熠芷如今尚无留恋，灰飞烟灭也无遗憾。若是走了眷恋之物，恐怕便不能看破生死。仙尊何苦为自己找麻烦？”靖松说道：“经历红尘才有看破，你如今也非是看破。此时离去才是遗憾，若你看破红尘才是成仙正途。”
熠芷轻笑：“若是寻不到灵气，熠芷又不曾看破，反而贪恋红尘仙尊又当如何？”“带你归来，不成我便自行与魔族有个了断。仙族从不是畏首畏尾之辈。”熠芷叹息：“仙尊何苦，一人可挡何必牵连整个仙族？”靖松却道：“你如今已是仙体，与我等并无分别。伤害同族保全自己，非正道之行。你大可去问，整个仙族可有这般舍人为己之辈？”
熠芷说道：“仙尊前后矛盾，既要全力带熠芷归来，又说什么舍人为己？”靖松道：“若寻回灵气两全其美，寻不回为保两界我自会动手，再不济便是再一次仙魔之战，仙族之中无人却战。此三者虽有联系却非必然，何来前后矛盾之说。”熠芷一时无言，靖松又道：“全力带你归来是中策，是万不得已的最好办法。身为仙界尊者，这是我该为却非我愿为。戕害同族，自有天罚并非正道。”
熠芷沉吟片刻问道：“熠芷能否一问？”靖松道：“请。”“仙族以灵气消灭魔族是否为正道？魔族是否全部该死？”如此询问，也不见靖松面色有何变化，依旧坦言：“魔族为一族称呼，不代表臣民正邪。彻底消灭自非正道，如我适才这只是彻底保证人族安全之法，而我并不认同却不得不为。”熠芷呢喃：“人族安全？”靖松点头道：“魔族仙族通道连接人族，一但开战伤的是毫不知情并无法反抗的人族。”
熠芷不再多问起身说道：“多谢仙尊解惑，熠芷即刻寻找灵气。不知可有时限？”靖松叹息道：“当年掐算魔气增长速度，尚且还有人间五百余年。但近日魔气增长异常，如今你修炼一年，凡间也有三百余年。依我算来，人族十年魔界十日是你最后的期限。若不愿回来大可自行游历，三界六道任你躲藏，也可寻个灵气充沛之地潜心修炼提升修为。九日之后我会去找你，是回是逃你自己选择。”靖松没有明说，但熠芷明了寻不到十日之后便仙魔开战。
熠芷行礼欲走，靖松又道：“我已通知玉瑶，她在仙人二界结界等你。以后如何，你的路便自己选也自己走。九日之内我不干涉也不调查。”熠芷并未回答只是突然问道：“若成了，亲手消灭魔族的仙尊是否还是逃不过天谴？”靖松坦然道：“自然。”熠芷点头道：“多谢仙尊，熠芷全都明白，自此之后如何选择再无迷惑。”说罢转身离去，靖松心道：璞玉。而后又合眼继续修炼。
熠芷并不着急，缓步来到结界玉瑶果然在此。见熠芷来了，玉瑶笑道：“甚好，仙尊果然没有骗我。”熠芷这次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说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玉瑶连忙扶起说道：“既叫了我一声师父，我自然是要教你些东西。不过仙尊似乎另有安排，师父等你回来。”熠芷见玉瑶知道的并不详细，也不多说。只笑着不语，而后又道：“不好耽搁。”便连忙下凡去了。玉瑶仙子虽看不出什么，但这次心慌远胜于一年前，隐隐不安却也不知为何。
却说竺兰也修习结束，笑着蹦起来说道：“荆冉，你说过等我能出去了就告诉你的事情的。”荆冉却问道：“你的修习速度远超正常，而且有些术法流动似乎非是我所教授。”竺兰一吐舌头，道：“不管不管，你答应过的。”荆冉低声道：“是啊，我答应过的。也好，该有个了结了。”说罢，竺兰还不待高兴，一股意识便侵入脑海，片刻便知道的清楚清白。荆冉欲言又止，却还是小心翼翼得问道：“如今你还如何看我？”



 第十章

竺兰睁开双眼，左顾右盼似乎是想寻找荆冉面对面说话。荆冉一言不发，静待竺兰言语。却不想每日嘴里说个不停的竺兰，今日格外安静非要让荆冉先开口不可。荆冉叹息道：“时候到了，你也该离开了。”说罢原本暗无天日的焰流突发光芒，竺兰轻合双目，再睁眼时一对微赤短刀便漂浮在眼前。竺兰认得，从荆冉的记忆里她看过，是芸菡的武器。芸菡受不的焰流，刚落入便彻底消散。但这双刀却是难得宝物，非是魔族专有不曾湮灭，便落入焰流底。
荆冉继续说道：“你无护身法器，暂用此刀。终有一日，你会有自己的专属宝物。”竺兰拿起双刀，竺兰仔细观看说道：“然后送还？”荆冉听见她开口荆冉松了口气却道：“不必，此刀非是魔族之物，也不只有芸菡一个主人。可以说它不属于任何人，它的归处自有天道。你遵循本心便可，顺势而为。”
竺兰施法收起双刀，难得不是一副嬉笑模样说道：“于渠崚族你确实罪无可恕。”荆冉不语，但心下愧疚痛苦已是不可言说。然而竺兰又道：“但于我你从无过错，而且恩情万死不足以报。”荆冉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竺兰正色道：“我来时你说过待到今日，如何抉择我自己做主。如今，我已有决断。”一撩下裙双膝跪地，叩罢三首正式叫道：“师父。”
荆冉已经彻底呆愣，良久才回过神来说道：“起来吧。”竺兰依言起身，恢复往日笑意：“师父真是太胆小了，这都要害怕。”荆冉被噎的不知所措，竺兰又道：“那个魔尊真是过分，等我出去毁了他的魔族让他也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荆冉连忙打断：“不必，这是我与他的仇怨。我教你也不是让你牺牲自己的，初见是因为芸菡容颜，如今只因为你是我的徒弟。若是可以，帮我照顾一下能见到的渠崚族人。害他们无家可归，才是我一生之悔。”
竺兰挑眉问道：“不恨魔尊？”荆冉苦笑道：“身为一族之长轻信旁人，又能怪的了谁？若我心智坚定，他就是魔尊又能如何？更何况，就算是恨我也只恨珩焱一人，与他族人并无干系。眼睁睁看着芸菡灰飞烟灭，也是我之遗憾。”竺兰点头道：“确实，若是一边怨恨他人牵累无辜自己却也如此，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好，魔族我不管，我也可以保全自己。但又两件事，我一定会做，师父你拦不住我。”
荆冉心感不妙，问道：“何事？”竺兰说道：“珩焱害你至此，无论多少年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说着运起法力，准备离开焰流。荆冉只听得一声：“再来，徒儿一定救你出去！”话音消散，已是不见竺兰踪影。荆冉心中叹息，呢喃自语：“就算出的去也很快会消散的。”
却说竺兰运用灵气破解魔尊封印时，魔尊便第一时间感知到了。也顾不得底下人回报化仙鼎铸造情况，立刻瞬身来到焰流。抬眼说道：“没想到，你……”看清眼前人的瞬间便说不下去了，竺兰一见魔尊心中愤恨。但心知一半灵气于魔尊伤害不大，而在魔界自己多少受着压制。而魔尊手下随时会来，化仙鼎也不知如何情况，此时自然保命为上。心中暗道：今日便放你一马！
便借着魔尊错愕瞬间，化出双刀。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武器，魔尊自然更加恍惚勉力抵挡一招，顺势侧身。竺兰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早就可以意识离体，魔界之中容易发现她自然不会前去探究。故而出来人魔两界之间的焰流，最好的去处是人间。意识离体早就探好了路，竺兰也不停歇立刻飞身前往人间。魔尊反应过来时，已然追之不及。
待到熊毅追上魔尊脚步时，就叫魔尊一甩披风，恶狠狠说道：“你也配用菡儿的容貌！等本尊抓到你，必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转身回归魔殿，预备商议如何擒人。熊毅连礼都不敢行，小心翼翼的跟在魔尊身后，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最低。生怕魔尊一个迁怒，自己不说小命不保至少也要倒大霉。
竺兰逃到人间，马不停蹄的赶往目的地。刚落地，便见一身着蓝白衣裙的女子背影。看模样是在打坐修炼，竺兰虽看不见脸，但气息感知早已明了。翘着脚，接近女子。谁知那女子头也不回，拿起身边一个包袱扔给竺兰，说道：“换上。”竺兰虽轻易接过，还是故作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熠芷，你就不怕摔了我？！”熠芷轻笑起身，面向竺兰说道：“要是这都摔得了，你这将近一千年可就白修炼了。”
竺兰‘哼’了一声，打开包袱就见一件月白衣裙。不似熠芷那件安静温婉，她这件短打精炼，看着分外合心意。笑着说道：“还算你有良心，挑的还不错。不过变化便好，何须替换？”熠芷摇头道：“非是我准备的，是靖松仙尊准备的。弱水的守护者还说，这丝线是仙尊特意寻来可以掩盖你我的灵气。”
竺兰正笑着上下端详手中衣裳，听到此地收回笑意：“他早知道我？”熠芷叹息摇头：“我没有告知过，你我可以在识海联系。但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仙尊能窥透的天机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看样子让我下凡也自有道理，”竺兰打了一个响指，那衣裳就穿在身上。说道：“不过他似乎也没有掐算出结果。”熠芷点头：“因果循环，仙尊能看出你我为因。但你我若不顺应天道，这果自然不同。最难卜算的，也就是最未知的结果了。”
竺兰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都下凡了。还不好好玩玩？”熠芷轻笑点头：“确实多想无益。”竺兰便笑着拉着熠芷往前走，既无目的便随意走吧。走着竺兰问道：“你说下凡时遇见弱水守护者，难道说弱水也是人仙两族连接？那就是说，忘川也是冥界人界连接喽？”守护者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守护灵地，若只是传话派其他人便可。熠芷点头笑道：“确实如焰流一般。守护者还说，仙尊让咱们最后时日回旌连山。”
竺兰嗯了一声，说道：“看样子因果循环早有定数。”熠芷低头说道：“也许吧，更何况，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去的。阿卯姐姐，还等着我们。”竺兰也敛去笑意：“不错，是该回去。”又看向熠芷不语，熠芷明了得摸着自己的脸：“容貌自然可以变换。”竺兰却道：“我倒觉得未必只会让她们伤心，说不定还会有几分开心那。”说罢，两人对视一笑，熠芷说道：“不错还有十年，谁知未来如何。”



 第十一章

天色渐晚，可二人担心惊扰凡人选了个僻静山林。虽说她们不知劳累，但既然到了人间便少不得要遵守些人族规矩。故而寻了个破财庙宇，预备休息一夜。略施法力收拾出一处干净地方，竺兰就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熠芷规矩惯了，依靠在庙柱上也是板板整整丝毫不肯放松。竺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么板着也不嫌累，这又没人看见，不妨自在一些。”熠芷笑而不语，转而问道：“明日往那边走，预备做些什么？”
竺兰来了兴致，笑着回答：“自然是去游山玩水，顺便尝尝人间百味了。不过，还是要想着办法赚些财物才好。”说着整个人都蔫了下去，熠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变化些金银出来。”竺兰哼哼说道：“我又不傻，障眼法而已。还能一直骗着？偷是肯定不可能了，虽然我也想试试劫富济贫，看着就过瘾有趣。不过要是被我师父知道了，准要训我三天三夜！”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熠芷能明白，朝夕相处的师父突然不在身边自然不习惯。
竺兰抽抽鼻子问道：“你难道不想你师父？”熠芷轻笑：“我与你不同，我与师父聚少离多。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日罢了。”竺兰噘着嘴，觉得自己仿佛太幼稚了些。就不再提，又说道：“不过，答应师父的事情要好好办。”熠芷不知记忆的事，只知道她一直想把荆冉一起带出来。便劝慰道：“天下之大，总是有办法的，你不要着急。”竺兰却叹气摇头：“我原本也以为很容易，到如今知道了细情反而难办起来。”正要和熠芷细说，便觉庙门外一阵邪风吹过。二人立刻起身，来到门旁。
不过，倒不是冲着她们来的，故而片刻便没了踪影。她们也是奇怪，早早就用意识离体窥探过人间。特意挑了个没有妖邪作祟的地方，怎么刚来不到一天就召来了邪气如此巨大的妖孽？二人对视一眼，竺兰有点心虚的问道：“是不是来抓咱们的？我可是故意把魔尊气的不轻。”熠芷却摇头：“就算咱们被压制灵气他们追踪不到，那也应该是从灵气消失的地方开始查起。它这即不是上山也不是下山，恐怕不是因你我而来。”
竺兰点头道：“也是，要不就是上山抓人要不就是下山追踪哪有横着来的。”又翘脚往那去处看，说道：“这方向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个镇甸？”熠芷点头便往出走说道：“这么重的怨气，怕是要伤人。”竺兰跟着她的脚步说道：“先声明，要是真的帮人捉妖，我可是要收谢礼的。我才不会干白工那。”熠芷颇为疑惑的看向竺兰，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干白工？”
竺兰看她有的不紧不慢的，问道：“你不是说会伤人，还这么不着急？”竺兰自认不是个好人，都觉得此时应该快点去不然可是什么都捞不到了。但没想到看着心怀天下的熠芷，竟然一点也不着急。熠芷说道：“别看那妖物飞的快，但修为不怎么样。过不了片刻，就要停滞消散。等到第二天夜里才能恢复，更何况白昼它根本动作不得。三天到了都是快的。”
竺兰跑到她面前指着熠芷说道：“你竟然藏私！师父教我的术法，我可是一点都没偷藏都教给你了！”熠芷把她的手指按回去说道：“我教你了，天书咱们可是一起看的。”竺兰鼓着脸问道：“那我怎么不记得？”熠芷无奈拍她的肩：“你除了战斗术法，其他的根本懒得看。”竺兰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哼了一声道：“总比你好，什么都学的通，就是战斗术法半吊子。”
熠芷也不恼，直接把天书与她说道：“如今天书已然可以随意寻找术法记录，你慢慢看。”竺兰一扭头嘴里说着：“用不着。”但一手迅速把天书抽走收好，边走边说：“还不快走，不是要先去调查？”熠芷跟上说道：“看，但凡你想，不就都想的通。”竺兰故作生气说道：“还不是要你提醒到底比你慢些。我真不知道，你们这种看一步想全局的脑子累不累？”熠芷也坦诚：“很累，没有你自在。”
竺兰反而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说道：“大孽必有大恶。可这恶事又不会直接说出来，你预备怎么查？”熠芷说道：“怨气那么重，但修为却并不高，看样子应该形成没有多久。”竺兰接着说道：“分明尚未完全成型，却如此急于赶路。看样子，这个冤孽之人来此不久甚至于随时离开。”熠芷点头道：“不错，这个镇甸人虽不少，却因为偏僻难有生人。想来，应该十分显眼。”
竺兰虽也不累，却哼哼唧唧说道：“两个姑娘，身无分文。你确定有危险的不会先是你我？”熠芷却说：“这不正好？”竺兰一愣，就听得熠芷继续说道：“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竺兰一拍手说道：“对啊，又不是我主动去劫的。人家都对我动手了，哪里还有忍气吞声的道理？师父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正开心着，突然有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浅笑不变的熠芷。
熠芷问道：“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竺兰点头道：“问题很大，你真是九重天里出来的？我怎么觉得你才是魔界出来的？”其实但也简单，熠芷接触的仙人太多。总有那么几个奇形怪状性格迥异的，刚刚化形正在逐渐适应环境的熠芷少不得要被同化些。而竺兰自打化形，未发现识海奥秘之前，就只认识荆冉一个。虽然自娱自乐，看着开朗。也曾窥视人间，但到底不是自己接触，自然不同。
而且，个性原因。竺兰可以多想却不愿意自惹烦恼，但熠芷是无论如何不肯歇息多疑多想。长此以往，一千多年这两人性格自然大不相同。故而熠芷笑道：“魔界仙界真有那么大的分别吗？你又没真正去过魔界，怎么知道魔界如何？”竺兰点头说道：“也对，诶，要不等我回去救师父的时候。咱们顺便去魔界耍耍？”本以为熠芷会不同意，毕竟这人的意见向来是回报山神，为仙族牺牲。怎么可能冒着被魔尊发现的危险去魔界。
谁知熠芷仔细思考了一下，竟然说道：“灯下黑倒也安全。我也正有此意。”竺兰上下打量着她，要不是一直跟在身边，两人灵气又有明显的波动，竺兰真要以为眼前的人是妖魔变化的。竺兰呵呵笑道：“我现在真有兴趣见见那个靖松仙尊了，把你这么个木头脑子说开窍了也真是不容易。”



 第十二章

二人有说有笑，缓步走着。等到了镇甸，已是天亮许久正是热闹，竺兰倚着熠芷闻着各色香气有气无力的说道：“说的容易，怎么查？这人间可是没钱寸步难行。”熠芷有心逗她说道：“不是无理寸步难行？”竺兰哼道：“是啊，有钱不就有理了？身无分文谁听你说理。”熠芷笑道：“如此悲观？”竺兰道：“反正我窥视人间时没见到过多少真正懂礼义廉耻的。”熠芷不接话只说道：“许是咱们看的少了，如今可要好好看看。”
说着就拉着竺兰往一个客栈里走，竺兰往回拽也不敢太用力被她牵着说道：“你想吃霸王餐啊？你还是熠芷吗？”把人带进门随着小二寻了个安静角落，眼神示意竺兰看向自己腰间。竺兰知道那里挂了个钱袋，本以为是装模作样的，如今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说道：“哦～～想的还挺周到。哎，不像我命苦啊，师父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确实什么都没有，连个肉身都消散了。熠芷看着拿着菜谱兴高采烈的竺兰笑道：“你控制着，钱可不多。”
竺兰原本挺高兴，她心里自然有数不会过分。但熠芷故意逗她，她也就回了一个白眼点了两样素菜几个馒头。熠芷掩面一笑说道：“你也不用这么节俭。”竺兰哼了一声说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你等本姑娘自己有了银两，绝对请你吃个够。”说着没好气的把菜谱扔到看直了眼的店小二怀里，镇甸确实少有外人，更何况是两个足够引人注目的姑娘。她们来时，便有不少人频频偷看私下言语。
把一步三回头的小二打发走，竺兰趴在桌上说道：“至于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吗？”熠芷说道：“人间女子多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没见过也差不多。”竺兰自然知道，但往外一看女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毕竟是个小镇甸，哪里有闲钱真的让女儿不出门的，都是要干活的。竺兰摇头低声与熠芷说道：“没见过世面，他们这里的许家小姐才是一等一的美人。还有寻雨楼的秋梦姑娘也是一绝啊。”
熠芷听的眼角抽搐，一脸无奈的问道：“你这都是看了些什么地方？活像个登徒子。”竺兰毫不在意，笑的贱兮兮说道：“谁让你总是修炼，我自然要找些乐子。再说了，如今容颜不过一个变化罢了，男女之身在仙魔妖佛眼里早就没有区别，毕竟怎么变都可以。来，美人给爷乐一个。”说着还嫌不够，要去挑熠芷的下巴。熠芷躲都不躲只说道：“菜来了。”竺兰的手自然转了方向，把菜接了过来。
都放好了，竺兰才注意到来人不是小二，而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看这妇人一脸打量，竺兰问道：“夫人贵姓。”那妇人笑道：“乡野村夫那有什么贵不贵的，我那短命鬼相公姓张，镇上人都叫我张寡妇。”她这话说的坦率，听起来甚至让人觉得不自重。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在外人看来也未免放浪了些。但竺兰与熠芷非是凡人，不曾受过什么礼教尊卑。
这妇人的事她们也见过，一个女人把客栈撑到如今自然不易。她们二人也是知道这人不是坏人，才愿意进来。不然熠芷根本不可能愿意进来，而竺兰不把店砸了算是轻的。二人皆是起身，熠芷行了个礼叫道：“张夫人。”竺兰笑着揽住张夫人的胳膊，甜甜叫道：“张大嫂。”张夫人原本是看小二魂不守舍，底下客人交头接耳才下楼的。不然往日里都是能不下来就不下来，她是卖弄风情充门面，但可不是和浪荡之人，百年之后见了那个短命鬼她也敢正是说一句自己一辈子身心都不被背叛过自己的丈夫。
面上陪笑，却也知道那群男人心里的鄙夷。如今客栈根基稳固，公公婆婆也颐养天年安稳去了。自然没什么再需要挣的，人手够了她便不怎么出面。熠芷竺兰自然看得见那些客人面上笑意的意思，也看得出眼中的轻视。或许他们心里熠芷与竺兰也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没带行李的外地人，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做什么营生心里都猜测着。
竺兰看不惯他们的肮脏，分明争先恐后的想一亲芳泽，可内心却在轻慢着觉得放浪。竺兰冷哼一声，转头不去看有人对她示好得笑意。拉着张夫人坐下说道：“张大嫂坐，别去管那些不要脸的东西。”一个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丫头，说着这样的话张夫人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她自己坦率自然也喜欢别人快人快语，便给二人斟茶说道：“两位小姐来自哪里？怎么没带随从？”
竺兰笑道：“大嫂你别说笑了，我们不是什么小姐。自然也没有随从。”张夫人一惊说道：“那你们父母也放心你们出来？”熠芷抢先说道：“父母早逝天生地养。”生怕竺兰编出什么诡异惊险的身世出来，竺兰被抢了先只能喝口茶消气，她可是编了好长一段凄美的身世的。张夫人不好再问，说道：“原来是姐妹相依为命，确实不容易。”
这回竺兰开口快，说道：“是呀，而且我妹妹脾气这么闷真是愁…不是让我担心啊。”眼神一看熠芷，仿佛在说：‘是吧，好妹妹？’熠芷无奈叹息说道：“是啊，让姐姐操心了。”张夫人不是傻子，这二人你来我往分明斗气，言谈举止均显修养。衣着服饰没有一处差的，怎么会是流浪之人？张夫人没有记录问，心里倒是留意着。总觉得这两个姑娘没这么简单，笑着说道：“若不在意，不妨住下。”
竺兰笑道：“好啊，大嫂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学着打杂。”又指着熠芷说道：“她会写字弹琴，绝对帮得上忙。”客栈卖艺打杂是丢脸的事情，但这两个仿佛十分开心。尤其是熠芷也点了头张夫人就更觉得奇怪了。却也不好直说，只得笑道：“小门小户，怕是工钱不多。”竺兰摆手道：“没事，供吃住就好。我们待几日就走，店钱也会照付。”熠芷依旧笑着点头，张夫人觉得，这两姑娘怕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傻小姐。



 第十三章

说是要打杂，但张夫人只当她们开玩笑，并没有在意。不过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这俩人忙活起来，虽说手生但也没有大差错。张夫人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仿佛眼花了。正擦桌子的熠芷先看见了，笑着打了个招呼。扫地的竺兰笑着说道：“张大嫂起的真早。”张夫人嘴角抽抽说道：“你们更早。”张夫人素来起得早，客栈人手也不够自然要早些准备着。
熠芷笑道：“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儿？”张夫人笑着要跟她们一起收拾，却被竺兰拦住说：“哪有老板娘干活的道理？您就歇着吧。”说着把张夫人按住，张夫人也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多年辛苦经营少不得要自己做活计，自然有把子力气。却没想到被竺兰一按竟然直接坐下，根本挣脱不开。竺兰收拾着问道：“张大嫂，我看店里生意也不是不好，怎么不多雇几个人？”
她们昨日就知晓除了个店小二与一个厨子外，就再没有旁的人了。收钱记账都是店小二一人，张夫人也会但不方便时常下来，故而人一多就要忙起来了。张夫人叹息道：“店小二是我娘家兄弟，张叔是一直跟着我夫君的老人。他们两个虽从不喊累，但我知道确实辛苦了他们。”见张夫人为难，熠芷便看得清楚的：“夫人这是怕惹人非议？”张夫人叹气道：“谁说不是那？寡妇门前是非多啊。”她素来是不喜欢说这些的，毕竟多说无益，但这两个丫头实在讨喜。
她这么多年也是阅人无数，这二人眼神澄澈虽有隐瞒，但也不至于害她。再说了，她有什么可图的？一家客栈？恐怕人家还看不上眼。竺兰笑呵呵说道：“那我们来了不就好了？我就不信两个姑娘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来？”张夫人摇头道：“你们趁着没人玩一会儿也就罢了，莫要呆的长久。我这么多年什么闲言碎语没听过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小姑娘不知人心险恶，你们可不知道那些人能说出什么话干出什么事。”
竺兰愁眉苦脸的凑到张夫人跟前说道：“你要是不要我们，我们可就坐吃山空了。大嫂子～～”张夫人疑惑问道：“那你们以前如何营生？”这次赶在熠芷之前，竺兰先发制人说道：“我们两个学过点武艺，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卖卖艺，混混日子罢了。”熠芷没眼看她，你这十指纤纤的一看就是个不干活的。一张脸白白嫩嫩，哪里是经历风霜雨打的？
张夫人自然不信，点了下竺兰的额头说道：“你莫骗我，我也不是傻子。你们不想说我也不多问，只听我一句玩玩就好，有人的时候是待在客房还是出去耍耍都随你们。不过自己小心，莫叫人占了便宜。我们镇里有个土霸王，平日里最爱欺男霸女，你们可要小心些。”熠芷竺兰知道她说的是谁，镇里首富李员外家的公子，祖上做过官，所以在上边说得上话。众人自然不敢惹他，家里父母又惯着他性子自然是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有贼心没贼胆，平日里也就是仗势欺人或是见了美人调戏几句。他爹虽惯着他，但若是真有大事捅到他爹那里，可有他吃不了兜着走的。熠芷笑着答应，正说着小二也起了预备帮自家姐姐收拾收拾。却没想到，今日收拾的格外快。自家姐姐正和昨日来的那两个姑娘相谈甚欢。竺兰先看见了他叫道：“林大哥，起了。”笑容艳丽，让林寻移不开眼。
熠芷也对他温柔一笑叫道：“林大哥。”林寻素来不爱说话，平日里除了姐姐也没接触过几个女子，如今更是不敢说话。涨红了脸，低头闷声说道：“早。”张夫人微皱眉头，又笑着对竺兰熠芷说道：“好了，也该开张了，你们先上去吧。”竺兰还想再求求，但张夫人绝不松口，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熠芷上楼，为自己的第一份活计告吹哀悼。哦，也可能是为了原本计划好的没美食哀悼。
见人上去了，张夫人才对林寻说道：“别看了，咱们家配不上。”林寻这才被唤回了神，被张夫人一盯更是心虚，却也有羞愧悲哀，低头说道：“我知道。”张夫人也为自己的兄弟叹息，读过书可以不曾考取功名。开个客栈是可以在这个小镇过活，但要是进京赶考那可就远远不够了。再者说她没有孩子，又只有这一个兄弟。京城路远，万一有个意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张夫人叹息说道：“过些日子姐姐给你说一门亲事，你也该成家了。”
林寻虽有不愿，但却不会违背姐姐的意思。点头说道：“全凭姐姐做主，我去开门了，一会就有客人来了。”客栈就住了熠芷竺兰二人，一大早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客栈吃饭，明摆了是托词。但张夫人不打算揭穿他，便点头随他去了。叹息的看向竺兰熠芷的房间说道：“都是好姑娘，可惜绝不是一般人。”
张夫人唉声叹气，房里的竺兰也是叫苦连天。看着又在打坐的熠芷说道：“你怎么又在修炼？还嫌修为不够吗？”熠芷眼都不睁直接说道：“不够。”竺兰泄了气一般趴在桌上，说道：“难不成真要坐吃山空？早知道就变个男人了，哪有这么麻烦？”熠芷笑道：“你也不怕吓着张夫人。”竺兰点头道：“也是。要不，咱们出去查查都来了什么外人吧。”
熠芷直接说道：“除了咱们，就只有李员外家突然来了个老神仙。听说有点本事。”竺兰一惊：“你怎么知道？”“昨日问了张夫人，说是那个老神仙神神秘秘的。”竺兰冷哼：“那你怎么知道有点本事。”熠芷睁眼看她调侃笑道：“你的意思无法突破李员外家的结界不就证明了？”竺兰冷呵说道：“我就知道你也没闲着，不过我也不是进不去，只不过不想打草惊蛇而已。”熠芷点头道：“确实，该好好查探。无论邪气与他有没有关系，但他的术法可不是正道。”



 第十四章

竺兰点头道：“不似妖，倒像是人修习邪术。怕是要入魔。不过正好，姑奶奶我生下来就是克魔用的。”熠芷笑道：“用不上，虽入魔但却未入魔界彻底渡劫，一般法术足够应付。”竺兰拄着脑袋说道：“李员外除了对儿子溺爱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他那个不成器的孩子，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怎么会和妖邪扯上关系？看样子，要想办法进李府好好查查。”
熠芷点头道：“虽有结界，但若是李府中人带你我进入，他也不会阻止。毕竟不是硬闯，如今就要想想该有谁带咱们进去。”竺兰眼珠一转就来了注意，笑眯眯的凑到熠芷身边。二人对视一眼，熠芷便心领神会说道：“可惜了张夫人好言提醒了。”说着起身下床，竺兰也笑呵呵的跟着熠芷出去。出门正好人多，林寻见她们下来暂时放下手里的活，眼睛不敢看她们闷声说道：“要吃些什么？”
竺兰笑着摆手道：“林大哥不用麻烦，我们出去吃。”说着拽着对林寻歉意一笑的熠芷走了，林寻有些失落低头‘嗯’了一声，就又去招待客人。那些人眼盯着二人走远才对林寻问道：“这是哪家姑娘？怎么以前没见过？”林寻只说不知道，装作听不见那些今日的了消息特意来看看的人嘴里的污言秽语。看门做生意的，少说，才能长久。哪怕这些人嘴里曾经侮辱过自己的姐姐，年轻气盛打过几次，可那又如何？结果不过变本加厉，有时还要被逼着低头认错。
他姐姐撑起来不容易，他自然不能拖后腿。他如何丢脸没关系，但让姐姐低头陪笑他不想再经历。故而当时多么少年意气，如今就有多寡言少语。张夫人知道，也心疼，却又能如何？她不可否认林寻这样的变化让她安心不少，但作为姐姐她又如何能不难过？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生意人又没钱没势自然只能以和为贵。
却说竺兰拉着熠芷，没目的的四处逛着，偶尔在路边小摊吃些美食，玩的倒是挺开心。不过熠芷认为竺兰如果不是在心里算计着银子，估计可以玩的更开心。熠芷心里暗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竺兰拿着两文钱买个了个糖葫芦，回来见熠芷看她不语，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在笑话她。没好气的，把糖葫芦举到熠芷嘴边，说道：“吃！”熠芷笑着咬下一颗：嗯，有点酸。随即手里暗施法术，冻了一下。
竺兰没注意，咬了个嘎嘣脆，虽然味道不错酸酸甜甜冰冰凉凉自然好吃。但这没防备，咬了一大口寒了嘴。瞪着眼睛看向熠芷，熠芷笑的人畜无害，甚至又吃了一颗含糊不清的说道：“果然冷的更好吃。”竺兰咽下去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谢谢你！”熠芷笑意不变说道：“姐姐不必客气，妹妹该做的。”原来是在报复，竺兰可是没想到熠芷还能这样说道：“我真是看错你了！”本以为是个实心白面馒头，原本还想着见面以后多多照拂。可下凡之后这人就本性暴露，真没想到是个芝麻汤圆，看着多白肚子里就有多黑。
“二位美人看着眼生，不知从哪来呀？”二人不用看就知道鱼上钩了，竺兰回头对那人一笑。虽然眼里仿佛猫看见鱼一样，让李公子背后一凉。但仔细一看又没有那般模样，仿佛是自己看错了。打量着穿金戴银的李公子，外加他身后那几个壮实的家丁，竺兰心里确定：解决的漂亮能有不少回报。熠芷觉得竺兰太明显，拽了拽她的衣袖让她收敛点。对李公子说道：“公子请自重，姐姐咱们走。”
边走竺兰边用眼神对熠芷嘲讽：装，你接着装。熠芷也不退缩，也用眼神回击：以退为进而已。果不其然，那李公子自己上了套拦住二人说道：“是我莽撞了，二位姑娘莫要见怪。”说着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如果不是眼睛跟黏在她们身上一样估计还有点可信度。熠芷也回礼说道：“公子客气。”竺兰直接问道：“今日天色已晚公子若无事，我就跟妹妹先回去了。”
那公子也有耐性，平日里少不得调戏几句也就放人走了。今日倒是耐住性子，态度甚好的让了路。让身后的家丁都不免惊讶，心里想着自己主子今天抽什么风？熠芷竺兰前脚走，后脚李公子就让一个家丁跟上去查查。其中一个家丁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李公子摇头道：“你懂什么，五大三粗小心唐突佳人。”你平日里唐突的还少吗？家丁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得问道：“难道公子是真的？”
李公子把玩着扇子说道：“正好我娘比我成亲，又见了两个难得的佳人。你说，这不是天赐姻缘是什么？”那家丁拿李公子没办法，却说道：“公子，你看那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两个姑娘美是美，可出来来个下人都没有，也不像是本地的。门不当户不对，夫人不会同意的。”李公子一敲家丁脑袋说道：“你懂什么？我娘是那样的势利眼吗？要是这样还来这里做什么？留在京城不好？这整个镇子，你给我找出个门当户对的来我看看。”
那家丁一想也是，便点头说道：“公子说的是，是小人多嘴。那公子怎么不跟过去？”那公子一翻白眼：“说你傻还不信，今天跟过去算什么？再说了，爹让我出来查账，先把正事办了。等人回来，再问问我娘的意思。”家丁一想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府里的事老爷都听夫人的，自然要先报备夫人。便跟着李公子先去查账。
竺兰熠芷知道有人跟着，相视一笑。回来跟林寻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楼上。那家丁跟到客栈，林寻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两人也算认识。但知晓他是李公子的仆从，心里就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家丁上来就打听竺兰熠芷。林寻不好直接得罪，就只说是房客过几天就走不知道细节。那家丁一听过几天就走那里能等，立马回报去了。林寻找了个空间放下手里账本，把目前没事的张叔叫出来看一会儿。就立刻上楼通知张夫人。



 第十五章

张夫人一听这话便觉不妙，连忙去找熠芷竺兰。林寻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张夫人来找她们，竺兰自然是亲热的将人拉进房里，扶着坐下说道：“张大嫂这是同意我们在这里打杂了？”张夫人心里着急连忙说道：“不是，你们反而要快些离开才是。”竺兰歪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张大嫂说道：“不是同你们说了，小心些怎么还是招惹了李公子。如今他派人来盘问，趁着还有机会你们快点离开才好。”
竺兰玩的高兴，装作担心模样说道：“原来那个就是大嫂说的李公子啊，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是个坏人！”熠芷见林寻似有话说，却又隐忍不发。也不急着追究，对张夫人说道：“这李公子若真的是个登徒浪子，为何不报官？张夫人不如与我们同去，也免得遭到此人报复。”张夫人叹气道：“他家有权有势哪里惹得起？更何况他也没做过什么出格之事。”竺兰问道：“也就是说他没干过什么坏事？”
张夫人也疑惑道：“说来也怪，虽说李员外管束不严。但这李公子也真没做过什么坏事，模样长得好也会做生意，唯独一点喜欢仗势欺人。这镇子里没有人没吃过亏的，但都不是大事，也就都忍了。对他不理睬，也就没事了。”熠芷笑道：“既然如此，夫人为何如此担心？”张夫人摇头道：“听说李夫人有心为他说亲，但这个镇子哪有人愿意把姑娘嫁他？就算真有想攀附权贵的，李夫人也是看不上的。我就怕他看你们不是本地人，把心思打到你们身上。”
竺兰说道：“既然也不是不讲理，那又何必担心？若不情愿直说便是，想来他也不会逼迫。”张夫人皱眉说道：“你们还年轻，哪里知道这水有多深？有权有势的理都在他们嘴里，若不想讲理你们两个小姑娘又能如何？听我一句劝快些走吧。”熠芷摇头道：“既然他不曾伤天害理，那又何必这般测度？难不成他父母才是元凶罪魁？”
张夫人连忙摇头道：“那可不是，李员外夫妻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善人，不过家中只有这一个儿子故而娇纵了些。平日里也没少接济乡里，为李公子赔罪。这两年又格外管教，李公子也是许久没有闹事了，谁曾想还是死性不改。”熠芷笑道：“这就对了，既然他家父母皆是讲理之人，为何不与他们讲理而一味躲避？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惹了麻烦还是解决为好。”
张夫人虽觉有理但依旧担心，竺兰说道：“我知道张大嫂是为我们好，但你也说了李公子家有权有势，若是讲理自然有商有量。就算如你所说会不讲理，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又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张夫人一想但也无从反驳，起身说道：“那该如何是好？”竺兰接了熠芷一个眼色就扶着张夫人往出走，边走边说：“大嫂莫急，你与我仔细说说他们家的事，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下李员外？”
她们二人走了，林寻也不好留着，正要离开就听熠芷说道：“没想到张大嫂这般单纯心善，一个人打理客栈怕是不易。”林寻说道：“这里的人除了说话难听些，贪些蝇头小利没什么别的坏心。姐夫人缘不错，所以只要学着低点头，别惹事便不会有大差错。”熠芷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张夫人一味让我们逃开。不过那个李公子真这般难缠？”
林寻觉得她话里有话，便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与他没有什么往来。”熠芷却道：“但适才林大哥分明想说些什么，这镇子不大怎么可能没有往来？”林寻抬眼看她越发觉得这两个女子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简单，换了旁人早吓得六神无主，她们竟然可以冷静分析绝对不是常人。林寻说道：“你若想知道最起码也要说实话。”熠芷早知会如此，轻笑说道：“说了怕你不信，但我若说李府有劫你可相信？”
林寻心下一惊，面上强装笑意说道：“李府会有什么劫？姑娘不要说笑。”熠芷却道：“他们家里有个怪人，怕是会召来灾祸。”林寻不再装模作样，正色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信口胡说，小心把你们赶出去！”熠芷也不害怕，反而说道：“你这般反应恐怕知道些什么？张夫人问过我们是做什么营生的，我们不是不说，是不好说。”林寻虽有几分相信，毕竟两个衣着光鲜却不带行李的姑娘，不是骗子那就是另有身份。
但依旧试探道：“是吗？本事如何？”熠芷说道：“恕我冒昧，张夫人这些年除了你之外男人沾不得身吧？张夫人不是因民风淳朴才能明哲保身，也不是不能怕事才尽量不与人接触，而是有人惹麻烦就会自招祸事，这事估计只有你们姐弟知道吧。”林寻顿时冷汗直流，那些事情不大他足以自己应承下来，让别人以为是他林寻学过些武艺足以自保。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虽说有把子力气学过几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多事情他根本做不到。
林寻强装镇定说道：“你想如何？”熠芷问道：“你难道不怕？”林寻却道：“他是我姐夫，他在保护我们，不然我们活不到今日。可姐夫没害过人，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说着，紧握双拳随时预备与熠芷动手。熠芷摇头道：“三界六道自有规律，你姐夫不去投胎徘徊人间本就是过错。更何况他没有怨气成不了厉鬼邪魔，这般下去迟早彻底消散。”林寻半信半疑，但也确实觉得姐夫的存在不如从前那般明显。
林寻说道：“你要如何？”熠芷摆手道：“张老板尚且有救，不过你难道没发现一但李府那人来了，就感觉不到他了吗？趋吉避凶，就如同张老板时常呆在你们身边，会让你们感到不适，李府那人让张老板不适就只能避开。”其实也是避开她们二人，不过李府那人来得早故而虽一直知道张老板魂灵在此，却没见到。
林寻听得明白，连忙走到熠芷面前说道：“你能救我姐夫？”熠芷不想骗他说道：“我只能渡他离开，现在转世只要身体羸弱几世，魂魄尚能自己修复，再拖下去便只能消散不留于世。”林寻苦笑摇头道：“姐夫不可能走的，我们看不见他，他自己的情况自然没人比他更清楚。”熠芷也是苦恼，只能叹息道：“罢了，此事稍后再说。先解决李府要紧，想来你也不想自己的朋友有事。”



 第十六章

林寻一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怎么知道？总不能说是偶尔窥伺吧？熠芷轻咳一声说道：“我自有办法。”话说到此也没有什么好怀疑得了，林寻叹息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熠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大抵该忙起来了，你再留下去会被人怀疑。我也有事要办，今夜我与竺兰会去找你。”这话说的让人浮想联翩，但林寻自然知晓她们不简单，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不轨之心。拱手行礼道：“姐夫之事劳烦了。”
熠芷回礼道：“不必如此。”林寻走时与竺兰擦身而过，眼中已无情愫也是端正行了一礼。竺兰自然知道熠芷说了什么，笑着回了一礼就去找了熠芷。回了屋子把门一关，竺兰笑盈盈问道：“问出了什么？”熠芷装模作样一笑，故意吊着她，等到竺兰都快按捺不住拜说道：“我说今夜你我会去找他详谈。”原本还好奇的竺兰彻底撒了气，噘着嘴坐下来说道：“早知道我就自己问了。”
熠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早知道当初就一直盯着。”竺兰连忙摇头说道：“那怎么行？要多看些地方多了解些人事物。”她说的一本正经，熠芷却忍不住想笑。竺兰也不理她直接说道：“天快黑了，是不是该去看看了？”熠芷点头道：“虽没看过几次这里，但我刚才试探确定张老板确实会随着李府那人出现而短暂消失。”竺兰也点头：“难怪但现在都没见过张老板，看来李府那个怪人确实不简单。走吧，直接去问问张老板就好了。”
熠芷问道：“你知晓张老板埋骨之地？”孤魂野鬼若是不想伤人还想留在人间，那就只能在埋骨之地吸取天地灵气保持形态。不过能躲得过冥界追捕，想来也是不易。竺兰点头道：“刚才与张大嫂聊了两句，她估计因为最近感觉不到张老板心情不好，就多说了几句。”熠芷起身点头道：“那快些去吧，他撑到今日想来也是十分虚弱。”竺兰点头，二人也不打算耽误时间或是引人怀疑。化出两个替身，便使了个隐身诀，飞身离开客栈。
路不算远，飞行自然更快。到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二人驻足在墓碑前只能解了隐身诀静心以待。毕竟此时召他出来，只能是害他灰飞烟灭。幸而不是祭祀节日，也没有人夜半祭拜，不然她们二人太过显眼。竺兰左顾右盼就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商议什么。便怼了怼熠芷，熠芷一见也笑道：“正好，同他们说说情为好。”二人便走向那两道身影，他们也没想到能被人看见，以至于熠芷行礼竺兰问好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想来第一次见黑白无常就遇见俩这样的略感失望，竺兰对熠芷低声说道：“被他们俩上官知道绝对官职不保。”黑白无常这才反应过来，试探问道：“二位仙子认识范大人和谢大人。”又不是傻子，仙气魔气还是分得清的，尤其还没被他们发觉法力必然不低。熠芷笑道：“二位多虑了，我们初来人间并不认识你们口中的二位大人。”黑白无常才松了口气，白无常说道：“烦请二位仙子帮帮忙，别说出去。”
竺兰看了一眼墓碑说道：“一个游魂野鬼，按理说只要不害人还愿意是可以就在人间修炼成鬼仙的。也不算什么过失吧？”黑无常叹息道：“我们自然知道，我们二人也是这么修炼成的。这张老板虽不修炼，但也没害人自己情愿消散也要护住家人平安，于公是不应该于私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也担得起。”熠芷问道：“看来是其他事了？既如此冥界之事我们不便插手，至于张老板我们会想办法送他轮回，不会耽误二位。”
竺兰也笑道：“就是还要麻烦你们多闭几日眼。”原本就不是大事，还能帮他们解决麻烦，那黑白无常自然同意。不过随即白无常说道：“若二位仙子愿意，可否再帮我们一个忙？”熠芷竺兰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猜测。故而竺兰问道：“难不成是因为李府那个妖人？”黑无常连忙点头说道：“就是他，他修炼邪术吸取他人阳气以求长生，但不身死便不归冥界管制。这镇子的山神土地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也是打算上报让冥王上报天界处理。”
竺兰笑道：“倒也巧了，我们就是奔他来的，如今既然知晓事情倒也好处理了。”黑白无常自然欣喜，正要道谢却被竺兰拦住说道：“这别急着谢，我们少不得也要麻烦你们。”说着对熠芷一笑，熠芷心下了然说道：“我们因一股邪气来此，那邪气甚重。本就猜测与那妖人有关，如今看来也许是被害的冤魂怨气产生。若真是如此，冥界事务我们也不便插手。”
黑白无常心领神会，说道：“仙子放心，我等必然调查清楚。”竺兰道：“也就一两日，那怨气也就来了。不过目前只能夜间行动，大抵还好对付。”黑白无常回礼消散，大概是去回报追查。竺兰叹息道：“这两个鬼仙脾气不错，就是修为差点。”熠芷也点头道：“大抵修炼时间不长，而且这般脾气恐怕冤魂哭诉一回就下不去手了。”竺兰一耸肩道：“这也没法子啊，毕竟凡人那么多，总是要多些鬼仙才忙的过来啊。”
熠芷也无奈点头，毕竟修仙也是要有些天赋的，哪有那般十全十美之事？抬眼看向天色，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二人回身来至墓碑前。熠芷说道：“张老板，我们不会害你，而是受了林大哥所托来帮你的。”谁知张老板并未现形，但却传来一声虚弱话语：“多谢二位仙子，但在下不能投胎。”若是旁人听了，在这墓地怕是要吓破了胆。但熠芷竺兰却是不怕，熠芷叹息说道：“你这个样子，让张夫人与林大哥看了，只会心疼。”“求你们，别说出去。”



 第十七章

熠芷心下叹息，说道：“你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说着对竺兰一点头，竺兰嘴上说着：“你不是也会？”但依旧运起法力注入墓碑，张老板原本意识已然开始溃散，一直恍恍惚惚。恍然间，却又十分清醒。竺兰空闲一只手拿出一支发簪交给熠芷，熠芷拿着发簪在竺兰面前摇晃笑道：“真舍得呀。”竺兰哼了一声说道：“一支簪子而已，还买得起。”说着已然收回法力，张老板的魂灵也逐渐凝聚漂浮在墓碑之上。
熠芷摊手举起发簪，一手指着张老板施法，后又仿佛拖拽着什么，将张老板魂魄安置在发簪里。待到发簪荧光消散，熠芷才拿起发簪说道：“我会将簪子赠给张夫人，若有需要交代的自可什么入梦与她详谈。事情解决之后，无论愿不愿意我们都会送你去轮回。”张老板沉默半晌，只得说道：“多谢二位。”竺兰搭着熠芷的肩膀对簪子说道：“我的灵力虽有用，却也撑不了太久的，张大哥要自己估量。”张老板道：“我了解。”
竺兰又对熠芷说道：“该回去了，林大哥还等着那。”熠芷点头，收好簪子，二人便回了客栈。也不急着回房收回替身，而是直接前去尚且没有熄灯的林寻房间。竺兰调笑问道：“敲门不？”熠芷无奈一笑说道：“你担心别人听不见？”说罢二人已然穿墙进入，就见林寻趴在桌子上仿佛睡了。竺兰一吐舌头：“看样子咱们耽搁太久了。”熠芷也发愁要不要叫醒他，幸而二人没有施展隐身法，林寻本也睡得不熟也就醒了。
不过一睁眼就见她们二人确实吓了一跳，他是栓了门的，一见门口门闩未动，对这二人也有多了几丝信任。林寻起身说道：“请坐。”待三人坐定，熠芷才拿出发簪说道：“劳烦交给张夫人，最好是可以随身携带。”竺兰也道：“不然你能找到张大嫂的贴身之物也好，换一个地方张大哥也不会在意的。”林寻一愣小心接过发簪，眼眶微红低声叫道：“姐夫？”但却没有反应，抬头问道：“我为何没有影响？”竺兰说道：“用灵气分隔了，不然对你和他都不好。你若不信，今日放在房里张大哥便可入梦寻你。”
林寻小心放好说道：“多谢，你们想问什么？”熠芷说道：“关于李公子家那个人，你知道什么？”林寻道：“我只是听李洪，也就是李公子说过几句。他们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个怪人，看着二十几岁，但言谈举止仿佛一个老人。他父母对这个怪人十分恐惧，仿佛相识许久，但不像是朋友。”竺兰绞着头发说道：“怪人？恐惧？看样子，关系不算太好。不过李员外有钱有权，怕他什么？”
林寻摇头道：“这个李洪也不知道，他只是说他父母让他尊敬那个怪人。不可得罪，不能违背，但他的父母说的时候又仿佛很不情愿。李洪说像是被威胁了一样。”熠芷点头道：“看样子，这里面必有文章，还是要进李府好好查探才好。”林寻道：“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与李洪实话实说，他也想找到真相一定会配合。若是你们不想泄露身份，我也可以找个机会让他接你们过去。无论是他特意查问，还是我找他帮忙他应该不会推辞。”
熠芷说道：“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对李公子做些什么，还是暂时不要泄露身份为好。至于被人抢进去，太过心甘情愿未免惹人怀疑。就劳烦林大哥帮忙说几句，就说托他照顾。既不会惹人怀疑，也可以自由进出。”林寻点头应下，说道：“好，明日我就去。”竺兰拄着头问道：“林大哥竟然会和李公子成为朋友，真是难以置信。”林寻笑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这里愿意与他做朋友的人不多。”
竺兰点头道：“确实，为人处世过分了些。”林寻却摇头说道：“他小时候不是如此，只不过身份太高，一般人不敢与他接近。接近的未必真心以待，他见别人不敢理他心下低落。这才一直惹是生非打发时间，而且除了生意之事他也不太会与人相处，说话做事未必有恶意也看起来像是欺负人。说起来其实不过小孩心性，喜欢捉弄人罢了。”竺兰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那日见他不像个坏人。”
熠芷也感叹道：“想来是他幼年作弄太多，后来就算改变让人也不信，故而自己也就这般下去不改了。”林寻点头说道：“不错，他其实心性改变不少，但没人信他。他也想别人理理他，就这么一直闹事。说来惭愧，我当年也一直误解他，甚至轻蔑他。”竺兰来了兴趣说道：“那你是如何与他做的了朋友？”林寻笑道：“我小时候也是个急脾气，他那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羞辱我姐姐的浑话，我气急了就和他打了一架。后来才知道，李府家教甚严其实他连那些话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不过，依旧挨了一顿打。”
竺兰说道：“不打不相识？”林寻点头道：“姐姐带着我去道歉，她与李夫人想谈，我自然是要去给他道歉的。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我道了歉却也要求他给姐姐道歉。谁知他竟然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这才知道他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解释完了，他竟然真的带我去找姐姐道歉了。李夫人这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止让他道了歉还动了家法。原本打架的伤还没好，又要多躺一个月。”
竺兰噗呲一声，熠芷也是掩面偷笑。熠芷说道：“想来李公子也是难得见到愿意与他解释的，这才成了好友。”林寻道：“不错，虽然我没有求过他什么。不过我也知道，明里暗里他帮了我们不少。不过也是年岁渐长担忧的事情多了，人也退却了，我反而与他疏远了些。反倒是他一直如一不曾便过，偶有时间便邀我出去共饮。”
竺兰起身拱手道：“那就劳烦林大哥帮忙了。”熠芷也起身行礼，林寻连忙起身说道：“不敢。”熠芷说道：“天色已晚，林大哥早点休息。”林寻正要答应，一眨眼两人就不见了，虽说心里有数还是不免受惊。想着今夜怕是见不了姐夫了。



 第十八章

林寻起了个大早，就找了机会将簪子送给了张夫人。林寻素来沉闷从来不会这些哄人的把戏，张夫人虽说免不了开心但依旧问道：“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再者你这几天都没时间出去，怎么买的？”林寻也不会说谎直接说道：“熠芷和竺兰送你的。”张夫人连忙起身向外走，嘴里埋怨道：“你怎么就收下了？快些还回去。”林寻连忙拦住说道：“我如今说什么，姐姐也不会相信。今夜便将它放在枕边，姐姐便什么都明白了。”
林寻话里有话，张夫人自然信他。却依旧拿着簪子皱眉说道：“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收人家的东西。”林寻说道：“确实该还一下人情，今日就劳烦姐姐看顾一下店里，我陪她们出去游玩可好。”张夫人叹气道：“姐姐说的你怎么又忘了？”不等张夫人说完，林寻连忙说道：“姐姐说的我自然不忘，不过出去一次便遇见了李公子，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家，还是有个男人陪同的好。”更何况原本他就没什么别的心思，如今更是拿人家当神仙供着，哪里还会起歪心思？
张夫人想着觉得也对，便说道：“也好，吃过早饭你们就去吧，不用着急回来。你也许久没出去了，好好玩玩。”林寻点头，帮着张夫人戴上簪子。便一起去寻二人吃饭，吃过早饭张夫人便把这事一说，竺兰熠芷自然高兴立刻答应。三人便笑着出了门，有的远些竺兰说道：“款式还挺适合张大嫂的。”熠芷也点头道：“确实相衬。”林寻笑而不语，想着若是姐姐真能与姐夫相见自是满心高兴。
熠芷问道：“林大哥可是约了李公子出来？”竺兰算算时间说道：“哪有时间传消息啊？”林寻笑道：“确实不用传消息，不过有人跟着想来他有时间自然会过来。昨日可曾游湖？”竺兰摇头道：“还没来得及，远远看了一眼。镇甸虽说不大，但也真是五脏俱全。”熠芷也说道：“传回消息，确定过来估计要些时间，不如去等等？”竺兰林寻自然点头赞同，身后跟着的仆从看准了方向，立刻回去报备。
李洪刚刚对完了账，正打算回府休息。就听见自家仆从回来报备，说是那两个姑娘去游湖了。李洪一摆手说道：“昨日不是都说了，既然过几日就要离开就别耽误事了。”那仆从说道：“少爷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是外地人，只要老爷夫人同意不也能娶回来？”李洪原本就是因着李夫人要求顺势而为，一来知道她们不久留，二来昨日小厮打听的人是林寻，丢脸丢到朋友面前那还能继续纠缠？
那仆从见李洪兴致缺缺，又说道：“可是林家那小子陪着游湖那？这小子平日里闷声闷气，没想到胆子还不小，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少爷这口气您忍得下去？”忍得下去，不止忍得下去还有了八卦的心思。这仆从跟他有些年头了，但也不是不忠心，唯独一点爱搬弄是非，他小时候干的蠢事这仆从都要沾些边。毕竟跟的年头久了，李洪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也就不怎么带着他。不过今日，他这多嘴多舌倒也有些用处。
李洪一拍折扇：“这小子，嘴还挺严。你回去告诉父亲母亲，我今日晚些回去。”说着急匆匆的走了，那仆从还挺得意以为自己是要被重用了。身后收拾的侍女暗自摇头，她也是跟着李洪许久了，自然知道是去做什么的。林寻出门不容易，他自己空闲也不容易，难得有机会自然是去买一壶好酒几样点心去盘问盘问。倒也知道分寸，远远见了他们三人在湖边凉亭小坐。也不直接过去，在只有林寻看得见的地方招呼着。
林寻一见不禁失笑，竺兰熠芷见了回头看去，李洪又装作不是看向他们。竺兰笑道：“这李公子还挺有意思。”熠芷点头对林寻说道：“烦劳林大哥请他过来了，我们再看下去怕是要吓跑了。”林寻无言，便先去李洪身边。没等到跟前，就被李洪塞了一堆点心盒子，又被折扇打了一下。李洪一手拿着酒说道：“真不够意思，还是不是兄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差点就要出大乱子。”
林寻无奈说道：“你还真有胆子把人抢回去？”李洪被怼的说不出话，只得说道：“算你厉害，不过还是兄弟想着你吧？咱们镇里最好的点心，陪姑娘出来可不能舍不得银子。”又提着几小壶酒说道：“我去老地方等你，忙完了记得过来，我可要好好审问你。”说着就要走，却被林寻拽着去了凉亭。李洪还纳闷那：“你们幽会拽我做什么？还有你不是最怕别人知道咱们认识的嘛？”
林寻点头说道：“是，但这里没人。”特意走到最远的湖畔，而且已近正午正是不爱出门的时候自然没有。李洪说道：“你带我去干什么？哦？道歉是吧？没问题兄弟一定帮你。再说我也想找机会道个歉，毕竟外乡人估计对我没偏见。”说话间就到了亭子，林寻把点心往桌上一放，就对李洪介绍道：“熠芷姑娘，竺兰姑娘。”李洪可是难得见到正常对他微笑行礼的女子，自然整理好仪容端正行礼道：“李洪见过二位姑娘，昨日冒昧还望姑娘恕罪。”
竺兰笑着玩笑道：“李公子这么大手笔，我们那还能生气？”李洪立刻说道：“这是他托我带过来的，原本想找个其他机会好好致歉不想被他拖了过来，真是失礼失礼。”熠芷笑道：“李公子不必如此。”竺兰却说道：“是吗？林大哥？”竺兰一歪头熠芷就知道她要整人，连忙说道：“李公子请坐。”
李洪笑着应下，又想着适才竺兰对林寻颇为亲近，觉得自己算是做对了。对着林寻使了个眼色，却被林寻翻了个白眼。李洪也是不解自己做错了什么，林寻也不拖延直接说道：“二位姑娘会多留几日，不过客栈鱼龙混杂不太合适。”李洪立马会意说道：“我娘这两日总说烦闷，不知二位姑娘可有时间帮我陪陪她。而且李府地方大，二位姑娘随意进出不会无趣。”林寻一愣，也是对李洪对他完全不设防这一点颇为无奈，万一他图谋不轨可怎么办？
林寻叹气说道：“我记得伯父伯母身体不太好，二位姑娘四处行医想来会有帮助。”府中妖邪作怪自然对人不好，说是行医并无过错。而且不过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接进府里的借口，让谣言尽可能少点罢了。李洪也是明白，立刻说道：“如此有劳二位姑娘了。”虽说心里半点没有相信，但面上是要做足了。竺兰心里想着：这人要是做生意，岂不是要赔光了？倒也是她多心了，也不是个个都能让李洪不设防的，平素里也是没少坑人。熠芷竺兰对视一笑，但也没想到这般顺利。



 第十九章

四人相谈甚欢，除却熠芷不饮酒其余三个都是喝的畅快。李洪也没想到能有如此豪放的女子，就跟着竺兰拼起酒来。林寻见他们喝的太猛，低声问熠芷道：“竺兰姑娘不会喝醉吧？李洪酒量不错。”熠芷摇头道：“放心，喝不醉。”果不其然，几小壶酒都喝完了，两人依旧清醒甚至意犹未尽，甚至还相约下次比比。林寻默默喝完了自己那壶，不打算说话了。
没了酒只能吃点心了，熠芷依旧兴趣不大被竺兰硬喂了几块才算吃了。李洪借着递点心给林寻的机会看着对面逼着熠芷再吃一块的竺兰说道：“所以那个是你的心上人啊？”林寻无奈翻了个白眼，拿了块点心塞进李洪嘴里。李洪以为他是害羞不敢说，乐呵呵吃着点心小声说道：“没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照顾，你有空就过来。”林寻是真不想说话了，长叹口气闷头吃点心。
见天色晚了，四人才往回走。岔口临别李洪说道：“放心，明日我就借着寻医的机会把二位接回去，除却尽尽地主之谊之外也算略表歉意。”熠芷还礼道：“李公子客气了。”竺兰趴在熠芷身上，亮着眼睛说道：“李公子别忘了找机会再比比啊！”李洪笑着说道：“一定。”说着就自己先离开了，竺兰回头看向林寻说道：“多谢林大哥了，不过林大哥不怕我们是坏人到李家图谋不轨吗？”
熠芷也跟着看向林寻，林寻笑着摇头道：“昨日虽说睡得晚些，但我还是见了姐夫。多谢二位。”竺兰阻止了他的礼问道：“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啊？毕竟一个小法术就可以了。”林寻轻笑：“我确实不懂这些玄门法术，但二位仙子眼神澄澈我不会看错。”竺兰被这仙子称呼逗得一笑，熠芷也说道：“林大哥不必如此称呼，既然愿意真心信任叫我熠芷即可。”竺兰点头道：“就是竺兰姑娘熠芷姑娘，我听着都替你感觉累。”
林寻也不过多推辞说道：“也好，不然说漏了嘴容易惹来麻烦。天色不早，咱们回去吧。”竺兰点头松开熠芷走在头前还催促两人快点，熠芷与林寻笑着跟在后边。竺兰倒着走路对林寻问道：“林大哥，李员外和李夫人身体不好？”熠芷也奇怪她们窥伺之时明明一切正常，不过毕竟没有面对面观察占卜确实也不能作数。林寻点头道：“这也是李洪怀疑之处，往日里都挺好的，唯独那人一回来伯父伯母不是一起也要有一个卧病在床。”
熠芷说道：“所以林大哥适才是在暗示李公子我们起来解决此事的？”林寻笑道：“我知道不能打草惊蛇，不过既然需要一个理由，而且我也想让他放心些。放心吧他不会多想的，这么多年他也找过不少办法，但都无法解决，二位又是少女模样他不会相信的。”竺兰笑道：“第三，直接见见李员外和李夫人先为他们诊治最好，可对？”
林寻低头道：“确实是我私心了，但那个妖人来此多年我担心伯父伯母撑不了太久。但也确实自作主张了，抱歉。”熠芷笑道：“无碍，我去治病，她去捉妖并不耽误。”竺兰虽说满意这般安排，但还是故作生气掐着腰说道：“体力活都安排给我，你可真会躲清闲！”熠芷笑道：“换过来也可以。”竺兰连忙道：“不用，能者多劳，本姑娘就照顾照顾自家妹妹，不用谢姐姐哦～～”
熠芷接着话头说道：“好好好，谢谢我的好姐姐。”说着拦上竺兰，竺兰一个激灵躲开说道：“你想干嘛？这么爽快绝对有猫腻！你想怎么样？！”熠芷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那妖人来此多年却不伤人性命，必有隐情。劳烦姐姐调查清楚之后再动手。”竺兰瞪大双眼说道：“我去调查，你那？”熠芷眯着眼睛笑道：“妹妹要去医治，恐怕无暇分身。”竺兰气节说道：“好哇，你在这里等着我那？”
笑着就要去打，熠芷丝毫没有慌张，除了步子迈的大了些半点没有失了端庄。竺兰正要去追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赶忙回头说道：“林大哥你快些。”又对着熠芷说道：“你别跑！”说着，追着熠芷跑远了。林寻看着二人越走越远，自己就站在客栈门前不动，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她们已经到了。张夫人见他在门口不懂出来问道：“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又见只有他一人，赶忙问道：“怎么就你一个？难不成被张家？！”
见自家姐姐又要多想，林寻连忙说道：“没有。”指着前边跑回来的两个身影说道：“看，这不回来了。”竺兰见了张夫人快步超过熠芷，拦住张夫人的手臂说道：“张大嫂，她欺负我～～”说的可怜兮兮倒有几分可信度，可惜她告状的对象是熠芷一个可信度比她高的。故而张夫人只说道：“两姐妹之间玩玩闹闹很正常，快进来给你们留了饭。”
竺兰一听顿时开心跟着张夫人进去说道：“好好，张大嫂我来帮忙。”熠芷摸着自己被逼着吃了不少点心的肚子，看着跟自己吃了更多点心还喝了酒的竺兰想着：还吃的下去？看向只喝了酒吃了几块点心，同样摸着肚子的林寻，眼里都是不可置信。林寻说道：“没想到竺兰除了酒量，食量也是让人佩服。”熠芷叹气说道“酒量倒是好说，我们根本不会醉。但这食量怕是独她一个。”
说着就先进去了，林寻在门口若有所思：根本不会醉？我们？看样子不是一般的修道之士，看样子李洪这次是真的有救了。想着不免笑了出来，心情甚好的进了门。连张夫人都觉得奇怪，不过难得见自家弟弟这般高兴，也就不用多问。乐呵呵的叫人过来吃饭，就见除了竺兰高兴，另外两个都是一脸难色。



 第二十章

第二日一早林寻一推开门就见自家姐姐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差点吓得摔倒。林寻无奈说道：“我知道姐姐见了姐夫心下欢喜，但也不用如此吧？”张夫人睁大双眼呢喃说道：“你也知道？这是真的？”林寻点头道：“我不知道姐夫与你说了多少，但此事还是要保密。”张夫人点头：“确实，不能害了恩人。”林寻又道：“她们自有打算，今日发生何事，姐姐都不要太过干预。”
张夫人虽心下犹疑但依旧点头答应，而后问道：“她们，她们可有说相公他能待多久？”林寻不想姐姐伤心，但此事必须实话实说，不然以后更是绝望。只得叹息说道：“她们说姐夫魂魄徘徊人间太久，已然十分虚弱。等她们办完事情，就要送姐夫去轮回。”果不其然，张夫人一听便泪眼朦胧，掩饰不住的失望与痛苦，也掩饰不住自己的自责。林寻说道：“我知道姐姐难过，但总是要有这么一天的。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您就劝劝姐夫，真的魂飞魄散就在也没有想见的机会了。”
张夫人强忍泪水，重重点头说道：“我明白，这个短命鬼走得早让我难过这么久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如今还想彻底消散了，害我难过生生世世，他想的倒美。他要是不走我立马改嫁，膈应死他！”虽说知道自家姐姐是什么意思，但林寻还是不得不咳嗽一声说道：“姐姐慎言。”张夫人小手一挥：“慎什么慎，这里又没有客人！”身后不知何时出来的竺兰弱弱的指着自己说道：“姐姐觉得我怎么样？”
熠芷在旁边拍了下她的脑袋，张夫人如今知晓她们不简单，也就再没有过多怀疑，笑着说道：“小丫头这是什么话？你们等等，我去让张叔做几个好菜。”竺兰自然高兴，凑到张夫人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说道：“谢谢张大嫂～～不过，我也可以不是小姑娘，大嫂真的不考虑一下？”见她一脸笑嘻嘻模样，张夫人无奈说道：“再乱说一会没你那份！”竺兰立刻老实，端庄乖巧行礼道：“大嫂慢走。”
不过往日里不甚在意的张夫人，今日倒是不禁躲了一下。而后下楼去了后厨，熠芷看着张夫人背影说道：“看样子张夫人还是不适应。”林寻答道：“总是要一段时间接受，不过你们的身份被人知道没有影响吗？”熠芷摇头道：“你们不会乱说话的，更何况这里是人间，终归少不得人族相助。”林寻说道：“原本以为你们是凡间修仙者，如今看来倒是我目光短浅了。”竺兰飘到林寻身后故作恐怖模样说道：“说不定是妖魔哦～～～”
林寻无奈看向竺兰说道：“作为一个妖魔，不伤人不祸害人间，还要除暴安良赚钱，估计不容于同族吧？”竺兰一时无言以对，林寻又道：“原来如此，真是可怜，我去再做几个好菜让你别那么伤心。”说着就下楼了，竺兰目瞪口呆，拽过熠芷说道：“你你你，你是不是控制林大哥了？这话怎么都像你会说的！”熠芷笑意不变打开竺兰的手，说道：“我要是控制他，一定让你尝尝黑狗血的滋味。”
竺兰打了个冷颤说道：“那林大哥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格？”熠芷说道：“谁知道那？毕竟咱们没见过幼年的林大哥，不过敢和别人嘴里的恶霸打一架想来也是个不好惹的。”竺兰笑道：“这样倒也有点人气儿了，等到了李府我一定要好好问问李公子林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熠芷想着说道：“是嘛？除魔调查还不够费时间吗？”竺兰咬牙切齿说道：“询问李公子不也算是调查吗！”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敲门声，张夫人林寻均在后厨，她们两个就下楼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笑容可亲的姑娘，身后两顶一样轿子并列，一顶略显简陋轿子在后。周围轿夫皆是低头看地不与她们直视。那姑娘福身行礼问道：“二位可是熠芷姑娘竺兰姑娘？”熠芷点头说道：“姑娘莫不是李府的？”那姑娘点头说道：“奴婢清槐，是公子的贴身侍女。公子命我们接二位神医回府。”
竺兰看天色尚早出声问道：“姑娘可用过早饭？”清槐一愣，随即恢复笑意说道：“多谢姑娘关心，清槐已经用过了。二位姑娘自便，我等在此等候即可。”竺兰却道：“刚刚才做，还要不少时间。姑娘就进来吧。”说着拉着清槐的手进了门，对外边的轿夫说道：“几位大哥进来休息片刻吧。”但依旧不动，熠芷便对清槐说道：“这么多人在外等着，我们心下难安。”清槐点头，对外边的人说道：“既然二位姑娘都说了，就进来吧。”
那几个轿夫才陆陆续续的进来，依旧找个角落坐着不动。竺兰乐呵呵的去了后厨说来了人，拿出熠芷递给她的碎银子让帮着做几个菜。张夫人原本不想要，但林寻却先接下了，推着姐姐出去说道：“油烟重你们先出去，顺便问问吃些什么。”竺兰就带着张夫人出去了，见张夫人来了，熠芷还没起身清槐就先行了个礼。竺兰偷笑看向熠芷，无声说道：你也有慢人一步的时候啊？
熠芷拿她无法，却也颇有兴致的看着对张夫人格外热切的清槐。张夫人让清槐坐下说道：“姑娘不必客气，要吃些什么直说便是。”清槐笑道：“随意便可，我们不挑。”张夫人又问：“来此何事？”清槐说道：“公子有命带两位神医为老爷夫人治病。”张夫人一愣，随即想到林寻让她不要过多干涉，而且凭她们二人恐怕没什么危险。便笑着说道：“也好，李员外和李夫人确实该好好调理身子了。你们稍坐我去看看做些什么。”
竺兰坐下身来看清槐一直礼数周全，与熠芷对视一眼便有了主意。竺兰故作随意说道：“说起来张大嫂这几日面色不好，一会留个药方再走吧。”清槐笑道：“自然，我们静待。”熠芷说道：“不错，张叔终年油烟为友对身子也不好。”清槐不语，笑意不变。竺兰心下明了，又说道：“说起来昨日与林大哥游湖，确实十分有趣，姑娘可去过？”果不其然，掩饰再快，眼神一瞬黯然也被捕捉。二人对视一眼，已明白对方意思。‘当一回月老怎么样？’‘先去问问姻缘簿再说。’‘你真无趣………’



 第二十一章

有林寻提前与张夫人说好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乱子，唯独张叔不知道看她们两个的眼神似乎带了点鄙夷。导致进了轿子竺兰整个人都蔫了，熠芷心里明镜，便入了识海安抚与她。识海之中满目苍白，出了她们再无其他。故而竺兰十分没影响的瘫在地上，除了熠芷也不会有人瞧见。熠芷坐到她身边说道：“好了，不知者不怪。”竺兰哼哼唧唧说道：“我没怪他，不过头一次被人这么看，还真有点受伤。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感觉？”
熠芷说道：“预料之中，何必心伤？”竺兰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仙尊带回去的。”熠芷不甘示弱道：“这么说来你像珩焱啊？”竺兰整个人气的坐起来说道：“别提他！本姑娘才不会像他！芸菡姑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哥哥。我师父也是，真是没福气碰上这么个畜生！”熠芷有些蒙，她是知道竺兰格外不喜欢珩焱，但没想到似乎还有些别的故事。却也来不及问，二人便都能察觉到轿子停了，连忙离开识海。
二人下了轿子就在李府之内，李洪办完了事特意过来接人。三人行过礼，熠芷便问道：“李员外李夫人可在府内？”李洪一怔说道：“在，姑娘有何事？”竺兰一歪头道：“不是过来治病的吗？”李洪才道：“二位姑娘刚到，还是好生休息才是。”熠芷却道：“听林大哥描述，员外与夫人病症十分奇怪，还是尽早为好。”李洪本就以为是林寻想留下她们寻的理由，但如今一看倒像是这么过来治病的。
竺兰轻笑玩笑道：“妹妹，李公子看你年轻，不信你啊。”李洪连忙说道：“不是，不过家父忙于事务。而且这几日已然恢复不少，我担心此时看不出什么。”他本就认定是那个妖人迷惑了自己父母，暗地里不知道找了多少法师道长皆不管用，这点林寻也是知道的，如何又闹出这么一出？但此时也不好推脱，恰好自家母亲平日里总说无聊，有两个人陪着也是好的。便带着她们二人去了。
没走多远竺兰便心音传道：好重的邪气。原是她们进来就觉得邪气冲天，越往里走越加严重。熠芷也暗自点头，竺兰装作无意一问：“李公子那里住着什么人吗？怎么这般荒芜？”李洪心下一惊连忙说道：“没什么，一个远方亲戚不喜欢那些花啊草的，我们也就不打理了自然荒芜了些。”说着便引着她们继续往前，迎面就碰见一个蓝衣男子，倚栏望向那个方向。李洪见了他行礼道：“霍公子，在看什么？”
那人面如冠玉是个难得俊朗的男子，不过可惜面色太冷，李洪问话他也只是摇头不答。反而盯着熠芷竺兰，李洪心下一惊，心道：霍道长这么看向她们，难不成是两个妖怪？熠芷竺兰也是看着他，竺兰在熠芷耳边偷偷说道：“年纪轻轻道行不错。”熠芷也是点头，而后行了一个道家礼节，竺兰也懂规矩自然也是行礼。而后在李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素来冷漠的霍筠也回了一个礼。
李洪本该放下心来，如今反而更是担忧。身后随从不懂这些礼节，但他却是十分明白。心道：看来也是捉妖人，那个怪人真是妖邪。难怪林寻突然出言拜托，原是为了帮我。心里也对熠芷多了几分信任，便说道：“熠芷姑娘，先随我去看看母亲病情。”熠芷点头，便与霍筠告别。竺兰却道：“我不懂医术去了也是没用，李夫人正在病中也不是拜会的好时机。”
李洪见竺兰看了一眼霍筠，霍筠有对他点了头，便同意带着熠芷清槐与身后仆从继续前行。霍筠先开口道：“霍筠。”竺兰笑道：“叫我竺兰便好。道长来了几日？怎么俗家打扮？”霍筠说道：“不过五日，避免打草惊蛇。”竺兰笑道：“那，可看出是什么蛇？”霍筠摇头道：“邪道妖人，年岁修为在我之上。姑娘还是莫要勉强才是。”竺兰心知凭他修为只能看出自己周身仙气，最多猜测她们也是修仙之人，看不出本体与真正修为。
故而说道：“既然不是对手，道长为何还不离开？”霍筠正色道：“斩妖除魔岂可因一己之私，独自逃命？！”竺兰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笑道：还是个直肠子。面上担忧道：“可你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想来李员外留他至今也不会轻易听你言语。估计相劝他们逃都未必会信。”霍筠道：“我已告知此地山神，想来会通报此地各神，不过……”
竺兰摇头道：“不过没有消息了对不对？”霍筠道：“你怎么知道？”竺兰说道：“这妖物是害了人，但不是在此地害人。此地神祗查不到他害人的证据，就算明知修炼邪术也是管不了。毕竟，成魔成仙都是自己的事。只要不惹麻烦，各族之间不会过多干预。闹不好，还要惹上魔族。”霍筠说道：“这么大的怨气，显然不是单纯修炼邪术而已，仙族不查查？”
竺兰‘啧’了一声说道：“无论凡间仙境都是各有分工，此地神仙管不得他处事务。不过你也别担心，虽说他似乎是去各处害人避免被发现，不过天长日久无**回的冤魂终究还是找到他了，我们就是因着冤魂怨气来的。”霍筠道：“冤魂将至？”竺兰摇头道：“黑白无常会干涉，免得他们怨气太重伤了无辜之人平增业障。”
霍筠也明白虽说冤魂可以自行报仇消除怨气，但怨气太重容易化为厉鬼失去意识随意害人，确实不适宜让他们自行解决。而且，这人道行也不是冤魂可以解决的。霍筠又道：“那可会有仙人来此？”竺兰叹气说道：“这两年仙魔仇怨加深，神族也是分身乏术啊。”霍筠皱眉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竺兰看他片刻突然笑道：“你还有表情啊？”霍筠一愣，还没来得及动怒，就听见竺兰说道：“你说你不是他的对手，也说我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你认为三个臭皮匠能不能顶个诸葛亮？”



 第二十二章

却说熠芷随李洪去见了李夫人，刚到房门口熠芷便觉察出房内隐隐散出黑气，心中已有计较。李洪请熠芷稍候，先去给李夫人请安。熠芷不动声色，手指微动暗使法术探析那股黑气。削减寿命缠绵病榻，怕是自有诅咒业障。熠芷收回法力心中称奇：这妖人与李府有何仇怨，至于这般狠辣？不及细想，李洪便开门请熠芷入内。
进了门清槐就立刻合上房门，生怕李夫人受了风寒。跟着李洪走到床边，就叫李夫人面色苍白倚靠床头，不过精神还算不错。一双眸子透出精明，打量着熠芷。虽在病中，但温和笑意依旧十分可亲。熠芷行礼道：“李夫人。”李夫人笑道：“姑娘不必如此拘礼，随意便好。清槐，看坐，上茶。”熠芷依言坐下，吃了茶。李夫人见熠芷举止言谈均是合乎礼数，心里更是满意几分。
李洪看出几分自家母亲心思，连忙坐到床边说道：“熠芷姑娘医术不错，孩儿就请来给母亲看看。”李夫人虽知人不可貌相，但这岐黄之术少不得年岁经验，心里倒也不算多信。却也不想辜负李洪一番心意，只得说道：“如此烦劳姑娘了。”熠芷说道：“不敢，自是应为之事。”说着便准备给李夫人把脉，李洪不懂医术更不懂仙术，熠芷又没有表情变化看不出什么。只得心里干着急，待到熠芷收回手才问道：“如何？”
熠芷皱眉说道：“说来也怪，李夫人脉象虽说弱些但却并无病征，而且有逐渐康复之意。若是夫人信得过我倒是先可以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试试。不在病中，也是无从下手。”李洪心下一痛，但又想到熠芷身份不一般，怕是有话不好直说。便顺着说道：“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就让熠芷姑娘姐妹二人暂住，母亲以为如何？”李夫人自然没有异议，笑着说道：“也好，姑娘若不介意不如常来陪陪我，病的久了真是无趣。”
熠芷自然答应，李洪见李夫人已然疲惫对清槐说道：“你在这里陪陪母亲，我送熠芷姑娘回去便可。”李夫人也说道：“也好，云儿实在太过寡言少语，比不得清槐。洪儿，不如你我换换？”李洪却道：“母亲饶了我吧，云姨实在太冷我可受不住。”作为当事人，那面色清冷的中年妇人连眼都不动，这母子俩都喜欢逗她。虽说次次失败，却越挫越勇也是颇为不好对付。
李洪说着就送熠芷离开，走的远些李洪才低声问道：“可有不对？”熠芷却问：“霍道长没有说过？”李洪叹息道：“道长是说父亲身上似有黑气浮动，但他也无可奈何。”熠芷点头说道：“业障蛰伏多年，如今已是根深蒂固，非是道长不会不过折磨多年二老身子早已受了重创。全部拔出怕是伤及性命，徐徐图之虽好但首恶未除治标不治本。”
李洪急忙说道：“那立刻对付他？！”语气是藏不住的激动担忧，熠芷却劝道：“公子冷静，如今还不清楚那人的目的，再者也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咒术。冒泡动手打草惊蛇，怕是来不及救治。”熠芷话未说完，李洪便明白。只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那该怎么办？”熠芷说道：“还是先找个机会见见，探探虚实。”李洪却突然担心道：“他会察觉到你们吗？刚才霍道长一眼就看出你们不同。”
熠芷却问道：“公子从前应该也没少找修仙之人，他可有发觉？”李洪一时窘迫道：“多是骗子，有几个算是有本事，但都对付不了他。”熠芷说道：“那就是了，既然他并不在乎来对付他的人，自然也不会对我们的到来感觉奇怪。不过，他的处事做派真是奇怪，既然下咒又为何这般容忍？”李洪也是感觉奇怪说道：“其实要不是父亲母亲因他至此，我也不至于非除他不可。”
熠芷叹息道：“我先去和竺兰商议一下，再写张药方，虽说不能根治，终究可以感觉舒服些。”李洪心中一喜说道：“多谢。”熠芷却道：“不必如此，我们这几日少不得要麻烦公子。”李洪却道：“只要能治好父亲母亲，姑娘要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说着已然到了为她们准备好的住处，竺兰感觉到熠芷回来就出门问道：“如何了？”熠芷却问道：“你那边又如何？”
竺兰说道：“还能如何？一个打不过，三个还是有机会的。”虽说打不过的只有一个，不过4还是低调的好。再者有个帮手自然更好。又见李洪面色不愉，便问道：“李公子这是怎么了？李夫人病的很重？”李洪苦笑道：“多谢姑娘关心，在下无事。二位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转身离开，竺兰问道：“病的厉害？不然李公子不至于如此担心吧。”熠芷叹息道：“此事难办，弄不好都要伤及性命。”
竺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李公子这般失神。不过没关系，实在不行，就直动手反正也不是真的不是对手。”熠芷却说道：“可见那人出来？”竺兰扁嘴摇头道：“我们特意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听道长说，他盯了几天都没见他出来过。”熠芷叹息道：“看样子真要像你说的，直接一点比较好。”竺兰说道：“不过我听说，道长之所以至今还没去除了不是对手，再者就是李员外命令不许闲杂人等过去。”
熠芷蹙眉道：“真是怪了，见李夫人也不像被人迷惑心智的样子，没道理一点也看不出来异样。”竺兰耸肩道：“这李府里真是处处奇怪，真是邪门。找个机会看看李员外，李夫人到底是个女人事事还不是都必须听李员外的，就算看出什么也没用。搞不好，中了邪的是李员外也说不定那。虽然，道长说没看出什么，但到底还是自己去看看为好。”熠芷点头道：“也好。”



 第二十三章

是夜熠芷向侍女要了些针线布料，就和竺兰做起针线活来。熠芷余光瞄了一眼说道：“难得做的还不错。”竺兰却恶狠狠的做着手里的活计说道：“是哪个混蛋仙人想出来的符文，又细又密！”熠芷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仿佛太过久远，名姓都不可考了。”竺兰说道：“对靖松仙尊的天书都是不可考，那是有多远古？”熠芷轻笑：“谁知道那？说不准你我身上的灵气也与他拖不了干系。”
竺兰呵呵道：“难不成还是你我的爹啊？”熠芷竟然认真想着说道：“理论上来说你我要不是灵气入体，只不过是花妖而已。就算真是灵气本源也与咱们无关。”竺兰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说我们要是真的回归灵气，是会随灵气一同湮灭，还是会化为原型可以重新修炼？”熠芷想着说道：“按理是该变回原型，不过灵气已然融入血肉无法抽离。一但施展全部灵气与魔族对抗，就算可以化为原型也会被两股力量碾碎。”
竺兰一吐舌头：“左右都是个死。”熠芷笑道：“怎么？改变主意愿意以身证道了？”竺兰却黑了一张脸说道：“你想得美！不过咱们约好了，这十年互相引导，看看谁胜谁负。不过我真是不懂你，无论是输是赢你都是活不成，图个什么？”熠芷也看着她说道：“我也不懂你，明明根本做不到完全置身事外，却为何不能接受命运？”竺兰说道：“那怎么一样？我是看不得神魔大战人族遭殃，也不会忘了旌连山祸患。但我认为总是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的，你想想，就算你我全然对付魔族就真的是对了？”
熠芷垂眸道：“魔族只是行为认知与仙族不同，但，终究也不全是恶人。魔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一了百了彻底消灭确实不妥。”竺兰笑道：“就是说了，哪怕魔尊为了魔族害了师父，但师父也不会去怨恨整个魔族啊，二者根本不一样。”熠芷却蹙眉说道：“但世事难得两全，总是有太多逼不得已。”竺兰却不在意，手里的活计收了尾顺嘴说道：“每天想那么多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十年那么长谁知道咱们哪天会不会找到另外一股上古灵气之类的？”
说着，把手里刚做好的的护身符锦囊递给熠芷说道：“看怎么样？”熠芷也笑道：“不错。”竺兰嘿嘿一笑，看着熠芷手里也接近尾声的活计。竺兰甩着护身符说道：“虽说符文可以辟邪，要不要注入灵气加个保障？”熠芷拍着竺兰肩膀说道：“姐姐别忘了，咱们现在是修为不高的凡人。”竺兰一撇嘴：“知道知道，不要打草惊蛇。不过说不定还是引君入翁那。”熠芷问道：“怎么说？”
竺兰随口说道：“上古灵气估计没几个晓得的，不过这般纯沛灵气无论是作为威胁要除去还是另外修炼提升功力都是要自己对咱们出手的。”熠芷说道：“你觉得他是为了自己修炼？”竺兰点头道：“当然了，用别人转接诅咒不是为自己难不成为李家啊？”熠芷蹙眉道：“转接诅咒？”竺兰抬眼笑道：“不是吧？你没看出来？”熠芷正色道：“你仔细说说。”
竺兰说道：“李府的整体布置还有那妖人住处附近的枯死花木种类，不都是聚地气实行‘替命法’的阵法布置？”熠芷想起天书里确实提过，如今一想确实如此，不过书内不过叙述熠芷又对妖术本身兴趣不大，自然没有注意。熠芷呢喃道：“他被人下了咒所以既要有人替命，也要吸纳精气来延续寿命，这倒是说的通了。”竺兰又道：“不过这事可是更难办了，弄不好李员外和李夫人还是自愿的。”
熠芷也叹息说道：“确实这法子虽不费什么修为，但除非自愿或是有血缘关系。血缘越近越会成功，想来他与李夫人或者李员外是直系血缘。一人中咒，另一人是自愿的。最为可能，不然两个人都愿意为一个外人赴死却是不可能，这法子威胁导致的表面同意并无用处。确实麻烦了。”竺兰一挑眉头：“还管吗？可能是人家家事，吃力不讨好哦～～”熠芷无奈摇头说道：“何必问我，你自己不也是想好了吗？他们自己家人逆天改命自有报应，但罔害无辜之人就管不得了。”
竺兰摆弄着两个护身符说道：“成仙入魔同样是逆天改命自有雷劫，唯独这欠人的孽障是最不好算的。死得了得去地狱受苦可活着时却没有报应，有的孽还要轮回继续还，人都不是那个人事也不是他干的就要偿还，冥府的规矩终究有太多缺漏。更别提这个死不了的，冥界都管不了。也不是毁天灭地，仙族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弄不明白。”熠芷笑道：“却也不该这般说，修成厉鬼报仇可就无人管了。”
竺兰呵呵笑道：“厉鬼入世必伤他人，平白欠了孽障不说，自己也是要受罚消除戾气。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有什么用？若是修成鬼仙，反而不能以权谋私。”见竺兰啧啧摇头，熠芷轻笑说道：“你莫忘了，杀人害人者也不是个个善终，人族自己报仇也是要入冥府再算。其次，按你说的，这妖人该是管不了了？可如今我们偏就来了，人族也有霍道长来了。世事因果循环，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的。”
竺兰摆手道：“来是来了，麻烦也来了。牵扯上了血脉人伦，事事就都不好办了，这么些年咱们也看了不少。清官难断家务事，人情是真不好办，到时候李公子怕是要后悔接咱们过来了。”熠芷叹息道：“你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希望如此吧。”竺兰拄着脸斜眼看向门口说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黑白无常能穿墙为什么要试图敲门？”熠芷手指一动门随之而开说道：“确实，我也好奇。”



 第二十四章

门外黑无常举着正要敲门的手一脸呆愣的矗在门口，白无常虽说也愣了一下但也反应过来。提着黑无常就飘进了屋，哦，顺便还记得关门。黑无常反应过来才和白无常一起行礼道：“见过二位仙子。”竺兰一笑说道：“不必如此，我们也不是什么仙子，就是两个花妖而已。”黑白无常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熠芷只好解围道：“那怨气来的这般快？”白无常说道：“确实快了些，不过还没成气候，倒也能带回冥界。只是这怨气不消入不得轮回。”
黑无常双手呈着一卷厚重纸张说道：“这是尚且能恢复意识的冤魂的状纸。判官大人听闻二位仙子愿意相助，便派我们送过来。”熠芷接过说道：“多谢。”竺兰摸着下巴说道：“奇怪？委托旁人，未免失了颜面。你们既然上报判官，天师可不会不管吧？”捉鬼天师钟馗，虽说隶属冥界，但一旦人间妖邪造孽太过也是有权一管。这纸张这般厚重，还只是能恢复意识的部分，如此孽障比她们一开始预期的要严重的多，足以惊动钟馗天师了。
白无常叹息道：“人间作恶的不少，冥府能干涉人间的不多。等天师忙完来此，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黑无常点头道：“故而人间若有修仙人士愿意插手，冥府也自然会鼎力相助。”竺兰笑道：“你们判官可真是个能做大事的。”熠芷也点头：“不贪虚名实事求是，确实难得。”听他二人夸奖，他们也是真心为判官高兴。白无常笑道：“仙子若无事，我们就先离开了。”竺兰直接抱拳说道：“今日多谢。”熠芷也福身说道：“多谢二位仙官。”
黑白无常不敢受礼，俯身向后飘去直接穿墙离开了。竺兰摇头叹息道：“冥府也是不容易啊，还以为能见见钟馗天师那。”熠芷打开状纸说道：“也不是不能，有缘自会相见。”看着却逐渐蹙起眉头，竺兰见她脸色不对，把那状纸又打开了些仔细看着。却不想也是越看越气，把状纸一甩，怒声说道：“这个畜生！我现在就去打他个魂飞魄散！”说着就要往出冲，熠芷尚有理智一把拽住竺兰说道：“别急，不是时候。不然整个李府也要倒霉。”
竺兰也不是不懂这个理，但就是忍不下这口气：“这种畜生还要忍他多久？！老弱病残，初生婴孩，一尸两命。就算不过数十人的村落，他这也是屠村灭门。目前能知道的都有数十村落，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无论破除诅咒还是吸取阳气都要不得这么多人命，他若不是弑杀就是另有计划，哪个我都容不下他！”熠芷却更加冷静说道：“就像你说的，他这点修为用不了这么多人命，背后一定还有人！要抓就一个都不要放过，趁着他暂时，不会出去害人，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
竺兰努力压抑怒气，长出了几口气才说道：“你放心，我没事了。适才见黑白无常面色如常，我虽然觉得这么多人过分却也不至于如此，没想到这么多人命拿在手里可以手都不抖一下。”熠芷苦笑摇头：“他们亲眼见过的人命太多了，比这惨烈的结果恐怕也见过不少。除了修为，他们比你我都要更适应这个人间。”竺兰摇头道：“我明白人有生老病死不可违背，但这版丢了性命未免太过冤枉。不要和我说什么前世冤孽，前世今生就不该有所纠缠。该还的就该立时还清！”
熠芷本就没有异议甚至十分赞同，说道：“本该如此，什么前世叶今世偿。人都不同了，如何偿还？”竺兰拿着两个护身符说道：“这所谓的天道，我现在没办法解决。但最起码，这李府我还有办法解救。”将护身符递给熠芷说道：“明日你交给李公子吧。”说着坐在床上盘腿打坐，熠芷说道：“你安心窥探，我会保护好你的肉身。”竺兰点头说道：“好。”说着已然运起法力意识离体。
熠芷知她是去探探那妖人，故而张开结界为竺兰护法。竺兰意识飞去那妖人住处，满眼都是枯死花木，若是原身在此必是要闻见那令人作呕的瘴气。普通人若是进来就算保住性命也是要病气缠身的，竺兰心里越发厌恶。正欲进屋，就隐约听见几声咳嗽。竺兰暗道奇怪：“杀了这么多人，又没有冤魂缠身，修炼成了邪术如何还会生病？”小心进了并没有点灯的屋子，能看见满墙地面都画着诡异符文，不过房间还算摆放还算规矩。
书架桌案，琴架棋盘若不是那些诡异符文以及屋外荒芜，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文人房间。但此时竺兰心中只会暗骂一句：故作风雅！装腔作势！但那咳嗽声逐渐剧烈，那人终于不得不起身掀开床帘，吐了一口鲜血。地上符文突然露出光芒，消散后地上已无鲜血。竺兰心下一惊只因这人半点不像是修炼邪术的入魔之人，反而像是身染重病的书生。
确实去李洪所说容貌不过二十来岁，虽说清俊但病恹恹的终究因着亮色苍白掩去了自身英俊。竺兰心里冷哼道：看着倒人模人样。不过其实已然心下生疑，写这般模样不像是能装出来的，如同天人五衰做不得假。这人的生老病死面色看得出来，竺兰心中想道：看样子背后另有其人占了利。捻指算了算，这人不曾渡劫就算延误了寿命终究也是个人。终有寿终之日，卜算一番竟算出这人也就不到一年寿命绝不合理。
竺兰心下存疑，又见那人睡了。便收回法力，回了本体。熠芷也没想到她回来的这般快。收回结界问道：“怎么？发现了什么？”竺兰皱着眉头说道：“真是见了鬼了，这已然不是背后有人，恐怕都是被人利用了。”熠芷闻言心下一惊，呢喃道：“果然凶手另有其人。”



 第二十五章

第二日清晨，熠芷与竺兰一起出了房门。竺兰说道：“你再去看看夫人状况，我去查查那个怪人的身世。到底还是个人，不会毫无线索的。”熠芷点头拿出一枚令牌递给竺兰说道：“这是我在九重天时，师父给我的给我的令牌。你拿着，与仙族交谈时也好给个方便。”竺兰乐呵呵接过收好说道：“这么个好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熠芷轻笑：“也没什么大用，小事尚可，大事除非是仙尊亲自来否则你也是问不出来的。”
竺兰笑道：“放心，我有分寸。”说着便走了，边走边想着该从何查起，就隐约察觉到有仙气。顺着找过去，就见清槐迎面而来。笑着打招呼道：“清槐姐早啊！”清槐行礼道：“竺兰姑娘。”竺兰装作不经意瞄了清槐身后一眼，而后笑道：“清槐姐，我今日可否出去？妹妹让我去找些药材。”清槐听见是为夫人买药连忙道：“什么药材，我立刻着人去买。”竺兰摇头道：“买不到的，在山里。有没有我也不确定，还是要去看看。许多药材看着相似，但药性却可能天差地别，马虎不得。”
清槐被她唬的一愣，说道：“姑娘本就进出自由，更别说是为了夫人奔劳，自然不用我们同意。不过山里危险，姑娘还是带几个仆从一起去。”竺兰笑道：“不必，又不是深山里，我只是去确认看看。那药材生长之地奇特，好找不会有危险。人多万一不小心踩踏了，岂不耽误？”清槐一想只好同意，却说道：“姑娘要往哪个山去？若是天黑未归我们也好立刻去寻。”竺兰指着南边能看到的山间说道：“那里。”清槐虽不懂药材，但住了这么多年也知道南面山里确实药材不少，也就不再多言。
清槐福身道：“那就请姑娘用过早膳再去。”竺兰摆手道：“不急，早去早回。”清槐只得说道：“那便劳烦姑娘了。”竺兰说道：“无碍，那我就先走了。”说着与清槐擦身而过，清槐答道：“是，辛苦姑娘。”便继续前行，没注意竺兰仿佛拽着什么。一直到出了府里，寻了个没人地方竺兰才使了个隐身术。对着那红衣少女无奈说道：“月考手下仙人牵红线不都是在各地月老庙？你跟的这么紧有什么用？说！有什么企图？！”
那小仙被竺兰抓住挣脱不得已经十分害怕，如今被她这么一逼问更是泪眼朦胧。竺兰吓得手忙脚乱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哭什么啊？”递着手帕让人擦眼泪说道：“你不用怕，我不是妖怪。”那仙子抽泣着点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竺兰眼珠一转说道：“你这么害怕？不会真的犯了什么错吧？跟清槐有关？”那仙子果然抽噎的更厉害了，活活把竺兰的耐性磨没了。故作生气说道：“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把你带回此地月老庙由月老查问！”
那仙子果然不敢再哭，只说道：“别，我不，不哭了。”见她果然收了眼泪，竺兰松了口气问道：“到底什么事啊？”那仙子偷瞄她似乎在考虑她可不可信。竺兰把熠芷给的令牌放在她眼前晃晃说道：“现在信了吧？我也不是要罚你，不过你这般做派未免太奇怪。放心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小仙松了口气行礼说道：“见过仙子。”竺兰扶起她说道：“昨日还不见你。”那仙子低声说道：“昨日夜间犯得过错，今日一早就过来了。”
竺兰眉头一抽，说道：“除了牵红线你们也没有别的事务，你该不会是把清槐姐的红线给……？！”那仙子鼻子一抽说道：“小仙不是故意的，原本她二人的红线早就定好了。本该这几日牵上，结果昨日我太过着急牵时不小心扯出裂痕。原本也不打紧，两人情愫渐生自会修复，却不想那裂痕反而大了。”竺兰心中感觉不妙，问道：“和谁的红线？怎么个经历？”“林寻的红线，幼时见面相谈甚欢。女子有意，主人撮合。可今日一来，清槐姑娘竟然情愫渐消，呢喃自语仿佛林公子爱慕他人！天可怜见，林公子真的与旁人无缘。”
竺兰听着冷汗直流，说道：“也就是说一人情愫未起，一人情愫渐消这红线要断？”仙子点头道：“不错，真要是断了可就麻烦了！姻缘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但出了意外两人另配姻缘便少不得要有好些人的姻缘会受到影响。”竺兰说道：“你先别急，这事我会解决。到底我俩也算罪魁祸首。”说着传递意识给了熠芷，熠芷也是感叹造化弄人。
那仙子听闻她肯帮忙也不管什么罪魁祸首，笑着道了谢。竺兰连忙拦住说道：“受不起，受不起，这回真的受不起。不过我也有事要你帮忙。”仙子点头说道：“仙子尽管吩咐。”竺兰说道：“李府有个怪人，你能否探知他的红线？”那女仙问道：“仙子可知他的姓名？”竺兰摇头道：“不知，而且也可能是化名。”女仙思虑片刻说道：“仙子不妨与我同回月老庙，自有仙官可以助您。”竺兰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应允了。
另一边熠芷与她一起出门时就先去找了李公子，将两个护身符交给他说道：“虽不能根治，但可以让员外夫人稍微舒服些。”李洪自然高兴，行礼道：“多谢。”熠芷自然不敢受，李洪发觉竺兰不在故而问道：“竺兰姑娘？”熠芷说道：“兵分两路，公子不必担心。先把护身符交给令尊令堂才是要紧。”
李洪觉得也好，正要离开。故而被突然一脸复杂的熠芷拦住说道：“昨日见清槐姑娘似乎心中有事？”李洪一愣，问道：“有何不对？”熠芷思来想后，还是如实说道：“我们二人与林大哥并无其他，但清槐姑娘似乎有所误会甚至颇为伤心。”说到这地步，李洪如何不懂？怔楞在地说道：“原来如此！”



 第二十六章

李洪暗骂自己不曾注意，可却又问：“可就算如此，也不知林兄心意如何？非是你们二人之一，也可以是其他女子。”熠芷也是一时也是无言以对，总不好说是命中注定。虽说二人天生有缘却也不该是强迫，故而只道：“李公子觉得清槐如何？与林大哥可还相配？”
李洪说道：“自然是好的，清槐名为侍女却是我娘一直带大的。脾气秉性自是不用说的，琴棋书画都是与我一同学习，比起我这个半吊子好了不止一点半点。阖家上下也是把她当半个小姐的，林兄自然也是难得的好人，文采不错也会些武艺若不是他不愿赶考怕是早就有了功名在身。”熠芷点头心道：那也真是难得的般配，到也不知是般配而有缘还是有缘才般配。
熠芷向来是替人不喜欢下定论的故而说道：“既然如此李公子不妨引见一下，成了便是一桩美事。哪怕不成也是多个朋友。也让清槐姐早些收心另觅良人。”李公子点头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好，我先去见过爹娘再想如何去办。告辞。”熠芷见李洪走远轻叹口气：下凡一场差点坏了姻缘，到底是对是错。缘分二字竟这般奇妙脆弱，仅差一点险些终身错过。
正想着便察觉到有人看着，一回头果然就见那道长站在不远处。熠芷正要上前说话，霍筠却自己后退一步。熠芷心下生疑，就听见霍筠说道：“姑娘停步，如此便可。”熠芷打量了一下二人距离，不免问道：“道长为何如此？”霍筠也是无奈说道：“那日与竺兰姑娘相谈忘了分寸，不料落了口实。”熠芷倒也能想到，她们两个本就来路不明先与林寻游湖又被李洪接进府里却和其他男子走的近些。怕是早就传出水性杨花之名，不过竺兰懒得去听，熠芷是知道也不在乎。
故而轻笑摇头：“清者自清，道长已然是方外之人却还在意这凡间闲言碎语？”霍筠却道：“到底身处凡间，总归还是要注意些的。”熠芷轻道一声多谢，左右环顾趁着无人时念决做法，旁人再来已是看不见他们了。霍筠本就是天赋过人，被人施法如何看不出来？更何况身边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却恍若无人，避让开一个差点撞上的丫鬟。走到熠芷身边问道：“辰风门囊括天下修仙法诀，我却不曾见过姑娘的法诀。”
熠芷一惊道：“道长原是辰风门弟子？”如此反倒是霍筠疑惑起来，辰风门世上无名，门下弟子四处斩妖除魔。若遇有缘人才会带回门内，多年来门下弟子不过百人，这一辈他师父再无其他师兄弟又只收了他一人为徒。霍筠自知说漏嘴却以为熠芷不该知晓，哪里料到会有这般反应？霍筠不知，熠芷却名，辰风门非是人间门派。而是仙族所立，命数再长终有尽时，提前择选好有天赋之人教授法术。辰风门也不过一个称呼罢了，而历代以来门徒也比霍筠以为的要少上许多。
熠芷心道：怪不得年纪轻轻修为已是不俗，却不知是哪位神祇即将陨落。熠芷却道：“恕我冒昧，可否告知令师名讳？”见霍筠蹙眉不答，熠芷只好说道：“家师玉瑶不知道长可曾听过？”霍筠缓了眉头但依旧有些不信，熠芷笑道：“罢了机缘到了自然知晓，真假自能分辨。如今还有其他事情待办，昨日道长可知有谁来过？”霍筠说道：“冥界鬼使来了，看样子查出了什么。”昨夜感知到了便知她们二人来历不俗，如今又知晓辰风门说是师伯门下，心里更是格外注意了些。熠芷点头道：“不错，比想象中更骇人听闻。”
将黑白无常的查到的一说，饶是霍筠也不免怔愣当场。他四处降妖许久，也知道妖物凶狠毒辣。可多数都是被罚现直接击杀，能逃的这么久才被发现，欠下这般血债还能活着倒是头一次见到。霍筠怒发冲冠，差点直接冲过去，熠芷连忙阻拦暗道：这道长看着冷静，怎么跟竺兰一样？这般冲动。暗自摇头说道：“昨夜竺兰暗探小院，那人也是深受其害命不久矣如何害人？若是修炼邪术只能有这般结果，哪里还会有人继续修炼。”霍筠长处口气说道：“竺兰姑娘是去找线索了？”
熠芷点头道：“不错，那人非是此处生人，只有死了被黑白无常带入冥界才能观其生平。”霍筠却想不明了说道：“如此还有什么办法？”熠芷明了霍筠目前仍在修炼术法，还不曾了解仙族规矩事务便解释说道：“道长放心，生死定数不好查，但红线姻缘却是一直随着自身。竺兰求见月老查询姻缘簿，再将这李府中人查询一遍，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鬼使仙族皆可轻易见到，霍筠自然也明了熠芷身份不低。适才术法精妙自己闻所未闻怕是修为也在自己之上。
故而也放下心来，毕竟自己也没什么可骗的。顺着思路说道：“姑娘怀疑那人与李府有姻亲关系。”熠芷摇头叹息：“怕是关系匪浅，这邪术是替人挡灾术法之一，非是血缘亲脉不可使用。”霍筠疑惑道：“你说那妖人也深受其害，究竟是有多心狠手辣会让三个亲人为自己挡灾？”熠芷也是眉头紧锁，说道：“那就要看竺兰得了，除去姻缘簿还要去查一查亲缘簿。万幸竺兰看出邪术为何，不然此人东躲西藏本就不好找，身后人更是难寻。”
霍筠问道：“竺兰姑娘精通术法？”熠芷答道：“确实，她对这些格外感兴趣。道长若是想学，想来她也是愿意有人切磋。”霍筠却道：“本门秘术岂可轻易传授他人？”熠芷轻笑道：“非也非也，算不得什么秘术，道长日后也是总是要学的。若是不吝与她时常比武切磋，她便巴不得有人与她多练练。”



 第二十七章

与霍筠交谈之后，熠芷便回房静候。看似休息，实则一直在运用法术探索整个李府。探索完毕，自己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猜测那小院中人是被人利用，可偌大个李府竟然只有李员外与李夫人和那个神秘人受到影响。其余仆从虽说受到这般邪气侵蚀少不得要逐渐体弱些，可到底也确实没有真的对他们动手。虽也猜测是那人不想被人怀疑故意不在此地伤人，可这般怨气邪祟若不是被人特意控制岂会不伤一人。
自己本就是泥菩萨过江竟然还会特意保护他人？仅靠隐瞒身份似乎并不足以论证，再者李洪必是其血缘亲脉哪里会不受影响？可偏偏就没有受到丝毫伤害，掐指捻算这人寿数也是不少了。可熠芷掐算总觉得哪里不对，李洪命格似乎有异。熠芷心中暗道：莫不是这李公子非是李家亲脉才不会受到影响？可这命格有异却是为何？
正想着，竺兰便仿佛十分疲惫的推门而入，整个人难得有些蔫蔫的。一进门竺兰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合上门趴在桌上看样子颇为有气无力。熠芷疑惑问道：“怎么？可是姻缘仙尊责备你我了？”竺兰叹息道：“这倒还好，到底也是你我坏了人家姻缘，挨几句训斥倒也无妨。我只是不明白，若是仙妖魔命格不受人间天道管束，为何不直接禁止介入人间，反而平添乱子。”
熠芷也是叹息道：“确实，人族本就是各族之中最为脆弱的，可偏生妖族由人间而生。这人间又是其余各界连接共同之处，无论是否会对人间动手，去哪里都少不得要经过一回确实麻烦。可这各族若是寻得修炼之法经历天劫便可改命换界故而还不能把人界同通道彻底关闭。毕竟少说仙鬼两界就与人族息息相关，许多神祇还就必须要在人间管理，自然只能少惹麻烦为好。”
竺兰轻叹道：“万幸发现的及时，不然平白坏了林大哥的姻缘岂不是天大的过错。仙尊倒也不是训斥，只不过同我说了说其中利害关系也就帮我查了，倒也算是极好相处了。”熠芷问道：“查出些什么？”竺兰将令牌归还说道：“这牌子倒是好用，只是这事颇为难缠，弄不好怕是要害了李公子一家。”熠芷手指微颤问道：“莫不是与员外或是夫人关系极近？”
竺兰趴着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去查了那人的姻缘，以及所有能查到的生平记录这人是李夫人的亲生父亲。”虽已有猜测熠芷还是不由得心下一惊，哑然道：“父亲在拿女儿女婿替命？替的还不是自己的命？”竺兰见她这般反应凑近问询道：“你这是知道了什么？”
熠芷低声道：“李公子命格似有反常，而且血缘亲脉就他一人无事。这，这可如何是好？”竺兰闻言吓得坐了起来说道：“我原本还猜测他们受人胁迫，如今看来这般解释更为合理。哎呀，查来查去怎么更难办了？这事管还是不管？”
熠芷也是头疼说道：“若真是如此，你我坏了他们阵法容易，可李公子的命怕是难不保。”竺兰站起身啦来回踱步说道：“看李公子这般反应分明对此事全然不知，若是知道了因他一命伤了多少无辜怕是更难办了。”竺兰左思右想说道：“那人伤害无辜，必是该受天谴，可李公子稀里糊涂的受了这般孽债又该如何算得清楚？可若真是如此，冤孽因他而起因他而灭也算是天理循环，这，诶呀在九重天看尽人间百态怎的没有这般麻烦。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直接去魔界闹一场，也算活了一回，也是直来直去哪里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恩怨情仇？”
熠芷也觉得此番下凡不知是对是错，刚入人间便是这般难两全还不如在天界当个旁观者得好。心中不禁暗道：仙尊命我下凡经历一番，可如今才不过几日就知晓人间悲喜没个定数。
竺兰本事看着人间百态有心玩乐一回，可平日里见到再多悲欢离合虽也会跟着有所心理变化，可到底是一个局外人。如今身在局中，刚相识的朋友便不知该如何去救，哪里还有一开始想仗剑江湖降妖除魔的畅快？忽而想到什么，正走着突然停下来说道：“李公子这命格到底是被谁人下咒？”
熠芷眼珠一转立时明白说道：“他才多大能有什么仇家，那个神秘人多年来隐藏身份不肯相认必是有所隐瞒。那个神秘人必是要对付的，李员外与李夫人十有八九该是知道些的，咱们如今如何猜测也是无用。还不如尽快全部查清。”
竺兰立时说道：“也好，查清楚了也算有个痛快。”话虽如此说，但其实二人心里都明白，无论李公子是否知晓，可这么多人的性命哪里会让他完全脱身。她们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可李洪无辜那些丧命之人岂不是更加无辜？熠芷本就最遵循天道的，岂会为一人坏了规矩。
竺兰不喜欢条条框框，可却也懂得因果报应，此事若真她们不好插手。若是李洪因与她们相识就可以脱罪，那与枉死冤魂又何谈公平？竺兰叹息道：“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多是两难全？我真恨不得自己也不过是一介普通人，也好过这般有能力干涉却不能干涉来的痛快！”
熠芷蹙眉叹息道：“旌连山上生灵从未与人为难，却因神魔之争糟此横祸，这世上有太多的不该。你我不就是因着不该而降生的？神魔相斗除了能斗一口气还能有什么用处，这么些年你我意识云游三界六道之间。仙者未必善魔道未必恶，甚至于仙界魔族有多少人是根本不想相斗不知为何相斗的？化仙鼎也好，上古灵气也罢，胜了又有什么用？”
竺兰见熠芷又这般钻牛角尖，立马上前笑着劝道：“你看你，我不过多问一句你又何必这般多心。原因如何我们都已不得而知，如今只要知道你要帮助仙族，还要想办法劝我跟你一同也就罢了。一个人族事务都让咱们这般头疼，莫说其他了。”



 第二十八章

次日二人出得门来，便见清槐迎面过来。见她二人出来连忙行礼道：“夫人请二位姑娘过去一同用早膳。”二人对视一眼，倒也没有多说直接应下便一同过去。竺兰问道：“李夫人今日感觉如何？”清槐笑道：“还要多谢二位姑娘，老爷夫人服了药今日便好多了。夫人今日便能下地了，故而明我前来请二位姑娘过去，说是要当面致谢。”竺兰笑容一僵，随后说道：“李夫人客气了。”
而后便用意识与熠芷说道：“你又多加了灵力？”熠芷也是纳闷，她们的护身符最多也不过就是让他们不至于太过难受，却也不足以解决根本。故而反问竺兰道：“你可是采了什么药？”竺兰更是不解答道：“不过是回来时在山上采集灵气化成的草药，想着能多点用处，可效果也不该这么快啊？”熠芷眉头微蹙察觉不对，却也不知道能有哪里不对。
便也只能先跟着过去，李夫人今日气色确实不错。周身怨气也仿佛消失一般，熠芷竺兰行礼之时才骤然发觉李府怨气确实逐渐微弱。二人皆是心下生疑，熠芷意识传讯道：“霍筠为辰风门门徒，莫不是他用了什么办法？”熠芷这般说着其实心里也是不信的，就算有报答霍筠一己之力也是不够。竺兰心下也是忧虑道：“希望如此，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仿佛被人算计了一般。”
李夫人听不见她们所言，只是立刻说道：“二位恩人不必多礼，反倒是我要多谢二位大恩。快快请坐。”熠芷竺兰心里再有不明此刻也只能先坐下，熠芷先问道：“夫人今日可有不适？”李夫人笑道：“这么多年难得如此畅快，怎会有所不适？”李夫人又看向竺兰问道：“这位就是竺兰姑娘吧？”竺兰只得笑道：“是，见过李夫人。”三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熠芷竺兰心下更是不安却也只能先应答着。
直到清槐送她们出了门都没有看出哪里有异样，熠芷试探清槐问道：“夫人昨日可曾见过旁的什么人，或是吃过其他什么药？”清槐摇头道：“不曾，少爷特意叮嘱一切按照二位姑娘命令行事，故而也不敢让夫人乱吃什么。再者夫人身子不好，平日饮食多是清粥小菜与昨日并无差别。再说夫人今日才能下地，如何见得了旁人？”竺兰又想到那怪人一走，李府二老便会好些，可且不说他刚刚回来就算真的与他有关，下人早已习惯又怎会以为是她们二人的功劳。
故而竺兰说道：“看样子是老天保佑，夫人慈悲为怀必有好报。妹妹，咱们今日再去采药吧。”熠芷心领神会道：“也好，趁热打铁尽快医治好才是。”清槐原本想多问一句需不需要随从，但也知晓自家嫡传医术想来也是不想被外人知道的，她们不说自然就是不用。便行礼说道：“既如此，二位多加小心，若有事直接吩咐便可。”熠芷竺兰便应下要出府，正好见了一脸凝重的霍筠在四下查看。竺兰便示意他出去说，待她们二人走后，霍筠呆了一阵才慢慢出府。
看无人注意才在心里默念追踪术，行到人少处也不见二人踪影。却能感到灵力波动，便顺着走去，果然穿过结界便见到二人。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结界，也不是不懂此类术法，只是这术法精妙非常，凭他本领也只能稍微感知。却也知晓是熠芷故意留手，不然这般精妙术法很难被人发现。竺兰见他直接过来啧啧称奇，道：“道长也不怕我们对你暗下杀手？一点戒心也无。”霍筠倒是直接坦荡说道：“凭你们的本事，我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有还手之力我们在八重天一千多年白活了，虽然年岁不是法术修为的最主要因素，却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缘故。熠芷轻笑不语，竺兰却是觉得霍筠这般直来直去有一说一的性格颇为合得来。故而说道：“还是跟道长说话方便，这个，就这个……”说着一手指着熠芷，一手反手装模作样的挡住嘴凑近霍筠说道：“话说一半急死人。”熠芷无奈摇头道：“看道长模样也是不知李府为何突然如此？”霍筠点头道：“这邪气逐渐退散一开始还察觉不出，等反应过来自然几乎全然消退。我四处查探，基本确定邪气全部被吸纳进小院之内。”竺兰一挑眉头说道：“他如今的身子骨贸然将邪气全部吸收，怕是要没命吧。且不说是不是他干的，单单为何突然如此就无法解释。难不成是为了帮我们圆谎？”竺兰说着都觉得可笑。
熠芷却蹙眉道：“帮倒未必是帮你我，但怕是真的与你我有关。昨日赠了护身符，今日便突然这般莫非依旧是打草惊蛇了？”竺兰却道：“一般术法而已，听李公子说他请的人也不少，道长想必也是尝试过不少办法哪里就突然这般畏怯？除非……”说着看向熠芷，熠芷也是看向了她心里也有同样猜测。毕竟上古灵气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出的，一个不过百岁的邪祟怕也没这个本事看出端倪。除非是有人突然插手，并且来头不小。
竺兰心虚的用意识传话道：“仙族是肯定不会如此了，就算有人反对仙尊决定也不会背后玩手段。恐怕……恐怕是珩焱那个混蛋动的手脚！”熠芷也是叹息，这也确实是魔族做派，毕竟不屑于人族是一回事，但视人命如蝼蚁也是真的。霍筠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从她们表情来看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霍筠道：“我虽比不得二位本领，但也有些本事。有什么麻烦不妨直说。”竺兰气的跺脚道：“原本以为是帮人解难，却不想反而带了麻烦。去他的魔族，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场，背后捅刀子算什么本事！”



 第二十九章

熠芷安抚竺兰道：“若是打得过必然是会直接来的，既然需要这般鬼鬼祟祟……”竺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除了化仙鼎他们没有别的办法。”熠芷笑道：“不错，这便是你我优势。”霍筠疑惑问道：“化仙鼎？那是何物？”熠芷道：“道长不是辰风门门徒？千钧仙尊门下？”霍筠惯性想要点头，却又猛然头疼：“千……钧……？”竺兰凑到熠芷耳边悄悄问道：“辰风门还有其他仙尊？道长看起来并不熟悉千钧仙尊。”熠芷却道：“不该啊，辰风门由千钧仙尊创立，每次门徒虽少可也都是亲自教授的。我师父也不过去过几次，你也是看见的。”竺兰想起她二人意识随着玉瑶仙子飘到辰风门，却被千钧一招震退的情景。心里顿时有点虚，又道：“话说回来，千钧仙尊的秉性要是知道你我……是不是会立刻来抓咱们？”
熠芷却道：“靖松仙尊敢说，该是说好的了……吧？”说着自己也是十分怀疑，再去看霍筠听见他们一时玉瑶一时靖松越发头疼不已。玉瑶仙子他记得自己见过，可什么时候见过？具体情境，发生何事？他却半点都想不起来了。再去想师父，却又觉得对辰风门的记忆更是模糊。抬眼看向她们，快步上前抓住竺兰肩膀问道：“你们知道辰风门？那在哪里？千钧是谁？如今门徒多少？”竺兰被他吓了一跳，心里也是疑惑不已道：“道长你自己说是辰风门出身？怎的问我们啊？看你周身灵气，也该是辰风门出身不假啊？！熠芷！熠芷！别看热闹！道长疯了！”熠芷也是立刻汇力指尖，正中霍筠眉心。霍筠失了意识，自然也就松了手。竺兰立刻抽身出来拍着胸脯道：“这怎么了？不是说的好好的？他的意识如何？”
熠芷探知片刻叹息收手，竺兰连忙把霍筠扶着让他先坐下。见他彻底没了意识，竺兰蹙眉问道：“怪了？天赋不错，怎的法术修为这般差？”熠芷叹息道：“他的记忆被封住了，我不敢勉强冲破封印。而且，这封印他自己不同意也是做不到的。那人，没想伤他。若非你我灵气影响到了他，又提到了辰风门，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竺兰起身道：“不是吧，这么好的天赋，心思也是纯正怎么就成了弃徒？”熠芷却疑惑道：“你知道什么？”竺兰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每次你修炼的时候，我闲不住。经常用意识四处玩玩，那次听见玉瑶仙子他们闲聊说起了辰风门。”熠芷道：“所以，辰风门的弃徒需要封印记忆？”竺兰点头道：“不错，说是千钧仙尊为保万全，凡是无法入仙界的。心有邪念者还要废除修为，其余的只消消除记忆让他们入世斩妖除魔。”
熠芷点头端详霍筠道：“道长不过二十多岁，尚且没有接触过太深奥的术法，就已然有此修为本就是天资超群。这样的人都不过是弃徒，那留下的怕是有通天本领。”竺兰点头道：“谁说不是那，不过他遇见你我就是机缘。”熠芷疑惑看她，竺兰却双目泛光道：“咱们会这么多，教他一点不过分吧。且不说他不是坏人，就说这回咱们也是需要人帮忙的。”熠芷却道：“但既然作为弃徒，必然是有哪里参不透。”竺兰却扁嘴道：“什么参不透，谁知道仙尊有没有试过教他。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悟性极好的？有些人还是需要点一点的。而且既然他没有被废除修为，就代表仙尊是默认他继续斩妖除魔的，那我们让他本事大一点，能做到的多一点不好吗？”熠芷想了想也觉得有理，许不过是有更好选择罢了，霍筠未必有何错处。再者遇见了她们，确实是有缘。故而点头道：“好，你想教就教吧。有些事，凡人做起来，比你我容易。”
竺兰笑着揽住熠芷道：“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教好了他，让他去对付李府妖孽。咱们也有时间去会会魔族。”熠芷道：“按理说魔族若来，你我该我感应，看样子他是用了什么术法不需要亲身前来。”竺兰打了个响指道：“联梦咒。也就这个可以让他完全置身之外，却可以把修为低微的那人掌握在股掌之间。对吧，道长？”霍筠确实听见了这一句，只是头疼的厉害一直在调息却不想她们发觉的这般快。霍筠扶着头摇摇晃晃起身道：“适才……我……”竺兰摆手道：“无碍，有些事情急不得，该想起来的总是会想起来的。倒是道长要不要帮忙？”霍筠苦笑道：“我怕是只会拖后腿。”熠芷道：“道长不必妄自菲薄，你不过是缺了点机缘。”竺兰笑道：“如今你的机缘来了！”霍筠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竺兰道：“上次就说了互通有无，不知道长肯不肯赏脸学一学我这点微末术法？”霍筠却疑惑道：“姑娘真要教我？”竺兰却道：“自然！本姑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看道长愿不愿意。”熠芷却轻轻说道：“哦～原来，早就约好了。”竺兰只觉得背后一冷，连忙说道：“呀！你能不能别那么小气啊，下次一定与你商量好吧，我的好妹妹。我这不是早就看出来道长并非坏人吗！”是啊，要是坏人根本出不了辰风门就被千钧仙尊给灭了。虽说当时还不知道辰风门细节，但出身辰风门就能代表很多了。毕竟，千钧仙尊可是出了名的是非分明铁面无私不留情面。熠芷无奈摇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一起修炼还能互相研讨，确实是好事。只不过，那个联梦咒你可能解？”竺兰笑道：“放心，咒术交给我就好，尤其还是魔族的咒术。”熠芷又要说什么，竺兰却直接说道：“安心，不会打草惊蛇的。对了道长愿不愿意啊？”霍筠闻言一顿，半天没有机会说话，还以为要把这篇绕过去了。



 第三十章

三人约好了先解决背后魔族，故而当夜竺兰便布阵施法静候那人入梦。联梦咒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隐蔽行迹，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反而有着很大的漏洞。故而只要知道解法，就可以轻易将那人术法引入自己识海。只要自身心智修为足够压制对方，那么便是主客倒置，竺兰便可以立刻控制住对方。而且还可以通过对方意识判断对方去向，竺兰自信笑道：“放心吧，其他的不敢说，魔族必然不是我的对手。”熠芷却担心道：“既然联梦咒有如此大的问题，对方没道理不知道，这会不会是陷阱？”竺兰却笑道：“要是陷阱，那就更好了，说不定还能一网打尽。”熠芷无奈摇头道：“你怎么就不知道怕？”竺兰却疑惑道：“我怕什么？你不会救我吗？”
熠芷闻言一笑道：“确实，你我识海相同，你若出事我会第一时间发现。你我联手除非化仙鼎出世，不然没有敌手。”竺兰点头道：“这不就是了，不过，若真是陷阱他们又没有必胜之法引来你我会做什么？”熠芷闻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莫非这李府还有什么是魔族所图？或者借机陷害你我？”竺兰道：“道长在外边护法，按理说是邪魔勿进啊。算了，我先施法，你且莫要一同。”熠芷点头道：“好，你要小心。”竺兰却只是笑着半点没有担心意思，自顾自的施法入梦。旁的人早早就被支走了，霍筠却也不敢在三更半夜入女子闺阁，只敢在门外守着。原本尚且安心，却突然听到熠芷担忧说道：“竺兰！竺兰！”一时也不顾什么规矩，立刻破门而入。只见竺兰盘膝打坐却不断沁出冷汗。无论熠芷如何呼喊，半点没有清醒意思。
霍筠连忙走到跟前问道：“这可怎么办？”熠芷强压慌乱道：“也是怪我，不该让她一个人。我现在也要入识海，劳烦道长相助护法。万万不能让我二人肉身被毁。”说罢也不等霍筠回答，便立刻盘膝而坐而后也没了意识。霍筠自然知晓入了识海有多危险，若是此时肉身被毁，那可就只能被困在识海永世出不来了。故而立刻捏决施法，为二人布下结界。可是过了许久却是没有半点动静，霍筠也逐渐感觉李府邪气突然蔓延。立刻来到窗边，开窗望去果然李府邪气压顶。而且周遭太过安静，过了这般久竟然连打更声都听不见。周遭不寻常的安静，让霍筠不禁心绪不宁起来。故而一声惊呼传来，霍筠听得出是李洪声音似乎是从小院那里传来。可此时熠芷竺兰安危未定，他也不能轻易放下。想着他们之前推测，那人该是李洪亲缘，该是不会伤他。
可一时又想，那人未必伤他，可魔族哪里是会讲道理的？可事情由不得他犹豫，李洪的惊呼声越来越明显。而原本黑暗的夜色，却突然出现血红咒术符印。寻常人自然看不见这邪气与咒印，可李洪的痛苦嘶吼却不该听不见。作为李府少爷，如今没有一个人来往更是奇怪。此时也是由不得他继续犹豫了，施法将加重屋内封印。并将随身法器放于她们二人身边，自己便立刻前往小院。越是接近就越发觉得邪气逼人，令人毛骨悚然。到霍筠如何会怕这些，立刻暗自运起法力，以备随时动手。可一打开小院大门，却进入一片漆黑空间。来时还是能看见微弱月光，可这里却什么都看不见。不待多想身后院门已是自己关上，而后瞬间消失。霍筠如何不知自己被人暗算了，如今李洪情况不明，熠芷竺兰也急需他回去护法，已然是由不得半分思考耽搁。
霍筠当机立断先是合上双目，而后结印做法，摆好架势。中术时这术法没有让他一瞬恍惚，就代表这不是空间结界，而是障眼法。可却也不是普通障眼法，不然不会让他轻易中招。合上双目也不能完全解除，霍筠调整呼吸脑海里回忆着从前对此处记忆。专心聆听周遭声响，障眼法能成功就代表自己相信了。只要能压下心绪，静音去听哪怕这术法再完善可终究不是真的，便能听见细微声响。而且这术法魔气，与从前窥探屋内那人气息一致。一个强弩之末的邪术师如何能撑许久？果不其然还不到一刻那人便开始逐渐体力不支。感受到术法松动，霍筠更加大法力抵抗，就在那人咳嗽一瞬。霍筠瞬间一掌拍在那人胸口，再一睁眼那人已没了意识。另一边李洪躺在符咒摆好的祭坛上动弹不得，霍筠立刻施法解开李洪禁制。李洪慌张起身道：“我娘，我娘被他打伤了，快去救我娘。”
霍筠忧心熠芷竺兰，可本命法器并没有受到危险。故而霍筠还是先虽李洪去救李夫人，而且府中多处地方都被设置了法术禁制。虽不是什么难缠的高深术法，可耐不住数量太多。就算有李洪能帮着破坏一点阵法，可这时间也是耽误了不少。最糟糕的，是到了李夫人房间除了昏倒的云儿清槐不见其他人。李洪慌张说道：“我……我分明在这里陪母亲的，结果那个妖人进来还打了我母亲一掌。可怎么？怎么不见了？”说着就急忙要出门，可房门瞬间关闭，霍筠能看见门窗上突然出现的咒印。这一路上费了他不少力气，如今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可他如今却不急着破阵，反而对李洪说道：“李公子，劳烦把清槐姑娘带离。”
李洪不明就里，却也知道霍筠本事。便把清槐扶到了远离云儿的椅子上，还不待李洪再去扶云儿，霍筠却一把制住李洪。李洪被拽的一疼，连忙说道：“道长你做什么！”霍筠却不答他，反而看向云儿道：“不必再装了，再不开门，你们可就白费功夫了！”李洪还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却不料云儿真的睁眼起身，眼中没有得意张扬，反而是劳累空洞，她无奈笑道：“晚了啊，夫人如今恐怕都已经毁了她们的肉身了。”



 第三十一章

李洪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她们？她们是谁？我娘为什么要毁人肉身？那不就是杀人嘛！”云儿却道：“公子放心，她们二人不会死的。我虽不知那位要她们二人灵识为何，但她们也绝不是普通人。”霍筠将李洪放开怒视云儿道：“熠芷竺兰是来救你们的！可你们为何恩将仇报！你们宁可相信魔族？！”李洪听着明白了一些，连忙上前把住云儿肩膀道：“云姨！她们是我请回来的，你们为何如此啊！快开门吧，不然真的铸成大错我要如何有脸活着！”云儿却是听得肝肠寸断，登时红了眼眶哽咽说道：“少爷，夫人……夫人就是要让你活下去啊！”话音未落，霍筠却如遭重创，一把捂住胸口仿佛强压痛苦说道：“李夫人竟然有如此法力？”说着已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李洪连忙将人扶着坐下担忧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她们出事了？！”
霍筠悲痛合眼道：“怕是只能去魔族救人了。”又看向云儿道：“现在你们答应的已经做到，不该再拦着我了。”云儿却道：“道长以为那是什么普通魔物吗？错了，要她们命的人是魔尊那！”霍筠心下一惊脱口而出道：“两个不过二八的修仙姑娘，哪里招惹的到魔尊？”云儿叹息道：“我们夫人也是自小修炼的，老爷更是已然可以驻颜的术士。如果只是一般魔物就算体力不济，也不会受他胁迫。更何况，还能帮我们逆天改命。”李洪听见老爷二字一时以为是自己父亲，可又觉得不对，家里人素来只称员外。而在云儿口中的老爷，也只会是一个人。李洪想到了些什么顿时苍白了脸，目光呆滞的问道：“外公不是早就去了吗？云姨在说谁？逆天改命，要……要改谁的命？”
云姨霎时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说道：“您见过的，他一直在的。”李洪瞬间头晕目眩，怒极反笑道：“你是说……那个住在小院，让我父母重病的人是我的外公？”故而又暴怒的打翻了桌上茶具，怒吼道：“那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女儿！”霍筠也怒视云儿道：“逆天改命，有违天道！”云儿却冷笑起来，衬着满脸的泪水一派疯魔姿态口中说道：“天道？报应？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报应！他们夺了少爷的命数，让少爷缠绵病榻命不久矣让李家断子绝孙怎么没有报应？”李洪闻言心下一紧，登时脱力跌坐在地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霍筠也是怔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云儿却好似魔障了，继续说道：“老爷和小姐最开始不过是逐渐术法，半点邪术都不沾的。就算说不上什么替天行道功德圆满，可也是没做过坏事的。员外当年也是，为官清廉为民请命。不知杀了多少恶人与贪官污吏。可想来就是如此，天降福报。少爷出生前老爷就算过命数可谓是大富大贵一世平安。”霍筠却道：“李公子请我来时我替他算过，生辰八字不过普通。”云儿苦笑道：“是啊，因为这不该是公子的命数。当时陛下年老，可膝下皇子却个个身体羸弱。哪怕是天子，也不过就是个父亲。他竟然听信了奸人谗言，要替自己的孩子换命。可他，根本没有即将出生的皇子。”霍筠皱眉道：“有人欺骗了皇上。”云儿抹了把眼泪，将已然呆愣的李洪扶了起来安置好继续说道：“是当时的权臣，说了你这样的世外之人大概也不知道。不过，他是员外当时最大的敌人。”
霍筠道：“如你所说，那这位权臣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云儿冷笑道：“可谓是无恶不作，所以福薄孩子一个一个夭折。也不是哪里来的妖人收了他的财物，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员外夫人当时不明，只以为是陛下召见，后宫赴宴而已夫人不知去了多少回了。所以谁也没有起疑心，可没曾想其实是是一场换命术法。夫人当时有孕在身，抵抗不过，就这么……这么换了命格。”霍筠心下不忍，可却问道：“就算命格普通羸弱，也不至于如此。李家家境殷实，又有福泽该是可保一生无虞。而那人作恶多端，就算换了命格也不会安稳太久。所以当年该是还发生了什么吧？”云儿苦笑道：“不错，对方怕夫人报复。该也是忌惮老爷，就让那妖人再施妖法。聚集起了当年员外手下恶鬼亡魂下咒，道长该知道恶人的怨气可是重的多。”
霍筠叹息道：“若你们当真积德行善，福泽该是可以抵消这股怨念，只不过……”“只不过福泽尽消，而且少爷刚刚出生不曾行善积德，就平白受了这苦楚。怨气缠身，命不久矣。可这就算是邪气入体，只会在体内不断滋生，任未来再积德行善也救不得了！”霍筠低头说道：“确实不公，所以你们就自甘堕落，杀人取命利用咒术替李公子续命，并且将他身上怨气转移到血缘至亲身上？”李洪闻言猛的抬头用力抓住云儿手腕道：“所以……所以爹娘……还有还有…外公他们都是……都是为了我？害了别人性命？”云儿低头慈爱的看着他说道：“公子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员外与夫人为何明明带人极好，却对您十分放松。可有时你做的过了却又要罚你？”李洪怔怔的不知如何反应，云儿继续说道：“杀人害命再多的积德行善也是救不得的。员外和夫人与人为善，是怕那一日他们不在了您可以在这里不受人怨怼。对您放松是不知道可以保您多久，可对您故而严格也是怕您得罪太过他们走在前头您在这里容不下！”
李洪闻言越发崩溃，口中说道：“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去做？！少了一个孩子，当时还可以！还可以！”云儿却哭着摇头道：“不行啊，不能。”



 第三十二章

云儿想着更是热泪盈眶，说道：“夫人又是消除怨气又是生下少爷因此伤了身子不能再有了。员外因此辞官带夫人少爷来此养病，这么多年了也不肯再纳他人。”李洪闻言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哽咽问道：“所以，连爹都愿意杀人取命？”云儿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原本只老爷一人。只是逐渐身体扛不住了才被夫人看出了端倪，便求着也一起担了。员外更是只知道是为你替命之事，其余的他一个凡人又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如何会同意？真要算起来最后只会是老爷受天罚，员外夫人没有直接参与什么，员外轮回几世破了命格也就罢了。我与夫人知情不报，或是同罪或是受罚也是自己甘愿的。”
霍筠却道：“可如今李夫人沾了两条人命，逃脱不得罪责了。”李洪闻言心下一滞，却被云儿施法昏睡过去。云儿失魂落魄的走到霍筠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霍筠皱眉道：“求我无用。”云儿却摇头道：“我们什么都不怕，可公子最是无辜，若是魔族反悔只求道长救他与府中无辜之人性命。”霍筠沉默半晌道：“即是知道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为何还要如此？”云儿却道：“不然那？您是替天行道的好人，但真的会为了一个陌生人逆天改命坏了修行吗？！除了妖魔邪祟，哪个敢这般逆天而为？”霍筠一时无言，而后才问道：“来此许久不见李员外，除了生意大抵还有其他缘故吧？”云儿点头道：“夫人想办法把员外支出去了，尽可能让他莫要留宿在此。”
故而云儿又问道：“道长，您说员外算好人吗？”霍筠倒是可以直接回答：“能积福报，为官不负；不弃发妻，为夫不负；为儿替命，为父不负。怕是事件难得的好人了。”云儿闻言却是苦笑道：“老爷和小姐也是一直积德行善的，夫妻恩爱一家和睦，可怎么三个好人却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甘堕落，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霍筠一时愕然，无法回答究竟为何。他们的仇人看来如今一个未亡，可他们却已经四处奔波精疲力竭。又因此无辜枉死了太多人了，正想着自己的本命法器却穿门而来。霍筠立刻接过起身，哪里还有半分虚弱模样？见云儿惊异眼神，也不在乎，立刻挥剑念决冲破房门禁制。跨出门来，就听见竺兰声音大声喊道：“霍道长小心李夫人。”
定睛一看一团黑气携带昏迷的李夫人向他冲来，霍筠提剑布阵那黑气躲闪不及只能讲李夫人扔了过来打断布阵。霍筠单手一接一推，李夫人便轻飘飘的落入身后追来的云儿怀里。熠芷竺兰也随之追来，熠芷掐诀念咒讲三人连带黑气罩入结界。竺兰对云儿说道：“快带李夫人进入，李公子的事本姑娘包了。”说着手中运气讲二人吹进房中，竺兰身后一个三四十岁男人气喘吁吁跟了上来，竺兰呀了一声说道：“李员外？不是让你莫要担心吗？”李员外快步走入房内边说道：“妻儿在此，我如何能安心。三位不必勉强，就是不行也是我李家报应。”说着担忧的走进房里，竺兰施法合上房门说道：“李员外还真是个男人，都不多说也不责怪就要和夫人同生共死了。”
熠芷却道：“夫妻同心，李员外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早就做好了承担准备，不过最起码比李夫人留了些理智，不至于慌不择路信了魔族。”霍筠问道：“所以你们今日是去见了李员外，才布下此局？”竺兰却拍手笑道：“没想到不苟言笑的霍道长演技还真不错。”霍筠一时无言，熠芷却道：“比不得你，几滴冷汗就让人吓破了胆。”竺兰咋舌说道：“怪我喽？还不是妹妹你太过担心姐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黑气四处冲撞，却没有出路。最后还是竺兰说道：“我说兄弟啊，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跑出去，我们二人也不至于让你这么藏头露尾了。”那黑气闻言逐渐冷静，而后化为人形。倒是人模人样俊郎得很，唯独眼神阴郁狠辣让人畏惧。竺兰偷偷对熠芷说道：“长得真不想好人。”
熠芷无奈笑道：“本来就不是，而且也算不上是人。”竺兰恍然大悟一般说道：“说的对啊。”那魔物冷眼看着竺兰说道：“怎么？我姑姑模样用的可还舒坦？”竺兰却啧了一声道：“没听说珩焱有孩子啊？”天地初开时，神魔皆是由气而生，都是说不上修炼了多少年的。但也不是不能结亲生育，只不过那般修为与寿命想留下后代如何是入人族一般容易？若是能生下孩子，自是继承父母灵力法力非凡。可这危险也比人族厉害的多，神魔妖寿命虽长可就这一世，如何会轻易为此舍弃？神族逐渐断情绝爱，自是不会有此做派。魔族却因生性不受拘束甚少有动真心，自然也少有繁育后代的。
故而到了如今，神族古神几乎已然不存。多是其余几界逐渐飞升，魔族除了有人修魔而成外依旧主要是魔气所化。或是自然而成，也或是利用自身魔气炼化出来的。珩焱与芸菡却是少有的父母恩爱生育而成，当时魔后生了珩焱已然是勉力不支，可没十数年又有了芸菡。也是因此魔后陨灭，魔尊两次护法为魔后续命也是费劲了心力，被同族偷袭一同去了。魔族本就是弱肉强食，魔尊之位更是能者居之，故而也没什么服与不服。不过十余岁的珩焱就算继承魔气甚强，可在魔族看来依旧不够看，更别说夺回尊位了。故而只能寻了时机带着妹妹东躲西藏，直到足以能与窃位魔尊一战。已然与妹妹感情不同于一般人，这些竺兰自然从芸菡记忆中看的清楚。可怎么就没看到，珩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儿子？这短时间神游魔界也是没见过这人那？尤其这魔力也是够废的，哪里比得上珩焱？



 第三十三章

那魔族闻言面色顿时不好，说道：“我竟不知仙族几时这般厚颜无耻，占着魔族模样倒是用的快活。”竺兰闻言呵呵一笑道：“仙族？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是妖族那？对了，我自你魔族而出说不定也算是魔族。而且皮相具是虚幻。”说罢一瞬身便化成了那魔族模样继续说道：“化形本就是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你这模样不也和珩焱八分相似？不过你可没有人家的威风霸气，东施效颦画虎类犬的东西连名号都不敢说。”那魔族气的不轻怒斥道：“放肆我乃父尊魔气所化，是魔族王嗣岂是你这么个非神非妖的灵气所能相提并论的！”
竺兰化回原样冷笑道：“那可不好意思姑奶奶生来就是克魔的，不服忍着。堂堂魔族王嗣连正面交锋都不敢，自己不敢入梦还想设下禁制困住我们。毁人肉身还得让一个人族来，自己只敢躲得远远的，等到信号才敢拿着个破葫芦来收我们，这样丢人可别说是珩焱子嗣，他好歹还敢正面对峙！”霍筠听着明白了一点，却也不知这具体缘故，但如今形势帮谁自是十分明显。那魔族更是气的跳脚：“你们又好到哪里去，佯装中计还用障眼法让那个女人以为得手。差点让本座灰飞烟灭！”竺兰却道：“灰飞烟灭都是轻的，欺骗几个命不久矣的人族你也真有本事。你可没你爹和你姑姑的本事，一个好歹能强盛魔族一个更是试图解决神魔争端。可没你这样只会背后害人的本事。”
熠芷闻言一笑说道：“倒也不必如此说，我看此人恐怕生身不久，哪里会有那般本事？”那魔族怒道：“闭嘴！最起码比你们化形早！要不是父尊命我闭关修行，会让你从魔界逃了？！”竺兰笑道：“化形早算什么，本姑娘可是打上古便存，你爹都没那么大！哼！”熠芷也笑道：“说了这般久你不也是不敢动手？”那魔族冷哼道：“三对一如何公平？”竺兰道：“好！霍道长你这次别动手。”霍筠闻言收剑道：“可以。”那魔族看的一愣，就听见熠芷接话道：“殿下，我们二人如今是女身这可就没什么欺负不欺负了吧？”“你们仙族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嘛！”竺兰嗤嗤笑道：“不好意思，在我们这里赢了就是道理，我们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这啊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熠芷掩面一笑道：“也是，不该这么欺负人。那殿下就在我姐妹二人中挑一个吧，让你双手也可。”那魔族都要被气笑了，道：“你们俩就算化为男身也不会讲道理吧？”竺兰拍手笑道：“说的对，我们二人可就不是要脸的人。霍道长，以后对付这种妖魔脸皮厚一些，比较容易对付。”霍筠却也不怒，反而仔细思考了一下往日除妖吃的亏，端正点头行礼道：“多谢姑娘教诲，贫道记下了。”原本不过开个玩笑的竺兰顿时有点心虚：呀，好像把道长带坏了。让千钧仙尊知道会灭了我吧？那魔族此时也是奇怪，她二人一直言语交谈却并不着急动手。心下顿时生疑，立刻施法探查。果不其然她二人站的看似随意实则是来回走动踏阵眼，立刻施法击向二人。可灵气克魔可不是说说而已，魔气还不等到她二人跟前就自己消散。
竺兰一脸惋惜说道：“太可惜了，还差一点。罢了，小魔尊你叫什么？”霍筠眼见着魔族突然开始消散正要上前，却被熠芷阻止道：“不必了，这就不是他的真身。他还算敏锐，不然，我们就可以探查到他的真身了。一团魔气而已，他自己收了术法在这阵里只会消散。”那魔族冷冷笑道：“记住！吾名屠旭，今日之仇来日必报！”竺兰摆手道：“得了吧，连真身都不敢来还说什么大话。哦，对了，劳烦帮我给珩焱带句话‘渠陵族的仇怨，是时候还了！’”说罢单手运气打散了那仅剩的错愕表情。霍筠收了阵法说道：“此人迟早还会来找麻烦。”却见熠芷竺兰盯着他不说话，霍筠疑惑问道：“我怎么了嘛？”竺兰指着自己说道：“道长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可能是妖啊！”
霍筠却笑道：“普度世人妖为仙，杀身害命仙为妖。其实妖也可成仙，可人若想修炼却少不得残害妖族。而妖族许多时候为了生存，也要害人。我一直觉得此中尚有转圜余地。”熠芷点头道：“两族于一界本就不妥，更何况二者无论哪里相比都差异太大，自是很难相融。”竺兰也道：“还有这人族本就是三界六道中寿命最短能力灵力最弱的，可为何还要把人界作为各界连接点。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被蛊惑被利用，甚至被伤害的。”说着看向紧闭的房门。熠芷叹息道：“确实，许多时候，都不是想不想而是要活着就不得不。但这般伤害无辜，终究是错。”说着一挥手打开房门，李员外将李夫人护在怀里说道：“多谢二位姑娘。”霍筠叹息一声：“我去把那位带来吧。”竺兰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道长还真是守礼，其实我也不怕让他看见施法的。左右都是要教他的。”
李夫人跪倒在地，李员外依旧揽着她随着一起拜倒。李夫人哭着说道：“千错万错皆在我身，可，可我夫君与孩儿无辜啊。”熠芷叹息说道：“李公子无辜，可李员外不无辜。”李夫人惊愕抬头，而后看向李员外。李员外苦笑道：“我也不傻，我不杀伯仁可我确实纵容了你们。你我夫妻，这一回到底是要同去了。”李夫人哭的更是悲切：“你疯了！你我都走了，留洪儿一人如何活着？你积德行善，左不过轮回几世就可以彻底消散邪气，可如今你是要灰飞烟灭的呀！”李员外苦笑道：“灰飞烟灭也好，十八层地狱也罢，都是我该受得。若不是我，你们父女二人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隐居避世，总好过陪我宦海沉浮如今更是不得好死。”



 第三十四章

竺兰闻言不免叹息一声道：“我会抹去李公子这段记忆，你们没有亲自害人尚且可以有段时间，好生珍惜吧。”语毕与熠芷一同施法，化消李洪体内连同府内怨气。而后又抹去今夜记忆，李夫人诚心跪拜道：“多谢二位仙家。”熠芷将他们扶起说道：“余下日子不多，李公子也不过普通命格了。好生珍重吧，是何人害了你们？”竺兰也道：“对！与我们说说，你们已然罪无可逃，可他们更要是重罪！”李员外将当年之事仔仔细细说了，竺兰却是蹙起眉头：“所以，那个妖人逆天改命不止无事，你们主仆三人都不是对手？”云儿道：“虽然我当时年纪不大，法术又低。可老爷与小姐却是难得的天赋绝佳，却完全不是对手。甚至，他都不用出手。”竺兰闻言看了熠芷一眼，熠芷心领神会。霍筠也带着那人过来了，李夫人一见便扑到那人怀里道：“爹！女儿对不起你！”
霍筠熠芷竺兰不忍再看，却又不得不说，熠芷只能开口道：“怨灵已来，今夜这位先生怕是就……”那人苍白着脸问李夫人道：“洪儿如何了？”李夫人哭着道：“二位仙子已然消除怨气了。”“那就好，该如何便如何，我随你们去吧。”竺兰赶忙抬手道：“这不归我们管，我去通知此地黑白无常吧。”那人却道：“我如今已是连自尽的力气都无，可寻常方式不能取我性命。算我求三位了，总不能……总不能让我的女儿动手吧？我不死，阴差来了也是无用啊？”竺兰急忙道：“我去通知阴差，妹妹你动手吧。”说着自己没了踪影。熠芷闻言无奈几番想要动手，却也无法。对霍筠说道：“林大哥的姐夫也该走了，我去接来。此事劳烦道长了！”说着也是没影了，霍筠原本就想回避，却也不知怎的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按理说来善恶有报，动手送他也是应该的。可偏生知道了事情全部，虽说知道该是有报应的，可真正的恶人尚且活的自在。被逼到如今境地的好人却要先走，心里如何也是下不了手的。那人笑道：“道长，便动手吧。适才运阵我已是强弩之末，但凡有半点法术我也不会为难道长。既造了杀孽，我便知道有这一日。如今洪儿无碍，我自然没有牵挂了。”霍筠闻言更是无法下手，抬着手却是无法凝聚半点法力。僵持之时，李夫人突然推开李员外，单手施法一爪打向那人心口。分明泪流满面，却又分外冷静说道：“爹，不必为难道长。今日若他动了手，也会不忍一生。女儿不孝，来日阴曹地府数罪并罚吧！”李员外想要去拦却也不知该不该拦，却又听见李夫人又大声说了一句：“云儿帮帮我！”
原是下不得死手，只会让那人徒增痛苦。云儿抹去眼泪跪倒在地，双手施法助了李夫人一臂之力。刹那间黑夜起惊雷，那人倒地瞬间李夫人一口心血瞬时呕出。李员外连忙将人揽在怀里，李夫人却还是笑着道：“左右都是不得轮回了，再多一个弑父大抵也是没有区别了吧？”说罢却又没了意识，竺兰熠芷赶回时就见天生异象顿时停下了脚步。身后白无常带着林寻姐夫，黑无常感知到府内有魂魄。立刻扔出勾魂爪将刚在霍筠身边成型的魂灵擒走。黑无常将灵押着对二人道：“多谢二位仙子相助。”可直到黑白无常离开，二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初来时的昂扬斗志，想要斩妖除魔游历人间的心思，以及拿到名单时的悲愤如今可是半点皆无。只觉得心里空洞，上古的灵气竟然在此时逃避推诿？说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竺兰怔怔说道：“咱们做的是对的吗？要是对的好人无好报；可若是错的，那那些无辜之人又怎么算？那些人换了命格福泽庇佑，李家连仇都报不了，修炼术法只要不历劫便不分仙魔。那他们就可以这般随意摆弄人命了吗？”熠芷一时无言，而后道：“走吧，也没必要回李府了。咱们去京都！”竺兰点头道：“好！去京都！”说罢二人就要离开，霍筠却跟着出来道：“可否同行？”熠芷道：“斩妖除魔是福泽，可若是插手人间事务，对你修炼毫无益处。我们不属三界，插不插手并无影响。”霍筠却道：“我不在乎其他，我只想去找一找如何才能真的做到善恶有报。这般迟来的公道，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竺兰也道：“可你跟着，那魔族还会来的。”霍筠道：“你们做什么他们都会捣乱，那么你们恐怕更需要有人帮手。”
熠芷又道：“我们二人如今也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不知道此次下凡对不对。”霍筠摇头道：“其实不必如此，李家悲剧与你们二人并无直接关系。你们不来也不会更好，若没有你们李家还要错多久也不得而知。为人处世无愧于心便好，人间本就有太多的不平与遗憾。从前救不了，但未来可救便要救。”说着倒似十分惆怅，像是想起了许多事情。竺兰歪头道：“看样子论起做人，我们比起道长差了太多了。”熠芷心里也是无奈：算不清的神游人间的时日，却比不得亲身体会这一次来的更痛心。霍筠却又看向李府道：“他们还有多少时日？”
熠芷说道：“李夫人与云儿自然是帮凶，如今怨气散了她们放下了大抵不过数月。李员外大抵是要多一些时日吧，不过李夫人若是走了，他怕是也……人之寿命会随着人之善恶或增或减。地府也不过只能监管惩罚，不然也不会有那许多冒险逆天改命之人了。”竺兰也没了精神说道：“逆天改命还能无事，不是修为已然不受天道所致，就是手里有足以抵抗天罚的宝物。”



 第三十五章

三人说着便是要走，谁知林寻却急急忙忙追了过来。见他气喘吁吁熠芷也是心中纠结，但那张老板魂魄已然是强弩之末再不入地府这人间阳气迟早会让他魂飞魄散。故而叹息说道：“张老板已然走了。”林寻缓了过来才回答道：“我知道，姐夫在梦中与我和姐姐告过别了。”竺兰问道：“那你……”林寻道：“只是这事来的如此突然，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李洪他？”竺兰道：“安心，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们也要离开了。”林寻皱眉道：“这般着急？我姐姐还要答谢你们，不如去客栈住一晚，明日吃了饭再走？”熠芷摇头道：“还有些要事，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张夫人此时必是百感交集，你还是快些回去才好。至于李公子，来日你还是多照拂一些才好。”林寻心中已觉不对，正要再问竺兰却道：“李员外与李夫人终究年纪大了，想要恢复需要时间。李公子自己一人恐怕是要辛劳些。”
林寻这才放下心来，道：“你们放心，来日若有需要之处但说无妨。这位是？”说着这才注意到一旁默然不语的霍筠，霍筠行礼道：“贫道霍筠。”林寻正要还礼，竺兰却笑道：“林大哥放心，等事情解决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回来。”仇人的结果，到底也是要告知李家的。说着三人便行礼告辞，林寻也不强求任他们三人离开。适才都施过法，虽说不累，但也不适宜在此时施法前往京都。故而三人便趁着夜色行走，倒也真像初入此地时的模样只是这心境大不相同。竺兰忽而问道：“进了京都该如何那？那妖人我们可以动手，可张家是凡人我们总不能杀人吧？”熠芷道：“恶贯满盈还得了好命，你觉得他们会改过自新？怕是做的恶事会更多。”霍筠皱眉道：“可这人间多是官官相护，张家可以至今不倒朝中必然是有人护着。这才有恃无恐，他的支柱不倒去哪告都是无用。”熠芷问道：“霍道长，我二人初入人间，对朝中事知之甚少，能否详说？”朝堂之上自有龙气护持，她们虽不怕可也没必要非要去窥探什么，故而神游人间不曾去过朝廷。
竺兰也道：“对啊，听李员外他们讲，老皇帝子嗣单薄自己又命不久矣才着了奸人的道。又有的突然，这事也就没人知道了。那不就是说，按时间算算当时的皇子不是身体羸弱就是年纪尚轻。该是没有皇子继位？”霍筠点头道：“不错，是当时皇帝的兄弟继位。原本还并无奇怪之处，可如今看来这继位怕是也有内情。”竺兰蹙眉道：“他不会将从前皇子都……”霍筠摇头道：“真情真意也好，沽名钓誉也罢。他自称摄政，如今的太子还是先皇的儿子。也是唯一活到如今的孩子，不过听说也是命不久矣。如今的皇帝张贴榜文，四下求医。”熠芷突然冷笑道：“我想知道，先皇子嗣是一直单薄，还是突然开始个个身体羸弱？”霍筠闻言一怔，随后仔细想想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的怕也只有太子知道了。”
竺兰撞了一下熠芷肩膀道：“得，又是当大夫。”熠芷却提醒道：“女子行医，怕是不多。看着年纪轻轻，更是不信。”竺兰咋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变化术就可以解决了。咱们先去查查太子，然后再去查那个妖人。他手里的宝物，我可是很有兴趣。说不定，咱们可以活的更久。”熠芷倒也不抱太大希望，可足以抵挡天罚的宝物或许真的会有些用处。故而也是点了点头道：“也好，若是猜的不错，那人那人可以算计皇室。那这宝物，或许真的比想象中更有用处。”竺兰又转头去看霍筠，坏笑道：“好不好奇？想不想知道？对我们是不是很怀疑？”霍筠点头道：“世间珍奇异宝，确实令人好奇。”竺兰嘴角抽搐无奈摇头道：“道长你真的过于善解人意了，有些事问问不过分。”霍筠却道：“有些事，别知道的太清楚的好。对了，此地听说有匪徒行凶，是要快些还是要慢些。”竺兰摆手道：“随缘吧，也不能为了他们就耽搁在这了。来抢，就管管呗。”
正说着对面便有人策马而来，深更半夜一身夜行衣还蒙着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竺兰看了霍筠一眼道：“道长平日里也是这么……料事于先。”霍筠一时有些窘迫道：“抱歉，我确实有些乌鸦嘴。”看霍筠说的一脸正直，竺兰觉得他可能说的是实话。熠芷却拍了拍竺兰的肩道：“可现在，似乎是你的乌鸦嘴啊。”竺兰尴尬笑道：“你说是不是李家先人觉得咱们来的太晚，在惩罚你我？”熠芷无奈摇头道：“那这惩罚轻了些。”正说着那三四人已然到了跟前把三人团团围住，为首那人奸笑道：“今日可真是好运，抓了许家美人不说，又来了两个更美得。正好，许薇换赎金这两个给大当家的当压寨夫人！”竺兰拽了拽霍筠一角：“我赏金多吗？”霍筠道：“没什么大本事的，不过全抓了也该有一百两。”
竺兰闻言双眼发亮，那三四人本想嘲笑几句却瞬间觉得汗毛倒立冷汗直流。熠芷低声提醒道：“最好还是用凡人的武功解决。”竺兰瞬间皱了脸，可怜兮兮对霍筠道：“道长你七我三不能再低了。”霍筠活动筋骨道：“不必，当是我的束脩了。”说完便与那三四人缠斗起来，自然不会是霍筠对手。竺兰摸着下巴说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学学？”熠芷却道：“我只是说用凡人方式解决，你不用法术便可。你的拳脚好似也不差吧？”竺兰这才想了起来，她们二人动手的招式就算不用法术也是不错的。毕竟，修炼术法之前可是要先练习拳脚功夫打下基础的。只是她们生来便走法术，让她时常忘了此事。一拍脑袋道：“是啊！”



 第三十六章

待到霍筠收手时就见竺兰一副亏大了的模样，熠芷在一旁偷笑。竺兰忽而又道：“许薇？许家小姐！”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不救，竺兰直接问道：“你们大当家的在哪？”那人倒也有些骨气，咬牙不说。竺兰哼了一声道：“可惜本姑娘着急，不然好好审审你们再赚一笔赏金。”说着手上暗自运法，几人顿时浑浑噩噩站起身来向一个方向走去。霍筠抓住一个说道：“我去报官。”熠芷点头道：“也好，我们先去救许小姐。此人会带你们寻来的。”霍筠点头便带人离开，熠芷竺兰跟着他们便上了山。这山寨人倒是不多，就是地方选的偏僻，不好寻找。竺兰说道：“这还真不好找。”收回术法打晕几人，竺兰也有些体力不支叹息道：“今夜可真是太多事了。”熠芷轻笑一声，便施法带着竺兰隐身穿墙说道：“莫忘了，你可不是独木难支。我知道你心急去京都，但此事必也是你我因果造化。”
竺兰难得不言语，也没了什么笑意。幸而女子低声呜咽让她们，不再沉浸于此。穿墙而入，只有两个姑娘虽被捆绑但依旧清醒，一人丫鬟打扮偷偷哭泣着口中说道：“小姐，我们会不会死啊？”许薇却是镇定自若，叹息说道：“不会，他们不会。”那丫鬟却抽泣的更厉害了说道：“可是，可是老爷会拿赎金吗？！”许薇冷笑道：“被土匪擒捉了，名声自然坏了。哪有达官贵人会要？自然是不会赎的。”丫鬟怔愣着说道：“没有赎金，他们一定会动手的。”许薇却道：“他们不会杀，端是要看你我能不能愿意活。”丫鬟如遭五雷轰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那怎么能活？”许薇却怒声道：“怎么不能活？！去了京城不还是一样？！都是不得干净的，活着就还有机会。”那丫鬟哭着不说话，呢喃自语道：“小姐，我活不下去……我真的活不下去。”许薇却看着她说道：“滢儿，没人在乎你我的死活，连你自己也不在乎了吗？又不是你我的错，我们为什么要死？！”
竺兰应和道：“说的对！”熠芷说道：“你带她们先离开，被官府的人就出去一辈子就毁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女子，可还撑得住？”竺兰笑道：“放心！谢啦！我也正好歇歇。”说着一眨眼间，便只剩下熠芷一个。许薇与滢儿突然到了林子里，自然是要吓一跳的。滢儿胆小，原本就哭的没有了力气这时更是吓晕了过去。许薇尽力保持冷静，却也是心惊肉跳。竺兰现身说道：“许小姐倒也是难得的奇女子。”说着为她们二人松了绑，许薇将滢儿护到身边说道：“你是妖是仙？”竺兰做到地上笑着说道：“我啊，我应该是妖吧，花妖。”许薇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却依旧问道：“你会吃了我们吗？”竺兰疑惑道：“吃？我为什么要吃人？”许薇见她不像说谎，有救了她们才放下了些心说道：“故事里的妖，都是会杀人或者吸人阳气的。”竺兰点头道：“确实也有，不过修邪道的不一定是妖啊。”许薇故而冷笑道：“对，人也可以。或许比妖还狠。”
“许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般体会？”许薇苦笑道：“没什么，妖我没见过只不过听说过罢了。可人心之狠，我却是见过不少。”竺兰仔细思索道：“我记得许家也不是什么坏人啊？”许薇苦笑摇头道：“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他大抵也不是个坏人。若我是男儿身，大抵还会觉得他做得对。三妻四妾，女人如衣服，对女儿到底有些感情，可是必要关头不也就是个可以任意交易的东西吗？可又有什么大错那？雨露均沾，妻妾没有亏待。女儿也都照拂的很好，年岁到了找个好人家不也是很正常的嘛？”许薇说的轻松，竺兰听着却十分不好受。男子多是三妻四妾的，女子又多有女德束缚多是俯首帖耳的软脾气。男人或许很喜欢，可未必会去尊敬甚至自己的妻子心里也未必是平等相看的。可要说是错的，又都是如此的，又如何清算那？竺兰却呢喃说道：“可李员外就只有一个妻子啊。”许薇轻笑道：“是啊，听着很好。可又有几人可以那？姑娘认识李员外？姑娘是熠芷还是竺兰？”
竺兰一愣说道：“我是竺兰，许小姐认识我？”许薇道：“都传遍了，来了两个天仙下凡的姑娘。为李夫人医病。”竺兰讪讪笑道：“怕是说的很难听吧？”许薇低头致歉道：“惭愧，我一开始听说两个不满双十的姑娘，也不免狭隘了。如今为姑娘所救，更是羞愧难当。”竺兰一吐舌头道：“许小姐不必如此，人之常情罢了。也是我们二人想的太少。”许薇道：“李夫人可好？”竺兰心下一怔，没了笑意闷声说道：“无碍了，许小姐认识？”许薇这才真心笑出来道：“见过几次，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与李夫人相处，我获益良多。”竺兰心下了然：难怪许小姐心志思维与一般女子不同，原来是受了李夫人影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熠芷回来了她都不曾注意。熠芷笑道：“看样子，你们相谈甚欢。”竺兰道：“如何？”熠芷道：“也是奇了，除了山匪不见其他人。”许薇道：“这些人来此时日不多，又镇里官府的对手。这般久了，大抵也就抓了我们两个吧。”竺兰歪头问道：“此去京都山高路远，怎么会就让两个姑娘前往那？”许薇苦笑道：“里应外合，雇佣的家丁具是山匪所扮。如此哪里还有抓不住的道理？”竺兰一拍头道：“那就是说那帮人供出来，你们不还是坏了名声？”许薇没想到她们是为了维护自己名声，心下感激而后说道：“我倒是不怕的，心下无愧自然不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



 第三十七章

竺兰笑道：“说的不错，姑娘先休息片刻，我们去寻一位朋友。放心，不会有危险。”许薇点头道：“多谢二位姑娘。”竺兰拉着熠芷就走，熠芷估摸距离差不多了才说道：“觉得不对？”竺兰点头道：“是啊，按理说绑匪要的是赎金。这等达官贵族要的是名声，私下交易最为妥当。可他们分明是光明正大策马进镇，再是三更半夜也是要被人发觉的。而且被此地官府吓得不敢入内的山匪，今日竟然有胆子长驱直入。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啊，谁这么狠怕是与许家有仇吧？”熠芷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你我也不能在此地耽搁了。只是这许姑娘，是送回许家还是一同带入京都？”竺兰歪头道：“确实麻烦啊，送回去怕是害了她，可若是直接带走怕也是不好。呀，是霍道长。”
二人还能等走到山寨，霍筠便运着追踪术过来了。霍筠但也不多话，拿着钱袋就给了竺兰。竺兰呆愣愣接过来道：“真给我呀，这么快的嘛？我还以为少不得层层剥削。”霍筠：笑道：“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倒也不错，办事也是麻利。听说刚来的时候知道了李公子的旧事。直接去李府拿人了，幸而他只是幼时闹了些不太好的名声。当年也都平了事，而且所谓的欺男霸女不过以讹传讹并无真事自然也就放了他了。”竺兰说道：“厉害啊，那把许姑娘交给他会不会更好？”霍筠道：“一个姑娘被山匪绑走了，直接回去怕是少不得污了名声。”熠芷点头道：“我们也是如此想，而且，许小姐似乎也不想回去。原本也是要去京都的。既如此，问问许小姐的意思好了。”
三人一点头，便往回走。许薇虽说对她们还算信任，倒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一直努力睁眼不让自己睡去，见她们回来才放下心。与她介绍了霍筠，又将此时形势说了。许薇思忖片刻说道：“此时回去，并无益处。倒不如去京都闯一闯。就算没有结果，有舅父传信，父亲应该会有办法遮掩。就当是躲一躲吧。”她都如此说了，竺兰他们本就着急赶路，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竺兰轻笑道：“许小姐，且闭眼。”许薇沉默一瞬还是依言合眼，直觉身子一轻。这么一起一落便没有了其他感觉，又听见熠芷声音说道：“许小姐睁眼吧。”许薇睁开眼睛，周遭又是不一样的景象。如今已是身在一处客栈门前，熠芷扶着竺兰道：“京都人多，直接入内怕是要被人看见。今日，就在此处客栈休息吧。”许薇点头，又四下翻找随后拔下头上玉簪说道：“许是目的只为赎金，故而他们没有拿走我身上财物。”
熠芷明了不收怕是她难心安，接过说道：“此物我便收下，不过他们没有收走财物怕是别有目的。”许薇闻言一怔，霍筠已然敲开了客栈的门。说实话三更半夜着实让人不爽快，但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霍筠谎称兄妹几人与父母出游，结果迷了路。那人倒也没有生疑，京都地大物博。近日又是太子选妃，许多各地商贾或是有门有脸的近日都进了城。少不得有几个爱玩的便走丢了，或是家中子嗣相争陷害一番也是有的，而且山高路远路上遇见什么也是许多可能，如此倒也不多说。陪笑着请人进门，竺兰挣扎着站起身来说道：“道长看着真不像个道士，行了我站得住。”熠芷闻言轻笑，而后去帮许薇扶着滢儿。许薇到底是深闺小姐，力气着实不大。最后还是熠芷一个人把人扶进去的，五个人三间房倒也是足够了。
安置好了许薇滢儿，竺兰一进门就扑到床上踢掉鞋子道：“这一个晚上可真是太累了。”熠芷走到窗边看着已经泛白的天际，口中说道：“确实太快了，不过一个晚上。就已经千里之远了。不过，你上次说渠陵族……”上次要说就被突然打断，今夜又听见她与屠旭言语心下自然是记得清楚。结果回头一看，这人已经睡死过去。怕是屠旭此时过来把她收了都未必知道，熠芷无奈摇头关窗。走到床边，见竺兰自己虽然睡着，还不忘给她留着位置。不禁一笑，解衣脱履躺到她身边帮着盖好被子。笑着说道：“施法的时候不要命，如今知道累了。不用着急，答应管了我就不会食言。”
这几人睡得安稳，屠旭回转魔族可没这么安逸。要不是提到了竺兰的那句话，屠旭毫不怀疑他这尊父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自作主张的儿子。可他也是想为父分忧嘛，想着还有点委屈。回转房间，气的打翻了桌案。连依只觉得自己大抵是遭了报应了，旌连山回转后魔尊就当没有她这么个人了。如此倒也还好，魔族虽说让她难受。但最起码，也是个安身之所。可屠旭一回来，旁人不敢来侍候倒霉的还是她。自哀自怨的施法收拾残局，却被屠旭一掌打飞：“用你自作主张！”连依回想着在千钧手下，虽说同样不受重视可最起码不用受欺负。苦笑起身想着：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不过，我为什么就能被随意牺牲！分明事事隐瞒我事事看不上我，那为什么就要那我去送命？！就因为我是仙界花妖？可她们……她们不也是花妖吗？为什么她们就有靖松保护，而我就只能是仙界最为严厉狠辣的千钧手下？！
屠旭看着这仙族叛徒，起又起不来眼神越发愤恨。而后却又委屈的要哭出来一般，嘴角一撇道：“怎么？到底是天界仙子？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在我们魔界，实力才能代表一切。”连依抹去嘴角血迹，而后起身动手收拾。屠旭冷哼一声道：“听说你也去了旌连山？”连依手上动作一顿，而后道：“我听命，毁去旌连山地脉灵气。”屠旭仿佛有些好奇道：“如何做的？”



 第三十八章

连依没有拒绝的权利，忍着伤痛一五一十说了。屠旭闻言却放声笑道：“做得好！很多人都未必有你的本事，怎么父尊还是只让你当一个侍女？”连依眼也不抬道：“不知。”屠旭咋舌道：“估计又是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你比刚来淡然许多。一开始只会害怕的发抖的小仙子，如今怎么好似不怎么害怕了？”连依闻言一顿，不免回想起来。初来魔界被魔尊威胁时，是第一次感受到死的可怕。可时候久了，性命在此地又无足轻重时间长了反而是习惯了许多。或许她还是贪生，但终究算不得怕死了。屠旭却凑了过来说道：“小仙子，你想不想跟仙族斗一斗？千钧不要你，你难道不想证明他是错的？”连依闻言眼中一亮，怎么可能不想，可惜她修为低微又没有天赋。可相对来说，她算计布局完成任务却比旁人高出许多。连依几乎瞬间明白屠旭的目的，抬眼看他说道：“殿下的意思连依明白，我会一直忠心，您要如何利用都无所谓。可……可您能不能别抛弃我？或者，就算要舍弃，能不能提前告知我？”
屠旭闻言一顿，也或许是被连依眼中的卑微哀求影响，他竟然难得仔细想了想说道：“只要你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没了利用价值，我也不介意留你一命。毕竟……”屠旭衣袖一挥收拾了当前残局道：“你也还算是尽心。”连依俯首道：“属下听命。”屠旭冷笑一声道：“不过你的修为确实太低了，你愿不愿意舍弃仙族身份？”她本就是花妖，若不是意外在仙界化形她也就不算是仙族。而如今落入魔界，仙身不止毫无用处甚至于还会让她痛苦不堪哪里有什么舍不下的？故而点头：应道：“属下愿意。”屠旭笑着起身说道：“来人，送她去渡魔池。”修魔所需时间太长，他自然是等不起的。不过有利自然有弊，这般迅速入魔的法子自然是逆天而为。能不能出来，全看造化，尤其连依如今被他打成重伤而他也没有救治的打算。屠旭看着被二人拖走的连依说道：“答应了你，便会做到。出的来自有你的好处，可出不来那就算我弃了你。”但这对于连依来说足够了，一个机会一个希望，带着希望死去总比带着绝望活着好上许多。故而真心笑道：“多谢殿下。”
屠旭闻言一怔，而后却又笑道：“仙族人果然都是傻子。啧，哎，还是先去向父尊告罪吧。”可珩焱难得没有注意化仙鼎动向，再一查探却原来是在焰流。屠旭变化出折扇努力降温才敢靠近珩焱，而后道：“父尊法力果然深厚。”珩焱扫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言语可最起码没有赶他离开。屠旭劝道：“父尊，瞿衡已死，姑姑会安息的。”珩焱却道：“仙魔无轮回，最多留下些残识哪有什么安息不安息。”屠旭一时语噎，随后才说道：“父尊莫非是因为渠陵族？当年究竟发生何事？”珩焱皱眉扫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屠旭道：“听说过，当时魔界焰流不时泛滥，父尊为了魔界想将焰流引走。渠陵族与人魔两届之间自然首当其冲，而且除了焰流祸患也趁机扩大疆土。只不过那个占着姑姑模样的灵气是怎么知道的？”珩焱冷哼道：“既然连芸菡残识都能窥的，渠陵族人的灵识又算得了什么？多管闲事！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弱肉强食，若真要公平，那天生万物为何独我魔界最是环境恶劣资源稀薄？！还要有焰流泛滥，怎么不见天族弱水冥界忘川淹了他们！”
屠旭道：“父尊说的是，仙族人惯会高高在上。却也不想想自己占了最好的去处，反而让旁人莫要心生贪欲。”珩焱抬手打断道：“你到底来此何事？”屠旭连忙行礼道：“向父尊请罪。”珩焱看向他说道：“私入凡间我不与你计较。”屠旭却道：“非也，而是关于那个仙族叛徒。”珩焱却带了一丝笑意问道：“你把她如何了？”屠旭心道：父尊高兴的太早，我可不是把她扔到化仙鼎里去了。轻咳一声道：“孩儿把她，送去化魔池了。”珩焱点头道：“做的不错，只是还是要防备着才好。”屠旭闻言一顿，随后又笑道：“难怪父尊没有把她扔到化仙鼎中，反而安排在孩儿身边了。”珩焱道：“你迟早要成为魔尊，难道就不会自己培植势力？太过自负，来日本座也不会帮你。”屠旭笑道：“原来父尊不是气我私下凡间对付灵气，而是因为孩儿只身一人。”
珩焱道：“化仙鼎能彻底消除灵气自然是好，可若是能先消灭灵气。化仙鼎将会有更大的作用，你做的不错只是方式太过直接。弄不好，死的就是你自己。作为魔族少君，用人是你必须要学会的。”屠旭行礼道：“多谢父尊教导，孩儿记下了。只不过那个小仙子未必可以活着出来。”珩焱却道：“未必，她的心魔比你想象中要强上许多。”魔族暗中算计，熠芷竺兰一行也到了京都。当然如果滢儿不是对她们瑟瑟发抖会更好，站在丞相府门前竺兰问道：“原来许小姐的舅父是丞相啊？”许薇却没有笑意道：“不，是丞相是我的舅父。二位姑娘要一起吗？”竺兰想了想说道：“也不错，说不定能帮上忙。只是这又无信物，又无车马丞相会信吗？”许薇道：“舅父数月前曾亲自来过我家，自然认识我。信物，我自然也有。”
说着从颈上摘下一枚玉佩，说道：“能不能劳烦霍公子帮忙？”几个姑娘站在这里或许没什么，只不过主动去叫门怕是不好办。霍筠小心接过道：“姑娘放心。”说着便拿着玉佩前去敲门，熠芷问道：“我们该如何说才好？”竺兰也道：“是啊，直说的话，怕是会害了许小姐。”



 第三十九章

许薇却叹息摇头道：“不必。”竺兰熠芷对视一眼顿觉不对，那边霍筠带着一个不过三十的男子过来。那人一见许薇也是面上一惊，而后却俯首行礼道：“小人步飞章为丞相府管家，敢问那位是表小姐？”滢儿自是回答了他，只是霍筠与熠芷竺兰都看出了不对。那人一来分明先看了许薇，步飞章又问道：“是小人失礼，但许小姐怎的来的如此突然。”许薇却道：“途中遇见变故，是三位侠士相救。”步飞章对三人道了谢，略有慌张的带五人入了府。霍筠身为男子自然不好住在一处院落，故而只有竺兰熠芷能随时跟着许薇。步飞章俯首道：“表小姐先休息，待丞相下朝小人自去通报。”许薇又派滢儿一同出去熟悉周围，竺兰叹气道：“一路走来没有轿子又是直接入府，除了旁人又被管家看见了模样，连滢儿都看出不妥几次阻止许小姐目的为何？”
许薇苦笑道：“大概是我不知羞耻。”熠芷也不多问说道：“小姐自有自己的自由，只是听一句劝凡事还是留些后路为好。”竺兰一耸肩也不多问，便随着熠芷离去。许薇苦笑的越发厉害，口中呢喃道：“不破不立，留了后路才是真正的无路可走。”姚修竹下朝刚进了门，朝服都来不及换步飞章便急急忙忙跑过来，挥退了旁人。姚修竹年岁也不过三十有五，容貌算的俊朗。只可惜早生华发如今已有老态，见步飞章急急忙忙微皱眉头说道：“什么事这般着急？”步飞章道：“表小姐到了！”姚修竹也不由得一惊道：“怎么可能？！”步飞章道：“小人也不知，可小人确定确实是表小姐无疑。连那个侍女滢儿也一同来了。”姚修竹皱眉思索道：“不对，按时间算算此时她最多是被救回家里，就算直接出发也不可能到的如此快。可有传信？”
步飞章摇头道：“咱们的人连的手的消息都没传来，更没有许府的人送表小姐过来。”姚修竹立刻紧张起来道：“那是谁送她过来的！你不是说万无一失！要是薇儿真出事怎么办？！”步飞章连忙说道：“两男一女随着表小姐主仆二人过来的，说是途中遭遇变故被他们三人相救。而且看样子是一路走过来的，没几日怕是就要传遍了。”姚修竹闻言一顿，随后冷笑起来道：“原来如此，我这姐夫比我还狠！罢了，薇儿如何？”步飞章道：“看着一切安好。”姚修竹点头道：“我去看看。”
许薇静坐饮茶，滢儿正打量着房间道：“大人真细心，这房间与小姐的一模一样。”许薇点头应着：“确实细心。”却是连头都不抬，滢儿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正逢姚修竹进门，滢儿连忙行礼道：“见过丞相大人。”许薇闻言起身行礼道：“舅父怎么亲自来了？该是我与滢儿前去拜见才是。”姚修竹把许薇扶起说道：“一家人不必拘泥这些俗礼。”许薇起身道：“滢儿，你先下去。”滢儿虽不明所以，可看着二人不似数月前亲厚模样便心知不对。只能俯身退下，姚修竹坐下身来道：“坐吧，委屈你了。”许薇微微一顿，却又反应过来坐下道：“舅父是承认了。”姚修竹苦笑道：“你爹教你的？”许薇摇头道：“是我自己，我不甘心。”姚修竹闻言一愣，随后轻笑道：“你确实应该不甘心，姐姐也这么说过。可你不该这么做，山高路远此事我压得下，可就在京都舅父也没办法。莫说太子妃，你以后嫁人都是难事。你恨的是我，你要做什么为何不直接冲我来？”
许薇抬眼看他，却逐渐红了眼眶道：“舅父，我不恨你啊。我恨的是我为何是个女儿身！说实话无论是父亲还是您，对我自然已然是珍爱有佳。我也相信利用我，你和父亲都不好过。可真到了紧要关头，无论是为了家里还是为了朝廷我就是那般无关紧要。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服气，为何我只能被人牺牲？”姚修竹不敢看她，口中说道：“但凡我有女儿……”许薇却道：“您看啊，无论有多珍爱有多亲厚女子就是如此。我都尚且如此，其他人怕是从生下来就也认同自己是个物件不该有思想也不能反抗。就像以前的我一般。”姚修竹道：“没人愿意让你……也没人把你当做物品。只不过如今朝局变幻莫测，若是无人嫁与太子，没有留下血脉那不就让旁人得逞？”许薇抬眼道：“舅父你为朝堂正统自然无错，可太子势单力薄支持他无异于以卵击石。父亲想让我成为逸王妃，保全家族又何处错了。最终错的不就是我这么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女儿吗？”
姚修竹心痛难当道：“薇儿，你就非要这般说话？”许薇起身后腿而后下跪道：“舅父！是我不好，辜负了你们。若是没有机会我也不会如此，但既然老天帮了我一回我有如何能继续甘心？父亲要的是家族周全，您要的是国本归正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太子病体，只要能救治便有转机。一个女人就算留下子嗣，可太子都不能反抗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就可以了吗？”姚修竹被说中心事，一时无言只能说道：“救治？谈何容易？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结果。你不愿意，你也有本事做到了。舅父不逼你，不回许府就留在这里。舅父，会补偿你一辈子。”说罢，不忍再看起身离开。许薇抹去眼泪，眼神坚定的起身。随后做下决定，回身出门。熠芷竺兰正说着话，便察觉有人过来。抬眼看去，许薇双目红肿走进了门。见到她二人才仿佛回过神来，轻笑道：“二位姑娘，可是为李家旧怨而来。”竺兰闻言一愣想明白后无奈一笑，而后对熠芷说道：“许小姐可比你我强多了，把咱们都算计了。”



 第四十章

许薇歉然苦笑道：“我自知无颜前来请求二位，但二位要做的事情或许有舅父相助会容易很多。”竺兰歪头问道：“许小姐如何确定？”许薇道：“二位身怀绝技绝非常人，岂会受世俗名利所扰。李家被逼弃官从商自然是衣食无忧，又与舅父父亲关系甚好，这么多年官府一系也能保其平安。他们唯一忧心的，大抵就是当年张家陷害一事。”熠芷竺兰心知李夫人不会与它说的太详细，这段时日的种种她自然也是无从得知的，但如此说也不算错归根结底不也就是张家陷害。熠芷轻笑道：“许小姐说的不错，但不会没有条件吧？”许薇道：“若太子殿下真是被人陷害，求二位出手相救。”竺兰熠芷相视一眼，心里已然有了打算。竺兰耸肩道：“若是妖人邪术我们可以出手相救，若是命不该绝我这妹妹也能救治一番。但若是天命如此，恕我们不能干预。”许薇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许薇看似有些为难，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也是偶然听父亲提起过，如今的陛下继位时曾立过一位国师，可这么多年都不见其人。”
熠芷思忖片刻道：“此事真假尚且不需着急，我们却需要许小姐帮着做些事。”许薇笑道：“二位请讲。”竺兰竖起两根手指道：“首先有二，其一请丞相大人以医治为名为我二人像太子引荐，至于如何让大人相信就要劳烦许小姐了。”许薇道：“此事容易。”熠芷说道：“其二，我二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张家恶有恶报。只是取人性命容易，却不是我们想要的。”许薇点头道：“就是我再不理会外界事务，这张家恶名我也听说过。辞官以后更是恶贯满盈，真要想查可以查出很多。”竺兰却道：“那就劳烦丞相大人了，这事还是公之于众才是公道。只是有句话话我们要说在前头，许小姐务必转告丞相大人。”许小姐心下疑惑，却还是说道：“但讲无妨。”熠芷轻笑道：“若能治好太子，自然是好的。只是各人各命，哪怕真是抢来的我们也不能再干涉了。张家是为恶人间我们自是可以掺和一二，但这帝位传承像来是有些超出天道预测。人皇虽无神力，但却有上古紫薇帝气加持。历来只有人族互相争夺，没有任何仙妖魔可以直接干涉。成王败寇便是人王之不变准则。”
许薇听着背后一凉，熠芷竺兰的意思她听的明白。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隐含之意却是颇为可怕。她二人不能干涉甚至不能参与，也证明她们二人不属人族。可又觉得不对又问道：“若当年真是国师所为，那岂不是会遭天谴？”竺兰笑道：“许小姐聪慧，一听便知其中问题。人族修仙修邪术者，不曾渡劫便依旧是人。不过就跟人若为恶自有报应一般，他们若是以自身修为参与夺嫡继任之事，也是会有报应。”只是话为说完，虽有报应却也大有不同。直接行刺或是改命自然是天道不容，可若是利用自身本事在背后阴谋阳谋利用别人间接动手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没有直接动手，帝气对他无直接影响。最多就是利用多少有多少恶事，自有算计报应，只不过对于修为高的人来说趋吉避凶祸水东引还是可以做到的。竺兰暗自叹道：到底也算不得公平，可却也没别的办法，这世上太多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人事物，可若是连起来再天差地别也是能找出联系。若是个人选择行为影响了旁人命数又如何算？天道最是‘公平’，他无意识也就不会偏私，只会以一种‘公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一旦有不受天道控制甚至于能看穿天道运行的修士出现，这种原本的还算‘公平’，就会完全不公平。
思及此处，竺兰突然无力的叹了口气。熠芷见她如此无奈摇头，又对许薇道：“许小姐可听明白了？”许薇听得一知半解，却也能看出她们话未说全。轻笑道：“明白，二位姑娘好好休息。我会办妥的。”直到许薇离开熠芷关上房门，竺兰才趴到桌上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必需在人界修炼，渡劫完毕才可以飞仙入魔不太公平。而且仙魔还随时可以到人间。”熠芷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历来如此，想些好的。妖族无界与人族共享人间，若无修炼之人，人族岂不是没有反抗之力。”竺兰猛的起来道：“就不能给妖族一个自己的地界吗？”熠芷无奈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妖族是人间之物或受日月精华或被执念影响才出现的。自诞生之日起，便是人界。”竺兰嘀咕道：“要是能有一个结界可以分辨各族气息，而后直接传送该多好。最好各族之间无法共通，我看仙魔还打不打。上古开始就打，打进去了又如何，根本不是一股气光是互相去两界待一会儿就很不舒服了，还打！也不知道打个什么劲！”
熠芷闻言一顿，而后却笑道：“说的也是，可打到现在不是习惯就是积怨已深如何能停？这人族最弱，可偏生仙魔妖鬼佛气均可容下，本就是上古各族之气碰撞而诞生，诞生就是各界联系又如何说理？”竺兰仿佛想到什么道：“你说，若是可以吧其余各界连接点重新连接。人族是不是就能重回清净，若是妖族自有一界，各族之间受气息控制只能回到各族地界那该多好。”熠芷听着也有些心动，可没到片刻就泄了气，叹息道：“痴人说梦啊，若是可以岂不是早就有人做到了？”竺兰却有些兴致勃勃道：“可我也没听说过有人试过啊，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那？若真能做到，那在天道之下的人族不就真能做到公平？最起码，不会受到外力影响？”熠芷想象着那般景象，呢喃道：“那，确实是极好的。”



 第四十一章

也不知许薇是如何与姚修竹说得，不过虽说对她们眼神中还带着些怀疑，却也算是信了。定下了去见太子的日子，竺兰熠芷在房内便收拾起来。竺兰左看右看转圈看自己一身的男装，又顾镜自盼嘟囔道：“这看不出是个姑娘才怪。”霍筠也在打量她们二人，本就化形的身量娇小，偏又都是绝世容颜哪里看不出是两个姑娘？熠芷叹息道：“没办法，直接变化怕是要吓到府里人。”竺兰拍着自己胸口道：“迟早勒死。”说罢暗自施法化了内在形貌却又不曾变换身材容貌，看着虽无变化可已然是个男儿。又笑道：“这样舒服多了。”说着想帮熠芷变化，却见那人暗自偷笑怕是早就变了没有提醒她。竺兰咬牙切齿，随后又装出一副纨绔模样挑着熠芷的下巴道：“这哪里来的小娘子啊？”熠芷轻笑不语，却快速拉着竺兰的手一拽，随后另一只手迅速扫过竺兰下巴。
竺兰反应过来又急又气，跺脚道：“熠芷！”霍筠连忙调停道：“冷静冷静，莫伤和气。正事要紧。”竺兰昂首道：“哼，这回不与你计较。不过道长一同进宫吗？”霍筠摇头道：“我去打听一下那位国师。”竺兰点头道：“确实，他也是罪魁祸首。”熠芷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带着竺兰出去。到了宫门姚修竹俯首又低声说道：“二位莫忘了规矩，在宫里出了事我也是救不得。”她二人自然小心行事，昨日姚修竹又特意嘱咐了一遍宫里规矩她们自然是记得的。没有多远也不见几个人盘问，竺兰低声问道：“到底也是为太子治病，怎么这般松懈？”姚修竹道：“按理是该有许多查检，但我多年为太子寻医问药得了特许免了许多麻烦。”熠芷问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大夫看出端倪？或者不曾求仙问道？”姚修竹叹气道：“国师在朝，他咬定没有妖邪，陛下信了旁人还能说什么？”竺兰偷偷撇了嘴：都是一丘之貉，能有什么结果？
到底是宫里规矩多，就算再不喜欢跪拜如今也只能强忍着叩拜在太子面前。听着姚修竹与太子仿佛十分默契的支开旁人，就明了这东宫怕也在监视之下。只听一声有气无力的平身，随后就是剧烈咳嗽。竺兰熠芷对视一眼起身看去，觉得这太子倒也真是可怜分明相貌堂堂可如今骨瘦如柴又面色蜡黄如何还算得上好看？熠芷装作为太子把脉，暗自用法术探知太子体内。竺兰在一旁随侍，也暗自施法查探是否有怨气诅咒。熠芷这边松了口气，五脏六腑并无异样自然不会查出什么病症。竺兰却暗自皱眉心道：好生阴毒，这般咒术只会让人生不如死，看样子真是夺位之争。竺兰对熠芷点了点头，姚修竹连忙问道：“如何？”熠芷道：“可以，但需要些时间。”姚修竹大喜过望一问再问，可太子自己却仿佛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相信。竺兰轻笑道：“太子殿下得罪了。”说着快速为太子摁几处穴位，姚修竹要上前阻拦时竺兰已然收手了。竺兰轻笑道：“殿下如今可觉得舒服了些？”太子暗自察觉一番，确实觉得身子轻松许多。
随后笑道：“二位果然是神医。”姚修竹连忙行礼道：“多谢二位，不知需要多久才可痊愈？”熠芷思索片刻而后道：“观察用药只要五六日罢了，若是恢复的好些，便可按药方服药。痊愈大抵需要一两年。”如此已然是不错的了，太子也难得真的露出笑意来道了声谢。可她们说的简单，如今青天白日不好直接做法。只能等到夜里隐身进入太子寝殿，可太子怕也是睡得不太早深夜依旧不肯入睡而是静坐看书。熠芷疑惑道：“下人都睡了太子还不睡？”竺兰无奈摇头道：“这是不敢睡，睡了不是噩梦便是梦魇还不如这般清醒为好。”熠芷道：“我倒是忘了问了，是什么咒术。”竺兰道：“引魂，中了这般咒术的，周围无意识的残魂邪祟都会被引过来。那怕是个阳气最旺的，它们明知魂飞魄散依旧还会被迫引过来。一来二去阴盛阳衰，再旺盛的阳气也会被消磨殆尽。每日里食不安睡不稳，腰酸背痛仿佛被人压着，入梦时会受残魂影响更是苦不堪言。”
熠芷蹙眉道：“还真是阴毒啊！”竺兰又道：“睡了睡了，总算睡了。你帮我护法。”熠芷点头应着，竺兰站立太子身侧，轻念法咒。运诀施法，熠芷正看着随后察觉到一股灵气。走到案前，桌案上凭空出现一个包袱。熠芷心下忧虑，以为是那国师又想做些什么。便打开包袱，打开内中纸张越看越是触目惊心。竺兰这边结束后连忙过来，说道：“怎么了？！”熠芷蹙眉递给竺兰，竺兰一看上边竟都是李家罪状。惊讶道：“真是畜生，竟有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可是谁送来的？还是就这样用法阵运进来？”熠芷道：“该是没有走远。”二人连忙飞身出去，夜深人静又有宵禁那一僧一道颇为显眼。
依稀还能听到那僧人说道：“说好三月为期，而且虽经历过梅公子与铃儿姑娘的事情，可我对妖依旧存疑。”道士释然一笑道：“确实，两月之后，你或许会有更多的见解。”僧人点头而后问道：“我适才看见你拿出的证据似乎比从柳家找到的多了不少。”道士道：“除了铃儿姑娘这些年查到的，还有我当时查探到的。若是再快一点，也不会……”
那僧人却道：“铃儿姑娘的杀孽在我，若不是我当时迷障未清……她说的对，我不配成为出家人。如今能做的只有为他们洗雪沉冤，不过张家能至今无人能动，太子就能做到了吗？”熠芷竺兰听的分明，知晓并无恶意，竺兰才笑着说道：“当然！也就只有太子能动了！”



 第四十二章

这僧道二人解决事务本就是心中喜悦，又无睡意借着夜深人静出来走走，可又不是什么年节就算没有宵禁此时也不该有女子敢四处乱走。见那二人警惕起来，熠芷无奈摇头说道：“莫要无礼，别是霍道长的同门。”竺兰‘哦’一声，二人这才慢慢走了出来。僧道二人没有感知到妖气，而且竺兰立刻上前笑着行礼道：“竺兰见过道长大师，我只是一时高兴二位莫要见怪。”熠芷也随之行礼道：“小女子熠芷，替李家谢过二位此番相助。”僧道二人只能先回礼，而后道长问道：“莫非，还有受害之人？”
竺兰说道：“当年那张大人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气数尽了，便雇人替自己的儿子命数。害了李大人一家，哎，若不是如此早该受天谴了。只是可怜了李大人夫妻二人为了孩子，自此走上不归路，如今也是入不得轮回了。我们二人就是要来讨回个公道的。没想到刚到京城，还不知如何开始二位就把证据送上门来。”凌空道：“此乃应为之事，而且也是小僧的过错。不止没有及时阻止，反而又害了许多人。”
熠芷竺兰没有多问，熠芷又道：“不过太子受邪术侵染，目前恐怕难以动手。而且平白出现的证据，恐怕也会惹人非议。”那僧人道：“贫僧不知细情，罪过。太子如今如何？我二人实不愿与宫里人有过多接触。”竺兰道：“太子无碍，我们来此便是医治。二位若是不介意，我们便厚颜将证据以平反之名呈上。左右救治之后，他也必是要问赏赐的。”那二人并无异议，竺兰又说道：“既如此，这个人情我们二人记下了。别的不会术法之类了解不少，来日若有可用之处，随时可以来寻我们。”竺兰说着，熠芷手里便做法手中化出两片花瓣，飞去二人手里。熠芷随之说道：“只要想着要找我们，这花瓣自会来寻，还请莫要推辞。”二人倒不认为会需要两个年纪不大姑娘出手相助，但也不好拂人好意。便应下了，竺兰又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贫僧/贫道，珈蓝山灵云寺/清风观，凌空/松怀。”竺兰偷偷一吐舌头，意识传讯给熠芷道：‘不是辰风门都有如此修为，如今修炼之人都如此可怕的吗？’熠芷无奈一笑，而后对凌空道：“恕小女子直言，大师修为虽高。可对事执迷太过，不愿轻易放下。如此长久必有后患，人生于世还是洒脱些的好。不然，非是事事皆可后悔的。”凌空闻言心下一怔，便知晓她们二人非是常人，便行礼应下。松怀却笑道：“姑娘可否为贫道一算？”熠芷不言，反倒是竺兰仔细打量着说道：“道长心性修为都极好，可惜舍不下红尘，倒是可惜了一个天赋之人。”
松怀闻言一顿，而后笑道：“姑娘慧眼，贫道佩服。”熠芷却道：“我们来此，还为送人，先行告辞了。”说着不过一眨眼，二人已是不见了踪影。松怀左右环顾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两个年岁尚轻的姑娘竟有如此本事。”凌空却疑惑道：“你不是早就下山闯荡，如何也会这般惊讶？”松怀笑道：“我也说不上，只觉得这两位姑娘绝非常人。怕是日后，真的少不得要麻烦她们。”竺兰蹦蹦跳跳的与熠芷回了房间，并施法将证据暂时收入自己手中。感叹道：“这世上能人异士真是不少，咱们要不是想着灵气修为怕也真是举步维艰。”熠芷也道：“灵云寺，清风观恐怕已然不输于辰风门了。”竺兰无奈摇头道：“谁让千钧仙尊脾气太过诡异，要当他的徒弟也真是难上加难。不过凌空大师修为虽高，可眉目戾气太重。而且观其印堂似有浑浊之气，凡事太过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伤人伤己啊。”
熠芷点头道：“不错，而且松怀道长看似看透红尘。却又不能彻底割舍，不过倒也无妨，人各有志。瞿衡仙尊不也是不肯割舍红尘？可不也是自得自在？”竺兰叹息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得到芸菡残识的时候，有多想把珩焱宰了。打打打，就知道打！自己妹妹都看出来他就是图一口气，想做到历代魔尊都做不到的事情，却也不想后果。魔族人虽说善战却也不是个个好战，上古打到如今还不放弃！还逼着自己的妹妹一起打，这下好了直接跑到人间去了还和山神有了姻缘。自己做的孽还要让别人来偿，真不知道魔尊是怎么当的？”熠芷说道：“我听你说过此事，却一直忘记细问。虽说瞿衡仙尊不渡天劫未舍情根，魔族也是不舍情爱。可神魔之间似乎灵气互克，如何长相厮守？”竺兰道：“可不就是如此，他们二人才长居人间。二人久居旌连山，却根本不敢互相靠的太近。可却也是自得其乐，而且相处久了二者之气竟也不再相斗反而逐渐融合。却也是因着身上残留的仙气，被珩焱发现了……”竺兰突然怔愣，熠芷也是跟着思索起来。
而后竺兰又道：“我有一个主意。”熠芷思索片刻却叹息说道：“难啊，你这主意怕也只能想想了。”竺兰却道：“试试，万一可行那？神魔相斗才会气息排斥，若真能和平相处，两界连接天长日久说不定还能不再相斗。”熠芷却道：“可前提是他们愿意好好相处，万一越打越烈……”竺兰却笑道：“爱打就打，反正隔着人间也是打。就算不能解决纠纷，可至少把人间隔出来了，这样他们打的也痛快。也不用担心伤及无辜。”熠芷仔细想了想，倒也确实可行也是有理，却又说道：“弄不好恐怕会同归于尽。”竺兰呵呵笑道：“那最好，这么多年了有魔族主动出战，也有仙族故意挑衅。让那帮想打的打个痛快就好了，又不是我让他们打的。”熠芷掩嘴一笑：“说的在理，没有人逼着他们打。”



 第四十三章

自打那日竺兰除了咒术，太子便觉得轻松不少对她们二人也放心不少。可长年累月下来，太子多少也是虚弱了些。竺兰可不会医术，便只能是熠芷来。正熬着药竺兰疑惑问道：“就算凡人看不出咒术，可开些补气养身的药总是可以的吧？怎么也不见有人开过？”熠芷轻笑道：“岐黄之术哪里是这般简单，在你看来开些药总是可以的，因为你知道此病在咒术。可普通人不知细情，看不出病根自然不敢乱开药。补气养身的药大抵是开过的，可病根不除并无用处。既然无用，自然不会有人再如此。”竺兰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这几日多少也该有些功效了，怎么太子仿佛并无变化？难不成我解错了？”熠芷轻笑道：“自然不是，若是毫无变化太子不会如此信任你我，不过再几日大抵就会寻个由头赶你我出去了。”竺兰闻言思忖片刻道：“看样子太子殿下也是不易。”
果不其然没几日，太子传唤她们只说是效用不大，不追究什么送她二人出去了。竺兰熠芷倒也不在意，姚修竹知道内情虽是一脸忧愁的将二人接回来，回到府里却是眉开眼笑行礼道谢。熠芷说道：“大人不必如此，药方早已开好请大人转交殿下。”姚修竹小心接过问道：“殿下究竟如何？是否为人所害。”熠芷轻笑道：“大人不必多问，此事，大人管不了。”姚修竹正想着自己身为丞相哪里有什么做不得，复又想到她二人的本事以及许薇的担保。再想到来往传信可以确定她们不到一日就到了京都，便知晓她们绝非凡人。轻声应下，不敢怠慢。竺兰说道：“大人，这病我们也不是白治的。”姚修竹道：“二位尽可直言，姚某绝不推辞。”竺兰道：“就是此物。”说着将自己一直拎着的包袱递给姚修竹。步飞章本想来接，可竺兰却摇头不允，知晓必是事关重大姚修竹亲自接过。
熠芷轻笑道：“如此，便劳烦大人与殿下了。我二人先行告退。”说着二人行礼便走，步飞章看她二人走后才道：“不到一日便到京都，又救治得了太子，究竟是人是妖？”姚修竹却道：“就算是妖又如何？治病救人行侠仗义，可比你我干净多了。”步飞章行礼称是，却又道：“大人为何不请她们对付那位？”姚修竹却道：“她们本就是为此而来的，我自然不必多言。”步飞章疑惑道：“大人如何得知？”姚修竹道：“太子不与名利她们也不在乎，自然不是为此而来。不扰凡人，便是除妖这京都最大的妖邪不也只有他了吗？”步飞章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姚修竹回到书房将东西放于桌上道：“把人撤回来，既然我们干涉不了便不要添乱。专心对付其他人。”步飞章道：“大人就如此信任她们？”姚修竹轻笑道：“生死都在人手掌之间，她们不在乎信不信任。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也就不需要无谓的提防。她们想害，你我都没有反应的机会。”
步飞章行礼道：“属下遵命，只不过那些手下人都进了县衙。”姚修竹道：“咱们的人刚刚参与，没有大罪等着放出来就好，不需要特意干预。至于其余山匪，本就是要借机抓捕的任他判决。”步飞章领命而去，姚修竹打开包袱仔细阅读，不想才不过看了几页便已是怒火中烧，白纸黑字却是血淋淋的人命官司。杀人害命，欺男霸女，抢占财物……桩桩件件恶贯满盈令人发指！姚修竹强压怒火心中怒道：张覃！当年为官你便是臭名昭著又害了博轩一家不算，如今辞官更是变本加厉连带儿子也是个畜生！若不是陛下保你，以为能有今日？！原本还愁抓不住你的罪证，如今可是送上门来了！姚修竹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张家，必回确实如何也不可能放过他了！
这边熠芷竺兰回了客房，熠芷问道：“你不怕有人来偷？做了什么手脚？”竺兰笑道：“一点点追踪术罢了。”熠芷回想片刻却道：“我却是不曾看出哪里不同。”竺兰道：“跟你学医一样。我修习术法也不可能看着书本照搬全抄吧？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这术法平日里看不出来的，除非我催动它。”熠芷轻笑道：“看样子术法修习我永远不及你。”竺兰却道：“可是医术修为我也是不及你啊，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可以那医神之术救人的那。”熠芷却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医术本就是相差不多的。不过神族甚少有肉体之伤，多是被邪气侵染。太子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凡人身体受不得太强灵气。我也不过就是将所用药物之中灵气牵引出来罢了。”
竺兰笑着说道：“那也不容易，对灵气的掌握要非常精准不然少则无用多则伤身。对了霍道长那？他那里调查的如何了？”熠芷也道：“确实，这几日完全没有传递消息。”说着出门询问了下人，说是霍筠并不在府里。回访熠芷便关了门，同时竺兰掐咒查探。这是她路上教霍筠传递消息确定位置的术法，竺兰睁眼时熠芷才问道：“如何？”竺兰道：“霍道长去过说是国师闭关的居所发现除了下人根本没有旁的灵气在此久居的痕迹。看样子闭关是假。”熠芷沉思道：“也对，篡夺皇位这么大的事他绝不是无所图。恐怕早就享受自己的好处去了，霍道长是发现了其他什么？”
竺兰道：“说是只是怀疑，所以盯着逸王府去了。倒也在理，那般沽名钓誉之人，若是活的长些绝不会只依靠一代帝王。太子重病又不是一派自然不会在选择之列，逸王确实是首选。”熠芷点头道：“你在太子身上设下了法术，若他再次动手我们也会知道。盯住了逸王府，大抵也就没问题了。”竺兰伸了个懒腰道：“幸亏这皇帝没旁的儿子，不然也盯不住啊。”



 第四十四章

可盯了几日却也不见人，竺兰暗骂那人太能忍。熠芷思忖片刻道：“想要他再出手，怕是只能让太子冒险了。”竺兰却摇头道：“我看太子在有完全把握前，他是绝不会放弃隐藏的。咱们也不能拿太子的命冒险吧？可，可李夫人也没多少时间了，不能亲耳听见仇人的下场换做是我死也不瞑目！”熠芷又如何不心焦，她们的时间虽充裕些却也不能继续耽搁。竺兰起身道：“不然，咱们去接近逸王如何？换个容貌罢了。”熠芷无奈叹息道：“怕也只能有这一个办法了，可要如何接近？恐怕要麻烦姚大人帮忙了。”二人听见有人过来便不再言语，只见许薇笑着进来行礼道：“没有打扰二位吧？”二人起身还礼道：“没有，许小姐来此何事？”许薇轻笑道：“我也不会什么，只能做了些点心还望二位喜欢。”说着滢儿便将点心放于桌上，竺兰喜笑颜开道：“这可是最好的，多谢许小姐。”许薇让滢儿下去说道：“哪里敢让姑娘说谢，舅父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二位。”
熠芷轻笑道：“不必，这是我们会该为之事。不过确实还有事情想劳烦姚大人相助。”许薇垂眸思索一瞬问道：“可是关于逸王？”竺兰正要去拿点心却被说的一顿，问道：“小姐如何知道的？”许薇轻笑道：“你们来此既为国师，可如今又没有动作。可见国师不在外界传闻之处，宫里你们去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如此也就只剩王府了。”熠芷道：“小姐聪慧，可有办法让我们接近逸王府？”许薇思忖片刻，而后点头道：“倒是有的，只是不能呆太久。此番本就是选妃之事，这么多人其实不是为了太子妃而是逸王妃。只不过按惯例，该是太子先选。可太子借病推脱如此便直接是逸王。我虽用了些办法让自己不会被选上，可按理还是要去走一遭。二位若是扮作的侍从丫鬟是可以与我同去，只是我必然会落选，故而最多不过一天罢了。”竺兰问道：“被选中了，也不会允许直接住入王府吧？”许薇轻笑道：“确实如此，但是未婚夫妻虽说见面不便但传递书信之类却是可以光明正大。再者若是陛下赐婚，也会快些成婚。”毕竟在外人看来太子命不久矣，若是有丧期便会耽搁时间，想来也会尽快行事。
熠芷想了想问道：“我二人扮作秀女，可有可能？”许薇为难道：“按理说，选秀女子是会收到层层调查确定身家清白。处处都会留下卷宗记载，不过凭舅父身份倒也可以安排两个假身份。只是逸王同样位高权重，舅父又与他不是一派自然会被格外监视。如此能瞒多久，却是不得而知了。熠芷叹息道：“确实，我们二人连出入文牒都无，如何能瞒得了太久？”竺兰思考片刻问道：“那若是有丫鬟不甘如此，勾引逸王可能直接留下？”她这话说的直白，许薇听的一时脸上微红，却也认真考虑一下道：“如此倒是简单多了，丫鬟多是贱籍。但却可从何处采买，一时也是很难确定身份真假。只要伪造两份卖身契，又让府里人管好口舌那就没有问题了。”熠芷问道：“府里人可信？”许薇点头道：“若是不可信，你们换上男装入宫怕是早就被人揭发了。而且你们是与我一同来的，就算真的调查的那般仔细，我为了报恩留两个四处流浪的姑娘留在府里伪造了卖身契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他们不会把女子放在眼里。”
竺兰笑道：“如此甚好，四处流浪的兄妹三人，互送许小姐进京。许小姐宅心仁厚，让我们在此地住下。为了不落人口实，便说是自家仆从。如此一来，两个‘恩人’在这府里做些什么姚大人也是管不了的。”许薇会心一笑道：“舅父虽说不支持逸王，却也不曾撕破脸，来回宴请也是不少。让舅父请逸王过来，便也是名正言顺。”竺兰心里暗道：如此倒是省事，连变化都不用了。随后却又为难道：“可那逸王喜欢如何的？也不知是不是个好色之人？”熠芷也道：“办法虽好，可确实也不能保证逸王一定会看上我们二人。”许薇好生打量她们二人道：“若是连见了你们二人都丝毫不为所动，恐怕就不是个男人了。”竺兰担忧道：“万一有心上人了那？”许薇却隐隐有些冷笑道：“允许三妻四妾，能有几个会只爱一人。更何况是最薄情的王族，能得他们三分真心已是不易，莫说十分真情。”竺兰看着许薇心下怀疑道：许小姐这般通透可不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家，莫不是李夫人教的。这般看透红尘不去修仙倒也是可惜了。
熠芷却没有想太多道：“如此，劳烦许姑娘代为转告姚大人。”许薇起身道：“不必，也是我们当为之事。”许薇走远了，竺兰才说道：“我觉得李夫人绝对不只是与她见过几面。”熠芷也点头道：“心志想法都远超普通女子，也不知是不是教了术法。”竺兰回忆初见时说道：“当日见她虽说有些畏惧却并不是害怕。带她来京都，她也只是有点惊奇。就算没学过，恐怕也是看过李夫人用些术法的。只不过，为何要如此遮掩？”熠芷思忖道：“许小姐似乎对山匪之事知道的七七八八，若你我没有出手那会如何？”竺兰道：“就算许家老爷不管，山匪大张旗鼓进入镇子，也必回被官府围剿。大抵是会被救回去，等等，还有可能会趁乱逃跑。那日瞬间带她来到京都，她除了惊讶似乎并没有一点开心。”熠芷无奈扶额说道：“我们小看她了，她恐怕认识的能人异士不止有李夫人一个。怕是你我耽搁了人家的计划。”竺兰咋舌道：“顺势而为改变计划也没吃亏，许小姐将来必成大器。”



 第四十五章

霍筠回来后听了她二人的计划，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是一脸复杂。竺兰疑惑道：“道长怎么了？有话直说。”霍筠为难道：“虽说是个办法，可未免有损名节。”竺兰挠头问向熠芷道：“咱们还有名节？”熠芷思索一下道：“消息又不会传到京城，李府的事算是无人知道。不过你我当街走到丞相府，名节大抵也是没有了。”竺兰点头道：“也对，你说咱们这十年以后还有好名声吗？”熠芷闻言一笑道：“大抵是没了。”霍筠见她们二人对此并不在意，又想起她们二人身份不简单，想来也不甚在意人间规矩。竺兰说道：“既然如此，到时候换个模样又是一种人生。”说着还不禁笑出了声，熠芷无奈摇头却也不说什么而是问向霍筠：“逸王府当真没有其他气息？”霍筠点头道：“虽无妖气，但却设有结界故而我不能直接潜入探查。”竺兰点头道：“倒是和李府当时一样。”熠芷有问道：“那可看出逸王有何喜好？”霍筠道：“喝酒吟诗骑马射箭，平日里都是与世家子弟四处游玩……还有……”
竺兰探头问道：“青楼啊？”霍筠撇过头轻微点头道：“我当时也不好再跟。”竺兰见他害羞，还不忘让熠芷看看。熠芷也是难得见霍筠如此，也是微微一笑。而后道：“如此看来，大抵也是贪恋美色的。”竺兰点头道：“吟诗作对我不行，骑马射箭我倒是早就想试试。想来也是颇有意思，你来我来？”熠芷思索说道：“如此表现但也不能全信，他父亲心里深重，这逸王恐怕也学了不少。这般年岁竟然一点没有夺位之心，就算太子病重这般耐得住性子怕也不好对付。你我一同，免得中计。别忘了，人族我们不怕可除了那个国师屠旭也不会放过你我。”竺兰点头道：“一提起屠旭我就气，堂堂魔族殿下连自己动手都不敢，和他爹差远了。到底珩焱可是敢和我硬碰硬的！”熠芷轻咳一声，竺兰才想起霍筠还在一时没了言语。霍筠轻笑道：“贫道虽说好奇，但若姑娘不说我也不会过于探究。”竺兰忙说道：“我们不是防你，怕的是你师父。”熠芷倒也不拦，她们二人对霍筠早就十分信任唯独担忧千钧。
霍筠道：“师尊？师尊虽说严厉些，却也是是非分明。你们又不为恶人间，自然不该怕他。”竺兰对着手指说道：“也不知从哪里说起，左右道长知道我们不是坏人就好。若是让仙尊知道了，恐怕直接过来把我们抓走了。”霍筠眉头微皱，心下有所怀疑，却又觉得她们既然敢如此直言自然不会是有歹心。便点头应下，竺兰熠芷自然欣喜。她们并不畏惧被霍筠知晓灵气之事，只是他是千钧徒弟为人处世多少受些影响。而且灵气直接回到九重天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也省了许多力气。但她们二人依旧想搏一搏，或许能有一个好结果。竺兰又道：“说实话，道长觉得逸王是坏人吗？”霍筠却笑道：“像这般位高权重之人，能有几个可以用好人定论？”竺兰叹息道：“也对，太子恐怕都未必是好人。”熠芷也是垂眸不语，凭她们二人感知证据早已被送到太子手里，可对着姚修竹早该无事太子都一直装作并未痊愈。若不是姚修竹眼明早就看了出来，怕是都不会信任她们。朝中本就有他的势力，新皇帝篡位不过十数年根基不稳，证据确凿之下扳倒一个恶人对太子并无太大害处反而可以收买人心。可如今是分明要等到她们先对付国师，国师一日不倒他就一日不会动手。哪怕明知这恶人会害死更多的人。
竺兰拍桌说道：“此番若是不成，我便去张府亲自动手。”霍筠原本以为熠芷会组织，可熠芷并无动作似乎也是有些赞同。霍筠担忧问道：“你们这般着急，发生什么了？”竺兰叹息道：“倒也不是什么，就是许小姐走后得了个口信。太子怕我们不受掌控传信过来，张家被他暗自控制住了，已被当地县衙缠上最起码不会再有大恶。可我们一日解决不了国师，他就一日不会平反。倒是我们想的简单了，原以为已然病好的太子会立刻反击却没想到这般沉得住气。”霍筠沉思片刻后，依旧说道：“可偏生这样的人才能坐得稳皇位，任谁有再大的抱负脚跟都站不稳也是无用。就如如今皇帝，就算有妖邪相助，可依旧会受到前朝大臣钳制。不然早就可以立逸王为太子，同样的他也不可能杀尽天下不服之人。”霍筠说着心里却暗自称奇，竺兰得知此事竟然没去找太子算账。
他又如何知道，未回来时熠芷废了多大力气才把要去找太子理论的竺兰拉住。太子可真不愧是能忍这么多年的，传的话句句都是暗示，明面看起来根本找不出错来。若她们是普通人，这话也不过就是说要延缓些时日。可她们本就是对付国师而来，提起国师意欲为何哪里还听不出来？幸而竺兰虽说有些冲动，却也不是没脑子，她若真去理论毫无用处。就她而言也干不出来把咒术再下回去的事，可退一步越想越气。总想着给太子找点麻烦才好，而后就让熠芷再开个方子能多苦就多苦，他也不敢不喝。熠芷虽然心里暗道：幼稚。可也觉得仿佛也没别的办法，就这般受人胁迫却没有丝毫反击忍气吞声，也不是她的做派。当即就应下了，仿佛怕竺兰不信立刻写了药方，还说道：“今日送去他必然不信，过几日送过去免得他看出破绽。都是滋补药材，任他给哪个太医看了也没有问题。”这才让竺兰冷静下来，不然等不到霍筠回来商议，怕是就要杀进宫去。熠芷对此也是有些气闷，她们还是有本事解决，若真就是两个要来平反的医者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四十六章

按计划丞相宴请逸王，倒也算是老谋深算，说起话来半真半假。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计划，怕真的是以为是为许薇谋后路。一个嫁不成太子的女子，作为舅父给另寻机会合情合理。而逸王对这样一个女子完全失了兴趣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还要担心是不是丞相派来的细作。但至少不会在明面上撕破脸，自然也不会拒绝许薇邀请游园的说法。不过陪一个姑娘走一走聊一聊，而且还是个容貌不错的姑娘，虽不会动心思但赏心悦目也是件乐事。二人在凉亭稍坐，逸王自然也少不得多打量了几眼：姚修竹也真是狗急跳墙了，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陪外男着实没有规律。不过一个没了名声的女人，大抵也只能如此谋后路了。心里这般想着，眼里却是多了不少鄙夷轻视。可却也少不得有些叹惋，损她不是丞相府人或者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收了倒也没什么。二人正说着，却忽而听见琴声若隐若现。逸王素来附庸风雅，却也是懂琴之人，琴技如何他自然心下有数。
他痴迷琴声，对许薇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自然让许薇看出苗头，但也不急着说什么。直到琴声消失，逸王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好这些众人皆知，丞相府中有人如此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故而并未特意询问，可却不料直到他离开那人都不曾露面，许薇也不曾主动提起。倒是让逸王心下有了怀疑，却也不多问便回了王府。竺兰在房里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说道：“离得这般远，你确定他听得见？还一定会好奇？”熠芷放下茶盏说道：“我特意用法术让他听的若隐若现，分明听的真切却又如云里雾里。再者这是师父在天界教我的曲子，是她入九重天后自己谱的曲人间不会有人听过。他如何不会心生好奇？”竺兰装模作样叹息摇头道：“玉瑶仙子要是知道她就教了你这点东西，还被用来做此等事怕是要与你断绝师徒情分。”熠芷却调道：“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我现做一曲？师父不拘小节不会在意，再者说来这几日我分明都是弹给你们听的，难不成二位是俗人？”
竺兰放过那把许薇特意送过来的好琴，对霍筠说道：“看看，看看，谁说她是个好人？欺负人都不显露，道长你看如今谁敢说自己是俗人打她的脸？”霍筠无奈摇头道：“二位只当无贫道便好。”竺兰却对熠芷说道：“你看道长都不想理你了。”熠芷轻笑起身道：“走吧，今日你想去哪里？”竺兰道：“去郊外吧，听说是个骑马的好去处。每次男装去骑射场都被人抓去比试，真是受不了了。”许薇闻言笑着进来道：“那是姑娘太厉害，若是有女子外侧怕是移不开眼了。”竺兰笑道：“许小姐还要一起去吗？”许薇掩面笑道：“做戏自然是要做足了，陪恩人四处游玩落户籍外人再怎么查也不会有问题。”竺兰拍手笑道：“正是，而且被拘久了的闺阁小姐遇上我们两个乡野女子受了些影响更是不会惹人怀疑。但许小姐真的不留后路？这般四处招摇，就算是男装却也骗不了旁人。”许薇摇头道：“我自己的路，我自己会担。只不过二位男装示人，怕是会被人发现，毕竟你们在宫里逗留许久。”熠芷轻笑道：“就是要如此才好。”许薇一时想不通，可竺兰熠芷默契对视一眼后又都闭口不言，许薇也就不再多言。
四人收拾好后便出发了，许薇从前不曾骑过马，却也是进步飞快。与他们比不得，可比起普通人却是不错。可若是见过她一次次跌落马下却又依旧上马。任由第二日浑身酸痛却依旧坚持，大抵也会觉得这是应该的。熠芷竺兰情况特殊，心里自然也是佩服许薇的韧劲。熠芷在马上轻叹道：“可惜了，许姑娘若是男子该是多好？”竺兰却撇嘴道：“女子又如何？也未必比旁人差。”熠芷却摇头道：“可如今的世道，又能给她多少机会？你我能看见她坚韧不拔，可哪怕是姚大人虽是纵容了眼里都是反对轻视。如此疼爱她的舅父都如此看她，莫说是这世道了。”竺兰却歪头道：“说不定，就会遇到一个不介意反而十分欣赏的人啊？说不定她已经遇到了。”熠芷无奈一笑道：“你又知道了什么？”竺兰却道：“我不过就是在某人修炼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碰巧就知道了事情。”熠芷但也不在意，她修炼却也戒备，并没有让她发觉就代表并无恶意。故而只是问道：“那人如何？”
竺兰想了想说道：“我又不甚了解，不过容貌上倒是般配。而且就一个人族来说，算得上不错了，大抵可以保护许小姐。”熠芷点头道：“许小姐私奔也好留下也罢，只要不是人族之外的事，又是她自愿的咱们不需要干涉。”竺兰笑道：“那是自然，而且许小姐看似柔弱，实际上比谁都清楚自己需要的。也是个有主意的，你我若是凡人未必比她厉害。”熠芷轻笑一声，而后转移话题道：“跟了许久了。”竺兰耸肩道：“除了第一日出来游玩被注意过，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看来你的琴声让逸王注意了。”熠芷轻笑道：“从小培养长大的闺阁女子不好控制也很难收买，可两个没见过世面流浪的姑娘在他们看来就很容易对付。”
因为没有的太多，就很容易投其所好。而且在逸王看来不过是初次相见，帮谁并无差别。竺兰歪了歪身子凑向熠芷说道：“你说他会看上吗？”熠芷却轻笑道：“如果他开始接近你我却不是为了此事，那才是再好不过了。”竺兰闻言也随之一笑道：“是啊，最好如此。能给太子找点麻烦，别让他觉得我们是好欺负的。”



 第四十七章

骑马一日，玩的倒是开心可以逸王依旧沉得住气。竺兰下马道：“我真想直接冲到逸王府去给他下咒。”说着揉了揉腰又道：“我庆幸自己不是凡人。”熠芷看着也是有些疲惫道：“凡人恐怕还比你我强些。”说着指了指依旧精神奕奕的霍筠，竺兰抻抻胳膊说道：“女子的身体终究束缚太多，还不能像上次一样变成男人。”熠芷轻笑道：“上次不过几日，又有丞相遮掩不必搜身。可如今，还是少惹风波的好，不过女子身体也未必不可。你看许姑娘，如今可是越发习惯起来。”竺兰看着虽不如霍筠轻松却比她们二人好些的许薇说道：“确实，凡人真是奇怪，分明没有法力可却也有让仙魔不得不服之处。单就武功与韧性，可比天生法力强上许多。凡事若是习惯了，能做到的往往出人意料。你说当年第一个成仙或入魔的，是不是让两界惊叹？”熠芷轻笑道：“大抵是，这世上怕也只有人族可通六界了。”
霍筠见她们二人下马聊的火热，便也过来问道：“怎么？那些人不是走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竺兰扶着腰说道：“没什么不对，就是我们二人受不住了。”霍筠打量二人一番说道：“我还以为仙人不会累。”熠芷无奈摇头道：“这么说不算错，无论仙体还是妖身都会比人族恢复快上许多。也没有人族那般严重，只不过还是有感觉的。不过，最多一刻钟我们便会恢复。”霍筠闻言轻笑道：“你们怕是太过于依赖自身与法术了，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竺兰却道：“我觉得事情挺严重，我还是要再练练。终日里动动手就能施法，我身上都快长草了。”竺兰活动着身体又说道：“虽说有咱们三个不会出意外，但丞相真的一个人都不派？许姑娘都不见许久了。”熠芷叹息道：“你能发觉的，丞相未必不能发觉。几次三番偷入相府，步飞章也不是吃素的。恐怕比你发现的还要早。”
竺兰摸着下巴道：“知道了也不阻拦，难不成丞相真的放弃这个外甥女了？可在他府里出了这等事在人族眼里该是十恶不赦的吧？丞相会如此不管不顾？”霍筠皱眉道：“丞相年岁不算大，却能立足至今必然不简单。那人的身份，恐怕绝不简单。莫非是有意招揽？江湖朝堂历来互相轻视，但又互相掣肘丞相莫不是想染指江湖事？”熠芷轻叹道：“任他有何心思，只要不是与人族之外合作咱们不必插手太过。人族太多事，不能以对错衡量。是非功过，自有天道与冥界为他们清算。”竺兰看了看已近黄昏的天色，出言说道：“可再耽搁未免太晚，要不要去找一找？”熠芷思忖一瞬道：“且等片刻，难得一见也不该太过打扰。许小姐是有主意的，你我不必担心。”
却说许薇原本正在练习，却见不远处有人在马上看她。定睛一看心下欢喜，又见他们三人 说起话来。也自知瞒不过他们，倒也不需多言径直过去。那人见她过来，也是喜笑颜开，二人并立策马。虽说许薇初学却也努力，那人也故意放慢速度故而也算并驾齐驱。没跑多远，二人便齐齐停下。许薇轻笑道：“如何？可有些进步？”那人眉目含情轻笑道：“自然，你的天赋我自是知道的。”许薇心下喜悦，嘴上却说道：“你惯会哄我，我做什么你都说好。”那人却认真说道：“你本就事事都好。”许薇闻言面上微红轻唤道：“玉轩……”分明不过叫了一声名字，月玉轩却仿佛明白了千言万语。月玉轩轻叹道：“真想尽快带你离开。”许薇笑道：“不会太久，她们毕竟有恩与我。父亲，舅父我也都该给一个交代。”
月玉轩皱眉道：“其实，我也可以去提亲。你父亲的顾虑没错，江湖终究太多明争暗斗。”许薇苦笑道：“不是你的错，我父亲顾虑的也不只有我以后的生活。不然，完全可以在当地寻一个好亲事。官场上，太多时候儿女都不过是博弈工具。真入了皇家，才是真的入了火坑。父亲养育之恩我不会忘，但不代表我会言听计从。他要的，我会想办法为他周全。我的选择，也不会被他干涉。而且，你真的甘心入赘？你不是一直想在江湖上闯出一番事业？”月玉轩闻言叹息道：“我也不知我如何想，只不过父亲一生心愿我不能忘却。灭门之仇，我也不能不报。”许薇说道：“现在我学会了骑马，接着我会跟你习武。我一辈子大抵都不会比得上你，但最起码我不会拖你后腿。你要去哪，我陪你去。我已经在宅院里困了十六年，不想再困一辈子。”月玉轩握紧缰绳道：“自然，我答应你的。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一无所知只能静候。我母亲过得就是那般日子，最后走的……也是不明不白。父亲以为是保护，其实反而让母亲担忧了一辈子。”
许薇轻笑道：“放心吧，你不会害我的。就算如此，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月玉轩闻言笑出了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近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许薇心领神会说道：“闭关，你这段时间来的频繁我就知道。”月玉轩道：“皇族之争太过残酷，按理我该陪在你身边。”许薇轻笑道：“对于武学我也是知道一点的，闭关之事刻不容缓。尽快报仇，对你也是解脱。就如同练武之事我帮不上你，我的事你也无法插手。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时候不早，你该离开了。我等你回来，或者，你等我去找你。”月玉轩犹豫再三，还是轻握上了许薇的手。见许薇只是有些害羞，并无反感才放下心来说道：“若是有事一定要传信给我，练武可以从头再来。报仇，立业，与你成亲缺一不可。不然都是我此生憾事，我会带着你光明正大的回许家。旁人该有的，无论需要多少时日我都要补给你。你能为我舍弃一切，我也绝不会让你后悔。”



 第四十八章

回了相府，竺兰想起适才许薇的笑意就不禁咋舌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熠芷轻笑一声道：“所谓何？不如一试？”竺兰刚想回答复又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思索道：“对啊，我又不是历劫成仙，又没有斩断七情六欲也没有什么禁锢。那找谁试试那？”熠芷心下会意接话道：“太子殿下也算是不错，与逸王假戏真做也是可以，实在不行姚大人也是青年才俊。”竺兰闻言翻了个白眼道：“按你的算法，哪怕古稀之年对你我而言青年才俊。这三个加起来都没有我的零头。”熠芷又道：“那人族不可，魔族如何？珩焱也算是个枭雄，屠旭也是个有趣之人。”竺兰闻言一脸嫌弃道：“珩焱？算了吧，我可不能对不起师父。至于屠旭，那个只敢背后捣乱的小子更没有可取之处。”熠芷笑道：“那可只有霍道长了，修仙之人年岁不是问题。”竺兰长叹一声道：“可惜了，是个出家人，总不好坏人修行。”嘴上说的可惜，可脸上早就憋不住笑意。笑嘻嘻的问道：“我这样是不是水性杨花？”
熠芷笑着接话道：“大抵还算是个人人喊打的狐狸精。”竺兰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还是和你说话有趣，我教霍道长法术的时候他都接不上话。好歹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嘛？不过他一本正经教训我的模样，倒还真是有意思。”熠芷却蹙眉道：“这倒也不是个好事，霍道长依旧把你当做个女子。长此以往怕是要出事。”竺兰却摆手道：“放心，霍道长道心坚定。我开玩笑也有分寸，修行之人男女之别虽有但多少还是看淡了。不过按他的天赋，不该被逐出师门啊。”熠芷也疑惑道：“确实奇怪，不过千钧仙尊的性格古怪许多时候难以理解。我听师父说过，就连靖松仙尊都能与他不欢而散。”竺兰想了想那个场面说道：“不会吧，靖松仙尊是少有的突破所有极限经历多次天劫的仙人。他的七情六欲全部都该被打散了，欢喜愤怒自然也是全然消失。这样一个人，还可能与人不睦？”
熠芷叹息道：“我也没见过，不过大抵是千钧仙尊自己不欢而散吧。毕竟要让靖松仙尊有波动，已然是不可能的。”竺兰却道：“可靖松仙尊就像是块木头，谁会跟木头过不去？”熠芷连忙道：“慎言。”竺兰却摊手道：“我也没说错了，只要我不危害人间。就算当年辱骂靖松仙尊，他大概都不会多一个眼神吧？我神游九重天的时候，偷偷去看过他。他自然也是发现了，可完全不管我。”熠芷无奈扶额道：“难怪仙尊知道你的存在了。”竺兰这才发觉说漏了嘴，呵呵笑道：“他不也没找我的麻烦嘛。看，衣裳不都替我准备着？”熠芷听着也觉得好奇道：“人彻底没有了七情六欲，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仙尊没有师父活的快活。”竺兰道：“玉瑶仙子只是断了情根，这样子该是最逍遥的。没了七情六欲，对外界毫不在意也不起波动那还算是活着吗？”熠芷轻抚茶杯道：“若是那样，或许生死都完全不在思考之内。”
竺兰回想起旌连山说道：“山神看起来与仙尊很熟稔，不过芸菡的记忆里没怎么出现过仙尊。真好奇，他们当年是如何的？没有渡劫之前的仙尊，又是什么样的？”熠芷轻笑道：“能与山神做朋友，想来不会是坏人。”竺兰却扁嘴道：“真想看看，珩焱年轻时候我都看过了。”熠芷顺势问道：“那是什么样的？”竺兰道：“模样与现在无二，魔族诞生自然与人族孩子不同。不过有点稚气，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城府。对芸菡也很好……”说着却又紧蹙眉头道：“对魔族来说是个好魔尊，解决了焰流市场泛滥的问题。”熠芷看向她说道：“渠陵族？你说到过，你师父是渠陵族族长。”竺兰噘着嘴说道：“要不是师父心肠太好，也不至于被他骗。要不是心怀天下，如今焰流所到之地就是人间了。”熠芷叹息道：“上古留下来的血脉太少了，渠陵族确实可惜。你师父恨他毁了渠陵族？”竺兰却气呼呼的叉腰起身踱步道：“说起来就生气！师父竟然不恨他，只恨自己轻信他人！师父就是脾气太好了，换了是我，非把珩焱一起拽下焰流不可。不是发誓同生共死？我让他心愿得索！”
熠芷闻言一怔，却也没料到二人关系竟是如此。却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说道：“上古神族，心思总是过于淳朴容易相信他人。但渠陵族原本就是魔族人间的守卫者，如此确实算是失职了。”竺兰闻言说道：“要不怎么让我更气了，师父轻信他人受到惩戒。可魔族之祸也是上古遗留，换了是谁被人封印守着还有一个随时会爆发吞噬全族的焰流估计都会如此。归根结底竟是魔族非是神族后裔便认为其心必异，结果倒好又想着杀生又要灭他全族。魔族如今还真不知是生性本恶还是情势所逼。结果就是渠陵族人间与仙族倒了霉。如今的仙族皆是后来修炼而飞升的，哪里还有当年正统神族血脉。也不知该怪谁？”熠芷也叹息道：“道理是如此，可他们没机会好好聊聊。”竺兰哼哼道：“一想到我师父还在焰流底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反正无论作为徒弟还是山神舍命相护的恩泽，我跟珩焱是结下梁子了。道理我都懂，仇不能不报。你到时候可别拦着我，也别想渡我。”熠芷轻笑道：“我不拦你，你要是想杀他。我跟你一起去，他不是你我二人的对手。但你似乎有了其他主意，不是吗？”竺兰切了一声道：“还只是试试，万一不成，我死也要把珩焱拉来垫背！”



 第四十九章

珩焱可不知道竺兰如何谋划，如今化仙鼎事务已然让他脱不开身。魔尊也不是闲职，少不得要忙碌着。不然也不会对屠旭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若是抽得开身他自是要亲自去对付熠芷竺兰。其实若是屠旭再成熟些，他也就可以直接让屠旭处理，他对付熠芷竺兰也更有把握。可以屠旭性子依旧冲动，珩焱自然不敢把魔族交到他手里。灵气不好对付也正好让他搓搓锐气，再有连依这么个仙族人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屠旭倒也算是心知肚明，只是年轻气盛多少还是不愿意向父亲服输，故而嘴上一直不肯服软。可珩焱心意他还是愿意接受的，化魔池前屠旭算计着时辰大抵也是差不多了。可这看似清澈的池水却什么都看不见。等了片刻，也没有丝毫水纹波动。屠旭咋舌道：“看样子是魂飞魄散了，可惜了，扔去铸化仙鼎好歹也有些用处。”完全不想自己一掌是否是主要原因，转身就要离开。身后池水却忽而有了涟漪，随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屠旭笑道：“还算有点本事。”
扒皮换髓尚且痛不欲生，更何况是将自身仙气全部化消，又要在池水中用那痛苦不堪的残躯适应魔气。任魔气侵蚀全身，但凡心志片刻放松软弱必是要烟消云散了。可如今看来，她是成功了。脱离本族重获新生，是逆天而行将成之际必是会天生异象。如今雷声滚滚，狂风呼啸便是应了此兆。屠旭冷声道：“故弄玄虚，既已成功还不上来？！要本座下去请你嘛？！”话音甫落，连依便已冲破化魔池最后一道屏障飞身上来。重获新生伤已痊愈，魔族化人与仙族并无区别。故而音容笑貌与原来并无区别，若说有变化便是连依如今在魔界已然不会感觉痛苦，反而十分适应。连依笑着拜谢屠旭道：“多谢殿下恩典。”屠旭也瞧不上她的跪拜，翻了一眼就道：“本座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连依起身道：“属下明白，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屠旭冷哼道：“别说空话，对付灵气，你可有办法？”连依思忖片刻道：“那就要看，殿下想要个什么结果？”
屠旭疑惑道：“什么结果？除了消灭，还能有什么结果？”连依笑道：“灵气乃上古而生，若要消灭还不想牺牲化仙鼎确实困难。她们二人不好对付，殿下也是见过的。若要直接对付除非也是上古神族或是遗留圣物，寻找起来也不容易。”屠旭道：“我已然在派人寻找，你不只有这点主意吧？”连依笑道：“我曾是辰风门侍女，也曾翻阅藏书阁群书。对灵气形容虽少，可没有见过那一本典籍说过，灵气属于仙族。”屠旭听的分明，也露出了笑意道：“说下去。”连依道：“灵气乃是上古神族，彼时天地一线不分三界六道。与铸造化仙鼎的陨铁算是同出本源，故而灵气也是同样，如今的三界六道之内都拿它没有办法。帮仙族就是克魔，可若是帮魔族就是克仙。尤其，她们一分为二，哪怕只有一个相助魔族。仙族得其一也不会是魔界对手。”屠旭思忖片刻道：“难怪父尊愿意留你，看来确实有些本事。可惜，不是一早知道，不然竺兰已是我魔族之人。”
连依行礼道：“属下也是近日，想到了这些。”屠旭倒也不在意她究竟想些什么， 说的是真是假。而是说道：“想要拿捏她们，就要让她们先对仙界人族失望。她们既然能下界，靖松必然是同意的。可千钧会知道吗？”连依冷笑道：“一定不会，他若是知道绝对会先发制人或是让她们脑子里只有舍己为人，或是用法术禁锢她们。断然是不会让她们下界徒增变数的。”屠旭笑道：“那就去一趟辰风门吧，千钧仙尊也该知道了。”连依行礼道：“属下遵命，不过要劳烦殿下一同。”屠旭心下存疑，却又听见连依说道：“属下不敢去见千钧，而如今辰风门应该只有一名徒弟。属下愚钝，不是对手。”屠旭倒是来了点胜负心，便应下了。说着二人便飞身离开魔界，直往辰风门而去。
辰风门在人间，是千钧特意设置培养人才或是飞升为仙或是入世救人，左右都是有好处的。屠旭松了松领子道：“真不愧是仙尊，光是山下仙气已然这般浓厚。”连依刚刚入魔，却有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压迫排斥，只觉得自己仿若处处皆是容不得容不下的。连依不敢耽搁，稍稍运起魔气使了个小法术冲击结界。千钧如何会不知道，只是那魔气太过微末让他根本不在意。落下一子唤道：“广姚。”身旁侍立少年人，早就发觉不对。如今千钧开口，便立刻行礼应道：“遵命。”说罢，一个瞬身已然不见了踪影。玉瑶打量一下道：“你的徒儿果然个个都好，年纪轻轻法力已然是不可限量。”千钧不苟言笑，冷面道：“尚可，还要历练。”玉瑶无奈摇头道：“若是旁人这般说，我必是要以为不过装模作样罢了。既然知道比不上霍筠，为何还要选他？”千钧不答，打量棋局仿佛随意问道：“灵气如何？”玉瑶一愣随后道：“无事。”千钧对她倒也是十分信任，也就没有多问。反倒是玉瑶有些心虚，直到千钧一句‘你输了’才回过神来。
玉瑶笑道：“怕什么，又不是头一次输给你了。认识至今，我也不曾赢过。仙尊就是仙尊。”千钧不言语，长袖一扫棋子便各归各位。正要重开一局，却见广姚带着伤跌跌撞撞着进来。千钧那么有些皱眉，玉瑶连忙走过去替广姚疗伤。千钧正要亲自出门迎敌，却听见广姚说道：“师尊他们走了。”玉瑶忧心问道：“是谁？”广姚道：“他自称魔族太子屠旭。”千钧冷哼道：“我还没去魔族寻仇，他们倒是先来找我的麻烦。”



 第五十章

盗取化仙鼎一事他损失了两名徒儿，这账他还没算。正要去追，广姚却连忙说道：“师尊，那魔族留下了一句话。说灵气已然化形下凡。”千钧只知灵气被盗而后被靖松追回，其余事情一概不知。今日一听还以为是灵气逃离天界，忙问玉瑶道：“仙子可知道此事？”玉瑶强装镇定道：“他的伤无碍，此事我并不知情。我先回八重天一探，你安顿好门内事务再来与我们会合。”说罢连忙飞身离去，千钧眉头微皱，回忆起适才玉瑶慌乱眼神便知晓事情怕是不简单。但此时却看向起身的广姚道：“来人只有魔族太子？”广姚闻言一顿，而后道：“似乎是有一个侍从，但徒儿还来不及看清就被魔族太子打伤。是徒儿学艺不精，丢了师尊的脸。请师尊责罚。”千钧盯了广姚半晌说道：“你不该说谎。”千钧说的肯定，广姚闻言慌忙之下跪地道：“师尊恕罪，再给师姐一个机会吧！”千钧闻言一怔，而后说道：“连依，她没死。看样子玉瑶说的那个旌连山上捣乱的仙族就是她了？”
广姚说道：“徒儿不知，只是师姐被魔族迷惑如今已入魔道。师尊，师尊救救师姐吧！”千钧叹息道：“这三界六道，自己不愿如何修的成？她到底没有看破。罢了，随我下界。”广姚起身说道：“师尊不先去九重天？”千钧施法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真当我看不出来吗？”说罢一阵光芒闪过，二人已到凡间。广姚堪堪站定道：“师尊，我们该从何处找起？”千钧试着用法术查探却一无所得，广姚见千钧皱眉故而问道：“莫非是魔族离间之计？”千钧却摇头道：“若是离间，仙子不会这般慌张。而且魔族未必有所布置，一无所得反而有问题。靖松用法术替灵气遮掩了。”广姚疑惑道：“靖松仙尊怎会如此？他岂会不知灵气重要？”千钧长叹一声道：“彻底断了七情六欲反而麻烦，他是为灵气考虑，想给灵气一个选择的机会。愚蠢，两族之斗岂可如此儿戏？！”见千钧怒甩衣袖，广姚一时不敢言语，又见已入人间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千钧自然看得出问道：“想见霍筠？”广姚垂眸道：“师弟大抵也不记得我了，可多年不见，徒儿还是……”千钧定睛看他说道：“你们几个，方璧太过直率，连依城府太深，霍筠心肠太软易受影响。而你太过重情！迟早你要吃大亏。”广姚低头道：“徒儿明白，可如今大师兄殒命二师姐入魔，四师弟离开师门。其余师弟师妹刚刚入门，与我关系不算亲密。师尊，我们四个如今到了这般地步，我有如何会不担心四师弟？”千钧长叹一声道：“你这一劫注定要过，也好你去寻他。人间之事，或许还要他相助才好。”广姚笑着行礼道：“多谢师尊，那师尊？”千钧道：“仙子的性情，迟早会下凡寻找灵气。我追踪不到灵气，却可以找到仙子。”广姚领了命，便立刻施法离开。千钧掐指一算呢喃道：“分明可以直接解决，你有为何非要赌这一局？”
九重天之上，玉瑶紧忙赶到靖松仙府。见靖松依旧打坐凝神，却也不敢轻易打断。只好静心等待，好在靖松入定没有太久。甫睁眼，玉瑶就开口道：“魔族有人去辰风门报信，千钧知道了。”靖松叹息一声道：“终归还是来了。”玉瑶转身要走，却被靖松制止道：“你要去哪？”玉瑶道：“去通知她们，十年以后我不管，这十年里既然答应了她们，我就不允许出意外。”靖松却道：“是该通知，但你不能直接去见她们。”玉瑶蹙眉道：“可是传信会被千钧发现。”靖松道：“辰风门虽在人间，可千钧的修为来此不过一瞬。此时依旧未到，想来该是直接去了人间。”玉瑶瞪大了双眼随后叹气道：“是我忘了，他可不是看起来那般老实直接。”靖松起身道：“那就劳烦仙长下凡引开千钧，我去通知她们。”玉瑶无奈轻笑道：“就我这点修为，你们的尊称只会让我觉得自己老了。放心吧，想利用我我可不会让他好过。不让他把人间逛一圈，我就白活了这个岁数。”说罢，已然飞身下凡。靖松动身前也是掐指演算，叹息道：“赢了就是两全其美，输了就是一败涂地。上古神祇的心思到底不是我们能测算的。”
而连依自打随屠旭远离了辰风门，便有些心神不宁。屠旭停步嘲讽道：“怎么？后悔了？适才你那般担心，那个小子莫不是你的情郎？”连依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可有些事由不得他污蔑，冷声道：“他是仙尊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对我最好的主子。欲入辰风门先修无情道，辰风门人不会动情。”屠旭冷哼一声道：“装模作样的仙人，七情六欲与生俱来何必苦心压制，不如我们魔族活得潇洒自在。”连依轻笑道：“魔族动情更是难上加难，情之一字太过难得，三界六道唯有人族才真的能做到，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屠旭却冷笑道：“可人族却宁愿舍弃这份独特，历劫飞升做个无欲无求没滋没味的神仙。你说，是不是很讽刺？”连依摇头道：“我是意外被带入辰风门的花妖，受仙气化形。不曾去过人间，不知男欢女爱具体为何。故而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要去舍弃。”
屠旭白了连依一眼道：“你是越发没有趣味，一开始战战兢兢还有点意思。如今，反而像是无欲无求的仙族。”连依冷笑道：“我不是无欲无求，我要的太多，比殿下想象中的多的多。”屠旭冷哼道：“在魔族，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若是能做到，取代父尊不无不可。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连依抬眼说道：“至少现在，我先要仙尊后悔！”



 第五十一章

虽说听说花朝灯会会热闹一天，让人心驰神往。不过逸王的出现本就是在预料之中，只不过这场‘英雄救美’看起来让她们二人心里发笑。或许对不知细情普通女子而言，英俊潇洒如谪仙一般的人物从天而降将人护在身后确实令人心动。可对于知道逸王居心，又有能力自保的熠芷竺兰二人来说着实算不上高明。可就算再忍俊不禁，该作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竺兰委委屈屈的扑到买好花灯过来的霍筠身边道：“大哥！你怎么才来啊？”熠芷强忍笑意，小心翼翼避开逸王行了个礼也躲到了霍筠身后。竺兰还不忘装模作样的指着地上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道：“哥哥，吓死我了。”这话说着还带了点哭腔，要不是知道她是什么人，霍筠怕也就信了。又扫了一眼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熠芷，霍筠只想说她们戏过了。可却也无法，只得跟着演下去走到逸王身边道：“多谢公子相救。”逸王收起折扇道：“不敢，二位姑娘武艺已是不错。只不过这几人人多势众，姑娘又手下留情不然绝不是对手。”
霍筠顺势说道：“要你们勤加练武，如今可还敢偷懒。”竺兰委屈巴巴道：“可是……可是他们有刀，下手又重我们真的不是对手。”说着走到熠芷身边抬着熠芷的脸说道：
“大哥你看，妹妹都被划伤了。再深一寸，可就没命了！”霍筠看着熠芷颈项上的红痕连忙走到身边柔声道：“没事吧？这几个人是什么来路？能伤到你们？”逸王借机说道：“近日有江洋大盗逃狱，想来是想趁乱逃走。”霍筠却道：“既然是要逃走怎么会起争执？竺兰，你是不是惹麻烦了？！”竺兰低头委屈道：“我看通缉令上有他们，就想着抓了拿赏金。”霍筠怒声道：“这是你一个姑娘该做的嘛？！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爹娘交代？！”竺兰却推开阻拦的熠芷不服气道：“大哥不就是赏金猎人吗？你做就不危险了？！你是我哥哥你做得我怎么就做不得？！你要是出事了，我们照样没脸见爹娘。”说着抢过霍筠手里花灯一把扔在地上道：“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那么护着！”
说着就抹着眼睛跑远了，霍筠仿若气的不行颤抖着指着竺兰跑走方向说不出话来。熠芷连忙扶着霍筠道：“大哥别生气，我去劝劝姐姐。”说着从衣袖里拿出药瓶，道：“大哥快些服药，莫要耽误了。也别急着找我们，冷静之后再说，不然还是要吵的。”说着也就跟着跑走，霍筠正要去追可这官兵来的及时，指着几个江洋大盗就问是谁做的。霍筠要指逸王，可哪里还看得见人。故而只得跟着去记录一番，霍筠心中暗道：这两个莫不是画本子看多了？怎的说的这么合情合理？我都快信了？一边熠芷寻到了在湖边装哭的竺兰，强忍笑意坐到身边把人揽住，却低声说道：“先下手为强？”竺兰偷笑道：“那么巧就着几日有人逃狱？就算逸王派的不是他们，当是为民除害也好啊。”熠芷却道：“逸王再大胆也不会私放犯人，节日热闹这几个人有点本事逃狱倒也可信。只不过如此大张旗鼓却是不妥，想来逸王先找到他们或者已经收于手下。你我对外是四处流浪，再胆小再是女子不可能没有一点自保之法。不过物尽其用罢了。”竺兰却叹息道：“我更担心的是，他招揽江洋大盗图什么，目的怕是不简单。”
果不其然没说几句，身后便有人叫道：“二位姑娘，湖边危险还是快些过来吧。”竺兰真的想说天还没黑，她也不瞎。却也不能这么说，二人起身看是逸王。竺兰装作慌忙抹去眼泪道：“适才多谢公子了。”美人垂泪本就惹人怜爱，若是再强装镇定倒也多了几分可爱。逸王看的一愣随后笑道：“无碍，不过举手之劳，只是此地偏僻。而且难得灯会，二位真要在此耽搁时间？”竺兰嘟着嘴道：“才刚过晌午，灯会自然是夜里最好看，再说灯都没了还玩什么？”逸王轻笑道：“若二位不嫌弃，在下愿意同行。”竺兰与熠芷对视一眼，却齐齐退了一步。避着逸王离开湖边，离得远些熠芷才道：“多谢公子好意，只不过耽搁太久大哥会担心的。对吧，姐姐？”竺兰点头道：“不错，先谢过公子，有缘再会。”说着二人倒退几步，见逸王并没有追来的意思才转身跑走了。
逸王也不回答，折扇轻摇嘴角带笑似乎寻到了乐子，心情不错。一直躲着侍卫见人走远才走上前来道：“这两个女子未免太过不识好歹！”逸王却笑道：“如此偏僻，一个初次相见不知身份的男子相邀同游，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吧？”侍卫道：“主子是故意试探？如此看来她们并不是故意接近主子？”逸王却摇头道：“此时定论太早，但看着不像伪装。或许是真不知本王身份。不过就算是故意接近又如何？太子和丞相能给的，本王能给的更多。”侍卫思索片刻道：“主子喜欢？”逸王却斜眼道：“这世上除了本王还有谁配得上如此美艳的女子？太子那个病秧子吗？”侍卫却担忧道：“这两个女子来历不明，也不好对付。”逸王冷笑道：“这样才有意思，听话的女人本王有的是。懂医术善抚琴，还会骑射又有武功，这样的女人本王还是第一次见。”
侍卫皱眉道：“行走江湖会骑射并不奇怪，可她们似乎是来此才学。抚琴……未免太过巧合。”逸王冷了脸说道：“你在教训本王？”那人连忙行礼道：“属下不敢！只是为主子担心。”逸王自信笑道：“丞相想送一份大礼，本王没有推脱的理由。只不过，人心可不是那般容易控制的。”



 第五十二章

熠芷竺兰跑的远些了，才停下脚步齐齐对视笑出了声。竺兰笑道：“看逸王模样，大抵是上钩了。不枉本姑娘看了几天的话本子。”熠芷却毫不留情戳穿她道：“哪里需要看那么多？分明是你看的喜欢，又让许小姐帮着带了不少。”竺兰别扭的转过头说道：“哼！反正上钩了。走吧，去找咱们得大哥吧。我的好妹妹。”熠芷笑眯眯用力揽住竺兰低声道：“好啊，姐姐。”竺兰吃痛的说道：“果然果然你才是魔族出来的吧，有仇必报啊？仙家的普度众生你是半点都没有学到。”熠芷正要回话，却又怔愣不动。竺兰见她盯着自己身后不语便立刻警惕回身，却不料来人竟是靖松。故而连竺兰也不得不跟着熠芷乖乖行礼道：“见过仙尊。”可竺兰心中却道：一瞬间忽而出现，好强大的修为。要是动起手来，怕是要两败俱伤。靖松却道：“灵气蕴藏体内，勤加修炼假以时日你便会超过我。”这倒不是自谦，灵气本身就像是一个宝藏。三界六道少有匹敌之物，只是她们二人的修习运用尚需时间。毕竟，靖松的修为也不止千年。
古神尚未完全陨落时，他便是第一批修行之人。细算起来，珩焱年岁在三界中都要称得上一声前辈。只不过熠芷竺兰二人即是花精也是灵气，灵气存在时间太久。与她们融合越久，便会逐渐想起更多上古记忆。故而说她们与珩焱靖松同辈也算不上错。熠芷将竺兰护在身后道：“仙尊，可是仙界有事？”竺兰却挣扎着出来说道：“说好了十年，这还不到两个月。仙尊要出尔反尔，也该给个理由。”熠芷连忙去拦，但靖松并无怒意而是说道：“非是言而无信，只不过，此事被千钧知道了。”竺兰一拍脑袋道：“怕什么来什么，这位仙尊可不好对付。”熠芷思索一下便道：“莫非是魔族故意挑拨？”靖松微微点头道：“玉瑶会把他暂时引开。”熠芷垂眸歉疚道：“到底还是让师父费心了。”竺兰怒哼一声道：“肯定是那个屠旭！惯会和我们过不去！”靖松也不多说，转身欲走熠芷问道：“仙尊这就离开？”
靖松道：“万物有序，众气平衡。我与千钧都在人间，仙界人间灵气失衡太久，必有祸患。”熠芷点头道：“熠芷明白，三界六道皆有定数。”靖松点头不语，而后眨眼间便不见踪影。竺兰歪头道：“那千钧仙尊试图消灭魔族，这气不就失衡了吗？”熠芷思索道：“不破不立，若是一直失衡却是不妥。但一旦一方完全消失，或是其余气息自动弥补，或是再次产生新的族群。魔族当年不也是如此意外出现的，妖族不也是人族中逐渐产生的。”竺兰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万一彻底失衡三界动荡不是反而惹了祸端？正邪之气，阴阳调和。没了魔族，那不就会产生新的邪气？左右是不会再产生正气的。”熠芷也蹙眉道：“ 说的也是，仙尊也是见多识广，怎会还有如此想法？”竺兰摸着下巴道：“而且靖松仙尊非要等十年后化仙鼎铸成才动手，也是奇怪。看样子十年之后的事，不是如此简单的仙魔之争。”熠芷呢喃道：“十年后……”说着手上掐算，却仿佛被蛰了手一般疼痛难忍。
竺兰连忙询问道：“怎么了？一般占卜不该如此啊？”熠芷摇头道：“十年后之事，连你我都不能窥得，仙尊又是从何处得知？”竺兰却道：“我看也不用算了，能让他们这般针对魔族，绝对跟魔族有关。能是什么？莫非是魔族攻占了仙界？一统三界了？”熠芷却摇头道：“同理，没了仙族也会产生其他正气与魔族制衡。而且上古神族特意留下你我身上灵气，就为了克制魔族？如今想来也是不通啊。”竺兰一甩手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也算不到，仙尊也打哑谜，还能如何？回去吧，先去找霍道长。不过他师尊要来抓咱们，他也不会站在你我这边吧？要不此事结束分道扬镳？”熠芷叹息道：“怕也只能如此了。”竺兰撇了撇嘴道：“走吧。”说着就用术法寻找霍筠踪迹，不过明面上还要问询路人，直到二人走到县衙门口竺兰才无奈道：“霍道长与县衙是有什么缘分啊？”
熠芷见霍筠又拿着钱袋出来道：“怕是与悬赏有缘。”三人走着霍筠一脸无奈道：“赏银没有克扣分毫，就是一直拖延时间。恐怕是逸王授意。”竺兰点头道：“不错，他可是没闲着，跟了一路。”霍筠却皱眉道：“特意私放死囚？这未免……”熠芷摇头道：“断然不是因为我们，恐怕是朝堂上的争名夺利。今日他虽没有暴露身份，但众目睽睽这事情绝对会被传的沸沸扬扬。”霍筠拿着钱袋叹气道：“我这无功受禄的事情也会因此人尽皆知。”竺兰耸肩道：“他自己不要的，又不是咱们抢的。再说了，他最多是补了几下。人还是我们动的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打起来，就他那两下子还指望能打过江洋大盗？道长要是心里不舒坦，那就下次还了他。迟早还会再来接近的。”
霍筠想想是这个理，算是应下了。抬头看天色道：“他今日大抵不会再纠缠了，还逛灯会吗？”竺兰道：“他不纠缠，可派的人还没走。他们这样的人，不会真的放心的。”霍筠点头道：“买花灯吗？”竺兰道：“也好，适才变的虽像可到底不是真的。”熠芷却笑道：“真的你哪里还舍得摔？”竺兰哼哼道：“也不能糟践东西啊。”走到人多处，故而看向霍筠叫道：“大哥。”霍筠也算习惯了，直接回应。熠芷看着竺兰坏笑也跟着偷笑起来，轻声叫道：“兄长。”霍筠无奈一笑，却也拿她们没有办法。



 第五十三章

她们曾神游人间，却从未切身体会到如此的热闹快活。竺兰拿着花灯兴高采烈的说道：“人间真好，魔界每天都是打来打去没有新意。”熠芷轻笑道：“魔界没有秀丽河山自然没有乐趣，每日里光是争夺着仅有的生存之地都是困难，莫说享受了。”霍筠听着好奇问道：“原来魔界是因此逞凶好斗，我原本以为是天性本恶。”竺兰笑道：“哪有什么天性本恶，哪怕成了仙也不乏有自甘堕落不甘寂寞的。没法子，天界啊，就是太闷了。只是断了情根，不足以让人静心。”霍筠皱眉问道：“短情根？”竺兰却道：“当然了，都成仙了还会被私情所扰是会惹大祸的。你想想看，对于心上人怎么可能人忍心看着对方离世？可这凡事自有定数，难不成个个都让他们上天？可不就乱套了？不过如果自己愿意，不渡劫陪着心上人在人间走过一世也是可以。”
霍筠却奇怪道：“修仙者寿命已然超出寻常人，若是在人间修炼岂不是也可长生不老？”熠芷轻笑摇头道：“非也，修仙虽可延长寿命但终归是肉体凡胎。想要超脱凡体必是要渡劫成仙的，而在人界修仙人气旺盛仙气稀薄，会逐渐消磨仙气迟早是会油尽灯枯的。不过到底修仙，一百多年大抵不是问题。若是不练仙术，专心驻颜术倒是可以活的更久甚至与仙族比肩不过……”竺兰笑嘻嘻接话道：“不过，不练仙术就真是肉体凡胎，而且不可修炼人间武学。取他性命轻而易举，怕是没人会如此做。”霍筠点点头心里记下了，似乎又觉得好像之前听过这些却又想不起半分。见霍筠呆愣在原地，竺兰悄咪咪凑到他耳边叫了一句：“大哥！”霍筠被惊得一怔，手上一松花灯险些落地。竺兰要接也是容易，霍筠回过神来也要去接。却不料有人先了一步，或许可以说在竺兰作弄他的时候那人已到身侧不然不会接的如此快速。
感受到同样深厚的仙气，竺兰与熠芷对视一眼顿觉不妥。心下肯定：辰风门门人！幸而广姚此行只为霍筠，再者虽知灵气之事却也不曾见过。寻着师弟气息便追踪至此，千钧的规矩素来是离开师门各走各路各有各命。可广姚却不愿霍筠真的因此下落不明，有一日命丧他乡他也不会知晓。故而送昏迷的霍筠下山时，特意留下术法。此等术法，不被引动并无异样。再者此法又不是伤人之术，适才竺兰不在霍筠身边他无危险自然不会察觉。广姚拿起花灯打量霍筠，确定师弟并无丝毫损伤才放下心来。对霍筠道：“这位公子你的花灯。”霍筠凭气息能确定对方也是修道之人，而且十分面熟。只觉得在何处见过，甚至于十分熟悉。容貌，声音，身形，笑意乃至于周身仙气，都是十分熟悉。不自觉的信任亲近，结果花灯行礼问道：“这位道兄，你我可曾见过？”霍筠虽说性情直接，但却也不会如此言语。竺兰无奈捂脸，心道：一定是辰风门的！广姚一愣，没想到霍筠还会有残存的感知，强忍苦涩笑意，尽可能淡然道：“贫道不曾见过道长，想来是有缘才会如此。”
霍筠心里隐隐失望难过，却也不知为何。只能笑道：“抱歉，贫道错认了。”广姚又看向熠芷竺兰问道：“二位仙友是道长的妹妹？年纪轻轻修为却是如此深厚，不知师承何处？”他自是知道霍筠没有妹妹，才有此一问。霍筠太过直率，行走人间难免受骗。这二人看着虽没有恶意，可却也让他忍不住试探。而且霍筠离了辰风门，也算是不会渡劫成仙。若是成家立业但也不无不可，只是他这个做师兄的不得不把把关。熠芷行礼道：“小女子熠芷，见过道长。我姐妹二人早年受仙人点化学了点皮毛术法，只不过师父不曾留下名姓故而小女子实在不知。我二人斩妖除魔时，受霍道长恩泽，一同行走江湖。怕人误会，故而兄妹相称。”竺兰也在一旁点头，半点没有不满似乎不想与广姚交恶。霍筠心下疑惑，但也知道熠芷非是坏人，他也无意探知她们的秘密。而且广姚再熟悉，如今也是陌路人哪里会揭穿熠芷。心里虽并不在意广姚询问，可情理上却觉得初次见面广姚如此询问过分了些。
故而道：“不敢耽搁道兄，我兄妹三人还有要事，告辞。”广姚也只能让路，却是说道：“贫道广姚，暂居……”左顾右盼，见了一旁‘云来客栈’牌匾。继续说道：“暂居云来客栈，道兄若有麻烦贫道必会竭尽全力。”霍筠心下一暖，却依旧说道：“贫道霍筠，多谢道兄好意，但各有命数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广姚心里却是苦笑：我很快便要到渡劫之时，届时不可轻易下界。你如今肉体凡胎，若不再修仙怕也不过百年命数。哪里还有再见的时候？霍筠只觉得广姚眸中伤感似曾相识，甚至被牵动情绪便立刻行礼离开。竺兰熠芷也连忙行礼跟上，竺兰频频回头见广姚依旧不动。故而意识与熠芷传讯道：‘想来不是霍道长的师兄就是师弟，看样子还是感情深厚。’熠芷道：‘辰风门大多都是捡回有慧根的弃婴，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如今霍道长全然忘却，难免有些伤感。’竺兰长叹一声，拍了熠芷肩膀开口说道：“妹妹放心，姐姐绝不会忘了你的！”
熠芷一脸无奈的看着她，随后又是沉重叹息道：“姐姐闲暇就来找妹妹把脉问诊，头脑有疾可是不容小觑。莫要讳疾忌医啊。”竺兰直接说出口就察觉不对，一看走在前边的霍筠疑惑回头就知道自己失言，连带着对于熠芷的讥讽也没有回嘴算是应下了。霍筠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竺兰平日里不说谎话连篇，却也可也说是面不改色。可霍筠不是旁人，一个失去记忆的是兄弟对适才的道长也该是伤心不已。竺兰绞着衣角道：“我觉得他不会害你。”熠芷也点头叹息道：“有些规矩我们也要遵守，有些细情我们也不能知悉。大哥只要按自己心里所想便好。”霍筠闻言一愣，他确实十分熟悉甚至于没有丝毫戒备。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了。”竺兰却突然说道：“有些事情想与霍道长说明白。”霍筠闻言不解问道：“什么事情？”竺兰正色道：“这一路承蒙道长不弃，也算是朋友一场。我们也看得出道长不是个糊涂人，有些话也就不妨直说，天界近日有些事情出了分歧与我们有关。不日尊师千钧仙尊会来寻我们，说实话我们不想这么快与他对上，但也不想霍道长难做。”熠芷闻言点头道：“原本以为不会如此快速，当日也是真想与道长交个朋友。毕竟人活一世，能有个志同道合的人也是不容易。或许我们该是此事结束直接离开才是最好，可若是有的不明不白依照道长心性反而会去查个明白，说不定还会因此横生枝节。”
三人早就走的偏僻，本就无人。周遭不好藏人，适才灯会热闹早就跟不上来了。霍筠垂眸叹息道：“上次魔物闹事，再加上你们二人本事不凡，我就知道你们来历绝不简单。这事可有对错？”熠芷苦笑摇头道：“偏生没个对错，千钧仙尊也是为三界着想。靖松仙尊，也是心怀苍生。只不过，两位尊者想法相差许多。”霍筠思忖片刻却只道：“你们会危害三界吗？”竺兰连忙道：“当然不会……”可却也犹豫起来：“不过，大抵不再拖延对三界会更保险些。可若是我们的事成了，或许对三界六道是更大的幸事。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头绪思路，停留人间越久反而会惹来麻烦。”霍筠问道：“那你们自己如何想？”竺兰道：“我依然是要拼一拼的！解一时之急哪里比得上一劳永逸？！”熠芷垂眸道：“总是要试试的，不过我们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霍道长，其他的事我也不敢保证，也不求你信我们。可李家惨案你也看到了，霍道长就算想通知仙尊也烦请将让我们此事了结。来日如何，各有各路不必强求。”
霍筠无奈笑道：“原来在你们二人心里，我这个大哥就这么靠不住？”竺兰熠芷对视一眼心下疑惑，霍筠继续说道：“师尊的脾气我了解，靖松仙尊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如果你们真的危害人间，靖松仙尊玉瑶仙子都不会饶过你们。更别说，会护着你们。”竺兰歪头指着自己道：“可是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说的，完全可以是骗你的。”霍筠却笑道：“骗我？我一个穷道士你们能骗什么？还把天界术法秘籍教给我？我也不是傻子，你教给我的东西是什么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熠芷也疑惑道：“就为此？霍道长未免太过轻信我们了，万一我们是妖是想借你的手逃过千钧仙尊追捕那？”霍筠却道：“妖又如何？世上的妖也不都是害人的，单就你们李府一事我便知道你们的为人。若妖都是如此，我也不必行走江湖了。师尊也不是滥杀无辜的，只不过过于理智许多时候的做法难以被人理解，可不代表师尊没有慈悲心。”竺兰无奈摸头道：“还以为霍道长会追问下去，结果就问了这些。那霍道长的结论那？”霍筠轻笑道：“你们既然叫了我一声大哥，我也应了自然是要护着你们。你们无错自然不必担忧，若是有错我会阻拦。无论作为朋友，兄妹这一段时日我们可不是白走的。”
竺兰拽着霍筠的胳膊往回走道：“走，大哥。小妹仔细和你说说看。”说是仔细说说却也不是假话，回了相府竟是把从旌连山直至现在都说了个清楚明白。霍筠怔愣半晌，竺兰笑嘻嘻的在他眼前摆手道：“怎么样大哥？是不是要收回刚才的话了？”霍筠却只是艰难开口道：“你们确实不曾说假话，我又何必收回？你们确实无错。”熠芷见霍筠十分为难模样，这才开口问道：“那大哥是怎么了？”殊不知一句句大哥让霍筠越发头晕目眩，且不说两个人在八重天和焰流底呆了究竟算多少年。单就从旌连山离开化形就比他大了数百年，这一声大哥他如今可是真的担不起了。霍筠无奈拱手道：“二位……仙子……莫要玩笑了。我一介凡夫俗子，着实担不起这一声大哥。”竺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一直不曾算过年岁，故而也是十分疑惑看向熠芷道：“咱们是该从灵气诞生算起？还是从化形算起？八重天修炼是该算一千多年还是一年？那天上一年人间三百余年又该如何算？”熠芷一时也被问住了，只得尽力讨论着：“灵气记忆你我虽会觉醒，可终归如今还只是零星不该这样算。自化形到下界是就算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可有也该算一年。八重天修炼虽久，也曾神游各界。可不曾亲身经历，多数时候都是修炼也算不得活了一回。真晚算，也就是入了人界才是真正活着。”
竺兰一拍手道：“说的对，那如此算我们还活了不到两个月。这声大哥还是担得起的。”霍筠觉得不太对，可又觉得合情合理。而且她们看着年少，要他叫一声大姐也是叫不出口。而且这声大哥这几日早就听的习惯，心里也早就当妹妹看了倒也可以接受。霍筠无奈一笑：“只要你们不要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大哥就好。”竺兰却道：“怎么会？李府之事，只有我们二人怕也真不好收场。只是，事情还是没有解决。”霍筠轻笑安抚道：“我是人，自有思想。我帮你们也不会背叛师尊，你们的目的本就不冲突。又何必非要如此为难自己人？”



 第五十五章

因着话说开了，三人皆是轻松了许多。可对于广姚之事，因着毕竟是辰风门规矩，广姚自己都不曾多说她们自然也不好多管。再者这逸王第二次莅临丞相府，也让他们不得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听着熠芷抚琴，竺兰与许薇一起品茗也觉得心胸开阔。竺兰轻声道：“逸王特意同样的时辰过来，该是已经上钩了。”许薇点头道：“我之前滢儿让去奉茶，回来也说逸王此次没有正事。反倒是与舅父谈天说地起来，该是为你们而来。”竺兰想着说道：“许小姐觉得，我们二人谁会更得逸王垂青？”许薇却笑道：“他们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有什么得不到的？从来也是不知什么是选。”竺兰闻言撇嘴道：“想的倒是挺美，还想要齐人之福。”熠芷一曲终了，轻笑道：“男子一妻多妾，在他看来他又是储君无疑。更是可以肆无忌惮一些，三宫六院怕是都说少了。”许薇也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他的两个女人在他看来更是不足挂齿。”竺兰连忙问道：“他既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上次见面没有对你如何吧？”
许薇轻笑摇头道：“容貌如何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他是王爷什么美人没见过。没必要去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如今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熠芷轻笑道：“那样势力的普通人想来也入不了许小姐的眼，许小姐要的可不是困居牢笼而是游历四方。莫说王妃，怕是后位之尊也不曾放在眼里。”许薇却苦笑道：“姑娘莫要取笑，我没有姑娘说的那般出尘。只不过家境殷实，荣华富贵我已是尝过的。再大的富贵，我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更大的院落，容得下我也不过方寸之间。再多的荣华，我一个人又能需要多少？王妃也好，嫡女也罢该尝的富贵我尝过，该有的孤寂我也试过，又有什么区别？”竺兰看着许薇问道：“可是江湖人，风餐露宿，就是许小姐所求？按理我不该说也不该管，可我真的想知道许小姐真的不是一时冲动？”许薇对于她们知晓并不在意，那日她离开许久，她们都没有奇怪寻找。便知她们也是帮着她的，许薇笑道：“我自然是想的明白，原本大抵也没这么大胆。可经历过一些事，看过一些人我便知道我既然有机会便不该重蹈覆辙。你们说的辛苦，我试过，我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竺兰歪头看向许薇问道：“这话或许在你们看来不好问，可许小姐能否为我解惑？什么是情？”许薇闻言一顿，面上虽红却也没有感到冒犯。她们只因二人所说所问，皆是出自真心说的坦荡，自己又何必太过拘泥？可这个问题不是许薇不想回答，而是她也不知如何回答，轻笑一声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我只知道见了他我便欢喜。原本心如死灰，甘愿任人摆布。偏生见了他，一同经历了些事情。或许应该说，对我而言情就是只有见了他我才是活着的。心才是暖的，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相识不到一月就私定终身，可又想着太多时候两人根本没有机会见过却会被捆绑一生，我倒觉得我们才是应该。”熠芷见许薇提起此事面上便是掩不住的笑意，眸中也有些光辉。却也提醒道：“没有明媒正娶，怕是会此生遗憾。”许薇轻笑道：“多谢，可我不是什么都没做过。我告知了父亲，也说明了利弊。可父亲根本不听，我最心痛的不是父亲的阻拦。而是父亲阻拦我的原因，是其他妹妹没有到适婚年岁。是因为，他没有第二个嫡女可以送给逸王。如果说，父亲是不想我风餐露宿与一个在他看来不可靠的江湖人一起，那我尚且还有机会去劝他。可如果原因为此，那我没必要多说。他要的是家族荣华，我会给他只不过不是按他的计划罢了。”
竺兰拄着头说道：“我看过不是的母也见过不孝的儿女。自然，更是见过父母爱子情深，儿女孝顺尊敬。各人各命，有些事没有经历一回，还真是不好评判。毕竟想象的感同身受，都太过轻易了。”许薇苦笑道：“他要的我给他，若还是不想放过我我可以把命还给他。但这不是他自认为我必须服从的理由，哪怕人人都是如此。哪怕这是认定的规矩，我也不服。我会孝顺，但不是任人摆弄逆来顺受。”熠芷道：“若是许老爷不是如此，他是为你着想又该如何？江湖动荡，你一个女子只能是依附与他。他若变心，你又如何？”许薇笑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是，我的父亲是比我阅历多。可他都不曾试图了解玉轩，也不打算把此事放在心上。更何况，一个可以为了一饭之恩就可以替恩公千里追凶不顾自己性命，一个为了父仇可以逼着没有武学天赋的自己练成武功。这样一个有韧性懂责任，为达目的可以坚持不懈的人，他许下的承诺难道不可信？”
许薇想起月玉轩又轻笑一声道：“更何况若他是贪图美色的肤浅之人，何必隐忍至今？一个连靠近我都要担心我会不会觉得冒犯的男人，一个懂得尊重我意愿的男人我如何会看走眼？就算我看走眼，那也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是我活该。再者我虽不会武功，可他若负我我也绝不会任人欺压！”竺兰想起许薇学习骑马的模样，不禁笑道：“许小姐要做的，就算是现在习武怕也不是做不到。不是每一个人摔得那般凄惨都可以不流眼泪，淡然起身继续的。”许薇笑道：“姑娘说笑了，不过我会学习骑马，接下来我会习武。我知道我的年岁早就不合适，但我不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只帮不上忙还要拖他的后腿。”熠芷感叹道：“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有许小姐这般看的透彻明白，却依旧义无反顾得了。”



 第五十六章

逸王此次不曾要见，却是让人转交了一样东西。说是她们那日落了的，逸王走后竺兰熠芷来到大堂。看着眼前不属于自己的手帕，竺兰无奈摇头叹道：“心里深重啊！”熠芷也摇头道：“若我们真是流落此地，被丞相大人收留，如今怕是又要无家可归了。”自家的丫头私会男人，还算是老爷的政敌。而且，还是在丞相大人有意将许薇许配的时候，如此行事可真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尤其这东西不是她们的少不得要辩白，可此时如何辩白都不过是狡辩。被他占了先机，如何回复都是错。姚修竹叹息一声道：“逸王如此，我也不得不接招了。”看着已经被收拾好的东西，被霍筠背着出来，竺兰笑着拱手道：“真不愧是丞相大人。”两个丫头也不会被逸王多重视，来路不明自也不被信任。既然利用不得，还可能有了反心自然是尽快赶出去为好。尤其逸王没有多问，言语之间还暗示她们有意勾引。熠芷行礼道：“既如此，丞相大人我们告辞了。”竺兰歪头道：“我们要不要有点伤？”姚修竹无奈道：“在下从不动私刑。”
竺兰也不在乎他说的真假，而且丞相大人家的仆从被打走确实不好听。竺兰见天色不早，而逸王也走了一会儿。夜深人静，赶人出去才不会被发现。从后门呗赶出来时，步飞章还特意重重关门这戏可是做足了。竺兰从袖子里抽出手帕，跃跃欲试说道：“我要不要哭一下？”熠芷无奈道：“按你的性格，该是骂。”竺兰道：“对对对，来妹妹哭一个，姐姐哄你。”说着三人往出走，竺兰作势又哭又骂，嘴里大概嘀咕着什么当官的没有好人。自己干了什么就要被这么毁辱，有本事当面说清楚。说着回身就要去讨说法，熠芷抹着眼泪拦下来劝道：“别冲动。”霍筠也过来拦她，却又问道：“现在去哪？”又低声说道：“跟着的人没有出来的打算。”熠芷想了想，却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被人监视的一宿。霍筠垂眸问道：“不然，去云来客栈？”竺兰犹豫道：“大哥你不是……？”霍筠叹息道：“无关你们，是我想去见见。反倒是你们，万一被发现。”熠芷却摇头道：“无碍，而且那日被人跟踪他们也是看见了的。去找广姚道长，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们如今并无熟识之人。江湖素来出门靠朋友，一面之缘也可能会是生死之交，倒也不会被人怀疑。”
若是其他去处怕是早就关门休息，可客栈之人来往太多。此地人多，少不得多雇佣些人手，夜里也会有人看着。只不过担心打扰了广姚休息，直到小二敲门时霍筠都有些担心。幸而广姚未曾休息，感受到仙气接近也是精神起来。开门见是霍筠也是喜上眉梢，只对小二说是朋友，有要了间上房竺兰和熠芷一起住着。原也想单给霍筠一间，可霍筠没提广姚也可得与他秉烛夜谈。广姚知晓他如今记不得，只是问道：“夜半而来可是出了什么事？”霍筠虽记不得从前，可几人言语间如何猜不出来其中关联。更何况他心里也信广姚，偏就是如此为了竺兰熠芷安危不好直言相告。心下愧疚却也只能说道：“原本路上救了丞相府的小姐，暂居丞相府。却不料沾惹了逸王，今夜无处落脚。”广姚看出他说的直接并无芥蒂，故而直接问道：“你可认识我？”霍筠摇头道：“但我觉得理该认识，道长仙气该是与我师出同门。”广姚心下一动，无奈叹气道：“你自小就聪慧，不过师尊同意我来寻你，该是并不介怀。你如今还是选了人间？”霍筠轻笑道：“看样子，我是自己离开师门的。不是被逐出来的就好。”广姚笑道：“师尊从未逐人出师门，就连二师姐…… ”说着却也没了言语，而是正色道：“我知你如今对我并不完全信任，但有一句话你要记住。”
霍筠点头应道：“道长请说。”广姚道：“若有一日你见了一个魔族，名叫连依自称是你二师姐莫要莫要被她蛊惑。但若非必要也请你莫要伤她。”听闻连依，霍筠也觉得熟悉，却无从想起无奈叹息道：“看样子我忘记了很多。”广姚苦笑道：“是不得不为，却也是你心甘情愿。你到底不肯修无情道，也做不到安居九重天不出大事不理人间俗世。”霍筠微微楞道：“如此说来，是我抛弃所有自愿离开？”广姚无奈笑道：“确实，你素来有主意，心也真狠。”霍筠歉疚看向广姚道：“虽不知真假，但我觉得是真的。此事是我做的不妥，但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再来一次大抵也不会后悔。”广姚笑道：“好一句不会后悔，看来人间游历没乱了你的心智。接下来你们如何？可要我帮忙？”霍筠一愣，广姚却笑道：“你们都是修仙术士，夜深人静一个法术便可离开。反而在此耽搁，想来是有要事。”霍筠想起适才来时熠芷说道：‘确实道长问起，大哥也不必太过隐瞒。他周身仙气没有丝毫邪气掺杂，必然不是坏人。大哥想来也不愿意与他太过疏远，就算说漏了嘴，我们两个跑的也快，并无大碍。’
霍筠轻笑道：“确实，我们来此前查到有人逆天改命。乱了紫薇命数，此番前来就是要查出那个术士。”广姚仔细回想道：“似乎听大师兄提起过，只不过当时调查无果那人藏的隐蔽。命数易主，也不能勉强换回。只能先回门里回报师尊，师尊只说自有命数。想来就是应在如今，隐蔽这么多年终归还是有报应。”霍筠却皱眉道：“可惜这报应来的太晚太迟，已然有人无辜受害误入歧途。”广姚却摇头道：“这人间太多事，也有太多我们力有不及。”



 第五十七章

霍筠自然明了却是几番欲言又止，广姚与他师兄弟多年自然了解他。叹息说道：“连依师姐是被师尊意外带入门内的凡间花朵，受师尊仙气灌溉修成仙体。可这般修炼者，总归不是历经红尘磨难，看破历劫而成。心里总有太多窥不破，却是不想会因此堕入魔道。”霍筠不知为何闻听此言也是心内酸涩，垂眸问道：“你是我师兄？”广姚点头道：“你最晚入门，年岁也是最小。是我们的四师弟，我排行第三。”霍筠倒也不怀疑直接唤道：“三师兄，霍筠恭贺三师兄即将飞升。”广姚一怔，却又想起自己这师弟自幼天赋过人。他也没有隐藏周身仙气变化，自然是会被看出来的。凡人飞升必要割舍的便是私情，只因这情之一字太过容易蛊惑心神。其余的，如茗栖等人倒也没有完全舍弃自身情绪。可他是千钧门徒，本就是要更严厉些。修炼的便是如千钧靖松一般无情道，若要飞升便是彻底斩断一切七情六欲。故而被失去记忆不知细情的霍筠这般恭贺，广姚也是有苦难言。
故而笑道：“多谢，可自此以后你我师兄弟怕也再难相见。”飞升成仙若非必要便不能插手人间俗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霍筠已放弃飞升如此说是最后一面也并无不妥。霍筠笑道：“生老病死自古如此，我的路是自己选的自然不会后悔。师兄也该为我高兴才是，以身证道自是死而无憾。”广姚闻言轻笑道：“师弟说的是，是师兄窥不透。”他二人相谈甚欢，竺兰也是毫无睡意躺在床上说道：“仙气已有变化，想来不日便可历劫飞升了。千钧仙尊倒也真有本事，这广姚看着不过三十就有此等本事。”却又见熠芷坐在桌边不语，起身问道：“怎么了？”熠芷道：“只是想起些事情，凡人若想超脱凡胎延长寿命不是成仙成佛便是堕入魔道。”竺兰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熠芷又道：“若是成仙成佛，首要便是断情绝爱。除了极少数不属三界六道的族群，会如魔族一般没有拘束自由繁衍。”竺兰应道：“确实如此，如四海龙族不属仙妖，还有如我师父上古神族传承也不受这些拘束。但天生寿命也会比人族长些，生来便走对应灵气伴随。只不过，若想突破瓶颈依旧还是要专心修炼。就连魔族，想修为更甚不也不会被其余俗事纷扰。归根结底，三界六道修炼之法，皆是差不多的。而且，有利必有弊，这样的族群虽说可以繁衍，却也少不得要格外吃些苦楚弄不好是要烟消云散的。”
熠芷却蹙眉道：“可我记得山神似乎与靖松仙尊是师兄弟，而且似乎不是特殊神族之后。可他在旌连山也不似一般在凡间修行之人一样衰老消逝，却也不似历劫断情绝爱。”竺兰这才反应过来道：“对啊，魔族公主会动情并不奇怪。可山神即可长生不老，却也可以与芸菡相恋确实不合常理。”熠芷又道：“你可记得，山神是以自身仙气修补旌连山，地脉非同一般如何会被轻易修补？而且一个不曾历劫的凡人，再如何修炼也不可能突破禁制甚至于能与魔尊匹敌。”竺兰意会道：“你怀疑山神身上有上古神器？如果上古神器因缘际会融入骨血，倒也可以解释。”熠芷垂眸道：“山神之所以需要即时修补，是因为地脉自身修复时间太过漫长当时若不出手旌连山会土崩瓦解。可如今三百余年过去了，地脉也该修复完成。”竺兰会意道：“你我的猜想若是可以实现，倒也确实需要上古神器的灵气加持。还有可以转换时空移山搬海的特殊术法，若是师父可以离开焰流大抵可以。”
熠芷连忙道：“世间可有能替代族长之物？”竺兰却揉着眉头道：“此事太难，上古留存的神器本就不多。光是能支撑我们完成此事的灵力都未必够用，哪里再寻一个足以支撑焰流的宝物。再者师父以身施法，肉身早已湮灭。就算能带出魂魄，施完此法怕也是灰飞烟灭。这世间可知上古神器如今只有你我与被重铸的化仙鼎，说实话如果你我与化仙鼎同归于尽造成的灵气动荡说不定可以有些用处。”熠芷却道：“我如今刻苦修炼，假以时日必然足以弥补你的空缺。竺兰，如果神器足够你可能做到将其余族群与人族分离？”竺兰一挑眉头道：“也对，本姑娘可不像你这么上赶着找死。若按你的说法，灵气动荡或许可以趁机再造规则。若是再能有上古神器加持，还能有渠陵族人助我一臂之力此事必成。”熠芷点头道：“如此说来，如今猜测可用的上古神器已有两个。那术士必有一个，旌连山尚且存疑。只是这渠陵族人……渠陵族四散三界之中隐藏形迹却也不好找。”
竺兰笑嘻嘻说道：“真是傻瓜，也没让你一两日就能全寻到。十年时间总有变数，就算不成你和化仙鼎同归于尽不也争取了时间？就算魔族先找到了什么上古神物，本姑娘也不是摆设舍命陪你一回又如何？”熠芷终于露出笑意道：“我自然是信你的。”竺兰笑道：“倒也怪了，原是我想出的法子怎么你反而更上心？看样子我可真是怠惰太久了，都忘了身上职责了。”熠芷却道：“职责？我倒不认为是什么职责，只不过是我的选择罢了。此事非是因为我是灵气而该做，而是作为熠芷而愿意做。”竺兰又将自己摔回床上道：“奇了怪了，我原以为是我洒脱却不想你比我哼洒脱。”熠芷笑着走过来拉着竺兰的手，而后掌心相对说道：“你忘了你我本是一体，无论看起来如何不同，可我们终会是一魂撕裂而成。”竺兰笑着与她拍掌道：“是啊，我们虽不是一体，却胜似一体。”



 第五十八章

逸王倒是耐得住性子，可熠芷竺兰也不是傻子。第二日便直接要离开，广姚左右也是来寻霍筠的自然一同跟着。倒也担心过自己会坏了他们的事，不过竺兰却认为对于行走江湖之人，虽说也有警惕可一见如故但也不算奇怪。故而四人便离开京都，走了不过三四日逸王终究还是行动了。有人以许薇的名义追了上来送了些干粮衣物盘缠之类的，竺兰假模假样的对那人抱怨几句倒也罢了。随后四人继续前行，佯装休息。熠芷打开干粮偷偷一嗅，而后道：“逸王太过歹毒。”竺兰却叹息道：“不吃不行啊。”说着恶狠狠咬了一口，熠芷也无奈的吃了起来。霍筠广姚倒也配合吃了一些，片刻后便浑身无力。熠芷蹙眉大声道：“怎么回事？不该有毒啊？”而后几个黑衣人应声出现，竺兰怒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下毒害人！”为首黑衣人道：“不好意思了几位，小姐与丞相的名声可容不得丝毫污点。”竺兰道：“呸！我看你们丞相是不想我们把太子的事说出去吧！”广姚故作疑惑道：“霍兄，你们究竟招惹了什么人？！”
霍筠这几日跟着熠芷竺兰也是反应快了不少，嘴上道：“抱歉，连累你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心狠手辣。”心里却疑惑自己这师兄怎么这般熟练？广姚叹息道：“兄弟！你害死我了！”竺兰心里暗自叫好，感叹辰风门的演技着实不错。那几个黑衣人也不多说，举刀便要动手。自然，特意布局的逸王自然不会让他们死。随后便有人策马过来，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趁着乱斗，熠芷低声道：“这**无色无味，普通人就算武艺超群也该失去意识了。”几人闻言便陆续瘫软在地不再动弹，那些人缠斗一会儿，确认他们是真的没了反应。策马为首那人才装模作样大喊一声：“穷寇莫追！将这几人绑了。”说着过去查探几人鼻息，确认没了意识。才让手下人将四人带走，他们走远了。为首黑衣人才走了过来道：“他们适才提起太子。”那人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说起来，丞相府确实有动作，只不过被拦下来了。”黑衣人却道：“既如此为何不直接放他们动手，不是更让人相信？还能抓到姚修竹草菅人命的证据？”
为首那人却道：“光是阻拦就费了不少力气，到最后一个都没捉到，还想拿到他的证据？！让你这么容易抓到把柄这丞相算是白当了！真要是让他们得手了，咱们可就白忙活一场，如何向王爷交代！”黑衣人连忙行礼道：“属下知错，班侍卫恕罪。”班晨长叹一声道：“不过或许真的可以借此机会抓到太子把柄，你们暂时别回王府小心漏出破绽。”那人连忙行礼道：“是，属下遵命。”班晨回到王府时，已将四人安置妥当。便去回复逸王，逸王原本只想挑拨关系将几人收为己用，却不料一来多了个广姚，再来对太子还有其他收获。逸王放下琴谱说道：“她们两个曾经入宫救治太子，这位素来仁厚的丞相也派人阻拦。看样子是真的知道太子的破绽。”班晨却问道：“对这几人查不到什么，这个广姚又出现的突然，会不会有蹊跷？”逸王却摆手道：“几个会武功的普通人罢了，就算真的是修仙术士，有国师在怕什么？哪怕真的是冲着国师来的，那也不过以卵击石翻不起风浪。他们这般没有户籍的江湖人，东躲西藏拉帮结派逃避查问倒也并不奇怪。”班晨行礼道：“王爷说的是。”
逸王道：“班晨，这几个人你要好生照拂，说不定会有大用处。”班晨自然遵从，比起他们二人的担忧。那四个人倒是安稳的休息一阵子，熠芷知晓药性算计着时间先‘苏醒’过来。扶额起身，不见竺兰。只是这药性会让人浑身瘫软一会儿，故而熠芷起身时故作无力。险些跌落床下，丫鬟早就安排好了。一进门见她如此，连忙过去搀扶道：“姑娘无事吧？”熠芷‘虚弱’问道：“这是哪？我大哥和姐姐哪？还有广姚公子？”丫鬟将她扶起道：“姑娘放心，这里是逸王府不会有事。他们都没事，正在休息。”熠芷却坚持说道：“带我过去，我要见见他们。”说着就挣扎着要起身，丫鬟拧不过她便扶着先去找了竺兰。而得了熠芷识海通知的竺兰，也起身‘闹’了起来。只不过比起熠芷，倒是精神恢复的快些。竺兰有术法通知霍筠，霍筠又熟知辰风门法术，广姚自然也会明了。故而四人聚在一起前倒也没有破绽，借故支走了丫鬟。却也知道有人偷听，竺兰头一个把熠芷揽在怀里向霍筠哭诉道：“早知今日，当时就不该多管闲事。”广姚也没好气道：“早知今日，我也不该与你们为伍。”
熠芷轻声道：“公子，确实是我们兄妹连累了你们。”叫他们三人如此歉疚，广姚也软了话头道：“我也不是针对你们，只不过朝廷里的人如何能够沾惹？如今又该做何打算？适才那人可是丞相府的！不过既然赶了你们出来，又何必动手？”霍筠却摇头道：“离了丞相府，出了事就与他们没有瓜葛了。”竺兰犯愁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是否看出妹妹查出太子已病愈之事？已然大好却装模作样，必有猫腻，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如何会放过咱们？”偷听之人听到此处，便立刻离开回禀。没了人偷听四人就随意了许多。熠芷偷笑着在竺兰怀里低声道：“你这是给太子找点麻烦？”竺兰却坏笑着说道：“不是如此如何引得出那位国师？而且这位太子殿下既然有本事威胁咱们，就别怪我找机会反击了。”熠芷偷偷笑着道：“做的漂亮，冤狱错案不是他拿来威胁我们的筹码！”



 第五十九章

自打熠芷竺兰离开，许薇多少也是有些担心的。虽说知道她们二人非是凡人，可对手也不是一般人族，真要动手怕也是不好对付。好在姚修竹虽说利用她却也是真疼她，知晓她担心也就一直透露消息，故而也算放心不少。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说了要闭关的月玉轩却突然传来一封书信，归还了许薇玉佩。言辞凿凿说是自己有负于她，来日若有机会必会百倍奉还。许薇还没动怒，滢儿就先拍案而起：“畜生！畜生！他把小姐害成这样，就一封信草草打发了？！小姐我就说过他不是个好东西，咱们被捉的时候不见他的人影，安全了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哪里值得小姐这样牺牲？！”许薇反而淡然自若，仔细算起了日子。月玉轩闭关不过十数日，虽说不是没有变心可能，可一个抓紧练功的人十数日移情她人着实是短了些。而且虽说笔迹并无差别确实是出自月玉轩之手，可细细看来却是能看出笔迹仓促，下笔过于用力不似毫无波动。而且依照她对月玉轩的了解，真的变心也会亲自过来解释断情，哪里会这般不明不白。
滢儿依旧怒气冲冲道：“小姐，咱们不能放过他！一定要抓他出来！”许薇收起信件道：“确实是要找他出来，只不过是我亲自过去。”滢儿不解道：“小姐，他如此对你你还要去见他，要是我就让舅老爷派人把他抓回来千刀万剐！”许薇叹息道：“小丫头戾气太重。”姚修竹进门说道：“不错，年纪轻轻喊打喊杀成何体统？”许薇连忙起身行礼，也让滢儿下去。滢儿虽说为许薇心疼却也不能在姚修竹面前发作，只能咬牙出去。姚修竹让她坐下道：“若说此事不是舅舅所为，你可相信？”许薇点头道：“自然相信。”姚修竹原本来寻许薇看看她这几日过得如何，结果听了个七七八八。说实话，若不是知道不是自己做的，他也要怀疑是他自己看太子病愈才想拆散许薇二人。见姚修竹不解，许薇轻笑道：“一次算计舅父想来已是懊悔不跌，如何还会有第二次？再者说来，我如今的名声太子殿下也不会考虑。”而且，月玉轩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他若是不愿哪怕是丞相也逼迫不了他。若说动武，凭月玉轩轻功要跑谁也抓不住他。
姚修竹欣慰笑道：“真是长大了，说说有什么舅舅可以帮忙的？”许薇思索道：“玉轩既然要躲便不会继续在原本的地方闭关，便要去其他的地方寻找。他大抵是希望我如此想。”姚修竹挑眉道：“灯下黑？”许薇点头道：“再寻一个隐蔽安全的所在也是不容易，只要舅父肯放行其他的我自己可以处理。”姚修竹闻言却皱起眉头，起身背手说道：“还会回来吗？”许薇笑着起身道：“只要舅父不嫌弃，薇儿自然会回来。”姚修竹回身看她，眼神却似乎在透过许薇看另外一人，呢喃道：“你的音容像极了你母亲，可惜姐姐没你这份勇气胆识。若是当初如你一般不认命，或许也不会有如此结果。”许薇却叹息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没发生过的事情谁又知道？不过外公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未母亲考虑，父亲虽说对母亲无意。可该给母亲的尊敬也都给了，虽一生无子却也没有宠妾灭妻，母亲去后对我也是不错。”姚修竹冷哼一声道：“他那是不敢！凭父亲当时的官职，但我如今的丞相之位，就算他想做什么也没有那个胆子！你且记住，我姚家的人绝不能任人欺辱！”许薇心领神会道：“舅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姚修竹办事倒也痛快，第二日许薇便一身男装自己驾马离开。却不带滢儿，滢儿苦苦哀求许薇依旧还是狠下心来劳烦姚修竹照看滢儿。故而将滢儿留在府中，姚修竹与步飞章送着出城。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姚修竹再舍不得也送不了多选。步飞章跟在姚修竹身后不敢抬头直视许薇，却在姚修竹眼神示意之下以扇为武器合眼攻向许薇。许薇虽说被打的节节败退，却也能看出足下踏地自有张大，反击之间也可看出身法灵便。姚修竹彻底放心让步飞章收手，步飞章这才如蒙大赦，口中说道：“小姐恕罪。”飞身退到姚修竹身后背对二人。姚修竹走上前来道：“他教的？”许薇道：“也是我自己要学的，江湖险恶我不能只靠他照拂。”姚修竹笑道：“飞章说你习武我原本不信，确实是舅父小看你了。”许薇看向步飞章道：“步先生武功高强，许薇佩服。”步飞章却道：“小姐刚刚学武就进步飞速，才是天资不凡只不过脚下虚浮仍要注意。”许薇笑道：“那这几日步先生总是有意无意在院外念起武功心法，也是舅父授意？劳烦步先生了。”步飞章不敢回头，只得低头道：“不敢，小姐客气了。”
姚修竹走上前来，似乎是要摸摸许薇得头，却也只是捏了捏她的肩膀说道：“天凉了，孤身在外照顾好自己。有事，别自己扛记得传信。”说着不禁红了眼眶，却不忍再看转身便要上马离开。许薇强忍酸涩，跪倒在地扣首行礼道：“舅父！保重！”步飞章心有不忍，便开口道：“大人……”姚修竹却不敢再回头，说道：“只要我姚修竹一日不倒，丞相府，就永远是你的后路。驾！”姚修竹策马离开，步飞章也就不得不尽快跟上。二人马蹄声响越来越轻，许薇才敢抬起头来却已是泪流满面。可软弱不过片刻，随即眼神坚定抹去泪水，起身上马策马与那二人背道而驰，心中暗道：玉轩，究竟发生何事让你如此决定？生死都能置之度外，还有什么能让你这般惧怕？惧怕到不信我会与你共进退？



 第六十章

月玉轩实则已然在另寻去处，只不过如许薇所想确实不是那般容易。如此，但也不如来一个灯下黑。凭他的如今武功所有人来此，可以尽快避开。又特意布置的仿佛无人居住模样，原想着骗过了第一批搜查便可以高枕无忧。故而听见马蹄渐近，便立刻躲藏起来。本还疑惑为何只有一人，却不料来人竟是许薇。他了解许薇性情，外柔内刚，他若是说出个理由或许许薇还会坚持。但若是莫若两可，凭许薇聪慧必然会看出有内情。可她是个刚烈性子，骗她或许还会与你斗一斗，若是根本不信她只想躲开她，反而会格外洒脱。最多不过姚修竹动怒来人拿他罢了，可事情出乎意料，见了许薇他的伪装也完全起不了作用。一双眸子片刻舍不得离开许薇分毫，心神松懈周身寒意更是冰冷刺骨险些让他掉下树去。好在及时收回心神，提气运功才不至于暴露踪迹。许薇直接下马，也不进屋查看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在这里，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躲躲藏藏？”月玉轩长叹一声也不说话，只希望许薇只是要个说法不会久留。
许薇冷笑道：“月玉轩，你是不是以为我根本不会来找你。不错，你确实了解我。拿到信时我确实想着，我心甘情愿抛却一切跟随的男人竟然不信任我，我是真的想与你彻底断绝。可你别忘了，你了解我，我又如何不了解你？我今日不妨直说，我已然离开丞相府。不日舅父就会告知父亲我病重离世，我如今彻底没了退路，你若不出来我可就真的满盘皆输了。你了解我，我说的出做得到！”月玉轩闻言惊讶不已万万想不到许薇对他了解至此，对她自己也心狠至此。彻底斩断了所有退路，事到如今哪里还能躲得下去。飞身来到许薇身侧，原以为少不得一个巴掌。却不料许薇见了他便立刻变了脸色，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快步扑进他的怀中说道：“骗子！你吓死我了！”月玉轩心都要碎了，哪里顾得上什么规矩把许薇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我在……我在……”许薇适才失了神，片刻回过神来才觉得此时二人过于越界，红着脸轻轻推开月玉轩正要质问。可看了月玉轩脸色立刻担忧问道：“怎么回事？！不过才数日你怎么会憔悴至此？！”
原是月玉轩如今脸色不止苍白二字可以形容，哪怕是不会医术的都能看出他病入膏肓。月玉轩笑而不答，却是满眼哀泣道：“我如今明白父亲为何不许我修炼这个功法，也难怪父亲身体逐渐虚弱。哪怕没有仇人动手，父亲也是撑不住了。难怪，父亲让我毁了功法，不许我报仇。”许薇瞪大了眼睛道：“你走火入魔了？！”月玉轩却摇头道：“非是走火入魔，而是此功本就有缺陷，它不是人族该有的东西。”许薇收敛心神，记好缰绳拿下包袱，扶着月玉轩进屋坐下道：“慢慢说，你不要急，慢慢说。我来了，我和你一起，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月玉轩点头问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过，我幼年不曾见过父亲。”许薇点头道：“记得，你说伯父想与伯母长相厮守去寻长生不老的仙人学道去了。”月玉轩点头叹息道：“不错，我出生时差点要了母亲的性命，他就更坚定了这个念头。直到我十岁才第一次见到了他。”
许薇道：“寻仙问道太过渺茫，伯父是失败了？”月玉轩却摇头道：“若是失败倒也好了，父亲回来时一言不发也不许母亲多问带着我们便连夜离开。母亲原本也是因为他失败了心情不好，却也想着一家人就此团圆也是不错。可不曾想到，父亲回来后却终日里刻苦钻研什么，茶饭不思仿佛是被什么追着一般。”许薇思索道：“钻研的就是这套功法？这不是人族武学？”月玉轩点头道：“后来武功大成，第一件事便是离开家中音讯全无。内功心法被他留在书房，母亲让我小心收着该是有大用处。我当时还不懂，如今看来还是母亲对父亲最为了解。幸而母亲病重之时他终于还是回来了，见了最后一面。而后身体每况愈下，不几日便几乎起不来身，我原以为是受了重伤。可如今想来，是父亲急于求成的功法出了岔子。”许薇蹙着眉头问道：“如此说来伯父不曾树敌，哪里会有仇人？”月玉轩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一日忽而天雷震动，父亲便说不妙。没两日就有人打上门来，父亲拼死把我推开。紧接着不知哪里出现的来的人带我离开，等我再回去父亲就……”见月玉轩悲戚，许薇也是跟着难过，轻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你还在就还有机会。是那人救了你，收留了你？”
月玉轩摇头道：“他突然出现，问我愿不愿意与他离开。我问他‘跟着你能报仇吗？’他却说道‘此事非你力所能及，莫要强求一生平安才是你父亲的心愿。’我自然知道，不然父亲不会再提起心法时毁掉，不知幸还是不幸，心法还没有毁去也算留了一个办法。可若是早知如此，我不会拖累你。”许薇却冷声道：“已然拖累了，与其后悔不如一起想办法。”说着伸出手道：“心法那？”月玉轩知道劝不住她，从怀里拿锦囊。许薇边打开边说道：“你说是伯父遗物，原来如此。”看着心法问道：“哪里出了岔子？”月玉轩道：“这武功修炼起来进步神速，对天赋要求不高。我这才逐渐数日，内力已然不可估量。可每多逐渐一日，周身便如同寒气入体。可怕之处在于，此功如同有生命一般只增不减，甚至做不到废除。”许薇也蹙起眉头道：“看样子，确实不是凡间武学该有的。伯父恐怕真的见了仙人。”



 第六十一章

许薇蹙眉问道：“若是暂停修炼，我带你寻医问药。”月玉轩摇头道：“这便是我为何如此的缘故，这功法……停不下来……若不是继续修炼我怕是早就被活活冻死了。”许薇攥紧秘籍道：“可这功法总有个头，到了那一日你体内寒气岂不是更甚如今？！”月玉轩哀戚的闭上眼睛道：“大抵是我的命吧，原是不想你知道的。”许薇握住月玉轩的手说道：“不错，知道了，你就甩不开我了。而且哪怕只有短短数日也罢，也总比天各一方的好。”月玉轩轻笑回握许薇道：“我写信之时希望你未来幸福，可说实话见你来了我真的高兴。”许薇见他双目含情，脸颊微红，却重重拍了他一下道：“别想蒙混过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你好了，我可要重重罚你！”月玉轩苦笑道：“好，都听你的。”许薇道：“你也莫要如此，也不是没有机会。既然这功法不属人间，人族无法那就问仙族。”月玉轩闻言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说的那两位姑娘真的不是凡人？”
许薇道：“一瞬之间到达京都，自然不是凡人。只不过她们如今还有要事，我不敢贸然寻她们。玉轩，恐怕要让你多辛苦几日，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凶手要查，你的身体也要想办法。相信我，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月玉轩感激不已，轻笑道：“此生有你，我已无憾。”许薇却用力捏了他一下道：“说的什么话，咱们的日子还长着那。现在，我饿了！”月玉轩被说的一愣，许薇这么一娇嗔更是如在云里雾里，呆愣楞起身要去做饭才想起来自己故意布置的仿若无人，故而又要出门去准备。许薇被他的模样逗得一笑道：“你快去快回。”月玉轩重重点头，足踏轻功便走一时都没注意自身寒意。见月玉轩走远，许薇才不再强颜欢笑苦笑道：“还是这么好骗，也对终日里只顾着四处练功学武哪里懂这些。”说着翻阅起手中秘籍，试图找到些问题办法。
偷偷看去不见月玉轩人影，许薇边打坐试图逐渐秘籍。月玉轩说的不错，这秘籍倒真是人人都能练的。想他之前为保万全还四处拜师练武——也是四处查探仇人下落，倒是花费了不少时日。许薇合眼便准备逐渐，却不料还不待提气就被点住穴道。猛然睁眼，月玉轩正拿起秘籍满面哀痛的看着她，复又叹息道：“我就知道。”许薇动弹不得，只得开口说道：“若不是亲身体会，如何能想到办法？”月玉轩半蹲下来说道：“薇儿，你与我不同你还有父亲舅舅，你输不起。”许薇双目一热反问道：“你也有我，不是吗？”月玉轩苦笑道：“阴差阳错，若我早知如此或许不会去招惹你，若是晚一些知道为了你我也绝不会练。哪怕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时间，我也不在乎。薇儿，我是真的想和你白头偕老啊。可是造化弄人。”许薇强忍眼泪道：“我若是你，哪怕已经无可转圜也要赌一赌。就因为还有人在等我，就更不能轻言放弃。”
月玉轩笑道：“你以为我要逃吗？薇儿，我怎么舍得让你知道真相以后再从你身边离开，那才是害了你一辈子。但这个秘籍你不能练。”许薇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哽咽说道：“可我不知道具体，我该如何想办法？你太能忍耐，什么事都不会直说的。”月玉轩把住她的双肩说道：“那我答应你，接下来我如何我一个字都不会隐瞒好不好？”复又为许薇抹去眼泪说道：“我原本是发誓一辈子不让你流泪的，却不料让你流泪最多的就是我。”许薇抽泣道：“不瞒我？”月玉轩轻笑道：“我的薇儿拿命逼我，我怎么敢隐瞒。凭你的本事，秘籍该是全记下了。这是你手里一辈子的把柄，为了你我怎么梦不好好活着？”许薇破涕而笑道：“你算计我！”月玉轩也笑道：“你不是也在算计我？按你的脾气，该是寻找办法的同时也不放弃如今一刻一时，你怎么会让我一个人出去？还是明知我已重病缠身之时？你就是要让我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动作你会与我一同。你可是许薇啊，怎么会真的让我们二人都处于被动之下？”
许薇眼睛一撇道：“你惯会欺负我。”月玉轩起身为她解开穴道说道：“我怎么敢？”许薇起身扑进月玉轩怀里道：“我这一辈子就冒了这么一次险，玉轩我不想和方姐姐一样，被天意玩弄。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方曼蓉，该算是月玉轩与许薇的媒人，若是没有她他们也就没有相遇的机会。可是这个如许薇一般勇敢的女子，劝服了父母放下门第之别，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小姐学会了农家活计。做好了一辈子随恋人穷苦的准备，她的心上人也没有辜负她，原本只想安稳一声的老实人家。学起了经商学问，只为方曼蓉跟着他不会受苦。二人都在为对方着想，自也感动了方家老人，没多久也松了口。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太难。是方曼蓉手上慢慢堆积的伤口，与杨青无数个日日夜夜不眠不休才能做到的。历时六年，两个人才终于让父母放下了‘规矩’。
听起来该是苦尽甘来，却不料突遭变故。许薇不敢回想方曼蓉被人杀害后的种种，太多的遗憾已然是无法弥补。幸而月玉轩帮她抓住了凶手。可知道了凶手身世，许薇却更是无语问苍天‘为何好人无好报？！’都是老实本分得好人，如何就交织成了如斯悲剧？杨青如今继续供养方家父母，旁人都说是攀了高枝，可他们又如何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痛苦不幸？月玉轩环住许薇道：“不会的，天意不会如此……不会如此。”可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他们如今不就又是天意弄人？



 第六十二章

夜半三更两个妙龄女子趴在太子寝殿之上，就算长得还算不错怕也是要被人当成刺客。竺兰百无聊赖的翻过身说道：“还不来，趴了好几天了。这逸王别是找不到那个家伙。”熠芷叹息道：“只怕是没找，他如今在朝中势力倒也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竺兰猛的起身道：“那该怎么办啊？！看样子要想办法逼一逼了。”熠芷也叹息道：“原是怕打草惊蛇，如今看来还是要给他点警示。”竺兰摸着下巴说道：“若是直接出手对付逸王与那妖人又有何区别？可若是一直等着似乎也太过被动了。”熠芷忽而笑道：“只要不是亲自出手你的良心是不是就过得去了？”竺兰思考一下坏笑道：“说的对啊，根本也没有规矩自己心里过得去不就行了？教他们点什么阵法才好那？”熠芷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只能对付这两个恶人，伤不到旁人的？人性贪婪万一对旁人动手，倒也不好。”竺兰也犯愁道：“这可难了，咒术一流哪里还能分人？”忽而又仿若想到了什么说道：“哎？”
说着笑而不语，熠芷微微一顿而后也灵光一闪道：“他们？确实，没人比他们合适了。走！”竺兰笑嘻嘻点头，二人运起法术追踪那日送出的花瓣。再次睁眼自然身处深山野林，还不待看清，就察觉到妖力袭击而来。二人默契一动，竺兰立刻反击与那团妖气缠斗起来。熠芷立刻四处查看，果不其然只见凌空昏迷不醒，松怀虽有意识却是挣扎不起来。熠芷连忙将他扶起，运气查看。霎时眉头一紧道：“妖毒？！”说罢立刻封住二人周身大穴，并对松怀说道：“道长不可再运气，这妖毒厉害的紧。”松怀却看向竺兰虚弱说道：“可是……”熠芷也不能由着他硬撑，直接把人打晕。又将二人盘坐起来，自己也随之打坐。掐咒布阵先不让他们魂魄离体，复又掐咒念诀聚集四周天地灵气为他们祛除邪气。邪气若是褪去，那些毒素对他们二人就不构成威胁，自身法术便可化消。
那妖物对松怀凌空两个凡人或许不好对付，可对上竺兰就只有节节败退的份了。不一会儿便被打散了周身护体妖气，现出了原型。竺兰冷笑说道：“呦，还是个小美人儿，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你是好好吸收天地灵气成仙也罢，去那邪祟之地收邪气为魔也可，不然就这么混吃等死或是自寻修炼之路也好，怎么骗就喜欢伤人性命那？你看看你这周身的血气，我闻着都嫌恶心！”那妖物怒声说道：“吸收灵气要修炼到什么时候？！哪有吸人魂魄来的痛快迅速？！更何况不过几个贪图美色的臭男人罢了，我杀了也是为世间除害了。各取所需，我能增加修为又能让世间少几个恶人，有何不可？是这两个东西坏我好事！我教训一下有何不可？！”竺兰‘哦’了一声 说道：“听起来很有道理。”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松怀凌空道：“他们两个调戏你了？”那妖物闻言一顿而后自信笑道：“哪怕是修仙之人也是臭男人。”竺兰‘哦～～’了一声有问道：“那这位美人觉得自己比我们二人如何？”
那妖物哪里听不出话中之意，立刻冷笑嘲讽说道：“长得不错又如何，不懂男人心的木头哪里会让人有兴趣？”竺兰这回也不再问一拍手笑道：“妖怪说漏嘴了吧？根本是你主动勾引的。”那妖物冷声说道：“贪财好色，都是臭男人！”竺兰被她逗笑了问道：“他们是抢了你的还是偷了你的？真正借着机会不用你勾引就强迫你的又有几个？你这夜半三更若是往地上扔一块金子，有几个人能巴巴的找人送回去的？妙龄美貌女子主动引诱，你情我愿算的上恶？就算是贪财好色也轮不到你这个故意引诱的妖物在这里评价指责吧？就算要罚也该是他们家中人或是官府来罚哪里轮得到你？”那妖物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竺兰一个你字反反复复，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竺兰又道：“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你真当我不知道？人皆是趋吉避凶的，妖魔之气会让人本能避而远之。若是亲近只能有二，其一自身心智不坚生了恶念周身气息同化所致，其二就是你用妖法迷人心智。我看你面相也不过化形一两年，却能与这两个天赋异禀的修仙者打的更胜一筹，你只吸恶人？骗鬼啊？！恶人自身灵气早已消耗殆尽，死后只能下十八层地狱。而且恶鬼之戾气哪里是你这么个小妖怪敢硬抗的，怕是没等动手就被吓破了胆了吧。可这大善大福之人，你又不敢动手灵气虽好可有福泽庇佑你根本必会逢凶化吉。你这也就只能对付对付那些心里有鬼易受蛊惑之人，旁的不说小恶或许有过，可这贪财好色的大恶怕是只敢想想，你就是心知肚明所以推波助澜了吧？”
那妖物被说中心事又羞又怒厉声吼道：“小贱人！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说着双手已然长出利爪，冲着竺兰过来就要扯掉她的脑袋。竺兰动都不动，足间向前一步，那妖物就不能再动分毫。竺兰笑道：“难怪你今日有此一劫，真是没有脑子。”那妖物疑惑道：“你说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竺兰用下巴示意她看看自己，复又说道：“你到现在都没发现，我跟你一样是妖啊。”那妖物一看自己怎么竟不知何时被花藤缠绕，动弹不得。竺兰咋舌道：“连这都看不出，看样子这方圆五百里没有什么有能耐的妖王，不然你还能活到现在？不过也对，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往人身上打主意，容易引来修仙之人不说，你难道不知道这人心怨气若是反噬起来可比你的手段可怕的多。”说罢废去那妖物法力，没有法力支撑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看似为她妖气造势的怨灵，立刻反攻与她。百鬼捕食只能听得她声声凄惨，不堪入耳。竺兰冷笑道：“上百条亡魂，你说你害了多少原本可以安稳度日的人家？原本不过贪心一念竟被利用害了性命，看来人族确实不该与它族掺和太多。”



 第六十三章

叹息一声，复又跑到熠芷身边蹲下，见熠芷收功才问道：“怎么样？”熠芷道：“好在这妖物没几年道行。”竺兰斜眼看去那妖物已然消散，余下怨灵依旧徘徊似乎还是心有不甘。竺兰嗤笑道：“虽说不过一念之恶为她利用，但若是心志坚定你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自身阳气若盛她也只有避着你们的份，老实投胎去吧。”说着弹指运气，将怨灵包裹飞去地界。回过头来见两人依旧未醒，觉得待在荒山野岭也不是个办法。天也快亮了，若是被逸王发现她们不在也是麻烦。故而问道：“要多久才醒？”熠芷思索道：“少说也要几个时辰，法力再好到底是肉体凡躯。”竺兰蹙眉道：“要不，先找个地方安置一下，留个信。咱们先回去？”熠芷点头叹息道：“只好如此了。”荒山野岭的寻个山洞不是难事，做法收拾一下便将二人带到此处，考虑二人凡躯还不忘帮着生个火堆。竺兰做法施下结界，免得有邪物侵袭。熠芷拿出手帕，也不需要写字只消盯着手帕心中默念，便有字迹显现出来。
竺兰虽说没碰尘埃，还是习惯性拍拍手说道：“这样应该是没问题了吧？”熠芷将手帕放在二人身边说道：“好了，回去吧。”瞬移之术竺兰太过熟练，一眨眼间便到了逸王府墙外。但是怕术法引起那人怀疑，故而还是要翻个墙。回到房里，竺兰松着肩膀说道：“太麻烦了，真想直接杀到他的老巢去。”熠芷却却不接话，而是问道：“这妖物你觉得如何？”竺兰疑惑道：“算有点本事，不过那两位仙友被伤到如此怕是轻敌了。”熠芷却叹息道：“若只是轻敌倒也好了。”竺兰知道她话里有话，故而问道：“怎么？看出了什么不对？”熠芷蹙眉道：“其实他们醒了，几个时辰是我信口胡说的。”竺兰闻言摸着下巴说道：“装的？为何？就算输了一回也不至于如此不敢见人吧？”熠芷摇头道：“我也不知，只不过他们都是装作未醒，恐怕是真有隐情。故而我便顺水推舟，也不至于非要跟他们问个究竟。”
竺兰倒是想得开说道：“谁还没有个秘密了，更何况不过两面之缘他们对咱们提防也是正常。想来证据是他们送来的，大抵与你我一样都想此事有个公正结果。既然目的相同，其他细节倒也不必深究。”熠芷闻言笑道：“你说得对，倒也不必太过多想，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而山洞中，自打熠芷竺兰气息消失二人便接连起身。松怀打开手帕沉默不语，只是专心看着。凌空起身施法解除结界，口中说道：“这两位姑娘不简单。”松怀闻言道：“既然不是恶人，来历如何不必多想。反倒是她们带来的消息更加麻烦。”说着递了过去，凌空自然去接。可原本同行许久的二人竟是显得有些生疏，一递一接都是十分生硬。凌空阅读完毕，转身直接道：“贫僧愿去。”松怀道：“你太守规矩不会说谎，我随你同去。”这话松怀说的一愣，凌空听着也是一愣。他们自下山而起便是一起，哪里还需要格外多说？可松怀今日之话倒像是有意分道扬镳一般，凌空心下一紧道：“是我不好，当时心绪不宁说话没了分寸。你可是还怪我？”
松怀摇头道：“你有你的自由与抉择，我无法强求。但我只问一句，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真的……真的……？”凌空闻言立刻口念阿弥陀佛道：“小僧不会说谎，施主莫要强求。”松怀苦笑着点头道：“好，你说了我便信。你随我下山本就是要寻你师兄，待此事了了我便带你过去。”凌空皱眉道：“约定之日未到。”松怀笑道：“小和尚，我今日就再教你一回，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没有那么多的遵守约定。”凌空却坚持道：“当初说的明白，如今为何反悔？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不该背信弃义。”松怀无奈合眼道：“凌空，你真的不知道为何？”凌空闻言道：“松怀，生了心魔并不可怕，染了尘缘也不可怕。但最不该的就是逃避心魔，于修行无益。”松怀苦笑道：“修行？修行！你心里只有修行，你又凭什么说我这是心魔？我也没有逃避，我松怀自修道之日起求得就不是什么成仙成佛。我要的不过行止由心逍遥自在，我自然可以坦然面对。可是凌空，究竟是谁在逃避谁有心魔？！”
凌空闻言道：“这是什么话？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松怀直直盯着他说道：“你说不是你，为何不敢看我？”凌空依旧别着头不敢直视松怀，手中念珠却是不知何时已然停止继续转动。见他这么一副逃避模样，松怀又气又怒，可片刻后却是怒极反笑道：“算我瞎了眼了。”说着自顾自盘膝而坐，看来似乎是要修炼不想被人打扰。凌空闻言已是忍不住悲戚，见他不理不睬更是不知如何面对。只得背过身去，也盘膝而坐一遍又一遍默念清心咒。可那妖物言语却依旧围绕耳边，不肯离去。一时又不自觉的想起此祸事开端，想着想着又不免想起了与松怀下山后的桩桩件件。
其实究竟如何自己已是心知肚明了，却是不敢承认。还少不得一句句在心里说道：师兄不在，我不可如此！不可贪恋红尘，我还要回去，我不能让师父失望！他这般纠结万分，松怀却是看破的容易，既然他如此逃避此事自己又何必继续执着。待到陪他寻到明空，便各自桥归桥路归路罢了。即是同道中人，他却也不明白凌空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哪怕当真放不下，也总比如今装模作样的虚伪面具要好得多。松怀睁眼微微侧头却也不去看他，心中暗道：如此逃避本心，他的修行怕也就耽搁在此了。



 第六十四章

凌空与松怀倒也没有耽搁，第二日便来到丞相府。开口便寻丞相，侍卫自然是不允还要将二人驱赶。可松怀学道可不止学了术法一类，占卜掐算也是懂得。不需要说太多，只消说中几句那人家中变故，那人便吓得说不出话来。再恐吓几句旁的不需说，做丞相府门人侍从手里哪里会是干净的，事情不大受了些贿赂得了不义之财，自然是有劫的。说罢也不多看转身便要离开，那人反倒抓着不让走求二人帮着挡劫。松怀却道：“你之祸患不过尔尔，财物归还或是捐赠行善抵消了业障也就罢了。可你们丞相大人，怕是麻烦更大。”松怀算卦说的准确，那两人哪还能不信，可两个门子确实权利不大。故而一个好言好语说着，另一个立刻进门回报步飞章。有了熠芷竺兰二人之事，步飞章对此类事情从一字不信到如今有些半信半疑。又从滢儿嘴里套出话来，确定是一眨眼间到达京都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故而让下人将人请进来，因着有熠芷竺兰倒也没打算让他们做什么。只不过只有熠芷竺兰二人，姚修竹也放心不下。她们二人显然不是久留的，如今又不在这里。更何况这种背后伤人一般人也提防不了，故而姚修竹有心招揽几个修仙术士，以便不时之需。虽说不该去害人，可也不能被人害了也不自知。因此步飞章虽对二人出现存疑，但还是好生接待。毕竟就算招揽不得，也不该得罪这般人物。故而礼数周全，虽说看他们二人年岁多少有些不信，可有熠芷竺兰为先到底不算太怀疑。请人坐下问道：“不知大师，道长来此何事？可是这宅子有何不对？”凌空还礼道：“阿弥陀佛，施主的宅院灵气聚集是难得的福地，没有什么不妥。”步飞章复又问道：“那二位何出此言？我家大人爱民如子，哪里会有什么麻烦？”松怀却道：“有无麻烦阁下心里自然清楚，看来是对贫道不甚信任。贫道多问一句，东宫殿下，如今可是无碍？”
步飞章心下一惊，险些打翻了茶碗。幸而眼疾手快，勉强道：“道长慎言，殿下身子虽不好可二位也不是大夫。就算要医治，也该见面请了脉才好，怎的如此信口开河？”凌空却也不答说道：“贫僧敢问施主，是否每逢月圆之夜便夜不能寐，仿佛梦魇缠身。”步飞章闻言不禁一抖，惊异看了一眼却又说道：“非也，在下没有。”凌空却摇头感叹道：“施主，何必巧言欺瞒，贫僧并无恶意。”松怀笑道：“看来施主不止明了，还知道原因。贫道不才，可以帮施主驱赶。”步飞章握紧双拳道：“来人！”复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勉强压抑又道：“带二位……贵客先去休息。大师，道长大人下朝还要好一会儿，二位先好生休息，用些斋饭。”凌空松怀起身还礼道：“劳烦。”听着直到二人走的远了，步飞章才如梦方醒瘫坐下来。想要揉揉额头，实则却是手放到眉间整个人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呆呆愣愣。
滢儿问了人寻过来却见他魔障一般，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敢随意动作，生怕打扰了他吓出个好歹。故而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却说滢儿原本是姚修竹命令步飞章安排的，可府里没有旁的小姐也不缺丫头。她又和许薇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地位自然也与一般丫头不同。又是许薇特意求得，担心滢儿回许府受罚，求着姚修竹帮忙安排。故而丫头管事不敢安置，只能吩咐步飞章。府里养个闲人倒也没什么，故而步飞章没放在心上只是一再同滢儿说道：“且先等等，我另有安排。”结果就一直没有信了，滢儿自然是愿意和许薇同甘共苦的，许薇都不怕她又怎么会怕。可小姐心好提她安排，又说了她不会武功行走江湖会有危险。又答允了，来日他们若是安稳了会回来见她。滢儿是个死心眼，跟了小姐就是小姐，小姐安排什么就是什么。小姐说会回来见她，那她绝对要勤快听话不让丞相赶她出去。
可步飞章一直没有安排，她在丞相府成了闲人。又是照顾小姐的贴身丫头，一般丫鬟还不敢让她干活。故而来寻步飞章尽快安排，另外还有事求他。既然小姐说她不会武功会有危险，那她就不能给小姐拖后腿。可这点小事犯不着求丞相，可她说要学会点武艺的丫头也怕伤了她。故而总是要步飞章首肯安排才好。可一进来，人跟傻了一般一动不动。滢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原本想着没一会儿大抵他自己也就回过神来，可站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故而大着胆子叫了一声：“步总管，步总管？”整个府里都知道步飞章武功最高，她进来这么久都没回神已是不正常，如今说了话还是没有回神，怕是真的魔障了。小丫头没见过什么大事，吓得眼睛通红跌跌撞撞出来出来抓住个丫头就颤着声说道：“步……步总管魔障了，半天……半天都没有动静。怎么办？是有旧疾？”原以为是有什么旧疾，她不知道下人自然知道。可没想到那丫头也是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啊！步总管……步总管从未如此。”
滢儿立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丞相大人！大人一定知道，步总管总不会瞒着大人的，大人下朝了吗？！”那丫头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对，对，回来了，大人回来了，让奴婢来寻总管的。我……我马上去！”滢儿立马松了手，回身倚在门边定定看着步飞章。越盯着看那双眸子，就不知为何心里越发难受，竟然掉起了眼泪来。步飞章名为总管，可与姚修竹是多年出生入死的交情。听说此事，朝服还没换立刻急匆匆赶过来。滢儿一见，之间顺着门边跪倒在地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着门里。



 第六十五章

姚修竹见状心道不好却依旧勉强冷静，轻声进门一看。步飞章果然如老僧入定一般，姚修竹也是头一次见他这般。心下一时也没了注意，按理说他们这来来回回动静不小也该会神了。试探大声唤道：“飞章！飞章！”说着还推了推，却不料除了被推得一倒也没有半分回神的意思。滢儿一直站在旁边，见状连忙随身边丫鬟一同去扶。姚修竹心下不安，连忙去探鼻息，确定气息尚存便去把脉，也是并无异状。立刻叫人进来怒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滢儿他几时如此的？！”滢儿抽泣这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进来时就是这样。本以为是步总管累了休憩一会儿，便没有打扰，已有小半时辰了。”姚修竹又去问旁人道：“之前谁见过飞章？！”好在那安顿凌空松怀的小厮因着这里出事聚集过来，闻言连忙跪下回话道：“回大人，步总管吩咐小人安顿大师和道长时还是好好的，小人也不知怎么就如此了？！”
姚修竹闻言皱眉问道：“什么大师道长？”那人道：“是今日突然造访的，步总管似乎对他们很客气。”虽猜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可毕竟这若真是有本事的，无论正邪他如今也是惹不起，只得还是压下怒气说道：“去请二位高人过来。”话音甫落，就听有人有人说道：“不必劳烦了。”说着，一点火焰竟径直飞过来直奔步飞章眉心。姚修竹连忙去挡，却不料那火焰仿佛活的一般，竟然穿过他的手掌飞如步飞章眉心。步飞章原本一动不动僵硬着身子，如此一来反倒瘫软下来合眼昏迷过去。松怀凌空这才进屋，松怀无奈叹气道：“是贫道考虑不周，但这位施主暂且无碍，不如先送他去休息。”姚修竹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办法，心里想着寻了机会去问熠芷竺兰。便让几人扶步飞章回去，自己则留下行礼道：“在下姚修竹，不知二位仙者来此何事？飞章又为何如此？”松怀左右看看，凌空便立刻接话道：“大人放心，步施主无碍。但请稍坐，贫僧自会解释。”姚修竹看的明白，几番犹豫还是暂时屏退左右。适才一点术法，姚修竹是看不出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的。
但对步飞章确实起了作用，无论是否装神弄鬼，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一来步飞章性命攸关，再者若是真有本事他这府里怕是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姚修竹坐下道：“大师道长请坐。”松怀笑道：“大人不必紧张，我二人来此是为大人解难的。”说着拿出熠芷留下书信，递与姚修竹道：“不知熠芷竺兰两位姑娘是否提过那些证据来历？”姚修竹想起自己事后因着证据太过具体，曾问过她们。她们也没隐瞒，只说是替人转交。姚修竹看完手书说道：“原来是二位功劳，在下失敬了。只是不知飞章究竟因何如此？”见姚修竹不急着问他们来意，便知他心中存疑想来会去向熠芷竺兰求证。倒也不需要急着证明，故而凌空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是我们考虑不周，却不想施主会因此陷入心魔无法自拔，罪过罪过。”
姚修竹闻言心下一怔问道：“心魔？为何未曾听熠芷竺兰她们提过？”松怀道：“想来是觉得布施主心魔并不严重，而且人人皆有心魔业障。而且也不是必需旁人相助，只要自己看开，便可解决。只不过贫道认为既然相见，便是有缘便提醒一句，却不料反而诱发可施主一直压抑的心魔。确实是贫道的罪过。”姚修竹闻言道：“道长不必如此，即是飞章自己的心魔便与二位无关，只是当务之急是究竟该如何解决才好？”松怀道：“却也不难，只是要让步施主先说出自身心魔源自于何。贫道初来乍到，心魔有多是自身最不愿意面对的。怕是，布施主不好对我们直言相告。”姚修竹闻言道：“在下明白，劳烦二位跑这一趟，还请暂时休息。待我问过飞章便可知晓，只是不知飞章何时会醒。”松怀笑而不答，姚修竹正要再问就听见有下人过来求见。仔细一问原来是步飞章醒了，只是仿佛昏迷许久一般没什么气力。姚修竹放下心来，复又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二位？”“贫道道号松怀。”“贫僧发号凌空。”
姚修竹立刻吩咐道：“带二位贵客去休息，不可怠慢。”凌空与松怀回了房间，小厮便先下去，凌空正要进门却听得松怀道：“凌空，你似乎有话要与我说？”凌空闻言不语，松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沉默反而是回答了。如此倒也不妨直说，你我几时这般生分。两月并肩作战，难道情意只得如此？”凌空叹息道：“进来坐吧。”二人进屋坐定，凌空才道：“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说，只是看你高兴，便不想扫兴。可是松怀，哪怕是占卜算卦你是否泄露天机太多？若如一般术士云里雾里也就罢了，反噬不会太多积聚的福报也可偿还。可很多时候，不可渡你缘何还要渡？”松怀笑道：“我们下山原本就是普度众生的，如你所说许多人不可渡，可偏生老天爷要让他们遇见我，这难道不也是命中注定？”
凌空无奈摇头道：“你分明知道有些事根本不能改变，你改变一时又有何用处？”松怀却道：“哪怕只是改变一时，却也有一时的转机，凌空若是能窥破天机还要束手束脚，我当初但也不如直接下山做着红尘中人。”凌空无奈摇头道：“慈悲心自然是好，可少不得也要懂得狠心。松怀入世一遭我所见所学都是你教的，我原以为你是个能看破明白的潇洒性子，怎的反而比我还要不懂规矩？”松怀叹息一声说道：“我倒忘了不曾与你说过，我算是师父最失败的弟子。”



 第六十六章

凌空闻言一怔，却是不解问道：“可主持说过你是清风观百年来天赋最好的弟子。”松怀却苦笑道：“明空也是灵云寺百年来天赋最好的弟子，可你觉得未来主持会在弟子面前如何评价他？”凌空闻言皱眉道：“师兄是受妖蛊惑，他依旧是灵云寺最好的弟子。”松怀却无奈摇头道：“经历梅精之事，你依旧认为明空是受人蛊惑？凌空，你低估了明空。”凌空闻言一顿，却依旧执拗道：“梅家之事是我对妖误解太深，但人分善恶妖有好坏，在见到师兄之前我不会受任何人影响。”松怀却道：“你若是真的看破，就该对她毫无感觉。你如今分明依旧是厌恶，哪怕你知道了事情真相，可明空确实因她坏了道行。你只要不放下此时，你的心里就会一直存在偏见。”凌空闻言不语，可心里对于松怀所言依旧有些不服。可到底也不至于因此坏了二人情谊，左不过不提此事罢了。
一边，姚修竹赶到步飞章房内。人确实是醒了，而且仿佛没有发生什么一般与滢儿交谈。原是滢儿见他醒来，便问道他还有哪里不适可需要些什么。见他回道不用，仿若不想多言的模样，倒也没有再多问。也觉得今日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便要告辞。却被步飞章阻拦问道：“适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回来的？”说着从床上坐起，倒也仿若没什么气力。滢儿闻言一怔，却也不敢隐瞒仔仔细细说了。步飞章闻言道：“魔障……”复又见滢儿双眼通红，还以为被哪个下人欺负了。她是许薇特意托付的，哪里是可以开罪的。故而问道：“你哭了，谁欺负你了？”滢儿闻言知他误会，连忙说道：“不是被人欺负，是奴婢胆子太小与他人无关。”步飞章闻言一顿，随后道：“我吓着你了？”滢儿更是摇头道：“是奴婢胆小，步总管你真的无碍了吗？可要奴婢去找大夫？”步飞章摇头道：“不必，大夫无用。抱歉，我无意吓你。”
滢儿听着一愣，她虽是许薇的丫鬟可也就只是个丫鬟。丞相府下人给她面子才让了几分，可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步飞章此时全然不像是因为许薇才给她面子，心下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故而连忙道：“奴婢受不起，也知道步总管不是有意的。”步飞章见她如此也不多说，而是问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滢儿见他面色不好，只说道：“一点小事罢了，步总管还是先修养身子为好。”步飞章却起身要下床道：“我并无大碍，大人回来了我该去拜见。”滢儿却去拦他说道：“步总管还是可怜可怜我们，若是让你如此去见大人，可就是我们的过错了。更何况你一醒就有人去禀报大人，大人心好不会跟您计较这些的。”小丫头越说越害怕，双眼更是殷红，步飞章可看不得女人这样便不再坚持道：“好，我听你的，你，别哭了。”说着还有些手足无措，想去提她寻个手帕可又不能下床。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滢儿闻言立刻抹去泪珠破涕笑道：“让步总管见笑了，我就是这样，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如此。”步飞章见她一笑更是不敢去看，眼神飘忽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直说，寻我究竟是什么事。”滢儿见他也不打算休息，自己一走这里就没有了旁人看他，怕是立刻就会起身。故而说道：“步总管别笑话我，奴婢在这里这般久了还是无所事事。又算个什么说法？”步飞章忙问道：“有人乱嚼舌根？”滢儿连忙摇头道：“不是，她们待奴婢很好。是奴婢自己觉得不好这么没用，小姐离开奴婢就是个闲人。”步飞章闻言叹息道：“恕我直言，这事本也好办。只是你是小姐的随身丫鬟，一般差事不该吩咐你。可大人尚且并无子嗣。”滢儿忙道：“步总管不必如此，奴婢什么都会做，只要您吩咐一声便好。就算有一日小姐回来，奴婢跟着离开。做的也只会是农家活计，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再者说来，奴婢出身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只是，怕拖小姐后退。”哪里只是如此，什么样的需要卖年幼的女儿，自然也没什么要求能吃饱饭便好。
步飞章自然听得明白她话中之意，便问道：“你想习武？”滢儿犹犹豫豫点头说道：“小姐以前学的时候奴婢帮着把风，就没来得及学一点。不然小姐也不至于不放心我了。”步飞章听她说的真切，却有些犹豫道：“你若是想要行走江湖，那要学的可不简单。府里的丫鬟，怕是教不了你。”滢儿闻言低了头，却也没多说什么。步飞章看她如此，有些心虚的移开眼却见姚修竹笑着看他。本能想要起身行礼，滢儿没看见姚修竹连忙去扶问道：“步总管怎么了？”顺着眼神看去，就见姚修竹快步走来说道：“不必如此。”步飞章这才安静下来，滢儿立马行礼又见姚修竹站立床边，立刻去搬椅子而后急忙奉茶。而后就在身边低头侍立，心里却是一再后怕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一时又想着为何步飞章房里不留人伺候，丞相也不带人过来。她一个刚来不久的，尚且不知道伺候二人的规矩生怕哪里做的不对，丢的是许薇的人。
姚修竹倒是没想这么多，而是问道：“你想习武？”滢儿回话道：“奴婢不想将来给小姐添麻烦。”姚修竹点头道：“说的不错，只是府里武艺高强之人少不得都有要务。常年就在府里的除了我便是飞章，真比较起来还是飞章更胜一筹。你觉得，飞章可做的了你的师父？”步飞章忙道一声：“大人……属下……”同时滢儿也连忙道：“奴婢怎么敢劳烦步总管，大人玩笑话了。”



 第六十七章

姚修竹却笑道：“那可就只能我亲自教你了。”滢儿被吓得不轻，连忙道：“奴婢不敢！不敢！奴婢只是怕耽搁步总管时间，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姚修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倒是简单了。飞章身边一直缺个丫头，你既然想寻个活计又想学武倒不如过来照顾飞章。如此，你倒是帮了大忙了。”步飞章连忙道：“怎可如此？如何向小姐交代？”滢儿倒是觉得此法可行，她原本就是伺候人的。丞相府里没有女眷，只有这两个主子她原也是知道的。只是步飞章拒绝的太快，滢儿不禁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周到惹怒了步飞章，才被这般嫌弃。姚修竹却道：“哦？飞章是觉得滢儿配不上照顾你？说的这般狠，才是不顾及人家姑娘。这才不好向薇儿交代。”步飞章才惊觉自己说的太狠，再去看滢儿果然垂头丧气。被逼到这个份上步飞章只能说道：“我作息不定，照顾我怕是要辛苦些。若是再习武，只怕你撑不住。”姚修竹笑着去问滢儿道：“这话倒是不错，你若应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滢儿听出了内中意思连忙行礼道：“滢儿明白，来日劳烦步总管。”步飞章叹息一声道：“既然要学武少不得要吃些苦，你练的晚更要抓紧。每日马步两个时辰你可撑得住？这个随便一个学武的丫头，都能教你。你若做得到我便信你。”滢儿点头笑道：“多谢大人，多谢步总管。奴婢现在就去。”看姚修竹点头，滢儿才笑着离开像是受了什么赏赐一般。步飞章叹息道：“大人何必那？一个小丫头就算再能吃苦，可这练武总归是不同一般。女子天生体弱，怕是难啊。”姚修竹却道：“就是比起男子要多费些功夫，故而练成了也个个都是不同一般。”步飞章却道：“就算如此，让我教她也就罢了。大人怎么还把人安排过来？到底是男女有别。”姚修竹却摇头道：“你以为旁人会把丫鬟当成深闺小姐？自打签了卖身契，丫鬟在外人看来就有了别的意味。丞相府没有女眷，这些丫鬟在外人看来是什么你会不懂？若你是顾忌旁人说法，那大可不必原就没有了什么‘清白’。你若是顾忌男女之别，那是你该自律的。怎么？却原来你没这个定力？”
步飞章被姚修竹说的哑口无言，清白自律之流原本都不是看外界以讹传讹。而看自身是否守礼，姚修竹也不是没有丫鬟侍候却也并无越矩。故而姚修竹说这话，步飞章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见他不语，姚修竹笑道：“你放心吧，我看那丫头看的比你明白。整个府里能受她侍候的也就你我二人，她会想不清楚？再者她倒也不像是受不了其他活计，倒是你顾忌太多故而也就只能你担了。罢了，先不提若是她受不住辛苦，自己求了饶也就中了你的算计。倒也好让她别再多想好生呆着，府里多养一个也败不了。”被说中了心里算计步飞章倒也不甚在意说道：“但愿如此吧。”姚修竹却道：“反倒是你，到底是什么事情至于生了魔障？”步飞章闻言一顿正要巧言狡辩，却被姚修竹打断道：“编也要像样些，我适才过来你可都没有察觉。当年你我被人追杀身受重伤，你了都没有这般虚弱到失了警惕。故而你的心神已乱，不说实话来日必有后患。”
步飞章却道：“属下听见了。”姚修竹却调笑道：“哦？是吗？那你就是故意让我听见的，看样子你心里是想留下这丫头的。只不过自己不好开口，让我帮你？这么多年，你也总算开窍了，既如此倒不如我做个主，薇儿想来也会放心。”步飞章被说的满脸通红，却还是努力冷着脸道：“大人玩笑了。”姚修竹道：“那究竟为何？”步飞章却难得的没给姚修竹面子，看样子是咬死了不打算开口。姚修竹见状难得真的有些冷脸道：“我无意探究你的心事，只是今日你分明因此乱了心神。来日万一因此丢命，那可如何是好？！”步飞章却道：“今日不过是意外罢了，属下不会因此误事。”姚修竹长出了几口气才能避免被他气的晕厥，却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不禁气的来回踱步。随后却又慢慢冷静下来，仿若想起了什么一般。回身看向步飞章道：“岳镇。”果不其然，步飞章素来面无表情看着冷淡极了。如今听见此地，却是立刻瞪大了双眼好似惊惧却也似懊悔。姚修竹继续道：“果然，当年岳镇匪患不休，我派你带人过去查看。最后消息是带回来了，你却一直魂不守舍心神不宁。却原来，至今你都没有放下，反而愈演愈烈。”
步飞章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姚修竹继续说道：“难不成是因为只你一人回来了？飞章你我经历许多，早就看透了人之生死。看样子岳镇一行还是发生了什么，也怪我当年忙于公务没来得及调查。而后你伪装太好，我甚至没有立刻看出来。不过今日，便是天意让我弥补此事。你不愿说不要紧，我会知道的。”步飞章却颤抖着嘴唇开口道：“大人，大人不必如此。此事过去太久，不过是我自己放不下罢了。时间久了，属下会放下的。”姚修竹却道：“整整五年，你放下了吗？！不止没有放下，还因此生了魔障！”步飞章闻言没法反驳却是说道：“我如此不过报应罢了。”姚修竹却道：“我如何不了解你？你不会轻易害人性命，若真是要要怪。你是我派去的，报应也该在我。你好生休息，不必多想，此事我会解决。”步飞章连忙道：“大人不可……”姚修竹却打断他道：“飞章，能让你如此此事必然不简单。怕是跟我也脱不了干系，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看你一人痛苦至此？”



 第六十八章

话虽如此说，但姚修竹一时倒也真腾不出人手。逸王虎视眈眈不说，他也要留下人手以便能和熠芷与竺兰随时有个照应。可步飞章如今确实也不容耽搁，思来想去，倒也只有许薇或许还可以一探岳镇。左不过是探听消息，若是连这也做不到，那也莫要再说什么行走江湖。还不如早些回来，免得来日真的丢了性命。而且担心许薇是因为血缘，可抛开可血缘许薇的头脑确实也让姚修竹放心。若是许薇愿意相助，人手倒也是够用了。许薇收到传信时，便立刻与月玉轩商议。月玉轩看信笑道：“看来丞相大人是想试探我一番，也好不让他也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许薇道：“可你的病情……”月玉轩却道：“我不去做什么，也不会好转。恰好，也可以去调查一下有没有他的消息。”许薇笑着点头道：“好，那你且收拾一下，我去去就回。”月玉轩知晓她为何出去，故而没有阻拦，专心去收拾二人行装。许薇出门走了数十步，确定了一下此地可以轻易查看到他们的居所便笑道：“不必藏了，舅父有事吩咐。”
话音甫落，四周依旧没有动作。许薇轻笑道：“舅父做事素来谨慎，而且玉轩早就发觉了。故而二位不必隐藏，舅父命我们去查探，却没有吩咐一兵一卒想来也是抽不出人手。大抵舅父吩咐过不许你们打扰，不过既然要同行还是现身一见一同离开，才好商议。”见依旧没有动静，许薇正色道：“依舅父心性，必然不会让我们独自前去。想来跟着一个姑娘已然让你们心下不满，但军令如山舅父既然让你们跟着我便是与了我。你们可以继续隐藏，可若是因此耽搁了什么商议不急，你们又真的能确保万无一失？出了岔子，你们也没法交代！”话音甫落，两道身影自树上飞身而下异口同声行礼道：“属下拜见小姐。”许薇倒也不是个喜欢以权压人的，可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倒也怪不得她了。属下心有不甘迟早是要坏事的，故而冷笑道：“我知晓你们不服我，可莫怪我说话不中听。但凡二位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得了这么个清闲差事。”那二人闻言面色不改，可暗自里都握紧了手中刀剑。
他们多是苦命人，没个好归宿。进了丞相府，学了一身武艺就是想着能有点作为。可学武之人只能跟着个丫头，半点没有用武之地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许薇笑道：“不过谁说跟着我就是一世安稳了？”那二人闻言一顿，眼中似乎有些疑惑。许薇无奈摇头道：“待在丞相府也不过就是些防备着暗算罢了，一辈子也出不了几次丞相府。哪里有自立门户来的趣味？”见二人眼里似乎有了些神采，许薇又笑道：“不过江湖太过凶险，尔虞我诈之下自立门户没个数十年也要十年八年。若是不成怕也是要死于非命，确实没有丞相府来的安稳。二位若是怕了，倒也不是不可以回去。我留两个异心之人确实放不下心。”激将法之下哪里会愿意回去？再者说来此时回去怕也是要被其他人瞧不起的，故而一人行礼道：“小姐不必如此说话，我二人既然追随了小姐自然唯小姐之命是从。”许薇却笑道：“这样的话我打小便听，你们以为我还会信？你们是丞相府仆从受得是舅父的恩典，我确实没立场拘着你们。你们不愿意回去，大抵也是怕闲言碎语。不如这样，此番是舅父的命令你们随我去了。立了功劳你们也算不辜负舅父一番心血，到了那日你们要回丞相府我便举荐你们回去。这样旁人也没立场说什么，或者天高海阔你们另有安排我也不管。如何？”
适才回话那人似乎不甚信任，另一人看着年轻些有些心直口快道：“小姐说的可是真的？”许薇道：“我本可以命令你们一辈子，不是吗？怎么？不敢赌？机会就这一次，若是不敢那便收了心思安心听命！”那人立刻点头道：“属下丙七愿意一赌。”另一人却怒声道：“丙七！你敢不听丞相命令？！”丙七却道：“大人命我追随小姐，我如今服从小姐命令有何不对？”那人还要再说，许薇却问道：“敢作敢当没什么不好，口是心非可小心后悔一辈子。”那人闻言一顿，没了言语。许薇却步步紧逼问道：“怎么？敢不敢？”那人思虑再三咬牙道：“好！属下甲十愿意一赌。”许薇点头笑道：“好，既如此我便把话说在前头。既然是各取所需，便莫要背后有什么动作。此番行动，我不希望有人自作聪明。我不喜欢惩罚，只不过自以为是丢了性命我也不会在意。你们最先学的，就是服从而不是质疑我说的可对？”那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行礼道：“甲十/丙七，愿听差遣！”许薇笑道：“这便好办了，拿着。”
说着将钱袋递过去，甲十接过却有些疑惑。许薇道：“买几件普通衣裳换上，马匹干粮以及如何藏匿武器，这些事你们该是比我懂。”甲十丙七看着自己一身短打夜行衣，若不是面见许薇摘下了面罩，怕是看着就是个刺客。至于如何隐藏行迹，购买这些不被旁人发觉追踪，许薇不必开口。若是连这都要吩咐，那才是对他们的侮辱。二人行礼道：“遵命。”说罢便是飞身不见踪影。许薇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是疑惑青天白日夜行衣怕不是更显眼。回去与月玉轩一说，月玉轩不禁笑道：“他们多是夜间行事的自然一直穿着夜行衣，若是白日里动手只要蒙面即可。无论穿什么怕是都显眼，换来换去岂不麻烦？”许薇仔细一想不禁笑道：“这话说的倒是，确实是没有白日里专用的隐蔽衣裳。只不过白日里穿着夜行衣，看着格外别扭些。”月玉轩笑道：“这倒简单，面罩一藏。再将腰间别着的衣摆放下，不过就是普通黑衣罢了。”许薇笑道：“你看的倒是清楚，习武之人连眼神都格外好？”月玉轩无奈苦笑道：“这功法过于奇特，他们二人轻功已是不错。可在我眼里，确实慢的可以。”



 第六十九章

却说熠芷竺兰二人在逸王府盘算着日子，倒是格外苦恼。竺兰拄着脸叹气道：“再不出手，李夫人都快撑不住了！”熠芷也蹙眉道：“那人倒也真沉得住气。”霍筠静立凉亭一旁道：“修道之人虽可以动些手段却也不能轻易伤人，可这不伤及根本那人也未必会因此出手，想来他们两位也是难办。”竺兰却笑道：“这我依然是知道的，总不该为此害了大师道长修行福报。”霍筠道：“难道不是对逸王动手？”熠芷轻笑道：“你不觉得这几日逸王气运不佳吗？”霍筠闻言一顿，思忖片刻笑道：“原来如此，人之气运确实容易被外界影响。不过不伤根本的气运消损确实也在术士掌握之内，人追寻趋吉避凶。一人避了就要有人避不过，往复循环罢了。”竺兰点头道：“又不是害他，是他想害人大师和道长帮着丞相趋吉避凶。这又算的什么错？反而还算是福报。”霍筠点头道：“这倒不错，可如此损害逸王也未必会重视。”竺兰也叹气道：“所以还是要来点狠手。”说着还对熠芷一挑眉，熠芷也回之一笑。
霍筠疑惑道：“狠手？”熠芷却不急着回答问道：“大哥觉得在外人看来，逸王更中意我们当中哪一个？”霍筠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依旧直言道：“逸王这几日时常带着竺兰出去，反倒是有些忽略了熠芷。”竺兰闻言一撇嘴道：“哪里是忽略，分明是十分欢喜。哎，我给我的妹妹当了挡箭牌了。”说着还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霍筠只呆愣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说道：“这逸王倒是城府极深。”竺兰道：“可不是，看着时常与我一起，可凡是与我的必有熠芷的。看着和熠芷守着规矩，实际上总是偷偷看那！”作势像是与霍筠偷偷说话，可声音大的生怕熠芷听不见。熠芷闻言无奈摇头道：“皇家之人，无论是不是他的心上人，怕都不是一件好事。他今日利用了竺兰，可来日若是需要弃了我想来最多也不过心痛一瞬。在他心里只有自己和皇位，但也是个当帝王的材料。”竺兰也笑道：“那是自然，江山在手美人又算什么？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美人也都是他的。”
熠芷闻言无奈摇头道：“可惜还做不到真的舍下贪欲，不然倒也真是没了软肋。我若是在他的立场，不妨动手杀了我们四个再嫁祸丞相府。就算作用不大，也能在百姓心里埋下一点怀疑的种子。毕竟，能议论高高在上的丞相无论真假心里都是快活的。左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却不会注意三人成虎再加之编排些流言会给当今的陛下怎样的机会。”竺兰笑嘻嘻凑到熠芷身边道：“幸而你是被仙尊带走，若是被珩焱带走怕是要帮着他反攻天界了。”熠芷仔细想了想说道：“若不是意识觉醒的早些，看见了山神晏冬。或许真要如你所说，成了个魔头吧？”竺兰咋舌道：“还好还好，不然我一个可对付不了你们两个。要是再加上屠旭那个惯会背后伤人的，怕是真的要生灵涂炭了。”霍筠却将话题拉回来说道：“可惜逸王终究还是舍不下那点贪欲，想来若没有那个术士相助，他绝对不是太子对手。”熠芷疑惑问道：“大哥何出此言？”竺兰也歪头问道：“是呀，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霍筠道：“你们故意说出他痊愈的消息，难不成如今的皇帝会不去试探？”熠芷闻言猛然睁大眼睛道：“难怪……难怪，对自己都如此狠毒。竺兰，我们被反将一军了。”竺兰摸着下巴会想着有一次在太子寝殿屋顶之事道：“你上次说他的咳嗽声响不对，像是受了内伤。难不成是他自己派人打的？我还以为那脸色是画出来的，如此心机手段还真是不留情面。难怪逸王近日总是向我反复试探太子病情。却原来是因为这个。若不是咱们来往不需要向寻常人那般暴露行踪，还可以轻易察觉到是否被人跟踪。不然少不得要与丞相频繁联系，迟早会被有了疑心的逸王发觉。这个太子，跟你我作对也就罢了，难不成就不怕牵扯了丞相？凭他的头脑，会不明白咱们真正的目的是要引蛇出洞？”见竺兰越说越气，霍筠却摇头道：“他不会信任任何人，包括丞相。也可以牺牲任何人，也包括丞相。”熠芷也叹息道：“看样子丞相只是他明面上的势力，但不是唯一。他不介意还要拖多久，只要继续韬光养晦总有机会的。”竺兰咬牙道：“他就是看出来咱们不会放任那个妖人继续为恶，也是看准了你我只能给他使点绊子，不能真对他做什么！”
竺兰说着说着却没了声音，复又瞪大了双眼呢喃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丞相大人，虽说用的招数不算光明正大，可百年以后自有功过赏罚。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来动手！”熠芷却摇头道：“这天下哪有什么该不该的？”竺兰苦笑一声道：“也对，丞相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是明白，太子最起码会比他们好一点。这一点点，对天下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熠芷问道：“你看不起？”竺兰却反问道：“你看得起？这帝王心术都是一路货色。既如此，不妨尽快些免得看到结果徒增烦恼。”熠芷却道：“现在？”竺兰道：“咱们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自然尽快些好。动手。”霍筠之前便听的七分明白，如今便是全然明白。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转过头去不去细看。熠芷便要施法，竺兰道：“下手小心些，莫要牵动这个结界打草惊蛇。”熠芷轻声道：“放心，你教我的我不会忘。”说着便是暗自做法，给竺兰下了个咒术。竺兰合目冷笑，心道：逸王殿下，如今你还能怀疑什么？



 第七十章

说是下手还是手下留情了，不过在这些凡人看来却是足够严重了。在他们看来竺兰是逸王这几日独宠的美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刻前去通知逸王。逸王闻言一顿，却也是立刻前往去看。到了竺兰房里就见霍筠焦急的站立床边，广姚不知细情一直轻声安慰着。但霍筠模样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毕竟竺兰突然吐血而后昏迷过去，哪怕知道计划也是被吓得不轻。虽知道她是灵气一般人伤不得，但熠芷却是少有的能真正伤她根本之人。哪怕手下留情，怕也是要休养许久。熠芷坐在床边，一直紧紧握着竺兰的手不敢松开。说实话哪怕知道自己动了几分力，可灵气互伤却有额外的伤害却不在她意料之中。而她自己却没有丝毫影响，不由得心惊：哪怕灵识可以共享，到底两个人了吗？逸王走上前来，见熠芷眼泪汪汪不肯看他一眼只盯着竺兰移不开眼。又见竺兰昏迷不醒，气若游丝怕是真要香消玉殒。他虽说喜欢熠芷多些，可心里存的是齐人之福的心思，故而此时担忧倒也有那么几分真心。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大夫那！”
熠芷却摇头道：“不用寻大夫了。”逸王这才想起来，熠芷本就是精通岐黄之术之人。便立刻问道：“怎么回事？”熠芷眼也不抬道：“没有丝毫病症，一切正常。就像太子一样。”霍筠却皱眉道：“熠芷！莫要乱说！”熠芷却像是发狂一般道：“我没乱说！跟太子一开始一样！”霍筠长出口气道：
“怎么治好的？大哥去求。你……你莫着急。”熠芷却冷笑道：“他们才不会出手相助，才说漏了嘴姐姐就出事了……”霍筠连忙道：“闭嘴！”复又对逸王行礼道：“殿下见谅，我这妹妹忧思过度说胡话了。还请殿下先回去，免得冲撞了殿下。”熠芷却猛的扑到逸王怀中哭的梨花带雨道：“殿下！我姐姐是被人害得，求殿下帮帮我们。”霍筠连忙把她拉开，广姚听的分明也过去劝道：“殿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逸王不好再说什么，美人垂泪确实惹人心疼，可也看得出熠芷疯魔的厉害，万一逼急了动起手来怕是得不偿失只得说道：“你们，照顾好她。”说着便转身离开，身后却听见熠芷凄厉叫道：“殿下！他们能害姐姐，也能害您啊！我求你，求你帮帮我们吧！”
逸王闻言脚步一顿，随后却立刻回了书房。半路上还不忘派人去将班晨叫过来，班晨闻听出了事立刻去见逸王。进了书房就见逸王似有怒意，却也好似有些害怕。班晨连忙行礼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逸王努力缓和情绪问道：“丞相府近日来的那一僧一道可有离开？”班晨道：“没有，从未离开丞相府。”逸王一拍桌道：“他这是想给我示警？他不想我再向父皇说他痊愈之事。”班晨却皱眉道：“莫非竺兰姑娘？”逸王点头道：“不错。”班晨却摇头道：“殿下是否太过信任这两个姑娘？”逸王闻言抬头道：“你觉得她们会说谎？”班晨道：“仔细算来，所有事情都是她们来了才开始出现。太子痊愈也是她们说的，又如何证明是她们发现了太子病愈而不是她们治愈了太子？”逸王闻言也冷静下来道：“派人请大夫过来，确认竺兰脉象。”班晨却道：“若她们真能治愈太子，那隐藏一点脉象也确实不足为奇。”逸王皱眉道：“那你觉得该如何？”
班晨走上前来低声道：“恕属下直言，天下绝色女子多的是。殿下不该为两个女子冒险。”这话说的倒也在理，直接将几人除了确实一了百了。可逸王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这样的女子是他在官家小姐里见不到的。也是这么多年少有能让他相谈甚欢的，故而心下有些犹豫。可若真的是与丞相合作里应外合，确实不好办。故而沉吟半晌，再睁眼时眼神已是坚定凶狠道：“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无论是何人对竺兰下咒，都代表丞相手下有了术士。班晨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万一真是她们你不会是对手。万一把她们逼急了，动起手来我们占不到便宜。”班晨道：“殿下是要去寻国师相助？她们一直不动手，万一就是想引国师出来？”逸王摆手道：“那又如何？若真有本事大可直接动手，何必费这般多的心思。国师连命格都改得，这人界怕是无人能敌。让国师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她们搞鬼。”
班晨叹息道：“殿下心里还是想留下她们。”逸王被戳中心思一时面子挂不住怒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测度本王的心思？！本王就算要留她们又如何？若不是那自然是好，哪怕真的是内鬼，是凡人就废了功力是术士就让国师废了修为罢了，两个女人本王想要还留不住不成？！”班晨闻言却也不敢再说，只因确实也在理。可终归没有国师在背后下手来的简单轻易，若是出事最起码没有真的出面，还有余地。可如今逸王似乎被气急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得行礼道：“属下遵命。”说着出了门，看着倒是服从命令。实际上借机回房传信，飞鸽传书只希望如今的陛下能有办法拦一拦这个年轻气盛的皇子。若是普通人怕是真的没了办法，可惜府里四人个个都不是普通人。霍筠早在逸王结界外设了空间阵法，凡是飞鸽传书早就都被他们拦截过了。毕竟，天上的鸽子一眨眼不见了踪影，确实也不会惹人注意。
房里霍筠一把接住突然出现的鸽子，打开纸条皱眉道：“这府里人也不都是傻子。”广姚也松了口气道：“凡人不知要练武多少年才能追上鸽子，故而才会常用飞鸽传书。可对于修仙术士来说，截住一只鸽子反倒比拦截一个人来的容易。”



 第七十一章

熠芷看后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坐到床边道：“差点白费功夫。”霍筠道：“太久没有回信必然会引起怀疑，看来还是要尽快。”熠芷蹙眉道：“可若是太急躁，怕不是会更容易被看出破绽。这信没送出去，恐怕也会被人怀疑。还是放出去吧。”霍筠也没多问也不怀疑，直接施法将鸽子送了出去。好在他空间法阵天赋极好，半点不会影响到此地结界。广姚倒是不着痕迹的微微皱眉，在他看来熠芷竺兰终究还是有些疑点在身，而且霍筠似乎也是格外信任。霍筠思忖片刻后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熠芷闻言一顿而后点头笑道：“不错，劳烦大哥帮着给丞相大人带句话。”霍筠也不用她多说什么，而是说道：“那些朝臣？”熠芷点头道：“暴君倒行逆施，朝堂上下总不至于全部同流合污。故而他这些年暗地下手的朝臣必是不少，该是时候让大师和道长露面了。”霍筠点头道：“好，我今夜就去。”
广姚听的分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去了丞相府到底还是安全些，他也好趁着时机试试这两姐妹。霍筠也不是看不出来广姚的怀疑，只不过此事他在场怕是反而左右为难，而且熠芷看着乖巧骗起人来也不是一般人能看破的。故而当夜，霍筠便换了一身黑衣翻出了逸王府，身后有人跟着他也不在意，要的就是有个‘人证’。到了丞相府也是翻墙而入，逸王暗卫也没有紧跟爬上墙头就按兵不动。原本倒也安静，却不料忽而有人传来一声：“有刺客！”整个府里就乱了起来，他们心下生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不一会儿又没了动静，他们爬在墙头实在也看不见内中究竟发生什么。丞相府又乱了，他们来的人少也不能继续靠近，只能先回府禀告逸王。姚修竹虽说也算是个临危不乱的，武功又算得上不弱。可夜半三更正在安睡，不曾听见有人进来，如此霍筠一声：“丞相大人，霍筠失礼了。”在黑夜中就格外让人胆战心惊，几乎是听见声音的瞬间起身，可说实话若真是刺客怕也真要没命了。
姚修竹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一起身见是霍筠便问道：“先生夤夜来访所谓何事？”霍筠道：“此事一会儿再说还请大人配合，只当在下是刺客便好。”姚修竹猜测是逸王府出了麻烦，故而立刻起身拔剑打翻了桌案。随着杯盏碎了一地，就是一声：“来人啊！有刺客！”霍筠只听得门外一阵乱哄哄，随即就等着束手就擒便好。却不料姚修竹也是狠心，一剑划伤手臂。霍筠拦阻不及只能一把抢下剑来，还不待说话步飞章便一把推门而入与霍筠交起手来。还不忘交代属下道：“保护大人。”霍筠也是无奈至极，随他来往了几招便佯装不敌被打倒在地，随后便有人将他捆绑起来。步飞章交手时也来不及仔细看，点了灯才看的清楚。还不待说什么，就听见霍筠怒声大骂道：“狗官！为何害我妹妹？！”姚修竹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应，只得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道：“你们下去，我要亲自审问。不许任何人靠近！”步飞章看的一愣一愣，却也只能先去关门而后拿药箱为姚修竹包扎。却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霍先生这又是为何？有什么误会需要伤了大人？”霍筠却是觉得真是冤枉低声道：“在下也是想问问大人何必如此。”
步飞章抬眼去看姚修竹道：“大人要用苦肉计也不该自己来啊？”姚修竹却笑道：“能让他们这般头疼想来是受人猜疑，陛下信了那逸王也就信了。”霍筠却问道：“在下还未言明究竟何事，大人就如此信任？”姚修竹却笑道：“你们真想动手也没必要闹这一出，怎么？她们出事了？”霍筠叹息一声将最近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姚修竹闻言也是不禁紧皱眉头道：“逸王有心机可是太自负未必如此细心，想来该是班晨。”步飞章包扎完毕就要去给霍筠松绑，却被霍筠制止示意窗上影子。确实话听不清楚，可这时候影子却看的真切。霍筠复又问道：“可是逸王随身的侍卫？”姚修竹点头道：“那是如今的陛下派在逸王身边的，不过，逸王恐怕与他没那么一心。此事我会处理，这几日恐怕要劳烦霍先生吃些苦头。”霍筠倒也不在乎，点头道：“大人小心。”姚修竹便让步飞章先带人下去，只剩他一人倒也不至于继续硬撑。长叹口气道：“班晨，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却说逸王原本听了回复倒也有些怀疑霍筠是去联络传信的，却不料早朝之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这位素来勤勉的丞相大人竟然告假未来。受了自己父皇的授意，自然少不得是要去探望一番。而班晨也得了回复让他按兵不动，随逸王走一趟回来再做打算。轿子走的不算快，更别说班晨会武自然跟的容易。坐在轿中逸王不禁开口道：“班晨，你觉得会是苦肉计吗？”班晨几番犹豫还是说道：“派去侍候的丫鬟说熠芷姑娘一夜未眠，静坐着好似在等什么。”逸王却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隐瞒此事。”班晨却道：“属下确实怀疑她们，但也不会自作主张。”却只听得逸王冷冷说道：“你自作主张的还少吗？”班晨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却也没有多害怕而是说道：“殿下明白，属下不过是一个奴才，您的命令与陛下的命令都是不可违背。”逸王知道他素来直来直去，可这般言明心里哪会痛快一把掀开帘子咬牙切齿问道：“你知道如此说会有什么后果吗？！”班晨低头应道：“属下明白，但生死对于暗卫并无区别。属下只明白只要活着，便要服从命令。”逸王狠狠甩下帘子道：“我吃早会杀了你。”班晨不语，也不在乎真假，生死与他确实并无区别。



 第七十二章

逸王来见姚修竹是万万不能拦的，不止如此，就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也是要爬起来迎接才是不失礼数。可逸王见了却也是疑惑全消，毕竟挂着的手臂看着也是做不得假。再者颈侧结痂的红痕也是看的清楚。这自然不是霍筠动的手，是姚修竹趁着步飞章不在又划伤的。不轻不重，可以看出命悬一线却也真的不值得包扎。逸王没了疑虑，与姚修竹寒暄了几句就下了带来的药材礼品也就告辞了。往回走时逸王才道：“可像是作假？”班晨道：“伤痕是真，可姚修竹也不是做不出苦肉计的人。”逸王暗自点头，复又道：“步飞章不是素来形影不离，怎么今日不见？”班晨低头道：“属下派人去查。”便慢下脚步随后离开，逸王回了府里还不等坐定便立刻有人回报，说是熠芷出去了。逸王立刻皱眉起身道：“那其他人那？！”丫鬟立刻回道：“广姚公子与竺兰姑娘还在，只是霍筠公子不见了踪影。也不只是何时出去的。”逸王闻言倒也松了口气道：“没事，你先下去吧。”复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熠芷进出自由却也有人跟着没有机会逃走。
倒是班晨比熠芷先回来，只不过素来毫无表情的人似乎也有了些许担忧。逸王闻言却也更是紧张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步飞章带着那两个术士偷偷去了那些朝臣府里？！”班晨点头道：“若不是有些府邸本就有眼线盯着，怕是真的发现不了。凭步飞章的武功要甩开咱们的人，太过容易。”逸王咬牙道：“无论那两个术士是不是有真本事，都不能留了。”班晨道：“属下明白。”逸王道：“你先去安排。”而自己却去了竺兰卧房，说是看顾竺兰实则就是等熠芷回来。对于她们两个到底还是要有个了断了，安排好了人手万一她们有不轨之心也好立刻出手拦阻。等了一个多时辰熠芷才回来，一进门见了逸王还有些慌乱。不敢直视的行礼道：“见过逸王。”逸王见她如此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猜疑，却还是轻笑道：“免礼，怎么脸色不好？难不成是有人照顾不周？”熠芷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逸王见她出去一回并没有带什么回来，便问道：“去找大夫了？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解决的，放心吧本王会救治竺兰的。”前提，是你们并无异心。
熠芷似乎有些害怕走过来道：“可是，姐姐她现在……”逸王笑的温和扶着熠芷坐下道：“你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你且安心等着，竺兰不会有事的。”看着眼神这般柔情似水，说的也是这般情真意切，若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熠芷怕是真信了。故而熠芷低头不去看他道：“多谢王爷。”逸王道：“怎么？不信本王？”熠芷苦笑道：“民女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身份尊卑。我们本就是王爷救回来的，哪里还敢多麻烦王爷？昨日是民女失了规矩。”说着替逸王倒茶说道：“民女以茶代酒，还请王爷莫怪。”逸王看出了她的害怕，甚至于奉茶的双手都在发抖。离的这般近，任熠芷动作再快这般慌乱之下什么动作看不清楚。逸王接过茶杯却也不急着饮，反而仔细观察起熠芷来。果不其然见他接过，熠芷反而满眼的不情愿。手上也使了些力气，如此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怕是有人将她约出去的。梁上暗卫已然做好准备，逸王也不急着下令。反而有些受伤一般说道：“熠芷你何必与本王如此生疏？难道你真看不出本王所思所想？”熠芷闻言与他双目相对，心中不禁暗道：这般含情脉脉的眼神也可以表现得如此轻易，怕是骗了不少女儿心。
可惜熠芷非是一般女儿，他双目含情信手拈来。满心愧疚感动对于熠芷而言也是轻而易举，这姑娘逸王面前红了眼嘴里却说道：“王爷厚爱，民女承受不起。”心里怕是只想骂逸王恶心，竺兰就躺在内间却可以这般轻易对另一个女子谈情说爱。逸王轻轻握住熠芷的手道：“这天下间没人比你有资格，说起来不怕你看不起。丞相府一曲便让本王魂牵梦绕至今，之前只是看不出你心中所想这才不敢冒进，只怕轻薄了你。可本王看的出来，你心里有我的，可对？”熠芷心里不禁冷笑，几日前还与姐姐同进同出，今日就说对妹妹魂牵梦萦？这是要多傻的姑娘才能信了你的鬼话？故而熠芷连忙抽回手说道：“王爷莫要如此，姐姐还在。”逸王复又道：“原是如此，你误会了。本王对竺兰不过爱屋及乌罢了，你若在意逮竺兰痊愈本王便与她说清楚。”熠芷忍着恶心道：“不！我如何能抢姐姐的心上人？！我如何可以对不起姐姐？王爷，姐姐对你一番深情，你可不能辜负。至于民女，只不过有缘无分罢了。”逸王却道：“你我两厢情愿，如何要如此牺牲？”熠芷流下泪来道：“她是我姐姐……我不能……”
逸王见有机会便立刻趁热打铁道：“你顾忌竺兰的真心，那我的的心意又要如何清算？”熠芷佯装慌乱道：“这……这……不能舍了姐姐。”逸王心里已然明了，立刻柔声说道：“熠芷本王是真想给你一个家，你以后都可以留在王府不用再四处奔波了。你的兄长你的朋友本王都会好生安置，只要你高兴本王可以让竺兰幸福一辈子，她什么都不会发现。”熠芷要真是个随家人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的普通姑娘怕不是要真信了，见逸王又道：“你好好考虑，本王不逼你。”说着就要去饮茶，熠芷连忙打翻了茶杯道：“王爷别喝，有毒！”说着就要跪拜在地，逸王一把把人拦回来道：“什么毒？怎么回事？你无碍吧？”



 第七十三章

要说装模作样熠芷下界来见的几个旁人里，逸王算得上拔尖了。分明看的清楚却又说的仿若十分担心一般，暗自用识海传讯道：竺兰你可要好好学学。不用去看也知道竺兰必是也用她的意识看的清楚，说不定还津津有味。熠芷起身道：“王爷，求你救救我大哥。我们家只有他一个男丁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家怕是要绝后了。”熠芷竺兰不属人族，也不太懂什么传宗接代男子为大的规矩。毕竟仙魔二族其实颇为相似，比的是本事。就算修成了女身也不过只是个皮囊罢了，自是没有人族这些天生或是自古的规矩加以限制。但这么说却是能让逸王安心不少，在他看来家族香火确实重要。一个女人牺牲自己成全男子算不得什么不对的，若是熠芷放弃了霍筠在他看来才是与人族女人太过不同。熠芷虽如此说着却也不禁想到独自守寡开设客栈的张夫人，还有敢爱敢恨得许薇，只觉得这般不同一般的女儿难道不是更惹人青睐？千篇一律，又有什么趣味？看逸王模样，不也是觉得她们这样不同一般闺秀的‘民间’女子格外有趣？
不出所料闻听此言逸王确实放下心来，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扶她坐下问道：“你大哥怎么了？”熠芷抽泣着说道：“大哥他为了救竺兰，昨夜去了丞相府想威胁丞相。可却是一夜未归，我实在放心不下今日才出去打探消息。结果……结果就有人拿着我大哥随身的东西来找我。让我给王爷下药，说是牺牲我们二人可以换的大哥平安。”逸王闻言心里不禁暗喜，连忙问道：“你可还认得出那人？可否指认？”熠芷摇头道：“带着斗笠还低着头，也没说几句话。着实没什么显眼的地方。”逸王压下心中喜悦装作受伤道：“熠芷你不该如此。”熠芷连忙道：“是民女不该恩将仇报，对不住王爷。”逸王却道：“非也，你是不该以身犯险。难道本王就这般不被你信任？”不然那？熠芷感受到竺兰讯息传来差点笑了出来，勉强压下装作感动红脸模样低声轻唤道：“王爷……”逸王又道：“你放心吧，本王会救你们的。毕竟，迟早都是一家人。”说着还要去拉熠芷的手，之前是要装作太过激动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如今又是冷静下来，哪个姑娘还会让他如此越矩？
故而熠芷连忙抽手起身道：“王爷自重，熠芷可不是……”看着她如此害羞又难以启齿的模样，逸王也就不在意这点反抗。故而起身道：“你放心，本王不会勉强你。另外，只不过霍筠竺兰之事要你配合几分才好，不然怕是骗不过丞相。万一他动了手，可就麻烦了。”熠芷连忙道：“王爷但请吩咐，熠芷必然拼尽全力。”逸王抬手阻止道：“到时候本王会通知你该如何做，你一夜未曾休息还是快去好好休息。竺兰这里本王会派人照顾。”熠芷也只能依言而行，回了房间像是十分疲惫。在丫鬟看来没一会儿就睡沉了，实则早就入了识海。竺兰看乐子看了许久见她过来立马笑嘻嘻凑过来道：“没想到啊，你这演技可是越发青出于蓝了。”熠芷却笑道：“怎么？当了我姐姐还不够，还想当我师父啊？也不是不可，不如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问问师父？”竺兰赶紧摆手道：“算了吧，能把千钧仙尊引走到现在也没寻过来，怕也不是个好惹的。我还是别自找麻烦了，不过这逸王的演技也真是不错看着我都要信了。”
熠芷随意坐下道：“所以说让你多学学人家的本事，咱们是早知一切。可他啊却是要从方方面面寻找讯息，来决定自己如何抉择与做法。可比咱们费心思多了，看样子除了那个术士以后，太子和逸王也真有一番争斗。”竺兰点头道：“帝位争夺本就是如此的，尤其他们二人情况特殊。换命以后导致帝气不稳，如今都是失了天时的，谁胜谁负确实难料。”说着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抬手道：“手拿开。”熠芷将手放上去道：“怎么了？”竺兰坏笑说道：“你说到时候万事解决，逸王再敢动手动脚。你当时立刻变个男身，说你本就是个男体他会不会吓得再也不敢轻易调戏姑娘了？”熠芷把手一抽道：“万一他因此仇视多疑接近他的女子，都杀了怎么办？”竺兰闻言摸着下巴道：“说的也是，王公贵族手握权势能干出什么事来确实不能按寻常人的思维来看。算了算了，本来还想帮你报仇那。”
熠芷却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但你也知道咱们对于男女之别确实不如人族来的严苛。毕竟男身女体不过是一个修行变化罢了，实在是没什么拘泥之处。”竺兰点头道：“说的也是，对了大哥怎么样了？”竺兰道：“派来的人该是真以为是威胁不知细情，我也没法多问。但凭大哥的修为，除非是大师和道长联手才能对付得了。寻常人族更加不是对手。”竺兰点着头向后躺去：“天赋真是个好东西，年纪轻轻就要超出旁人许多。”熠芷道：“天道有常，此处得福他处遇祸，太过出头未必是件好事。就像大哥，天赋甚好却反而不愿入仙道，你说算不算可惜？”竺兰却道：“你那是为天下苍生，我却觉得没什么可惜的。长生不老断绝七情六欲，却也没什么趣味。但也确实该是如此，神族曾经天生成神反而内乱频生，到还不如魔族来的稳定。”竺兰思忖道：“魔族放任本心，神族却总要为三界而自我拘束，可这七情六欲哪是压抑得住的。千年万年滋生出的阴暗无法抽离，一旦崩毁反而比魔族可怕。”竺兰笑道：“神族也好，魔族也罢皆是各有善恶。这么大的事咱们可管不了，自上古而生的恩怨情仇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单就现在而言，神族陨落反倒是放任本心的魔族更为可怕。”熠芷低头呢喃道：“或许这就是天道循环吧。”



 第七十四章

再说许薇与月玉轩，自那日后便马不停蹄前往岳镇。可岳镇偏远却也不是日日都能行到镇甸，少不得如此时一般在野外过夜。甲十与丙七一开始原以为按着许薇的娇生惯养大抵是要闹一闹，却不料许薇虽不及他们熟练习惯却也不像是第一次露宿荒野。说实话一个深闺小姐能做到如此他们也算是佩服了，故而这几日对她倒也不算十分抵触。只不过还是不打看得起他们二人罢了，却也不是没有规矩。许薇见他们二人不等说话便自己去寻柴火食物，倒也没有太过纠结什么。毕竟她若是太过亲力亲为，他们倒是先要心里不快了。安心坐到月玉轩身边却不料那人却避了一点，许薇也不多想直接把住他的手腕道：“又发作了？”月玉轩却立刻摇头道：“没有。”暗自想要再躲远一点，许薇却笑道：“你现在才避嫌是不是有些晚了？说起来你这几日反而越发顾忌这些了。”
月玉轩抽不回手也不想伤了她，故而说道：“终归还没成亲。”许薇叹息道：“月大公子啊，我随你出来就已是坏了规矩了。”月玉轩却正色道：“礼不可废，最起码也要拜过天地，以告神明。”许薇却垂眸道：“能告天地却不能拜父母，终归不是名正言顺。”说着还侧过头去不让他看清表情。月玉轩反握许薇道：“我一定会去许府提亲。”见许薇依旧没有动静，便急忙凑过去却不料许薇笑着回头。举起两人交握的手道：“你这不还是失礼了？”月玉轩闻言无奈一笑却也放下心来随着她开玩笑道：“你倒也不怕我是个始乱终弃的登徒子。”许薇却自信一笑道：“你不是，你也不会。而且……”月玉轩好奇问道：“而且什么？”许薇笑着抬手，月玉轩原以为她是要摸自己的脸，却不料是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脖颈。许薇依旧是笑着却说道：“你敢负我，我绝不会放过你。玉轩，虽知道不会，但你不会希望你教我的东西用到你自己的身上吧？”
若是旁人看见怕是要被许薇吓得不轻，可偏生月玉轩就是喜欢。哪怕如此可怖又不是作假的威胁月玉轩心里都是喜欢的，故而笑出声来道：“看来我招惹了一个小魔女。”许薇抬眼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良家女子’？”月玉轩轻笑道：“自然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若毁你一声你只取我一命倒也真是留下情面了。”许薇闻言也绷不住那股狠劲不禁笑出声来道：“你倒是当真了。”月玉轩又向后靠去不知想些什么，许薇也不逼他就那么看着他，满目深情像是要任谁都可以一眼看的分明。月玉轩看着月色道：“今日的月色甚好。”许薇啧抬眼看去道：“说起来咱们初见时你也是如此说的。”月玉轩难为情的笑起来道：“误打误撞不得不把你掳走了，我当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许薇也有些害羞说道：“你帮我把歹人打走了，我一睁眼反倒把你当成了恶人。你到也是个愣头青，我害怕的要喊你竟然又把我打晕了。”
月玉轩不禁摸了摸鼻子道：“我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知他是把你从哪里掳走的也不能就任你留在荒山野岭，只能先带你寻个干净的地方。我当时还想着，这姑娘衣着华丽怕是我想负责也是不愿意的。”许薇有些酸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救一个姑娘都要考虑负责？”月玉轩无奈道：“倒也只有你一个姑娘不止没听解释还一边装着害怕要叫嚷，一边偷偷拿起旁边断枝要来打我的。再者说来，我初入江湖只救了你一个姑娘，有了你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亲自去做了。”许薇稍稍有了笑意道：“我当时只不过想自救罢了，你也知道当时出了多少事。说起来我一睁眼见了你还好奇，如今的歹徒都这般胆大包天直接以真面目示人？”月玉轩闻言仔细一想道：“说起来郑兴昌也真是胆大包天，他那日还真没带面罩。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抓住他了。”闻听此言许薇也忍不住叹息：“我为方姐姐与杨大哥叹惋，也不认为郑兴昌做的是对的。可原本不至于到如此的。”
月玉轩叹息道：“他是可怜人，可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不知毁了多少桩姻缘，也不知让多少人骨肉离分。原本不是这些无辜之人的过错，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怪不得旁人。”许薇叹气道：“我原本以为只有男人会始乱终弃，却不料女子也可以毁了男人一生。”月玉轩垂眸道：“好坏之分不是男女可以定论的，薄情寡义一类是人性劣根。男子中会有，女子中也会有。同样的男女自有痴心人，只是这痴心人未必就能遇见痴心人。不然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哪来那么悲欢离合？”许薇抬眼笑道：“自是如此，只是少不得太多可惜。说来也怪，一人负你却要伤尽旁人。以一人劣根，便自认为识尽天下人之人，未免太过幼稚了些。旁的受害女子我不认得，可方姐姐却是无辜受罪。好人不该是有好报？怎么还有这么个结果？”月玉轩摇头道：“我也不明白，就如我不明白母亲做错了什么要有那般结果。”
许薇握紧月玉轩的手道：“都过去了，伯母不希望你如此的。就像我娘一辈子自己遵循三从四德，可临走前却告诉我若有机会万不可如她一般受人摆布。爱子之心应当如是。”月玉轩闻言也有了笑意，只是眼里满是感慨说道：“若是爹娘还在就好了，真想带你去见见他们。”许薇闻言也是鼻子一酸道：“我也想让你见见我娘，但凡她还在你我不至于要到如此地步。我娘看着柔弱，可但凡涉及到我连我爹的面子也敢驳。”月玉轩一时情难自禁，将许薇揽入怀中不必多说，二人皆是心照不宣。



 第七十五章

行到岳镇四人也不急着打探什么，毕竟皆是外来人不好太过惹眼。先寻了个客栈歇脚，奔波几日总是要先好生休憩一番才好。寻常客栈哪里会有雅间一类，许薇与月玉轩不算惹眼。可甲十丙七二人气质便于普通人全然不同了，他二人本就不是明面上行走的侍卫。常年在黑暗中，或多或少与旁人有所不同。面无表情，坐的板直，吃着食物一言不发。哪里有正常人的模样？许薇低声道：“别这般板着，太过显眼。”甲十丙七闻言勉强松了些力气，可看着就是死板的很。许薇无奈扶额，又去看月玉轩。谁料月玉轩扫视了周围，却暗自放下碗筷。许薇见状便知有变，故而开口道：“月兄怎么了？可是不和胃口？”甲十丙七暗卫出身，主子放下了他们哪里还敢再吃？
原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但月玉轩却笑道：“无碍。”许薇闻言笑道：“月兄想来是奔波劳累，小弟送你上去休息吧。”说着真的起身扶起月玉轩，并让甲十丙七二人莫要在意他们。将人扶到床上，许薇才道：“怎么？发作了？”月玉轩皱眉点头却道：“你可注意到周遭？”许薇蹙眉思索道：“这镇子不大不小又是来往交汇之处，客栈有这么多人一点也不奇怪。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月玉轩道：“即是来往交汇，如何却仿佛并无外人？言谈衣着，乃至于口音都毫无区别。当年步总管来此也是如此？”许薇闻言一顿，随后道：“舅父书信所说，他们是来调查匪患。最后只有步总管重伤之下带着情报回来，最后朝廷出兵解决了贼人。并未提起其他。”
许薇说着起身踱步道：“这么说确实奇怪，来往之人似乎也并不着急。个个言谈甚欢，好似都十分熟悉。见甲十与丙七奇怪，却也不过看了一眼，并无他话。不似常理。”月玉轩又道：“我不知是否是功法之故，薇儿你可觉得背后阴寒。”许薇仔细感觉一番摇头道：“大抵是你舟车劳顿，或者是那功法。”说着不禁叹息道：“你先休息吧，总会有办法的。”月玉轩也觉得大抵是如此，便说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对了当年的匪首是谁？在哪里扎寨你可知道？”许薇思索片刻道：“那人名叫岳柏，就在附近的全辉山。说起来倒有一桩奇事，甚至我当时都有听闻。”月玉轩闻言抬眼道：“岳柏，好似听说过。在江湖中他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可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踪迹。却原来到此落草，但岳镇不算富庶。来此，究竟为何？谁？！”
说着起身开门将门外提着水桶的孩子吓了一跳，甲十丙七闻声而来。差点就要拔刀，月玉轩知道行廊少不得人来人往，自然不会在意。可有人走到门口却也不动，自然格外警惕了些。月玉轩连忙示意甲十丙七放下武器，许薇半蹲下来看着小孩手里的热水桶道：“抱歉，我们无意吓你。可有烫伤？”那孩子只摇头也不言语，看着是的男孩七八岁模样，清瘦些也有点苍白。故而手上烫伤格外明显，月玉轩接过木桶道：“多谢。”说着就拿进屋里，许薇笑道：“来，进来。我给你上药。”那孩子还是不说话，侧着身就要跑下楼。许薇阻止了要阻拦的甲十丙七，让他们跟着进来。关门回头一看，月玉轩正单手拎着木桶皱眉思索。丙七年轻，本就看不上他们说话少不得毒一些道：“公子未免有些草木皆兵……”还没说完甲十就把人拦住说道：“月公子，这孩子什么时候上来的，我二人并未察觉。”
许薇也道：“跟这孩子差不多高的木桶，满是热水，他竟是单手拎上来的？就算是打小如此，可也不该这么离谱。烫伤了也毫无表情，一开门反倒吓着了。”丙七也明白过来道：“他不怕疼，反而奇怪甚至惊异自己会被发现。”许薇问道：“你们都是打小训练的，按他这个年岁可否做到如此？”甲十道：“臂力不需要特意练武，常年训练提重物也就可以做到不足为奇。可拿着重物却连我们都没发觉的脚步，却是不得不修炼旁的。毕竟习武之人的耳力不同于普通人，若只是常年小心翼翼我们也是可以发觉的。”月玉轩放下木桶问道：“薇儿，你适才探出什么来？”许薇道：“我不懂医术看不出脉象，可这孩子心脉微弱与否我能分辨。不太强劲，甚至于可以说微乎及微。身体也是有些冷，烫伤了哪怕嘴上不说可身上也该是疼的。可这手臂却连半分颤抖也无。”
月玉轩仔细回想道：“他原本是一直行走，故而我没在意。觉得他大抵也听不清，按照步伐方向也不像是往这里来的。怎么就突然停步了？”许薇蹙眉道：“许多地方大抵是会有贫苦孩子做工的，只是这么呆愣的孩子按理说没人会用。”甲十思忖道：“月公子是故意拿下木桶，试他的？”月玉轩看着水桶道：“我们没说，他们也没人来问，怎么就送热水过来了？”月玉轩故而又道：“来了。”这次倒是没有猛的开门，甲十来了个小缝果不其然适才那孩子又拎着木桶上来，只不过是走向往里的最后一间房。还不等甲十关门，就又有孩子上来与那孩子一样若不是容貌不同，这脸色表情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甲十收回眼神，正想关门却不料适才那孩子走了回来走到他们门前一言不发。
甲十被吓了一跳，回头去看月玉轩。月玉轩走过来开门看那孩子，随后试探说道：“热水不够，劳烦再打两桶过来。”那孩子果然小跑着下了楼，月玉轩关门进屋道：“适才那客栈老板说他们的仆役不大聪明，原来却是如此。”许薇却道：“可那点菜上菜的小二却是普通成人，如何却又用一帮孩子做重活？”



 第七十六章

甲十皱眉低声道：“莫非……是个黑店？”许薇摇头道：“还不能确定，只是确实反常。丙七你明日出去四处打探一下，看看是单就这个客栈还是处处如此。记住，莫要冲动。连步总管当时都在此地吃了亏，就算围剿过也不能全然放心。”丙七自然知道轻重行礼道：“属下明白。”许薇又道：“甲十，明日你留在此地。就说我们不小心让一个孩子烫伤了，故而问问。从客栈掌柜小二嘴里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再者找机会跟那个孩子单独说话。试试看他究竟是不是因为岳柏才如此反常。”甲十也道：“遵命。”月玉轩又道：“不，薇儿你留下。甲十随我去全辉山查探。”许薇闻言一顿，随后思量一番道：“也好，我到底初学武艺。”他二人都是主子，若是有所矛盾甲十丙七但是难办。幸而他二人心意相通，也省下了许多麻烦。
月玉轩又对丙七道：“就是真发现了什么，也不要急着去府衙。”丙七顺口问道：“为何？”甲十用手肘一怼连忙道：“公子莫怪。”月玉轩倒也不在意而是解释道：“既然敢如此正大光明，不是此地风俗那边是无所畏惧。天高皇帝远，这样的镇子地头蛇也算是可以称王了。就算府衙没有问题，那也必然有什么让他们有所顾忌。我们又有事要查，自然不好打草惊蛇。积攒证据为先。”刚说完月玉轩便看向门口，丙七离得近过去开门果然适才那孩子又拎了两桶水过来。月玉轩笑着说道：“足够了，多谢。”那孩子才不再盯着，转身下去。丙七甲十只觉得月玉轩武功怕是深不可测，可不知为何感觉起来并无一般功力深厚之感。
丙七将水拎进来道：“一直盯着也不说话也不敲门，水怕是放凉了也没人知道。”这孩子适才确实没有敲门的意思，月玉轩心中暗道：莫非他也在试探我？却也不说只是说道：“天色不早，早点休息。”甲十丙七闻言立刻行礼出去，许薇看着三桶水无奈扶额道：“各拎一桶回去吧。不然反倒惹人生疑。”他二人自然听命，拎着水离开了。许薇道：“心绪不宁更要好好休息，玉轩我还要找人医治你那。”月玉轩闻言一顿，点头道：“我明白。”
京都也不太平，逸王被人下毒性命垂危。听说是府里的两个丫头，可没等审问就自裁了。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必然是要彻查一番的。既然是从丞相府赶出去的，自然丞相也少不得是被怀疑了。或者说皇帝根本就知道是谁做的，可堂堂丞相却也不得不拿出些证据才可问罪。偏生那两个凶手死了，也就没了追查的方向。再者松怀与凌空今日做法效果显著，许多朝臣已不在收他控制，哪怕是皇帝也不得不收敛些。不过外界风风雨雨姚修竹倒是不怕也不在乎，可眼前偷跑过来的才是让他最头疼的。姚修竹想下地行礼，却被太子一瞪不敢动作。故而只能直接开口道：“殿下如此太过危险。”太子冷眼一扫姚修竹颈项伤痕道：“比不得丞相凶险。”姚修竹却无奈道：“臣，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太子饮茶笑道：“本宫也未尝不是顺水推舟。我若不来，才是要让他生疑。”若他不来，一来则是姚修竹对他无甚用处，仍有旁的势力。再来便可能是姚修竹并未受伤不过唬人罢了。最后便是他这个太子心机太深，连心腹重伤也不在乎。无论是哪一个，都只会惹来麻烦。还不如‘偷偷’来一回，让他放心便是。太子又道：“外界传言，她们死了？”姚修竹却摇头道：“必然不会。”太子道：“本宫知道她们不会死，可怎么在这样困局之下继续才是难处。她们二人受制太多，没有他们背后之人心狠手辣。”姚修竹却笑道：“虽说没有心狠手辣，倒也称得上一句城府颇深。而且并不是用道德礼法故步自封的普通人，弄起手段来，也没必输于逸王。”
太子道：“她们不会真下毒，却有了这般传言出来。若她们真能保全自己，那如今该是快要成功了。”姚修竹轻笑道：“只要能见到幕后之人，她们便是成功了。”太子却皱眉道：“你真的觉得她们可以赢？我不懂奇门术法，但大抵与习武差不多。年岁修为都是要紧，再厉害也是两个有底线的年轻姑娘。真对上不择手段的那人，恐怕……”姚修竹盯着太子看了一阵，眼神中不免有些黯然，心道：幼年再单纯的孩子，在宫里如此浸染终究也会变成工于心计的模样。故而叹息道：“殿下放心既然她们要申冤，便不会反水。若是不成，还有松怀与凌空。霍筠也在臣府里，不会有问题的。”太子却道：“申冤？旁人的冤情如何会比自己的性命重要？丞相不妨招揽余下几人，另外再广招术士，免得她们背叛反将我们一军。我们不能把希望只放在这几人身上。”
姚修竹闻言不禁握紧被子，问道：“殿下，也要继续招揽术士。”太子却疑惑他有此一问，故而说道：“丞相不觉得可怕？天生的命格弹指便可转换，药石罔灵不过一夜便可恢复如初。真要动起手来，只消一个术士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怕，却也真的有用。比起千军万马，更加有用。”姚修竹道：“臣觉得……重用术士一流终究有损殿下阴德。”太子却忽而有些暴怒，回身冷笑看向姚修竹道：“阴德？这么多年本宫与他们暗自钩心斗角，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阴德？怕是早就要下十八层地狱了。可丞相知道的，但凡当年父皇身边术士本事再大些也不至于被害至如此。本宫可以养而不用，却也不能再毫无防备。”道理姚修竹自然是懂的，可他更懂得如此超于人族的能力在身边，怎么可能全然放置不受诱惑？更何况是九五之尊。先皇晚年炼丹，如今陛下背后伤人不都是如此？



 第七十七章

第二日月玉轩与甲十便前往全辉山查探，可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了。之所以过来除了碰碰运气，也是按步飞章心性必然会先想办法查探全辉山。山路难行，看起来怕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如此反倒更是不对了，甲十也皱眉问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地却不该如此冷清。”月玉轩抚摸身旁树身说道：“确实不对，如此繁茂山林如何不见有活物？”甲十也随之左顾右盼说道：“就算是避人也不该没有丝毫声响。”月玉轩没有言语却又裹紧了身上衣物，若说之前甲十是觉得公子哥受不得苦。可这几日见月玉轩一路并无骄奢淫逸之态，反而十分适应这般辛苦生活。反倒是许薇有些强撑，不过倒也咬牙忍着。故而此时不免问道：“公子畏寒？”月玉轩却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们昨日休息如何？”
甲十虽有疑惑还是答道：“一切安好。”月玉轩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多问，只以为是自己病情严重，才会如此背后恶寒寝室难安。故而说道：“上山吧。”甲十也不敢多问边跟着过去，丛林保密荆棘丛生，走到当时山寨营地附近也是如此。看着一片荒芜，月玉轩问道：“确定是此处？”甲十走了几步大致推算过来的距离方向说道：“按总管当年回报，确实是此处……不过，短短几年不该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断瓦残垣就算过了百年也是有迹可循。”月玉轩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此时他顾不得旁的，只觉得仿佛有什么逼近一般身上更是不自觉的感受寒意。如此明显，让月玉轩清楚的觉查出这不是功法之故。故而说道：“走！”甲十不明所以但见月玉轩脸色不好，立刻过去扶着他离开。
月玉轩却不由自主说道：“回去，立刻回去！”甲十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可看着模样也不似作假。可原本不算长的路途，却走了许久都没有离开。不知不觉身边竟是不知何时间起了大雾，看不清开路也不知该如何离开。甲十察觉不对握紧藏在袖中的暗器，将月玉轩护在身后。月玉轩颤抖的却越发厉害，甲十此时也是毫无办法。正要去询问他如何，却被一个力道掀翻在地。甲十算得上是膀大腰圆的汉子，寻常失神能将他一击掀倒的就不是件易事。更别说如此警惕之下，仿若猫捉老鼠仿若拿人戏耍，甲十只觉得被人打来打去却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都感觉不到有人存在，月玉轩适才便想伸手去拦却没来得及。
如今甲十遇袭他自然想上前去救，却听甲十说道：“公子快走，莫要管我！”月玉轩哪里真会不管他？可他靠近也觉得收到波及，可却觉得不对。寒意与内心压抑之感十分微弱，正想着似有微风拂过他的下颚。一瞬间周身诡异气息仿佛达到顶点，月玉轩不知如何应对运起功法便是十成力量打向感觉的根源。一刹那二人似乎听见有女子一声惊异痛苦的声响，甲十也察觉到仿佛攻击停止。他看不见什么，可月玉轩看的真切那一瞬间确实有身形若隐若现随后一阵疾风从树间穿过。随后便见迷雾仿若一瞬间消散于无形，就像是适才不过一场幻觉。月玉轩正想去扶甲十起来，却遭反噬跌倒在地。甲十连忙扶他起来，口中问道：“刚才……莫非是邪物？”
月玉轩也没时间休息挣扎着要起身虚弱说道：“快回去，我们尽快离开。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应对的，快走。”甲十瞬间明了，立刻将月玉轩背起口道：“得罪。多谢。”便立刻运轻功下山，月玉轩知道此时他若是再拒绝只会耽搁时间，许薇与丙七危险就多几分。甲十心中太多疑惑，月玉轩如何判断位置？又是如何能打败非人之物？既有如此本事又如何反而虚弱至此？可他不是丙七，再有疑惑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也就不知究竟有多少。要趁妖物没有反攻回来之时，尽快离开。进了客栈立刻回了客房，可背上月玉轩却注意到其余客人不过看了一眼便又恢复原状。不合常理。
进了门却见许薇丙七都不在，甲十皱眉道：“还没回来？”月玉轩却道：“不对，丙七出去但薇儿在客栈查探。这么大的动作，她不会听不见。这个时辰她一定等我们回来。敌暗我明她不会自作主张，怕是发现了什么出事了。”甲十道：“那该如何是好？”月玉轩勉强冷静下来，他如今是许薇的希望决计不可以冲动。握紧双拳艰难开口道：“打草惊蛇了，离开。先离开，我知道谁可以对付他们。”甲十知道此时不能心急，立刻背着月玉轩冲出客栈，骑到马上策马向镇外而去。跑出了不知多远，月玉轩开口道：“让我下马。”甲十不明所以，只得停下问道：“公子怎么了？”月玉轩道：“我不知你们暗卫有何快速传讯之法，但你带着我多有不便。你自己回去，大人知道该通知谁。”
甲十却道：“您一人在此？”月玉轩道：“你察觉不到他们，我在此地多少可以拖延时间。”甲十点头道：“公子说的是。”说着却单手抓紧月玉轩，策马疾驰月玉轩难得有些受到惊吓问道：“你做什么？！”甲十道：“公子和小姐许诺过此事结束可以任我二人自由选择，属下只不过稍稍提前了些。”月玉轩道：“你带着我我撑不了许久，按你的心性本能不可能放任我在此。最后不过是你我二人都要陷在此处，谁去救薇儿丙七。”甲十却不得不开口道：“公子凭什么认为他们一定活着？”月玉轩被说中心里最不愿面对的情况一时无言，甲十继续说道：“对他们而言，人不过手中玩物或是果腹之食，公子如何可以以人的思维来考虑？他们没有威胁的必要。”



 第七十八章

月玉轩闻言一顿，确实如此对于非人之物哪里能用人的思维？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忽而说道：“停下。”他说的坚决，甲十也不得不听命行事。月玉轩被他扶着调整好气息，仔细感受说道：“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可我能肯定没有任何东西追过来。”甲十闻言半信半疑，可适才月玉轩的直觉也证明他是对的。月玉轩又道：“而且既有妖物作祟，可入镇之前四周并无异样。我也是进镇以后才有所感，之前哪怕荒山野岭那种寒战也并不是如此强烈也与岳镇毫不相同。或许他们并不能出镇。”甲十会想着听过的妖邪鬼怪话本故事，却也没有听过不能离开的妖怪。
月玉轩原本大抵是有机会了解这些的，只不过年少置气又有母亲病故原本心里就存着怨。幸而家中有些薄财家中仆从也无见财起意之人，又隐居世外免了有不轨之心之人趁火打劫，不然他怕是也未必撑得到他父亲回来。可那人一回来便将自己关了起来，不见母亲也不知问一句。自然更是不愿意亲近他，故而倒也真不知道什么细节之事，连这功法他也是一知半解。可如今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对，既然不愿意他修炼何故不毁去？却又不再细想，人都走了外猜测什么也没有意义，更是无从查证。再者是他自愿报仇又不是旁人逼迫的，自也没什么算计不算计。但凡那人知道还有他活在世上，大抵也不会放过他。他追逐报仇太久，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想报仇，或许只不过是一个没了家的孩子寻了一个活下来的借口罢了。如此想着不禁嗤笑一声，甲十担心他因许薇之事精神恍惚连忙唤道：“公子！”
月玉轩摇头道：“无碍，只是若我爹还活着或许有办法对付他们。只是奇怪可若是有妖物，当年，步总管为何可以无恙而归？”甲十思忖道：“或许是步总管之事后才有妖物来此？不然，也不能去全辉山剿匪。莫非是岳柏冤魂不散？”月玉轩道：“若真是岳柏，那这怨气怕是非同一般。可为何之盯着岳镇，莫非有什么在困住他不成？你先去传信，我在这里等你。”甲十却道：“属下怕死，还请公子一起。”月玉轩满脸的不信，却也没得反驳。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直言至此便是心意已决哪里是能说动的。月无缺无奈道：“你该知道独门传讯之法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甲十直言道：“您若是真有本事对付大人，将家业抢过来，大抵大人也不会有多难过。不出意外，也是要传给许小姐的。”
月玉轩只觉得这般被训练的直来直去的暗卫着实是他的克星，故而说道：“你再不过去，薇儿与丙七都会有危险。”甲十却道：“属下不能确保他们还活着，却不能再再让您出事。若有黄泉路，属下绝不能让公子先我一步。”话中之意便是甲十必然会死在他之前，月玉轩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好在甲十扶着他倚靠着坐下，月玉轩难得认输了道：“说吧，该如何做？”甲十点头应下，抬头张口。月玉轩正好奇，却不料甲十口中竟传出清脆鸟鸣，饶是他耳力好也听不出有任何破绽。不多时一只麻雀大小翠鸟便飞到甲十身上，月玉轩道：“如此，发现了也并无用处。”
甲十正愁没有纸笔，月玉轩却撕下一小块衣摆。还不等甲十说什么，便咬破手指。考虑那翠鸟身形，只得写下四字‘妖邪作祟’。甲十想说他还可以再唤来几只，可考虑到多说无益还是尽快传信为好。故而将血书系好，便任那翠鸟飞远。月玉轩道：“几日可到？”甲十道：“特殊训练过，一日便到。”说实话他们赶路都要好几日，一只翠鸟却可以一日便到多少是有些不信的。可也不好多问，甲十半蹲问道：“公子，接下来该如何？”月玉轩道：“若是我彻底恢复之时依旧没有妖物追上，我便可以回去。”甲十皱眉道：“那属下？”月玉轩道：“你在此等候。”甲十正要说话，却听得有人似乎在向此地过来。不禁握紧刀鞘，月玉轩看着对面树林道：“不是岳镇方向，大抵是行人罢了。”
甲十也暗自放下手，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谁知人还没出来，便见适才翠鸟飞了过来。身后之人正是步飞章，步飞章虽未见过月玉轩，但却知道甲十的任务。甲十见状一愣，连忙行礼道：“属下见过步总管。”步飞章将人扶起走到月玉轩身边说道：“月公子。”月玉轩点头道：“步总管，薇儿失陷岳镇。”步飞章闻言似有怒意，冷声问道：“那您为何在此？”大抵是在说他贪生怕死吧，也许还有为许薇不忿的意思。月玉轩低头苦笑：倒也不错，百般保证也还是出事了。却还是镇定说道：“敢问熠芷竺兰二位姑娘可是来了？”步飞章皱起眉头道：“月公子好生养伤吧。”复又对甲十说道：“你知道去哪。”说着一转身便又不见人影。
甲十说道：“步总管甚少离府，今日？”月玉轩却笑道：“薇儿有救了，岳镇的妖人怕是跟党争脱不了干系。他们不会轻易伤害薇儿，薇儿在就能保下丙七。”甲十不知道他是如何推断出来，只得问道：“或许只是步总管过来查探罢了。”月玉轩却道：“原本只是猜测，适才见他反应便知猜的不错。步总管不会为了自己而来，那边是丞相授意。如今能让丞相派出步总管的，也只有熠芷竺兰二位姑娘了。”甲十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见月玉轩依旧脸色苍白，便要带他去疗伤。月玉轩却摆手笑道：“不必，或许二位姑娘用的上我们。”甲十却皱眉道：“您如此重伤之下，还要以身犯险？步总管说话就是如此并无恶意，您不必逞强。他只是担心小姐，又是才到此处多有不知。”月玉轩却道：“江湖之上有恶人，迟早也会有恶妖。这第一步我都做不到学不会，接下来更是寸步难行。”



 第七十九章

步飞章原本是想先去联系熠芷，却不料那两个跟的倒是挺快。紧皱眉头回头看向他们道：“甲十，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甲十却说的直接甚至可以说得上坚定道：“知道，属下是公子与小姐的暗卫。”步飞章气的指着甲十说不出话来，可这命令是他下的，人是他训练出来的又尤其这个死脑筋更是他有心引导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过如此，步飞章长出口气尽力不让自己脸色太坏道：“月公子伤重，还是莫要勉强。”月玉轩却道：“就是伤重才可以取信于人。”步飞章皱眉道：“你知道了什么？”月玉轩笑道：“只是猜测，您不会轻易离开丞相身边。而二位姑娘闻听是在逸王身侧，可见逸王来了此地。或许就与镇内妖物怪事有关。”步飞章到底还是气不过走进说道：“小姐连这都与你说了，可见她有多信任你。但你却把她留在妖邪作祟之地？！”
月玉轩丝毫没有畏惧道：“没有尽早发觉有妖物是我的过错，但我不觉得冲动行事以人族之躯面对未知妖物就是对的。出来传讯便是还有机会，若是一点信息也无法流出才是真的全军覆没。”步飞章一时无言以对，妖物之事确实始料未及不然姚修竹断然不可能派许薇来此。可步飞章却也不明白，为何说着两情相悦此时此地还可以如此冷静。人当真可以理智凉薄至此？！他当年！……当年……当年？当年什么？似有记忆呼之欲出，却又稍纵即逝抓不住半分痕迹。月玉轩不知他所想只是说道：“想办法让熠芷姑娘带我进去，里边未必只有妖。她们至今没有亲自出手，想来就是不想伤人。”步飞章叹息道：“说的容易，该如何去做？”却不料听见熠芷声音道：“却也不难。”熠芷突然出现在此却没有立刻说计划，而是看向月玉轩问道：“月公子，许姑娘没看错人。”
月玉轩自嘲一笑行礼道：“姑娘说笑了，在下现在谁也保护不了。只能求助姑娘救薇儿与丙七一命。”说着看向适才立刻冲过来拉住昏迷的甲十并且慢慢放下的步飞章，熠芷却道：“非也，公子的本事比一般人超出许多。想来也是因此，步总管有些误解。”步飞章却起身道：“姑娘可以知晓小姐现在在哪吗？”熠芷道：“安心，我在许小姐身上留了一点法术，虽不能立刻施救却能肯定许小姐无性命之忧。反倒是月公子……”月玉轩闻言一顿，熠芷见状轻笑道：“受妖毒不轻，这位公子也被波及。我先为他们疗伤，步总管逸王随行护卫班晨已经起疑。还请步总管告知其他兄弟，莫要跟的太紧。此行，必是岳镇无疑，既有妖物便莫要轻举妄动。”步飞章点头而去，却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月玉轩心道：妖物作乱还能活着出来，若不是贪生怕死便是另有隐情。看样子，此人身份还要详查。想着便立刻离开。
熠芷立刻蹲在甲十身边运气为他除去妖毒，月玉轩在身边仔细感受。不止没有异样感觉，反而觉得身上寒意也消散不少。妖毒并不严重，没一会儿熠芷便起身对月玉轩说道：“公子自身灵气会消散妖毒，小女子便不多管闲事了。”月玉轩也不问他自己只是问道：“薇儿当真无事？姑娘为何会在她身上留下法术？”熠芷轻笑道：“公子坦率，请见谅当时每每出行许小姐总是会突然失踪一段时间。不得已留了些方法，免得出事后来便忘了。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好事。”月玉轩自然知道失踪去了哪里，故而不禁羞愧道：“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见谅。”熠芷道：“公子不必如此，大抵明日逸王人马也就到了，公子知道该如何做。但还请三思，公子如今的身体连我也没有办法。”
月玉轩点头道：“多谢姑娘，在下明白。只不过步总管如何先到一步？”熠芷轻笑道：“月公子敏锐，原本是跟着逸王的。大抵是先来‘探路’吧。毕竟他的心结在此，你我不必多问什么，步总管不是没有分寸之人。”月玉轩点头道：“在下明白，全辉山似有妖邪横行，可会是当年岳柏亡灵作祟？”熠芷闻言思忖道：“公子当时是觉得阴寒不适，还是阴冷可怖？”月玉轩仔细回想而后叹息道：“惭愧，许是我这病……二者皆有。”熠芷微微蹙眉道：“岳镇之内可有哪里不对？烦请仔细告知。”月玉轩立刻将进镇之时众人不对之处，还有那几个诡异孩童另外全辉山一事也说的仔细。熠芷越听脸色越冷，月玉轩见她不言语便也没再多问。故而熠芷回过神来对他说道：“公子，恕小女子直言。这功法不要也罢。”
月玉轩闻言一顿，随后苦笑道：“非是我割舍不下。”熠芷闻言眉头一凛，口道一声：“得罪。”剑指直指月玉轩眉心，习武之人多少受不得如此，却被月玉轩强行压下，免得自己本能动手。随后只觉得仿若有什么顺着经络循环了一个周天。而后熠芷便收了手，叹息一声道：“冤如此逆天而行的功法，公子何必如此不为自己着想？又为何不为许姑娘想想。”月玉轩垂眸苦笑道：“这功法也是修炼之后才得知，如今也是后悔不跌。”熠芷道：“此事小女子无能为力，还是要溯其本源，急不得。这功法如何而来又因何而创，公子知道多少？”月玉轩却道：“既已如此，急不得的。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被人发觉。若是救不回薇儿，长生不老也没有意义。”
熠芷闻言一叹道：“情之一字当真神奇。”说着却当着月玉轩的眼前消散，月玉轩胆子再大可这一日之内见证了如此多的怪力乱神多少有些本能畏惧。可随后却又笑出声来：“非是浪得虚名，薇儿你真的没事。”



 第八十章

熠芷原是佯装睡了才有机会幻出替身，自己前往。如今一回来驱散幻术，就见竺兰躺在马车里好似睡得安稳。熠芷暗道一声：你倒是清闲。这般想着躺下身来进入识海，竺兰可不是个闲的住的在识海里这般久几乎是把能练的都练习了一遍。见她回来才停了下来道：“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要憋死了。”熠芷拉着她坐下自己靠到她身上道：“我的好姐姐，别抱怨了，我都要累死了。”竺兰不动让她躺的舒服些，却气冲冲问道：“逸王对你怎么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报仇！”熠芷叹息道：“自己挑的美人计总是要把戏做完，幸而他是有规矩的没有僭越。只不过纠缠的紧了些。”竺兰点头道：“也是，碰上你我他也算是三生造孽了。去见步总管了？”熠芷点头道：“还见到了那位月公子。”
竺兰摸着下巴道：“他在这里许小姐也一定在这里，不过他们怎么会来这？”熠芷叹息道：“这就是步总管明知危险还是要约见我的缘故，你可还记得步总管周身吸引的灵识？”竺兰点头道：“第一次见就看出来了，不过魂魄残存灵识不过趋吉避凶罢了，体质特异多少招些。而且只不过是觉得舒服压在人身上罢了，不会害人的。反而若是宿体有难，会加以保护不算坏事。”熠芷应声道：“就是这个缘故你我当时也就没有多想多探，步总管又顾忌男女之别不与你我太过接近。大哥又帮着调查没有注意，倒是没注意到旁的。”竺兰疑惑道：“旁的？这么一说倒也确实不对，步总管身体强健阳气极旺，又多有杀伐带着煞气按理这些小灵识不会轻易靠近。我还以为是步总管心有善念，它们想借机受些福泽。怎么？还有旁的缘故？”
熠芷道：“松怀道长初见时探了一探，原是心魔滋生。外强中干，阳气看着旺盛实则心有愧疚受其折磨，这阳气迟早会耗光。也是咱们疏忽了。”竺兰眼珠一转道：“这心魔与岳镇有关？”熠芷叹息道：“适才来不及细问，但月公子说他们是丞相派来查岳镇旧事的。不想，发现了些不该知道的。”竺兰咋舌道：“那个国师在岳镇，他们必然讨不着好。可是凡人如何出的来？”熠芷抬起手，在竺兰眉间一点。随后二人便是记忆共享，竺兰沉默片刻而后蹙眉道：“全辉山有妖，反应不对的客人，诡异的孩童。不会……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吧？逆天改命已是过分，还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熠芷也蹙眉道：“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镇子怕是被控制许久了。这么大的怨气，寻常术士修士怕是只能又去无回。”
竺兰长出口气道：“只要找到那个国师咱们就有办法，无论他要如何许姑娘与丙七暂时都不会有事。只是，真的要把月公子再牵扯下来？且不说他的诡异灵气，单就他如今也不是能与我们同去的。”熠芷蹙眉道：“说实话，此番你我对手怕是不止国师一人。如果猜测是是真的，妖邪，鬼童，全镇的怨灵。足以让我们应接不暇，如果可以有人配合或许会更容易一些。而且，就算你我不允他也会跟着去的。他是真的不惧生死，没了许姑娘他大抵也留不住了。再者他只是不知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他的灵气修为连我都窥不透。究竟是何人能想出如此可怕的修炼方法，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不符常理。”
竺兰说道：“早知道带着广姚道长一起来了，多个人也不需要让一个凡人身陷险境。”熠芷叹息道：“逸王太过谨慎，他一定会留下人质。不是他便是我，那般更是麻烦。不过……”说着看向竺兰，竺兰也是灵光一闪道：“千钧仙尊！他如今应该还在人间，有他在我们就万无一失了。哪怕镇中还有凡人也可及时解救，但他的秉性会不会一招轰平了岳镇？毕竟他的为人可真说得上为了三界不择手段。”熠芷闻言蹙眉道：“应该不会吧？到底也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多就是觉得你我威胁比岳镇大，先收了我们再去解决岳镇。”竺兰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他能抓我还不会跑吗？真要是能确保万无一失，把他引来也无不可。”熠芷点头道：“此番下凡没做的什么好事，反倒把魔族引入人间。真被抓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对不起靖松仙尊和师父。”
竺兰叹息道：“也没办法，不知道那人手里究竟是什么上古神物。也不知道他究竟养了多少邪物，更别说还不知道有多少可救之人。此番先去调查若真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咱俩这上古灵气可真是丢尽了颜面，半点用处没有。”熠芷闻言也垂眸道：“历经种种只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也有太多无能为力。原以为可以凭借自己寻找神物解救危机，却不料惹来魔族为患不说，真有事也是多有挟制。哎，也不知千钧仙尊能不能给个机会解释一番。”竺兰闻言摇头道：“咱们终究是冒险了些，必然不会同意。不过他凭本事抓，我们凭本事跑。大家各凭本事，尽人事听天命。无愧于心，结果如何都好。反正也是早做准备。”熠芷确暗自皱眉，正要说话却被竺兰阻止道：“别说了，我还不了解你？别提什么答应我的，若真的三界不存我又去何处逍遥？”
熠芷不知该如何只道一声：“竺兰……”竺兰却潇洒摆手道：“你放心一体同生，那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无论此番命数如何，我担得起，你也担得起。”熠芷笑着点头道：“好，我们一起承担。而且还没到最后一刻，或许我们可以解决。我们也还有机会去寻找神物，我们也未必会输。”竺兰笑道：“就是，我还没把师父的账从珩焱哪里清算，直接与他同归于尽未免有些不甘心。”



 第八十一章

许薇清醒时已是在一处昏暗牢房，倒也不算是有多惊讶。毕竟见识过非人之物还能活下来已然是赚了，睁眼欲去寻其他三人。却只在对面牢房看见了依旧昏迷的丙七，是了，危急之时他帮着挡了一下。想来已是受了内伤，却也不见月玉轩与甲十。如此才是更担心，虽不知留着他们有何用处，却也不敢保证他们一人不伤。原是那日他们分头行动，许薇先去与客栈掌柜攀谈。可没聊几句便发觉不对，此地就算偏远对外界之事所知不详却也不该连年份都说错。见掌柜为人谈吐并无其他诡异之处，许薇便压下疑惑。转而去问那几个孩童之事，可掌柜却说并无孩童只有几个不大聪明的小二。
不大聪明的小二她是见过的，昨日来时来回奉菜的。说话不大清楚，人也有些笨拙端个菜都险些摔了。可那几个孩童如何会没人见到？许薇只觉得背后一凉，却又说不上来。再去看客栈内的客人与昨日并无二致。但，就是太并无二致了。客人的衣着打扮坐的位置甚至于姿态都并无不同，今日出来时月玉轩二人也是出去的匆忙并未注意。许薇心觉不对，复又听见楼上有人大喊一声：“你这小贼！敢偷本大爷的东西？！”许薇连忙几步冲了上去，是昨日那个吵着送水的大汉。许薇压下心里害怕，轻笑进屋道：“这位兄弟一大早的怎么火气这么大？”说着看向楼下众人，说来也怪仿若听不见一般没有丝毫动作。许薇进屋一看，原是个如昨日一般的诡异白脸小丫头。那大汉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就是脾气冲了些见有人来了倒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这小贼不知何时进屋翻我的东西。若不是我醒了，怕是被她得手了。”
许薇见那丫头被人骂了也没有丝毫表情，反而又要去翻大汉的行礼。那人原是见个姑娘不与她计较，哪里想到会如此放肆立刻上去把人拎起来放到门口，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子怒声道：“去去去！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做这些勾当？看你也像是个得了病的爷不跟你计较，赶紧滚带着你那几个白脸鬼去看病，别把病气过给老子！”那丫头拿着银子依旧没有表情，青天白日的还是鬼气森森。那大汉却仿佛没看出来一般，驱赶着人连带着对许薇说道：“看热闹也看够了吧！老子要睡觉！”许薇闻言连忙陪笑道：“抱歉。”说着出了屋子就要回房，却见那丫头还是站在门前不动。大汉怒气冲冲关了门，那丫头还是不动。许薇佯装回头，却余光去看只见那丫头发现了一般。眼珠忽而一动与许薇对视，许薇一惊立刻回身看她却不料那丫头已经不见踪影。
许薇越发觉得此地不对，连忙推门回房。不料昨日那个男孩竟站在屋里，拿着她的相府令牌。地上是她被翻乱的包袱，见她回来那孩子仿若木偶一般猛的扭头看她。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直直盯着她。许薇到底是个姑娘，第一次真正走江湖还没见过几个坏人，更别提如此诡异场景。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外跑，跌跌撞撞下了楼却被一个小二扶住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许薇回头只见那男孩下来，看不清衣摆之下的动作仿若是飘着的一双眸子依旧直直盯着她不动。小二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般，依旧端着托盘问她怎么了。许薇被吓得一惊，又担心连累了他，便将小二一推。菜碟打碎那小二自然也不能幸免，周遭之人围了上来。仿佛在议论什么，掌柜仿佛压着怒气过来问她哪里不周到。可原本想去扶的许薇却浑身颤抖不敢动弹，分明跌在了碎片上怎么没受伤？怎么会没有血？！
许薇此时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一把把住掌柜脉门。不出所料却也难以置信，没有脉象。许薇颤抖着后退绊倒着跌出门外，原本怒气冲冲的掌柜却没有跟出来。反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去算账。其余众人也仿佛魔障一般回了原本的位置，复又恢复谈笑声。许薇知道有鬼神有术士，却也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场景。难免有些腿酸，幸而丙七不知何时回来了蹲在许薇身边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许薇才仿佛被唤回了神连忙起身拉着丙七就走，丙七被拽的一惊正要细问许薇却又猛的停下。丙七连忙站定，再去看时昨日那个男童站在眼前。可他适才余光之下分明在客栈里呀？！丙七适才四处问询只觉得此地之人说话有些没有条理，却也没有多想。如今见了这孩子也只以为是个武功高的男孩。
便将许薇挡在身后道：“不知是哪路英雄？我们不曾得罪吧？”许薇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道：“不……不是人。”丙七闻言一顿却也以为许薇被江湖把戏骗了，便扔出一枚飞镖。想要吓退他，却不料男孩躲也不躲硬生生受了一下。肩膀衣物渗出血液，配上这幅苍白无悲无喜的表情更是诡异可怖。丙七也慌了神，哪里见过有人会如此不知疼痛？许薇却察觉不对说道：“他……是人？”丙七此时顾不得什么伪装直接道：“自然是人！小姐你究竟怎么了？！恐怕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被炼成了药人。”许薇回想一会儿却也觉得药物控制说得通，二人一边后退许薇一边问道：“可有药物可让人不受伤不流血？”丙七看着眼前受伤流血的男孩只觉得许薇似乎头脑不甚清醒，却也没有办法只是说道：“没有人是死不了的，砍下头颅必然动弹不得。”
许薇闻言一顿，想来是受不得如此的。对方看似可怖，可外形依旧是个孩子哪里下得去手。见丙七正要上前动手，却见这孩子手一挥丙七就被掀倒在地。许薇自知武功不敌丙七也不需要动手，心慌意乱却也只能勉强冷静故而灵光一闪问道：“你可识得岳柏？！”



 第八十二章

那孩子闻言果然一怔，暂时停下脚步。许薇趁机扶起丙七便要离开，却不料一回身适才那个小姑娘拖着昏迷的大汉出来。丙七只来得及帮许薇挡下一招，许薇反击之时只觉得还看不清那孩子的动作，自己就被击倒在地失去意识。回想之下只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可那时装作没有发现显然已是不可能得了。许薇叹息一声看向对面牢房丙七身边苏醒起身的大汉。许薇连忙道：“这位大哥，劳烦您看看我这位朋友，他受伤了。”那人闻言左顾右盼，只见丙七昏倒在地。周围也无其他人，便走了过去，探了探颈项脉搏又去把脉。随后松了口气说道：“姑娘放心，只是昏迷罢了，没有大碍。”许薇原本该是松了一口气的，可这声姑娘却让她一时怔愣。
便见那人放声笑道：“小姑娘怕是不常出门吧？哪有男人走路那般放不开，言谈举止不止拘束还有女态，瞎子才看不出来。”许薇闻言倒也不怕，反而放松下来。回想起那时她进了屋子，身着亵衣的大汉却有些拘谨的整理衣服便知道他不是个没有礼数不知规矩的。诚然也不是个坏人，许薇轻笑道：“小妹受教了，不知大哥如何称呼？”那汉子也不拘谨什么直言道：“我叫独孤战。”许薇闻言道：“原是孤独大哥，小女子许薇是来调查岳镇有人失踪之事。”独孤战却皱眉道：“还有人失踪？”许薇原本只是诈他却不料他竟真是寻人而来。独孤战也不是傻子，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若事情真的闹到这般大，一路上哪里会没有半点消息。而且哪有人知道是龙潭虎穴该派个武功羸弱的女人来的，故而一拍脑袋道：“你这姑娘倒是聪明，我确实是寻人而来，你是如何得知？”
许薇道：“不过猜测罢了，只不过两次见面可知独孤大哥并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可却故意在客栈闹事，却真是表里不一。可对那孩子虽说说的狠毒，却还是轻拿轻放不伤她毫分。而且有人入室盗窃就算独孤大哥不想计较，可第一反应该是离开，但正相反。一个小姑娘轻车熟路进入房间不被人发觉，大哥一不觉得是黑店离开二不立刻报官甚至于连去掌柜那里闹一闹都没有。转而回去休息，分明是不在乎如何。适才苏醒也没有担忧畏惧，想来是在计划之中。此地诡异非常，却又异常偏远有人特意来此不是为公便是为私。”
独孤战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你是为公便多少了解朝廷之人。看来我不像？”许薇轻笑道：“就如大哥能一眼看出小妹异样之处，小妹了解官兵府兵习性自然也看得出不同。”独孤战闻言笑道：“如今是连个姑娘也不可小觑了。”许薇道：“独孤大哥莫要取笑，不知是寻何人？是因何失踪？或许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独孤战闻言轻笑道：“帮我？”许薇一时窘迫道：“小妹确实无能，但确实熟识可以对付此等非人之物之人。”独孤战却讥笑道：“什么非人之物？不过是几个药人罢了，看着诡谲但实则还是普通人。药人的气息我一闻就知道。”许薇闻言一顿，而后问道：“整个镇子都是药人？”独孤战被她问的疑惑，随后道：“是那几个孩子，药物浸泡再加上修炼些上不得台面的邪功罢了。”
许薇回想镇子中人怪异之处，觉得此事不止如此简单。却见独孤战站起身来便向牢门而去，并且说道：“我先送你们出去，他们用的毒物你们对付不了。”说着握住锁链与门锁，一用内力便被震碎。许薇见他扶着丙七推门而出，又帮许薇震碎锁链打开门。许薇见锁链被震碎的如此轻松，一时也以为大抵是有人弄虚作假。可跟着走了几步便觉不对，若是普通人哪里会不留人看守。故而格外警惕四周，可直到走出牢门都不见有人阻拦一时也摸不清究竟为何。可一打开牢门便知道为何如此，原是那几个诡异孩童在门外，见他们出来齐齐抬头看去。哪里会有人排排现在墙边低头不语的？而且还看不出半分疲惫之态，许薇左顾右盼不见那个男孩。独孤战却并不害怕一把将自己脸上假面揭下，怒声道：“我知道你们听得懂，独孤和那？！”
许薇看着不免一愣，这是她第一次见识易容之术。从前不过听闻罢了，连月玉轩也说不曾见过她也一直好奇。如今终于见了，独孤战原本模样倒也说不上有多大变化。虽说确实是两个容貌，可都是剑眉星目却又不甚出彩的模样。若是路上见了大抵也是记不住的，可仔细看着又觉得忠实憨厚是个可以信任的。独孤战原本以为那几个孩子会立刻去禀报，但事实正相反。这几个孩子只是一直逼近只想把他们逼回牢房，独孤战冷笑道：“敢做不敢认，好，今日我就把你的药人尽数废了！”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药粉，撒向几个孩子。不出独孤战所料，那几个孩子闻了药粉立刻动弹不得。随后一个个栽倒在地，许薇不敢再看只得回过头去。
独孤战却笑道：“放心只是昏迷罢了，他们无辜。”许薇闻言心下一喜随后却问道：“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我们能否破门，关押时也没有搜身。”独孤战却自信笑道：“药人只是听命的傀儡没有自我意识，而且我的下毒功夫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许薇点头便要跟着出去，却不料忽而狂风大作将三人逼得不得不退到墙边。只听得一声怒嗔道：“好大的胆子！”话音刚落狂风骤停，眼前不见几个孩子只见一红衣美人横眉怒视直直看向他们。若是面色不那么虚弱大抵更会娇艳些，独孤战被适才情景镇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那突然出现的姑娘就瞬间逼近许薇怒声道：“你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快说！不然姑奶奶吃了你！”



 第八十三章

许薇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那女子扼住了喉咙。独孤战正要上前帮忙，却见那女子一转脸双目似乎闪过光芒。便失去了意识，与丙七一起跌倒在地。许薇心慌不已知道此人哪怕不是妖邪，武功也绝对不凡。但此时此刻孤立无援，绝对不可失了方寸。便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那女子仿佛被激怒一般道：“我把他们怎么了？老娘差点被活活冻死灰飞烟灭！快说你那个相好的究竟学的什么，说出来，我就放了你。”许薇闻言便知该是月玉轩，可活活冻死或许可以是人。但灰飞烟灭断然不是人会说的话，知晓眼前是妖她又并无应对之策。又见月玉轩没有被一同擒来，便知大抵是逃走了。便做出一副害怕模样道：“我……我真的不知。我只是想与他一起，其他的我没多问过。但舅父说要考验他……若早知如此我们便早早私奔了。仙子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见她觉得可怜兮兮我见犹怜，女妖倒也没有多余怀疑。忽而又问道：“你舅父？”许薇点头道：“舅父怀疑当年岳柏有余党残留，才又委派我们过来的。”许薇倒也不是随口说的，适才那男孩其余东西一概不看，只拿着令牌看的仔细。断然不是看不明白不知何物的，既然介怀丞相府身份。故而还有自保的机会，那女妖果然心生疑窦，说道：“又？你们是丞相府之人？”许薇立刻明了当年之事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故而颤颤巍巍点了头。又指着独孤战道：“来此之前受舅父委托前来相助的，却不想如今的江湖人如此浪得虚名。姐姐，我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吧，我不会与人说的。找到了玉轩我就随他走，再也不回京都了。”
那女妖蹙眉看向躺着的二人道：“你们分明不是一起进镇的，想要框我不成？”许薇仿若怕她不信一般道：“我没有，真的没有。是他说一起进镇引人注目，分开走也方便调查。”女妖只当她是个有点武功却受不的惊吓的普通女子，毕竟人族畏惧妖族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多年她什么人没见过，多厉害的男人见了她都要吓得瑟瑟发抖。别说一个初入江湖的姑娘，便冷着脸一挥手三人便又回到牢房里了。再一看躺了一地的孩童，骂了一声：“晦气！怎么偏就是独孤家的？罢了，想来也就是独孤家的才会愿意过来。”说着走到孩童身边稍稍施法，却并无作用。气的起身跺脚，暗自施法一瞬间便到了一处药房。拉着正在配药的男人便瞬间回到了药人身边指着一地的药人叉腰说道：“独孤和，快治！晚了被先生知道了，你我都活不了。”
唤作独孤和的男人对她温和一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蹲下来查探，随后却皱眉问道：“这是谁干的？”女妖扭头冷哼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到底能不能治啊？真出了事先生不要我了，我跟你没完！”独孤和闻言立刻说道：“无碍，只不过我要回去取药。”女妖道了一声麻烦，随后在牢门下了一道禁制。便施法将他们二人连带一众药人带回了药房，到了房间女妖怒气冲冲的坐下把递手腕给他道：“先给我看看，刚才那个家伙差点要了我的命！”独孤和闻言立刻把脉随后皱眉道：“你碰到了术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伤势。”女妖怒哼一声道：“什么术士。一个病秧子罢了。长得还算不错，没想到下手这般狠。等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扒皮拆骨！”独孤和连忙道：“别再动怒，你如今额间妖纹都开始暗淡。”女妖连忙捂住额头，却不是着急其他反而看向独孤和问道：“刚才你给药人把脉是不是问了是谁？”
独孤和点头道：“我的毒术不该有人克制，胥蓉究竟发生什么了？”胥蓉闻言有些惊慌失措，说道：“我不急，你先给他们迟药。还要他们干活那。”如此前言不搭后语，独孤和自然看得出来不对。却不会违背她分毫，替那几个药人解了毒。胥蓉立刻挥袖将人送走，却有些失了气力。独孤和要去扶，胥蓉却不顾自身如今妖力开始涣散一手做剑指指向独孤和眉心。短暂施法后，接连施法之下压制的寒意忽而迸发。独孤和再睁眼只见胥蓉坐都坐不稳连忙揽入怀中道：“胥蓉你怎么了？”胥蓉只道：“碰上个对手，无碍。”独孤和闻言又去把脉却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有如此伤势。我翻遍先生给的妖族典籍，不见此伤叙述。”胥蓉气的咬牙切齿道：“幸而我立刻舍了半身法力抵抗，可如此还是留下暗疾。他废我修为，我与他势不两立！”
独孤和闻言也是一脸怒意道：“好，我帮你。但如今你先与我去见先生，可好？”胥蓉被他温柔语气说的心里开怀，便笑着点了头。独孤和立刻将人抱起，去寻先生医治。
门锁能震碎一次，自然也就没有再锁的必要。更何况胥蓉来去匆匆也顾不上什么牢房门锁，故而待到丙七转醒。就见许薇与一没见过的男子对着大门一脸苦恼。也顾不得回想为何在此，连忙上前走到许薇身边警惕的看向独孤战。许薇见他醒来也就放心，便道：“无碍，独孤大哥不是坏人。”一觉醒来自家小姐多了个大哥自然不是能轻易理解的事情，但许薇接下来所说的更是让他瞠目结舌。妖？当真有妖？说实话丙七还是半信半疑，试图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听到不一样的说法。可结果自然是失望的，不必多说什么。单就门上看不见的禁制便不是人力所能解释做到的，丙七不得不接受现实。只好问道：“怎么不见公子和甲十？”许薇道：“放心，他们应该逃出去了。”丙七道：“逃出去？甲十什么时候回捉妖了？”许薇叹息一声：“如今我也是一团乱麻，无从说起。”



 第八十四章

也不知有没有妖偷听，自然也不必多在乎什么。都已经遇见妖了，能保住命一时已是不错。再多费心多是无用，毕竟他们对妖知之甚少又不能一直不言语交谈。若是在地上写字一类，且不说费时间若是留下痕迹更是麻烦。想明白这一层，三人也就破罐破摔一般回到牢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休息。许薇道：“既然忌惮舅父，想来不会轻易动手。只是妖物怎么会畏惧人？这说不通，从前舅父似乎也没有招揽术士。她怕什么？”丙七也道：“大人确实素来不信这些。”许薇又思忖道：“她没立刻动手是忌惮，而且显然是敌非友，舅父又不信妖邪哪里会结仇？”难不成？许薇思忖着却又心里一惊，暗道：若说起来唯一有仇却又与妖邪有关的也就只有国师了，难怪多年来杳无音信原来是躲到此处。
许薇不语丙七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一时间牢房内沉默非常。许薇回过神来才发觉二人一直看着她，故而转移话题道：“独孤大哥缘何来此？可是发现了什么？对那些药人似乎十分了解。”独孤战倒也不隐瞒什么，毕竟如今是在一条船上，知道什么必是要说出来才能想出办法。再者，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之事。故而叹息道：“若是没有猜错，这药人该是我二弟做的孽。”此言一出二人皆惊，丙七压不住话直接说道：“你兄弟与妖为伍？这不是为虎作伥吗？！”这话没错，丙七也是对事不对人。但听起来确实刺耳，许薇忙拦住开口道：“独孤大哥可能确定？药人之事我虽不曾听过，但也许是妖术作祟也未可知。妖物哪里需要与人合作？”独孤战心下感激许薇开脱，但却苦笑道：“若是适才他们不曾中毒自然不是，可偏生他们受了影响。不瞒二位，这是我独孤家家传毒术我不会认错。”
许薇闻言一顿，丙七一时也不知是该说些什么。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干脆闭嘴了。许薇又道：“恕小妹冒昧，能否说一说这位兄弟？”独孤战叹息道：“我这二弟名唤独孤和，我们独孤家世代在江湖上是以毒术留名。但也绝非邪魔外道，相反毒医结合多是大夫。可到底是个大家族，总少不得有几个阴险歹毒之辈。故而历代传承也留下了不少害人的无解之术。毕竟是我们造的孽，多年来我们世代研究解法以求赎罪。”许薇不知江湖事故而去看丙七，丙七适才听见姓氏便觉得熟悉。如今说的明白更是确定，故而对许薇点头确定独孤家确实不是邪魔外道。许薇这才稍稍放心，故而问道：“莫非独孤和天性凶残，或是多年研究生了私心杂念？”
独孤战却摇头道：“正相反，我这兄弟自小便性情温和。修医多于修毒，若不是依旧以毒为药，怕是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大夫。自打学成便四处游历行医，江湖上大抵不留名，可若是寻常人家反倒更为熟悉。”丙七仔细思量，不知是真是假。但最起码确定，至少在丞相府调查之下需要提防的江湖人或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的江湖人中并无独孤和之名。故而虽说有疑，却还是对许薇点头。许薇才道：“这倒是怪了，一个行医之人怎么会在这里？还害了这么多孩子？”独孤战皱眉道：“其实药人也并非算是作恶，药人是以特殊毒水浸泡让人虽有呼吸却并无感觉。一开始是将绝症之人，暂时如此暂缓病情。以便来日找到办法尽快医治。”
丙七却道：“这么多的孩子总不会个个都身患绝症吧？再者若是真的要救他们为何要让他们四处抓人？”许薇闻言也是蹙眉点头道：“如此确实不对劲。”独孤战也道：“这便是问题所在，受这般药水浸泡后意识会归于混沌容易听命于人。若是再加些药物，便可以操纵人心。我给那姑娘银子时便趁机把脉，她绝不是身患绝症是被人强行浸泡毒水所致。我们独孤家出了个孽障！”许薇却劝道：“既然独孤家不止你们二人，如何确定就是独孤和？万一是有人心生歹念那？”独孤战摇头道：“因着毒水当年确实出过差错，故而如今只传嫡系血脉。嫡传血脉每年必要按时回去便于查问，可只有我这二弟却是六年未归。我找了许久才找到此地，原是不信但药人……”
许薇闻言低头不语，事到如今也是很难再有其他可能。六年未归独孤战必然查的仔细，若不是确定哪里会直言相告？丙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按理是该骂几句这个害他们被抓的罪魁祸首。可当着独孤战哪里还说的出来？独孤战却比他们想的更通透，直接对许薇说道：“若是可以出去，介时可否劳烦姑娘一事？”许薇叹息道：“大哥见谅，若真的害了如此多的孩子，就算能全部治好没有其他过错，就算不死怕也是要关一辈子。”独孤战却道：“孩子我会救治，我也不需要求情。无论他因何如此，错了便是错了我决不会求情。但若是可以，还请容我动手留一个全尸，再不济烦请让我将尸体带回独孤家。或许如今他误入歧途，但他曾经的功德也绝不是假的。”
见独孤战言辞恳切，求的又不是什么难事。许薇思量片刻道：“具体如何小妹也不敢下定论，但若是可以出去。小妹尽力而为，只是这罪责功德总不能听一面之词，到底还是要查一查。还请独孤大哥见谅。”独孤战闻言自是痛心，可却也是这个道理故而说道：“在下……明白。”许薇不忍再去看他，一个原本良善之人如何会如此有许多可能。许是露出了真面目，但多数总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经历。许薇回想起郑兴昌，一个人人夸赞的好人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的经历与痛苦哪里会是旁人能明白的？可因此无辜受害的旁人，又有谁来理解？



 第八十五章

月玉轩与甲十按计划装作从岳镇重伤脱逃模样，自然是与逸王人马相遇。逸王自是知晓岳镇有什么，原本是想偷偷处理了。可甲十可不给他这个机会，无论是否假装他都看得出逸王随行之人。虽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认出来历，但此等危急时刻故作可怜说的大声自然合情合理。熠芷一个医女，听见此等求救声出来一看也是情理之中。说实话逸王手下人认不得他们，也不知道岳镇之事故而一开始只想驱赶。但又不得不通报班晨，旁人认不得班晨却认得月玉轩。就算武功不如他不得不里的远些却也看过他与许薇私会，模样断然不会错认。彼时逸王听得回报还不禁嘲讽许薇生性放荡借着机会，出去幽会情郎。可如今一看却麻烦，这人若没了许薇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虽说跟丢了，但许薇确实离开丞相府若是也不知是不是一起来了。
班晨做不得主那就只能通报逸王，逸王原想着荒山野岭不如装作被野兽吃了也就罢了。但这几回通报耽搁了时间也足以让他们察觉出杀意，故而甲十将计就计引出熠芷。熠芷一出来便仿佛随口一说道：“此处荒山野岭，可是遇见山匪了？可还有其他人？你们又是如何出来的？”看着像是警惕之问，实则是在提醒逸王。他们如何能从岳镇逃离？既然能逃离是否是那位国师故意之举？再或者是否有用？逸王一时不好直接下手，毕竟能从岳镇离开之人他们想来也不好对付。再者他也不敢自作主张，万一惹怒了国师，那便是会有灭顶之灾。再者万一许薇在此，那么留着月玉轩会更有用处。故而让人带他们下去，又对熠芷道：“想来不是什么坏人，本王仿佛见过。”熠芷点头道：“那可要我帮着医治？”逸王却道：“不必，会有人照顾。”
这么一来直到逸王一行进镇，步飞章都都带人围在了镇外静候信号。可心里却也是担心的，那日月玉轩甲十伤情他也是看见的。如此勉强怕是有伤根基，许薇丙七又生死不知。若是没有救回丞相会悔恨一生不说，那个丫头怕是也要殉主了。如此一想步飞章就更觉头疼，故而对身后暗卫道：“消息暂时莫要传给大人，免得他分心于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自然懂得，再者姚修竹信任步飞章，从前任务便多有自作主张之时，姚修竹也没有坏罪过。如今自然也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命令，可步飞章却依旧面色不愉，除了担忧他们。还有就是来到此地便越发觉得熟悉，这原本不该奇怪，他本就是来过的。可奇怪在于，他总觉得记忆之中哪里出了问题。他当时该是带着人进去调查，直奔全辉山混入山寨。结果出了岔子被岳柏发觉，众人为护他而死。
没什么不对，可一想仔细回忆却发觉记忆非常模糊。而且还有其他零碎记忆让他察觉不对，记忆里他直奔全辉山没有进镇。但这不符常理，无论如何他都该先进镇打听消息才是。再者既然他不曾进镇，为何多年梦魇却仿佛进过岳镇一般？这条路是进镇之路，若真的去全辉山他当时该是绕道后山。却不该对此地有任何记忆，却又为何如此熟悉？甚至于不需要任何人带路，便可以来此？回头去看身后众人，恍惚之间仿若似曾相识。他与当时随行之人，仿佛也来过此地。一时间步飞章仿佛分不清梦境现实，也不知孰真孰假。身旁之人见他似有不对，连忙上前问道：“步总管您怎么了？”步飞章才仿若回神一般摇头道：“无碍，找地方自行休息，怕是要耽搁几日。”他如此说旁人也不能再多言，便自行安排去了。
步飞章疑惑头疼，住进客栈后熠芷更是觉得难办。一进镇便察觉到进了结界，非是一般守护结界。而是封印结界，还不等熠芷思考究竟封印什么一下车便知道了结果。魂魄或者说是鬼魂，横死的鬼魂过多冥界鬼仙必然会发觉有妖邪作祟。但若是将魂魄暂时封印，鬼仙不知有人横死便会等凡人命数到了在冥界招魂。若有意外或是有些手段可以脱离这招魂之术的，才会派鬼仙离界捉魂。但此地尽是因咒术不知自己已死的鬼魂，他们离不开此地。又有结界封印气息，便不会有人察觉。冥界不能察觉，人界术士也不会注意。待到察觉到有魂灵受招魂术吸引，便放出去。那么冥界便不会发现任何异常，此地也就真成了三界六道的‘法外之地’。
这倒不是最头疼的，解开结界魂灵便会恢复记忆失去因术法幻化的实体。冥界发觉就会引魂归去，更头疼的是熠芷原本以为的鬼童。原本以为是孩童受此地阴气侵染，又加之修炼邪门术法实则就是失去意识的躯壳。可以说是行尸也可以说是**纵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但实际上受鬼气侵染不假。却并不是被术法抽去魂魄操纵，他们还是人族依旧活着。难怪一个结界就让人发觉不了问题，此地确实还有人气，还是童男童女的至纯至阳之气。数量还不算少，更是压制了鬼气泄露。结界可破妖邪可杀，那不知何故失去部分思想却还活着被人利用的孩童该如何？熠芷趁机帮一个孩子探了脉，可她却察觉不到病因。这不属于邪门术法，是真真切切来自于孩子本身的问题。
说实话熠芷在九重天学的多是对付术法的医术，对有些根基的术士或是成年强壮之人还可以。但这些孩子稚嫩又伤了根基，不查细情直接用灵气灌洗全身怕是没等结束便撑不住了。来自于人界的病情毒术还是要人界之人才能明白解决，可她又能去找谁？就算找得到而且孩子数量不小，不把祸首解决如何能专心医治？可如何对付祸首却不伤此地魂灵与孩童才是最大的难事。



 第八十六章

熠芷为如何解决忧心不已，月玉轩与甲十倒是得偿所愿。逸王直接把人交给了药人，他们不知道什么可能存在的阴谋诡计，也没有多想的本能。所以待到见了许薇与丙七时，还觉得未免过于顺利了些。却说许薇见了月玉轩，便没了适才的冷静自持。连忙冲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没有跑出去？”月玉轩轻笑道：“你呀，但也不怕我是妖孽所扮。”许薇闻言却嗤嗤笑着，仿若放下心来一般说道：“扮做你做什么？她都是妖了，还用得着对我们几个人耍手段？我可没有什么需要这般提防的，再者……怕是没有哪个妖连这个都能模仿的分毫不差。”说着握着月玉轩的手，月玉轩心领神会知晓难怪适才许薇立刻过来，原是想试试体温。
其余三人听不懂他们话中之意，丙七与甲十只觉得眼疼。但独孤战是江湖人，不大拘束于什么男女之别。江湖人做事也素来是随心所愿，故而见了他们这般恩爱自也是真心祝福为他们高兴。丙七垂着头凑到甲十身边道：“不过一日不见，怎么就……？”甲十也是不敢去看一怼他道：“别管那么多。”好在二人也不耽搁时间，立刻过来坐下与三人商议起来。先是许薇与丙七说了女妖与药人一事，月玉轩先是谢过了独孤战救护之恩。独孤战也不受只说道：“我独孤家人做的孽，自有我们承担。只是你们是如何从女妖手中逃脱？”月玉轩一时也解释不清，只说道：“我也不知，只是有所感觉一出手便打中了。说来奇怪，这么大镇甸，竟只有一个妖怪？出去一路，不见有其他邪祟追赶。”独孤战道：“原是如此，想来是月兄弟有此天赋。可如今怎么也被抓了回来？”
月玉轩却道：“我也是听命行事，待到时机成熟。她自会来告知下一步计划，此时暂且安心等待便可。”独孤战看出他不愿多说，也不多计较什么。都已是在一条船上，哪里还会顾忌什么隐瞒之事？对付妖物他没有办法，那也只能听他们安排。既然说的信誓旦旦，大抵也是真有把握。许薇闻言一怔，随后看向月玉轩。月玉轩微微点头，许薇便放下心来。她是不大懂这些修仙术士，究竟有什么高下之分。也不知如何分辨，但直到如今尚且没有熠芷竺兰不能之事。而且她们本不需要牵扯进来，却还是义无反顾，甚至以身犯险。就算真的输了，能与她们同生共死也并无遗憾。抬眼去看月玉轩，见他也是眼神坚定，便知二人心有灵犀不需多言。
却说逸王离开客栈，直奔胥蓉与独孤和住处。胥蓉也不是头一次见他，也没给什么好脸色。逸王虽说不似开始一般惧怕她妖怪身份，却也多少心里发怵。故而不去计较礼数问题，胥蓉本也是受伤没得气力搭理他，只趴在桌上扭过头去看他说道：“什么风把逸王大人吹来了？我记得先生说过不要轻易过来。”逸王道：“放心，我是隐蔽行踪来的。而且还带回来两份大礼，姑娘就莫要太过计较了。”胥蓉闻言抬头道：“把那个小美人抓回来了？好呀，姑奶奶一定要扒了他的皮！”对于胥蓉的说辞逸王已经十分习惯，故而说道：“你也不怕独孤和听见。”胥蓉却噘着嘴说道：“听见又能怎么样？我说什么是什么没意思，还没以前有趣味！”逸王对他们之事知道的不大多，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直言道：“我要见国师。”胥蓉抬眼道：“做什么？”逸王道：“帮一个人解咒。”胥蓉笑道：“小意思，我去或者独孤和都可以。”逸王却摆手道：“你了放过我的小美人吧，你把她的脸划了我可就白忙活了。”
胥蓉咋舌道：“一个两个都不能碰。”逸王疑惑道：“一个两个？还有谁？”胥蓉道：“好像是你们那个朝里丞相的……她叫舅舅……算什么关系？”逸王没有为她解释其中亲缘关系，但许薇来了就麻烦多了。故而说道：“老规矩，让独孤和用乱魂香篡改记忆。步飞章这么多年也没想起什么，想来还是颇有用处。”胥蓉笑的颇为自豪道：“当然可是我先看上的，连先生也夸他。”说着眼神却阴狠了些道：“可惜有人要把他带走。”逸王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胥蓉冷哼道：“他大哥也算有点本事，竟然可以摸到这里。不过还不是敌不过我一招？”逸王闻言却有了些怒气道：“不是说让你定时解咒，放他回去一阵子吗？”胥蓉却扭头道：“我又出不去，万一他遇见了什么术士解咒了不回来怎么办？万一家里给他安排了亲事怎么办！万一……碰见了其他什么山精树怪把他扣下了怎么办？”
逸王却怒声道：“你忘了此地是什么地方了？！国师都只敢扣下些无家可归之人，就是怕有术士仙人巡查过来。你竟然敢扣下一个家族传人多年不归？！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找过来，我看你如何向国师交代！”胥蓉被说的身上一抖，却也不甘示弱起身拍案道：“一个独孤世家罢了！大不了你派人全杀了就是了！反正你们杀得人也不少，不差这一个。”逸王却冷笑道：“你以为这般容易？独孤世家在江湖上早有名望，与其他武林世家多有牵扯，真要除了你知道要废多大力气？其中错综复杂又要多动多少人你又如何知晓？！真把整个武林都灭了，国师都不敢做此想！”
胥蓉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能坐下身来道：“反正已经如此了，我也没办法。”逸王连忙问道：“你把那人杀了？”胥蓉道：“没有，那个女人说这是他们请来的江湖人，我就留了他一命。”逸王长出口气道：“还活着就好，就还有解决的办法。”



 第八十七章

逸王又道：“篡改一个不懂此术之人的记忆可以，但都是独孤家人必然可以看出破绽。那个……我记得独孤和说过是叫孤独战吧？你亲自动手，用术法对付。”胥蓉却摇头道：“篡改记忆需要消耗术法太甚，我如今做不到。”逸王打量一眼道：“受伤了？”胥蓉冷哼道：“就是你那份大礼，分明是个看不见我的凡人。竟然可以打中我，要不是老娘反应快。怕是真要魂飞魄散，他真的动不得？！”逸王白了一眼道：“要是独孤和死了，你会如何？”胥蓉一拍桌子道：“谁敢？！老娘把他大卸八块！”逸王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许薇为了他连千金小姐都不当了，他出事了。就算没了记忆，迟早也会想起来。别惹麻烦，不过这个人难不成是道士？修士？”胥蓉气鼓鼓说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逸王却冷笑道：“他如今也伤的不轻，想来也没多少本事。”
胥蓉闻言一愣歪头道：“我没伤他啊？”逸王闻言心下生疑，却也不说只说道：“此番你先放独孤和跟他大哥回去，可不能再出差错。”胥蓉气的扭头不说话，她看过独孤和记忆。他们家人早就要给他定亲了，回去了怕是就直接留下成亲了。逸王厉声道：“别任性！我身为皇族国师都不许我常来，他一个凡人哪里受得住这长年累月阴气？再者人妖殊途，你若想长久，就留点余地。”胥蓉闻言噘嘴道：“先生都说会教他修行之术了。”逸王闻言心下一动，随后笑道：“如此也好，对了独孤和那？你们这里就他一个活人，借我去喝几杯，如何？”胥蓉连忙起身道：“好好好！我也要去！”逸王打下她要扑过来的手说道：“帮我办成了事少不了你的好处。”胥蓉撇着嘴小声说了句：“小气鬼！”说着，逸王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逸王见过几次，可今日还是觉得神奇。故而立刻去寻独孤和，找他不难。不在胥蓉身边就在药房。逸王是不大习惯那个地方的，且不说闻不惯药味，也理解不了独孤和为何认为这味道好闻。故而每每过来，都是让小药人去通报的，可今日他另有心思自然是要放低一点姿态。到了药房推门进去，还不待说话笑容就凝固在脸上。看着颇为僵硬，果然无论过了多少次，徒手抓五毒的本事还是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立。可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说道：“独孤兄好久不见。”独孤和只抬头说了句：“逸王殿下。”便又低头忙着自己的事，逸王哪里受过如此冷待？这么多年，也就一个独孤和这般不给面子。却只能装着不在意道：“独孤兄在忙什么？”独孤和抬着手上的东西道：“炼毒。”
独孤和不似独孤战一副精壮模样，反倒是有些清秀瘦弱。若是说出去大抵也不大像嫡亲的兄弟，但二人素来感情不错。江湖上虽说是能者为尊，但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规矩多少还是守着的。二人中独孤战武功好天资高，又是嫡长子哪里还有旁的选择？故而哪怕都是一母所生，到底这碗水还是偏了。主子偏心底下人自然也就过于有眼色了些，独孤和又人如其名。心性温和，有了委屈自己也不在乎。一心扑在钻研毒术上，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他受得委屈，独孤战却看不下去。自己的兄弟自己都舍不得给他委屈受，哪里轮得到旁人欺负？父母偏心他，拿他就偏心独孤和。左右自他懂事，独孤和就再没在家里受过委屈。就连出来历练，若不是家里拦着，他一定跟着一起。若真是如此，到底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只是这么个清俊文雅的模样，拿着个蝎子还满脸笑意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逸王轻咳一声道：“胥蓉受伤了？”独孤和闻言没了笑意道：“是我无用。”逸王却道：“怎么会？虽说是半路出家，但你既然开始修炼便迟早可以帮得上忙。”独孤和不疑有他道：“我不喜欢，也不想长生。也没这个天赋。”逸王皱眉道：“你难道不想与胥蓉长长久久？”独孤和说道：“人活一世只百年，故而觉得一生一世太短。可若真的千年万年，到底是真的矢志不渝还是会两看生厌？她是妖化形初见我就觉得我好，来日再见了旁人也就未必是我。”
逸王闻言轻笑道：“原来独孤兄怕的是这个？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三妻四妾的份，哪有女人移情别恋的？独孤兄多虑了。”独孤和抬眼道：“女人温和孱弱，您三妻四妾她们也只能忍耐无可奈何。可若是妖，大抵会被抽筋拔骨。我既然应允就该只她一个，再者说，胥蓉一个已是让我看不透猜不明放不下，如何还能再有其他？”独孤和说的大抵逸王无法明白，故而只是说道：“女子以夫为天，你不修炼来日不是要让她伤心？”独孤和皱眉半晌才道：“以胥蓉的性格再找一个也就罢了，她若喜欢化个男身娶个妻子都随她。哪有什么三纲五常？”逸王一时无言，不是觉得独孤和说的奇怪，反倒是觉得十分有道理。胥蓉怕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正愁不知该如何继续哄骗。谁知独孤和说道：“殿下想要长生不老？”
逸王闻言一顿，正要反驳又听独孤和说道：“倒也不无不可。”说着起身从架子上把压了不知多久的书籍拿出说道：“左右我也无用，殿下需要便拿走吧。”逸王呆愣半晌知道若是客气一下，独孤和大概也就真的不给了。故而轻笑接过道：“如此，谢过孤独兄了。若是忙完了，可以寻我饮酒。我带来了不少佳酿。”独孤和沉吟片刻道：“胥蓉或许喜欢，谢过殿下。”逸王点头应着，随后便告辞了。看着手中书本，只觉得自己大概一开始就说要，独孤和大抵也就给了，何苦为难自己许久？



 第八十八章

逸王回了客栈静候消息，可胥蓉带回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显然逸王的不请自来本就让他不甚开心，哪里还会去医治一个普通女子。更何况逸王虽说带的下人是知道细情的，但熠芷竺兰却不是，没动手已经是留了颜面。逸王强压下怒气，好言好语的哄着胥蓉再去求情。又将带给几人的东西一并奉上，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胥蓉本就没见过多少稀奇东西，自然是舍不下的。故而答允了再去询问，逸王派人去安抚了熠芷。自己却先看起了术法秘籍，熠芷闻听那人回报，就知道事情有变。引蛇出洞大抵不太顺利，但既然已经到了此处便也就成了五分。适才察觉到客栈有妖气来往，便知道有迹可循。便让人去问，自己可否出去走走。在逸王看来她一个普通人，此地又在国师控制之下不会有危险。自己又心思在秘籍之上，甚至无心在意熠芷头一次不需要旁人跟着。
大抵也是觉得她翻不出风浪来吧，再者就算看见什么还有独孤和在，不需要太过担忧。熠芷追着妖气而去，可那人行踪却仿佛被人凭空隔断。一时气息全无，猜测出大抵是进入什么特殊结界或是借由此地特殊地气与术法进入其他空间。而且此妖在此长久，几乎四处都有她的气息。一时确实不大好追踪，故而只好去寻妖气最盛之处。身后有几个孩童一直在跟着她，却也不靠近。熠芷故意出声说了一句：“哪里来的药味？”说着便快步过去，药味，自然是独孤和的药房。刚到门口，熠芷便知道内中非是妖物也非残魂。本以为也是如身后孩童一般，可独孤和看见她的眼神却不像是失了神智。可在此地没有失神那就代表是为虎作伥的人族，那么这些孩童莫非是他的手笔？
独孤和见她能来去自如，便知道不是误入此地的凡人。故而问道：“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熠芷轻笑行礼道：“没有，只是出来散心，碰巧嗅到此处药香，不知不觉便走到此处。还请公子莫怪。”熠芷感受到此地妖气最重，而眼前的凡人看着不过面色不好。可在熠芷眼里，妖气早已侵蚀周身。自身阳气怕是被妖吸得差不多了，熠芷心中暗道：到底是心狠手辣，还是被妖迷惑？可妖不在此地，她也就不多耽搁。她此时不敢轻易探视此人体内，若是真被妖迷惑。这一探便会被那妖察觉，再来可就不好办了。正想往回走，身后的小脚步声却靠近了不少而且还伴随着成年人的脚步。这样哪怕是个凡人也该察觉了，故而熠芷回头去看，果然一个孩童快步过来。身后侍卫似乎找了有一会儿了，见到她虽是满脸不满却不得不行礼道：“姑娘怎么来这了？殿下派属下来寻你。”
熠芷一脸抱歉道：“出来散心一时没注意，竟然走了这么远。抱歉。”那人忍着不满说道：“那姑娘随属下回去吧。”熠芷点着头随他回去，那孩子也不跟着就站在原地。药人不该有情感，可熠芷确定她确实看见这孩子眼神绝非毫无波澜。或者说是在对视的一瞬间抛下了伪装，熠芷眉眼一动随后道：“这孩子是……怎么帮你带路？”这一句话断然也就没有说是碰巧遇见的，毕竟哪里有人会让不认识的孩子帮着找人的？自是寻大人好些，再者孩子的父母也不会让的。那侍卫怕她发现什么只得说道：“客栈老板的孩子，路熟得很。大抵是想多玩一会儿，姑娘不必在意。”熠芷却蹲下身来说道：“脸色不大好，随我回去看看，等病好了再出来玩可好？”
那侍卫就知道不好，在没有明确命令之下。药人是其他人说什么听什么的，故而当那孩子把手搭在熠芷手上时就知道此事难善了。却也不能直接说什么，既然说了是客栈老板的孩子。带回客栈哪里会有不对？故而只得看着熠芷抱起孩子示意他快些，叹息一声却也不好发作。逸王见她抱着孩子回来倒也不算惊讶，寻常人都看得出这几个孩子不对劲。更别说精通医术的熠芷，而且她看见什么或者诊治出什么都不需要在意。左右最后都是要抹去记忆的，这孩子又是自己人。逸王都不需要赶他出去，直接问道：“难得你想出去，本王却不能陪你，你不会怪本王吧？”听着像是温柔询问，可熠芷却明白其中玄机。她素日里总是陪着竺兰，哪里会轻易出去？更何况，还不想要人陪同。适才是逸王一时失察，得了秘籍又觉得在此地不会出事。但仔细想想，熠芷与竺兰姐妹情深，怎么会突然出去？
熠芷把孩子放下苦笑说道：“我如今除了让自己不倒下，还能做什么？殿下，我无能为力，可最起码不该再给您添麻烦。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熠芷眉头微蹙我见犹怜，逸王不免心软几分连忙道：“是本王的不是，你莫要见怪。竺兰本王自会尽力，可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熠芷闻言一顿而后才道：“殿下，那两个人怎么样了？”逸王皱眉道：“怎么说起他们来了？”熠芷仿佛有所犹豫，却还是说道：“其实那公子，我曾见过。殿下还是莫要动他为好。”逸王放下心来道：“在丞相府？”熠芷故作惊讶道：“殿下怎么知道？”逸王轻笑道：“丞相的外甥女也就是他的心头肉，他害你们至此你还想救的外甥女婿？”熠芷低头道：“行走江湖自当恩怨分明，丞相害了我大哥，我自是恨得。可若不是许小姐出言维护，我们也不可能留在相府，自然也就遇不见殿下。最后也是她求的情，我们才可以轻易离开相府。我相信她不知道刺杀之事，所以自当有所回报。”逸王哪里听过这般言辞，一时无言只是看着熠芷仿佛是重新认识一般。



 第八十九章

逸王是不怎么信什么真心实意的，毕竟人心易变。陌生人信不得，父亲兄弟也信不得若不是自己母妃有手段那么如今除了太子，他要对付的人也会更多。而他父皇也未必只替他一人考量，可就是如此也没见老皇帝后宫的人少了。他幼时见过太多的血雨腥风阴谋算计，他母亲有多教他如何谋算人心。故而唯一可以信任的母亲去了，其他人逸王自然是都不信的。可他就是如此奇怪，我可以不信你我也可以利用你。但我若想要你的真心便不该再给别人，因此听着熠芷言辞除了觉得自己眼光不差，却又愤怒熠芷竞对他人都如此上心。如此柔情蜜意的真心，哪里会愿意分给别人？逸王阴郁了脸色说道：“她是丞相的亲人，怎么会不知道？怕是见你单纯，哄骗你罢了。红脸白脸，都是他们的计划。为的就是除了差错，可以有转圜的余地。熠芷，你上当了。”
熠芷一时看不明逸王为何忽然变了脸色，甚至于有些魔障。故而只说道：“就算如此，初见留宿总不是假的。殿下，您究竟把他怎么样了？”逸王却一把握住熠芷手腕，心里满是母亲死前话语‘喜欢的一定要留在身边，哪怕是毁了，也断然不能留给别人！’饶是熠芷体质非是普通人，也觉得腕上疼痛难忍。只见逸王逐渐凑近一字一句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乖乖听本王的安排就好，本王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熠芷若是个普通人大抵会吓得不敢言语，故而暗自叹气装作瑟瑟发抖的害怕模样。点了点头，也不敢说疼。逸王见她点头才松了口气，松开手去看熠芷手腕道：“是本王莽撞，你莫要怪我。”熠芷不想多说只说道：“我去见见竺兰。”说着抱起那个一直没有声响的孩子，就要出去。
却听得逸王在身后冷声说道：“你害怕？！”熠芷心道：那个会女子不怕？熠芷叹息一声回身说道：“殿下威仪熠芷自然畏惧，只是女子心性文弱，还请殿下莫要再如此了。”逸王闻言反倒松了口气道：“好，本王答允你。”熠芷也点头离去，回到房内把那孩子放下低声说道：“好了，你要与我说什么？”那孩子闻言不动，熠芷轻笑道：“是你来找我，怎么还要试探我？你该知道在此地用术法，无异于打草惊蛇。”那孩子依旧没有反应，熠芷复又笑道：“你故意在我面前露出破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联合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术士。看样子，你很着急。你可以继续浪费时间试探我，左右我不缺时间。”那孩子终于抬头笑道：“这么久了，终于来了个真有本事的。”
熠芷道：“看你的模样不像作假。”那孩子道：“我只是学过些本事，能勉强保持清醒。怕被看出端倪，该吃的该泡的我一样不少。迟早也会失去神智的，幸而老天有眼你们来了。”熠芷却道：“我可是与逸王一同，你这么鲁莽不怕我把你供出去？”那孩子嗤笑道：“你看我如今模样，还会有什么更糟的不成？再者，真的是同伙怎么会去查探胥蓉妖气。那日侍卫让我寻找你时，我就已经跟了你许久了。这里的残魂没有意识，药人没有思维。不然，你的踪迹很容易看出问题。那句话，也只能骗骗这些药人。”熠芷轻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适才我诓骗逸王，所以你更确定我们不是一路的对吗？”见那孩子点头，熠芷又道：“那万一我们是在试探你那？又或者我们是一伙的只不过不能互相信任那？”
那孩子被问住了，一时没有回答。熠芷笑着说道：“如果是试探你，你此番确实失了机会。不过你的运气不错，我与他非是一伙。目的也是此地幕后之人，能与我仔细说说此地吗？”那孩子点头道：“无论你的修为如何，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不得不赌，我不知此地究竟何时变的如此。毕竟，我只是与师父云游到此的。我师父也是术士，只不过到底还是修为不够。”熠芷道：“你会些保持神智的术法，所以能偷偷保持清醒。”那孩子笑道：“胥蓉是此地地精，术法修为都算不得差。只不过脑子不大精明，骗过她很容易。至于独孤和，就是一个被她控制普通人。又对自己的药十分信任，所以没有发觉什么。至于那个‘先生’，我们这样的无名小卒可用不得他来看管。”
熠芷闻言道：“胥蓉……独孤和……先生……看样子要对付的人不少。”那孩子道：“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调查的也清楚。胥蓉是此地地脉所化精怪，地精一类天生便超出了许多妖孽。这你该知道的，只要此地地脉不毁，她就不可能彻底灰飞烟灭。”熠芷蹙眉道：“毁去地脉？太过阴损，难怪背后之人有恃无恐。”那孩子道：“当年师父也是这样说的，地脉本就不可能化形成妖。地脉本就是一地之生机，如日精月华一般是三界众生修炼之本。本身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若是成精便是逆天而为。若是毁了，更是造孽。师父，就是不忍心下手，才会被那个妖孽偷袭！”见他说的越发激动，熠芷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隐忍太久，那就更不该在此时坏了大事。”
那孩子闻言强压下眼泪点头，熠芷才松手道：“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但能让地脉之气成精，手中神物怕是绝不简单。熠芷却也不着急问，转而问道：“独孤和是什么人？”那孩子道：“你见过的，今日那个药房中人。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独孤世家嫡传血脉，来此地本是想寻找珍奇毒虫草药。被胥蓉看上了，就用术法篡改了记忆把人强留在此。药人也就是出自他手。”



 第九十章

“药人……”熠芷呢喃着，而后道：“独孤和既然可以下毒，自然也该会解毒。那个先生你可见过？”这孩子摇头道：“从未见过。”熠芷思忖片刻道：“若只有胥蓉时常往来，你来回行走想来不会被人怀疑。”那孩子点头道：“只要能成功，我这条命都听你的安排。”熠芷连忙抬手阻止道：“慎言……你能知道被抓来的人被关在哪里吗？”那孩子点头道：“县衙大牢。”熠芷轻笑道：“你只要帮我来回传递消息便好，对了，忘了问该如何称呼？”那孩子摇头道：“我是师父捡回来的，他一直叫我徒弟，没起过名姓。师父说，我的名不该是他来取的。”熠芷闻言一顿，随即叹惋道：“想来你师父修为必然不凡，却不料偏生碰上个有神物加持的。可惜……可惜。”那孩子低头道：“师父来之前算过，不是对手。也不是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来。”
熠芷闻言微怔，随后轻笑道：“许是顺势而为许是不认天命，你师父不同于常人。”终极是舍了自己一命，为此地留了一个转机。熠芷摸了摸他的头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你会怨恨他带着你吗？”那孩子闻言垂眸摇头道：“师父说了，我必须要来。该说的师父都与我说清楚了，也不算被诓骗来的，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只是没想到，天命竟是如此不可违。”天命？熠芷闻言只想冷笑几声，却顾忌着他在场没有发作。他们这样的‘人’干涉了，便不是在人族天命之内了。可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已经被妖人算计。潜伏隐忍至今，却连罪魁祸首都没有见过。可笑！可笑至极！
那孩子见她不说话，却跳下凳子说道：“我去给你们准备饭食，你该饿了。想吃什么？”确实以人族体质他们确实该饿了，熠芷勉强笑道：“随意，你也一起。”那孩子点了点头，推开门出去了。一下楼就见班晨过来问他：“去哪里？”这孩子恢复无神呆愣模样，抬手指着熠芷房间声音毫无起伏道：“饿了。”班晨点了点头，随他去了。他没有偷听什么，毕竟药人不可能有反叛之心。而熠芷一个普通医者，药箱药物皆无之下又能做什么？她就算是真的有办法，整个岳镇也只有独孤和那里有药，她要做什么都会被人发现的。熠芷有些疲倦的依靠在床边，合上双眼进入识海。她以为竺兰会闹一场，却不料反倒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担忧的看着自己。
熠芷疑惑着坐在她身边笑道：“怎么了？这么安分，不像你呀。”竺兰戳了戳熠芷紧锁的眉头道：“你累了。”熠芷低头笑道：“你忘了，我们不会累的。”竺兰却指了指她的心口道：“它累了，你骗不了我的。”一体所化就是如此，思想感觉根本没有隐瞒的可能。熠芷扑到竺兰怀里道：“地脉，药人，残魂，不知是什么的神物。竺兰，老天爷真爱跟咱们开玩笑，怎么偏就这么艰难？此地又有何孽障要受此劫？”竺兰也蹙眉道：“不受人族命理限制，确实麻烦。不过仔细想想，冥冥之中似乎也有我们的天道在控制一切。偏就有人留下转机，偏就在最后关头我们现世。熠芷，这不就是报应？”熠芷却闷声道：“报应？太晚了……来的太晚了。若是我修炼的快一些，或者大胆一点直接对逸王施法，我们早就到了这里了。”
竺兰只觉得今日熠芷偏激得很，却也想不到素来最是冷静对万事淡然的熠芷也会如此。竺兰拍着她说道：“对凡人下手，不合规矩。熠芷，你别跟我学坏了。我们总要有一个顾忌后果，总要有一个为大局着想。”熠芷闻言抬起头来道：“大局……”竺兰笑道：“而且现在不也是最大的转机？你不是已经有计划了？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废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掘地三尺把他抓出来，你帮我善后。渡魂魄入地府，既然独孤和不是大恶之人，解除术法他便会帮着解救药人。最大的麻烦不过地脉和神物，呵，这天地间最厉害的灵气都在这，一个上古神物算什么？就看他现在遮遮掩掩，就可以看出不是他没本事运用自如，就是这神物也不是什么珍品。不然早就在人间作威作福了，至于地脉，放心有姐姐在不需要你动手。”
竺兰一笑熠芷就安心不少，也跟着轻笑道：“别闹，地脉非同小可。最好是能让她自愿化去修为，重回地下。”自然，这几乎不可能。能够化形，谁又愿意去做没意识没思想只能滋养万物的地脉之气？竺兰果然翻了个白眼道：“事真多，能做到不就好了，我又不怕什么天谴。只不过就是可惜此地，百年之内怕是只能做荒芜之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有生机，哎，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地方。”熠芷垂眸道：“或许能夺过神器，滋养地气。”竺兰闻言便知熠芷考量之事，舍一地千百年可救三界还是舍神物救一地再去另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千百年若无机遇此地再难恢复，同样的神物也不是那般好找的。当年神族内斗，只有少数散落人间，少了一个也未必能补上一个。竺兰想着就大喊一声：“头疼！头疼！”
熠芷看她如此，反而没了压抑心情不禁笑出声来。竺兰见她笑了才道：“这才对嘛，事情还没办你先垮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需要想那么多。说不定还会有转机的。”熠芷闻言故作叹息道：“你中日里呆在这里，自然是说的轻松。可怜我四处奔走，着实辛苦。”竺兰心虚道：“要不换一下，我用你的身体？”熠芷思忖片刻道：“你能保证看见逸王不规矩，忍住脾气不动手吗？”竺兰想都不想道：“不可能！刚才我就想灭了他！”熠芷无奈扶额道：哎，果然冷静才是假象。



 第九十一章

有了这孩子熠芷倒是方便了许多，此地已经少有会思考的活人。所以他去哪里都不会惹人怀疑，故而当他出现在许薇等人面前时，他们都没有反应。只以为又是来回巡查，却不料这孩子竟然开口说话了，反而吓了他们一跳。不过好在都是聪明人说话也方便，月玉轩也不多问什么术法一类，只问了具体情况与熠芷安排也愿意相信并且服从。待他说完，唯有独孤战看着颇为恼怒。想来自家兄弟被人控制如此利用，都会如此。好在他也冷静没有登时闹起来，月玉轩又问：“你可能出去？”那孩子道：“离开镇子？来往结界都会被胥蓉察觉。”月玉轩一时犯难，毕竟步飞章那里不能不给消息。但他们决然不是妖物对手故而说道：“罢了，劳烦回禀一切都由熠芷姑娘安排。”那孩子点头道：“你们要小心，普通人来此会被吸食练功，你们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说罢便立刻要离开，药人们不会主动报备同类的行踪，但若是被问起却也不会有丝毫隐瞒。许薇却忍不住问道：“你们之中有一个孩子，与岳柏是否有些关系？”这孩子来此时间不长，年岁也不大对岳柏一事知道不多。药人也不会主动交谈说话，故而只是摇头道：“我不知。”许薇有些失望说道：“多谢，劳烦。”这孩子也顾不得什么，立刻跑走了。月玉轩揽住许薇道：“若是岳柏真的有冤，总有昭雪的时候。”许薇却叹息道：“迟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快意。若是可以……我们……”月玉轩轻笑道：“无论岳柏是否有冤，稚子无辜。又与你我有缘，介时他若愿意便跟我们一起。”许薇闻言笑着点头，甲十丙七倒是佩服他们此时依旧没有丝毫惧怕，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
独孤战没有言语，他此时心里也是复杂。哪怕非独孤和本意，可毒是他下的，这么多孩子总归是脱不了干系的。若真的可以解决，那该如何处置独孤和？或许可以说，独孤和清醒之后当如何自处？独孤战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兄弟，倒是……怕是留不住的。想着不禁合上双目，不忍再想。到底是血浓于水，独孤战哪怕来了此地确定了与独孤和脱不了干系。却也早就暗自盘算该如何解决，不由得自私想着或许还有转机。到底先护住性命才好，也觉得就算走了歪路总是听劝的。可如今牵扯太大，又是被人控制，结果反倒是最难掌控。独孤战担忧独孤和，独孤和这么多年初见亲人又岂会没有丝毫感触？胥蓉确实又篡改了他的记忆，也留下命令不让他再接近牢房。可记忆多次被篡改，哪里会没有丝毫破绽？
独孤和早就察觉不对，初时确实觉得自己记忆并无不妥。可每每想要细想却又觉得模糊太过，他当真是在岳镇出生拜师从未离开？那却为何与此地之人均不熟悉？记忆中最清楚的也只有全辉山寻药，与胥蓉初见至今最为清晰肯定。一个人仿佛只属于一个初见几年的女子？哪里会没有丝毫察觉？再者胥蓉对他每每不满，便多次篡改记忆想要一个最满意的独孤和。可结果就是，独孤和的记忆会逐渐混乱。有时与胥蓉是青梅竹马，又是又是同门师兄妹。到了最近，又变回了初次见面胥蓉纠缠。想来也算是老天有眼，胥蓉多次动作反而给自己招来了麻烦。只不过独孤和天性安静不大喜欢去探寻挑战什么，故而一直察觉不对却没有调查。再者就是，在他看来胥蓉是他的妻子，他做不到去怀疑逼问惹她伤心。可见了独孤战，到底还是在记忆里埋下了隐患。
这几日独孤和没了这段记忆，却隐隐觉得忘却了什么，胥蓉又不懂如何骗人。只会直接的告知独孤和不可靠近牢房，平日里独孤和是听话的，故而她也放心去寻国师。却不料此番独孤和并没有听命行事，尤其是看到有药人脱离控制进入牢房时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抓他回来而是暂时偷听。自然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凑巧吗？那孩子出来后做出离开模样，却躲到附近看着独孤和继续偷听。不禁放下心来，熠芷交代他想办法引独孤和过去。他这几日也发觉独孤和偶尔会来到牢房附近徘徊。故而特意看见他，才进的牢房。让他做的他都做了，至于结果……左右他也不要命了也不怕失败。便回去找熠芷报备。牢房内月玉轩听见独孤和与那孩子脚步声先后离开，便知道大抵是成了。丙七许薇内力不高，而江湖上的不善武艺也比他们要强上许多。独孤战本可以发现的，但他并没有太过注意门外脚步声区别，毕竟药人们时常来往，脚步声并不奇怪。
甲十武功不错，察觉到时被月玉轩眼神阻止故而没有说话。心里却对月玉轩武艺与反应再多了几分测度，毕竟能立刻反应过来是布局也是难事。只见月玉轩轻笑对独孤战道：“若有机会，独孤兄可想见他？”独孤战闻言一顿随后没了言语，可看着却是有些挣扎。许薇垂眸安慰道：“此事算起来也是妖物作祟。”独孤战却踌躇道：“如果是如药人一般彻底消除意识，再难我也要护着他。可但凡有一点意识，也不该任由自己为虎作伥。是非对错难道都看不清了吗？”月玉轩却道：“可若是妖孽彻底让他无法分辨黑白了那？若是心里觉得这不是错，那么做起来自然不会有所怀疑。”独孤战闻言怔愣在原地，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应。随后才如同发泄一般低声嘶吼道：“我独孤家做了什么孽！天意要如此作弄握二弟？！”
月玉轩猜的不算错，在独孤和如今的记忆里，为胥蓉为先生做什么都不算错。也没了常人的是非观，可若是突然发觉最亲近信任之人才是骗子，只怕是很难接受也无法理解。



 第九十二章

那孩子回来把事情说了，熠芷点头应下却也不提，毕竟此事还看独孤和自己。可逸王却烦恼些因着胥蓉回来了，带着那位国师的回话。‘不应。’这可算是落了逸王的面子，但他也无法，只得好言好语求胥蓉既然先生帮不上忙，那只有求她了。可胥蓉被国师教的脾气怪的很，也容不下比她姿容好的。但逸王都如此说了，她之前又算是答应下了。送的东西又和她的心意，便把国师让他们快走的话抛之脑后。应下了肯帮忙，熠芷一开门见除了逸王胥蓉没有第三人便知道此事不大好办。
勉强不露只问道：“这位姑娘是？”逸王说道：“这便是可以帮竺兰解咒之人。”熠芷自然还是要装作喜不自胜，连忙行礼道：“熠芷多谢姑娘救我姐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胥蓉却面色不好的抬手打断，没好气的打量了一番又迈步进屋。见了躺着的竺兰，更是黑了脸色。既然答应了不动手，那就尽快把事情解决，让她们走才是。想着，运起法术便打算强攻。却不料，术法刚刚探知到竺兰体内便被反噬回来。按理她也不至于受伤，可她伤势未好这么一来伤上加伤，不立时倒下已经是强撑着了。
故作高深一甩衣袖道：“我已明了，只是今日不宜。”熠芷连忙问道：“那要等到何时？”胥蓉没好气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一瞬身已是没了踪迹，熠芷装作受到惊吓一般。还不等逸王过来关心，却又立刻跑到竺兰身边。逸王只得说道：“你放心她既然如此说，那便没问题。”熠芷点头道：“多谢王爷。”逸王思忖片刻后道：“你好好休息，有消息本王会立刻通知你。”说着转身出门，却不是回房。而是离开客栈，班晨想要跟着却不料被逸王阻止道：“在这里本王还能出什么事？”
班晨却皱眉道：“陛下吩咐过。此行属下不能离开王爷半步。”逸王见他如此说，虽说不满却也不能违抗圣命只得说道：“你要跟，那便跟吧！”说着拂袖而去，班晨叹息一声连忙跟上。逸王想去的是牢房，想见的是月玉轩。但此事不好让班晨知道，胥蓉适才的反应他看的清楚，分明是伤重。那就代表她其实不过虚张声势，能不能解咒是小事。但受伤看来没说假话，能让胥蓉受伤本事自然不小。若是可以收为己用，他们也不至于事事受制于国师。
但一来不确定月玉轩本事究竟到何种程度，可若是有此根基再辅以他得到的逐渐之法，未必就不如国师。可这二来，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好动作太大。其他人未必怎么在乎他的行动，就是知道他去做什么也猜测不出他的想法。可班晨不同，他不是没有思维的药人，他能思考。也太了解逸王，他知道了那就代表他的父皇知道了。原本他父皇就一直怀疑子嗣单薄与他母妃有关，对他就多有忌惮。原本看他母妃死了，以为会再有子嗣。却不料直到如今再无所出，仅有的子嗣是好，也是继任的唯一人选。
可到了权利顶峰哪里能接受失去的滋味，长生不老是人族历来的梦想，更别说是一切唾手可得的王。而且他也不是异想天开，他确实有这等人物在手。国师这些年为什么被安置在这里，逸王早就有了猜测。若是真成了，哪里还有他的位置？母妃费尽心机才有他的今天，断然不可轻言放弃。你有国师，我为何不能有另一个术士？月玉轩是个好人选，他可以说成是为了牵制监视姚修竹。姚修竹到底正值壮年，还做不到长生不老的皇帝拿他无法。那就只能熬着，可若是可以彻底牵制，他的父皇自然没有话说。
他盯上的不只是姚修竹，一个丞相能不能用他不怎么在乎。他当时其实可以立刻先发制人，告他谋害王爷。虽说做不到治他死罪，关他一辈子或是将事情一拖再拖让他不能干预政事还是可以做到的。但他没有，丞相府新收的两个术士让他除了察觉到姚修竹有动作之外，也有了旁的心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他也该有个术士在身边。本是想着，借此机会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而他的父皇也想一把将姚修竹彻底铲除，故而现在放任提防着。这他也就有了时机，姚修竹无子也就许薇一个外甥女。若不是十分信任，也不会委派任务。
想来也是没想到此地会凶险至此，却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若是可以通过许薇控制月玉轩乃至于姚修竹，那可是一举多得。姚修竹是个倔脾气，明里威胁怕是未必有用。可若是可以控制许薇来往传递消息也是好的，再不济月玉轩好生培养也是个人才。但这算盘打的再好，终究是没有作用。班晨跟的太紧，逸王思忖之下有了主意。先是按兵不动，四处闲逛。班晨也是沉得住气，竟然一直一言不发也不询问。直到逸王终于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回头问道：“你倒是不嫌累！”
班晨行礼道：“殿下见谅，属下也是领命行事。”逸王挥袖转身道：“罢了！随你去吧。”又自顾自的走到牢房门外。班晨见他要进，连忙拦住道：“殿下不可，那人武功不弱。”逸王闻言哦了一声道：“怎么？你也对付不了？”班晨直言道：“若他没有受伤，怕是决抓不到他。”逸王笑道：“看来许小姐也不傻，找的人也算是个人物。你觉得，他对许薇如何？”班晨道：“无论如何，他都先逃了。”逸王点头道：“怕死就好。”班晨思索一下道：“殿下想收为己用？”逸王道：“不会顶了你的位置的。”
班晨垂眸道：“单论武功确实难得，只不过……”逸王却笑道：“要的就是他和姚修竹的关系，你说许小姐是不是个痴情的傻姑娘？”



 第九十三章

傻？大抵算得上傻，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偏偏来这里受苦。可班晨依旧说道：“姚修竹既然敢让许薇来此，可见她也不是个寻常女流。如果不是此地非比寻常，大概真的未必防得住他们。”逸王却自信笑道：“人总是有弱点的，年纪又轻不像姚修竹那样老奸巨猾，倒也不是全无机会。”班晨说道：“那殿下想如何？”逸王道：“她这情郎既然贪生怕死，哪怕最后愿意回来了，可到底有了破绽。等到抹去记忆之后恩威并施，荣华富贵没人会拒绝。至于许薇，姚修竹既然有心促成姻缘，本王也未必不可以顺水推舟。”逸王对熠芷是难得的好，班晨是看的出的。本以为逸王会做一回傻事，娶她为王妃，却不想今日竟有这般打算。却不得不提醒道：“许薇步行进城，又多次女扮男装四处游玩，怕是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
班晨到底是口下留德，在他们看来怕是说得上残花败柳。逸王点头道：“本王之前确实如此作想，才拒绝了姚修竹的提议。可如今看来许薇也不是毫无用处，再不济也是丞相的外甥女，身份也算相称。”班晨没提熠芷，毕竟一个江湖女子确实身份称不上。侧妃或侍妾也算是便宜了她，故而点头道：“殿下说的是，只不过现在进去太过明显了些。”逸王却冷笑道：“那又如何？左右他们最后都不会记得，又何必如此麻烦？”说完开门进入，声音不算响但在寂静的牢房里算得上十分明显。逸王进入说道：“许小姐，久见了。”许薇装作畏惧模样，往月玉轩怀里钻了钻。月玉轩心领神会，搂着她的脑袋做出安抚模样。做的极为习惯顺畅，说实话逸王如今对她可是更看不起了。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可还不等说话独孤战就先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抓老子做什么！”话说的不好听，表情也是挑衅得很。逸王冷笑道：“你不是姚修竹请来的？怎么不认得我？”独孤战闻言笑道：“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小王爷？看着也不过如此，只知道派人暗算，呸！”班晨的刀瞬间出鞘，却被逸王按着放了回去。逸王道：“独孤家族不过如此，如今牢门未锁你不是也出不来？”独孤战怒气冲冲道：“用药人你也不怕折寿？！与妖为伍，你也配当王爷？我们独孤家看不上的人，你倒是用的不错。”逸王故作恍然大悟模样道：“对了，我到忘了独孤和。你们独孤家不识人才使明珠蒙尘，也怨不得他要另投明主。”
独孤战自是知道真相的，但如今却不得不继续装作怨怼独孤和。可真听见逸王抹黑诬陷独孤和，却也气不打一处来。好在甲十丙七一左一右把人拦住，好歹让他不会太过冲动。逸王又看向许薇道：“许小姐既然敢来也算得上女中豪杰，怎么如今反倒怕成这样？”月玉轩搂着许薇低声安抚着，又没好气的对逸王说道：“王爷何必要与一个姑娘过不去？”逸王冷笑道：“公子何必要装模作样，若不是我将你带回来，你怕是都逃到京都了。许小姐死活你怕是也并不在乎。”许薇配合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月玉轩，月玉轩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心虚模样。许薇又瞪着逸王说道：“殿下何必挑拨？玉轩不是这样的人！”逸王却呢喃道：“玉轩？君子如玉气宇轩昂，看着相称。谁又知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许小姐，你信错人了。”
许薇摇头道：“不是，你以为我会信你？！”逸王冷笑道：“许小姐可以不信，左右你们都不能活着出去，我又何必还要故意挑拨？”说着带着班晨退出牢房，将许薇一声声站住堵在门内。许薇看了一眼月玉轩，月玉轩点头示意他们还在。自打他们来了，月玉轩就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们说话时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不然也不至于这般被动。但既然知道他要挑拨，那不妨演一演。许薇对月玉轩说道：“玉轩这不是真的对嘛？”月玉轩配合答道：“自然，难不成你不信我？”许薇却又看向甲十道：“是真的吗？！”甲十低头不语，丙七也顺着问了几声甲十，让他莫要忘了规矩欺瞒主子。
甲十大概是点头了，只听得独孤战大骂一声：“畜生！”而后就是许薇斥责说道：“月玉轩！我为了你尽心尽力落到如此地步！你竟然如此对我！”随后就是乱糟糟的争吵声，逸王懒得再听转身离开。班晨却道：“许薇信得是否太快了些？”逸王说道：“你真当她是个傻子？怕是一开始月玉轩未来她就猜到不少，只不过自己骗自己罢了。我不过是把她压在心底的怀疑，挑到了明面上罢了。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定论，看样子许薇也没有多信任他。一个薄情一个寡义，倒也真不愧是一对。”而如今这对薄情寡义的情人相视而笑，半点没了适才的剑拔弩张。月玉轩按了按肩膀道：“下手真狠。”许薇手上帮着按嘴里说道：“谁让你把脸凑过来的，我自然是要给你点教训。”
原是月玉轩怕他们不信，把脸凑过去让许薇打一下。许薇见状气鼓鼓的重重打了他肩膀好几下，月玉轩笑道：“是我的错，没有下次了。”许薇也不多装什么，轻笑着点头道：“别让自己受伤。”其他三人看着牙酸，独孤战更是无奈开口道：“月兄弟，这个王爷究竟要做什么？”月玉轩却道：“既然要挑拨，那就代表他不会杀我们。不然何必多此一举，难不成是想招揽。”许薇仔细打量一番调侃说道：“怎么看都是独孤大哥和甲十厉害些，为什么要来找你麻烦？”月玉轩无奈抬头道：“大概我看起来很怕死，很好掌控吧。”因为岁数小长得不壮的丙七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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