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处处人间》 第一章换了处人间 楚阳国,小溪镇,刘府,镇上唯一一座算得上书香门第的府邸今天出了件大丑事。 刘府的大公子跟发疯了似的不要府上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硬是冲破了家里人的重重阻拦,说是要跑到南边的老黄山上的道观里当道士,学仙法,真是笑死旁人,气煞亲人,老刘公下巴的胡须都快被自己揪的所剩无几,愣是被气的,要不是刘夫人拦着,估计刘家大公子命都要去掉半条,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素来以声明为性命的书香门第当中最要不得,最不可取。 乡里邻人听了全当个笑话来听,跟随道士就能修的仙法,这世上仙法哪能这么容易修来,别说咋小溪镇也就一百年前出了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听说成功成为了我们楚阳国的供奉一列,确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算你刘大公子成功到的了那老黄山上的道观,跟那么几个只会做些超度法事的假道士学仙法,也只会学的一些左摇右摆,嘴吐疯言的本事。 刘府,与小溪镇名字由来的小溪做的邻居,出门便看得到小溪缓缓从身旁流过。 此刻的刘府门外,还逗留有三两人等着后续是否还有热闹可看,至于先走的那波人早早的就去跟要好的三两朋友或坐在自家院子,或坐在酒楼上,言语藏掖,抖搂着这件刚刚发生的趣事。 刘府正厅内,一个听起来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娘,我的志向不在书本上,不在庙堂,更不在江湖,而是在那山上,红尘外,你就莫要再阻拦我了。”说话之人正是刘府大公子,刘凉山。 此时正厅之内,唯有三人,一人双鬓稍有些许白色,但看起仍是精神有加,双眼有神,面貌也算英俊,在其身旁站立一位妇人,富态有余,但也只是稍微施加粉黛,看起来就是位持家有方的妇道人家。至于厅中正跪着一人,头掩埋在长袖之下,贴地不起,锦衣着身,身体修长,一位一看便知的翩翩君子。 厅中坐着的中年男子正是刘凉山的生父刘青鱼,如今是刘家的家主,在镇上声明尤佳,路上遇到的乡里人都要一板一眼的作揖行礼,彰显书香门第该有的风范。在镇上也算是多行善事,多行自家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铺桥修路常有之事。 此刻的刘青鱼脸色已经变得青肿,怒喝道:“你个不孝逆子,我刘家的名声全都让你丢光了,把你爷爷气的都已经昏了过去,你还想再气死我吗?” 旁边夫人徐氏轻轻敲打几下自家夫君的背部,轻声言语道:“慢些说话,慢些说话,凉山还小,不懂事,你别生那么大的气。” 一听了这话,本被徐氏拍的有些顺了的气立刻倒翻了过来,张手就拍掉了徐氏的手,冲着徐氏喝到:“他年已十又八,还算小?我看他有如此行事,全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包庇所致!” 徐氏缄默不语,许是心里鬼拿出来晒了太阳,心里发虚。 厅中的刘凉山已经抬起了头,看着不似乡路上遇路人作揖回礼的父亲,好似一个陌生人,心中并没什么感想,人间分大分小,小到家庭相邻,大到一国一洲,正如此时也是人间。刘凉山以前是在另一处人间,那里有多个国家,有种名为科技的神妙东西。他在那处人间做过很多事情,有类似镇上官府的诉师,街头上的屠夫,学塾里的教书先生,酒馆的老板,小二伙计……他在那处人间的生活很丰富多彩,最后年老而亡。 没什么大不同的,还是一样的人间事,人间处,只当做换了处人间罢了。 刘凉山,没有再看坐在正坐上的生父,起身作揖行礼,反身迈步走出了正厅,回到自己的房屋,身后的刘青鱼不再说圣贤的言语反倒像乡里为庄稼地抢水时的互相问候的言语。 刘凉山,都懂得,什么都懂,这自然是在那处人间从生至死带来的。 生父刘青鱼是那沽名钓誉之辈,善于养望于乡邻,但又目光着实粗浅的可以,看不尽又看不透,这最后结果注定不好,就好像自己上辈子那段教书先生时光一样,留下了不少骂名,实在是慎独没做到位。 至于生母徐氏,那是一副被世俗框架拿捏的死死的,再也不敢反抗命运对她做出的裁决,就像世间许许多多的平凡人习惯了逆来顺受,不可悲,也不可怜。 至于刘老太公,那位老人家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比生父要聪明许许多多了。 人间就是如此,何处不相似,只是换处人间,人间事还是如此无聊。 在刘凉山游神远思之时,府内仆役小锦正站在正厅门外旁处看着这位大公子,眼里流露出的些许艳羡,嫉妒稍纵即逝,以至于善于观人心的刘凉山也没看到。 刘凉山回神之后,望了望天上云,念念叨叨,不知说了些什么。 仆役小锦也随目光望去,手不自由的有松散变成握拳于身后。腰杆也挺拔几分。 天上白云间,一个斗笠客手拿着一杆钓鱼竿,鱼线淹没在白云中,旁边站立一人,魁梧身材,面庞坚毅, 魁梧汉子说道:“云中客,在这小地方呆了这么久,就看中了那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眼瞎了吗?我看旁边那个仆役资质更佳。” 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挥了挥手中钓鱼竿,斗笠之下隐隐约约有笑声传出:“你个傻大个,懂个什么资质,看看,你再仔细看看。” 魁梧汉子冷哼一声:“哼!你装个什么鬼,就算你是那天灵地仙也要被老子一拳捶到地府里去。那个仆役我再看看了,这么小的地方遇到个同道中人,还资质不错,也算没白跟你跑着一路,我事先说好,你那狗屁的大考,可别在他身上做手脚,” 云中客声音从斗笠下传出:“站的地方不同,看的风景也不同,你道上人物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做了手脚也拐不跑的。” 第二章见一个朋友 刘府院落有一处极其娴雅的小别居,居室不高,仅仅四米左右,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庭院里还有一个石磨盘,一头驴,一株银杏树,不高,是在刘凉山出生之时一位游方的道士在为刘凉生做了祈福法事之后,亲自种的,也没和刘老太公说什么,刘府之人也多有拿其作为谈资,刘老太公既没有抑制流言,也没有彻彻底底的把树砍掉。 从此这颗银杏也陪着刘凉山一起长大,只是没有刘凉山长的匆忙一眨眼变成了大人,银杏还是一米多高的形象,会随着季节的变化,开始自身的变化,长出嫩芽,冒出叶子,叶子发黄,叶子落地,长一圈树轮,并无稀奇之事。 刘凉山从屋中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本棋谱。楚阳国盛行围棋弈道,有棋待诏官职,分上下九段,每隔五年都要举行一次长元大会,国内四面八方的棋道高手都闻风而动,赶到楚阳国京都濮阳,就连邻国的棋道高手都不辞万里远游而至,一会个中高手。长元大会结束后,楚阳国各大商会名下书刊都会刊印大会中令人膛目结舌的大局,刘凉山此时手上的棋谱就是阳商刊印的,上面还记录了上届可称得上楚阳国史上前无古人的一盘大棋,对弈双方其中一人可谓楚阳国如今最出色的几人之一,声明远扬东大陆众国域,一身棋艺堪称惊世,与人下棋刚刚提起棋子就已经做好了对方掷子落地的打算,可谓观人知棋的境界。至于另一人古怪的很,只知道是一个带斗笠的怪人,下棋也从未言语,直到那位九段棋待诏掷子时方说了一句:“观人知棋,胸有纵横十九道,众国域这么个小地方也出了个不错的人物……”之后便神秘消失,而刘凉山此时手上的棋谱就是刊印了他们的对局。 刘凉山走到了石磨盘的旁边,拿起了一条长板凳挨着石磨盘坐下,轻轻的敲击石磨盘的凹槽,笑声到:“小银,我要出门去找那个酒鬼了,问他个问题,回来再问你一个,这十八年应该就要结束了。” 晚夏的风轻轻拂来,银杏不高的身子悄悄斜了些身子,不知是风吹弯了腰还是什么莫名的缘故。 刘凉山背过双手握住棋谱向院落外走去,大笑低吟,长袖藏风,身姿似山,温润如水,好一个且行且吟的读书人。 刘府府门,三三两两的着衣还算得体的买卖人,早早的到了府邸门口,等着管事出来挑选附上一应所需物品,突然之间,负责与刘府管事交接商讨买卖物品的商人都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算盘打多了看花了眼。可不是,门口走出的正是现在小溪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上老黄山寻道访仙的刘大公子刘凉山。 三三两两互相相聚低语,嘴角都莫名其妙的上扬了几分,谈论别人的是非,总归是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时辰还没到,管事还没出府来购买物资。商人们闲的也是有理有据,平时在商人里算胆大的杨虎行,向前走去,走到刘凉山的面前,略微低了低头:“刘公子,我是个没见识的粗人,就想问问寻到什么没有?” 刘凉山笑了笑,脸对着阳光笑容也有了几分温暖:“不曾访到仙,刚到松溪巷巷口就被我父亲拦了回来,有些许遗憾。” 杨虎行嘴巴都咧的快闭不上了,眉飞凤舞,看起来得到了心中的答案,开怀了不知几分。 周围的商人也笑了起来,还算有些收敛,不算太放纵,再怎么说他以后也能决定自己的麻衣素食,能少得罪就少得罪几分,私底下当然就另当别论了。 刘凉山没有太过于在意,摇了摇背在身后的双手,继续前行去找那个朋友去了。 …… 刘凉山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这条巷口处。府门口的商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和杨虎行唠起了嗑。 “行啊,你杨虎行,敢这么跟少东家说话,也不怕日后少东家翻起来旧账不留情。” “杨虎行你胆子还真是大的出奇……” “虎子,早说了让你少说两句,平时说话看点人,看点时候地点,这下可好……” 杨虎行出了出神,望着巷口迟迟不能回神。 师傅说的,我也照做,在这都呆了将近八年了,我这次游历大考应该算合格了吧!可别再让我出山门了,好想念山上的雯雯啊。 半天过去,杨虎行回过了神:“宋老爹,别担心,刘公子品行很好的,不会在意这些的。” …… 小溪镇分四大巷,一牌坊楼,一酒楼,一溪水,四大巷中小溪镇唯一的书香门第刘府就位于意迟巷,除了刘府,巷中也还有几家在镇上有点有脸的大家门户,出了意迟巷门口往左去一两条街,就是松溪巷,小溪镇和外面沟通交流的两大门口之一就是在松溪巷的尽头,从这里再继续沿着官路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刘凉山心心念念的老黄山,山上有个道观,住着几个会做法事的道士。 出了意迟巷,往右走就是邻近的小溪镇广场,这广场上最有名的就是那座牌坊楼了,听镇上的老人说这座牌坊楼还是一百年前那个当了楚阳国供奉跟朝廷做买卖挣回来的了。牌坊楼就有很多人去看,上面刻篆了许多蝇头小字,虽然知道是字,就是没人能看得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连唯一书香府邸刘府也没人见过这种字,刘府家主还曾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常人所撰写的字体,而是咱们朝廷保护咱们免受妖怪屠虐的风水字。” 牌坊楼旁就有座水井,要说为什么能在四巷一溪中挣得个魁首,牌坊楼固然是一个缘由,可另一个缘由就是这水井了,镇上居民要想喝上水,不是往小溪镇上最南边的流水巷去那条小溪担水,便只能在这井中打水喝了。 刘凉山走出意迟巷,到了广场,只是看着牌坊楼眯眯笑了笑,就直奔流水巷口去了,那里有座酒楼,生意好的很,酒水的香气都能隔着一条意迟巷,飘到松溪巷去,酒馆是镇上汉子最喜欢去的地方。没事抽两口旱烟,喝喝酒楼的小溪酒,谁说活的不必神仙潇洒快乐。 刘凉山要去看看那个在酒楼旁边的阴暗街口处摆棋摊的一个朋友,那是他四年前被他父亲带着去酒楼时认识的。刘凉山一想到那个朋友,面上神色便飞扬了几分。 “这世上还有棋摊,有趣。” “身心不小了,怎才这么大,又是个修道的神仙?” “不是神仙,不是神仙,就是想当神仙,我想知道一些事,你可以告诉我吗?钱我有。” “哈哈,想知道故事,你要有这个,棋。” 之后那一天刘凉山执拗的没有听父亲任何言语,着实把父亲的脸气的紫青紫青,刘凉山一直输,没有赢过,永远都是输三子,从无破例,即使是日后刘凉山寻他这个老朋友喝酒再摆开棋盘也都是输了三子。 …… 酒楼旁的阴暗街道处,刘凉山站着扬了扬手里的棋谱和刚从老朋友邻居的酒楼里买来的小溪酒,对面坐着一位目盲棋士,摆着张桌子,桌上有副棋盘和两壶棋子,桌角处还挂着一杆棋子“棋道第二”,口气大的过江河水。 刘凉山把棋谱和小溪酒放在了目盲棋士的跟前:“今天还想问你那件事,要来一盘吗?” 目盲棋士摇了摇头,身形虽然枯槁,但是装扮依然是井井有条,打扮的有些风采,就算衣衫伤的污渍和布丁也丝毫不影响目盲棋士的风姿。 目盲棋士,打开酒塞,翻转酒壶,仰起头,只管往嘴里到,喝完之后,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开怀的笑道“你这个读书人,还真的读到了一些古人风采啊,今天就不下了,赢不了你三子,我已经输了,事情嘛,喝完酒再说,你再去买一壶去,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了也不知道珍惜,那老板娘可是从来没给我酒喝,真气死个人!哈哈哈哈,说多了,今天这酒啊,不能独饮,要快意,你快些去。” “记得,给我在续上”说时,目盲棋士便抛出手中酒壶。 刘凉山伸手稳稳接住:“今天这酒要醉,大道长生,哈哈哈哈,人生快意。” 第三章酒娘 酒楼的老板娘可了不得,在小溪镇上是位出了名的风韵多姿的妇人,来来往往的镇上酒鬼都要仰仗她的鼻息度日。 要说起这老板娘酒娘,还真有一件小趣事可以讲。酒娘是外乡人,在这里呆了有将近十八年了,听镇上那些酒鬼们,街边的担夫们讲那会的酒娘是个腰上悬着剑的女侠哩,穿着一身皮甲,英姿飒爽,在很少有外乡人来的小溪镇上,这酒娘那时的一身装扮就称得上一位女中豪杰了,不知是怎么的,跟那意迟巷的一个读书人好了,脱下了一身皮甲,摘下了腰间的佩剑,穿起妇人们穿的粗衣布衫,到了意迟巷角落处的一座小木房,当了那个读书人的婆姨。后来,那读书人去赴京赶考就再也没回来过,兴许是被外面的花草莺燕迷了心智,不想在回来了。 在那之后,酒娘就在牌坊楼旁不远的地方开了这间酒楼,不高不矮就两层,一楼多是布衣担夫匆匆忙忙吃个午食的地方,也有些闲人例如那东边守镇的看门夫,负责看护牌坊楼的守楼人,偶尔得空了便来这喝口小酒,再点上几个小菜,一盘咸花生,听着评书先生讲故事。至于那二楼,刘青鱼,这位镇上出了名的读书人是常客,往往邀请二三好友,看楼外云卷云舒,闷头苦思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两句诗词,再在好友的呼声高捧下举杯快饮。刘凉山跟那个瞎子棋士就是在一次和刘青鱼赴宴时认识的,那次刘青鱼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气的不浅。 刘凉山听过了瞎子棋士的话,会心一笑,有酒当做陪,人生如何?莫属快意二字荡胸间。 刚刚踏进酒楼,刘凉山就听见了评书先生放下了在酒坛子里泡腻了的酸掉牙的故事,说着远方小镇有个姓刘的读书公子哥,不好好的追求科举文名,妄想着到做法事的道观里找道士学仙法的故事。 “话说啊,那刘姓公子哥可是真的执着求仙道,在父母的劝阻声,乡里的低语声里熬了过来,步伐坚定的往着道观走去了,硬是连流言都没有拦住。”说书人说道兴起时,大拍一声惊堂木,吐沫星子都飞了不知多远,胡须都扬了起来身子瞬间站起,眉目犹有回味神色。 “好好的少爷不当要去当个贫苦做法事的道士,我看啊是发了疯症。”进门处的一张桌子,隔壁牌坊楼的守楼人喝着一盅小酒,连带笑意的说着。 …… 诸如此类的言语此起彼伏的落入刘凉山的耳中,也就听听,众口难封,再说要是换了身份,坐在酒楼里听故事的是刘凉山自己,那可要笑得更开怀,眼神要更快意,看着别人的不幸总是能令自己得到最大的快乐的。 刘凉山走到了柜台前,面前站着一位妇女脸上有些风霜,眼角褶皱,眼光仍是很犀利,着一身粗麻布衫,头发用麻布攒了起来。 “酒娘,虽说最负妇人心,往往都是读书人,可我这也还没有没机会招上哪位姑娘,你就让李叔这么编排我,这可说不过去。”刘凉山敲敲柜台,看着妇人,眼带笑意。 酒娘,停下了搬运酒到酒架上去的动作,斜暼了一眼刘凉山,然后继续搬了起来“他是负心人吗?他没负我,但这和你无关。你真是个读书人吗?配得上这声称呼?” 刘凉山脸色变了的有些许不一样“我读书已经四十有余,品性温良,有何担不起这四字的。” 酒娘停了下来,眼睛紧紧得盯着刘凉山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说出口:“你配不上这四个字。” 那会这里还没这座酒楼,牌坊楼旁边有棵大树,树旁有座井,很多人都会在这里打井水喝。他是最早来打水的,他总是会帮年老的人打水,他又时而拿本前朝文人墨客写下的著作在树下看书,阳光刚好可以透过树叶,打在书上,他让阳光跟她说过情话,那本书是一个不出名的诗人所做的,阳光漏过树叶打在书上,他指给她看“那天”又跳了几段“你如”又往后指了指“晚风”,再将书本翻过一页“静悄”往下挪了挪“入我心”。 “那天你如晚风静悄入我心”那是他给她的情话。他说第一次见到她,心中就如有温水流淌过,有清风吹过,很是安适舒服。 酒娘回了回神,从酒架上取下两坛小溪酒,递给刘凉山,放在柜台上,笑着看着刘凉山,:“你还不搞清楚你要追求什么道,可是会死的。” 刘凉山突然之间,眼睛瞬间紧缩,背后的双手握紧,眉头紧皱,心里打量许久后笑道:“多谢前辈惊醒梦中人,我且看看,慢慢找找。”说时拿起了两坛小溪酒,放下四钱银子,头也不回的走出酒楼,往目盲棋士开的骗钱小摊走去。 酒娘望着刘凉山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阿景,这个年轻人有些像你了……” 第四章说醉话的宋长安 刘凉山出了酒楼,心情犹如拨开云雾,未走这趟之时,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一直没有个安稳的慰藉之处,总是想着如果是假的该怎么办?如果世上真没神仙,这方小镇上的人只是孤陋寡闻误把戏法当做仙法而已那又该如何? 三个人,或者准确来说为两个人一棵树验证了这世界上是真存在仙人的。刘凉山是从另一个世界莫名其妙的投胎过来,已经在那一处人间里知晓了世事冷暖,变化无常,只想追求传闻在书本上的仙人,朝食露,夕坐眠的大道生活。 银杏是从小和刘凉山一起长大的,他知道陪着自己长大的银杏不同于凡种的树木。每到夜晚银杏的枝枝叶叶上会萦绕淡淡的白光,和天上的月是同一种光彩。偶尔刘凉山的自言自语,银杏好似也能听明白话中意思,会时而低垂树枝,这些怪异现象有许许多多。 四年前来到小镇摆摊子的目盲棋士言语吐字都不似一个普普通通的锦绣公子。话语中的沧桑气息如浓烟熏人的很,但又不像落魄的贵族少爷,那落魄不止是简简单单的落魄公子可比,就像是一个落魄人,如青楼女子不遇知心人,在野文士不遇伯乐同一种落魄。许许多多不似凡尘人士。 刘凉山从心底欣赏尊敬这位目盲棋士,不谈其他,只说赢他刘凉山只能三子这种怪脾气就和了刘凉山。所以两人是朋友,互相尊敬欣赏的好朋友。 酒娘在刘凉山看来是最不正常的,其实刘凉山从自己爷爷口中听到过那位读书人阿景的一些事情,那个读书人是个温良恭检的真正的读书种子,是个有一肚子书生意气,一肚子圣贤道理,一肚子的正错方圆,可惜就是为人过于正了和世道不合,必然得到个黯淡的收场。 刘老太公和刘凉山说过:“唉,酒娘不应该放他走的,他回不来了!”说这话时刘老太公坐在老太师椅上,嘴里叼着杆烟枪,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眼睛眯成一道缝,神色有些暗淡。 酒娘放了她的读书人去追求功名,她就留了下来,等那个读书人回来,开着一座酒楼恰好又在牌坊楼旁,水井出的水做的小溪酒成了酒楼的招牌,这一切落在刘凉山眼里都是不正常的,牌坊楼和那个当楚阳国供奉的有关,水井的水也不是如此的简单,酒娘当时的穿着打扮,再联想到达小溪镇的时间刚好是刘凉山出生不到半年之时,那个游方道士离去不到两月时间内来的,这一切在刘凉山眼里都是不正常的。 刘凉山知道有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这是一场大考。 刘凉山听到了酒娘的那句你会死的,他知道了他明白了许多,至于前半句的大道,那便是修仙觅长生而已,尘世太过于肮脏不经考验了。 刘凉山到了目盲棋士的赌棋小摊旁,丢过一壶刚刚打好的小溪酒。 “知道我为什么只赢你三子吗?刘凉山”目盲棋士接过酒壶,打开瓶塞,凑近了闻了闻,笑着说到。 刘凉山皱了皱眉头:“你赢三子不是因为你的傲气吗?” “哈哈哈哈哈哈,似你这般人,还望修道成仙,真是痴心妄想!” 目盲棋棋士突然大笑起来,拿起酒壶就大口吃起了酒,喝完一口后,流露出的酒水浸湿胸前衣衫。 刘凉山脸色狂变,心底的某些支撑渐渐倒塌了起来:“宋长安,何出此语?” 刘凉山从那本棋谱上得到了这个名字,楚阳国,乃至于东大陆众国域都广有传播的棋圣。 目盲棋士望着刘凉山,紧盯了许久,又扬起头颅,喝了一大口酒,直至酒酒壶不再往下低落酒水,他有些失神,不知到底是对谁言语:“外方内园,天白地黑,在天地间落子,往生轮回处布局,弈道是小道吗?弈道是小道吗?” 刘凉山看着失了神的宋长安,没有再言语 把手里刚喝了一口的酒壶递给了宋长安。 宋长安接过酒壶,又一口将一壶小溪酒灌下,他神情好似追忆,看着桌上的十九道纵横棋盘说到:“宋长安,在很小的时候看到了天上的星星,穿破树叶包围的阳光,那些就像棋子,棋盘,星辰做棋,天空为盘,光柱为棋,树枝树叶为盘,和天地下棋其乐无穷。从年少便成名于州府,青年独立一国之内,到了中年闻名众国域。直到五年前那个斗笠客出现,他在我心田画了盘棋,天做盘,云做子,我好似在那场棋局里度过了悠悠万载岁月,没有胜负,那棋局太大了,我看不见,望不尽,我输了,来到了这里,他让我看看你,看看你走一盘什么样的棋出来。” 宋长安停下了无神的凝望,他抬起了头,紧盯着刘凉山,淡淡的说道:“你这局棋太淡了,痕迹太淡了,太让人失望了。你走吧!” 刘凉山猛地退后了半步,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拧成一个拳头。他深深地看了眼宋长安,调头往刘府走了。 …… 悠悠天上云,云中斗笠男子看着云下人间,迟迟未语。 旁边的魁梧汉子坐在云端,哈哈大笑个不停对着斗笠男子说到:“云中客,你是上次跟太阳宫那家伙打了一场把眼睛打瞎了?” 斗笠男子扶了扶头上斗笠,从斗笠下传来淡淡的声响:“别急,等老道入局,这盘棋局才真正开始罢了。这最后的一个人选就看这刘凉山能下出什么样的棋了。” 魁梧男子冷哼了一声:“云中客,东大陆这个牛鼻子还是有一手啊!在这众国域里开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只是没想到被你给截胡了。哈哈哈哈!” 斗笠男子没有理会魁梧汉子,指着还在黯然神伤的宋长安说到:“棋局了,还要麻烦你把次子送到夫子那里去,这也是要你跟来的原因。” 魁梧汉子此次倒是没有再出言讥讽,而是点了点头:“这东大陆众国域里出了这么个人物也是稀罕,放心,你不说我也会把他我送到夫子面前,夫子肯定会喜欢他。” 斗笠男子点了点头继续往云海下观,如一个湖边钓鱼的老叟。 第五章街头街尾的杨虎行 刘凉山回到了府中,听了酒娘和宋长安的连番打击,心里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他们不会开口胡说,两个人都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守着相思,一个寻着自己的大道,话语不该像个阴险小人。 刘凉山从屋内搬了个长板凳放在院子里的银杏旁,他长大至今时而有烦心事都会这么陪着银杏坐着,有时候是白天阳光明媚,照在身上可以打退一些阴霾,有时候是白日阴沉的天气,银杏的枝叶会发淡淡的光芒,神奇非凡。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天的烦心事也不例外。 “银杏,游方道士给我家唯一的东西就是你,你到底又有什么用处了?” 银杏的枝叶越发的光亮,比起以往都要盎然几分。 之后再没人说话了,刘凉山看着发光的枝叶,沉默了起来。 …… 现在还是黄昏时,街上的买卖生意人都挑起了担子,心里想着和屋里的婆姨说说今天生意如何如何,逗弄自己不大刚会咿呀作语的孩子,最盼着的还是桌上还有些许温热的饭菜,能赶得上口热的,这生活很不错了。 杨虎行家里没什么人,就认识一个老输,成天蹭着老叔家的饭,老姨虽然经常口里骂骂咧咧的,语气不太好,但偶尔杨虎行去蹭饭的时候能看到,老姨往门口张望的神情。杨虎行今天不去老叔家里蹭饭吃,他有事要做,小溪镇大门那边来个人,他要去接一下。 杨虎行走出了巷子,路途中经过了广场,他停下匆忙的脚步,看着小溪镇上最得高耸的牌坊楼,最终发出讥讽似的笑声。 “好不容易从泥土里面爬了起来,还争着要往地府跳,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掺和?” 嘴里念念叨叨之后杨虎行继续往门口那边走去,途中在经过酒楼的时候停下来,进去喝了点酒,过了一会才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小溪镇大门处,再往东走走就是刘凉山心心念念的老黄山了。大门口坐这个老头子,抽着旱烟,眼睛迷离的很,吧唧吧唧着嘴。 杨虎行走到了守门人老头子的身旁,搬了条长凳坐下,瞥了眼老头子。 “众国域的人派你来守这个大门,有点意思了。” 老头子还是吧唧吧唧着嘴抽着旱烟,没有搭理杨虎行。 杨虎行也不恼怒老头子的不回答,他自己又不是什么人上人,又不是他爸他妈,他不回答也正常,但是等会人来了,你还这样子,那你可就真的只能收一辈子大门了。 小溪镇在楚阳国不怎么有名气,好似一个桃花源一般,无外人来,无内人出。 今天在酒娘之后又迎来了一位新客人,穿着一身老旧道袍,道袍上面的图案云里雾里,非常奇特,手持一柄拂尘,头戴高冠。慢悠悠的走向小镇。 杨虎行看着来人皱了皱眉毛,“怎么是这个阴险货来了。” 道人向守门老头子打了个滑稽后,看着杨虎行“小东西,在这八年有什么长进没,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可别耽搁了师尊的大考!” 杨虎行撇了撇嘴角“事情我先提前交代清楚,你自己看着怎么办?既然师尊派你过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杨虎行没有等着道人的回复,继续说到:“这镇子那边老黄山上,有几个受这地方大气运影响,有大道前景,且本心不坏,常年下山帮着镇子里的人祈福,超亡灵。我这旁边的这个你也知道,想必师尊已经聊到和你说了些关联。文姑娘帮了忙后,便不管她事,不管不问,只是那酒楼不能没了,要我们看着办。牌坊楼有个前百年走出的人物,布了点小局,对你应该影响不大,老刘家那个老家伙,有点东西,应该看出了点什么出来。酒楼旁边那个下棋的我觉得可以当你的徒弟,你自己把量。” 杨虎行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事情就是这些了,剩下的你负责,那场大考线络你应该看清楚了,剩下的你来管,我就走了,你记得帮我看看老叔和老姨,别死了。走了!” 杨虎行说完,再往回看了眼小镇,毕竟也有八年时间,谁言长生心里便没了凡间。 看大门的老头子,挠了挠手心,开口沙哑的声音让人惊悚:“大道人派你个小道人过来办事情,那也算稳妥了,我众国域要的不多,那个牌坊楼你得给我留着,其他我不过问,你要帮忙打架,喊一声就行。” 道人又打了个滑稽向看门老头子:“小道见过了国主,契约当继续进行,天上那两个家伙从别处来的,名声有点大,还请国主到时候帮忙看着点这小玄门,别打坏了。” 老头子又脱掉了鞋子,抠起了脚丫子,还拿手放鼻子里闻“小玄门,自由规则,你只管开启大考即可。” 道人手掌微微摩挲了一下拂尘的柄:“我这还得再准备几手,那个懒货指望不得。” “随你,牌坊不能到。”老头子继续眯眯眼,昏昏欲睡 …… 天上,魁梧的汉子站在云端之上,望着下界的小溪镇缓缓说道:“小道人都来了,那牛鼻子也是舍得,两个醉得意的弟子都派过来了,还是真的看的上这个生而知之者。” 旁边的云中客不知何时掏出了杆鱼竿,从云端之上抛出淹没在云海里。 “最后一个人还要再等等看是不是,和小道人谈反正有的商量,至于那个瞎子,你要送到。” 魁梧汉子抖了抖肩:“夫子应该会喜欢这个瞎子的,毕竟聋子配瞎子绝配。”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