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吴潭斩龙》 第一章少年入瑜城 大阳国炽炎二十四年,瑜城望北门。 年约十六的少年昂首挺胸,一步一步地向入城关卡处走来,他的眼神里饱含着奇异的神色,那是瑜城百姓很少见到的眼神,不过进城卖菜的菜农们却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刚到大城的欣喜和不想露怯的拙劣掩饰,因为他们第一次进城的时候一切也正如今日,他们也正如眼前这个少年。 少年的脚步顿下,前面排着漫长的队伍,他的心里也许在感慨着大城池每日里都要进出这么多人,不过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南宫不平后来表示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路边的野草很茂密,他随手揪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百无聊赖地哼着村里的歌谣,“姑娘姑娘名叫阿楚,很多话儿想对她倾诉~...” 身后挑着担子的中年菜农笑了,“小兄弟,你这歌儿唱的不错啊。” “那是。”南宫不平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这笑容中间,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幸福。其实歌曲的原词是“阿芙”,他改成的“阿楚”,是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的玩伴。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终于轮到南宫不平过卡,来到城门口处,身前是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精干中年男子和十几名甲胄士卒。 男子扫了一眼南宫不平背后背着的长剑,“你是剑修?” 南宫不平点了点头,“我很厉害的。”引起周围一阵哄笑,要知道这里可是瑜城,能在瑜城说自己剑法厉害的,可没有几位。 大阳国是整个中州最庞大的国家,且没有之一,大阳国南方林木茂盛,又被称为林地,林地之人喜喜修剑,这是举世闻名的事情,更何况这里是瑜城,整个林地的核心城关。不过也没有人和南宫不平较劲,且不说他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这片土地上,只要你是个剑修,就是值得尊敬的。 “很好笑吗?”南宫不平天生脸皮子厚,也不在意,甚至自己也笑了起来。 “检查一下佩剑。”中年男子嘴角也有笑意,但是碍于自己的威严形象,忍了下来。 南宫不平解下自己背后的背囊,从里面露出一把被藤蔓条包裹着的长剑。这把剑乍一看之下到时没什么,可是中年人却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这把剑的制式明显是成人的佩剑长度,南宫不平不算高达,甚至在同龄人中算是小巧的身材,使这把剑实在是有些太过突兀。 中年人皱了皱眉,身边的一名军士递上一颗形状怪异的石头,他接过来,平放在左手手心,“手放上去。” 南宫不平知道那是什么,显灵石,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吸附天地元气并且发出相应地光芒,常常被用来测试一个人是不是修士,因为如果一个人修行过,那么浑身上下必然附着着天地元气,那么抚摸灵石自然会使得它发出光芒。 南宫不平以前是用过灵石的,也不犹豫,把手放了上去。瞬间,灵石发出一抹耀眼的青色光芒。 “果然是修士。”中年人点点头,只是还是对南宫不平背后的剑的长度耿耿于怀,无奈瑜城的入城条文里也没有因为修士使用武器而怎么样的,他在心里暗暗摇头,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跟个孩子闹什么,把手一指一旁简陋的木头桌子,“登记一下。修士入城都需要登记的。” “额...”南宫不平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尴尬,“我不会写字,画画成吗?” 如果眼前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中年人恐怕已经觉得这是在逗他玩了,即便如此,他的脸也黑了几分,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师承何处?” “我叫南宫不平,还有三个月到十六岁。” 中年人在纸上飞速地记录着,“继续。” “什么叫师承何处?” 中年人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不好了,他守了二十年的望北门,今天是他升官前的最后一天当值,居然碰到这么个小子,“就是说你的老师是谁!” 南宫不平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是谁。” 中年人也不多问,直接在纸上写下“自修”两个字,很多修士在有前辈的开蒙之后都是自己修行的,这并不奇怪,“进去吧,入城里去不比外面,少动手,多张嘴。”中年人还不忘叮嘱南宫不平几句。 南宫不平心头一暖,这个大叔人还不错嘛。他迈着大步就进了城里。 等到他已经走远了,中年人才想起来,冲着城里骂道,“臭小子,不会写字你是怎么修行的?”要知道,即使是入门的呼吸吐纳功法,也不可能没有文字。 中年人骂出声来的时候,南宫不平当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很委屈地表示自己是真的不会写字。他正张着大嘴看着眼前这一条街上来往的人群,四周的楼阁店铺,“天呐,这...”在南宫不平还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他以为一切就像是自己的村子里那样,人烟稀少,住着老旧的茅草屋,偶尔有一家青壮年多点,能堆砌出一间像样的砖瓦房子,就算是不错了。他不知道的是,瑜城作为南方的政治中心,实际上并没有多繁华,也许瑜城里的这些人在踏入大阳国都的那一刻也是和他同样的神色,心里同样的怪异。 良久,叫醒他的是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南宫不平的师父虽然不愿意自己的徒弟是个文盲,但是年来体衰也有心无力,教会了剑术,也就罢了,不过临别之前还是给他灌输了一下交易的概念,南宫不平不解地问师父什么是交易,回答是“买东西卖东西”,他表示自己当然明白买东西是要用钱的,毕竟他只是个乡下人而不是个傻子。于是师父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物价,“你能拿一个阳刀在村里买好大一把粮食,在城里也许只能买个包子。”师父尤其强调了一句,“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这样!”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他的兜里确实还有几个阳刀,可是却只够买几个包子。 第二章一饭之恩 南宫不平有些畏首畏尾地走进一家看起来有些破烂的街角小餐馆。 “吃点什么?小伙子。”店里只有一个小老头,有些慵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耷拉着眼皮在柜台里打着瞌睡。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伙子身上并没有什么油水。 南宫不平凑上前去,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挚一点,“请问,一个阳刀可以买点什么吃?” 老头差点拿自己的下巴戳了桌面,他想到这个麻衣素衫的小子没钱,没想到居然问出这种问题,“一个包子,或者两个馒头。”好在南宫不平长得还算是顺眼,不然他就要哄人了。 “要一个包子。”南宫不平咽了口扣水。 “等着。”老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奔后厨去了。 南宫不平找了个椅子,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茶壶,也不顾脏,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等了好些时候,老头才从后面走出了,手里拿着一笼包子,从里面夹出一个来,放在南宫不平面前,自己坐在他的对面吃了起来。 南宫不平几乎是一口就吞了下去,“这包子也太小了!” “很饿?” “快一天没吃了。” 老头把自己那一笼包子也推了过去。 “我没钱。”虽然很想吃,但是南宫不平还是忍了下来。 “就一个阳刀,一笼包子。”老头站起身来,也不去看南宫不平,深深地叹了口气。 南宫不平狼吞虎咽地解决掉眼前的包子,这才有个七分饱,打怀里掏出一枚阳刀,递到老头的跟前,“谢谢您。” 老头结果钱币来,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又叹了口气,“一枚就是一枚,我再看也不能变成十枚百枚啊。” “您怎么了?” “今天到日子咯。”老头随手把阳刀扔到柜台的桌面上,“吃完了赶紧走。” “走?去哪去!” 南宫不平还没出声,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一声浑厚的叫嚷声,走进来一个**着上半身的大汉,身上的肌肉苍劲有力,身后跟着十来个身高体壮的。 “老崔啊,想跑?” 被唤作老崔的老头急忙笑脸迎上去,“哪儿的话,我让这小子走呢!牛爷您别见怪。” 牛爷?南宫不平有点愣住了,这个为首的大汉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老头至少已经五十多了,怎么叫爷呢? “谁啊这是?”牛爷拿下巴比了比南宫不平。 “吃饭的。”南宫不平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这个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哟,老崔,今天有进账啊?上交吧。”牛爷看也不看南宫不平,冲着老崔吆喝着。 老崔的脸都黑了,这个时候把一枚阳刀递上去,恐怕牛爷当场就要做掉自己。 牛爷见到老崔不说话,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姓崔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子三番五次地宽限你时间,你还在这不知好歹!” 老崔也不去回答,转头跟南宫不平道,“你快走吧。”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也不愿意去连累一个无辜的人。 南宫不平刚刚得了恩惠,也不想就这么弃老崔于不顾,他的右手已经握在剑柄上,刚要拔剑,却想起入城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对他说的话,少动手多张嘴,随后把手放下,“请问老崔欠了你多少钱?” “不多,三千阳刀。” 南宫不平心里暗叹,这能吃多少包子,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小子,你要是还不起,就走远点,少多管闲事。”牛爷轻蔑地一笑。 “我还!”南宫不平年少气盛,被这么一激,哪里忍得了? “好!爽快,拿钱!”牛爷哈哈一笑,冲着南宫不平伸出自己的手。 “我现在没有。” 牛爷猛然坐了起来,脸色也阴沉下来,“没有你在这充什么胖子?滚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南宫不平的也怒了,他的手闪电般地自身后抽出自己的长剑,漆黑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了个美妙的剑花,稳稳当当地落在牛爷的脖颈上。 “你!你要做什么?”牛爷根本连剑从何处发出都没看清,这个年轻人的出剑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钱,我会还给你,但是我现在没有,你得给我时间去赚!”南宫不平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这句话,因此显得十分狠厉。 牛爷的冷汗甚至打湿了裤子,“好,好,你先放开我,先放开我。” 南宫不平把自己的剑放了回去。 牛爷一个闪身就躲到了自己的小弟身后,像是个受了惊的猴子一样,看着南宫不平的眼神里满是戒惧。他在北城这一片放贷收钱,也算得是个小人物了,这种出手,只怕是个修士。 “你...你...”牛爷缓了过来,气得浑身发抖,带着自己的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南宫不平转脸对老崔说道,“不用怕。” “你这是做什么?”老崔眼里却没有感激的意思,反而有几分愠怒,他心里算的清楚,自己没钱,今天挨顿打只怕也就过去了,南宫不平这么一闹,牛爷不会放过自己,“你可把我害死了!” 南宫不平手足无措,“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护我一辈子吗?你走了以后,这帮家伙再来,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老崔指着南宫不平的鼻子骂道,“你这小子,我刚才看你可怜给你包子吃,你倒好,反过来坑害我。” 南宫不平倒也不傻,想了想也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这么做终究不能解决问题,反倒是害了老崔这下子心里也犯了嘀咕,他想了想,“这样,你带我到牛爷那里去一趟,我去和他谈谈。” “你还要害我不成?”老崔急了,“你知不知道牛爷的上面是谁?你以为全天下就你最厉害吗?我告诉你,动不动就拔剑的都是懦夫!” 这句话让南宫不平想起了入城时听见的那句“少动手,多张嘴”,心里多少有几分明白了,但还是很坚定地看着老崔,“带我去吧,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看着他刚毅的眼神,老崔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动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三章我叫陈无双 老崔也不锁门,径直将南宫不平带到了一处有些雅致的小院前。 “那个牛爷,住在这里吗?”南宫不平指了指眼前的别院,他觉得这个小院子和那个家伙的气质实在是不怎么搭。 老崔点了点头,眼里颇有几分恐惧,“这儿不是牛爷的家,牛爷在这院子里也不过是个小喽啰。” 南宫不平轻轻扣动青色的院门,发出清脆的“咚咚”的响声。 片刻,门开,一个仆役着装的人探出头来,“找谁?”言语之间到不怎么客气。 老崔生怕南宫不平再惹恼了人家,赶忙上前,“您好,我们找牛爷。” “牛爷?没听说过。” “就是牛三。” 仆役这才明白过来,嗤笑一声,“牛三什么时候也能叫一声爷了?”他吩咐道,“等着,牛三在和我们家少爷说话。” “恐怕说的就是我们的事情。”南宫不平道。 “你们?也配。”仆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南宫不平眯起了眼,注视着眼前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仆役,心里升起一团火。 “什么事情?”自左侧的内屋里走出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大概是看着房门一直开着,好奇出声问道。 “小姐,这两个人来找牛三。” 被称为小姐的女子皱了皱眉,似乎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牛三这个名字,“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南宫不平年少气盛,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年在村子里大家互相串门,哪怕是结了怨的上门来也不至于说让人家站在门外,他不顾老崔的阻拦,上前两步喝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扫了一眼南宫不平,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气质竟然有些不凡,虽然穿着破衣烂衫,但是却隐隐有一些意气风发的味道,这种气质,她曾经在自己的兄长身上看到过。再看到少年背后背负着的长剑,暗道:这家伙恐怕是个剑修。 “说话!” 女子来了兴趣,心里盘算着这么一个年轻人“你找牛三做什么?” “崔老伯欠了他钱,我给揽了下来,来和牛三说清楚。”南宫不平不卑不亢地道。 女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欠债的,不是牛三的狐朋狗友,“去叫兄长出来。”其实她在心底里也觉得自己兄长操持的放贷的买卖是不好的,就将二人给让进了院子里。 “是。”仆役答应一声,快步往里屋去了。 不一会儿,牛三打着前站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男子身材颀长,身着一套乳白色的长袍,腰间别着玉佩,看起来颇有文士风范,打扮精致。 男子闲庭信步地走到院子里,冲着老崔抱拳道,“崔老伯,有礼了。” 老崔连忙侧身让过这个礼,恭声道,“陈公子,不敢当。” 南宫不平心里更添差异,这世道是怎么了,偏偏要年老的给年少的行礼?他挡住老崔的身形,拇指向后一指老崔,“他欠的三千个阳刀,我替他还。” “你没钱。”陈公子淡淡地微笑道。 “我会有的。”南宫不平倔强地道。 陈公子点了点头,“我信。不过前提是你要活着。” “陈公子!”老崔一把跪在地上,他以为陈公子这句话一出,就是要南宫不平的性命。 “哈哈哈。”陈公子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崔老伯不必如此,你的账我可以给平。” 老崔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陈公子。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陈公子盯着南宫不平道。 “你说。”南宫不平道。 陈公子正色道,“第一,你要做我一年的下属。” 南宫不平眉头紧锁,但还是点头道,“好。”他既然已经揽了下来,就不能半途而废。 陈公子眼中精光一闪,“第二,你和我比一场。”说完也不管南宫不平的反应,朝着里屋喝道,“剑来!” 说罢不足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男子抱着一把剑跑了过来,握住剑鞘,剑柄斜向上。 “剑名——青玄。”陈公子低声喝道。 南宫不平的目光被剑吸引过去,尽管还没有看到剑刃,但他已经可以感受这柄剑带来的压力,这柄剑的剑柄很有特点,在墨绿色的剑柄上缠绕着一条似藤蔓一般的东西,一直延伸到剑鞘之内。 南宫不平不敢怠慢,自背后缓缓把剑抽了出来,漆黑的剑刃暴露在众人眼前。 陈公子随手把剑抽了出来,一抬手,众人都退到远方。陈公子剑尖斜指前方。 南宫不平看见刚才注意到的藤蔓状物体居然缠绕了整个剑身。他知道,对方在等自己出手。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不平一剑快若闪电的刺出,剑身上氤氲的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剑尖抵达陈公子身前时,把剑一回,划了到圈,举过头顶,一剑劈下。 这时候攻向陈公子的黑色元气分成上中下三路,一拥而上。南宫不平心中默念:“劈字诀。” 陈公子眼神专注,把剑一横,左手并拢,在剑身之上快速一抹,低声喝道,“浮光剑决。” 随即自剑身中央开始,向四周蔓延,迸出一种绚烂的彩色光芒,以剑中央为核心,形成八道光痕,向前方推进。 黑色的元气与彩色的光痕交织在一起,互相吞噬撕咬,南宫不平的一剑劈斩直接斩断水平的一道光痕,将八道光痕形成的网络劈成两半,剑刃直奔陈公子额头而去。 陈公子把青玄剑一竖,剑尖刺在了漆黑的剑刃之上,发出一声闷响,一股气浪交织着两股元气四散而去。 不妙!南宫不平心中暗道,这家伙的修为境界,绝对比自己高,至少也是入剑期了,这么耗下去,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他下定决心,自打漆黑的剑身上分出四条黑光,以四道抛物线的形式直接射入四周的地面之下,化作四条黑色的游龙,随后在地面以下向中央奔袭靠拢。“围字诀。” 陈公子右手高台,直接将南宫不平顶飞了出去,顺势剑尖向下,在四条黑龙龙首汇聚在脚下,就要破土而出的时候,陈公子一剑刺穿四条龙首,漆黑的元气化作的龙形瞬间化为乌有。 南宫不平一口鲜血喷出,跌靠在院墙上。 陈公子也稍微松了口气,自己的境界明显高于眼前的少年,却险些着了他的道,方才这四龙回首,若是破土而出,只怕自己也要受伤,“你输了。” 南宫不平点了点头,表示认输。 “崔老伯,先回去吧,这小子以后就住在这里了。”陈公子对河老崔微微一笑。 老崔有些担心的看着南宫不平。 “放心吧,阿黑,把这小子扶下去休息。”陈公子把剑插回自己的剑鞘,对一旁的属下吩咐道。 阿黑就是刚刚捧着剑来的男子,也不作答,只快步上前搀扶起南宫不平。 陈公子突然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不平。” “我叫陈无双。” 第四章愿者上钩 南宫不平发现,做陈无双的小弟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晚饭可以吃得很饱。只是他实在是看不惯陈无双、陈萱兄妹慢条斯理的样子。 陈萱掩着嘴轻笑,“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陈无双摇了摇头,“萱儿,修行之人,当然该多吃些。” “我可从来没见哥哥这么吃饭。” “你以为平日里我房里那些点心都哪儿去了?”陈无双揉了揉陈萱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 南宫不平可不管人家兄妹情深,自己把能吃的饭菜都尝了个遍,吃了个十分饱,这才放下碗筷,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问道,“你们家就只有四个人吗?”他下午的时候已经把陈家家里转了个遍,只有陈无双、陈萱兄妹、叫做阿黑的仆人和给他开门的那个叫做小磊的仆役。 “现在有五个了。”陈无双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不平。 “那这饭菜是谁做的?” “当然是阿黑了!”陈萱白了一眼南宫不平。 “好了,你跟我来吧。”陈无双看着南宫不平道,随即站起身来,起身要到院子里去,南宫不平也跟了上去。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跟着我,做我的打手或者保镖,听我的话。”陈无双淡淡地道。 此刻天色已晚,南宫不平当然看不清陈无双平淡的语气下掩藏的复杂,即便是看见了,恐怕也领悟不到什么。 “你睡东边的第一间屋子,隔壁是阿黑。明天早晨在院子里等我。”陈无双丢下这句话也不理会南宫不平,自己就进屋里去了。 南宫不平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剑法,也觉得有些无聊,就自己去了陈无双指给他的房间休息,走进房门,南宫不平还是眼前一亮,这跟他在村子里那间茅草屋相比,已经算是人间天堂了。 他开心地躺在自己的宽敞大床上,回想起自己和师父分别的时候师父的叮嘱。 “平儿,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日为师就要远行,你我师徒日后定有机会再见。记住一个地方,瑜城霜雪剑阁。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 他这次前来瑜城,当然就是遵循自己师父的教诲,来看看瑜城霜雪剑阁。只是刚一入城,就惹了麻烦,还变成了人家的跟班。不过这倒也不错,省得自己还要在城里找地方赚钱。 ————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节。南宫不平在软糯糯的枕头上做着美梦的时候,也许正是其他人的噩梦。 这是一条狭长的长廊,两侧的墙壁有两人之高,每隔五十步就悬着一颗灯笼,发出昏黄的光芒。 黑色夜行衣和斗笠笼罩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漠视着前方,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身后也有同样多的人。 前后围堵住他的人清一色的蓝紫色官服,脸上全部戴着口巾,只露出眼睛。 为首的左手按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左先生,狄王有令,今日你必须得死。” 左先生的鼻尖微微颤动,眼里闪过一道血色。左手成剑指比在胸口,轻念口诀,霎时间红光四射,自他背后飞出一把通体赤红色的剑,剑身通透,自打剑鞘飞出之后,盘旋在左先生的头上。 如果陈无双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个人的能够凭空御剑,已经到了御剑期,这是真正的剑道宗师。 为首者眯了眯眼,拔出自己的剑,断喝一声,“上!”自打左先生前后两个方向,近百人齐刷刷地亮出自己的剑,各不相同,有的宽厚,有的朴素,有的妖艳,在修士们的元气加持之下,迸发出四色的光芒。 ———— 第二天一大早,南宫不平就睁开了双眼,他的夜间生活非常节律,修行到早四时,睡上两时的时间,然后自然睁眼,师父教导他,修行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运功最好。 他站起身来,打从一旁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来,洗了把脸,然后就到院子里去等陈无双。 早七时,陈无双出现在南宫不平的眼前,今天的他换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袍,浑身上下依旧是一丝不苟。 “走吧。出去吃早饭。” 这句话让南宫不平很兴奋,他还是问道,“不叫上他们吗?” “阿黑会做给萱儿吃。你跟我出去。”陈无双说完就往外走。 南宫不平在后面跟着,之间陈无双出门右转,进了一条看起来比较热闹的长街。 “陈公子,早上好。”有人向陈无双点头。 “早上好。”陈无双笑着回道。 “陈公子好。” “陈公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十来个人恭恭敬敬地和陈无双行礼问早。 最后二人来到一处铺子,相对而坐。 “来两碗牛肉捞面。” 陈无双对着在灶台处忙活的店铺老板,吆喝道,转过头来,发现南宫不平正在盯着自己看,他觉得有些好笑,就问道,“你看什么?” “你好像人缘不错。”南宫不平砸吧着嘴。 “这有什么不对吗?”陈无双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把桌上的用具认真地擦拭一遍。 “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干放贷收账活的,大家肯定恨我入骨是吗?”陈无双捏着一个擦锃亮的瓷勺递给南宫不平。 南宫不平点了点头,把勺子接过来。 “这些人都是瑜城里的普通人,有家庭有子女,难免有个用钱的地方,我放贷,利比那些钱庄低,人家为什么要讨厌我?” “那...” “你想说牛三为什么凶神恶煞地去讨债?” 南宫不平又点了点头。 陈无双笑了,“人善被人欺,要是欠债的都赖着不还,不给点厉害看看,不就一辈子不还了吗?” 南宫不平听罢,觉得竟然有几分道理,但是想起昨日的事情,又觉得不对,急忙摇头,想要争辩,但不知从何说起。 “你会明白的,借钱而已,还本付息是很正常的。”陈无双狡黠地一笑,“其实昨天你不出手,我也不会对老崔怎么样的,他要能赚钱,首先得活着,不是吗?最多稍微打他一顿。在我这里有规矩,打了别人,要抵掉一部分的医药费的,所以我甚至不愿意让牛三他们打人。” 南宫不平瞪大了眼珠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白白地做了个小跟班了,指着陈无双的鼻子道,“你!你骗我!” 陈无双一手揽住南宫不平的手指,按到桌子上,“我可没骗你,愿者上钩。”说完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气得南宫不平直哆嗦。 第五章剑修的天堂 瑜城很大,到底有多大呢?只有活在最里面的人才能够知道,他们也曾经活在瑜城的外围,然后一步一步,走入内城区,走入核心区,他们自然知道瑜城的规模。 核心区有这么一片小楼,矮的三层,高的有六七层,南可临水,东可望山,是整个瑜城的风水宝地。如今这片小楼全部归一个人所有——狄云峰,大阳国一等王爵,狄王。他很年轻,年龄绝不超过三十,具体多少,没人知晓。 其实狄云峰的家人并不算多,远住不下这么多的房间,于是狄云峰开始养士,府内门客众多,渐渐地,瑜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狄云峰的这一片小楼。 狄云峰望着新挖出来的一汪清泉,觉得心情有些许舒畅,随手播下一些鱼饵给湖里新引进的游鱼,“死了?” 身旁一名蓝袍文士微微躬身,“是。”说罢捧上一把通体赤红色的长剑。 狄云峰歪过头来看了一眼,微微摇头,“何必呢?”像是在自言自语。 “左先生是孤鸿剑派的得意弟子。”文士轻轻道,像是在出言提醒。 狄云峰完全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十分俊俏的脸庞,他盯视着蓝袍文士,“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吗?” “只有动手的人知道。” 言外之意,当然是在提醒狄云峰自己手底下的人。 “还有你我。”狄云峰回过头去看向远方,淡淡地道。 “霜雪剑阁今年的春试要开始了,今日贴出了公告。”文士继续汇报下一件事情。 “知道了。” “让谁去?” “再想想吧。” ———— 陈无双接过阿黑递过来的纸条,先是有几分欣喜,随后又转而有几分困惑。 “写了什么?”南宫不平无奈地道。 陈无双把纸条递了过来,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看。 “我...不识字。”南宫不平觉得自己的脸烧得红红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久,陈无双才缓过气来,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小子,不识字是怎么修行的?不过刚刚嘲笑过他,这会儿再问他,自己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看到南宫不平铁青的脸色,陈无双勉强让自己正色起来,“今日一早内城有两个消息,第一,昨夜有人看见城内霞光四溅,第二,霜雪剑阁春试要开始了。” 听到第一个消息的时候南宫不平还是一头雾水,听到下一个,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骤然之下的动作甚至吓了陈无双一跳。 “你想参加春试进入霜雪剑阁?”陈无双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不平。 南宫不平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师父让自己去霜雪剑阁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的好奇心不可遏制。 陈无双站起身来,板起脸来,“那可不行,你去了还如何做我的跟班?” “这...”南宫不平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他已经答应了陈无双要做他一年的属下,这个时候要去参加霜雪剑阁春试的确是不妥的。 陈无双哈哈一笑,“只要少爷我也进去了,你不就继续做我的跟班了吗?”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南宫不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他很不满地道,“你可别把我当傻子!” “只有傻子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接着,陈无双又带他去了一趟自己的几个下属的家里认门,陈无双在瑜城外城区北城这一带是靠着放贷起家的,如今也攒下了不少的家业,起先是他自己一个人操作,后来就又发展了几个下线,不过这些人实际上都是些混混流氓。 “为什么要用混混流氓?” 对此,陈无双的回答是:混混流氓虽然凶,但是不会对人下死手,比杀手要适合要债,同时又不会给欠债的人好脸色看,综合考虑,是最佳的选择。平日里他表现得和善些,坏事都交给这帮小混混小流氓去做,要是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再出来制止,想必那些人不仅不怪,反而会感恩戴德。 对于这个解释,南宫不平表面上不屑一顾,实际上暗叹这个家伙算计得属实不错。 “为什么要放贷?” 听到这个问题,陈无双哑然无言,只能告诉他,因为要赚钱啊,陈无双带着妹妹陈萱来到瑜城的时候,孤苦无依,以自己修行者的身份赚了几笔快钱,才有了资本,可以慢慢地钱生钱。 “为什么都要告诉我?” “因为我能让你做一年的属下,就能让你跟我一辈子。”陈无双满是自信地直视南宫不平那双单纯的大眼睛,如此说道。他没有说的是,他很需要力量,尤其是修行者的力量。 “为什么阿黑不直接告诉你,要给你写纸条?” 阿黑是个哑巴。这个答案很无聊,不过确实合理,南宫不平确实没有听见过阿黑说一句话。 “为什么...” “够了!”陈无双实在是受不了了,不耐烦地说道,“哪儿那么多问题,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自打北城区往南,一路过了不知道几条街道。 南宫不平发现了一个明显的规律,越往城中央,身上背着武器的人就越多,这些人里不乏修士。而他在外城区的时候,是绝少看见这些的。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带的是剑,长短宽窄形状不一,也有些人不是剑修。 仿佛是看穿了南宫不平心里所想,陈无双道,“过了前面那条河,才算是真的进入瑜城,瑜城的内城区,是剑修的天堂。” 南宫不平,眼睛微闭,一会儿,才又睁开,这时候他的眼球闪烁着精光,从他的视角里看,瑜城内城的上空,洋溢着浓雾一般稠密的光晕,这意味着整个瑜城的天地元气流量已经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看呆了,微微张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陈无双暗暗吃惊,这定然是一种精神功法,外化到眼球之上,能够探查,只是不知道南宫不平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六章七大剑阁 “果然厉害。”南宫不平叹了口气,好浓郁的天地元气。他把自己方才用心眼看到的景象告诉陈无双。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浓郁。”陈无双歪了歪嘴,这个东西很难去形容。 “这么说吧,如果我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行,早就到入剑期了。”南宫不平换了个说法,十分形象,与天地元气有关的,可不就是修士的修炼速度吗? 当一个人感悟到修行功法的法门,能够吸纳天地元气的时候,就进入到了聚气期,这个时期,在修士的体内会形成一个十分神妙的构筑——气池。 前人从寻常人吸气吐气这一过程中受到启发,企图用一些手法或者是药物将吸入的气息中蕴含灵气的那一部分留在体内,是所谓取其精华,将于人体毫无作用的那一部分吐出,是所谓去其糟粕,如此一来,人体四肢百骸就可以被天地间的灵气所洗涤,修士因为就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这就是修士的诞生 。 在修士构筑起自己的气池之后,进入真元期,在这一时期,修士的主要任务就是进一步吸纳天地元气,压缩自己体内气池中的元气,经过压缩的元气称为真元,修士之间的战斗主要是依靠真元来进行。真元本质上还是天地元气,但是经过人体自身的压缩同化,才可以最终为修士所用。 真元凝练到无法再压缩之后,修士需要凝结自己的内核,也就是所谓的元魄。元魄在来源上还是源自于修士的气池,故而剑修的元魄被称为剑池,凝结元魄也就是凝聚剑池。 人只有三魂七魄,修士要在体内造出第八个魂魄——属于自己真元的魂魄。 这时天下的修士就开始分流,任何一个修士的元魄都是不同的,根据元魄的不同,开始出现各种修士,剑修,刀修,毒修,...... 南宫不平如今所处的境界就是真元期,他已经处于真元期圆满境界,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凝聚自己的元魄。他今年方才不满十六岁,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修行速度。 陈无双听罢他的说法,心里已然掀起波澜,他如今方才入剑期中期,南宫不平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样子,已经到了真元期圆满,这本就足够让他吃惊,此刻南宫不平居然说,要是在内城区修行,他能够更快进入到入剑期,这不由得他不惊讶。 陈无双自己很少来内城区,而且从来没有在这里修行过,如今一听,顿时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很多。 二人过了小河直奔西南而去,正是霜雪剑阁。 相比于狄王狄云峰的府林,霜雪剑阁显得淡薄了许多。四面的三层小楼围住中间的一块演武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过在瑜城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霜雪剑阁在别处还有一块圣地。 陈无双带着南宫不平来到霜雪剑阁的正门前,所谓的公告,不过是贴在古旧木门上的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很是潦草,大致写有“剑阁春试”这么四个字。 对于霜雪剑阁来说,根本不需要如何造势,如何大肆宣传,就算是对外简简单单放出句话,说要找门人,恐怕全大阳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挤破脑袋往里面钻。 陈无双挤过拥挤的人群,仔细端详着霜雪剑阁的春试公告,看了约莫有个十来遍,皱了皱眉。 “你在干什么?”南宫不平不解地问道,“这张破纸有什么好看的。” 陈无双连忙捂住南宫不平的嘴,冲着四周笑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完拽着他就到了街角。 “你干什么?” 陈无双敲了南宫不平的脑袋一下,笑骂道,“你知不知道在剑修的眼里,霜雪剑阁的地位有多高?你说那是破纸,就不怕人家围殴你?” 南宫不平摇了摇头,“我连霜雪剑阁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无双颇为无奈,这小子对于修行者的世界知之甚少,不对,不如说对于村子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他既然收了这个小弟,就只能充当起老师的身份开始给南宫不平普及。 在整个中州,有七大剑阁,历史悠久。里面的剑师未必是世间绝顶的存在,但是他们一直在修士界传承剑修,从里面走出去的弟子,也不乏问鼎整个中州的存在。 如果说单单论及剑修的实力,那么类似于新崛起的孤鸿剑派,恐怕也不会比霜雪剑阁弱,可是要说教学传承,绝对是相去甚远。 七大剑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能够在世间保存剑修的珍贵资料与修行法门,这也是为什么中州以剑修势力最为庞大的缘故,刀圣苗一盏曾经说过:“如果中州刀修能够如剑修一般,那么何愁刀法失传?” 七大剑阁,单单是大阳国一国之内,就有四座,其中有三座,都在林地,可想而知,世人尊称林地为天下剑源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七大剑阁的门人招收各有特色。 在这其中,霜雪剑阁遵从的是自己的传统,那便是春试,只是每年是否进行春试,视情况而定,此时距离上一届门人入阁之后,已经足足过去三念之久。 每当春试的消息放出之后一个月,就会正式举行春试。原本就热闹非凡的瑜城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会变得更加热闹,四面八方的青年才俊都会闻风而来,那时候是整个瑜城最为热闹的时候。瑜城的商人们当然也都盼着那么一天,尤其是客店旅舍,足可以捞个盆满钵满,更遑论下注赌博的盛会了。 陈无双心里暗自盘算着,这次一定要进入霜雪剑阁,三年前他赶到瑜城的时候,春试刚刚结束,实在是遗憾。他不由地在心里想到:如果是我能够在三年前就加入霜雪剑阁,那么便多在内城区修行三年,更添有名师的指导,想来修为胜过今日数倍。想到这他不由懊恼地摇摇头。 南宫不平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的是,要是能把七大剑阁都逛一遍,岂不是就能够学遍天下所有剑术了? 两人此刻虽然各有所思,但却都下定决心要进入霜雪剑阁。 第七章叔侄 霜雪剑阁春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阳国,甚至于是中州的其他国家,这些日子陆续四处的青年才俊都往瑜城赶。 有权有势或者有钱的,自然是直入内城区内,选上一家环境好的客店,闭门修行。身份差点又银根紧缩的,就只能在外城区找一片便宜一点的屋子,住上些时日。 这些天来,陈无双也没有闲着,当然也没有让南宫不平闲着。他把牛三等人的事情都给他告诉了一遍,白日里,二人除了各自修炼,就是陈无双带着南宫不平去接触自己的业务。在这个过程中,陈无双也在帮助南宫不平了解世上的事情。 对于南宫不平来说,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头疼的事情是,每日晚间,陈无双要拽着他识字读书。起初他是拒绝的,不过陈无双告诉他,“将来进入霜雪剑阁之后,要学各种剑决,不识字是决计不成的。”南宫不平只能乖乖就范,于是这些天里,他的生活过得十分充实。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南宫不平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不少字。这时候,他再回想起自己师父曾经念过的口诀,突然多了几分明了,这些日子里自己的境界有些松动,他已经隐隐能够把握住凝聚剑池的方法了。 这一日他结束修行,一睁开眼,门外的阳光已经到了最为刺眼的时候,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去。 陈萱正在院里浇花。她自幼体弱,不能修行,所以只好寄心思于一些其他的兴趣爱好上,当然就例如养花。 “萱儿,你哥呢?” 陈萱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叫谁呢!叫萱姐。”虽然修身养性,可是却也是有些辣的性格。 南宫不平咧着嘴微微一笑,就出了院子,既然陈无双不在,自己就可以出去玩玩了。他这些日子时长去老崔的馆子里看望,一老一少的也喜欢互相解闷,说说话,老崔一高兴,也钻到后厨去给他做几道好吃的菜肴来。 南宫不平一头扎进老崔的小馆子,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天这馆子里居然干净得很,里面还有几位吃饭,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想来是这些日子四处的修士都聚到这里,也不知道什么馆子好什么馆子差,又或者是修行之人,对于口腹之欲没有什么追求。 他快步溜到后厨,老崔正在炉灶前面忙,锅里冒着浓浓的白烟,呛得南宫不平直咳嗽。 老崔一回头,脸上乌漆墨黑的一片,都被炉火熏黑了,“来了,快帮我把这碟菜端出去,给那个蓄八字胡的。” 看老崔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南宫不平只好端起眼前的一盘有些惨不忍睹的肉菜,皱了皱眉,端了出去。 蓄着八字胡那位此刻正端坐在一个角落闭目养神,周围隐隐有些风动,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年轻男人,大概和陈无双一个岁数,正枕着脑袋敲打着桌面,颇有些百无聊赖。 南宫不平把菜递了上去,微微欠身,“二位慢用。” 八字胡睁开眼,微微点头,随手拿起一旁的筷子,夹起一片肉来,送入嘴中。 南宫不平直勾勾地看着,那人居然把一片几乎烧焦的肉给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依旧气定神闲,甚至眉宇之间还有几分赞许。 年轻人就没有这种定性了,一口将肉吐了出来,“呸呸呸,这是给人吃的吗?” 南宫不平在一旁暗自腹诽:八字胡可是吃得好好的,你这么一说,不是连他一块骂上了么? 果然,八字胡皱起眉头,“秋离。”听起来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年轻人立马不再抱怨。 八字胡突然望向南宫不平,眼神温柔几分,“小兄弟,我们叔侄二人有事要说,还请行个方便。” 南宫不平尴尬地笑笑,索性就出了门。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那叔侄二人不一般,八字胡看他那一眼,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似的。 此刻的馆子内,八字胡叹道,“后生可畏啊,这小子不过十六岁的样子,却已经快要凝聚剑池了。”要知道,聚气期和真元期是最考验修行者天赋的,有些修士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凝聚自己的剑池。 “叔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秋离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天骄才子呢? “你啊,就是太过傲气。”八字胡说道,“你自小身在孤鸿剑派,身边围着的都是剑派成名的高手。” 秋离一听这话,更加不满意了,“可是父亲还是觉得这些成名的高手不如他们霜雪剑阁。何必一定要把我塞进去呢?”他可不想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修剑。 “兄长自有他的考虑。”八字胡又吃了两片肉,拿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嘴,吩咐道,“你记住,这里不比沧山,凡事小心,要是进不了霜雪剑阁,你父亲不会饶了你的。” “知道了。” ———— “孤鸿剑派来人了?”狄云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自家的宗师杳无音信,消失在瑜城,要是没动静,才算是奇怪。” 蓝袍文士眉眼之间却没有他的淡定,“只是左齐的死,终归是我们理亏。” “来的是什么人?” “秋长天。” 狄云峰面色狰狞几分,随即邪邪一笑,“倒是够分量了。” 第八章云柳 南宫不平并没有离开,满心的好奇并没有得到满足,于是他靠在崔家馆子门口,等候这叔侄二人的出现。 叔侄二人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八字胡领着自己的侄子径直向内城区走去,南宫不平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此刻的瑜城内可以说是热闹非凡,混在人群中的南宫不平还穿着自己那身素袍麻衣,很不显眼,反倒是秋长天秋离叔侄二人,一身的精致华服,器宇轩昂,南宫不平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也不至于被发现。 没走多久,秋长天开始隐蔽地四下张望。南宫不平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这给他提了个醒,他放慢了脚步,留了更长的一段距离。 秋长天带着秋离东绕西拐一通乱转,最后进了一处小巷。南宫不平没敢跟进去,他贴着墙藏在巷口。 “谁派你来的?”巷子里传来了秋长天的声音,此刻不似在馆子里,声音有几分寒冷。 南宫不平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刚要走进巷子里,就听见另一个厚重的男声,“狄王听闻秋先生到来,特让在下请秋先生王府一聚。”南宫不平长出一口气,原来不是针对他,差点被诈出来了。 南宫不平谨慎地探出脑袋去,偷偷看巷子里的情况。他看见秋长天嘴角的一丝冷意。秋离也笑了起来,嘲讽道,“跟了这么久你不说,被发现了才出来请人?” 跟踪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此时低着头一语不发。 秋长天抬手凌空一挥,凄厉的风啸噼里啪啦地在空中呼啸,四下的杂物篮筐都被气流带了起来。 “啪!” 响声如雷,南宫不平从后面看,大汉的头一歪,然后流出血来。秋长天隔空扇了他一个巴掌,表情没有丝毫变换,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大汉转过头来往外走,南宫不平看到那一个巴掌印,一个完整的五指印,整个手印的脸皮部分都渗出血来,此刻还在不断地往外流。看大汉那表情,此时他的左脸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南宫不平急忙退到一旁的人群之中,偷摸地观察巷子,他看见叔侄二人自打院子里出来,直奔霜雪剑阁的方向去了。 南宫不平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呆,就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南宫,你看什么呢?”陈无双循着他的眼神看去,什么也没看到,纳闷地问道。 南宫不平无奈的撇了撇嘴,这才注意到陈无双身旁还有一个女子,一个相当好看的女子,梳着长长的马尾辫,微微一笑,脸上就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看什么呢?真没礼貌。这位是云柳,云姑娘。”陈无双没好气地道,说罢冲着女子文雅地一笑,“云姑娘,这位是在下的小厮。” “你好。”云柳冲着南宫不平甜甜地一笑,“小弟弟长得真可爱。” 南宫不平红了脸,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这种姿色的美人,哪里把持得住呢? 陈无双把南宫不平揽到一旁,低声道,“你小子可别乱来,这是我找到的租客。” 陈无双的小院着实不小,南宫不平和阿黑住在东边的两间柴房,陈无双兄妹则是住在西厢的两个房间,北房还空出一间厢房。 这些天来,他一直想找个远来的修士把房间租出去。 起先他是把目标放在了那些有些窘迫的寒门修士,不过这些人实在是有些精明。他的小院比其他出租的民宅环境好得多,自然也贵得多。后来他转念一想,不如找个姑娘,姑娘家家的,喜欢好的环境好的条件,内城区的好客店都挤满了人,她们怎么能喜欢呢?这时候告诉她们自己家里清净,岂不是能捞一笔?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保不齐可以找到一位长相美丽身材又好的美人儿,毕竟修行可以驻颜美容,这也是女修士这么多的缘故。 于是他就找到了云柳。云柳是一个人进的瑜城,虽然说穿着的是习武之人的紧身着装,但是手上的手环腰间的玉佩,让陈无双一下子就认定了——这是个小富婆。 南宫不平最近又学会了一个词语——斯文败类,大概说的就是陈无双。陈无双的脸长得的确是丰神俊朗,再加上这几年养出来的贵族气质,相当有魅力。 三言两语之下,就把初出茅庐的少女侠给蒙进了自家院子。 “陈先生,不是说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吗?”云柳问道。 陈无双最后吩咐一句,“咱们狠狠赚一笔,五五分成。”然后潇洒地转过头去,“这边请。” 三人一同去了城东,一个名叫“论英雄”的茶馆。只见这茶馆内部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乍一看,就只有两个字来形容——富贵。里面的人也多是穿着雍容华贵。 南宫不平皱了皱眉,“俗。” “俗不可耐。”陈无双故作神秘地道,“但是看事情可不要流于表面。”他掏出一块原石递给拦着他们的护卫。 护卫拿起原石看了看,点点头,把路让开。 三人寻了一处空座坐下,南宫不平不敢置信地道,“天呐,这里居然要原石才能进来?”所谓原石,本来只是普通的石头,只是一般都处在天气元气充沛之地,在天地精粹日月精华的雕琢之下,也就有了灵气,对于修士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修士的聚气期和真元期主要是筑定基础,所需要的天地元气并不算多,因而一般来说进度都不会太慢,一旦凝聚剑池进入入剑期,所需要的天地元气成几何数倍增长,这时候如果是借助原石修炼,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原石当然可以买到,而且视品质不同定价不同,但却不能等同于钱财,因为这东西往往是有价无市。 “少见多怪。”陈无双觉得自己露了个很大的脸,得意地到,“待你修到入剑期,进入真正的修行世界,就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原石,寸步难行。”原石,可以说是修士届的硬通货。 第九章霜雪榜 三人在座位上坐定了聊天,茶馆的下人奉上了免费的香茗,毕竟原石都收下了,送几杯茶算不得什么。 陈无双和云柳正聊得开心,南宫不平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这两人都有行走四方的过去,只有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眼前。 “各位!各位!”茶馆正中央,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滑稽人物敲打着锣,吸引了两层楼的客人的注意力,此人满脸的精明之相,眼里闪闪发光。此人正是“论英雄”的老板——孙剥皮。 “老孙,你就别卖关子啦。”二楼一个世家子弟冲着孙剥皮笑着喊道。 孙剥皮哈哈一笑,登时间,脸上生意气少几分,豪气多几分,“英雄居里论英雄,霜雪阁里听霜雪。” 听他念了这么一句打油诗,四下里都静了下来,孙剥皮顿了顿,神秘一笑,道,“自从上届霜雪阁春试结束,已有三个年头,如今终于时运再来。我先祝各位公子姑娘夙愿得偿。” “好!”“好!” 叫好声不断。此时一楼靠近终于的一名红裙少女却站了起来,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孙老板这话倒是颇为虚伪。” “容姑娘何出此言啊?”孙剥皮望着高了他一个头的高挑美女,眼含笑意。 “世人皆知,霜雪剑阁春试难若登天,只取十人入阁,且不说在外面的各位才俊,光是这小小的“论英雄”里,就有上百人,谈何容易?孙老板却要我等都得偿夙愿,岂不是虚伪?”少女眼中盈盈笑意。 孙剥皮苦笑一声,“容姑娘何必认真,小人也就是讨个好彩头。” 其实四下里的众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想去戳穿他罢了,至于容家的小仙女出言戳破,也有自己的图谋,今日这满座的才俊,岂不是都见识了她容融的上等容颜和聪明伶俐? 容融也是见好就收,亮了个相,就落落大方地坐下。 “诸位,今年赶赴我们瑜城的青年才俊,尽在我手。”孙剥皮自怀中掏出一卷上好的纸张,缓缓摊开,“自春试消息传出,到昨日截止。晓天居的霜雪榜就是眼前了。”他还故作神秘地转了个圈,把手中的还微微卷曲的纸张四下展示。 “这家伙,也太卖关子了。”南宫不平不满地和陈无双抱怨。 陈无双微微摇头,“好饭不怕晚。你记清楚了,那张纸上的诸位,都会是你我在霜雪阁春试的场上的强大敌人。” “想不到这瑜城还有这等习俗。”云柳听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也有些惊讶,“竟还能得到晓天居的手稿?” 晓天居是中州最特殊的一股势力之一,其立身之本便是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传闻晓天居有十三座核心情报阁,监视大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一股超然物外的势力。然而想来必然如此强大的晓天居,却从不参与任何争斗,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卖情报,每件情报在晓天居都有自己的报价。 “本届霜雪榜,列足了三十位才俊。”孙剥皮朗声道,“排位第三十,赤乌桐城——高松阳。” 孙剥皮报上第一个名字,喝上一口茶,再闲聊几句,把在场众人的心挠的痒痒的。不得不说,他是个及其精明的生意人,他能够把卖关子的时间卡得恰到好处,卡到在场众人正好要揍他的时候,他又聚气手里的榜单,高声道,“排位第二十九,瑜城——陆回。” ...... “会有我们吗?”南宫不平抚摸着下巴问道。 陈无双噗呲一笑,“要说你是谁,只怕晓天居也不知道。要说咱们有人入榜,恐怕还得是云柳姑娘。” 云柳笑笑,却没有说话。 ..... “接下来是前十榜单!” 众人来了精神,谁都知道,这是重头戏,哪怕是第十一名,也根本比不了前十位的天才。因为晓天居的评估一向是极其准确的,这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霜雪阁春试的前十必然是这十个人。 “排位第十位,苦岩城,石仙剑——石哲天!”到了这个时间,上榜的人物有些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称号。 孙剥皮的精明在这时展露无疑,他一口气将前十榜单上的英豪才俊全部念了出来,前面那么长时间的铺垫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达到一个**。 “第九位,洪国大荒郡,颜若仙!”洪国在大阳国的北部,东西向纵深极长,大荒郡在极北之地,乃是与北方异族接壤的荒凉部郡。 “第八位,沧山,孤鸿剑派——秋离。”听到这个名字,南宫不平想起那叔侄二人,貌似侄子也叫作秋离。 “第七位,锋国斜阳关,血阳剑客——金烈!” “第六位,柳郡花城剑——君歌谣!” “第五位,炎郡巡守军——谢灿!” “第四位,狄王府下侍——狄灭生!” “第三位,云都锦衣剑——柳丝绦!” “第二位,狄王府,幻魔剑——狄梦。” “第一位,云生剑派,崔弘!” 念出最后一个名字,孙剥皮自己都愣住了,这崔弘是何方神圣? 崔弘? 崔弘?? “崔弘是谁?”已经有人高声呼唤。 “云生剑派又什么什么门派?”又有人高呼。 陈无双淡定地站起身来,“走吧,该回去了。” “陈兄不想知道,这崔弘是何方神圣吗?”云柳微微一笑。 陈无双摇了摇头,满不在意地说道,“不管是谁,都会是我手下败将。倒是云柳姑娘,记清楚这榜上的人物,若是试炼之时遇到,还是躲得远远的。” 这话乍一听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可是细细品来,却有几分关心之意,同时陈无双也不仅仅是在提醒云柳,更是告诫南宫不平。 第十章我辈风采 “论英雄”茶馆的一场盛会结束以后,满城的人都在热议着,其中最为人关注的,自然就是那莫名其妙成了霜雪榜第一的崔弘,一时间满大街的人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崔弘是谁?云生剑派又是什么门派? 一连三日,反倒是原本呼声极高的前十其他人物,纷纷落了下风。 终于,到了春试第一日开始的时间,全瑜城的青年才俊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城中有几分实力的世家门派也都会到现场,接机拉拢。爱看热闹的散修、百姓也都早早地守在霜雪剑阁的前楼门口。把这条街围得水泄不通。 早八时,陈无双与南宫不平同时从修行中醒来,睁开双目,两人都有些激动。这毕竟是能够和天下英才切磋的机会,修士之间,总是要一较高下的。 云柳早已先他们一步出门去了,陈无双想来,大概是要四处转转散散心。 两人按照平日的步伐,不急不缓地走向内城中,今日的试炼在早十时,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你还没有凝聚剑池吗?”陈无双似乎是有些紧张,刻意找了个话题。 南宫不平点了点头,“想凝聚剑池的话,早便凝聚了。我还在想以后的修行该怎么走。”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是否凝聚剑池?如何凝聚?凝聚什么样的剑池?这都是他不得不停下境界提升的脚步而认真思考的问题。 陈无双点头表示赞同,当初他凝聚自己的剑池的时候,也想了很久,最后才确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他的剑道,可不是那日和南宫不平切磋时表现得那么简单且寻常的。 陈无双和南宫不平到达的时候,人群已经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让给参与春试的剑修。 “好美啊!”有人发出这样一声惊叹。 七彩的长裙,飘散的长发,惊世的容颜,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难免会引发如此大的轰动。 女子毫无表情,甚至于有些冷若冰霜的味道。她握着手里细窄的短剑,快步走到春试考生的圈子旁,却不融入其中,颇有几分孤傲清高的意思。 陈无双两人就跟在她后面挤进了春试考生的人群里,陈无双吞咽了一口唾液,“真是个人间尤物。”引来周遭男剑修的暗暗称是。 “是我漂亮还是他漂亮?”云柳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有些俏皮地问道。 “额...各擅胜场,各擅胜场...”陈无双圆滑地道,不过这可不是他的心里话,如果真的论美貌的话,这个冰美人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你还是小心些吧。”云柳噘着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南宫不平插嘴道,“总不能她是崔弘吧?” 冰美人听到崔弘这两个字楞了一下,向南宫不平投来一个异样的眼光。看起来她对于崔弘这个名字颇为在意。 “柳郡花城剑,君歌谣。”云柳故意扬声说道。 顿时引发一阵热议,原来这冰美人竟然就是柳郡的花城剑,如此既有实力又有相貌的女子,世间少见呐。 就在这时,浑身衣着赤红色的英俊青年高声道,“不知道崔弘先生可在现场?若是到了,不妨出来见见!” 周遭的修士开始窃窃私语。 “那家伙就是锋国来的血阳剑客金烈,想来是对屈居于一个不知名之人之下感到愤懑难平。” “哼,我大阳国境内,也容得到他姓金的猖狂?”金是锋国的国姓,倒不是说金烈是锋国的皇室,只是锋国有这样一个传统,凡无父无母的孤儿,都随国姓。 “金烈!你还是滚回你的锋国吧!”有人已经站出来冲着金烈挑衅,顿时激起四下的民愤,锋国是大阳国之外最强大的国家,两国在大阳西部边境,为了大阳国西部七州城常年鏖战,互有胜负,可以说是世仇国家。 金烈冷笑一声,冲着四周道,“我听闻霜雪剑阁传天下剑道,尔等心胸狭隘之人,何敢狺狺狂吠?” “他什么意思?”南宫不平看着四下憋红的一张张脸,却并不知道狺狺狂吠是什么意思。 陈无双没好气地道,“就是骂咱们是狗。” 这时许多春试考生围绕着一名优雅青年,如众星捧月般走了出来,“金兄,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大阳境内,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此人器宇不凡,说这番话时隐隐有几分阴冷的味道。 陈无双看到他身上绣着的图纹,再一看他身边垂首站立的男人身上绣有同样的文案,明白了七八分,“此人大概就是狄王的亲生弟弟狄梦。他身边那人是狄王府的下侍狄灭生。” 云柳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狄王府这么厉害,居然能够派出两名霜雪榜前十的人物。” “对于这些年来的狄王府来说,不算什么。”陈无双冷冷地道。狄王府这些年在瑜城招兵买马,四处招揽散修名士,更是注重年青一代的培养。 “虚伪,我在和你说话吗?”金烈不屑的看着狄梦,此人嘴上说话客气,实际上却是暗暗威胁自己,那番话言外之意,无非是:这里是大阳国,你若是乱来,出都出不去。 金烈上前两步,指着狄梦的鼻子道,“你想踩着我让他们尊敬你?只怕你没有这个实力。”说完他转过头去,看也不看皱起眉头的狄梦,喝道,“我金烈来此,就是为了夺霜雪阁春试首名!对于霜雪榜上在我前面之人,我统统不服,统统要战,统统要胜!”这三个“统统”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气势磅礴,一个比一个震慑人心。 多么强烈的战心?无论是谁在我面前,我都不服! 第十一章初试 “狂妄!”一名脸上数道刀疤的青年出声道。其实叫他青年已经不太妥当,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气质已经那股子血与火的味道,让人很难去相信,这样一个人是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南宫不平微微皱眉,他看着这个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是谢灿,没什么背景,但是一直在炎郡巡守军历练,手上沾了不少血。”陈无双显然也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微微侧身,低声解释道。 谢灿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大宽剑,“你会死在我的剑下。”似乎是在陈述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南宫不平四下里扫了一眼,看见了不远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秋离,低声道,“如今君歌谣、金烈、狄灭生、狄梦、秋离、谢灿都已经露面。”他掰着自己的手指算道,“前十已经出现了六个,还有四个却没什么踪迹。” 陈无双遥指一个方向道,“那个背着一把石剑的,就是石哲天。现在我们不知道的,就只有崔弘、颜若仙了。” “还有柳丝绦。”南宫不平提醒道。 陈无双淡淡地点头。 这些人若是要在这么多人中间藏住,恐怕绝非难事。不想露面也是正常的,过早暴露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太过冒险,毕竟春试以怎样的形式展开还尚未可知,至于如今这些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是谁的天骄们,则是认为自己的实力根本无需遮遮掩掩,这两种想法不分胜负,没有对错。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有人自敞开的前楼大门出来。三人呈品字形排开,为首一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抱拳道,“诸位,鄙人霜雪剑阁教习王淳。” 众人皆还礼。能在霜雪剑阁担任教习职务,此人至少也是祭剑期,所谓祭剑期,不过是问剑期到御剑期之间的一个过渡期,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叫王淳的人,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正式进入御剑期,成为剑道宗师。 “依循惯例,由于参试者人数众多,将现行筛选。”王淳朗声道,“筛选条件——年龄在二十一岁之下,修为在真元期中期以上。” 在场的人没有什么意外的,这个条件是历来的筛选规矩,仿佛从来没有变过,众人事先当人也都了解过。从二十一岁开始的时期,是修士发展的黄金时期,如果是二十二岁,就等于浪费了一年的黄金时期,如此来看,天生就要短了别人一截。 至于真元期中期,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霜雪剑阁不会依据一个人的修为去判定其修行天赋,还要综合考虑多个方面,但是也不得不设置一个下限来进行筛选。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无法在自己的头二十年修炼到真元期中期,这就是确确实实的天赋差异了。 “现在,诸位跟随我过霜楼,往剑原测试。”这座前楼叫做霜楼,剑原则是四座楼之间的空旷广场。 参试的众人跟着王淳三人走进了霜楼。 王淳带着考生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当中折了两次,终于绕进了霜楼之后的剑原。 剑原很朴素,或者说根本没办法更朴素,除了为了此次春试专门设置的几张桌子以外,几乎没有什么陈设。 王淳神秘地一笑,对着身后众人道,“可不要小看剑原。” 众人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纷纷开始思索。 陈无双暗暗点头,想不到这王淳简单的一句话,就调动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这也是变相在激发他们的求知欲望,此刻众人想要进入霜雪剑阁的心情只会比先前更加浓烈。 南宫不平则是张望着四周的环境,剑原西侧有四张桌子,桌子后面分别坐着一位老者。 “诸位去西侧任选一条通道接受初试。”初试自然指的就是年龄修为测试,不过王淳没有说的是,其实这里测试的是天赋,和年龄、修为任意一者关系不大,或者说,年龄和修为其实是天赋的一种体现。 众人的步伐都有些缓慢,生怕去得快淘汰得也快。 金烈不屑地一笑,“你们这样的也配称作剑修?”他大步流星地奔到第一位老者的身前。 看见金烈如此嚣张,之前与他呛声的谢灿自然也不甘示弱,二人是同一类型的剑修,竞争意味更浓,谢灿直接站到了金烈的身后,看意思是要和他接受同一位老者的点评。 老者看了一眼金烈的双眸,“血气太重。”上下扫了眼金烈的躯干,“身材上佳,健壮。”咧嘴笑了笑,“把手递过来。” 金烈照做。 老者扬了扬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双与自己年龄不相符合的手,修长白皙光滑,几乎是可以让女人为之嫉妒的一双手。 南宫不平很吃惊,微微长大了嘴巴,这样的双手,他见过,在自己的师父身上。 老者把手搭在金烈的腕部经脉上,满意地点头,“修为还不错。”又握住金烈的双手,微微用力,“年龄也不大。”接着手成剑指状,飞速在金烈的周身穴位上探了一下。随后满意地点点头。从一旁的一堆木牌上取下一块来,递给金烈,“通过初试,此后的试炼若是没有通过,这块腰牌会有人找你要回。” 此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最终得到这腰牌的人就是霜雪剑阁的成员。 陈无双却在心底暗暗失望,老者没有当众说修为,这就意味着,如果此次春试要进行互相切磋的话,彼此之间的修为是个谜,这样那些修为高的恐怕会在修为上做做手脚。他如今刚刚稳固在入剑期中期的境界,在这些人中,只怕不算出众。 第十二章云泥之别 金烈拿到了腰牌,丢给在场众人一个挑衅的目光,肚子一人到一旁打坐行功。 众人便也不再犹豫,成四队开始接受测验。毕竟这测验只有通过与不通过之分,倒也不会当众出丑。 青色长袍的老者上下打量着南宫不平,“小子,剑是什么?” “剑...” “剑,是杀人的兵器。”老者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从一旁取下来一块腰牌。 南宫不平接过,心里纳闷,这话实在是莫名其妙。转过身却看见陈无双正在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四位测试的老者,“无双,你在看什么?” 陈无双正色道,“那四个老人只评价通过不通过,若要知道实力,还得观察他们的眼神。” 南宫不平楞了一下,“你没事吧?这能看出来什么?” 陈无双闭上眼睛,拿手揉了几下,“可说是呢。”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方才这么瞪着眼睛,倒是让他眼睛有些酸疼。 南宫不平轻轻抚了抚陈无双的后背,“师父说,当我们遇见对手的时候,实力就已经不重要,我们要做的,就是拔剑,胜。” 陈无双心里稍有感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个十五岁的小子给安慰了,一个巴掌没好气地拍在南宫不平的脑袋上,“谁是老大?” 不多时,测试就已经完成了,可以说是相当之快,也容不得不快,基本上人站到面前,老者花个几十秒,就下了论断,这样的效率,如何不快呢? 陈无双四下扫视了一遍,“居然还有这么些人。”然后他就看见云柳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于是他就停止了思考。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君歌谣的长相比云柳要强,可是完全无法带给他如云柳一般的和煦春风。 南宫不平看见陈无双犯花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初试已毕。接下来,持腰牌者,若是自觉实力足够,便可以走到我身旁的三十个席位之中,剩下的若是对他们有所不服,就站到眼前的擂台上,对其挑战,胜者留在擂台上。随意挑战,可重复挑战,如此循环往复。最后剩下的三十人进入下一轮。”王淳的声音再度传来。 尴尬的是,眼前根本没有擂台,他愣住了,心里暗骂:这帮臭小子,昨日又偷工减料,本来应该是有一座用白灰圈出来的擂台。他拿手随意一指,“也罢,这就是擂台。” 话音刚落,金烈就结束修行,径直走到王淳的身旁,“不服来战。” 于是霜雪榜上前三十名中的大部分理所应当地都走了上去,一副接受别人挑战的味道。 陈无双分析道,“如此一来,霜雪榜上排名靠前的人岂不是根本不会去互相挑战?晓天居真是好算计,难怪他们的评估总是那么准确。”怪不得霜雪榜只取三十人。 这么一来,霜雪榜三十名开外的人怎么有勇气站上去呢?只能在下面等待时机挑战其中的弱者罢了。 晓天居利用霜雪榜把较强的人都交代了一遍,于是这些人之间自然是互有默契,彼此不会去碰撞,即便是三十名之外的人有些惊才绝艳之辈,又能有几人?如此一来,晓天居的预测正确率依旧是相当高的。 南宫不平依旧在摆弄自己的手指,“我怎么数,都只有二十八个。” “没有柳丝绦和崔弘。”云柳解释道。话音未落,又补上去两人,不过看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显然不是柳丝绦和崔弘。 陈无双深深地看了云柳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已经有人站上台去挑战了。 “在下方响,挑战赤乌桐城高松阳。”上台之人微微欠身,沉声道。说罢取下自己腰间挂着的剑,自鞘中拔出,微微前指。 挑战的人心里都很清楚,此刻上去把那两个顶替上去的挑战下来,也只不过是一时,自己也会被下面的人给揪下来,说到底,只有战胜霜雪榜前三十的人物,才可能真的有机会进入下一轮。 高松阳的心里也很不舒服,该死的霜雪榜把自己列成了第三十位,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成为一个软柿子?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只怕人人都要捏我一捏!他一脚踏在面前的地板上,一个飞身,稳稳当当地落在方响的身前 天下的剑有很多种,高松阳的剑是圆的,而不是扁的,他的剑刺时为剑,劈砍之时却又有棒的意味在里面。 “来吧。”高松阳喝道。一股气势自他的体内升腾而出。 这样的气势至少也是入剑期中期了吧,众人都这么想着。 反观方响,自然就弱了一些,虽然也达到了入剑期中期,可是从气势上就已经高下分明了。他硬着头皮把剑一挥,迅速奔袭而出,“无影剑!” “方响败了。”陈无双如此说道,语气不容置喙。 南宫不平也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方响很难赢。 周围一人听见陈无双的话皱着眉头道,“那可未必,方响的无影剑已得真传,两人境界相当,如何见得方响一定要败?莫不是你二人真把这霜雪榜当成皇榜了不成?” 陈无双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微笑,“你说这话便已然落了下风。今日即便是高松阳没有入剑中期,方响也会败。” “哦?” “同样是入剑中期,也有分别,大的犹如云泥之别,小的也足以分出胜负。”陈无双撇过头去,“高松阳的剑自成一派,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剑意,方响剑池平平,如何能胜?三秒之内,必败。” 如此论断,自然也引来不少人侧目围观。 “三。” 众人都在心底这么数着。 高松阳微微一笑,“八方碎!”手中剑势奇转。 “二。” 方响冲到面前,两人的剑迸发出炫目的霞光。 “一。” 方响倒飞而出。 全场鸦雀无声,这场战斗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同样的,陈无双的一番话也落在很多人的心头——同样是入剑中期,也有云泥之别。 第十三章立威 高松阳一剑击败方响,就要转身回去,就听见一句“我看就不必回去了”。 正是陈无双。拔出自己的青玄剑,闲庭信步地走入擂台之中。抱拳微微躬身,“在下陈无双,瑜城人士,求赐教。” 高松阳皱起了眉头,这个叫陈无双的家伙此刻的站位居然很是让他不舒服。他没有说话,凝神静气,默默地挥出自己背在身后的剑。 “是否需要休息?”王淳身旁的一位教习着装的人物淡淡问道,虽然方才高松阳仅仅只出了一剑,可是照例还是要询问一番的。 高松阳淡淡地摇头,“开始吧。”他开始围绕着陈无双缓缓踱步,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南宫不平纳闷道。 云柳若有所思,“陈兄的站位很好的遏制了高松阳的剑术,想必是从刚才的那一招八方碎中直接看出了高松阳的剑势。” 云柳的话没有说错,高松阳几番试探之下,心里更加吃惊,这个家伙的站位和动作,给自己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吃不下去又吐不干净,麻烦! 陈无双微微一笑,他知道高松阳的心境已经乱了,把剑一横,一剑劈斩上去,口中念念有词,“浮光剑决。”正是和南宫不平交手之时所使用的剑决。 南宫不平看着这一招,心里感触更深,这剑决走的是光影诡谲的风格,上次在小院里过招,两人正面抗衡,自己尚且不敌,如今擂台开阔,陈无双自然能够发挥到极致。 “鬼刺!”高松阳爆喝一声,剑尖前指,飞速刺击陈无双剑势带起的光晕,发出阵阵爆响之声。 刺击在剑术招式里成分并不多,虽然可以达到以点破面的效果,但是一收一放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繁复,而劈斩之类的招式就不一样了,可以借势而为。 陈无双以剑势繁复诡变来应对高松阳擅长的刺击搏杀之术,当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刺啦!” 高松阳不慎之下,又被浮光剑气撕开两道伤痕,他怒而一挥,随后身形暴退,半蹲在远处。 “你很强,但是你应该认输。”高松阳咬着牙说道。 “哦?这是什么道理?”陈无双倒是不介意陪他聊一会儿天。 高松阳直起身来,“我有一招,威力巨大。若是用了出来,只怕你会死。我劝你别逼我。”话语里不无诚恳的意味。 陈无双仰头笑了起来,“若是你能杀了我,那便杀了吧。若是剑修不论生死,那还修什么剑?” 这句话狠狠地机打在高松阳的心头,是啊,若是剑修不论生死,那还修什么剑呢?他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可笑。 “你想凭借这几句有的没的就要让我认输?那你遇到台上这些也要如此说吗?日后遇到生死敌手也要如此说让别人把头送上来给你砍吗?哈哈哈...”陈无双的样子,仿佛是在听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高松阳此刻觉得自己不是有点可笑,简直是可笑之极,他冲着陈无双鞠了个躬,“受教了。”说罢双手握剑置于胸前,开始猛烈的吸收周遭的天气元气。 此刻高松阳手中的长剑变了,变成了一个锥子,他的所有力量都凝聚在锥子尖端。 “身入剑,刺长空。”高松阳腾身而起,全身都仿佛成为了那个锥子的一部分,化作这世上最锋利的东西,直刺而出。 陈无双脸色微变,这一招很强。望着那如同一颗流星一般想自己砸过来的“锥子”,他竟然将剑脱手而出,直直地插在自己身前十步的位置上。同时双手成决,护于胸前,自手掌交叉之处喷涌而出的是耀目的白光。 “轰!” 擂台上掀起一层巨大的灰尘烟雾,许久,才散开。 “无双!”南宫不平大声地呼喊着。 陈无双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少爷没事。”他此刻就站在先前自己长剑所插的位置。 可是,先前的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高松阳这一剑,陈无双没事,那么他呢?众人的视线逐渐下移,发现擂台中央已经多出来一个巨大的坑,高松阳此刻就躺在坑中,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 “陈无双胜。”主持比赛的教习淡淡地道,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坑中,将高松阳拽了出来。他对着王淳轻轻点头,“没死,重伤昏迷了。” 这下子众人更加吃惊了,高松阳的那一招速度极快,威力极大,且不论陈无双能不能从卷起的罡风之中逃出,就算没有击中目标,也万没有自己重伤的道理啊!更何况,陈无双是如何在剑势锁定之下逃出生天的? 陈无双很满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战过后,这怕再没有人会在这一轮挑战他了。“南宫,我在上面等你。”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站到三十人席位之中。 他刚一上去,周围的人便纷纷离他有几分距离,他们中的很多人刚才都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没有选中他们。 “既然陈兄已经站了上去,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啦。”云柳对南宫不平笑道。说罢就莲步轻移,落在擂台中央,“小女子云柳,挑战...”她的目光扫向先前替补上台的两人之中的一人。 那人顿时脸色一黑,心道:我即便不如霜雪榜前三十,也不能被你一个小女子给看轻了。“在下黄沙,谷郡人士。”说完也是毫不犹豫地站上了擂台。 云柳和黄沙的战斗进行了很久的时间,最终黄沙因为后继乏力战败。云柳冲四周轻笑道,“希望各位先生让我在台上多站一会儿。” 云柳的姿色本就是绝美,再加上那一抹娇羞之意,此刻将台下的剑修们都弄得有些面红耳赤。 “放心,谁若是挑战云柳姑娘,我就和他拼了。”已经有人大声嚷道。 南宫不平傻眼了,这样也行的吗?看来美色当真是这世上的一把利器啊,索性自己长得也不算差,想到这傻呵呵地乐了起来。 第十四章借势 此刻的瑜城内外城之间的河畔。 秋长天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位老者,不经意间拘谨了几分。 两位老者的面容竟然是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一人黑发白须,另一人白发黑须,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秋长天却丝毫没有升起这种想法。眼前的这两个人只怕是霜雪剑阁如今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封寒山、封千钟。 黑发白须的老者封千钟遥遥地拱手示意,“秋先生,久等了。” 秋长天微微欠身,轻轻摇头,“不碍事。劳烦二位先生了。” 封千钟微微叹气,“左齐先生的事情,家兄与我也算是颇为遗憾。”封寒山也点了点头。 秋长天脸色稍变,“这么说,我师弟的事情,二位知道不少?” “知之甚少。”封千钟道,“不过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事情,细细想来,只怕是与左齐先生有些关系。” “哦?” “月余之前,一日夜间,内城区王侯道,有霞光飞溅、元气乱流的现象。” —————— 陈无双一战立威,此刻场中几乎没有多少人有挑战他的心思。不少人还是挑选排在霜雪榜末尾的几人进行挑战。 南宫不平观察了先前出手的几名台上之人的实力,心里有了些把握。于是也不矫情,直接走到擂台中央。 “在下南宫不平,想挑战莫武先生。” 陈无双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选择无疑十分正确。 莫武是霜雪榜上排在第二十位的高手,先前并没有人敢于挑战,如果南宫能够战胜莫武,恐怕就能够毕其功于一役了。进入到霜雪榜第二梯队的末流,恐怕就没有人来挑战了。若是再选择上面的高手,以南宫不平的境界差异,恐怕就很难战胜了,如此看来,莫武是他最好的选择。 莫武的脸色就没有陈无双那么好看了,他的心思和被陈无双挑战的高松阳几乎一样,谁也不愿意自己被当做一颗软柿子。 莫武自幼也算是一个天之骄子,能够在天下剑修的青年才俊之中有如此的排名,已经是不俗了。要说在金烈等人面前矮了一头,他当然认,可是被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挑战,简直是侮辱。 莫武寒声道,“你要借我上位?准备好付出代价。” 南宫不平骨子里也是个骄傲的人,见到对手如此轻视自己,他也十分不快,心中不快,嘴上也就锋利起来,“莫先生,若是踩了你就能够上位,那上位这件事,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莫武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等待挑战者先行出手,他直接挥剑上砍,莫武要让剑原上的所有人看到,自己是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战胜对手的。他的剑很宽厚,剑刃的一侧伴有锋利的锯齿,剑势大开大合,所到之处都卷起锋利的元气流。 南宫不平的眼神聚在莫武的脚下,然后飞速地动起来,每当莫武的重剑劈砍到他的眼前时,就带起一阵残影避开。 两人的猫鼠游戏玩了很久,莫武的剑没有一次能够碰触到南宫不平的身体哪怕是衣服。 “真是个滑溜的小子。”金烈哈哈一笑。 陈无双也隐蔽地笑了,这小子真是不简单,莫武的剑势最怕的就是这种消耗的方式,南宫用一种特殊的步法准确地避开了每一次重击,这种步法相当玄妙。 “你跑够了没有?”莫武停了下来,开始吸取周遭磅礴的元气。 南宫不平心中暗惊,因为他看到莫武吸收的居然是先前攻击挥霍而出的元气,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些元气在他的攻击之中可以被循环利用?虽然每次循环都会消耗掉一些,可是这种续航能力,也太过难缠了。 南宫不平的脑袋微微歪起,看来是没有办法耗死他了,依他还没有进入入剑期的境界,体内的元魄自然是没有对面丰厚,自己必须很快结束掉这场战斗。 南宫不平再次踏起自己的登仙步,这次不同的是,他开始挥动自己手中的漆黑长剑,一边凌空刻画着些什么纹路,一边躲避着莫武的追击。心分二用之下,显然再也没有那么容易。 “围字诀!” “斩字诀!” “刺字诀!” ...... 南宫不平在凌空刻画的闲暇之余,使用十字剑歌诀不断和莫武的攻击相碰撞。 这一次的追击居然持续有第一次追击两倍的时间,莫武的攻击不仅更加凶狠,而却更加快速。 莫武眼中狂喜之色涌出,因为他发现了南宫不平的躲避出现了一个空隙,他爆射而出,口中爆喝,“斩天!”这是极其霸道的一剑。 南宫不平的嘴角露出一丝狡猾,“避字诀!”一个闪身,他脱离了莫武的这一剑,虽然自己的手臂有些许擦伤,但是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莫武这一剑结束了自己的这一轮追击,正好处在擂台的正中央。 “纯黑剑阵。”南宫不平扬起自己手中的长剑,突然下指,插入脚下的地面,微微扭动旋转剑柄。 这时整个擂台涌现出氤氲的黑气,黑气之中不断闪烁出一些奇妙的紫色符文,将莫武牢牢地围在其中。 莫武的心头颤动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有些不能活动。 “破!” 黑色元气带动着紫色的符文凝聚成凝聚一条条狰狞诡异的锁链,直奔中心的莫武袭去。 “我认输!” 南宫不平长剑轻挥,“散。”黑气遁去,烟消云散。 王淳深深地看了南宫不平一眼,“南宫不平胜。” 南宫不平咧嘴一笑,他明白,这下子恐怕可以稳稳坐到下一轮了。他转头向三十人席位走去,看见陈无双扬起的大拇指,还回去一个神采飞扬的表情。 第十五章崔弘现,金烈战 南宫不平战胜了莫武,震撼了不少人,如果想要挑战他获得晋级,首先就得掂量一下两件事情——第一,能不能破解那种神秘地步法,第二,能不能接住南宫不平最后施展的剑阵。 莫武虽然输了这一阵,但是他及时认输,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损伤,当即挑战了一个不知名的,重新登上了三十席。霜雪榜上有三十人,如果要多出来几个人,也不至于说淘汰的是自己。至于后面的考核是什么,谁又能够知道呢? 当然,碍于霜雪榜的权威性,还是有几个人选择挑战陈无双以及南宫不平,不过都不敌落败,于是有些人也开始眼红云柳的席位,厚着脸皮站上来挑战,虽然战斗过程都是十分焦灼,但最后还是以云柳的胜利而告终。 至于这些人失败之后,那些曾经声称要保卫云柳席位的人对他们施以何种“酷刑”,就没人知道了。 和南宫不平预想的一样,一旦战胜霜雪榜上前二十的位置,挑战者的数量就会大幅度减少,频繁的挑战主要发生在后十名,并且席位的变化并不频繁。如此看来,霜雪榜的实力评估至少也有个九成的可信度。那么,晓天居如此看重的崔弘,究竟在哪里? 云柳在心中默默想道:崔弘还是没有出现。 陈无双也在心中默默想到:柳丝绦和崔弘还是没有出现。 南宫不平也在心中想道:柳丝绦和崔弘还是没有出现。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柳丝绦和崔弘在哪? 就在这时,白袍公子翩翩而来,修长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剑眉星目,温文尔雅。他身上的白并不给人以雪的寒冷,而是带来一种春风般和煦的亲近感。 “那是崔弘。”南宫不平笃定地道。 “那是崔弘。”陈无双也笃定地道。 这是一种气质所带来的信任,如果这个场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被称为是“崔弘”这两个字的话,一定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男子缓步走入擂台,有些慵懒地抚摸着手中的剑,而后随手一指,“金烈。” 金烈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他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难得的,他兴奋了,眼前这个人,一定很强。金烈举起自己手中嗜血的宝剑,从泛红的透明剑刃中看到了自己有些狰狞的表情。他出声问道,“你是崔弘吗?”金烈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有几分沙哑,这是极度的亢奋之下身体水分流失带来的结果。 崔弘点了点头,嘴上却说,“我是不是崔弘,有那么重要吗?” 金烈的表情更加狰狞,眼珠也泛起猩红色的光芒“当然重要,看到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的血味道一定不错。”说完拖着剑一步一踏,直奔擂台而去,眉踏出一脚,便发出一声爆响“砰”,他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每一步,都是他自己的一层进化。 “这个金烈,好像是个怪物。”南宫不平眉头微拧,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比谢灿还要让他不适。 “这...”陈无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个人的状态,有些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云柳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金烈恐怕修行了一种嗜血的功法,凝聚的是嗜血剑池,他剑池里用来养剑的,不是天地元气,而是血气。” “吸的是...” 云柳点头,“人的血气,而且是修行者的血气。” 在他们不远处的谢灿见到这一幕心情也颇为凝重,他和金烈是同一个类型的剑修,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金烈的实力比自己要强。 谢灿出生在大阳国炎郡与锋国接壤之处,这个地方可以在一年之内易主五六次,可想而知,这里的战场是有多么惨烈。 谢灿就是在那样的战场上积累自己的实力。他的剑法之中也满是凶气和杀意。他时常在想自己的剑意能不能够更加具备冰冷肃杀,他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极致,直到他今日看到了金烈。 此刻可能每个霜雪榜上排在金烈前的才俊都在想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金烈的对手?同时他们还有另一个马上可以见分晓的问题——崔弘是不是金烈的对手? 崔弘不愧是崔弘。他亮出了自己的剑,却没有去做气势上的争斗,他依旧是他,那一副从容慵懒的样子,仿佛亘古不变。 南宫不平看到崔弘拔剑的瞬间,突然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好像轻飘飘的,甚至于不像是个修士,只是个文弱的书生。 但是当崔弘的长剑挑起金烈手中的嗜血剑时,所有人才明白过来,他当人不只是个文弱书生那么简单。 金烈的剑势大开大合,却和莫武不是一个路数,他的剑势有疯魔之意,不止气势上大开大合,在招式上根本毫无规律可循。 在剑法上有定式一说,对手的一剑劈来,拘泥于招式的做法是:心中产生很多可以合理应对的备选方案,然后选择合适的,这些备选方案便是定式。 稍有心机的人,则会反其道而行之,此处应退,我反倒是要进,此处应该砍,我反倒是要转而刺出。虽然稍有不同,但却依旧逃不开一个剑招的束缚。 然而金烈这样的状况,已经完全处于一个肆意而为的状态,此刻的他,就是要砍,要劈,要把眼前的人撕碎,然后喝尽他的血。 很快人们发现,崔弘的剑,也没有招式,每一剑都是随意的挑拨随意的刺击随意的劈砍,却偏偏能够在那一团猩红的血肉的猛攻之下存活下来。 两个人的战斗方式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荒诞,剑修之间的较量,居然是毫无章法的乱战,像邻家小孩之间的角斗。但是他们有无法挑剔出任何毛病,因为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招式,才能够破解这样的攻势、才能够攻破这样的防御。 “南宫,你能破得了崔弘的随意防守吗?”陈无双偏头问道。 南宫不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晋入入剑期以前,很难。” 陈无双点了点头,确实,相差一个大境界,和崔弘这样的高手交锋,的确是很难。可是进入入剑期呢?就可以了吗?他自己也是入剑中期的境界,扪心自问,如果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恐怕他也无法破解崔弘这看似随性的挥剑防守。 第十六章金烈的执念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让不少人捂住自己脆弱的耳朵。金烈的气势居然更上一层,他的双目已经完全变为赤红色,他的嘴微微张开,从口中留下一些看似是口水的液体。 南宫不平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这个家伙现在这副样子,说是怪物真是一点都不为过的事情。 崔弘的神色之间也多了一分先前没有的凝重,望着金烈向自己斜斩过来的又一剑,他这一次没有再选择接住,而是身形暴退而出。 “吼-”金烈仰面怒吼,身体周围一股血浪喷涌而出,剑原内的温度似乎也因此提高了许多,观战众人只觉得一阵烦躁之意涌上心头。 崔弘挺直了自己的腰背,双手并在前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十分古朴的礼节,“云生剑派,崔弘,请赐教。” “终于要认真了吗?”陈无双喃喃自语。 崔弘右手持剑,回到自己的左胸前,剑尖前指,“长空白云诀。” 霎时之间,原本一片晴好的天空居然聚拢了几朵白云,自上面投射下几道银色的光雾,瞬间驱散了崔弘所在之处的血气。 金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大跨步冲了过来。 崔弘手中长剑斜刺而出,空中轻喝,“束!”头顶上方的一朵白云投射下一条丝带状的白色气带,如丝绸般柔软,轻飘飘地落在了金烈的双肩加四肢之上,然后迅速的缠绕裹缚,金烈的身形一滞,再也动弹不得。那纤细的白纱似乎有万钧之力。任凭金烈如何挣扎突破,也无法前进半步。 “云开!”崔弘舞了个剑花,上空的一朵云彩四散,露出刺眼的光晕,随即一道光柱自上空笼罩而下,将金烈包裹其中。 崔弘轻轻舒了口气,“你已经败了,便认输吧,我不伤你,你还能再谋席位。” “为什么...要和我战?”金烈问出了一个众人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崔弘微微一笑,“在剑阁之外,不是你在找我吗?我以为,你很想战胜我。” 金烈挣扎着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十分细微,但还是落在崔弘的眼中。崔弘的神色又凝重起来,“你若是执意要破我的束缚,便要做好准备。”他把剑摆了个起手式,一旦金烈执迷不悟,他就要动用攻击剑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烈的笑声在剑原周围的四栋小楼之间来回回荡,“我金烈来此,就是要战,就是要胜!你们谁能挡我?谁能挡我?”最后一句声调的提高让他的嗓音完全嘶哑。 “这家伙疯了吗?他连崔弘的束缚都破不了。”南宫不平嘀咕道。 陈无双却摇了摇头,“对于金烈这样的人来说,战斗就是他的生命,他若是认输,那今日的这场战斗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魔。” 云柳做了个概括,“失败从不在他预设的道路上,他的道就是零失败的道。”言语之中却有些旁的意思,也许是羡慕这样的执念,又或者是为今日金烈的败相感到惋惜。 “破!”三人正说话间,金烈爆吼一声。从他的皮肤上渗出蓬蓬的血雾,红中透黑的浓艳,昭示着这一身血液的沸腾燃烧。 “他震爆了自己静脉!”谢灿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地道。今日不管金烈败还是胜,他谢灿,在这个锋国人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回想起他在霜雪剑阁之外说的那一句——“你会死在我的剑下”,这一刻只觉得满是荒唐。 崔弘的束缚化作一片片四散的无实体云絮,飘往四方。金烈至刚至烈的一剑,猛然刺向他的头颅。 崔弘轻叹口气,闭上双目,把剑前刺,“雷!” 就在金烈的一剑距离崔弘还有不足一步的时候,一道紫色的惊雷劈在了金烈的嗜血剑剑尖之上。 金烈长大了嘴,想要说话,可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一步之遥,却犹如隔了整个天地。他再也无法迈出一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满座哗然。金烈死了吗? 当然没死,只是他这般破脉暴血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浑身经脉受损,这意味着——他注定无法进入下一轮,无法学习霜雪剑阁的高妙剑招。 有人在庆幸,金烈这样强大的对手因为自己的执念而输掉了自己本来看似机会很大的入阁资格,有人在狂喜,金烈失去再战的能力,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席位,有人在钦佩,金烈可以不计后果地只为一胜,有人在思索着这个叫做崔弘的男人到底有多强...... 这世上的情绪本就有千万种,在任何一瞬间,也许你我他都在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是相同的,是此刻正在经历的事情。 “崔弘胜。”王淳简短而有力的声音把此刻乱舞的情绪拉回到现实,不管如何,这是比赛,比赛,总是要有胜负的。 崔弘默默地走上三十人的席位,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丝淡淡的忧愁。为了一场比试的胜负,值得吗? “这样值得吗?”这时他听见那个叫做南宫不平的少年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站在他身旁的陈无双淡淡地道,“这世上的很多东西,不论值不值得,我们能做的,就是选择——做与不做。”这一刻的他突然觉得豪情上涨,胸有丘壑,睥睨天下。 第十七章此夜不能眠 这一日经历了漫长的挑战与席位更替,三十强的人选终于落定,当然,除了霜雪榜最后几名的争夺颇为激烈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看头,所有的战斗都成为了金烈与崔弘一战的背景色。 这一段选拔基本上告一段落,第二日将进行下一轮选拔,决出最终的十人。 当晋入下一轮的少年们走出霜阁的时候,金烈早已不知所踪,也不知这一段对他而言是什么意义。 “柳丝绦是弃权了吗?”南宫不平看着高高挂起的月亮伸了个懒腰,崔弘的出现让柳丝绦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出现在场上的人。 陈无双无奈地摇了摇头,“南宫,你先回去吧。” 南宫不平楞了一下,随即怪异地看了一眼陈无双和云柳,“这才几天?你们就?” “滚!”陈无双没好气地道,转头对云柳温柔地笑到,“云柳姑娘,可否随我一同赏月?” 此刻虽有月色,但仍是夜晚,倒也看不见云柳的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在内城区的一条青石路上,两侧是垂下的纤细柳枝,时不时抚着二人的面颊,显得颇为顽皮。 就这么走了很久。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云柳眨巴着眼睛,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可爱一些。 陈无双不去看她,“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小姐。” 云柳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那个还在慢慢向前走的少年,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破了,轻轻叹了口气,纠结地左手捏右手,“对不起。” 这声音很轻,奈何四下里很静,陈无双转头身来,“柳丝绦?” 云柳点头, “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陈无双的声音冰冷了几分。 云柳,或者说柳丝绦,自嘲地笑了笑,“因为要进入霜雪剑阁啊。”那笑容里有一些无奈,“云都锦衣剑,要是进不了的话,会被人嘲笑的吧。” “所以不是我找到的你,是你找到的我?” 云柳点头,“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修士,而且年纪轻轻就修为不俗,一定是要参加霜雪剑阁春试的。” “于是你化名甚至是易容,和我接近,与我和南宫厮混在一起,让那些人对你放松警惕?”陈无双的语气像是质问。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只是他的一个租客而已,即便人家隐瞒了自己的姓名又能如何呢?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心头升起一丝火焰,被欺骗让他觉得愤怒。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柳丝绦放松自己的语气,像是寻常的开玩笑一般说道。 陈无双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在场的女剑修不算多,三十人决出之后简直一目了然,如果把你换成柳丝绦,那么一切都说得通。” 柳丝绦笑了笑,“要是你也和南宫那么好骗就好了。” “进入霜雪剑阁真的那么重要?”陈无双道。 云柳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贝齿轻咬嘴唇,轻声道,“进入霜雪剑阁对我的家族很重要。”所以,自然对她也很重要,可是于她自己来说,真的重要吗?她仿佛想起很重要的事情,“无双,我还可以去你那里住吗?” “当然,你还没有给钱。”陈无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冰冷,他心底里希望这个女人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愤怒,也许还希望她能够说些什么来讨好他,告诉他自己下次不会了什么的。 不过非常可惜,我们的柳丝绦,柳女侠,其实本质上是个少话的人。 我们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是一个复杂的局面。冷酷少女柳丝绦塑造出了一个完全和自己不相符的云柳,那个叫做云柳的女孩可爱、活泼又自信,可惜这些她通通没有,然而陈少侠心里却把云柳当做柳丝绦真实的性格,所以此刻看见她沉默,心头的火又多了几分。 陈无双加快了步伐,柳丝绦也紧紧跟上。气氛冻结起来,谁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 “少侠可是颜若仙?”秋长天的举止依旧那么端庄有礼。秋离就站在他的身侧,看自己的叔父这般举措十分不解。 眼前之人面带黑纱,衣着朴素,正是今日春试没怎么露过脸的霜雪榜前十人物——洪国大荒郡颜若仙。 “你是?”颜若仙的声音隔着漆黑的面纱传来,声音有几分稚嫩,却相当悦耳。 “孤鸿剑派秋长天。”秋长天道,“可否请颜先生襄助一事?” 颜若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听说秋先生是早已成名的剑道宗师,在下只是个区区后辈,如何能够帮得到您?” 秋长天伸手摆出个请的姿态,“借一步说话。”三人来到一旁的角落,秋长天低声道,“鄙师弟左齐早些年出门游离,几年前来到了瑜城,不久之前,他在派中的命格断绝,恐怕已经命丧于此。”说到这里他涌现出一丝伤感。左齐乃是他父亲的亲传弟子,与秋长天、秋长空兄弟二人一同长大,情义不可谓不深。 秋离也愣住了,“左叔他...”他临行之时只知道左齐失踪,却不知道左齐丧命的消息。 颜若仙仅露在外面的眉毛跳了一下,“晚辈深感遗憾,只是不知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得到消息,师弟命格断绝的前后时日,瑜城核心区的王侯道半夜隐约有霞光飞溅。”秋长空解释道,“我想请颜先生随我去王侯道,施展‘昨日黄花’。” 所谓“昨日黄花”,乃是大荒郡颜氏的家传秘术,可以借助环境大致推演出一个地方先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当环境相似为妙。 王侯道的景别常年不变,平日里又人迹罕至,现在又正要入夜,如果此时让颜若仙在王侯道施展秘术,说不定可以找出些线索,这是秋长天思考的事情。 第十八章怪象丛生 悠长的王侯道,在这座瑜城存在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这条并不如何实用的道路,经历过太多的的风风雨雨。 颜若仙眼中闪烁的一团火焰慢慢熄灭,他的脑袋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脚下虚浮几分。 秋长天扶住他,有些迫切的问道,“如何?” 颜若仙有些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我看到的东西,很乱。很多衣服,深色的,紫色、黑色都有可能,火红色的剑芒,像火烧一样。然后闪烁七彩的光芒,最后有一把满是锯齿的长剑刺穿了胸膛。” 颜若仙毕竟只是个入剑期的小辈,以他的昨日黄花,能够窥探到过去的事情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秋长天轻轻叹了口气,想来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我在一个人的手臂上看到一个纹身,是一个图案图案。”颜若仙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惊呼道。那个图案他是见过的。“我在狄梦身上的衣服上见过。” 秋长天的眼神冷冽起来,在瑜城有胆量挑战孤鸿剑派权威的,除了霜雪剑阁以外,不是狄王府还是谁呢?他又联想到入城的时候被狄王府下人跟踪的事情,心里的很多谜团,也就解开了。 “叔父,是狄王?”秋离不敢置信地道。 秋长天没有回答,他郑重地向颜若仙行了个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颜先生,这是我孤鸿剑派的信物,将来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颜若仙愣住了,这可是孤鸿剑派的一个承诺,而不是秋长天自己的承诺,他双手接过玉牌,“多谢前辈了,明日还有比试,我得先行回去休息。” 秋长天轻轻颔首,有些悲怆地靠在一旁的高墙上,眼角已经隐隐有了泪珠。虽然左齐并不是他们孤鸿剑派的嫡系子弟,可是自幼被他的父亲秋涯收为弟子,两人的感情不可谓不深,这不仅仅是一个剑道宗师的事情。 秋离搀住秋长天的胳膊,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叔父,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只是眼下,咱们叔侄二人孤身在瑜城,不能冲动。”他生怕自己的叔父一怒之下冲动行事。 秋长天点点头,脸上依旧阴晴不定,是嘴上却道,“放心吧。”片刻,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担忧地道,“此番在瑜城一切都在狄云峰的掌握之中,只怕我们今夜寻了颜若仙来这里也瞒不过他。” “那我们还是赶紧回沧山吧,迟则生变”秋离急忙道。 秋长天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霜雪剑阁的大机缘,你可不能错过。这样,我将你托付给霜雪剑阁的封家兄弟。”封家兄弟,自然就是封千钟、封寒山二人。 ———— 这一夜怪象丛生,南宫不平看着陈无双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云柳也不太高兴的样子,自己颇觉莫名其妙。 这些天来,为了修行备战,倒是也很少去看老崔,今夜夜色不错,干脆就出门去看看老崔。 刚刚走入老崔的小馆子所在的街道,南宫不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打开自己的心眼,却看见一道灰色的气运笼罩在小馆子的四周。 南宫不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门虚掩着,里面却没有烛光,他的心咯噔一下,伸手把门推开,却没有看见老崔的身影。迈步走了进去,南宫不平的呼吸不觉之间加重了,自柜台后方传来一股异味,他探着脑袋望了过去,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老崔的身体蜷缩在柜台后的藤椅旁,脸色惨白,四下是早已凝结的血迹。 南宫不平急忙伸手点在老崔的心脉上,随即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老崔死了,被一剑割断了喉咙,死了很久。 “老崔!老崔!”南宫不平拼命地大喊着,使劲摇晃着老崔已经十分僵硬的身躯,过了许久,失魂落魄地陪在老崔的尸体旁,老崔是他来瑜城认识的第一个人,他对自己的一饭之恩,还没有还,如今却已然天人相隔。 霎时间乌云遮月,下起滂沱的大雨,伴随着时常的雷鸣电闪。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 “秋长天去了王侯道?”狄云峰凌厉地盯着山中的一道惊雷。 蓝袍文士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丁组的人不敢跟的太近,是推算出来的。不过,同去的还有颜若仙。” “颜若仙?”狄云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洪国大荒郡那个颜若仙?” “是。” 狄云峰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昨日黄花吗?”他一巴掌拍在身下价值不菲的木椅上,“颜若仙...” “要不要把他做掉?” 狄云峰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颜若仙是大荒郡闲宗的宝贝弟子,还不是时候。秋长天呢?” “丙组刚刚递过来的消息,秋长天带着秋离去了霜雪剑阁。然后自己往城外去了。” 狄云峰嘴角冷笑,“他把秋离丢给封寒山封千钟,以为我不敢动?” “如今我们也拦不住秋长天,杀了秋离也不能够瞒天过海,不如先放他在霜雪剑阁,将来和孤鸿剑派撕破脸皮的时候,抓来做人质。” 狄云峰有些疲劳地点点头,“就如此吧。” 第十九章暴雨之后 一夜的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淡淡香味, 南宫不平失魂落魄地走进陈无双的小院,低垂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伙人正在吃着早饭,忽然瞥见正厅门外走过去的南宫不平,陈无双赶忙追了上去,他是今早才发现南宫不平居然一夜都没有回来。 “南宫,你去哪儿了?” 南宫不平转过头去,语气极度平淡地道,“老崔死了,我把他埋了。” 陈无双也愣住了,小半晌才回过神来,“谁干的?” 南宫不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能感受到,是一把很厉害的剑。伤口很细,一击割喉。” “报给瑜城巡城司了吗?”陈无双问道,问完他就后悔了。巡城司是大阳国处理城内事务的官方机构。 以大阳国的组织架构来说,全国每城,内部设司,外部驻军。然而外部驻军对于瑜城这种本就在腹地的城市来说,自然是形同虚设,有些地方的城守军甚至还不如城内权贵的私军有战斗力。 这些年来,大阳国皇室为了削弱云都各方势力,时常分封诸侯,美其名曰是为了使其养老,其实不过是把这些原本聚集在云都的大门阀贬黜出城,明升暗降,让他们相距甚远,不能互相联合,久而久之,势力如云烟般消散,最后也不过就是大阳境内一个土财主。一如瑜城的狄王——狄云峰。 然而这些封来的王侯毕竟还是王侯,一旦入驻封地,本地的巡城司的权力自然就被削弱,正如瑜城,久而久之,人们只知狄王,那还去管什么瑜城巡城司? 陈无双后悔自然是知道巡城司在瑜城内的作用甚微,南宫不平也确实没有上报,主要是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陈无双心下明白,“算了,别去报了,没什么用,以后自己查吧。”他轻轻拍拍南宫无双的肩膀,衣服依旧是湿润的,“先去洗个澡吧,我让阿黑给你备些衣物。”今日的考核定在午后,时间还很富裕。 南宫不平微微点头。 望着南宫不平离去的身影,陈无双皱了皱眉头,“阿黑!” 阿黑连忙上千,弓着身子等候命令。 “老崔死了。”陈无双吩咐道,“你让牛三他们带些人在附件好好查查。” 阿黑面露犹豫的神色。 陈无双继续道,“放心,我不指望他们能查出些什么来,他们查,你在外围盯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注意着这里。”陈无双是想把牛三他们作为诱饵,若是城内势力有人心虚,自然就会暴露出来,这一招,确实还算高明。 阿黑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随后轻盈地离开。 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午后,陈无双、南宫不平和柳丝绦三人一同前往霜雪剑阁。 今日霜楼外围聚的人依旧不少,甚至还隐隐比昨日要高,想来是都想见识一下最后能够进入霜雪剑阁的是什么人。 三人也不啰嗦,径直就入了霜楼,一回生二回熟,直奔剑原而去,这是昨日散场前约定好的聚集地点。 剑原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让三人觉得好笑的是,昨日高松阳在地上扎出来的大坑居然还没有被填上,再加上昨夜暴雨倾盆,如今居然变成了一个小池子。陈无双笑道,“要是这么一直留着,也算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他们来得有些早。三人也不啰嗦,就要找地方坐下修炼一会。 这时教习王淳走了过来,面带笑意道,“南宫不平,我想和你聊聊。” 南宫不平愣了一下,陈无双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道,“说不定是你的机缘。”他这才反应过来,“好的。” 王淳把他引到一处没人的墙角,右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嗯。倒是不错。” “什么?”南宫不平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别紧张。”王淳笑意更浓,他的脸生的有些奇怪,一旦笑意浓起来,就有几分猥琐的味道,这让南宫不平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昨夜淋雨淋的还是被王淳吓的。 王淳感受到南宫不平的异样眼神,连忙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随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修的元魄,是不是叫做幽潭?” 这世上的元气有很多种,每个人对于元气的亲和力有不相同,所以修行者往往会选择适合自己的元气修行,利用合适的功法吸纳自己吸收得快的元气,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是故元气有类别,修行者也有类别。正如孤鸿剑派的剑修因为自己体质和派内剑决的关系,修行吸纳的多是火属性元气。 由于元气和功法的多样性,也就形成了世上各色的元魄。一如孤鸿剑派秋氏一脉修行的元魄就被称作是“烟霞”。 一些十分特殊并且强大的元魄,才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这些元气的修行方式特殊,同时也十分珍贵。 南宫不平顿了一下,点头道,“师父是这么说的。”那老头子大概就是看中了自己的这种体质才会选择收自己为徒的吧,南宫不平这么在心中嘀咕道。 王淳眼中精光爆射,“那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这一瞬间南宫不平有些恍惚,他回想起他从记事起,就在村子里跟着一个老爷爷一起生活,那时候老爷爷就是这么叫自己的,后来老爷爷死了,他就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放放牛羊,吃百家饭,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什么印象。 第二十章上官清末 “你知道我的身世?”南宫不平呆望着眼前的王淳,缓缓问道。 王淳犹豫片刻,道,“也不能算是知道你的身世,不过确实知道一些关于你体内的元魄的事情。” 南宫不平抱拳道,“求教。” 王淳微微点头,“幽潭这种元魄与一个神秘的地方有关系。不过距离当年上官清末出世行走天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些年来中州大陆上还能够记得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上官清末这四个字的时候,南宫不平的大脑居然有一瞬间的空白,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似乎与他有些关系,他绝地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可是细想下去,却有些头疼。 王淳继续道,“那个地方很神秘,几乎没有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代言人,行走在中州大陆上,并且都自称自己是幽潭中人。关于这个地方,中州、南陆甚至是边境蛮夷又或者是兽域,所有已知的地方就只知道两个字——幽潭。尊崇它的人说它已经超脱物外飘忽不定,贬低它的人说它不过是一些惊才绝艳之辈虚构出来的背景门派罢了。” “那上官清末?” “上官清末自然就是幽潭代言人,”王淳提到这个名字,眼神里不由得多了些什么东西,“大约是在六十年前,中州出现了一名叫做上官清末的刀修,二十来岁的年纪,使一把宽背薄刃的细长宝刀,实力却已经达到了寸芒期。” 南宫不平微微心惊,寸芒乃是相当于剑修的御剑期,也就意味着,那个叫做上官清末的人二十来岁就成就了宗师。 “上官清末入世之时,可谓是风华绝代。一人一马一刀,横扫了北域七境五十三洞的天才人物,之后南下大阳,在云都摆擂台七日,连败我大阳一百二十三位天才而不败。” 南宫不平正听得起劲,王淳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他错愕地抬起头来,“然后呢?” 王淳哈哈一笑,“然后上官清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故事自然也就结束了。他在北域和大阳留下这种战绩,实在是狠狠地删了中州大陆的脸,所以这些年来,各方都在潜移默化地淡化上官清末的影响。” 南宫不平有些疑惑地问道,“六十年前,那时候王教习您恐怕还没有出生吧,为何知道这些?” 王淳面色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来惭愧,当年我家祖父年过三十,也厚着脸皮出手挑战了上官清末。”王淳心里很明白,祖父告诉他的是二十来岁,可是一般这么说的话,上官清末的年纪绝对不会高于二十五岁,甚至于刚刚过二十都有可能,他祖父以三十多岁的年龄挑战实在是有些欺压后辈的嫌疑。 南宫不平也会心一笑,接着又问道,“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一出现就是寸芒期的天才。” “可是你才十六岁不到,还大有可为嘛。假以时日,只怕又是一位上官清末。” 南宫不平却摇了摇头,“我可不认为我能那么快进入御剑期。倒是王淳教习,你恐怕也才三十岁上下吧,就已经可以在霜雪剑阁做教习,真是厉害。”他朝着王淳竖起了大拇指。 王淳哑然失笑,“我要向进入御剑期还得一些时日呢。”他嘴上是如此说,可是谁知道这一些时日到底是多久呢?祭剑期到御剑期的距离看似很近,实际上没修行到这一步的人恐怕很难体会。 南宫不平看王淳似乎是将话说完了,也不耽搁,笑着拱手道,“王教习,晚辈现在还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王淳也轻轻摆手道,“这些事情你自己去考虑,祖父当年败给上官清末,对他颇为推崇,近年来他老人家神志不清,嘴里倒是时常念叨着上官清末。若是你能查出上官清末后来到底如何,还望告知一二。” 南宫不平点了点头,也不逗留,就回到陈无双和柳丝绦身边,当然,他还并不知道云柳就是柳丝绦。 陈无双瞥了王淳一眼,“他和你说了什么?” 南宫不平虽然嘴上说还不想考虑,可是此刻明显有些走神。 “南宫!”陈无双拍了南宫不平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 南宫不平醒转过来,咧着嘴道,“他和我说我长得很帅。” 陈无双觉得自己的智商仿佛收到了侮辱,嘴角开始一跳一跳地抽搐着,“你这个家伙。”他也意识到了南宫不平是不想说这个话题,所以倒也没有追问,不过他还是强调,“你别忘了,我可是你老大。” 这时与霜楼隔着剑原相对的那一栋楼的大门打开了,自内部悠长的通道中走出了四名老人,正是昨日进行初试的四个老者。 陈无双小声道,“那是霜雪剑阁四大长老,封寒山、封千钟、赵天狼、古少方。” 第二十一章尘封的冬雪居 四大长老走到门口的台阶前,互相看看,有些是在谦让的意味。随后,黑发白须的老人封千钟上前两步,扫了一眼台阶下剑原上伫立的三十道年轻的身影,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道,“诸位,今日进行最终比试。随我来。”最后三个字显得不容置喙,他向来行事简洁干练,尤其是在对付这些小辈的时候,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东边的楼走去。身旁的三名长老也紧紧跟上。 剑原上众人只觉得一瞬间脑袋有被震撼的感觉,想来刚才那几句话里面,包含了封千钟的元气。 在王淳和几名教习的指引下,三十人成两排跟在几名长老的身后。 王淳一边快步行走一边不忘给身后的众人介绍,“霜雪剑阁一共有四楼,南与外界直接相连的叫做霜楼,已经给你们介绍过了,西边的楼叫做夏蝉居,现在我们要去的叫做冬雪居,剩下那个是月楼。” 白发黑须的封寒山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这些话留着跟最终剩下来的说就好了。”虽说是很平和的语气,但是不难听出其中有几分愠怒。 王淳无奈地冲着身后笑笑,他老师的脾气一向是这么暴躁,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戳自己老师的短处,于是也只有无奈一笑了。 身旁的教习也都纷纷捂着嘴轻笑,他们都不是封寒山门下弟子,对于王淳的遭遇,深表同情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投在封寒山的门下。 与霜楼不同的是,冬雪居的门居然是金属材质的,上面还挂着一把缠绕了不知多少圈的大锁。 封寒山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两指大小的钥匙,不厌其烦地开了锁,推开眼前的金属大门。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道金属大门,依旧挂着大锁。于是封寒山也摸出一把钥匙上千开锁。 “不会有四把锁吧。”陈无双撇了撇嘴,刚才封千钟开锁着实花了不少功夫,每个长老都来这么一下,得花多少功夫? 他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恐怕不止四道大门呢。”这声音如银铃一般动听悦耳,又有几分俏皮,惹得陈无双和他身旁的南宫不平都回过头去。 让二人失望的是,此人蒙着面,而且明显是个男人——颜若仙。昨日没有人挑战过颜若仙,所以颜若仙没有什么机会当众说话,陈无双也就只记得他用面纱蒙了面,却未曾想到,这家伙的声音居然这么...娘。陈无双右手成全,捂住自己的嘴,有些尴尬地笑笑,“原来是颜兄。” 从颜若仙的眼角不难看出,面纱下的他也在笑,“陈兄昨日一战,赏心悦目。”话语之中到不全是奉承。 陈无双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也就回过身去。 南宫不平望着那张被漆黑面纱遮住的面庞,鬼使神差地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于是他脱口而出道,“你一定长得很好看。”说完还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颜若仙此刻的嘴角有些踌躇,当然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他心里想的是:这小子该不会是个龙阳爱好者吧,虽然小爷我长得好看,却没有那种癖好啊。于是他连忙否认,“不不不,在下面相丑陋,不想吓着各位。” 就在这时,四道大门终于是全数被打开了,颜若仙莞尔一笑,“果然有第五道大门。” 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封寒山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喝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还想学剑?不如都回家吧!” “行了,封老大,快来开门吧。”须发全白的老者赵天狼是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个,朝着封寒山嚷了一句,显然,第五道大门需要结合四位长老的信物才能够打开。 四人合力又在门上的奇奇怪怪坑坑洼洼的地方捣鼓了半天,终于打开了最受一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尘封已久的发霉气息。从内而外扑出的混杂烟雾让在场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现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四位长老纷纷皱眉,用手在鼻子前轻轻扇风,封千钟道,“该死的,造这栋楼的时候就不能打几个窗户吗?” 黑发黑须的长老古少方满脸的严肃,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看着古少方满脸认真的表情,不要说剩下三位长老,就是一众考生加教习也是忍俊不禁,这位长老似乎连开玩笑是什么都不知道。 “该死的。”赵天狼骂骂咧咧地站在门框中央,双拳微微一攥,霎时间从四面八方袭来无数股强烈的劲风,带起赵天狼花白的须发,冲进了冬雪居的内部,卷起漫天的灰尘,又冲出冬雪居。 南宫不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忙拿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后在场的众人就都吃了土,尤其是那些正在和前排聊天的人,张大了嘴巴接了个准确无误。 赵天狼爽朗一笑,吩咐道,“教习小子们都给我进去,先把灯掌起来。去去去!” 虽然被他的神通带出来大部分的灰尘,可是此刻冬雪居内部却更加混乱了,留在内部的罡风还在带着灰尘四下飞舞,这下子在场的教习们可都苦了脸。 第二十二章走到画里去 许久,众人终于陆陆续续走进了冬雪居的内部,冬雪居的内部陈设非常古朴,但是整体设计却十分新奇,从外面来看,冬雪居是四四方方的建筑,可是进入到内部确实一片圆形的空间,贴着墙壁盘旋而上的是灰绿色的木质楼梯,方形与圆形之间,想必是隐藏的房间。 不过暴露在众人眼前的圆柱形空间却有些难以入眼,数十盏昏黄的油灯下,一片杂乱的堆积物毫无规则地摆放着这片空间上。 这时候四名长老的眼神都变得虔诚起来,双手交叉叠放贴于胸前,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封千钟的声音也变了几分,“请画。” “是!”众教习齐声应道,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四下传播。说完整齐地走向了一楼的一间房间,片刻,带出来一幅巨大的画卷,足足有两人高,二十来步那么长,画卷的两边还有用于放置的杆状物。 看着竖立在地上的巨幅画卷,封千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敬,他朗声道,“这幅画卷就是你们要接受到的下一个挑战,先好好看看吧。” 巨大的泼墨山水,画卷的正上方写着一个方正的“序”字。 “好宏伟的一幅画卷。”南宫不平感叹道。 陈无双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道,“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是一种第六感,陈无双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柳丝绦也若有所思,“这幅画卷是山水画卷,本来应该是黑白色调,可是好像有些地方是飘红的,但是很小。”她是云都的才女,自幼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自然能够看出一些旁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南宫不平扫视四周,刚巧看到狄梦的脸上挂着一种狡黠地微笑,他身旁的狄灭生依旧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你们要做的事情,第一,走到画中去,第二,在里面生存,知道剩下十个人为止。”封千钟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的成百上千的思绪。 “您是说,走到画里去?”有人不可思议地道。 封千钟点了点头,淡漠地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那人摇头,但眼里还是不可思议。在场的很多人也和他拥有着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想法。 “开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站出来尝试,谁都知道,第一个上去是吃亏的。 “云生剑派,崔弘。”崔弘淡然地走出人群,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装束,一成不变的表情,一成不变的姿势,一成不变的自信。 封千钟深深地看了崔弘一眼,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给了他一个请的眼神。 崔弘不急不缓地走到画卷前,轻轻地伸出手去触碰,在他的右手接触到画卷的那一刻,画卷仿佛是平静的睡眠荡起了波纹,这一刻崔弘的身侧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白光,下一刻,他就已经消失在画卷之前,于是众人开始在画卷中搜寻,果然在一处小溪边,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说是人影其实不太准确,因为画卷太大,所谓人影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一点罢了。 这时谢灿站了出来,他要证明自己,他不想这次的春试把自己完全置于心魔之中,他渴望能够有所突破,打破金烈带给他强烈的挫败感。他的步伐强劲而有力,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画卷前一步的位置。 谢灿学着崔弘的样子伸手去触摸画卷,他的身体四周笼罩起一层鲜艳的红色光晕,把自己完全包裹在其中。下一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一股力量在抗拒着他的进入,红色与白色光芒的交织,让他觉得有些痛苦。 谢灿终于抵挡不住这种碰撞,身形飞退了出去,跌在地上,“这幅画卷!怎么回事?”他满眼的不敢置信,我可是谢灿啊,谢灿怎么可以在这里被拒绝? 一直很少说话的长老赵天狼开口道,“你好像不太服气?” “凭什么抗拒我?我不服。”谢灿愤愤地道。 “因为你骨子里还是认为这只是一幅画而已。是你的抗拒才引发了它的抗拒。”赵天狼的眼神很复杂,但是难以掩盖他的惋惜,“现在的你根本不够纯粹,你有心魔。” 谢灿呆在原地,心魔吗?自己真的被金烈刺激得有了心魔吗? 赵天狼挥了挥衣袖,“回去吧,你与霜雪剑阁无缘。”说完这么决绝的一句话之后他却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替我和你师父问好,老夫赵天狼。” 谢灿点了点头,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白色的太阳 南宫不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近在眼前的画卷上的一处树林,一道闪烁的白光笼罩了他的身体,下一刻他就进入到了所谓的画中世界。 这是一个黑与白的世界,除了先前柳丝绦道明的那些星星点点的殷红,就连此刻南宫不平身边的树林也全是黑白。“黑白的世界吗?”南宫不平喃喃自语。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求生的比试,要想站到最后,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把别人给“请”出去,当然,怎么去请,就另说了。进入画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少部分人因为不相信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又或者是心魔缠身的原因无法进入,可是人数毕竟有限,所以这一场的淘汰率依旧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 南宫不平此刻深处水墨色森林的中间,毫无方向,他只能选择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现在他最想搞清楚的是,画里那些嫣红的颜料是什么情况,也许和这次的考验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这是在这么大画卷中寻找那么些星星点点,实在是有如大海捞针。 南宫不平的心情渐渐地有些急躁,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往那边走,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这片森林。一般来说年轻人都是最缺乏耐性的,南宫不平出去自己的天赋以外,也不过就是个年轻人,急躁总是在所难免的。 “该死的。”南宫不平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在地上,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他知道,如果没办法走出这片森林,他很快会被渴死。休息片刻,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刚刚靠着休息的树干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他在心里默念:希望我不是在原地打转。 人总是期待着概率较小的事情事情发生,所以也自然而然的总是事与愿违。在走了将近半时的时间后,他终于再次回到原地。 “为什么是终于呢?”南宫不平不由吐槽自己心底的想法,终于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从一开始就期待着回到原地吗?他愤愤不平地捡起拿来刻画标记的石油,恨恨地扔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砸落下一片片墨黑色的树叶。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他认识到一个自己忽视了很久的事情,这片天空居然是有太阳的,这幅画卷居然是有太阳的!可是在外面观察这幅画卷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观察到。这下子他明白过来,原来这幅画卷的太阳居然是白色的,与画卷原本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只有当身处其中的时候才能够发现一些不同的地方。 南宫不平的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刚刚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完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方向,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这片树林里面画一个圈。就好像小时候他们玩的那样,闭上眼睛往前走,走出的路线永远不是直的,他会划出一个圈,然后回到原地。虽然南宫不平并没有睁开眼,可是对于根本不知道方向也没有意识到太阳方位的他来说,睁开眼睛也不过意味着他的精神世界扩展到了自己的视力范围而已,视力范围以外自己还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瞎子。 想明白这一点,他的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起来,于是开始直勾勾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行进。这一次他走了很久都没有回到原地,南宫不平的内心在狂喜,他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弄错。 就在南宫不平已经看到树林的边界的时候,两道靓丽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他左前方的林子。 两个女孩?这次进入画卷中的女剑修并不多,万一其中有云柳呢?他想着,于是就跟了上去。走了没多远,他就听见兵器交击的清脆声响。于是南宫不平放慢了步伐,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躲在树干之后看着眼前正在交锋的两名女子——君歌谣和云柳。 南宫不平还未知晓云柳就是柳丝绦,所以让他倍感吃惊的是,云柳和君歌谣的交锋居然是五五之数。 二人在一次剧烈的对碰之后分立两边,大口喘着粗气。 “我不想现在就淘汰你。”君歌谣的声音一如既往。 柳丝绦笑了,却不是往常一般的纯真笑容,而是一股妖媚的笑容,“说得好像你一定淘汰我一样,你也不想现在就被我淘汰吧。” 君歌谣被戳穿了心事,脸色微红。她在柳郡,柳丝绦在云都,她号称花城剑,柳丝绦号称锦衣剑,从小二人便是被拿来比较的对象。所以霜雪榜一出,柳丝绦的位置比她高了几位,她心里满是不服,先前二人在画卷中相遇,相约着来一处隐蔽的地方一较高下。经过刚刚时间不长的交锋,她心里明白,她和柳丝绦之间的实力是相差无几的,最后能够左右胜负的也就是各自隐藏的手段, 即所谓的底牌,不过既然是底牌,断然是没有一开始就亮出的道理。 第二十四章少女心事与画卷 君歌谣冷冷地注视了柳丝绦一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走的方向正是南宫不平躲着的方向。当她路过南宫不平身旁的时候,丢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后者差点打了个寒颤。 “真是个冰美人呐!”南宫不平轻轻感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朝着柳丝绦招手,“云柳!好巧啊。” 柳丝绦守好自己的佩剑,正巧望了过来,看见南宫不平,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巧啊。”说完快步走到南宫不平的身旁。 “你好厉害啊,君歌谣都不是你的对手呢!”南宫不平冲着柳丝绦竖起了大拇指。 柳丝绦怔了片刻,“他没跟你说吗?” “他?” 柳丝绦此刻觉得心里居然暖暖的,虽然陈无双那么气愤自己骗他,可是居然还没有告诉别人。“其实我就是柳丝绦。”她觉得再也没必要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了,所以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让柳丝绦吃惊的是,虽然南宫不平的眼里出现了瞬息的惊讶,但是却并没有持续多久,这并不意味着他早就知道这件事,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哦,是就是呗。” 柳丝绦愣住了,对啊,我是柳丝绦又怎么样?是就是呗。她想起陈无双知道后的怒气冲冲,居然觉得有几分欣喜,这会不会是在意她的表现呢? 南宫不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见了柳丝绦呆呆地站在五步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跑上前去,拿手在柳丝绦眼前晃悠几下,“是不是刚才君歌谣把你打傻了?脸都红了。” 柳丝绦佯怒道,“你才傻了呢!”抬手欲打,南宫不平灵巧地闪身躲过。柳丝绦也不追,心里只有种淡淡的感觉:这样的生活,正好。随即不急不缓地跟上南宫不平的步伐。 “你要去哪儿?” “我得去找水喝,刚刚一直困在这片林子里,渴死了。”南宫不平甚至不想说话。 柳丝绦嗤嗤地笑了起来,“我们进来就是尽量找开阔的地方,你却选个林子瞎晃悠。我带你去吧。”南宫不平丢过去一个白眼。 二人从柳丝绦和君歌谣走入的地方出了林子,在柳丝绦的引领下,没过多久,就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处,也由不得不清澈,一眼就能够望到河底的黑色淤泥,水里还画了几条纯黑的鱼虾在四处游动。 南宫不平双手鞠水往自己的嘴里和脸上扑打着,喝了个痛快。缓过神来,神清气爽,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开阔了许多,“好细致的画啊。”不怪他如此评价,因为他连河底淤泥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柳丝绦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并不是画卷哦。” 南宫不平静静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解释。 “说不定,这其实是一处真实存在的空间。我们看到的冬雪居里的画卷其实是这个空间的通道,或者说是打开空间封印的钥匙,画卷上显示的山水画其实是这一处空间的一道投射。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细致,而画卷上却没什么细节。” 南宫不平仿佛抓住了什么,可是他转念一想“可是,如果这是真实的空间,为什么只有黑白色还有那一点虚无缥缈的红色呢?” 柳丝绦继续道,“当修士的修为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以后,就有可能开辟出自己的所属空间。据我所知,进入藏剑期以后,就具备了开辟一处小空间的实力。不过修士人为开辟的空间必须十分单调,否则就需要耗费数以百计的消耗。依我看,三色的世界难度起码是两色世界的百倍,加上这么一点细小的红色根本是毫无用处。如果我分析得不错的话,其实这里只有黑白二色。” 南宫不平心中暗骇,藏剑期才只能开辟一个小空间,这片空间是多么巨大? 仿佛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柳丝绦道,“一个藏剑期开辟的只能是单色空间,两色的空间加上这么大的范围,恐怕是很多人一同开辟的结果。” “那你看到的红色是?” 柳丝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我想也许是往年参加春试的人的鲜血。”她看着呆在原地的南宫不平,“你想想看,这个黑白的世界是那么的和谐,那些不合时宜的红色会是什么呢?假设这里只有黑白色,那么红色自然是来自于外来人。每次入画的都有三十人,死几个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南宫不平不再反驳,他不得不承认,柳丝绦的分析确实十分合理,这么一来他的线索也就断了,又要成为无头苍蝇了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柳丝绦的倩影,不由感慨,这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姑娘。 第二十五章崔弘斗兽 不同于幸运的柳丝绦和南宫无双,陈无双此刻仍旧在一个人漫无目地游荡,以这幅画卷的大小,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是孤独的。陈无双砸了咂嘴,该不会,是要把人急死自己出去吧?另外那几个老家伙可是连怎么出去都没有说。 他觉得往山上去,因为这种地方,当然是内容越多的地方越有机遇的。这座山说起来也不算是山,从陈无双的视角望上去,也不过二百步的高度,陈无双轻盈地在山坡小道上行走着。 “啊呜~” 陈无双微微一愣,该不会是狼吧? 接着又是一声虎啸划破长空。伴随而来的居然还有四下搅动的天地元气。 陈无双脸色瞬间变化,居然还有异兽的存在。人可以修行,野兽当然也不例外,虽然野兽的修行多半是靠运气,并没有人类的厚重传承,可是野兽在生死搏击时也比人类有更大的优势,所以遇上会修行的野兽,恐怕没那么好脱身。 陈无双这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淘汰的方式吗?他望向虎啸传来的方向,犹豫片刻,他打定了主意。陈无双知道,这很可能是其他人遇上了野兽,索性过去摸一摸情况。他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在浑身元气的支持下,每一次脚踏在地上一蹬,就飞出去三丈远的距离。 陈无双很快确认了事发地点,站在一块石头上远远地观望着被九头野兽牢牢围住的崔弘,他险些笑出了声。 身处包围圈中心的崔弘显然就没有这种好心情了,他一向平淡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他知道在遥远的异国大陆有一种叫做羊驼的东西,恐怕这东西已经在他心里成群奔腾了。 崔弘的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那头吊眼白额老虎,他从这头领头的异兽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远甚于周围的其他异兽——狼、豪猪、蛇等等。 老虎的眼眸凶光一闪,瞬间,九头散发着凶气的异兽突然扑上。并不是毫无章法的扑了上来,而是错落有致,虽然是同时动身,但是到达的时间却有先有后,完全封锁了崔弘可能选择的退路,毫无缝隙。 实际上,异兽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智慧,尤其是领头的老虎,再之前的对峙当中,已经把战术制定得相当完满。 陈无双的视力很好,他发现崔洪的长剑在微微的发抖,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害怕,陈无双明显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应,他有一种预感,崔弘在酝酿着一招。 在九头野兽进入到自己长剑范围之内的一刹那,崔弘的眼神突然有一刻的锐利,他低声轻喝,“云舒云卷!”随即长剑围绕着自己的身侧,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天呐!”陈无双愣住了,他不知道崔弘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剑尖以一种奇妙的角度,划出一道奇妙的轨迹,目标居然是全部九头异兽的眼珠子,这是何等的精准,而且在一个转身之后,陈无双看到崔弘的双眼居然是紧闭的。 崔弘这一剑不可谓没有建树,九头野兽中的七头都本能的一顿,身形滞在空中,笔直地坠在地上。 智慧最高的老虎闭眼低头,以受崔弘一剑的代价换来了欺身的机会,崔弘身后的一只身形短小的狐狸凭借机敏的反应和灵巧身形避开了这一剑,窜到了崔弘的身后,已经伸出了自己长得渗人的利爪。 崔弘的心头一沉,他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去顾及身后的狐狸了,他必须要蓄力挡住老虎交叉袭来的双爪。 崔弘把剑竖起,双手牢牢握在剑柄上,他只来得及做这件事情,下一个瞬间,老虎的双爪已经碰击在他的长剑上,崔弘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剑上传来,他的身形被这股力量推动着后移,撞在狐狸的利爪上。 崔弘的嘴角,鲜红的血液开始流淌,他的背部遭受到了伤害,并不轻微的伤害,然而此刻还没有结束。 崔弘爆喝一声:“滚!”他的身体内突然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前后两头异兽都被他的元气震开。他此刻真的有些生气了,不知道多久,他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在心底肆无忌惮地蔓延着。 第二十六章无双收编计划 事实证明,被怒火占据的崔弘一点也不像崔弘,他仿佛也变成了这片山林的一头野兽,肆意地挥舞着自己手上沾满兽血的长剑。 陈无双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划起一个奇异的弧度,他开始有目的地张望着四周,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战圈。 陈无双选择一小片山林,开始了自己的布置,动作很快,他必须赶在崔弘被这些野兽玩死之前做好万全准备。陈无双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七面一人来高的巨大铜镜,环顾四周,选好位置,把其中六面插在地上,带着剩余的一面,他轻松一跃,来到一棵不知道叫什么的粗壮巨树的枝杈上。 “再等等,再等等。”陈无双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感,眼光灼灼地盯视着崔弘的身形,那是一种叫做贪婪的目光,他仿佛在看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璞玉。 崔弘一边大肆挥砍,一边调动起自己顶上的白云,施加辅助手段,也正是在这样的一种野性但不失理智的战斗方式之下,他才能够撑到现在。事实证明,他可以战胜霜雪榜上的绝大多数人,但是他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有倒下的一刻。他半蹲在坚硬的土石地之上,身形微微摇晃,身上的长袍已经千疮百孔,不时有鲜血从其中溢出。“要拼命了吗?”他眼神凌厉地扫视一圈,在心底问自己。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正在怒吼的老虎,心里凉了半截。他看见老虎的蓄力,“要来了么?”他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等等,那是什么?老虎的白额上居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一道七彩纷呈的流光,此刻还在轻轻地移动着位置。 崔弘何其聪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有力的支撑点,但是从他这般年纪有这般修为来看,至少不会是个蠢货,他当然想到了有人在附近,可他不知道,这光彩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崔弘!想活吗?”陈无双的声音从崔弘的身后传来。 崔弘大致可以判断出说话之人距离自己的位置,再加上刚才战斗时对于周围环境的观察,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人的具体位置了。 陈无双其实思考了很多,关于自己要如何收编崔弘,崔弘无疑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玩救命之恩那一套显然不太行得通。于是他只能如此。 事实证明崔弘当然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从这短短的五个字里,崔弘就读出了一个叫做“趁火打劫”的成语。不过这一刻,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吧,“我还有选择吗?”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抱歉,我不太清楚。”崔弘倔强地道,他发现身前的老虎又开始蓄力了,想必也是发现了有其他的存在,在判断着形势。 “成为我的属下。” “属下还是奴仆?” “属下。” “你能解决眼前的局面再说吧。” 陈无双皱了眉头,没想到,崔弘居然在和他耍无赖,什么叫做先解决眼前的局面再说?要是解决了,又能说些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必须要拿下崔弘,这个家伙在未来会是自己强力的助手,“我救你一命,你把命卖给我,这很公平。”他换了个说法,他要让崔弘知道,现在的主动权在谁的手上。 “给个期限,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 陈无双心中狂喜,他知道崔弘已经松了口风,其实他也并不指望崔弘能够做他一辈子的属下,人都是骄傲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天才。陈无双的心中其实早就想好了备选方案,“不如这样,在未来,你要帮我做三件事情,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事,只有三件,如何?” 崔弘陷入了沉思,乍一看三个条件换一条命自己是不亏的,可是长远来看呢?他是肯定要进入藏剑期的,甚至很有机会冲击无剑期,那个时候他的一个承诺,是何种价值呢?又或者,陈无双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些耍无赖的方式呢? 陈无双也意识到了崔弘的犹豫,“放心!我要求你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很无理的请求。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现在就给个准话,要是不愿意,我转身就走。” “好,动手!” 崔弘的“动手”两个字刚一出口,陈无双就动了,他的青玄剑上覆盖盘旋了浓厚的飓风状七彩元气,对着靠着枝丫放置的铜镜重重地挥出。铜镜吸收了青玄剑上的全部元气,随后释放出了十倍大小的飓风元气流。“过来!朝我这边,跑,拼命跑。” 崔弘丝毫没有犹豫,既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要相信自己身后那个男人。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陈无双的身影,耳畔想起在剑原上听到的他的话语,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也许并没有什么错误。 第二十七章神秘 崔弘的身法很快,在陈无双用镜面反射自己的剑光的情况下,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掠地飞行般前进。很快,他就步入了陈无双布置好的阵法之中,看着四处矗立的高大铜镜,他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上来。” 刻不容缓,虽然身后的异兽被陈无双阻碍导致速度并不能够直接追上他,但是在他发愣的时间已经杀到他身后十步的位置。 崔弘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异兽威压,当即脚尖轻点地面,腾升而起,飞身到陈无双藏身的巨树的另一道枝杈上,险些没有站稳。 陈无双微微一笑,“既然来了,就送你们一些礼物吧。”他开始全力催动自己的流光剑气,向自己身边的巨大铜镜上注入。随即流光四散,反射到地面上的剩余六面上,一瞬间,霞光飞溅,在二人身下不大的空间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四下飞窜。 崔弘望着陈无双手中扶着的铜镜,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陈无双的七面铜镜,必然是宝物,能够接受并且反射修士元气的宝物,世上罕有。陈无双借助七面铜镜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上面这一面,自然就是阵眼,是操纵的核心所在。下面的六面,就负责围困阵中人物。 白光一闪,阵眼铜镜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陈无双转过头来看着崔弘,眼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他有些手舞足蹈地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了崔弘,“疗伤药,品质不算好,先凑活吧。” 崔弘点点头,也不做作,直接打开瓶塞往嘴里倒。 “咱们先走吧。这些畜生要出来还得有一会儿。”陈无双道。 “你的铜镜?” 陈无双神秘地一笑,“无妨。”其实只要他拿着作为阵眼的铜镜,其他六面不论在何处,都可以自动归位,这时他的家传宝物,这种秘密他显然不会告诉眼前的崔弘。 “我们去哪里?”崔弘淡淡地问道。 “原本我是打算上山去看看的。”陈无双抚摸着下巴思考着,“这才半山腰,就看见了这种级别的异兽,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他一个纵身,轻巧地落在地上。 二人漫步在下山的狭窄小道上。 陈无双忽然想起些什么,“对了,你怎么会惹上那群异兽的?”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让他一时之间忘了这件事情。 崔弘道,“我本来也想上山看看,一到那里,就被围上了。” 陈无双眼神微眯,心中暗道:刚才我走的地方和崔弘所在的位置是同样的高度,却丝毫没有遇见异兽,他却遇见了,说明那个地方一定是有什么什么东西值得这些异兽守护。 眼下,他并不打算和崔弘信息共享。不过当然应该先建立起联盟,“你现在受了伤,恐怕还不清,我们联手吧,争最后的十个名额。” 崔弘点点头,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机会走到最后。 陈无双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拒绝,可是看到他点头还是一阵欣喜,这可是崔弘啊,可以被晓天居列在霜雪榜榜首的人物,轻松击败金烈的人物。三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是有希望的,因为他在短短的一个月只能,先搞定了南宫不平,又搞定了崔弘。 “你、我、南宫不平、柳丝绦。咱们四个应该是同盟。”陈无双道。 崔弘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陈无双,“为什么是应该?” 陈无双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柳丝绦算不算。”不过他打从心底里希望柳丝绦算。 ———— 在一片漆黑的桃花林里行走是什么感受?恐怕就是柳丝绦和南宫不平此刻的感受,有点惊悚。柳丝绦突然打了个喷嚏,吓了南宫不平一条。 他们本来在漫无目的地乱转,忽然被一种神秘的声音给吸引了,那股声音带着他们一路穿行,就进了桃花林。柳丝绦为人谨慎,她是有提出过要慎重的,却被南宫不平以“既然来了就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机缘”给劝服,因为她深切地感受到,如果她拒绝,南宫不平会自己一个人去闯,眼前这个小子只有真元后期的实力,万一出了什么事请,陈无双一定会怪罪自己。 南宫不平的思虑当然不会飞得这么远,他只是觉得那一道神秘的声音带给他无穷大的诱惑,这种诱惑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顿乱跳,他必须要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九章洞有乾坤 “过来...过来...” 如果不是先前已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恐怕在这么一片漆黑如墨的桃花林里面,听见这种声音会把人吓死。 “又出现了,你听见了吗?”南宫不平少有地严肃着脸。 柳丝绦蹙着眉头点了点头。这个声音比刚听到的时候还要清晰,仿佛就有人在不远处低语,给他营造了一种极度真实感觉。 “在那边。”南宫不平朝着自己的右前方指了指,说完干净利落地摸了过去。柳丝绦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过来...” “过来...” 越往这个方向前进,这个声音就越发的清晰,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桃林终有尽头。 南宫不平呆望着眼前的细小洞穴,那个声音正从洞中断断续续地飘出,可以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山洞里面,说东西也许并不准确,毕竟它说的是人类的语言。 南宫不平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仿佛邪气氤氲的洞穴口,“应该进去吗?” 柳丝绦拽了拽南宫不平的衣袖,小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实在是有些阴森...” 南宫不平苦笑一声,“你用有些这个词实在是太给这里面子了。” “过来...过来...” “过来~”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调惊得浑身颤抖,南宫不平道,“它...发现我们了。” 柳丝绦点了点头,之前所有的呼唤都是不变的声调,突然的变化必然是有些改变,这里最大的改变就是他们两个人。 “走!”南宫不平也顾不得许多,抓住柳丝绦的胳膊就转身要走。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洞口传出,二人毫无抵抗余地,被吸入了洞中。 南宫不平摸着自己摔得有些迷糊的头颅,坐直了身子,“云柳。”他还是习惯于称呼柳丝绦为云柳。 “我在这。” 柳丝绦的声音从南宫不平的斜后方传来,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了几分。南宫不平发现,这个洞穴居然不是漆黑一片的,从某个方向,隐隐有亮光照射而出。他把撑在地上的另一只手拿了起来,一滩粘稠的液体呈现在他的眼前,这恶心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恶心!”柳丝绦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于这种淤泥一般的东西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惊呼出声。 “进来...”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二人都呆愣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在片刻的失神之后,南宫不平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居然就是亮光所在的位置,从那里似乎可以进入洞穴的深处。他在心里暗暗盘算,不知道自己和柳丝绦能不能折返离开,可是,刚刚那东西能把他们给弄下来,保不齐就能把他们给弄进去。 “进来!” 这股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二人的犹豫,变得不耐烦起来,声音中多了一分暴躁。 “南宫,你决定吧。”看着南宫不平的姿态,柳丝绦深知此刻他心里的犹豫。 南宫不平自言自语道,“如果他能够再施展能力把我们吸进去,早便做了,为何却要用言语恫吓我们?依我看,里面的东西虽然诡异,但却不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要是我们转头就走,他能把我们吸进去,那么便和直接走进去没有区别,如果他不能把我们吸进去,那么就说明他根本造不出威胁...”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每一种可能性。 许久,南宫不平终于盘顺了自己的逻辑,自信地看向柳丝绦:“进去。” 柳丝绦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小鬼在有些时候的魅力是独一无二的。 南宫不平走在前面,摸着洞穴的一侧墙壁,弓着身,柳丝绦的左手摸着墙壁,右手则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二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朝着洞穴深处的那一道亮光走去。 越往深处走,地面上的淤泥就越浓越粘稠,但是奇怪的是,却没有想象中的恶臭,反而有几分淡淡的清香。 随着二人的逐渐深入,洞穴开始慢慢变窄,到了最窄的地方,南宫不平需要蹲在地上挪动步伐才能够过去,不过这一段并不长。再之后,洞穴的宽度变得越来越大,到后来居然比刚刚进来的地方还要宽阔。 终于,一股亮光从前面传来,居然是一个洞口,从这个口子望出去,似乎是一片极其庞大的空间,亮光就是从那片空间里面传出的。 二人又走了几步,来到洞口处,里面果然有一座圆顶的庞大洞穴,洞穴的墙壁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装饰物品,花鸟鱼虫山川海洋,无所不有无所不包。而且这些雕琢并没有棱角,显得极为圆滑自如。 目光慢慢下移,突然,眼前的景象让二人险些吓得瘫坐在地上,幸亏互相扶持着。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