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谁说女巫必须死》 序章源起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艘残损到你会觉得它还能航行简直是一个奇迹的船上。 没有桅杆,没有风帆,说是一艘船,倒不如说是一个会漂浮的木盒子。它能够定向航行,依靠的是尾部那几座法阵有气无力地推进。 这艘船的船身无论内外都遍布细密复杂的纹路,但是残损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尾部密密麻麻的驱动法阵有整整九成黯淡无光,余下的几个也碎裂了大半,时断时续的微光是它们最后的倔强,还能运转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要知道,在魇龙王国,哪怕是全国最强的法师布下的法阵,纹路毁坏度达到三成便彻底无用,布置这些法阵的人就布阵技法而言是何等的神鬼莫测! 船体的阵纹几乎被毁坏殆尽,船身上几个巨大的创口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蜘蛛网般的裂纹和法阵的纹路交织,平添了几分凄厉的美感。 最中心的舱室里,有十几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他们也是这艘看起来能够容纳百来号人的中型船只上仅有的活人了。 其中有这么一个人,黑袍上有着一道玄妙异常的纹路,在这种穷乡僻壤的蛮夷之地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但是在承天大陆,也就是这群蛮夷口中的东方大陆,这可是练虚级强者的标致,通俗的叫法,是半圣! 他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黑袍下的躯体被各种能量侵蚀寄居,甚至可以说空有一具皮囊。内里的五脏六腑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轮佛光,要知道,他可是邪修呀,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了,半圣的神异荡然无存,恐怕如今的他,连一个普通人都无力降服。 “快到了,这是我们后家为数不多的后手了,之前已经发过信号了。这个小国家的开国者是我们后家被驱逐的旁系,只要还和我们后家有一点关系,便不可能忤逆我们。我死了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后家的嫡系血脉还能够,咳咳……” 说这些话几乎要透支完他最后的一点生机,伴随着咳嗽,他的嘴角溢出了污黑的血,他却没有在意周围人制止的目光,继续挣扎着开口: “佛国的人还真是狠呀,但是大道之争,也怪不得他们。” 听到这,另一个较为年轻的黑袍人不忿道:“要不是我们巫族的巫灵柱被燃灯那个家伙给击碎,所以人的灵顷刻消散,身受重伤的同时实力大降,也不至于连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呀,包括您在内我们后家可是有足足四位圣者呀!” “输了就是输了,你现在说这些就像是败犬的哀嚎,是呀,后家只剩我们这些丧家之犬了呀。但是只要我们的嫡系血脉没有彻底断绝,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佛国那些人非要把我们斩尽杀绝的缘故。因为我们后家,斩草不除根,可是真的能够春风吹又生呀。”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呀,大道之争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失去了力量源泉的灵,现在的他们离死亡都不远了,灵在人在,灵灭人灭,自古皆然。 除非你能够超凡入圣,剥离出自己的灵,可是那位半圣在那场后家覆灭的战争中受到的伤可是比灵散还严重的多。现在的他们,恐怕还打不过那些蛮夷之地的强者。 除了她,想到这,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角落处那个最瘦小的身影,她才十岁,都还没能感知到自己的灵,自然也不会因为巫灵柱被毁坏而不可避免地迎接死亡。她,就是后家最后的火种,最后的希望! “咦。”那个曾经的半圣强者皱了皱眉。 岸边不是迎接的队伍,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沙滩下还掩藏着攻击性的法阵。虽然境界不再,但是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情况有变,启用后备计划。” 另一个黑袍人愤怒地大吼:“谁给的他们和主家对抗的勇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恶呀!” 那个半圣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突然伸出右手,将食指、中指、无名指插入了小女孩的左眼、眉间和右眼。这种足以让正常人崩溃的痛楚,那可小女孩竟然只是闷哼了一声,牙齿紧紧咬着唇瓣。他的左手伸向了自己的面部,竟然活生生地扣下了自己的双目,然后将它们摁入小女孩的眼眶,随后将自己最后一滴精血挤出,滴在她的眉间。 “无尽莽森了有当初留下的一点传承,你一定要去拿到。还有,千万不要按照这里的方式修炼,活下去,咳咳,重现后家的辉煌,去证你自己的大道!” 这番话是他临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他死了,眼里没有痛苦,而满是希冀。 “砰!”小女孩的后颈被猛地一击,昏死了过去。 “不用担心,有半圣的精血在,她死不了。”下手的黑袍人对其余的人说道,随后激活了船底一个隐秘的法阵,将小女孩扔进了大海。 “正好,你融合那些东西还需要一点时间。有精血的气息在,没有生物敢打搅你。” 随后,一脚踏碎了那个法阵,黑袍人回到了中央的舱室。 现在开始,这艘船上从未存在过一个小女孩。 船停了,黑袍身影一个个下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他们全部离开之后,那艘船像是激活了自毁按钮一般,彻底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在低沉的爆炸声中了无痕迹,包括舱室里那具半圣的尸体。 “我是这个国家的现任君主,上使们可以叫我桑兰,这些士兵是特地派来保护你们的,各位现在可以过来上马车了,我都准备好了。” “是呀,你的法阵和武器都准备好了。你们究竟是怎么脱离我后家的控制的!” “呵,看来你们发现了呀,我可没有让敌人死得明明白白的习惯,来战吧,就让我讨教讨教上使们的手段吧!” 虽然是走进了歧途的修炼道路,但是对付后家这些灵散之人却也是够了,不多时,在桑兰大君残虐的攻势下,黑袍人们成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就这点水平吗,还妄图让我为奴,听从你们的使唤,先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呀。收兵。”嘴上说是如此,桑兰大君仍旧是留下了一千士兵搜索附近海岸整整一周,毫无发现之后才放下心来。 此时,离岸十公里处的海底,一个小女孩安安静静的躺着。她的皮肤下有血光涌动,两只紧闭的眼睛,一只透出绿光,而另一只透出白芒。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年。期间桑兰也曾多次派人搜寻沿海地带,依旧是一无所获,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小女孩醒了,她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左眼纯白,右眼的眼白是一片淡蓝,瞳孔在淡蓝之中吐露绿光,最恐怖的是她眉间竟然睁开了第三只眼睛。那是一只血红的眼,星星点点的白芒在其中游走。 她一年没有进食了,似乎有了一丝饥饿感,精血已经被彻底的吸收,不再具有震慑生灵的力量,一只鲨鱼也盯上了这个竟然能够稳稳站在海底的人类。它冲向了小女孩,就在血盆大口里的尖利细齿清晰可见的时候,小女孩眉间的血眼的白芒竟然化作了牙齿一般的东西,而这只眼睛也瞬间撕裂张大,对准了来势汹汹近在咫尺的鲨鱼。 眼睛里竟然伸出了一只猩红的舌头,卷住了鲨鱼。 下一刻,鲨鱼竟然被生生压爆!碎裂的尸块一点不剩的被吸进了小女孩眉间的大口,只有蔓延开来的血水无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可能是吃饱了的缘故,那只眼睛恢复了原状,紧紧闭上。 小女孩就这么向着岸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着。 傍晚,一队巡逻的士兵发现海水的异动,紧接着一个紧闭双眼的小女孩竟然从海浪了走了出来。 “你,你是谁?”看到这怪异的一幕,想起了自己的任务,队长拔出了腰间的剑质问道。 “我是谁?我是后曈昽!” 她张开了自己的双眼,纯白在一瞬间溢满了士兵们的视线,随后他们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们的魂灵已被抽离! 十几道灵魂涌入了后曈昽纯白的左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只眼睛好像化作了白色磨盘,将那无形的灵魂彻彻底底地碾碎。 “这就是灵魂的滋味吗,真是出人意料的鲜美呀。魇龙王国是吧,没有人能够在背叛我后家之后全身而退!” 黑暗对于小女孩的视线没有任何影响,她好像在感知着什么,随后确定了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起来。而她的目标,就是无尽莽森! 她顺手驱使了几只野兽去将岸边的尸体啃食殆尽,至少现在,还不能被桑兰知晓自己的存在。 “我,后曈昽,就是后家的火种!” 第一章人剑合一? 五十年后,魇龙王国北域戍北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平地上。 “艾莉娜在哪儿?你说呀,我可以饶你不死!” 质地精良纹刻着守护魔法阵的链子甲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将王子俊逸非凡的容颜衬托得英气逼人,将手中在王国内无人不晓的“噬灵”圣剑轻轻抬起,剑锋渐渐指向了二十米开外的身长五米的狰狞巨魔。 它叫“艾拉泽”,在王国北域凶名赫赫,坚硬如铁石的韧皮可以轻而易举地免疫普通刀剑和低级法术,而这层韧皮下隆起的肌肉蕴藏着超乎想象的澎湃力量。 赤红的双目一度成了北境村庄的噩梦,当力量与速度在单一个体身上齐聚的时候,那山洞前来挑战它的勇士们留下的累累白骨也就不难解释了。 但令王子疑惑的是,艾拉泽明明应该具有中等智慧的呀,回应的就算是愤怒还是不屑都还好说,为何只有不住外溢的涎液和无意义的嘶吼? 一切更奇怪了,艾拉泽竟然咆哮着冲了上来,如果它真的这么鲁莽的话,当初又怎么可能屡次躲开王国军队的围剿,更是在闻说自己将至的消息后一度销声匿迹。 但此刻已然容不得他多想,二十米的距离对于巨魔而言不过是三两跨步,刹那间腥风阵阵,扑鼻而来。 剑尖轻颤,沙尘伴随着甲靴的抖动扬起,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息,久经战阵的王子灵巧地躲开巨魔致命的扑杀,一跃三米高,宝剑在空中映射天外的光,裹挟这全身的气力自上而下刺来。 “结束了。” 王子嘴角勒出了一丝自信的弧度,而且虽说打算留它一条命来逼问出公主艾莉娜的下落,王子也并未留手。 狮子搏兔尚使全力是魇龙王室自古以来的传统,如果因为大意而败给弱者也太丢脸了。 所以王子仅仅是让剑锋所指稍稍偏离了感应中巨魔浑身血气最旺盛的地方, “不对!” 惊诧在王子的脸上骤现,那理应轻而易举地透体而过的加持了破甲与锐利的剑锋,却在艾拉泽的体内滞涩难行。 地上的巨魔咆哮着回身一肘,裹挟着一身的蛮横力量挥来! 只见王子嘴中默念着什么。 “噬灵”的剑身滚烫了起来,巨魔在剑身周遭的肌体散发出了一股焦糊味。 终于把剑拔出来了! 但剧烈的疼痛反倒激起了巨魔血脉中的凶性,半空中的巨肘浑然快上了几分,而王子勉力挥剑终于在劲风扑面之际堪堪用剑身抵在了身前。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王子似断线的纸鸢飞了出去,在十几米外重重地摔落在地,链甲与碎石在粗粝的地面上摩擦得叮叮作响,甲上的魔法阵也碎裂了大半,翻滚了几圈之后,停在地上的身影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怎么可能,这哪还是巨魔战将,都接近巨魔王的水准了吧,呃……” 王子感觉喉头鲜血汩汩,下意识攥紧了手中几近脱手的剑,颤抖着起身,链甲上法阵精致繁密的纹路已然是碎裂了大半。 “呵,这要是再来一下,还不得凶多吉少,再怎么说也是王室首席法师加护的法阵呀。” 将口中的血吐出,正欲再战,就见到了身后的十数侍卫拼死护主的场景。 这可不是什么骑士小说,如果不是刚刚侍卫的拼命阻挡,就那倒地的一小会儿,王子恐怕就得被撕成碎块吧。 暴戾的巨魔嘶叫着扑来,将路上碍事的侍卫如残虐玩具般扫得七零八落。 那是艾伦吧,一个一路上还喃喃着要追随自己一生的质朴小伙,却在艾拉泽手上被撕成了两半。那左右两个平日最殷勤的卫士,也在艾拉泽的手下被拍成了血雾。 扭曲的铠甲落地,眼前的一切让王子几欲癫狂。 “虽然不愿,但也唯有如此了,噬灵!” 剑身轻轻地嗡鸣,似是应答,涌出一股澎湃汹涌的血光将王子笼罩,与之前俊朗正气的形象相较反差竟如此之大,这一刻,王子好似地狱归来的阿修罗,而不是那个人们印象中象征着正义的白马王子。 伴随着无量血光的包裹和注入,王子感觉肌体似充盈着无穷无尽的气力,三步并做两步,提着剑,冲向了杀的起劲的艾拉泽。 一道血光在半空中划出一轮圆月,随着锋刃撕裂血肉的声音,艾拉泽狰狞而丑陋的巨大头颅冲天而起。这实力几近巨魔之王的强大存在竟然在化身剑魔的王子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便被枭首。 当然了,对于外人而言,这种宛如鬼神下凡,不可阻挡的状态不叫剑魔化身,而是人剑合一。 诡异的是,巨魔本雄壮的躯体在倒地的时候却是如此之佝偻而干瘪,那一身的血气竟然被那号作“噬灵”的长剑尽数吞没,没有丝毫剩余。 “啊……”王子却也是痛苦地叫唤。 所有的血光收敛了行迹,隐于剑身,他像被剥离了浑身气力一般,瘫倒在地。 周围脸上满是崇拜的幸存侍卫连忙上前搀扶,浑然不在乎王子之前宛若鬼神般凶神恶煞的姿态。 因为跟在王子身边的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了,只是没想到这回仅仅只是追踪本以为是巨魔战将级别的艾拉泽竟然要用这招,所料不及之下,损失惨重。 此时在他们脑海中回荡着的是在王国四境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国大先知的话语: “固佳兵不详,凶煞溢,然,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想来这就是王子殿下能力压其他几位或孔武有力,或智计过人的王子而坐上储君之位的缘故吧。 当初在边境魔物围城时王子第一次变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冲天的血光摄魂夺魄,被魔物包围的血影好似魔神在世不死不灭不眠不休,竟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魔物退去之时,那尸山血海上疲沓偎坐的身影,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象。 他,艾尔王子,在那场战役之后,人望达到了极点,力压其余王子顺势受封储君之位。 其实吧,从被立为储君之后,应该称他为王储的,但这些王子身侧的老人叫惯了,加上艾尔王储的仁厚,便也不改口了。 “王子,您还好吗?” “我,我没事,并无大碍,跟以往一样,扶我到车上休息一会儿。” 躺在奢华的皮毛华垫上,王子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锁龙之躯? 魇龙王国位于启魔洲北境。 南接断魂山脉,和意图北进的中部国家伽兰帝国的战火烽烟在这里绵延二十余载; 北接无尽莽森,在王国北域抵御下不知多少次魔物暴动,战士的鲜血浸染了每一寸国境; 西边是一些弱小国家割据混战,那里的兴亡与魇龙无关,曾经也不是没有越界者,但是魇龙军队会让他们知道越界的代价; 而东面是无尽的汪洋,据说周围还有不少和启魔洲一样的陆地,而海洋的尽头,是神秘的东方大陆。 虽然不时有宗师强者在那里不值一提的传言,但是魇龙的居民们对此都是一笑而过。毕竟,这个国家的最强者桑兰大君也不过是宗师级别的了,这么恐怖的守护一个国家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值一提呢? 他叫艾尔,魇龙王国第十九代国王的第四个王子。 但这世上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衔着金钥匙的他出生注定要担负更多使命与责任。 魇龙王国尚武,历朝历代无不以搏杀魔物野兽为荣,哪怕是朝堂之上光鲜亮丽的文官,腰佩的百炼宝剑也大多渴饮过鲜血。 诞生在这样的王室,自小除了读书认字,武功战术更是必不可少。 所以,斗气天赋和天生筋骨强健与否便十分重要,它们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未来的成就。 但是艾尔王子却偏偏身子骨娇弱,刚刚出生仅仅五斤六,更是毫无半点伴生异象的显现。要知道,他的哥哥姐姐们,继承了魇龙王室的血脉,或多或少出手的时候有那么几分神异。 可是艾尔呢,没有半点异象也就算了,单看骨相竟是平俗不堪的庸人之资。 十九世国王,也就是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桑兰大君听说之后勃然大怒,魇龙王室承先祖余晖,当初魇龙王国第一世国君搏杀凶名赫赫响彻大陆的巨龙“魇都”并将其尸骨炼成龙脉,方开国名曰魇龙。 先祖们舍生忘死一代代薪尽火传才得此一隅,代代拼搏,代代杀戮,才有了现在名列北境四大王国的辉煌。 所以,魇龙王室有四不要诀自古流传至今: 性别不分、战斗不止、强敌不畏、废物不养。 这也是魇龙王国是这片大陆上少有的多次由女性登临王座的王国的缘故。 而艾尔这小子,观其筋骨,不堪一用,对于桑兰大君而言,与其让他长大成人辱没了魇龙王室的铁血荣光,不如将其扼杀于耻辱的萌芽。 但就在桑兰大君不顾身旁爱妾的苦苦哀求,正欲动手之际,王宫之外的大先知之塔却骤然流光溢彩,更是有一道赤红光芒耀于天际,宛若大日煌煌,整座王都竟亮如白昼。 王宫之外有一道熠熠生辉的人影缓缓踏空而来。 大先知沐浴着圣洁的白光,恍若神袛在世。 这就是在整个王国境内声望无人能及,唯一拥有在王都御空而行资格的先知大人呀。 早在桑兰大君即位之前,先知的鼎鼎大名就已然响彻整个北境。 自从一次追击北境魔巫深入无尽莽森失踪三月归来之后,不知在其中有何猎获,法力突飞猛进,先知数次帮魇龙王室扭转危局,力挽狂澜于败军之际。 后来在断魂山脉的那场国运之战中,更是圣光普照,召来圣兽吞山雷蛇覆灭北上的伽兰大帝国五千精锐甲士,一转战局,在国境之内人望达到了顶点。 大先知缓缓走向桑兰大君所在的宫室,最终驻足于艾尔王子咿呀不断的床前。 “先知,您这是?难道外面的种种异象竟然是这小子引起的?” 看着先知轻轻握住艾尔的稚嫩小手,桑兰大君开口了。 “锁龙之相,锁龙之相呀!陛下,您后继有人了。” 一向稳重的先知言语中也不免激动了几分。 “嗯?就这小子?” 桑兰大君面露疑色。 “龙锁凡躯,再优秀的出生个体,也不免不堪重负,甚至于绝大多数锁龙之相者胎死腹中,难见天日,所以能顺利降世便是万幸,又怎有余力伴生异象,又怎有余力血气旺盛?” “这么说来,寡人差点扼杀了我魇龙王国的未来之星?万幸有先生呀。” “但也不能说全无异象,你看外面,困龙出腹,或白日星现,或子夜流光,此乃天地异兆,陛下肯定也会有所察觉,大可不必自责。望陛下启用王都圣台,七日之后,我要亲自为王子赐福并赠剑与他。” “就依先生所言,我这就安排下去,希望我魇龙王国可以在我这两代再做突破。哈哈哈哈哈哈哈……” 桑兰大君爽朗而开怀的笑响彻了整个王宫。 七日之后,魇龙王国国都圣台之上,万众瞩目之下。 十丈高台,狂风呼啸,不绝于耳。 在这个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寒意顺着呼啸的北风,似欲冻彻台下围观的王城群众的血肉之躯。 但先知大人却仅仅只是穿着圣洁的单薄白袍矗立于高台上,却好似断魂山脉最挺拔的山峰,稳稳当当,坚如磐石,不愧是魇龙王国的支柱与精神领袖。 而艾尔王子安睡在襁褓之中,被先知法术所控制的乳白色光芒轻轻托举在半空中,一层薄薄的,微不可见的法术之罩隔绝了砭骨的朔风,将艾尔王子包裹其中,不用多想,自然也是先知的手笔。 高台的四围,分别戍卫着十名气血饱满,太阳穴微微隆起的王室精锐卫士,他们的簇拥之下,高台的正中,只有三人一匣,正是桑兰大君、艾尔、先知和他带来的盛放宝剑的玉匣。 在**而肃穆的礼乐下,先知当着万千国人的面轻轻推开了宝匣。 匣中却是绽放出了万丈血光,邪异至极,恍若匣中蛰伏的不是一把剑,而是沉睡已久却刚刚醒来正欲肆虐人间的绝世凶兽。 台下的众人无不两股战战,在一股无形的威压之下发自灵魂深处不住的颤栗。 只有筋骨强健,已然在体内滋生斗气的好手才能大致豁免。 桑兰大君也是大惊失色: “先生这是何意呀?这等凶煞之物理应早早毁坏,免得惑乱人间呀。” 伴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卫士执剑的手也攥紧了几分。 先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身子转向了高台下的群众,手中的动作也并未停下,玉匣已经被彻底推开。 血光更甚,匣中的宝剑被先知握在手中却仍旧实在不安分地嗡鸣着,剑柄上满是诡异的花纹仿佛九幽地狱的怨灵交缠。 这暂且不提,剑锋上的星点寒芒竟也务必妖异地透露着血色,剑身上也刻画着难以名状的咒文。 这把匣中的剑,给人的第一眼直观感受,竟然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妖魔。 第三章圣台三问,魂系凶兵 就在众人惊颤中夹杂着疑惑不解时,先知开口了: “固然佳兵不详,凶煞横溢,但是,圣人不得以而用之。今天,我问问各位,何谓圣人?” 停顿了几秒之后,高台上的先知再度开口: “在我魇龙王国,达者为师,强者为圣,只要你拥有决心、意志和力量,你,便是圣人。 试问在场的诸位,如若北边的无尽莽森再次暴动,无数村寨毁于一旦,十万火急,你有此剑,可剑斩群妖,保卫乡亲,你,用是不用?” 台下传来了琐碎的应和声。 “东海群蛟作祟,为祸一方,我魇龙的商船摇摇欲毁,沿海渔民苦不堪言,你有此剑,能斩赤蛟,使得他们能够免于杀身之祸,造福万民。你,救是不救?” 台下附和的声浪整齐了不少。 “伽兰帝国再次点燃烽火,意欲北侵,亲人故土,将无奈而痛苦地匍匐在他们凶残的刀兵之下,你有此剑,可横扫千军,退敌于魇龙域外,纵然此剑一出,你必然身死道消,你,战是不战?” “战!战!战……” 高台下传来铺天盖地如海啸般的巨大声浪,响彻了王都,竟驱赶走了北境冬日的严寒。 这或许是当年伽兰帝国北进,大军压境,王都之中许多人家也不免抽丁,多少人的至亲一去不归。这般切肤入骨的痛苦下,更能感同身受地代入的缘故吧。 看着台下群情激奋,不再惊诧于匣中的凶兵,先知再度开口了: “当然了,这把剑,各位,也包括我,都无力驾驭。 今日我为何在此,你们也都清楚,今日,我便要将此剑赠予我们魇龙王国的明日之星,艾尔王子。 他是我们王国,唯一有能力去驾驭这把凶兵的人。 前日子夜流光,恍若白昼,而恰恰艾尔王子呱呱坠地,初临人间,你们应当早已是有所联想和猜测吧。”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小会。 “其实,艾尔王子,他乃锁龙之躯,他的命格之中锁着我魇龙的国运。 能镇住此等凶兵的,只有更加凶横的存在。 今日,让此剑饮王子之血认主,借助魇龙的凶横来日积月累地打磨去此剑的凶性,得以和王子血肉相连,同时借助此剑的凶煞血光来镇压魇龙的暴戾。 否则,锁龙在身,肉体凡胎难以活过三年。 此剑与艾尔王子实乃天作之合,此举可谓两得。 待到王子长大,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驾驭此剑,再凭借此剑一举驾驭身体之中的龙脉,无异于魇龙在世。 到那时,我魇龙王国,必将威震四方,拓土开疆。 现在,我欲借万民之力,缔结人兵纽带。 各位,可愿放开心神,助我一臂之力?”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台下的嘶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无止无息,民众骨子里的热血已在精神领袖激昂慷慨的陈词下沸腾。 只见高台上先知一挥手,放出万千辉光照耀着台下的每一个人。 待到每一团辉光被收回的时候,都更加闪耀而温暖。 无穷无尽的光团淹没了王子稚嫩的躯体和那一把嗡鸣着的凶剑。 先知用剑尖划开了艾尔王子的胸膛,这滴血认主竟然不是取指尖精血而是心头精血。 正常情况下艾尔已是危在旦夕,但是在温热光团包裹之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并且不留半分疤痕,剩下的光团更是凝成锁链紧紧禁锢住不安分的凶剑,将它紧紧地限制在王子的身侧。 先知嘴唇轻轻抖动,口中默念着什么。 突然所有光团凝成了一点,没入了剑中。 那血光彻彻底底的销匿了,那冲天的凶厉之气也随意再无影踪,。 看到这一幕,民众哪还能不明白这先知口中的滴血认主大功告成了,不要命的纵情欢呼着。 就算是台上的桑兰大君也被这种激昂的情绪所感染,开始畅想魇龙的大旗插遍大陆的雄伟场景。 在这种狂欢之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最崇敬的先知大人嘴角那一抹不合时宜的饱含嘲诘的冷笑和刚刚万千辉光中难以察觉的微末黑芒。 在这之后,王子和这把被王国子民尊称为圣剑的宝兵形影不离,一日日长大成人。 直到后来,王国北境的无尽莽森爆发了魔物潮袭扰边境,作为试炼,一众王子奔赴前线抗击魔物。艾尔在兵临城下危急存亡的第一次人剑合一,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剑魔附体时,斩杀魔物上千,最终疲惫至极地酣睡在魔物尸堆上。经此一役,王国之内,四王子艾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那之后,魔剑艾尔的名字在北境诸国中流传甚广。 生存环境恶劣的北境崇尚武力、崇尚强者,正是因此,各国意欲联姻的说媒车驾涌入王都。 一时之间,王城之内时常可以见得各式各样极具特色而在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豪华马车。 于是乎,艾尔王子也只好是拖着首次剑魔附体,后遗症还比较严重的躯体去应付各国能说会道,夸起自家主子起来滔滔不绝的各国使者。 根据坊间传闻,当时的艾尔王子疲于应付,头昏脑涨下可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打小便沐浴在国人崇敬下的艾尔王子择偶的眼光不可谓不高,一般的娇美可人儿难以入他眼帘,纵然出于礼貌并未对各位远道而来的大小姐们一口回绝,但脸上并未刻意掩饰的漠然却是在不言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于自小携凶兵成长,将来注定要一人一剑戍卫国疆,平定四方,征战沙场的豪杰而言,娇娇弱弱的大小姐们可不是他的菜。 又不是书上说的儒将,讲究一个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样的话,强横的力量又有何用,还是不服就干合他的胃口。 也算是偷偷背着桑兰大君瞄过几本东方传来的武侠小说,艾尔王子对于书中描绘的男女双剑合璧走天涯的潇洒快活日子倒是悠然神往。 所以艾尔希望将来的伴侣就算无法以一当百,武艺卓绝,也得会上那么三两手,就算是三脚猫功夫或是花架子也好。 他能得偿所愿吗? 第四章不知所起,落魄魂失 午后,艾尔王子好不容易打发了今天上门的人家。 换上了一袭便装,在王城内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散散郁结的心,同时心里也有那么一丝对转角遇到爱的期许。 逆浪武馆,名字取的是武道之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习武之人自当逆浪而上,披荆斩棘,是王都首屈一指的习武圣地。 馆主赵狂生,据说有一半神秘的东方武术世家的血脉,拿手的开碑大手印,练至大成,劈山开石,掌如玄铁,盔甲莫能阻挡分毫。 这对于许许多多,或者跟确切来说是绝大多数的没有斗气和魔法天赋的平民来说,纵然有根骨上的考量,也无疑是另外一条改变命运的路子,所以每年拿着积蓄前来试一试的平民可谓是数不胜数。 艾尔晃晃悠悠,无意中来到了逆浪武馆的周围,人群的喧嚷吸引了他的注意。 逆浪武馆讲究实战,作为据说在神秘的东方十分流行的打擂自然必不可少,在这个尚武的国度,在街道上搭建擂台的申请自然轻而易举的就被批准了。 在赵狂生亲自开口把搭建擂台作为一种别样的历练之后。仅仅花了两天,在一群身强力壮、气血澎湃的习武之人的夜以继日下,八丈见方、一丈高的青石擂台便落成了,四周画上明晃晃的红线,第二天开始便派上了用场。 毕竟作为他的弟子,个个都想在他的心里留个好印象。 万一就被收作关门弟子传授那几门神鬼莫测,名声在外的武功的话,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在魇龙王国之内,凭借着赵狂生关门弟子的名头,再不济也能混个大家族客卿来玩玩,要是和哪户人家的小姐看对眼了,那可就是“岂不美哉”了,嘿嘿。 但可惜的是,自赵狂生开馆以来除了点出几个武功进境快的弟子传了几手较为精妙的武功外,就没收过任何的亲传弟子和关门弟子。 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让老弟子来传授新拜入门的弟子。也就每月的收徒测验和每周日下午的擂台战时会出现,如果台上有人对他的胃口的话,传授个几招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乎,久而久之,每周日下午的擂台战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周中打斗最精彩,竞争最激烈的了,只有一周以来表现出众的好手才有上台的资格。 而每到这个时候,武风浓郁的王都,许许多多的平民百姓乃至不少好勇斗狠的贵族都纷纷慕名而来,喝彩声,叫喊声可谓是沸反盈天,直冲云霄。 这也是王都之中为数不多规模较为宏大的娱乐活动了。 甚至于对于周日的比赛,暗地里的盘口可是不少,许多王公贵族更是把这作为检验手下实力亦或是解决私仇旧怨的地头。 也正是因此,这擂台赛也是渐渐偏离了切磋的初衷,夹杂了赌斗色彩之后,见血还是好的了,缺胳膊少腿乃至命丧当场的也是不在少数。 但不知为何,除了那些王公贵族之外,这馆主赵狂生也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们的放任之下,便也就顺势心照不宣了。 今天虽说也是周日,可现场的情形却是有些不同以往,台边传来的不是往日里的喝彩或是叫喊,取而代之的异常的安静。 这无疑激起了艾尔王子的好奇,凭借强健的体魄,拨开了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前排。 台上的一道倩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暗敛秋水,仅仅一眼便使人沦陷其间的眸子和精致的小嘴儿镶嵌在那宛如白色绸子的鹅蛋俏脸上,高挺的鼻梁更是撑起了那山水画般的妖冶容颜。那眸子就真的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扫,艾尔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早前在东方诗集中瞥见的句子,竟是如此的吻合:“经珠不动凝双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但斜阳将余晖泼洒在那女子的华贵武者服饰之上时,好似落日融金绘她襟袖。 天地,人群都黯然失色。 而那个她,则成了这方土地上的唯一主角儿。 那一刻,艾尔,落魄失魂。 “原来你就是这周遭如此安静的原因呀。” 艾尔喃喃自语。 “小姐这是何意呀?也不打声招呼就登台,是不把馆主放在眼里吗?” 原本准备登台却被抢了风头的一名武馆弟子质问道。 “是呀这位小姐,这样是不是破坏了规矩呀,只有平日里表现出众的好手,才能有机会现在登台,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下周再来。” 临近武馆一侧并无拥挤的人群,只有几排华贵的临时座椅,在第一排正中俨然便是那名震王都的逆浪武馆馆主赵狂生了,而四周便是来观赛的权贵们了,那出此言的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了,这些可都是人精,看那女子的容颜和打扮多半大有来头,在最初的震撼之后,便很快收起了对美色的觊觎,措辞也是十分客气。 “哼。据我了解,赵馆主可没定这门子规矩。” “这不是约定俗成吗,你赶快下去,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那弟子愤愤不平地登上了台。 “哼,天大地大,拳头最大,这不是你们魇龙人天天挂在嘴边的名言吗?我把你打趴下就行了吧。” “你是外国人?” 那武馆弟子问道,但女子并未回应,而是摆出架势冲了上来。 那弟子转过头去,瞥了一眼毫无表示的馆主,便也大喝一声,摆出了逆浪武馆最常见的起手式:凶蛟隐浪。 体内为数不多的星点内力加速向手臂流转,使得双臂的血肉之间隐约有蓝芒浮现。 这也是逆浪武馆门下的标致了,据说赵狂生全力出手的时候,遍身蓝芒,双臂更是通体泛蓝,似海波汹涌澎湃,气势更是有如狂蛟逆浪,等闲之辈甚至于不敢面其锋芒。 但那弟子显然弗如远甚,而那不曾报上姓名的女子看架势也不是泛泛之辈。 台下的观众屏息凝视等待着这场比武的结果,但其实大多数人的心里还是盼着那貌若天仙的女子能够更胜一筹,反正那小子也代表不了魇龙人的脸面,这就是所谓的颜值碾压吧。 谁叫她长得好看呢,唉。 第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多年之后,在一个名叫断执的古堡之中,那个叫艾尔的王子,曾多少次幻想:如果这辈子,就定格在那一刻直到永远,该有多好。 但这个世界,却总是不让人有机会回头。 隐浪的凶蛟还未出手便被扼住了命门,不甘地用强健有力的巨大尾巴拍浪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在那骤雨般的猛烈攻势下,不多时便已经鲜血淋漓,遍体鳞伤,有气无力地无助哀鸣。 这就是那方寸之地的真实写照,未报姓字的女子出手便好似狂风骤雨,也许每一招一式的力量都算不上刚猛,但量弥补了质。 那武馆弟子本想着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何况还不是尚武的魇龙人,就算是有点花拳绣腿也应该强不到哪去,没必要抢先出手,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谁曾想刚一交手,便发觉自己这回托大了,那女子的确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也绝对不是那些练练玩的花架子,每招每式劲风扑朔,水平与自己竟是伯仲之间。 本来应该是五五开的,但那女子的章法显然是讲究先手压制一举克敌的,自己却因为一时的犹豫而失去先机,落入下风。 一念及此,那武馆弟子不由想起被赵馆主推崇备至甚至于高高挂在大堂上的对联: 犹豫就会败北,退缩只会白给。 横批:有死之荣。 唉,馆主诚不欺我呀。 看到对手竟然在和自己交手的时候走神,那女子怒嗔:“想什么呢?” 手上的动作也凌厉了几分,那武馆弟子一时招架不及,功力紊乱,双臂泛白,被轰下了擂台。 而周围观战的人群也适时地发出了撼天动地的欢呼。 但艾尔却什么也没听见,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的双目只含得下,那个她呀。 第一眼的落魄魂失,不是因为她的国色天姿,而是沦陷于她的飒爽英姿。 不爱红妆爱武装,王室出身的艾尔对于绝大多数的美女早已是心如止水,难以再起波澜。 但那刻薄暮施粉黛,夕阳摹盛妆。 香汗淋漓的她将武馆好手干净利落地打下擂台时,他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原来这就叫一见钟情,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这就是那刻的艾尔王子在心里暗暗发誓势必要守护一生的女子呀。 但眼前的一切,落在赵狂生赵馆主眼里,就是另一幅样子了。 只见他双眉紧锁,沉吟道: “这起手和招式分明是脱胎于沧浪门的惊涛一脉,虽然我被沧浪门除名之后已远渡重洋只身来到这异国他乡,但师傅的教诲我一日不敢忘记。 昔日我在此所传授的不过是在东方烂大街的基本招式和我逆浪一脉最基础的用来筛选弟子的粗浅功夫。 可那女孩一招一式之间分明得了惊涛一脉的真传和精髓,虽然境界极低,但确是无疑。 如果是有逆徒私自外泄来博取名利,我定然赌上一切清理门户,不管他们认不认,我这辈子都是沧浪门的人。当初的事我会查清的,我会回去的,一定。”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赵狂生开口了: “你的一身武艺从哪里来的?” 赵馆主一开口,台下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不会吧,难道赵馆主看上她了。” “什么?赵馆主要老牛吃嫩草?” “说什么呢?不是这个看上,我的意思是,不会要收她为徒吧。” “哎呦,要是我,肯定也想收个这么漂亮的女徒弟,就算不能上手,每天看看也养眼呀,嘿嘿嘿。” “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性?这就是为什么你是屌丝,他是馆主的原因。” “切,搞得你不是一样,不跟你争,看吧看吧,说不定呢。” 那女子开口了:“还能是哪里来,当然是师傅教的了,总不会是捡来的吧。” 赵狂生继续追问:“你师傅是谁?说。” “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馆主在一隅之地拔得头筹就真以为天下无敌啦,我师傅的名号你有资格知道吗?” 这台下的众人可不干了,这不是**裸地打他们魇龙王都人的脸吗? “你这姑娘家的,生的如此俊俏就丝毫不懂礼数吗?就你那三两下子,师傅水平我看,也定然是不咋地。你们说是吧?” “是呀是呀,我看说不定是那个小国家跑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贵族子弟,还真以为自己有多牛逼。赵馆主可是手撕地行龙,斩杀无面巨兽的实打实的顶尖高手,别给脸不要脸。” 就算是赵狂生习武多年的涵养,也被这女子不屑的话语给惹恼了,爆发出了自己的气势: “哪里来的小女娃子,管你是什么来路,刚刚手下人告诉我你是柏菲公国的公主。 但就算是你们那所谓的柏菲大公来了,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澎湃的强者气息扑面而来,就算是周围的群众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何况是气息所指的那个武艺在赵狂生这等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女子。 不多时便已是支撑不住,汗水顺着鼻尖流下,几欲趴倒在地,但她却仍不开口,只是用坚毅的眼神瞪着赵狂生。 贝齿紧咬芳唇,那双眸似在对赵狂生说“你也不过如此”。 艾尔再也忍不住了,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双眉颦蹙了。 他只希望她能把她野性的、矫健的美恣睢放肆,不受任何拘束。 于是,艾尔站了出来,越上擂台,撕下了脸上的易容的面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站在了那女子的身前,替她抵挡住了赵狂生的气势,开口说道: “赵馆主何必为难一个和您相比无比羸弱的女子呢?逆浪武馆不是宣扬挑战强者吗?赵馆主不如给我个面子,这人我保了,就不要追究了,如何?” 艾尔措辞算不上严厉尖锐,但话语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这也是他作为魇龙王室王储的底气。 对于围观的群众来说,这艾尔王储打算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赵馆主还是应该配合的,毕竟论实力,赵狂生还真不一定是艾尔王储的对手。 但艾尔接下来的所为,却是有些过分了。 只见艾尔扭过头去,用压低了些许,但还是能让不少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对那女子说道: “放心吧,你,今天我保定了,那个姓赵的也奈何不了你。” 这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赵狂生呀,可他又能如何呢? 刚刚说的不把柏菲大公放在眼里也不过是得知这柏菲的七公主是偷跑出来的,不会有强者跟随的缘故才说出来撑场面的。 其他王子也就算了,这可是在王国中如日中天的艾尔王储呀,妥妥的未来大君呀,自己就算想怎么样,又能怎样呢? 这毕竟是异国他乡而不是沧浪门麾下的属国,这口恶气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了。 就在这赵狂生的默然不语和众人的瞠目结舌下,艾尔王子即将开始了平生的第一次搭讪。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他的面罩下的双眼散发出纯白色的光。 嘴唇轻轻抖动,用只有它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上勾了,呵,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不惜得罪素有名望的高手,不懂得收买人心,不过如此。果然,要不是我,他哪里比得上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呢?嘿嘿嘿,看来我是选对人了。 第六章敢问小姐芳名? “敢问小姐芳名?” 武风浓郁的魇龙王国在爱情这方面,粗犷豪放的求爱方式也是深入人心,这在艾尔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无视喧嚷的人群,不顾被晾在易变一脸不忿的赵狂生和王都的权贵们,他直接俯身握住那女子的柔荑,感受着凝脂的柔滑细腻和佳人素手纤纤的温热中似有似无的旖旎。 “你?干什么呀?这么多人呢?” 但眉目中的些许娇羞却是透露了那心底的欲罢还迎。 无论是谁,若有幸成为英雄护美桥段中的女主角还被万众瞩目之下大胆搭讪,都难以做到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吧。 但艾尔却只是情窦初开,又怎捉摸得透女孩子家的心思,还真以为自己的大胆举动唐突佳人了,窘迫在脸上蔓延: “不是的,我……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我的全名是艾莉娜·柏菲,我父亲是,唉,不提他。你叫我艾莉娜就行了。” “她的声音好温柔好撩人,原来这就是和喜欢的人说话的感觉呀。”艾尔王子一时间神游天外,思绪万千。 “你想什么呢?还不松手。” 艾尔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佳人的嫩滑小手,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害怕在伊人眼里留下轻薄浮夸的影响,连忙松开了手,开口道: “不,不,我只是在想这世上竟然有像艾莉娜你这样富有魅力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让人浮想联翩呢?” “你?哼。果然是魇龙人无疑了,你这表达也真够直白的,说,你是不是对本公主有想法?” “当然了,我……”头脑发热的艾尔王子未经思索便要将肯定的回应脱口而出。 “咳,咳,咳。” 一旁的赵狂生大惊失色,发出了在艾尔耳中不合时宜的声音。 艾尔没意识到,或者他自己不再意,赵狂生可不能不管。 如果让艾尔王储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没经过桑兰大君首肯的女子示爱,不管最后会不会迫于维系声誉而答应或是桑兰大君也觉得这个艾丽娜公主配得上艾尔王储,发生在赵狂生他的地盘上他却作壁上观的话,桑兰大君可不管谁对谁错,谁占理,到时候少不了他的苦头吃。 而魇龙王室一贯的做法都是请你入宫讨教几招。 说是讨教,可刀剑拳脚无眼,扛不住而横死宫中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虽说他赵狂生的确是顶尖高手,也有那顶尖高手的骄傲。 但当初他和另外几个水平相仿的王都成名高手应邀联手和桑兰大君过上几招的时候,却竟然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一合之敌,还没让那人舒展筋骨,就在那压倒性的实力之下干干脆脆的落败了。 那时的赵狂生的感知中,面对的仿若不是那个王座之上威严的君主,而是一头咆哮的比蒙巨兽,横压一世,凶威滔天,莫能抵挡。 那实力,恐怕已经接近当初沧浪门五脉中各脉的话事人了,只差寻找到自己的灵了,在这个偏僻的地界算是出类拔萃,不愧是以武立国的魇龙王室的一国之主。 这种人,可不是现在的他得罪的起的。 至于艾莉娜公主身上的功法,他一定会想办法暗中查明来历的。 但如果来历不干净的话,就算是要得罪桑兰大君,也大不了远走高飞罢了,天高任鸟飞,凭自己的一身功夫,去哪混不了一口饭吃。 于是他在咳嗽了几声后接着开口了: “那个艾尔王储,你的面子我赵狂生肯定是要给的啦,今天你能来着捧场,也是给我赵狂生面子,我这小小的逆浪武馆可真是蓬荜生辉呀。 但是你也得给我这样没有老婆的单身汉们一点活路吧? 让一个女子对你不断苦苦纠缠还拒绝得不干脆利落,哈哈哈哈,是吧? 当然了,也只有艾尔王储这样的人杰才能让这样的极品倒贴了,哈哈哈,佩服佩服。” 赵狂生在两度说到“王储”二字是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艾尔原本还十分疑惑这赵馆主怎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般胡言乱语,但毕竟不傻,转念一想也是反应了过来。 是呀,这些天来我的相亲对象说是任我挑选,其实在见到我之前已经是被我老爹桑兰大君审核过了一遍,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越过他答应下来确实是不太好。 随即对赵狂生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这赵狂生也是人精,顺势便再次开口: “你们还不给王储让一条道儿,总不能在我们面前解决他的私人问题吧。” 麾下一众身强力壮的武馆弟子也是顺势配合着在人群中清出了一条道路。 艾尔王子对赵狂生对轻轻颔首,嗯了一声。 激活了手上一只戒指上的隔音纹路,便侧过头去,还再次牵住了艾莉娜的小手,对身畔的佳人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道: “跟我走吧,去见父王,我会说服他让我娶你的,更何况,更大概率的情况是他一见到你就心花怒放,连声夸赞我的眼光绝佳呢?有我在,别担心啦。” “哼,谁说要嫁给你啦。虽说你的确是比我父亲柏菲大公给我指腹为婚的那个小白脸好上一些,但你记住的确就只是一些哦。 我才不想嫁给那个只见过画像根本就素未谋面的人呢。” 但艾莉娜饱含脉脉情丝的秋水双眸中,哪里读得出半分的不愿。 艾尔这回也学到了,女人的嘴,和男人的一样,都是骗人的鬼。 索性并未回应,只是紧紧握住了艾莉娜的手,走出了人群。 行至幽僻之所,看着身侧顺从跟来的佳人,不由得调笑了几句: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拐啦,哈哈哈,果然,身体才是最诚实的。” “你!” 回应公主娇嗔的是王子火热的唇。 这对于那未经人事的双方无疑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震颤。 而艾尔的坚实有力臂膀和炙热的吻则是足以炙沸心田的燎原星火。 这个吻是这般万种风情,是这般直达灵魂。 在那一刻,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对对方最真挚的渴望。 郎才女貌,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一切都很美好,不是吗? 如果没有墙角那一只无形眸子暗暗窥伺的话。 第七章问心 在魇龙王宫中一间不为绝大多数人知晓的,并未出现在工程结构图中的隐秘房间里。 “陛下,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女人的确是柏菲公国的公主,因为母亲是柏菲大公宠妾的缘故,从小性子倔的很。 而从她母亲怀她开始,她这辈子的对于柏菲公国的使命就已经确定了,是柏菲大公用来笼络萨尼奇家族的联姻工具,指腹为婚许给了萨尼奇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桑兰大君开口了: “哦?莫非又是什么浪荡公子哥,臭名远扬,才把艾莉娜那小姑娘给吓到我们这了。” “这倒也不是,那萨尼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倒是据说天资聪颖,进退有度,待人处事得体,已然是稳稳地坐好了下一任家主的位置,被视为振兴萨尼奇家族的明日之星呢。也正是因此,所有人对于艾莉娜会逃婚这事才没有任何防范,要不就以艾莉娜公主的那点功夫,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这倒也是,我上次让你们查的呢?” “已经有结果了。公主的武功是师承自一位东方的云游高人,四年前路过柏菲公国,看公主顺眼便传授了几招几式。之后浑然不顾柏菲大公的全力挽留云游四方去了,不知所踪。从蛛丝马迹中得出他的实力可能接近大公您了。” “可惜了,要不然我还以为能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呢。那你们再查查公主逃婚的深层原因吧,如果只是一时兴起就不用再跟我汇报了。” “是。” 当桑兰大君的目光投向这暗卫头领的时候,这自负实力高绝的身影却有一种被旷世凶兽盯上,犹如猎物般无助的感觉。 在颤栗之余暗卫头领不由心想: 这恐怕才是不惧大先知功高震主的真正缘故吧。绝对不是外面说的什么有容人之量,只不过是觉得哪怕大先知再次召唤出那吞山雷蛇也能一拳一拳地打趴绞杀,说白了其实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罢了。 当然了,就算心里想的再多,他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 “对了,” 桑兰大君又开口了, “那萨尼奇家族就是上回北境诸国会议上竟然敢出言指责我们上次挥兵三万去丘灵公国溜了几圈的几个家族势力之一吧。 要不是之前把精力都放在和伽兰帝国的对峙上,没工夫出手料理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蹦跶到现在。 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让他们再次领略北境四大王国的威严。” “那陛下,我们是该?” “这事用不着你们去办了,你通知斯坦因执政官,让他向萨尼奇家族发出最后通牒: 将意图染指我儿媳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首级和家族五成的资产献上。 哼,识时务的话就留他们一命,如有半点违抗或是讨价还价,就只能让我三万虎卒去柏菲公国游山玩水一回了。 而在这之后,北境就不会有萨尼奇家族的存在了。 我倒希望他们有点骨气,听说他们家族有两个顶尖水准的高手,说不定能让我松松骨头。 唉,要不是身为一国之君,我还真想远渡重洋去那据说高手如云的东方大陆体验体验,看看是我的斗气厉害还是他们的内力深厚,哈哈哈哈哈……” 语罢,起身一挥手衣袖之间丝缕斗气以极其玄妙的手法控制了不远处精心布置的三层精密法阵,缓步离去。 “你去吧,我也该见见我那不省心的小艾尔和他的小女朋友了。” 王宫最奢华气派的正厅中,艾尔和艾莉娜等待着,忐忑中满怀期许。 艾尔炯炯的双瞳深情地凝视着艾莉娜颤动的眉睫,那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羞涩而红透了的嫩白肌肤是别样的诱人。 未经人事的她依旧还在回味着昨日青涩初吻的绵柔不舍,回味着昨天夜里依偎在他怀里将心事和过往相拖时的毫无遮拦。 可以说,仅仅只是一夜毫无保留的真挚交流,在他们彼此的心中,都将对方当做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伴侣。 那溢于言表的蜜意浓情滋润着这对一见钟情已然定下余生的新人。 艾尔还在暗暗发誓要保护眼前伊人一辈子,而艾莉娜还在回味昨夜最后哪一个最炙热久长的拥吻,双眸迷离的时候,王座左侧的青玉拱门被两个高大的侍卫缓缓推开。 随着玉门的打开,一股霸道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大厅。 “爸,艾莉娜在这,你就不能把气势收一收吗?又不是那些习以为常的侍卫。” “哼,还没说你偷偷找女人呢,你还好意思说我? 何况我桑兰大君的儿媳要是连这点气息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给我生个天生神力的大胖小子?” 看着艾莉娜傲然的立着,眉目中闪耀着倔强,桑兰大君也不由点了点头,收敛了气息,整个人的观感愈发深不可测。 艾尔闻言满是惊喜,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父亲竟然直接就把艾莉娜当儿媳了,旋即开口: “这么说您是同意我两啦?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这么有气质儿媳带出去可给您长脸了。只不过柏菲大公那儿……” “你以为昨晚你俩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的时候,你爹我都在干嘛。 我都知道了,你只管辛勤耕耘,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行了。 别的,现在交给我就好了。柏菲大公可不敢忤逆我的意思,至于萨尼奇家族,敢让我儿媳妇不开心,会付出代价的。” “不愧是我爹,霸气。艾莉娜,还不叫爹。” 但还未等艾莉娜开口便被桑兰大君的气势再度笼罩,动弹不得。 “爸,您这是何意?” “你小子别一天到晚拍我的马屁,这艾莉娜公主我认可了,但是为了防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您是说问心铃吗?她不是柏菲公国公主吗,您应该也查过了,身世应该是清白的呀。”看着身旁的佳人动弹不得,艾尔心乱如麻。 “你就不觉得她的出现很蹊跷吗?太多巧合了。好了,你不必说了,如果真是清白的,我会给她补偿的。” 虽然十分宠爱艾尔王子,但驾驭一国威震四方的桑兰大君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对于艾莉娜有所怀疑的他,之前的和和气气不过是为了突然出手,不给这儿媳妇动手脚的机会。 周围已经被法阵隔绝,一旁的侍卫眼中只能瞧得见一片茫茫的雾气。 并未犹豫,桑兰大君从镶嵌着辟空石的戒指中取出了魇龙王室三至宝之一的问心铃。 轻轻晃动,无形的波纹毫无阻碍地侵入了艾莉娜的灵魂,掌握了这娇美可人儿身体的控制权。 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呢? 第八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面对着神色呆滞的艾莉娜,桑兰大君开口了。 “你靠近艾尔是何居心?” “我只是恰好被他搭救,一见钟情而已。” “为何出逃?为何会出现在王都逆浪武馆?” “我艾莉娜和谁在一起只想由我自己决定。至于为何到这,师傅提到过魇龙王都有个武馆好像和他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以后有事情可以找那里的馆主报他的名号,所以我没别的地方去就跑来了。” 艾尔看不下去了:“爸!好了吧,再问下去可能会伤及灵魂。” “嗯,看来的确是你小子走运了。” 说着,却将铃铛更近了少许,发出了诡异的魔音后才收入戒指。 “爸,您这是?” “我们魇龙的三大至宝在外面只是有所传闻,世人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或者说,有幸知道的,都在下面了。 我抹去了她刚刚的一小段记忆,这三大至宝问心铃、索菲亚的拥吻和树妖的尾巴,按照规矩,只有历代国君和王储能够知晓和使用。 我把索菲亚的拥吻放在你那,希望你好自为之,就算是艾莉娜,你也不能说。违背祖训的代价你应该知道。” “我,我知道。” “嗯,这是镶嵌凤凰石的腰带,” 桑兰大君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只腰带, “等一会她醒来,就说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吧。你现在也是有人管的啦,凡事多想一点总没有错的,跟你二哥多学学,这世界上好人可是名贵物种。该长大了。” 在王室的东方诗集中,有这么一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而这,正是新婚燕尔的艾莉娜和艾伦王储的真实写照。 王都最奢华的璟瑄水榭天字一号留下了他们最肆无忌惮的悱恻缠绵; 他没有记住北凌峰顶的云海洞天,却记住了她在他眼里最倾城绝世的容颜; 熏兰花海的争奇斗艳, 却还是败给了她花前浅笑的俏脸; 无尽大洋边语冰轩的绝妙冰虾和海妖盛宴, 绮梦堂的留声石里的奇妙世界, 还有双剑合璧斩杀妖兽的奇妙体验, 真的, 我艾尔, 好想陪你到永远。 其实我也希望他们能走到永远,但这世间美好总是镜花水月,在叹惋之前转瞬凋谢。 而在萨尼奇家族,一切,却好似晴天霹雳。 “看看你们惹出来的篓子,要不是当初你们那一脉私自答应了艾希王国和都灵王国许诺下的好处而去在诸国会议上顶撞桑兰大君,他又怎么会提出这么严苛的条件,五成的家产呀,这可不仅仅是伤筋动骨了。” 一个身形矮小但精气神十足的老者吹眉瞪眼地喷吐着唾沫。 所有的大家族中必不可少的就是争权夺利了,萨尼奇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这开口的老者是在家族中支持第二继承人的一脉,因为第一继承人的卓绝天资和强硬手腕,他们这一脉在家族里被打压的很惨,很不得势。 如今有了翻身的机会,就算家族伤筋动骨也无所谓了。 其实,他们是巴不得那英明神武的第一继承人死了,现在心里就盘算着怎么向桑兰大君认错能少陪一点家产,或者干脆把那一脉拿出来定罪,就让他们大出血是最后不过的了。 “是呀是呀,当初两大王国许诺的好处我们几乎都进了你们的口袋,我们这几脉可没捞着什么好处。 还有呀,罗耶少主,我们现在还尊称您一声少主,到说实话,这可都是你惹出来的,您最好还是为了我们家族的存续献上生命吧,我们会记住你的。” “是呀是呀,自己惹的祸自己担着,你可别想啦我们整个家族为你陪葬。那可是桑兰大君呀,乌兰公国顷刻覆灭的例子可是前车之鉴。” “家主呀,您可得为家族的利益考量,公正评判呀。”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在灭族的威胁面前,或者更确切的说,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除了极少数和罗耶少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 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又有多少,能做到为了尊严为了荣耀抛下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去慨然赴死呢? 那几个之前表态要和魇龙王室斗争到底的死硬派还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了罗耶少主在人前的第一次失态。 极具西方人美感的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上往昔的意气风发和从容不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慌和不甘,颤抖着呢喃自语: “不会的,不可能会这样的。 交出五成家产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的命? 艾希王国和都灵王国的人呢?他们不是说会庇护萨尼奇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 我可是要振兴萨尼奇家族的人呀,不行,我,我不能死。” 他突然冲向了家主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乌索·萨尼奇,跪在了他的身前,在死亡的压力下涕泗横流地哭喊着: “爹,你会保护我的吧,就像十三岁时那次一样。爹,我,我不能死呀。” 乌索·萨尼奇脸庞上的肉不断颤动着,强忍着没有失态,别过了头,缓缓地说,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不是我不想救你,我也恨呀,恨我的无能, 但是我先是家主,之后才是你的父亲,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存续呀。 对不起。” 话音刚落,那几个罗耶少主的死忠们便是一句接一句: “家主,万万不可呀!” “家主,您之前不是还说罗耶是家族的明日之星,能将我们带向辉煌吗?” “家主,就算献上少主的头颅桑兰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呀。您三思呀!” 乌索开口了: “我难道不知道他可能会出尔反尔吗? 不是万不得已我难道会希望我最爱的儿子,倾注了我一切希望,我把他当下一届家主培养的儿子死吗? 但又能怎么样呢?怪就怪我当初对于你们和那两个王国密谈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罗耶,你生是我萨尼奇的人,死,也要有我萨尼奇的风采。 那鼻涕眼泪算什么事?擦了吧。 你自刎吧,你的尸身我会按照家主的待遇安葬,也算是圆了你的夙愿。”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承认把罗耶当做下一任家主,但,却晚了些许。 其他人闻言不干了。 “家主,你怎么能为这个罪人破例呢,此前可没有不是家主却按家主礼节安葬的先例呀。” “家主,您这样隆重安葬罗耶少主,桑兰大君得知了要是问责起来怎么办?” “爹,您可不能这样偏袒罗耶。”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乌索·萨尼奇这般勃然大怒: “你们滚,统统给我滚! 伊泽,你不要以为你背着你哥哥搞得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就算罗耶死了,这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交给你。 还有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有没有先祖他们半点的风采。一个个一个个,满脑肥肠,用家族的资源去只知道争权夺利,从今以后,所有月供减半,省出来的,用来奖赏家族的杰出人才。” 说着,他全力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势,这时,那些家伙才想起来这一家之主可是家族里仅有的两位支撑一切的顶尖高手之一。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时,只有那跪在地上的罗耶少主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他已经擦去了脸上的泪涕,再次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好了,爹,不要在为我动怒了。 我的葬礼,一切从简就行。 感谢您这辈子对我的照顾和宠爱。 再见了,下辈子,有机会我还做你的儿子。” 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慨然自刎。 那一刻,明明只是一个要死的人,自己最讨厌的哥哥,伊泽却不敢直视那双决然的眼眸。 “收敛尸身吧。听他的,一切从简。” 转身的那一刹那,这位正值壮年的顶尖高手仿佛苍老了十岁。 也许,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吧。 第九章前因 让镜头回到最初的那架象征着魇龙王室的华贵车驾。 躺在柔顺的云影狐皮毛垫上,艾尔王子却毫无斩杀接近巨魔王实力(相当于顶尖高手)的艾拉泽的喜悦,依旧是愁眉不展。 “艾拉泽身上有凤凰石火焰灼烧的痕迹,这说明艾莉娜和它交过手,就艾莉娜的实力…… 不会的,不会的,她身上还有我给的随机传送卷轴和守护戒指,应该还活着, 但如果还活着,怎么可能会不去城里联系我们呢? 只有一种可能,这里靠近无尽莽森,而无尽莽森里面的树木天然具有屏蔽通讯和扰乱方向的能力。对我自然无效,但对她……” 艾尔王子突然强撑起受伤的还在承受副作用的躯体,对车旁的侍卫们大喊: “快,艾莉娜应该是随机传送到了无尽莽森里,让乔治先生进来,我还要再确定一下艾莉娜的方位。” 一个佝偻却穿着一身法袍的老者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在刚在的战斗中,他置身事外作壁上观,甚至还掏出了防护卷轴和疾跑卷轴时刻准备着,打算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 但艾尔王子乃至护卫们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因为这老者是他们请来寻找公主的,和艾尔王子并不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 明哲保身也是很正常的。 何况,他还是北境法师塔的成员,虽然只是比较低级的灰袍法师,但一想到法师塔在北境乃至整个大陆上都是超然物外的地位,也就无法动粗强迫他去做什么了。 “先生,我希望您能够在施展一次启灵术。” “哦,我两天前才使用过的吧,如果频繁使用此类消耗颇大的法术,可是会动摇灵魂之火的呀。” 他并未询问艾莉娜的死活,或者说根本就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是再次出手的报酬 王子在心里诽腹: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去请和我魇龙王室素来交好的那几位大法师,又怎么容得你一个灰袍在这里敲竹杠。又不是什么禁术,就凭你,怎么可能施展的出会动摇灵魂之火的法术,你有没有魂火都还说不准呢。 但在艾莉娜公主的安危面前,我们的艾尔王子也只能脸上笑眯眯,心里妈卖批,和这个贪婪的臭老头虚与委蛇: “您的酬劳这都准备好了,还有这是艾莉娜的头发。” 说着王子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和一小簇女子的长发。 那个乔治老头却是只接过了那个小匣子,直接打开,看着里头整整齐齐标标准准摆着的一单位魂石,不由得眉开眼笑,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艾尔王子暗暗嗟叹:连这种人都能有魔法天赋,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是在看不下去那猥琐的笑容了,出言提醒: “先生?” 那乔治这才回过神来: “哦,既然王储这么有诚意,我当然会全力以赴了。现在就开始吧。” 只见灰袍老头接过了那簇长发,走出马车,在空地上取出了几样奇异的魔法材料,开始倾注法力,念念有词。 看着那老者的还要持续一刻钟的施法过程,王子也不住懊悔地慨叹了一句: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带你来这王国北域寻刺激猎杀魔物了。 如果当时,我追出去该有多好。” 两天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你不是都答应我了,来这边会去对付厉害的家伙的嘛。你可不能耍赖。” 艾莉娜的娇嗔中隐约有着一丝野性与俏皮。 “是谁耍赖呀,当初是你非要来这里,还说什么不来就不理我了我才勉强答应的。何况不是说好了吗,找几只低级魔物练练手就算了。” “人家不要嘛,你那么厉害,它们又不是你的对手嘛,就杀给人家看呗。” 艾莉娜酥软的声音,娇媚的体态突破了艾尔的心防。 “可是你也不看看你要求的那几个目标,上次闻风而逃一直低调作案的巨魔战将艾拉泽,神出鬼没的吞影兽,子嗣无数的蛛魔撒灵顿,无面巨兽,这就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和我们以前清剿的那几伙山贼盗匪和低阶魔兽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呀。要不换个简单点的,我看那哥布林营地就挺不错,正好这城卫军最近要有动作,我们可以加入进去。” “我不管,你那么厉害,就不能挑个有挑战性的吗?” 艾莉娜刁蛮的性子上来了,浑然不顾艾尔的说辞。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不是怕你出事吗,要是消息有误,被那种对手缠住,我可保护不了你的安危。”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不去,我自己去,哼。” 说着,艾莉娜夺门而出,离开了城主府。 “你?” 但艾尔也在气头上,觉得艾莉娜应该说的只是气话,就没追出去,他一个王储在大街上追女人传出去成何体统,就算那是他老婆,这种有损王室形象的事还是少点为妙。 大不了等她晚上回来哄一哄,再送点小玩意,小姑娘家的,还是比较好哄的。 却没想到,直至凌晨,艾莉娜都没出现。 这下艾尔开始着急了。 连夜派人搜遍了整座城池却仍是没有发现艾莉娜的影踪。 “不会吧,难不成她真的……” “王储殿下,我府中正好有北境法师塔的一名灰袍法师暂时停留,要不要请他过来,如果您有艾莉娜公主的贴身之物或是毛发的话,施展启灵术应该就能得知公主的下落了。” 一旁的城主,见搜查无果,对王子这般说道。 “好,那麻烦你快把他请过来。” “好的。” 之后,从启灵术的结果得知了艾莉娜的去向。 “不会吧。如果是那,她就应该是去找艾拉泽了。 唉,不会是觉得艾拉泽之前听闻我要去找他便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便觉得他好对付吧。 不行,得赶快过去,虽然说她身上那么多宝贝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但就怕万一呀。” 说着,艾尔看向了那个灰袍老头, “乔治先生,可否陪同我一起去找艾莉娜,你放心,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好,既然王储殿下这么有诚意,我就和你一起去吧。但得先说好了,这一路上的卷轴使用,您可得报销呀。” “那是自然,” 说着,艾尔转头看向了城主, “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 “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协助您呀,这城卫军里可是有不少好手的。” “不必了,我自己的侍卫就足够了,你这次有心了。” “哈哈哈,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祝您一切顺利!”听到王子这么说,城主爽朗的笑道。 艾尔不再犹豫,整顿车马,带上随行的二十多个侍卫。 随着城门边的那一声“启程”的呼喝,一行人快马加鞭,拉着那加持了轻灵法阵和疾风法阵的王储车驾,正式踏上了征程。 只可惜,艾尔离开城主府后,那之前还爽朗大笑的城主却是突然间一阵抽搐,再度恢复过来时动作竟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女性的娇柔,阴恻恻地笑道: “小虫子上钩啦, 麻烦快一点,我的盛宴, 就只差你的鲜血。” 第十章抉择 “艾尔王储,有结果啦。” 一个苍老中带着狡黠的声音把王子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 “真的是无尽莽森,公主恐怕是凶多吉少呀。而且咋们之前说好的条件里可没有提到要去无尽莽森里呀。我一把老骨头可冒不动险了。” 艾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分钟后,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块通体紫黑色的方石,并马上向其中灌输斗气。 看到了那块石头,那灰袍法师乔治竟然大惊失色: “王储,您可不能,我可,可是法师塔的成员。” 艾尔刚刚取出的是素有低阶法师噩梦之称的乱空石。 法师最常见的保命手段便是传送卷轴,只要搭配上一些防御性的卷轴,只要实力差距不要太过悬殊往往都可以溜之大吉,留得一条性命。 而乱空石却恰恰能够混淆周遭空间,让非定向性的中低阶魔法传送卷轴无法使用,在战斗中,往往会让速度较快的好手携带乱空石突进,快速接近法师,以达到斩首的效果。 自从几百年前被挖掘出来,根据不完全统计,低阶法师战死率陡然上升,几乎翻了两倍。 也正是因此,被冠以“法师克星”的乱空石,纵然根据成色和大小,一般只能混乱周围1到10米的空间且不能叠加,每一颗都是价值不菲。 而艾尔手上这颗显然是王室珍藏,晶莹剔透,约摸着能有八九米的效果。 “抱歉了,乔治先生,这次可能多有得罪了。” “王储殿下,不行呀,咋们可是说好了的,我攒了那么多钱,可不想没命花呀。那无尽莽森据说有着奇异的魔力,如果在其中使用随机传送卷轴,只会越传越深,您也要三思呀。” 那乔治老头只是打着赚他一笔的打算来的,谁曾想,这笔钱可是得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用命去赚,赶紧活络心思,想劝退艾尔王储。”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齐泽尔,你过来一下,” 艾尔特地挑了一个身手敏捷,脑袋灵光的侍卫,将乱空石递给了他, “我们的乔治先生就由你照料了,可别让他离你超过五米,就算是解决生理需求,你也必须和他形影不离。那个东西可以用了。” 侍卫回复道:“是,王子殿下,我一定照办。乔治先生,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说着,将乱空石放入衣服的内兜里,并逃出了一根翠绿色的折叠长链。 一看到那根链子,乔治眼睛都瞪直了: “不行,你可不能这么对我,这拘灵链一旦系上,你和我可就不能离开超过五米,别说传送卷轴,就连我的法力都用不了了。” “这您就不用费心了,我会依照王子殿下的吩咐保护好你,如果你想驱动什么卷轴的话,可以让我代劳。 而如果真的要你用什么法术的话,自然会解开的,这些天,你就安分一点吧。” 介于乔治之前的跋扈态度,这名侍卫连尊称和敬语都省略了,更何况魇龙王室和北境法师塔的几位大法师私交甚笃,他是王子的人,那乔治就算回去之后想报复,也过不了王子那一关。 一念及此,侍卫又开口了: “所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有什么保命的东西都掏出来吧。” “你,” 要乔治这种贪婪如斯的人把好东西掏出来,可无异于在他的身上一刀一刀地割肉,在内心激烈挣扎了一会之后,最终还是小命要紧, “哼,这次算我认栽,事先说好了,这些东西可只是暂时存放在你那里。 完事之后你必须还给我,要不然,你别怪老头我和你拼命!”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拿出来吧。” “给你就是了。” 乔治从戒指中掏出了两张卷轴、一块石头和一个小珠子。 “这上面铭刻的可是神威驱散和低级永恒壁垒两个法术,没遇到大危险你可不准乱用,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还有啊,这是匿息石,要是碰上大东西,你和我可就求得一命了。 那珠子是用比蒙的粪便和石龙的碎屑制成的,扔碎之后应该能暂时震慑住那些魔物,我们就有时间逃跑了。 你可得机灵点,老头这条命可是值钱的很。” “没想到你还真有钱,不愧是法师塔承认的法师,身家还真厚呀。” 这个马屁拍的还是比较受用的。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把事情吩咐给侍卫之后,艾尔便没有关注乔治了,在他心里,就乔治那点本事,就算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也翻腾不出什么大浪。 倒是他自己,唉。 艾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心已是陷入了抉择的泥沼: 每次使用剑魔化身的后遗症都太重了。 气血亏空,对于我这样驱动斗气的武者来说, 意味着躯体难以承载大量斗气的流动,实力只能发挥出十之五六, 就这样的身体状态,又怎么可能快速深入得了无尽莽森去救出艾莉娜呢? 难不成,真的要我用那样吗? 可是,如果我那么做, 就真的和“噬灵”分不开了。 父亲他们总是说我是什么锁龙之躯,能够驾驭这把绝世凶兵, 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一天到晚提在口中的锁龙之躯,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感受到过, 说明这把被先知将其和我的灵魂相连的魔剑就连魇龙都能盖过一头, 那剑身里的凶残和暴戾只有和它灵魂相连的我才能切切实实感受到, 那是何等滔天的魔威呀,别说驾驭了,现在的我每一次利用那剑身中的澎湃力量,灵魂都会被侵染几分。 自己的性格在几次剑魔化身之后,近年来也是躁动了不少, 甚至会涌出一些以前根本就不会有的邪恶念头, 也正是因此,我尽量不去动用这把剑的力量。 其实“噬灵”每次斩杀生灵之后吞噬的巨量血气,除了可以温养和反哺剑身之外,还可以修复自己的伤势。 所以,这把剑,其实是没有气血亏空的后遗症的。 但是王子只动用了一次这个能力,也就是在边境第一次使用剑魔化身去对付暴动的魔物的那一次,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魔物群,也只有这样才能持久续航。 但就是那次,他灵魂被侵染的程度竟然比之后多次使用剑魔化身加起来还要多,而且那一次吸收的血气竟然极大程度的提升了他的体魄,他现在不动用剑魔化身时的力量,有一半都是源自那次选择吸收血气。 “哪是什么锁龙的天资,其实就不过是那次吞噬的余荫罢了。 我为什么不动用,就是害怕我一旦沉迷于这种不劳而获的快速实力增长,会不由自主的沉迷其间。 到最后,灵魂被彻彻底底地侵染,而这具肉身也便沦为了‘噬灵’的剑奴。 到时候,就算我拥有再强横的力量,我,还是我吗? 可是……” 在爱情的驱使下,他会做出那个他一直都不敢做出的抉择吗? 而这次无尽莽森的征程,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第十一章启程 如果仍然坚持不使用“噬灵”的吞噬功能,我现如今的疲惫之躯是不可能纵横无尽莽森的, 可是如果有了这明知不可而为之的第一次,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节也就自然而然了, 我真的能守住本心吗?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每拖一会儿,娜娜都可能陷入危险境地。必须要做决定了。” 王子面露挣扎,可那挣扎的脸上却又浮现出了一丝宠溺和爱意, “原来这就是书里说的‘世上安得双全法’呀,那我也只能‘宁负天下不负卿’了。 为了你,就算堕入魔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了你的世界, 不对,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汹涌澎湃的血光从“噬灵”中涌出,笼罩了艾尔的每一寸肌体,滋补着疲敝躯干的每一个细胞,那由内而外的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舒爽得不住**。 但这还没有结束,在修复完了艾尔的肌体之后,那剩下的血气继续改造强化着他的身体,这种力量提升的感觉令人无比迷醉。 结束了。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全身上下迸发出的崭新的力量。 现在的他,哪怕不使用血魔化身也能和艾拉泽拼个势均力敌了吧。 目光不由地投向了手中那把安安静静不做声的魔剑,竟然没有和往常一般不安分地嗡鸣。 “看来你也感受到我的妥协了呀,先知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你的?” 但这个问题是难以得到回答了,每每问起,先知总是缄口不言,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哼,那个老东西,早晚要他好看。” 这句话一说出口,艾尔就觉得不对了,那可是他素来最尊敬的人呀,自己怎么会如此出言不逊。 静下心来感受和“噬灵”的联系, “果然,这把剑的意志已经开始影响我了,但这也是相对的,现在的我,也能更彻底的发挥调动出他的力量。把地图拿过来。” “王子,您刚刚是怎么回事?还有您的眼睛。” 艾尔的双目中竟然涌现出了邪异的血色纹路,虽然只有很小的一块,但如果放大了细细查看,你就会发现这纹路竟然和“噬灵”剑身上的那些繁密花纹出奇的一致。 “不用你管,把地图拿过来,以后我的命令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当那个侍卫没有第一时间照办而是询问他的情况的时候,艾尔发现他竟然几乎压制不住的有了杀意,这是何等惑乱人心、敌我不分的凶兵呀。 艾尔也只好用强硬的话语杜绝此类事件发生的可能了。 而那侍卫也察觉到了王子的迥然不同,和以前对他们温厚和善的那个王子相比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一般。 刚刚看向他的那双眸子,以前缉捕过不少杀人犯的侍卫可以确认得出,那分明是要杀人的眼神呀。 地图在草地上铺展开来,那乔治的人身安危已经是拿捏在艾尔的手中,不敢有分毫怠慢,急匆匆地跑到王子跟前来为他指路,而他身侧,自然是跟着那个揣着乱空石的侍卫。 “王子啊,根据启灵术的结果,应该是这个方向。 如果是最外层还好说,都只是散布着一些低级的魔物,例如史莱姆、沼泽泥怪、哥布林、半兽人之类的; 而如果继续深入,那可就都是凶暴强大的存在了,就算是之前的艾拉泽,在那块区域,也只能说是有点地位,达到顶尖层次的存在根据目前的了解可是足足有三位,只会多,不会少,分别是食尸鬼领主布泽里斯、悲怆妖灵首领罗琴和强兽人之王伊恩。 而如果再深入其中,就是无尽莽森四大魔王和许多不愿意依附他们的强大存在的地盘了,据说他们四个守卫着无尽莽森最中心处的秘密。我们路线上对应的应该是吸血鬼亲王尼古拉斯,他的实力,在四大魔王里都能排在第二位了,真要发起狠来,恐怕和陛下是一个水平的了。 所以王储殿下,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在公主深入之前找到她,要不然,恐怕希望渺茫,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这马车可无法在里面行进了,你,” 艾尔随手指了一个侍卫, “把马车带回城里,并向父亲大人传讯。” “我要跟着您出生入死,要不您换个人吧。” 那侍卫显然是死忠于艾尔,竟然不愿意接受这个可以保命的任务,毕竟,这次进入无尽莽森,除了艾尔王子,剩下的他们存活率保守来看可能不到一半。 “这是命令。我叫你去你就去,接下来我希望你们不要忤逆我的任何一个命令。” “是,是。” 侍卫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王子。 “好了,你们去把之前藏在附近的马匹都拉过来,能快一点是一点,可惜了,这些马,恐怕没有一匹能回的去了。” 对于刚才的一幕,众多侍卫虽然察觉到了艾尔性格上的变化,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他们誓死效忠的艾尔王子,所以并没有什么异样。 倒是乔治老头一直暗自诽腹不已:艾尔王储先前温厚的形象恐怕都是以讹传讹吧,就是奇了怪了,魇龙人怎么会刻意营造一个和蔼的形象呢,搞不懂,搞不懂。 数十匹骏马排开,由于之前艾拉泽的屠杀,几乎可以人手配上两匹骏马,交替使用。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但是无尽莽森可远远比这单纯的黑暗可怖,所以当下的夜路行进恐怕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最安逸的时光了。 银色链子甲在夜光石的照耀下映射出星点光芒,齐备的武器装备还是能够带来许多的安全感,点检了食物饮用水和野外必备物资之后,艾尔高高地举起了“噬灵”,剑身上的诡异纹路竟然在夜色中发出了并不耀眼的血红光芒。 剑尖向下,直指前方无尽莽森,艾尔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 “启程!” 一声令下,包括那匹侍卫和不会骑马的乔治一同骑乘的骏马在内,都飞驰而出,从那整齐的队列中不难看出,这些侍卫可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马术好手。 他们能够追上可能已经身处险境的艾莉娜公主吗,我们拭目以待。 第十二章血蔷薇和不速之客 在无尽莽森的深处,以一座雄伟华丽的古堡为中心,四周围绕着这座古堡,坐落着各式各样建筑的广袤庄园。 或者更准确的说,像是一座拱卫着核心处那座古堡的小城。 在这里,太阳仿佛被古堡最高处的那一轮血月取而代之,没有明媚的阳光,没有嫩绿的枝叶,没有娇嫩的花朵,这里有的,只是恒久不变的阴沉,随处可见的被鲜血染红的白蔷薇和空气中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毕竟,这里,是他们夜族的地盘。 或者更通俗一点,用人类的叫法,是吸血鬼的地盘。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红蔷薇的, 但是当鲜血一次次地浸润那洁白无瑕的白色花瓣,终于有一天,当鲜血透过表皮将它的魂灵浸染,这世界上,就有了第一株红蔷薇花妖。而她,便是那纵横一个时代的“血薇女王”。 从此,这世上便有了红蔷薇。 大概是由鲜血浇灌的缘故吧,“血薇女王”对夜族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在那个同样是黑暗式微,被打压得抬不起头的年代,她数次出手化解了当时在黑暗侧中只是一个弱小种族的古夜族。 夜族是一个重视传统的种族,于是,对“血薇女王”的感激就化作了对蔷薇的爱恋铭刻在了族群的血脉里。 顺理成章的,红蔷薇(又名血蔷薇)便成为了夜族最喜爱也是最珍贵的花朵,任何一名吸血鬼贵族都会以自己的书房里能有一株血蔷薇而骄傲。 而血蔷薇的繁殖能力却是低到令人发指。 就这样,在漫长的历史中,强者为了那极其稀有的血蔷薇而大打出手的例子不胜枚举,而这,却让血蔷薇的地位更进一步,几乎算是夜族无冕的圣花。 只可惜,对于那些地位低下的夜族,就算再怎么渴望,也就只能种些最常见的白蔷薇。至少,据说血蔷薇也是由白蔷薇衍生而出的嘛,这样想想,还能姑且安慰安慰自己。 在那古堡一间缀饰最精致奢华,无不低调而内敛地诉说着主人的古老贵族气质的书房里,除了上千本厚厚的夜族书籍,竟然还有着那么一小簇这么珍贵稀少的血红色蔷薇,。 整整九株蔷薇花放肆地展示着它们血红色的美丽。 是的,整整九株,连吸血鬼伯爵都难得一株的血蔷薇在这里竟然即将突破个位数。 而且仔细观察那细腻的纹路和骨子里的妖异妩媚,定然是纯天然的了。 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呢,因为以前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曾经一位吸血鬼大公因为觉得书房里没有血蔷薇而脸上无光,于是鱼目混珠自己人工了一株,后来他的死对头想把这偷走来恶心他,发现是假的,却被那位大公先声夺人要求他物归原主一株真的血蔷薇。 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但过程中可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血蔷薇旁边的不知名皮革座椅上,一名外表俊美异常身着华美服装的夜族正坐在上面,怀里捧着一本《夜族史-十九-血薇女王和古夜族》认真地看着。他的皮肤除了白得似乎过了头以外,竟然和人类并无半分差异。 在他看来,轻轻嗅闻这红蔷薇的芬芳,阅览阅览自己最喜欢的藏书,累了走到窗边俯瞰,将古堡外自己领地里的盛况尽收眼底,或是干脆在椅子上打个一天的盹,就是最完美的人生了。 对于寿命悠长的吸血鬼,耐得住寂寞,便是一个十分必要的优点了。 而他,便是无尽莽森中夜族的绝对领袖,北境诸国眼中不能招惹的存在之一:吸血鬼亲王尼古拉斯。 哦,对了,在他眼中完美的人生还有另一块不可少的拼图:下午茶。 也只有一杯最浓郁纯正的红茶才能配得上他尊贵的地位了。 “咚,咚,咚。” 突然,书房的大门被敲响了。 椅子上的身影却是不为所动。 “也差不多到了喝下午茶的时候了,之前的那个家伙竟然敢质疑我的决断,不知道用他的精血调制的红茶会是怎样一番别样的滋味呢?” 纯正是指茶叶的品种,而浓郁,对于夜族而言,又有什么能够比强者的鲜血更为浓郁鲜美的呢? 只有男爵子爵才还会去追求处子的鲜美,对于站在无尽莽森夜族金字塔顶端的尼古拉斯亲王,细细品尝对手和敌人的鲜血才是人间一大乐事。 “不对,你不是卡尔,什么人?” 发现敲门者的气息和那往日送下午茶的侍卫截然不同之后,他质问道。 随后,尼古拉斯感知迅速蔓延,将敲门的身影笼罩, “嗯?是你?你将八株血蔷薇赠予我的人情我已经还了,现在我们已经两不相欠。 十年前你将虫母取而代之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已经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了,你今天不告而来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没有对我的侍卫下手,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温莎只能在我们四个里排在末尾!” 那身影突然来访,显然打搅了尼古拉斯的舒适生活,惹恼了这个在北境有着莫大威名的夜族领袖。 至于他们口中的虫母温莎,便是无尽莽森原来的四大魔王中排在末尾的那一位,而四大魔王,在这之前已经百年未变了。 虽然只是最末尾的一位,可是单单只看她最近一次的出手,也就是二十年前四国联军打算以她为突破口拿下无尽莽森的那一次,八万精锐在那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头的虫海中第一次真正知道了什么是“杀到手软”,哪怕一名士兵往往能够带走上万虫母麾下的炮灰,这种兑子的行为仍然是得不偿失。 何况在那漫天炮灰中,不时有真正的精锐虫兵出没,第一次接触,联军便是伤亡惨重,虽然这只是试探无尽莽森四王的一役,但是这般惨败,却是出乎意料,毕竟另外三位更加强横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插足其中。 他们想到了斩首。 四大王国国主,就像桑兰大君这般的存在自然没有参加这场战役。但是联军中的最强者也是超越了顶尖高手那一个层级的存在,他的斗气水准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宗师,只差一步,便能够和四大国君平起平坐。 但他显然不可能正值壮年,作为这次战役的发起者北旭王国,派出了暮年的他坐镇联军,以表诚意。毕竟,那虫母据说也并未突破到那一层次,而且以量取胜的她,应该不会是北旭王国坐镇者的对手。 那日,他带领八名顶尖高手孤军深入。 再怎么说,就算是任务失败,他也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结果,他回来是回来了,八名顶尖高手却是全军覆没,而双臂尽失,全身被毒液腐蚀得不成人样的他在艰难吐出了一句 “不愧,是,百年的布置,撤。” 便一命呜呼。 联军撤退了,虽然知道虫母也定然是损失惨重,但这仅仅只是最后一位呀! 仅剩的一名顶尖高手连忙带军撤退。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虫母温莎的确付出了极大代价才使得那斩首队伍全军覆没,这痛打落水狗的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她都并未出手。 得知了结果的四大王国此后再也不提拿下无尽莽森杜绝魔物潮的计划。而损失最大的北旭王国在四国的排名中也下滑了一位,这也是为什么魇龙能够位列第二的缘故了。 每一位突破顶尖层次的存在,在北境这个地界,只要还活着,便是一种最有力的震慑。 第十三章借点东西 而斩杀这等存在,那虫母温莎也算是底牌尽出,就算是十年也绝对不可能恢复元气。 这也是另外三位对于杀了虫母温莎,占据无尽莽森北域的那个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真正原因,总觉得这不过是趁人之危。 但他们也并未发难。 虽然说是四王镇守四方,无尽莽森的深处却是按照四三二一的比例来划分,而那个存在将虫母取而代之之后对于这个地盘的划分并无异议,算是安分守己,那另外三位自然也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碰了个面,再次确定了地盘之后便说好井水不犯河水。 那三位也没有那种嗜战如狂的存在,所以到现在为止,那个新人的实力就算对于另外三王而言也实属神秘。 只不过从安于那十分之一的地盘这事来看,这三位还是自认为能压过一头的。 回到吸血鬼亲王尼古拉斯的书房,剑拔弩张的态势还在进一步蔓延,就在尼古拉斯决定出手的时候,那个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开口回答: “这一次突然造访,是情况紧急,我需要向尼古拉斯你,借点东西。” 那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竟然如此的违和: 苍老枯槁手掌和少女容颜,法袍外的绝大多数皮肤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可那脖颈以上,却是风华绝代,楚楚动人。 左手掌心,手臂,乃至衣袍下的干瘪身躯上,浮动游走着许许多多的诡异眼珠。 而这些眼珠,竟然和之前暗中窥伺艾尔的那些身影的眼珠,如出一辙! 纵然是尼古拉斯亲王,被这么多邪异之至的眼珠盯着,也不免汗毛耸立,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那些会移动的眼珠,而是那娇美面庞上的三只眼睛和圣洁的右手。 是的,你没有听错! 就是圣洁这个看似和她应该毫无关系的词语。 她的右手是如此完美,那惊呼无懈可击的比例配上凝脂般的柔滑纯白给人闻所未闻的视觉冲击,这只手,不应该出现在她一个巫女的身上,而应该出现在教堂中那所谓圣女的身上,那种骨子里的圣洁和高贵,甚至于能够直击魂灵。 和那邪异丑陋的左手相比,这无异于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那种近乎天壤的反差,让第一次见到它们的尼古拉斯亲王当时也是不由自主的慨叹:“这,这不可能!” 她突然松开了攥紧的拳! 那五根修长的手指的指甲,竟然是彻彻底底毫无杂质的黑色。 这让尼古拉斯回忆起来那一次为了还女巫的人情而和她合作的经历: 他答应了女巫会在她摘食梦花的时候帮助她牵制守护魔兽:噩梦君主。 那是一种实力达到了宗师级别的魔兽,君主这个称呼便是对它实力的肯定,外貌有点接近于熊和巨龙的结合体,却生有蛇尾,肉身极其强横。但最可怕的,却是它的精神攻击,如同它的名字,它天生就能演化出一个个恐怖的噩梦幻境来困住干扰敌人,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现实。 但这种能力是有代价的,在用噩梦对付强敌之后,那些恐怖至极的梦连它自己都会受到影响。所以食梦花对于它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食梦,食梦,顾名思义,食梦花能够吞梦,服用之后,根据个体情况,能够在五年到十年之内不会产生梦境。 所以,无论是出于隔绝副作用还是防止别人利用这个对付自己,食梦花,对于噩梦君主,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以至于它的巢穴都建立在食梦花的产地。 尼古拉斯不知道好端端为什么女巫需要食梦花,但是为了还人情,他便答应了,但仅仅只是牵制,或者说,他负责对抗噩梦君主的肉体,而女巫负责对抗噩梦君主的精神攻击。 就是那一次,那一只手,女巫的右手,竟然挥动之间便使出了光明系高阶法术:神圣庇佑,圣光洗礼,圣光驱散,天使的礼赞。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个巫女,恐怕见到那个场景只会觉得她是被贬到人间赎罪的圣女。 但不仅仅是这样,但那圣洁右手上的五个指甲发出紫黑色的光芒时,她竟然施展出了黑暗系的高阶法术。 幽冥壁垒、死者的乐章、永恒的禁锢、夺魄魔典…… 竟然每一个也都是瞬发的高阶法术。 虽然说高阶法术对应的只不过是顶尖高手层次的全力一击,但是瞬发,还如此数量,也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那是何等神奇的手呀,也正是因此,那一次女巫才得以在夺得三株食梦花后全身而退。当然了,也有因为仅仅三株,还不值得噩梦君主去和两个同级对手搏命的缘故,但如果是十三株,那一次可就不会那么轻松就能全身而退了。 仅仅一瞬间,尼古拉斯便从回忆中走出,血红色的双瞳对上了女巫的双眼。 这是何等耸人听闻的三只眼睛呀! 一只是纯白色的,却是一种最污浊、最肮脏的白。 而另一只眼睛,那淡蓝色的瞳孔里却是细密的绿色咒文。 在额头正中央,却还生长着一颗极为凶煞的眼睛,那通红的瞳孔竟然从中一分为二,而那两瓣血红瞳孔中竟然还散发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芒。 正是因为一直捉摸不透这三只眼睛的功能,尼古拉斯有所忌惮,才没有在感应到是女巫的时候直接出手。 当他紧接着感应到他的侍卫正端着一杯红茶缓缓上楼,而古堡里的其他人和物都完好无损的时候,开口了: “说吧,你究竟是想向我借什么?” 可就在他稍微有所放松的时候,女巫竟然出手了! 手臂上的几十个眼珠瞬间发出几十道紫黑色的光芒直直射向那九株吐艳的血蔷薇。 尼古拉斯几乎在一瞬之间便用澎湃的血气凝成了壁障挡在了身前,护住了身后的血蔷薇。 “难道你想反悔?可这不是只对我们夜族弥足珍贵吗?” 尼古拉斯在动手之余质问道。 “当然不是了,我今天来,是要借你的血核一用!” “你不要得寸进尺,难道你真的认为在我的地盘上,你一个排在末尾的家伙能够威胁到我?” 血核可是到了伯爵便在夜族体内凝聚而成的血气精华,对于尼古拉斯而言,如果没了血核,实力至少下降七成,没有个百八十年不可能恢复,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借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来呀! 第十四章交手 整个城堡,不对,应该是整个小城都开始向那座书房涌出血气,特别是古堡之巅的那一轮血月。 在这数百年间,生活在这里的夜族子民只要修炼血气,在血月的光芒照耀下,往往事半功倍。而作为代价,凝练出的气血会有整整三成被血月吸收,一部分储存下来,而另一部分用以滋养这片土地,将它改造成夜族的乐土。 虽然低级夜族的血气不能直接被尼古拉斯用于吸收修炼,但是将半成品提纯的效率还是高过凭空提炼。更重要的是,如果用来御敌,以量取胜就行了。 “就算是加斯卡尔也不会选择在我的地盘上和我翻脸,来到这里,将会是你最大的错误!” 尼古拉斯毫无吝惜地使用着四处传来的血气,因为实在是积累得太多了,近乎无穷无尽,就算是肆无忌惮一些,也无妨了。 浑厚的血光将女巫笼罩在内,因为太过浓郁的缘故,那些飘散的低阶血气甚至于要液化乃至固化。 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夜族咒文或是致密繁复的手法,单单只是靠数量,那三米厚的将女巫包裹的血茧就已经是远远胜过任何吸血鬼大公的手段了,那可是相当于人类半步斗气宗师和法师塔里的红袍魔法师了。 “呵呵呵……” 阴森森的笑声在尼古拉斯的耳边响起。 “怎么可能?不应该传出任何声响的呀。” 突然,尼古拉斯莫名感动一阵心悸。 “你真的以为我会没有布置吗?” 是后方,那种危机感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但是已经晚了,在话语未落的时候,尼古拉斯身后的血蔷薇中有一株的根茎突然伸出了一根细细的藤蔓,在他还没能做出反应的时候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 奇怪的是,这紫黑色的藤蔓似乎是夜族血气的天敌,那漫天的血光好似遵从本能一般远远地避开,就算是尼古拉斯体内的亲王气血,也难以做出有效的抵抗。 更可怕的是,那种植物仿佛就是以夜族的血气为最上佳的肥料,竟然能够扎根在血气之中迅速生长。 “怎么可能?这个大陆上紫夜藤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谁告诉你我是在这里找到的?” 不多时,那紫夜藤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尼古拉斯的身体里,贯穿了他的每一寸血肉。 但早已是身经百战的他对于这能把一个正常人给活生生痛死的苦楚竟然只是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并未喊出声来。 “你真以为我就束手无策了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自然懂得,当下已经不是还能有所不舍的时候了,壮士断腕罢了。 “砰”的一声,尼古拉斯自爆了躯体,更是在将自己血气湮灭的同时把那自爆的余威对准了紫夜藤。虽然失去了这具身体,但是就算是有夜族克星之称的紫夜藤也难以抵挡住咫尺之间吸血鬼亲王的自爆肉身,化为了粉末。 只有一颗剔透晶莹的血色晶核从自爆中晃晃悠悠地飞出。 显然,这就是尼古拉斯一生修为凝练而成的血核了。 借助空气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气,细胞、组织、部位,一具新的身体很快一点一点地重组出来,但无论是强度和血气流畅度的程度,都远远比不上之前的身体。 甚至在他舞动手臂的时候,还有一种不能如指臂使的滞涩感。 “幸好是在我的地盘,要不然可能真得栽了,可恶,这么大的代价,我要你死!” 可尼古拉斯的狠话还没有放完,他突然惊愕地发现之前包裹女巫的血茧上竟然有一个大洞,而里面空无一物。 “嗯?” 一只圣洁无瑕的手贯穿了他的肌体,握住了他跳动的心脏,当然了,也包括那巨大心脏中央的那颗血核。 “噗”的一声,尼古拉斯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剧痛。 哦,不对,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心了。 那只手竟然生生捏爆了他的心脏! 就是那一只圣洁无比的手,那五片黑色指甲控制住了那不安分跳动的血核。 她眉间的那只凶厉眼睛紧紧闭着,之前的血茧上的大洞应该是它的功劳。 但奇怪的是,那只眼睛好像不是因为使用过度而疲乏无力才闭上,而是给人一种“吃饱了”想睡一会的感觉。 是的,一只眼睛竟然会给人“吃饱了”的感觉。 这时,女巫的左手取出了一块画着法阵的手帕,将那躁动的血核包裹住。 被包裹后的血核好像被斩断了和尼古拉斯的联系一般不再有任何动作。 女巫轻轻地抚摸着那颗血核,说道: “你放心,我就只是拿颗血核,不会让你死的, 或者说,你不应该死在这时候的。” 但这句话,尼古拉斯是听不到了。 没有了血核支撑的第二具身体很快就重新化作了血气。 当血核被那张手帕包裹之后,尼古拉斯的意识就陷入了深深的混沌。 女巫离去了,那些赶来的夜族高手感应到了尼古拉斯亲王的惨状,根本生不出将她留下的想法,就算有几个不开眼的,也在她挥手之间爆成了一团团渗人的血雾。 剩下的吸血鬼们不由庆幸自己的谨慎和那恐怖存在没有对付他们的打算。 几个实力高绝的夜族是尼古拉斯真正的心腹,他们离开了群体进入古堡,来到了地下三层一间隐秘的房间外,每个人都从身上掏出了一块令牌。 在吟诵了一段夜族语后,门上突然显现出了四个凹槽,对应着四名吸血鬼各自的令牌。 在他们依次将其插入之后,加持在门上的重重法阵关闭,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一潭血池。 每一位达到了大公境界的吸血鬼都会开始搭建自己的血池,往往一名吸血鬼一半以上的身家都在那个不大的池子里了。无论是受伤还是需要突破亦或是培养看好的后辈,血池都必不可少,血池的血气总量往往是直接体现了一方夜族势力的底蕴。 可以说这个古堡,明面上最珍贵的是那一轮血月,而暗处最宝贵的便是这谭血池了。 这两者加起来可是尼古拉斯亲王九成以上的家底了。 而此时此刻,那个血池正中央,浸泡着一颗驳杂污浊的血核,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血池的精华。 在那四个夜族从一旁的宝箱中取出几样东西投入血池后。 那颗血核竟然跟之前书房里那个飞出的血核一般,一具身体在缓缓组建,只不过这速度和之前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当那具身体彻底组建完毕的时候,看那俊逸的容颜,竟然是之前被捏爆心脏、取走血核的尼古拉斯亲王。 “呃呀,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强。现在我只有大公的实力了,没有个百八十年根本不可能恢复。 只不过她连紫夜藤都准备了,难道会不知道亲王能够凝聚第二颗血核吗?” “亲王,要不要通知阴影之主加斯卡尔和巨魔大帝乌索骨?” 这亲王二字,无疑戳到了尼古拉斯的痛处。 “滚,难道你觉得那两个家伙是会因为一个口头合约而帮我报仇的主吗, 呵!他们两个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让下面人封口,就说我在养伤,不要说出去,至少是从我们这。” “是。” 遥望女巫领地的方向,尼古拉斯的观感里似乎有一团黑暗在不断酝酿。 “女巫是吧,我现在是彻底看不透你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