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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修罗》


 第1章

林间
“我来林子里采药你为什么非要跟来啊？”
林峰不解的向轮椅上的妹妹道。
林罗道：“我想帮老哥点忙嘛，你在药材铺当伙计很辛苦的。”坐在轮椅上的女生显得楚楚可怜。
林峰笑道：“帮倒忙差不多。”
林峰放慢了脚步，他注意到有几个黑影向他们靠拢。
“出来吧，来都来了，都不打个招呼吗？”
“嘿嘿，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卖给我们老大那个玩意，我们老大可被你坑惨了。”
一共五个人包围他们，为首的那个外号王五，五短身材，光头圆脑袋，眼睛被脸上的横肉挤的只剩一条缝。这玩意儿是城里有名的地头蛇，他的大哥张癞子，是个流氓头头，前些日子看上了一小姑娘，想逼人家就范，就从林峰那里买来**，想趁机对小姑娘下手，没想到林峰卖给他的确实是**，不过是吸入的，溶解到水里便不起作用，林峰还在里面加入了一些能让男性代谢加速的东西，随后张癞子事情败露，被抓进了大牢。
“呵……”
张峰掏出几枚红色弹丸，奋力往地上一摔，红色的烟霾弥漫四周，熏的人眼泪直流，张峰伺机推着妹妹逃跑。
“追！给我追！往哪儿跑呢，这边！”
“哥，你把我放下吧，这样我们两个都跑不掉！”
林峰呵斥道：“说什么傻话呢！”
林峰和林罗是在收容所里长大的，他俩不是亲兄妹，但从小形影不离。林峰12岁那年和妹妹被一个铁匠收养，14岁时铁匠失踪，就连铁匠铺也一扫而空，迫于生计的林峰找到了城西药铺的丁老板，丁老板收留了这对兄妹，并收了林峰做学徒，林罗平时就做做账面的工作。
林罗的眼里含着泪，她知道，推着她是绝无可能逃掉的，她的双腿在铁匠走的那一年因为失神的走在街上，被马车碾压，这辈子是站不起来了。
林罗紧咬住嘴唇，她死命锤打着这双不争气的腿，泪珠划过娇嫩的脸蛋，顺着嘴唇流进嘴里。她当然知道自己落入这群流氓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但，至少，要让哥哥平安。
林峰被流氓们提前挖好的坑绊倒，林罗也顺势摔了出去。王五等人迅速围了上来。
“臭小子跑啊！怎么不跑了！”
王五和两个人猛踹倒在地上的林峰。
林罗的尖叫传来：“臭流氓！放开我！”
只见两个人将林罗从地上架起，还不忘对林罗毛手毛脚。
王五掐住林峰的脖子：“嘿嘿，你不是要救那个妮子吗？那就用这丫头来还吧。”
“这妮子倒水灵。”王五舔了舔嘴唇，向林罗走去。
“混蛋！”
王五本就臃肿的身材加上猥琐的表情和动作，无论谁看了都想胖揍他一顿。
王五离林罗越来越近，林峰也从地上被架起，他们要林峰亲眼看着这一切。林峰能听见身旁两个人吸溜口水的声音。
“变态！给我滚开！”林罗不住地挣扎，奈何她只是个双腿残废的弱女子。
王五咽了咽口水：“今天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混蛋！”
满头是血的林峰猛踩架住他的两个人的双脚，二人手一松，林峰便挣脱朝王五冲去。王五听见动静刚回一头，林峰就朝他的档部踢过去。
这种痛楚对男人来说是绝对难以承受的，就在王五本能捂住那里时，林峰又朝他的后脑勺打去，王五应声倒地。
“哥！”
两个混混从身后偷袭了林峰，直接将他打倒在地，紧接着两人又相对地朝他的头踢去，林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图像，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
“我*你的，还敢偷袭我？”
二人又把林峰架起，王五起身，对准林峰的腹部就是一拳——不过他夹着腿。
“嘿嘿，废了吧。”
林峰用被打肿的眼睛撑开一条缝，嘲讽着眼前这个五短身材的混球。
“奶奶的，死鸭子嘴硬，喂！你！过来，给他点颜色看看。”
王五指了指架住林罗的一个流氓，那流氓径直走来，另一个则用双臂从身后锁紧了林罗。
另外两个小流氓踢向林峰的膝盖，迫使他跪下。
一记上钩拳袭来，正中林峰的下巴，林峰只觉得整个世界颠倒过来了一般。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跃起的一记肘击落向天灵盖。紧接着对腹部和胸口的连续击打让林峰断了不少肋骨，内脏受损。
勾拳、直拳、肘击轮番在林峰身体上演，他的头被打的歪来扭去，肋骨早不知道断了几根，七窍止不住地流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叫我一声爷爷，我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呸！”
林峰一口啐在王五脸上，唾沫里满是血丝。
王五反手一个耳光。
“打！给我打死他！”
林峰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但他还能听到王五的最后一句话：“给他留半口气，我要在他眼前**他妹妹！”
血液的流失使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愈加疲乏。
“已经，到极限了么？”
“好累……好困……好想睡啊……可是还不能睡……还不能睡……”
“可是，好不甘心……”
一个浑厚而诡异的声音在林峰脑海中响起：
“不甘心？”
“不甘心……”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我没有……力量……”
“想要力量？”
“可我不是修士……没办法用到那些力量……”
“那如果……我给你力量……”
“杀！”
杀意顿起，林峰的身体开始涌出血红色的杀气，他身边的三个混混一接触到杀气，立马被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想要逃走。
“怕什么！虚张声势罢了！给我上！”
“桀桀……”林峰喉咙里传出奇怪的声响，血红色的眼眸里是一只竖瞳，宛如恶魔。本应该无法抬起的双手捂住了脸，他弓着腰，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到了再地上滚爬的一伙流氓，竖瞳放大，一张鬼脸浮现在林峰身后。
“饶命，饶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脸迅速扩张，吞噬了地上三人，只剩下一片血雾弥漫在原地。
王五吓得瘫坐在地上，他回头查看看林罗的位置时，发现林罗已不在那里，只剩下另一片血雾。
王五跪在林峰面前，头磕得咚咚响，还不住地带着哭腔道歉：“呜呜，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到底是谁啊，是张癞子指使我的，他罪有应得蹲大牢去了，您大人有大量，您就……把孙子当个屁给放了吧爷爷。”
林峰抱住晕倒的林罗，瞥着王五。
“爷爷！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小黄狗要养啊，我一条贱命不要紧，家父走的早，您让我母亲怎么办啊！”
“哦，你说的属实？”林峰邪魅一笑。
“属实，句句属实，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下辈子做牛做马！您看，我还带着她给我做的平安符么。”王五将一个绣花的布块呈给林峰。
“确实是老人家的手笔……”
“那……”
“滚吧……”
“多谢您老担待！您老保重身体，小的滚了。”
王五退后几步，转身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胸口被不知名的红色能量贯穿。
此时的林峰止不住得颤抖，他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手臂和王五被贯穿的胸膛被这流动的能量连接在一起。颤抖的嘴唇拼出几个字：
“为什么……”
“呵呵，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可他家中还有老母亲……”
“你是可怜他了？你想放过他？今日放了他，明日就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你的仁慈，只会杀死更多的人，他们就因你而死！世人皆惧怕我杀神修罗！殊不知自己身陷泥潭之中。”
“可……”林峰的精神依旧恍惚。
“算了，先清理下杂碎吧……”
说着将王五的脑袋按住，逼他看向城市的方向。几道红光闪过，夕阳斜射下的黑影，多了几道。
林峰看着怀中熟睡的林罗，冰冷的竖瞳竟也能变得——柔情似水，夕阳拖长了二人的影子，掩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第2章

“吱呀”
城西药铺的门被缓缓推开，夕阳跟随着少年的脚步落到石砖上。略显坑洼的石砖上的脚步小心翼翼，他踩着夕阳点点前进，寂静无人的大厅内，如同时光凝固了一般。
少年面庞清秀，皮肤白晢，长长的睫毛下是两潭清水，朵朵桃花落入其中，泛起点点波澜。
怀中熟睡的少女依旧安稳，被天使吻过的脸颊气色红润，五官精致，小巧玲珑。
“嘿！林峰你们回来了！”
一名马尾少女从门帘跳出，笑着向大厅内的一男——和他手上的一女打招呼。
少女和林峰看起来年纪相仿，乌黑亮丽的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光润，琥珀似的大眼睛里倒映两人的影子。见林峰没有理她，小手往桌上一撑，鼓起包子小脸，眉头一皱，直勾勾地盯着林峰。
“唬……”
林峰把林罗往里靠了靠，做出一个手势：
“嘘……”
“哦！”
少女立刻捂上了嘴巴，目送两人朝着内园走去。
这个少女正是丁老板丁 元正的女儿，丁蔻兰。
林峰小心翼翼的将林罗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挪步出了屋。正巧遇上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丁老板：
“这丫头累了？我就说她肯定不行，本来身子骨就差，还跟着你去山上采药，看着安安静静的，和你一样疯。”丁 元正数落着林峰。
“你这当哥哥的也是，她不懂事胡来你还不懂事吗，还背着我上山采药，出事了怎么办？你呀你呀……”
“放心吧丁叔，今后……没人能欺负我们了。”林峰给了丁老板一个微笑，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不对劲？我给你看看。”说着他抓住林峰的手腕把脉。
“脉象气正中涌，有武德之相。嘿诶，臭小子，上山吃什么了。”
“什么也没吃，丁叔，我有些累了，能让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吗。”
“你先去歇着吧，有不舒服的赶紧告诉我，我得给这丫头把把脉去，你个马大哈，要是给这丫头落下病根子就不好了。”
林峰微微向丁老板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他隐约能听到丁老板在林罗房间里穿出来的声音：
“蔻兰这丫头，瞒我到现在，看我回头收拾她。”
林峰屋内
“你……是谁”
“你的救命恩人。”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人生本就是一场梦。”
“刚才那一切……是真的吗？我的伤……”
“如果你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你究竟是谁！”
“上古尊神——非天修罗。”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这只不过是一丁点神识碎片，我是感受到你内心的愿望被你召唤而来的。”
“你是说……”
“杀意！我感受到了你纯粹的杀意，为守护而衍生的杀意。”
林峰的脸色有些苍白： “那我……杀人了？”
“瞅瞅你这样子，刚才那股透心的杀意哪儿去了？如果不是我控制着你的身体，恐怕你都走不回来。”
林峰脸色依旧苍白，嘴里止不住地念叨：“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啧，天使那老太婆理想的就是这么个世界吗，那个丑女想的太简单了，狼吃掉了羊，对羊来讲当然残忍，可狼没有捕到羊，对于狼崽来讲就是残忍，难不成让狼吃草吗，那对于草来讲呢，生命本就是一个淘汰和循环的过程。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除非，这世上空无一物。”
林峰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是缩在墙角，不停的念叨：“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被天使丑女毒害得这么深吗，改天再来看看你吧，毕竟，这样的杀意，不多见了。另外，再送你个礼物吧。”
次日清晨
林峰来到前台整理药品和笔墨，他有些心不在焉。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肩头。
林峰一惊：“谁！”
丁蔻兰歪着头看着他：“是我呀，林峰，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没睡好么？”
“啊，没有……”
“我可一晚没睡好，昨晚爹数落了我一夜，帮你们保密可太难了。”说着她拉起了林峰的手。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啊？那……我请你吃东西吧，想吃什么？”
“嘿嘿，那我要吃一整盒天香楼的百花酥！”
“啊？”林峰大吃一惊，天香楼是枫城最好的酒馆——当然也是最贵的，一盒百花酥的价钱大概是1个银币（1金币＝100银币＝10000铜币），林峰一个月的工钱不过才5个的银币的样子，上个月因为死要面子给林罗买衣服还花了不少，这祖宗又要吃百花酥，这下林峰的钱袋子算是空喽。
林峰面露难色，丁蔻兰见状蹲进墙角画圈：“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好了好了，给你买不就是了吗。”
丁蔻兰抱了上来：“林峰哥最好了！”
此时林罗来到了大厅：“哥，蔻兰，早上好。”
“你身体好些了吗？”
“哦，已经没事了，昨天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林峰忐忑不安：“那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昨天？我只记得哥你说我帮倒忙，然后……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吗？话说哥，我那一把轮椅呢？”
“哦哦，那个啊。”林峰恼着头尴尬地笑笑：“不小心翻沟里了。哈，啊哈……”
林罗会心一笑。
“啊～林峰你可真笨啊，你可得多买一盒给林罗妹妹作为补偿才行，有你这么笨的哥哥林罗还真辛苦呢。”
“嗨，一定，一定。”
这时，药铺的大门被推开，迎面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皮肤白晢的高大男人。这人就是枫城大户马家的管家——陈迅。
林峰上前迎接：“不知陈管家有何贵干？”
“我来拿那件东西。”
“这……还恕小店无能为力，这生血根实在是万中无一啊。”
生血根是还气根的变种，万中无一，能够滋养修行者的经脉，甚至有可能让服用者得到一定的恢复能力。
还气根不过是寻常药材，枫城遍地可见，但这生血根，在黑市能卖到1000金币以上。马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发布悬赏，只要你有生血根，只管开价。
能让马家不惜代价收集生血根的，只有一个理由——马家大小姐马笙笙通过了幻灵宗的遴选，准备进入幻灵宗修行。
幻灵宗是本国风天帝国的大宗派，帝国以天使神继承人自居——无论是与其三足鼎立的玄宗帝国还是花华帝国均是如此。至于那些依附于三大帝国的小国，给他们什么名号就是三大帝国的事了。
陈讯眉头紧缩：“你们也没有吗，本来对你们有很大希望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有时能买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变种火舌草、化生花、骨纹藤……这样往往是和普通的药材没多大区别，但还算稀有的东西，不少商家因为辨别不出当成普通药材出售，也有以次充好的。
但是到了林罗面前都无所遁形，药铺也因此大了起来。当然，这件事只有药铺的四个人知道，但丁老板有时明知那东西是宝贝也当平常货卖，他害怕有心之人盯上他们，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林峰上山也是为了生血根。
“陈管家，你不拿出点诚意来，人家怎么舍得把东西给你。”
循声望去，一名身着留仙裙的长发少女走进大厅，陈管家见状向她鞠了一躬。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气韵非凡，窈窕的身材和浓密的眉毛让每一个男人都目不转睛——除了林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非天修罗的事。
“怎么，本大小姐的魅力都不值得你看上一眼吗？”说完她撩起林峰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
“喂，离我家林峰哥远点！”丁蔻兰上前推开了马笙笙。
“好啦，不就是个生血根嘛，这个给你们怎么样？”
说着马笙笙拿出一个雕刻着奇异符文的手镯。
“这手镯可以吸收天地能量，让普通人也能有修士那样的灵力，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呢。”
“可是本店真的没有小姐想要的东西，还请小姐别处找找吧。”丁老板从里屋走出来。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那好吧，管家……”
林峰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哪里有。”
“刚才不是还没有的吗？”
“这里没有，其他地方有。”
“在哪儿？”
“巫皇山。”
本来林峰是拒绝按照那块破碎的神识的话回答的，但他被告知，之前失踪的铁匠，也有非天修罗的气息。
“若是骗我……”
“用我项上人头担保。”


 第3章

“巫皇山……”
马笙笙嘴角微微上扬：“管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迅箭步上前，握紧拳头朝林峰砸来。那陈讯是个源清五段的修士（修士们的等级分为三大段：源、清、混；每个大段有三个小段：化、生、虚；每小段共有十阶。）凡人以肉身抗上修士全力一拳即使不死也是残废。
林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哥！”
尖锐的叫声如同尖刀般穿透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两滴泪珠从眼角滚滚而下，她的身体以冲刺的姿势扑去。一直以来，她失去过很多——父母，亲人，双腿……生活总是从她身边夺走一样又一样东西，企图把她变得支离破碎。
但，每次，每次都有林峰来填补她内心的缺口，他虽然笨手笨脚，却是个亦兄亦父的角色；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林峰的背影总是让她感到熟悉，这或许也是一开始她会紧紧跟着他的原因；
虽然他挣不了大钱，但是在流浪的日子里林峰总是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她——即使自己馋到啃骨头也要让林罗吃上肉。
这是她唯一不曾失去的——她眼前的这个十五岁少年的背影，这也是她唯一不能失去的，是她唯一拥有的。她已经能预料到，林峰的结果。
寒铁般凝重的声音沉到地面：“无妨。”
只见林峰手腕翻转，中指抵住食指后向陈讯弹去。纤细的手指在修士的拳头面前显得那样无力与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粉碎。指与拳接触的一刹那，就在所有人以为林峰疯了的时候——陈讯，飞了出去。
陈讯高大的身体从马笙笙身边飞过，径直飞进了对面的店铺，随行的仆众和马车也人仰马翻。
马笙笙凝视着林峰，眼前这个少年竟能秒杀源生镜强者，也就是说，他至少是源虚镜，但是陈讯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修士的气息，他的修为可能更高，但是他为什么甘心做个学徒，在枫城这么多年他又是如何隐藏的。
顾不得这些疑惑，马笙笙赶紧拱手半跪在地赔罪，汗水顺着脸庞打在地板上，语气虽变得温和儒雅，但明显有些颤抖：
“不曾想到先生竟有如此神通，小女子多有冒犯，还请先生担待。”
“哥！”
林罗扑了过来，死死拽住林峰的双袖。林峰转过身把林罗抱上轮椅，在椅子上坐定的林罗并没有放开林峰的衣袖，依旧低着头，死死拽住。
“好了，我又不会跑了。”
林罗脸颊开始泛红：“哼……”
林峰凑到林罗面前：“没事了，我答应你，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好吗？”
林罗的脸此时快熟透了：“我……我什么时候问过你的！”
“好好好，不过能放开了吗小祖宗，衣服快被你抓破了。”
“哼……你哪次衣服破了不是我给你补的，自己又舍不得买……”
林罗有些抽噎，眼睛里闪烁着流光。
林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坏笑道： “谁让你这么能吃啊，我的钱都让你吃光了。”
“唬——笨蛋！不理你了！”说着转动轮椅进入后院。
丁氏父女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此时马笙笙的脸色最为难看，感情我枫城第一大户马家大小姐，幻灵宗弟子在这给你赔不是，你把我当空气，还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林峰转过身：“咱们说到哪儿了？”
马笙笙立刻笑脸相迎：“先生，您说巫皇山有生血根。”
林峰把双手背在脑后，甩出一度满不在乎的表情：
“没错，所以呢？”
“啊……”马笙笙只得尬笑：“那不知先生可否带小女去寻那生血根呢。”
“如果我说不呢。”
马笙笙一惊，她没想到林峰的态度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莫非前面是为了试探她，看看她会不会加价，现在自己把林峰得罪了，就目前来看，只要林峰愿意，她不可能活着离开城西药铺。
“先生可真是会说笑，方才是小女子不是，先生大人有大量，小女子给先生再赔个不是，过些时辰就把赔礼给先生送来，还请先生海涵。”
林峰瞥了一眼马笙笙，叹一声气：
“唉，起来吧，赔礼就免了。”
“多谢先生。”
“听说马府有几样宝物。”
“不敢当，不知先生说的是？”
“青缎练霓裳，红玉戒。”
马笙笙惊讶地望着林峰，这两样东西是三年前马家的一个恩人托他们保管，说到时候自有人来取。那时外出游玩，返程途中时被山贼打劫，正要杀掉马笙笙之父马成的时候被一个黑衣人所救，那黑衣人只是扬了扬斗篷，几十人的山贼顷刻覆灭。
“这……”
“不愿意？”
马笙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这两件物品是一位恩人所托，让我们代为保管。若是先生想要，需和家父商量。”
“带路吧。”
“啊？那先生请吧。”说完做出手势让林峰先走。
“那个，先生。”
“嗯？”
“这些家丁……”马笙笙指了指倒在废墟里的陈讯和一众仆从。
“我下手自有分寸，一会就醒了。对了丁叔，不要给他们治啊。”
丁 元正摇摇头：“这孩子，还是老样子。”
“先生……”马笙笙低着头，上下翻弄着手指，“先生有代步法宝否，小女子的脚力实在……”
林峰把双手背到脑后：
“没有。”
马府
林峰坐于上座，一旁是马笙笙的父亲马成，另一旁是正在沏茶的马笙笙。
马成四十多岁，略微发福，绿豆大小的眼睛不时转动，“笙儿，还不快给先生赔不是。”
马笙笙行至林峰身前，九十度鞠躬：“多有得罪，望先生……”
未等她说完，林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几次了都，话说我要的东西呢？”
马成挥手示意马笙笙下去，转身对林峰道：“想必笙儿已经给先生说过那两样东西的来历了，若是先生能取走，鄙人自当双手奉上，若是那两物不随先生走，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哦？”
马成眉头紧锁，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在横肉的挤兑下消失了。
“这两物被恩人下了禁制，除非是我，否则一旦接触到就会被雷击，更有不知情的家仆不小心碰触到疯掉的。”
林峰摆摆手：“无妨。”
马成拱手：“那就请先生随鄙人移步庭院。”
“请吧。”
林峰随马成走进庭院，林峰现在才好好打量了马府一番，整个马府至少有百亩之大，光是这堂屋前的庭院就有五亩地，当中一个假山，假山顶有流水潺潺，顺山而下，其间水车、沟渠、潭亭依次而生，这假山必定是用了某种法宝，引得池中之水从假山中心而上。马家的产业也是遍布枫城各行各业，枫城中心地段更是有马家的坊市，马家一年能赚多少，恐怕只有马成心中有数，能与马家比肩的，也就只有许家。
马成领林峰进了一条侧道，方行数十步，前后各出现一群素衣家丁，头带面具，微微散发出灵力波动，应该比陈讯低一级，两拨人将马成和林峰围住。
“看来马先生对我林某人颇不放心啊。”林峰低下头，食指和拇指虚握，一个红黑色的光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汇聚，随即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气，所有人都感受到喉咙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遏住，就是呼吸都受人限制。林峰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形如实质的杀气！这一帮修士竟看见了自己身首异处的场景，一时间纷纷倒下，眼神空洞，浑身战栗。
“林先生。”马成突然开口，“这些家丁不过是为了保护恩人所给的东西，您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林峰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个略显得圆滚的男人：“有点意思……”
“见笑了，请吧。”说着推开了墙上的暗门，本还严禁密缝的墙壁依次展开，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隧道。“呼——”火把依次自行点燃，照亮了这看上去直通地底的隧道。
随阶梯往下走，马成不时拧转墙壁上的砖头或者踩踏脚底的石头，这密道应该有不少机关。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声虎啸从底部传来：“吼——”
马成显得有些慌张，他转过身，面对林峰：“林先生，这是……”
“呵，小猫咪还挺能闹腾。”寒气随着话语沉入隧道底部，随后传来那虎伴畏缩的声音，马成的额头上滑下豆大的汗珠——但是依然看不见他的眼睛。
“走吧。”
二人来到底部，一条五米长的赤纹虎出现在眼前，成年赤纹虎的实力大概相当于人类源虚境的实力
而眼前这条，毛色和体型都属上乘，恐怕有人类源虚巅峰的实力。
“竟能有这等猛兽看门，马先生果然不简单啊。”
“先生见笑了，若是没有恩公，马某早已命丧黄泉，恩公交代的事，马某定当在所不辞。”
林峰靠前一步，那赤纹虎又拼命地往墙角缩，浑然成了一个赤色纹路的大毛球。这一切都被马成看在眼里。推开本应前面站着只猛虎的门，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庞大的迷宫，迷宫似乎是天然形成，错综复杂，有些道路的尽头是噬人魂魄的深渊——绝非玩笑，那深渊之中似有魔物匍匐。
“烦请先生稍等片刻。”
马成向前几步，双手结印念动咒语，周围洞壁上的水痕开始浮现出亮光，随后汇聚到马成脚下，形成一个法阵，法阵缓缓转动，而后不久，法阵底部生长出两个白玉石柱，石柱上正是青缎练霓裳和红玉戒。
马成将两物递给林峰，林峰刚一接触到，大脑就如同被撕裂开来，一段段闪现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4章

“啊啊啊啊！”
林峰双手抱头，跪倒在地。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或在残阳之下，尸上之上倚剑而立；或在山林间与一女子抚琴舞剑；亦或在，枫城铁匠铺与两个孩童玩耍。
一条条，一幕幕不断交替出现在林峰眼前，充斥着他的大脑，撕裂着他的神经。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收养林峰兄妹的人——林风正。
三年前的神秘失踪，害的本以为找到希望的两兄妹彻底迷茫，林罗也为此失去了双腿。在此后林峰为了养活妹妹什么活都做过：码头苦力、烧烤铺学徒、酒馆小二……
林峰当时因为是小孩子，没有多少人愿意用他，并且他的工钱也只有正常水平的一半，干活却比别人多一倍。
码头上烈日灼烧着他的脊背，烧烤铺的黑烟熏斥着他的眼睛，酒馆中酒客无理的嗔骂和殴打……这些都没能打倒年幼的林峰，他知道，妹妹纵使没有了双腿也依然帮别人缝补衣物来补贴家用，他，还有什么理由倒下呢。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上来讲，这一切都太早了，神两次摧毁了他的世界，他绝不会自己的世界再次崩塌，但稚嫩的翅膀早已伤痕累累，这只雏鹰，为了再一次的展翅翱翔，只得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厚甲，不断地加……不断地加……
直到最后，盔甲的重量不允许他再飞起来了，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吧……已经走了很远了呢，或许……这里就是极限了……
但……还不能倒下……还……不能倒下啊！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只是为了身后的那个笑容，仅此而已。”
“可你已经不能飞了。”
“至少，我还能为她遮风挡雨。”
一只宽厚的手掌出现在林峰眼前：“那，就来我这里养伤吧。”
正是丁老板收留了林峰兄妹二人，他们的生活才焕发出生机，看来老天还没有打算夺走他们的一切。
林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汗水打得地面劈啪作响。毫无疑问林风正就是那个黑衣人，可他为什么要做个铁匠，又为什么要收养他们，又为什么离开。种种疑惑困扰着林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峰死命捶打地面，每一拳都不断加深着地上的大坑。
“吼！”深渊中魔物的低吼声传来，马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滚！”林峰抬起头，黄色的虹膜中竖瞳缩放，磅礴的杀气奔涌而出，直奔深渊而去，那魔物似乎受到了什么限制，无法离开深渊。虽然杀气同泥牛入海一般没了踪迹，不过那魔物终于安静下来。
“先生？”马成上前询问。
林峰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马成能看到的，就只有不时落进坑中的水珠和坑里的抓痕。
过了好一阵子，林峰才站起身来。
“马先生，今日之事……”
“马某明白，定不会和他人提起。”
“有劳了。”
马成赔笑道：“马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否……”
林峰摆摆手：“生血根是吧，两日之后，城西药铺找我，我带你们去取。”
马成拱手：“有劳先生了。”
出了密道，马成挽留林峰：“若是不嫌弃，先生可否在寒舍留宿一晚，也好商量进那巫皇山的对策。”
“不必了，唉，那个高个儿，没伤着吧。”
陈讯赶忙跑到林峰面前：“没有没有，在下多有冒犯，多谢先生高抬贵手。”
“被砸坏的店铺……”
“在下已经派人送了赔偿过去，还请了工匠帮忙修缮，当时店中无人，未曾伤及无辜。”
“行吧，我走了。”
马成率马笙笙和陈讯以及一众家丁送至门口：“先生慢走。”
林峰头也没回，随意应答着离开了。
林峰回到药铺时已是晌午，照说是吃午饭的时候，药铺却被围得水泄不通，很明显，这些人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打听早上的事情。
对门的李大娘嗓门最大：“老丁啊，你家峰娃娃把陈管家给打飞了这事是真的吗，今早我的杂货铺还以为遭了强盗呢。”
“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陈管家运气出了岔子，不想伤及无辜才退出去的吧。”
一个挑夫喊道：“有那么邪乎吗？”
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声音：“这修士的事情，可是我们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那丁老板，听说马家大小姐也亲自拜访来着，还有人看见她跟着峰儿的屁股后边回了马府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还有……”
柜台前杂七杂八的人越聚越多，门外的人也将道路堵住，毕竟马家这样的大户要是能傍上大腿可不得了。
林峰坏笑：“丁叔有的忙喽。”纵身一跃，进入内院。
“吱呀——”
推开林罗房间的大门，隐隐幽香沁入心脾，屋内的两个少女，一个握住另一个的手坐在床上，正在聊些什么。
“好啦，林峰没问题的傻妹妹，看他的样子不会是扮猪吃老虎的。”
“可他为什么……”
“可能，他和爹以前有些像吧。”
“丁叔？”
“爹曾经也这样过，那个时侯娘被……”
丁蔻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蔻兰？”
“啊，没事……林峰你回来了？”
“给你带了礼物。”说着从身后掏出两个雕刻百花图案的香木盒。
“啊，百花酥！”
丁蔻兰一把抢过盒子，同林罗分吃起来。
“香吗？”
“香！”
“哥……”林罗欲言又止。
林峰凑到她跟前蹲下，捋捋林罗有些松散的头发：“没事的傻丫头，有些事情还不能跟你讲，不过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哥哥。”
林罗脸颊慢慢红润：“好……可是哥，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啊，我这不挺好的吗？”林峰继续保持微笑。
“是啊妹妹，你看他嬉皮笑脸的，害的我们这么担心，你可得多补偿我们一次。”
“喂喂……”
“不是的。”林罗低下头，攥紧床单，“你每次有心事的时候左手的大拇指都会掐着中指。”
林峰这才发现自己的中指一直被掐着。
林罗身体前倾，眉头紧锁：“哥，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峰揉了揉脸，坚定地道：“相信我，会没事的。”
“好吧……”
又问了些店里的情况，林峰打算到前面去帮帮丁叔，此时丁老板却在门口向林峰招手：“峰儿，过来。”
“来了丁叔。”
“随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丁 元正房内
“丁叔，那些人你是怎么打发他们的。”
“赶出去的。”
“不太好吧。”
“比起那个，我想你更需要看看这个。”丁 元正掏出一个信封给林峰。
“这是你父亲……”
未等丁 元正说完，林峰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是。”
丁 元正叹了口气：“不，他是。”
林峰抬头看着丁 元正。
“你看看就知道了。”
林峰拆开信封，略微泛黄的纸上写着工整清秀的字，这显然不是一个铁匠能做到的。
孩子，是我，你的父亲——林风正。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你出生之时就不得已把你抛弃，不，是我太弱小，没有能力去保护你。多年后好不容易找到你，本可以一家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但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我不想将你卷入仇恨当中，你也是个男子汉了，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要像爸爸一样。或许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自诩为父亲——我摧毁了你两次。但，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我们一家人。
当老丁把这封信交给你时，你就要面临选择了——是继续平凡的生活下去，还是追寻真相。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下去。第二张纸上有你想知道的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林峰紧紧攥着手中的两张纸，眼里的泪水打转。“啪哒！”纸上多了两点。
“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林峰从牙花中挤出几个字：“为什么现在才……”
“本想等你长大再告诉你，可这老天爷啊，还是把你们父子领上这条道了。”
“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丁 元正抚摸着林峰的头：“等你，娶妻生子。”
“第二页有什么。”
“恐怕需要你自己去看。”
二人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半晌以后，林峰终于开口：“那我……不看了。”说着把信递给丁 元正
丁 元正被这意料之外的情况吓到，但他仍旧有些高兴：“是吗，那好，我们……”
没等他说完，林峰再次打断了他：“果然丁叔你是希望这样的吧。”
林峰笑了笑，借丁 元正的手抽出第二张纸：“可我，选择真相。”
峰儿，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本是乾武宗大弟子，掌门继承人——林天乾。而你的妈妈则是风天帝国五皇女——风梦语。我俩的相识是在一座山上，当时我正练剑，你妈妈发现了我（不得不说，她的屏息是真的厉害。）就在一旁为我弹琴。我们一见倾情，相约每月于此见面。
直到师傅发现了我们以后，我才知道，她是皇室之女。帝国的人很赞成这门婚事，毕竟到时乾武宗便是皇室一派。
然而，事情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帝国之所以看中我，也是因为我是唯一从地魔手中逃脱的人，帝国一直想掌控地魔的力量，用以发动战争。我之所以能逃掉，正是因为我比他们更了解什么叫死亡。我甚至开始怀疑梦语是为此来迷惑我的，但是，是她，一巴掌打醒了我。
于是我们逃出皇宫，浪迹天涯。也正是在这时，你诞生了。
本想逃出风天帝国，隐姓埋名生活，不曾想落入了圈套。乾武宗和帝国的一众高手围攻中，你母亲为了让我们脱困，使用了神传秘技——炽燃光辉。通过燃烧自身的一切：修为，肉身，灵魂为代价爆发能量。我只好带着你逃跑，为了引开他们，我把你放在了枫城。
我不知道你会做何选择，但你要相信，父亲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希望你也不要。
恨，只会带来一丁点的力量，但是在恨过之后，是无尽的伤痛。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或许这辈子我们再难见面，或许你想要追随我的步伐——不管怎么样，爸爸都希望你能开心，你能守护身边的人，不要像爸爸一样。
最后，如果你打算战斗，那么，去巫皇山东的骨林，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但不要忘记你的妹妹，老丁，和蔻兰丫头。在这之前，你还得变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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