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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大结局》
第一章 像我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发财了
过了年,就是二〇〇四年了。
我与小梅从义乌满载而归回家过年。从我大胆而执意地带小梅来义乌打拼,经过一年,现在初战告捷,所有的辛酸与汗水都已在尘风中成为过去。
兜里有了二百万,这份收获让人笑颜逐开。得意归得意,但我没忘形,从心底里来说,也没什么好忘形的。挣钱、做事业,是为自己的一份梦想,不是为别人。
到家后的第二天,我就带着母亲和小梅迫不及待地去看房、拿房产证。
一手钱,一手货。拿到钥匙与房产证后,我们就直奔新房而去。房子我自己是已经看过的,就不知中不中小梅和母亲的意。这套三居室从法律上来讲,应该算是家里的共同财产,因为是我与小梅共同买的,只不过为了方便行事,房产证上才写了我的名字。
母亲对房子不满意,她说,城里的房子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子里,让人很不习惯。母亲的不满意不是单指我买的这套房子,而是所有城里的房子。
小梅对房子很满意,她一直就渴望着过城里人的生活,在城里拥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小梅快乐得蹦蹦跳跳,每个房间打量一番后挑中了一间做自己的房间。这个,我和母亲都让着她,哪个房间对我与母亲而言都无所谓。小梅挑中的是面对远山的一个房间,她说,临窗看日升日落、月圆月缺是种非常惬意的生活。
房子算是彻底地属于我们了,从此以后,我们在城里就有家了。但这是一所空房,必须添置些家具、买些生活用品才可以住人。
我、小梅、母亲三人做了简单分工:我负责买家具、燃具等;小梅负责买家用生活必需品;母亲留在家里搞卫生。分工后,我们立即行动,风风火火很带劲的感觉。
几年没在县城生活,我都不太熟悉街上的店面的具体位置了。因为急,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一家卖家具的店面就草草地买了三张床、一张饭桌、八张椅子……看看,得装上一大车。店中老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边笑边说:“老板,还要点什么?要点什么我帮你参考,反正都得叫大车了,干脆一次买齐。呵呵,我给你绝对的跳楼价。”
因为要买的都是急用品,所以,我也不细挑,看看能用得上的都买了。一付钱吓一跳,居然买了一万多,口袋里带的钱不够。我对老板说:“老板,我带的钱不够了,你等我一下,我去银行取点钱来。”
“哟,大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一口气就买了一万多的家具,你这是要结婚还是……”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我一回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我藏书网的大舅子宝强,也就是当年在医院给了我一拳的金子她哥。
“呵,是你啊,宝强。”我挤出笑容说。虽然我打心底里很不乐意给宝强笑容,但我还是在瞬间强迫自己很体面地挤出了笑容。
“还认得我是宝强啊,你这是要结婚吧?”宝强又?99lib.重复了一句。
“不是,我刚给我妈买了套房子,这不是来买点家具么。”我解释说。
“给你妈买房子?是给自己买吧?”宝强冷言冷语地说。
“不是,是我和我妹共同出钱买的。”我耐着性子说。
“还与你妹共同出钱的呀,我又不替金子抢你家房子,干吗说得99lib?这么假哦,你有钱是你自己的事,有多少都与金子无关,没必要这样睁眼说瞎话。”
“真是俩人一起出钱的。”
“放你妈的屁,跟老子胡扯个鸡巴毛啊!”好像我欠他什么似的,宝强莫名其妙、怒气冲冲地谩骂起来。
“宝强,你怎么骂人啊?”我一脸迷茫地问。
“我高兴骂你就骂你,怎么了,不服气啊?”宝强蛮不讲理。
“我不跟你吵,我忙着呢。”我说完转过身去,懒得搭理。见我懒得搭理他,宝强以为我在轻视他,很是怒火中烧,他大声喊道:“骂你是轻的,老子还要收拾你。”说完,宝强就使劲推了我一把,由于疏于防备,我一个趔趄,脚上绊着桌腿,身子一歪重重地倒下了。
我爬起来后也没和宝强理论什么,一是跟这种人说不清楚,二是怕动手吃亏的是自己。宝强见我站起来安然无恙,不舒服了,又推了我一把,这回用力很大,我倒退了好几步还是没站稳,一下倒在地上。我的额头正好磕在桌角,一阵剧痛之后,鲜血从我的额角处流了下来,很快便染红了羽绒服……
家具店老板赶快过来扶起了我,而宝强见状转身就走了。
扶起我之后,家具店老板又找来几张卫生纸捂住了我的伤口,然后他说送我去医院,我没让他送,我自己能开车去。
我去医院缝了两针,伤势倒是不重,只是觉得这伤来得太冤、太憋屈了。生气归生气,但我没有想报案或是找谁去替我复仇。我明白宝强的行为,他是看我有钱了,又没及时与金子复婚,心生气恼。这种小家子气的男人我很清楚,但宝强自己不清楚,他肯定错误而得意地认为自己替妹妹出了口恶气。
后来,我冷静地想了想,我与宝强之间的这场战争几乎无可避免,不是在家具店正巧碰上,就会在大街上其他角落偶遇上,然后上演同样的一幕。能避免这一幕的发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依旧是穷光蛋,二就是我很主动、很谄媚地与金子复婚,讨好他们家人。事实上,我在宝强眼中没钱是错,有钱也是错。宝强的心思很明显,在他眼中,像我大勇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就发财了,而且发了财后居然没给他及他们家很足的面子,这让他接受不了。
我想对宝强说的是,我挣钱不是想显摆给他们家人看,我挣钱只是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狼狈地苟活于人世间。至于宝强,你看不惯我大勇能发财、发了财,那是你自己的事。
从医院出来,我没有回家,而是去银行取了钱。
回到家具店,老板问我刚才推我的那男人是谁。
我说:“以前一个朋友。”
老板便说:“就不该和这种人交朋友,你看他讲话那穷酸、刻薄劲儿,要是我,我就不鸟他。”
我不耐烦地回了老板一句:“好了好了,叫车上货吧。”
回到家里,母亲看我头上缠着纱布,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搬家具时被碰到了。母亲便嘀嘀咕咕地责怪我怎么这么不小心,眼看就要过年了,还缠着纱布多不吉利。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一听,是金子母亲打来的,不用说,她肯定是知道了我与宝强之间发生的冲突。
电话中,金子母亲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我新买的房子里。金子母亲向我打听了新房的详细地址后,说马上过来看看我,我一连说了几句“不用了”,但拒绝不了,只得同意。
第二章 有人向我请教“生意经”
母亲是从金子母亲口中得知我头上的伤是宝强所赐,一向温柔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她以一个农村老太的身份第一次向一个城里老太太发怒。
母亲对金子母亲说:“亲家母,你看看你家儿子,干的叫人事吗?我儿子又没惹他,干吗把人打成这样!”
金子母亲也失去了往日城里人的优势,她一个劲地赔着不是,大骂自己的儿子宝强做得太出格了。
这是我预料中的结果。
一看到她是带着我女儿一道来的,我就明白她来的目的了。我想,她可能是去叫金子一块来的,金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来,所以她就把霜儿带来了。
自始至终,我和小梅一直没插话,任由我母亲与她对讲。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这样只会让我与金子之间的感情越来越糟,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对于小梅不插话我也能理解,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在这种事上矜持些是对的。
见金子母亲口气一直软软的,处于下风,我母亲口气也软了下来,不再气愤。两个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聊上往事了,聊着聊着就聊到情分上来了,不再是对峙,而是融洽,很邪门的事。
金子母亲把我的房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后,对我母亲说:“这房子真不错,很舒服啊,你老真有福,生了大勇这么一个既能干又孝顺的好儿子。”
母亲说:“这房子我觉得不好,吃喝拉撒全在一扇门内,像个鸟笼子,让人很不习惯,我还是喜欢乡下的房子,住着宽敞,人也自由。”
金子母亲说:“亲家婆,不能这么想,城里住..着方便啊,年龄大了,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去医院多方便。”
母亲说:“亲家母,你是不知道,人本来没病,住在城里闷都能闷出病来。”
……
俩人一口亲家婆,一口亲家母地叫着,变得亲热无比,刚才的不愉快已经忘到了脑后。临出门前,金子母亲对我母 4eb2." >亲说:“亲家婆,改天我让宝强上门来赔礼道歉。”
我母亲说:“不必了,不必了,事情过去就算了。”
霜儿不肯跟外婆回去,执意要留下来,说是奶奶的房子大,要住在这里。我对霜儿说:“霜儿,爸爸、姑姑、奶奶一会儿还得回乡下去的哦,明天搬被子上来才能睡觉。”
霜儿嚷嚷着说:“我也要去乡下,我也要去乡下。”
金子母亲就对我说:“大勇,就让霜儿跟你们去乡下吧,明天我让金子到这来接好了。”
当天傍晚,我们一行四人回到了乡下的家中。
吃过晚饭,霜儿就吵着要睡觉了,我问她要跟谁睡,霜儿想了一下说:“跟姑姑睡。”把小梅乐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问霜儿:“为什么不跟爸爸睡?”霜儿说:“爸爸头上受伤了,不能打搅的哦。”这句童言钻到了我的心窝里,暖洋洋的。
在乡下住了一晚,我们收拾了一些过年的东西,然后又抱了几床被子就动身进城过年了。
走出家门时,母亲突然想起来,家里的鸡没人喂,不肯进城过年了。母亲突然改主意,我们都很扫兴,但又不能说出来。还是小梅聪明,想出了一个主意。
小梅对母亲说:“妈,几只鸡就托隔壁吴婶代喂几天呗。”
母亲想了想就同意了。
小梅把钥匙拿到隔壁交给绿叶后我们就动身进城,那感觉就像是当年的农民工南下般浩浩荡荡。
进城后,我急匆匆地买了台电视,然后开通了有线电视,这是头等大事,否则无法看春晚。要买的东西太多,总是买完几件又想起几件,累得筋疲力尽。因为家里太乱,金子又没有来接霜儿,我只好叫小梅把霜儿先送回去,这样我们仨才能更好地腾出手来整理居室。
到了下午四点半,小梅买来菜,母女俩就在厨房里开始做进城后的第一顿饭。我听见小梅在教母亲如何使用煤气灶,母亲叨唠着这东西不好用,火一打着“嘭”的一声太吓人。小梅说母亲太落伍了,以后都得用这个,不分城里与乡下。母亲说小梅在胡扯,乡下人有的是柴火,哪里舍得花钱用这个。
三个人就这么被这个新家折腾到了年三十。
母亲提议说:“让金子与霜儿一起来过个年吧。”
小梅说:“不用叫了,金子不会来的。”
母亲就问:“你怎么就知道金子不会来?”
小梅便说:“这还用问吗,我们进城后金子就没到我们家来过。”
我劝她们说:“算了吧,这种事强求没劲的,过年讲究的是开心,就算把金子叫来,要是她一脸不高兴,你们也不会开心,是不是?”
母亲埋怨我说:“不开心也是怪你。”
我没再吱声,走到阳台上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小梅也跟着走了出来问我:“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问:“什么怎么想?”
小梅说:“还能有什么,就是你与金子复婚的事啊。”
我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这事我一个人说了又不算。”
我是真的不知道,感觉这事我越来越成了局外人,只宜旁观不宜参与了。金子离我似乎越来越远,如果没有霜儿,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已经彻底地成了陌路人,有时想想,心里就会很乱,可能还是牵挂吧。
正月初二,意外地接到银子打来的电话。
银子说:“大勇,来我家吃顿饭吧,我老公在做生意,想向你请教生意上的事。”
我笑笑说:“哪敢当啊,呵,我也是刚学别人做生意,还是小学生级的呢。这样吧,让你老公到我家来,我请他喝酒,顺便与他聊聊,交流交流生意经。”
银子也笑了,说:“不妥不妥,是我先说的,当..然得来我家。”
我说:“没什么不妥的,我老妈在,老人家做菜不嫌麻烦,让你下厨太费力了,还是到我家来吃吧,就不用客气了。”
银子不同意,坚持要我去她家,她说她婆婆很会做菜。我也坚持让他们上我家吃,两人就在电话中较着劲,谁也说服不了谁。
银子急了,说:“大勇,实话同你说了吧,不是我要请你来吃饭,是我家人,也算是对宝强伤害你的事情略表歉意吧。”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我心想更不宜去了,事情会越搞越多,越搞越大的,我说:“银子,你哥和我的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放心上了,同你父母说一声吧,饭我就不去吃了。”
银子说:“不就是吃顿饭嘛,能有那么别扭?”
银子算是说出了我的想法,所以我说:“对,是真别扭。”
银子问:“能有什么办法让你不那么别扭吗?”
我说:“没有。”我回答得很快,显得有点不合情理,当时欠思忖,也就那么说出了口。
银子沉默了一下问:“大勇,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你人不错,性格直爽。”
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哄骗银子。
银子顺势说:“大勇,既然你说我直爽,那我就直说了,请你来吃饭是我父母给的硬任务,我没办法推托,你看能否给我点面子,能给就给,不能给就拉倒。”
说实话,人在身不由己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光抓脑壳没用,得遇山劈山,遇河搭桥,不能说自己已经具备了见风使舵的能力,但走一步看一步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么想着,我就答应了银子。
我不知道这顿饭会有哪些人同桌,银子的父母,银子的爱人,还有金子和宝强?我想都有可能。我要做的是让自己心平气和,多几分淡定,少些浮躁,不管他们说什么,不管是批评还是褒奖。
去之前,我包了三个红包放在口袋里99lib?,一个是给银子的小孩,一个是给宝强的小孩,另外一个备用。大正月的,请人吃饭,保不齐有哪些人在,这面子不能薄,薄别人就等于薄自己。
马云说:“男人的胸怀是委屈撑大的,多一点委屈,少一些脾气,你会更快乐。”我觉得这句话不只是适用于生意场,在情感场上也照样实用。淡定、平和、少些怨言就多些快乐。你可以多猜测别人,但不要忘了“人性本善”,不要光盯着别人的短处,尽把人往坏处想,要多想想人家的长处,这样,你就不那么爱瞎较劲了,也就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快活。
我猜得没错,当我到银子家时,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银子父母、银子金子俩姐妹、银子哥嫂、银子爱人及公婆。小孩不算,我数了一下,有九人,加上小孩子,一张大圆桌刚好能挤下。过年不怕挤,越挤越有气氛,越挤越热闹。
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弄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很是别扭,感情太生分。我掏出红包塞给孩子试图以此来缓解气氛。
宝强的儿子接过红包后说了一句“谢谢大姑夫”。小孩子说的话,我没在意,倒是宝强在意了,训斥儿子说:“彪,乱叫什么啊,这人是你大姑夫吗!”
宝强母亲刚好站在边上听到了这句,于是责备宝强说:“宝强,彪多大你多大?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话还不如一个孩子,孩子按以前的叫法有什么错,依你该叫什么?”
宝强一瞪眼,说:“最多叫声叔,还能叫什么!”
银子走过来冲宝强说:“哥,你怎么这样,你的心眼怎么比女人还小啊?”
宝强看大家都指责他的不是,更加生气了,说:“你们都只知道做好人,恶人全我做了。”
宝强母亲不高兴了,说:“做什么恶人?哪个要你做恶人了?”
……
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理论着,越说声音越大。金子走过来拉住彪的手说:“彪,跟大姑姑到楼下去玩一会儿。”金子今天穿着一身新衣服,头发在脑后扎着,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她都没理会我。
不用使劲想,我也能预感到这顿饭可能要吃得不欢而散了,但我又不能中途退出,这样太不给银子面子了。我悄悄地出了屋子,走到楼下去。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离开现场,他们几个的争吵就没了看客,没了看客自然就会息事宁人。
在楼下,我看见金子正和彪小声说话。我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金子抬头看见我时浅浅地一笑,我回报她的也是浅浅一笑。我们笑得特别有礼貌,根本就不像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过几年的男女。
礼貌的浅笑之后是别扭,别扭之后是短暂的沉默,原本相干的人,沦落成特别不自然的人,就那么隔着两米的距离双双失语了。
“霜儿哪去了?”我问。我是男人,打破僵局的任务必须由我来完成。
“刚才还在这,这会儿不知跑哪去了,可能又上楼了吧。”金子说得很是温柔,这份温柔曾经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但此时,我感觉到这份温柔更多的只是一种礼节。
“大家都说你变化挺大的,像换了个人似的。”金子又说。
“没那么大的变化吧,我感觉我还是以前的我,只是年龄变了,呵呵,老了许多……”我明白金子口中的大家是指她的家人,我问,“你怎么样,找到工作了没?”
“没有。”金子说,“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很难找。”
“哦,找不到也没事,如果钱不够花你就直说,我每次多给你们寄点。”我说。说这话时,我感觉很平静,没有爱恨情仇或是情意绵绵,这不符合我的年龄与心智。
“够用了,你们挣钱也不容易,听说你们又在城里买了房子,少不了要花很多钱的。”金子说。
我正要回金子的话时,霜儿突然跑到我们跟前说:“爸爸妈妈,阿姨喊你们上楼吃饭了。”说完,霜儿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金子朝楼道走去。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的话,那一刻,我们就是完整的一家子。
第三章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那顿饭我吃得很难受,压抑得不行。吃嘛吃不下,走又不能走,还得满脸堆笑,当自己很开心,很快乐,很愿意。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把盏,你来我往,亲如一家。那场景,你们也多次经历过,我不描述,你们心里也很清楚。亲归亲,但我还是难受,还是压抑。
我挨个喝,全桌的人喝得只剩下宝强一个了,我没打算骂咧咧声……
走在街上,我突然想起了老五兄弟,我觉得自己应该去他家一趟。我转过身,掉头朝老五家走去。
老五母亲跟我说:“老五进去了。”
我问:“进哪去了?”
她说:“被抓到那种地方去了,判了一年半。”
老五有这么一天是我能想到的,也是老五能想到的,说是宿命也好,说是不归路也好,总之,年轻的老五还有机会,但愿这次给他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吧。作为兄弟,我能做的就是要了老五在劳改农场的地址,然后写几封信暖暖他的心,当是精神上支持一下。
另外,我给了老五母亲五百元钱,算是替兄弟孝敬的一点儿过年小礼。起初,老五的母亲死活不肯收,后来,我趁着酒劲说:“阿姨,你真不收我就当场撕掉这钱,当是送出去了。”老五的母亲这才肯把钱收下。
时代与年龄不同,这就是老一辈人的作风,远非贪小利的年轻人所能相提并论。
正月初四,母亲就嚷着要回乡下去,说城里能把好人憋出病来。看来,城里这套房子短时间内要成空房了,尽管我和小梅已经努力让母亲习惯城里的生活,但母亲对乡下的感情已根深蒂固,轻易改变不了。
既然母亲执意而行,那我们只能随她回到乡下去。我也想好了,利用回乡下的这几天时间,把修整父亲坟墓的事情落实下来,我想把这活承包给村里的砖匠去做。
我找到村支书福叔,了解一下给父亲修坟大概需要多少钱以及找什么人修适合。福叔让我贴张告示在村委会门口的墙上,让承包者自己报价,毛遂自荐然后面谈的方式稳妥些。
我听从福叔的建议,写了张告示贴了出来。前来揽活做的居然是吴某和她做砖瓦匠的丈夫。这个吴某就是一九九九年诬赖我打她的那女人。
我又好气又好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这事挺有意思的,就像是电影中被精心安排的情节。
吴某说:“大勇,当年那事是婶不对,不该赖你头上。”
吴某老公也赔 7740." >着不是。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早忘了。”
我母亲给他们上了茶,然后我们就大概谈了谈细节上的事,包括价格与时间,这事就算谈妥了。我又当场付了五成定金,余款让他们完工后到我母亲这里来结账。
这边送吴某夫妇出门,那边我就去把那张告示撕掉了。
我给老五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让他好好配合农场干部,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逮着减刑的机会就上,千万别在那种地方太讲义气,义气二字要看放在什么地方用,值不值得用。如果他或是他母亲缺钱都可以向我开口,兄弟之间没什么客气,不用内 759a." >疚,如果真要内疚的话,出来后再还我这份人情是一样的。
那天,我正给老五写信时,绿叶兴冲冲地跑来跟我说:“大勇哥,我要请你喝酒。”
我以为又像去年一样,是绿叶妈妈吴婶让绿叶来叫我们去她家吃饭,因此,我说:“不去,每年都白吃你们家的饭好意思不?”
绿叶哈哈笑了,说:“大勇哥,你想到哪去了,我说的是喜酒。”
我这下才明白过来,原来绿叶与宗行义要结婚了。我问:“绿叶,我是在这边喝你喜酒还是去义乌喝你喜酒呢?”
绿叶笑嘻嘻地说:“两头都喝呀,我又不嫌你多送一次礼,反正你大勇哥现在有钱了,不在乎多送点给我哦。”
我说:“我再有钱哪能同你们家宗先生相比啊,他姐姐随便给他一点都得让我干上好几年。”
绿叶啧啧地说:“他姐有钱是他姐的,我们又没什么钱,算了,不要你多,就给两千吧,一头给一千,嘻嘻……”
也只有绿叶才会这样请人喝喜酒,明目张胆地要礼金,也只有我们这样的铁关系,绿叶才这样说话。在这点上,绿叶并不傻,她说的话很合情合理,在玩笑与认真之间轻松而友好地敲了我竹杠。不过,我被敲得心甘情愿。
绿叶把请柬递给我之后问了句小梅在哪,我告诉她小梅可能同我母亲去菜园里了。
我知道绿叶是找小梅发请柬去了,我没想到,缺心眼的绿叶居然对小梅说,让小梅不用送礼,说兄妹俩送一份就可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绿叶母亲教她的,我宁愿相信是绿叶自己想出来的。
到了正月初九,绿叶大喜的日子。
宗行义和他姐夫从义乌开车赶到了绿叶家中迎娶新娘,这份诚意我看在眼里很是舒服。
人,在更多的时候就是以心换心,将心比心,一种互相尊重的态度。做生意也是一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不必按书中所说的“顾客就是上帝”,上帝太多太横,装这种孙子你..是装不完的,更多的时候需要彼此的真诚与遵守游戏规则。
第四章 办厂之前都要做什么?
过完春节,我和小梅再次回到了义乌,带着两颗红心,准备继续接受更大的人生挑战,继续充实自己的草根岁月。
在年前,我与小梅离开义乌时,对办厂的事有过交流。其实关于办厂不只是年前才想到的,可以说一直以来就是我的梦想,打一开始做加工起,我就很想很想拥有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工厂。哪怕这个工厂并不大,就像义乌绝大多数的工厂一般,几十上百人,也心满意足了。
小梅提醒我说:“哥,虽然我很支持你办厂,但我们现在只有近二百万元,我想还是慎重考虑,小心计算着花,毕竟办厂不是经营外贸公司,我们还不能确定最终要花多少本钱,哪些地方是大头,哪些地方花的是小头。”
我一直就在心里盘算着未来工厂之路该怎么走,如何走才能办好一家工厂并使其具有发展潜力和强硬的市场竞争力。随着社会的高速发展,信息的全面化、透明化,从原材料到技术再到产品单价,竞争只会越来越残酷无情,其中的利润空间也会越来越狭小。比不 5f97." >得几年前就起步的义乌工厂,那些工厂主已经顺利地挖到了企业的第一桶金,他们眼下考虑的是稳固与发展的问题。
还有,就是产品质量与技术含量方面,我将如何与老牌的义乌工厂去竞争,这也是问题,都需要去摸索去解决,这是书上学不来的,需要切身去实践,去从失败中交足学费来提高自己的竞争力。这也是必须要有的思想准备,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成功地将企业玩转了,那是神话,书本上的神话,不足信。
不管怎么说,我的想法就是要办实体工厂,这点毫无疑问。说这是种发展的趋势也好,或是说我的野心也好,我要办实体工厂的决心似乎谁也挡不住了,来势汹汹!
所以,我对小梅说:“小梅,哥已经想好了,准备好了,剩下的事就是靠你的支持,我们兄妹俩同心,咬紧牙关去干,不怕失败,不怕苦,我想,成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别人能走出来的路我们也能走出来,我们不比别人差,信心才是第一,有信心再难的事都能克服。”
小梅说:“哥,只要你有信心我就有,你年前分析得很好,办实厂加上自主营销的外贸业务,我想工厂不会差到哪去的。你想,别人的工厂通过外贸公司在运作都能做得很好,我们自己办工厂做外贸还能比别人差到哪去呢?工厂的事我不懂,这个靠哥你去攻,我保证在外贸上尽忠报国总可以了吧?”
我笑了,哈哈大笑,不是因为小梅表的决心让我如此开怀大笑,而是因为小梅说“尽忠报国”这句话,特别逗。
见我笑,小梅也跟着我笑了起来。我们兄妹俩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春天里,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开怀大笑,毫不顾忌地笑。笑着去新的领域打拼,不管将要面临多少困难,又要付出多少汗水和辛苦。信心是实实在在的,坚信有努力必有收获。
我真心的笑声中还充满幸福,因为我有小梅这么一个好妹妹!
现在,回到了义乌,办厂的事就正儿八经地提到议程上来了。我这人一向性子急,有了想法就要行动,等不得让时间流逝。我总觉得自己这一生有干不完的事,闲不下来,不是折腾这就折腾那。有时想想,我这般折腾难道真的是为钱吗?钱就那么重要吗?我觉得不是,是干事的充实感让我上瘾一样停不下来!
关于办厂,我给自己选了三条路:
第一,买注塑机,办个塑料制品厂,具体生产业务为小塑料配件。理由是,我对这行相对而言熟悉些。
第二,办家化妆品厂。理由是,化妆品的彩妆生产正在国内如火如荼,从起步到上升,经历的时间不久,很有前景。
第三,办饰品厂。理由更简单,饰品厂行业门槛低,市场广。据不完全统计,义乌有几千家饰品厂,也是市场摊位炒得最高的一个行业。到二〇〇七年后,义乌国际商贸城中一个九平方米的饰品店铺,年租金就在四十万左右。数字非常惊人。
三条路,三个行业,选一弃二不是一般的难,一旦下了决心就像开了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我是个性格急躁者,也不得不沉下心来,反反复复,前前后后地考虑、比较。到底选哪个行业,小梅不发表意见,她专注于服务国外客人,这是起家之源,不能忘本,更不能弃本。
这三条路,我翻过来倒过去地在大脑中折腾了两个多月,最后选择了饰品这一行。我是这么想的:
第一个项目,买注塑机,生产小塑料配件,资金过高。首先是厂房面积大,租金高,年租金约二十万上下;其次是注塑机成本也高,以十台机器算,就是百来万;最重要的还有模具,少说得先上百来套模具,这样又是百来万。这么一算下来,我就没了流动资金,将自己逼上了死胡同,没有半点退路,显然 4e0d." >不可取。如果,少买机器,先小打小闹一下,好像又太屈了手上资金,干脆放弃,以后再说。
第二个项目,资金不是问题,两百万是够了,难在技术。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彩妆包括眼影、粉饼、唇彩等等,其中牵涉到的技术不少,最关键是师傅难找,很紧缺。犹豫之下也放弃了。师傅找不好,工艺就砸锅,厂子就黄,连锁反应很惨烈。
第三个项目就是时尚饰品了。时尚饰品的种类也很多,牵涉的材料就有铜、铁、钢、合金、银、玻璃钻石、天然石、人工石、水晶、玛瑙、木头、各种塑料、布、皮、羽毛、树脂、油漆等等,复杂归复杂,但分工还算细。一般饰品厂都有自己的专攻,比如,光做头饰的就分好几类:有的做合金头饰、有的做塑料头饰、有的做布艺头饰。一个饰品厂是不会做得太杂的,否则不好安排生产。
了解了个大概之后,我就想着手找几家饰品厂实地看看去。这个看似简单的事情还是有点麻烦的,人家轻易不让陌生人进自己的工厂。再说了,进别人的工厂得有个说法吧,总不能逮着饰品厂就往里冲。
找来找去,找到了一家小饰品厂,算是我朋友的朋友开的,就这样,我还是打着外贸公司的名义去看的厂。厂子不大,就十几号工人。厂子大小说起来与我的关系不大,我就是想了解一下饰品厂的大体情况,比如机器、桌台、场地大小什么的。但这家做的是串珠饰品,与我想做的合金饰品根本不属一类工艺,技术上也相差太大。没什么借鉴之处。我知道串珠饰品没什么技术含量。换句话说就是,没技术含量就等于没什么利润,迟早那点利润会被别人挤到肚皮贴后背去,不饿死也瘦得不成样。我这么说是经过市场分析得来的,不是盲目下的结论。串珠的饰品厂,基本上没有自己生产珠子的,各种珠子都在市场上购得的,有木珠、石头珠、水晶珠、琉璃珠、PVC珠、压克力珠、仿珍珠等等吧。你想啊,你能买,别人也能买,买来根据样品就能做,赚的就是那点劳动力的钱。按外地做串珠加工户的话来说就是,你赚二十个点,那我就赚十五个点,或是十个点好了,反正老家有的是剩余劳动力,不怕拼不过你的价格。
经过这一番思量下来,串珠饰品就被我PASS掉了,PASS得很果断,半点犹豫都没有。但在做铜饰与合金饰品上我犹豫了一下。这两种饰品从投资角度上来说七上八下都差不多,不同之处就是市场需求量与利润。从市场需求量来说,合金饰品的量远远在铜饰之上,需求量大,可想而知,生产厂家自然也就多得多,竞争也强得多,还有就是相应的利润就不如铜饰。
我当时考虑的是,市场需求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决定一家工厂规模壮大的速度,因此,我选定了合金类饰品。选定的只是个大框框,至于细分到做哪类合金饰品还没过多考虑。这个欠考虑的后果就是不久之后让我交足了学费,困了很长时间没找到突破口。应了那句古语,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再缜密的计划也无法预防一个创业者的摔倒与昂贵的学费支付,交了学费就要继续上学,学本事,如半途辍学的话,就傻到家了。
在办厂之前,虽然我很想找一家合金类饰品厂进去实地看看,但可惜没有这方面的熟人。唯一的一家就是做首饰盒的那家,但关系很微妙,不宜去。我后悔以前去的时候没去他的车间多看几眼,只是在仓库里验了货,就走了。
想做合金饰品,又不懂合金饰品的工艺,这是办饰品厂前最大的难题,我就像一只苍蝇面对着一只无缝的鸡蛋,无从下手。既然到实地工厂去考察这条路子走不通,那我就发动互联网的优势,上网查百度,去搜索相关的工艺,但是效果也不理想。那时的互联网远不如现在强大,现在你要什么一搜都能搜个八九不离十。可那时我在网上折腾了一番之后还是对合金饰品只了解了个大概,比如相关的机器及材料什么的,远远满足不了我那时对工艺方面的知识需求。我需要的不是理论知识,而是切实可摸的机器、产品、工艺流程等等。
没有掌握这些必要的知识前,我只能边思索、边打听、边等待……我不敢盲目地咬牙就干,那种猛张飞的瞎干不是一个做企业者应有的思想。
一天,我经过稠州西路时看到了一家饰品培训公司,教的内容是饰品打版、饰品设计以及串珠饰品的打样与串法。我很兴奋,我不是想学打版或是设计,我想,既然这里都是饰品培训部门了,肯定知道饰品生产的一切情况。我停好车,兴冲冲就上了二楼。
接待我的是个负责人,他问我是不是想学打版。我说,不清楚想学哪样,就是想先过来看看。然后,他领着我看了看打版教室、电脑设计与手工设计教室以及串珠打样教室。说是教室,其实是三个大房间。学员也不多,加在一块可能就二十几个人。那人说,这是白天,学员忙上班,到了夜里,这里的人才多,有七八十号人。
看完每个教室,我就对那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问能否看看学员们的毕业作品。那人说,这个可以,说完就叫人拿来了图片与实物,还指着图片对我说,这个是设计班学员的作品,然后又指着合金版说,这个是打版班学员根据设计班学员的作品打出来的实物样。我看了看图片,又看了看实物,感觉是那么一回事。这样,我就清楚了一件事:时尚饰品的原型是.?怎么来的。现在看起来是最最简单的一件事情,在当时来说,却是我迫切想知道而不得的。
知道了原型,我就很想知道如何批量生产这些产品,我就问那里的工作人员:“老师,请问一下,这版打好后如何生产呢?”
那人真不错,很细心也很耐心,他找来了一套胶模,然后掀开来说给我听,如何如何通过压模成型再翻砂生产。有些是我以前有过印象的,有些问题是基本上不知道的,不管知与不知,我都细心地听完了这免费的课程。打个比方说,那天的我就是很饿,饿得不行,急需一碗饭,甭管是粗菜淡饭还是有点肉末的饭,还是一碗蛋炒饭,有饭就成。
所以,问完之后,我又穷追不舍地问了些机器上的事。我问:“做这种合金饰品需要哪些机器,在哪里可以买到?”
那人用手指了指窗外说:“这条街上就有好几家卖饰品机器的。”
第五章 先把厂子办起来再说经验
出门后,在稠州西路上果然看到几家卖饰品机器以及打版工具的。以前多次从这里经过,只是不从事这行,忽视了。
我走进一家卖东莞饰品机器的店里。老板见来了客人赶紧过来招呼。后来我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姓牛,老板娘姓马。都说牛头不对马嘴,我看他们挺配的,看来这古话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牛老板走过来递给我一根烟,问:“老板,你想买什么机器?”
接过烟,点上火,我说:“是这样,我想办个饰品厂,今天过来想看看都需要些什么样的机器。”
牛老板一听说我是准备要开家饰品厂时,变得更加热情了,他能不清楚这是笔好买卖么?牛老板说:“要办饰品厂啊,好,有眼光,现如今饰品生意真的火,我这里天天有好多人过来买机器,什么样的机器都有,全是针对合金饰品的。”说完,牛老板又用手指着各式各样的机器对我说,“你看,这是压模机,这是抛光机,这是翻砂机……”
我打断牛老板的话,说:“你说的这些机器名我一时也记不住,这样吧,你把你这里有的办饰品厂用得上的机器列个清单给我好了,同时,清单上标明价格,实话同你说,我是不懂行的,所以要货比三家,呵呵。”
牛老板看了我一眼,稍稍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没问题,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用笔给你写下来,质量你放心,我这里全是正宗的东莞机器,不是义乌产的,价格也不高,你可以去其他家对比……你先坐着等会。”说话间,老板娘已经搬来椅子,又奉上了茶水。
我坐下来等待牛老板。
牛老板一会儿看看机器,一会儿又在纸上写着,一会儿又喃喃自语什么。十几分钟后,牛老板问我:“老板,打版工具要不要?”
我说:“要的,要的,你全列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清单出来了,我用计算器从头到尾加了一遍,三万多点。远远低于我心里的预算,很好。当然,这只是一套设备的钱,就算是买三套也不过十万元,这个甚合我意。难怪说做饰品的门槛低,机器投资这么少也是一个方面吧。
我对牛老板说:“行,我先回去考虑几天,就这几天我会决定买多少台。”
牛老板笑容可掬地说:“好的,好的,欢迎你决定好后来购买。”
离开牛老板的店面后,我如法炮制又去了两家卖饰品机器的店里。对比下来,价格出入不大,我决定与牛老板合作,因为他这人看起来更实在一些。
我琢磨了很久,又了解了饰品的相关知识,现在就剩把厂先办起来,然后慢慢去积累经验了。所以,我鼓足勇气对小梅说:“我已经决定了。”
小梅问:“决定什么?”
我说:“做时尚饰品。”
小梅担心地说:“这行我们没有做过啊,既没有业务经验又没有客户资源,而且不懂工艺,能行得通吗?”
我说:“万事开头难,没客户我们可以找客户,没技术我们可以请懂技术的人。”
小梅问:“怎么找客户?”
我说:“第一,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在网上找客商;第二,我们还可以搞个付费平台,找国内的外贸公司合作,他们手上有固定的客户群。如果这两步走不通的话,就去商贸城租个店面,作为销售窗口,我想,有这三层保障,客户应该不愁。”
小梅还是有些担心,她问:“万一还没客户怎么办?”
我说:“这行业我算过了,投资总共不会超过一百万,就算血本无归,我们还有一百万,可以东山再起。不过,你要相信哥哥我,只要我们脚踏实地去付出,相信会有所收获的。压力肯定有,困难也少不了,这一切在干劲面前都算不上什么,我们只要满腔热血去干,去拼,没什么可怕的。”
小梅嗯了一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说怎么干我就跟着你怎么干,反正吃苦在前的都是你,我只能算是副手。”
我说:“小梅,有你这句话就行,其他的事我会一头扎进去搞的,你知道哥哥做事的风格,苦与累都是小菜,关键是干得要有奔头。”
小梅问:“这事要不要先同妈打个招呼,听听妈的意见?”
我笑了,说:“同妈说这事干么,她又不懂,只能使她?更担心。”
小梅想想也在理,就说:“那就不说了,什么时候开始干?”
我说:“我再考虑几天,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想仔细了,然后就去租厂房,厂房租到后就买机器。”
办实体工厂算得上是我的第三次创业,第一次是做加工,第二次是做外贸。前两次做得都还可以,做得也果断。到了这一次,我确实有点小犹豫。如果这次创业失败,我相信它对我而言会是个打击?,但不至于将我一棍子打死。钱亏就亏了,这算不了什么,就怕到时亏了自信。我不是输不起,也不是怕输,我就是想要输也得输得心甘情愿。
什么叫输得心甘情愿呢?
就是说,我要输在外因上,不能输在内因上。这样想来,我就需要做足前期工作。古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觉得这话用在生意场上就该理解为“生产未动,销售先行”。读者要问,你都没生产哪来产品销售?是的,问得好。我说的销售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卖产品,而是摸清产品销售的路子,以及产品对应的消费群体,这个有助于今后有目的地去生产。
在考虑销售、建立初期客户上,我花了大概两个多月的时间,算是先入个门吧。下面,我就详细说说我是如何去入这个门的,希望对正在折腾的人有所帮助。
我原本想在租厂房前在某贸易平台上弄个付费会员试着探探路,但是人家要营业执照,否则不能办。既然我没有营业执照那就先弄个免费的会员吧,好歹得试试,只要摸出一点门道出来,就租厂房,办执照,升级会员。
免费会员的注册是几分钟的事,接下来,我遇到了第一个问题,样品的问题。必须要有样品图片在网上展示出来才能招来客户,就算是自己去找客户,也得给客户样品图片。关于样品的问题,我以前做外贸也遇到过,基本都是根据客户的需求由工厂来解决。但现在不同了,我得先展示样品,才能招来客户,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那就重点说说样品的事吧。我不知道是不是很有价值,但绝对是我一个人独想出来的路子,没有请教过任何人,也从未与任何人交流过。一路走来,像这样的“独门秘籍”有很多很多,我将陆续写出,不保留,目的就是让大家有所收获。
起初,我想法很简单,不是要照片吗?那好,我就去百度搜,搜来处理一下就成了自己的产品。为了处理这些图片,我还专门花时间去学了PHOTOSHOP软件。
折腾了些日子,图片下载、处理、分类,大致上我还记得有这几类:项链吊坠、时尚戒指、时尚耳环、时尚手镯,后来还加了胸针、手机链、发夹、发爪、发箍等等,没日没夜地着实忙乎了些日子。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就到了七月份。天气很热,坐在电脑前吹着风扇都汗流浃背。我到现在都还讨厌义乌的夏天,太闷了,说是蒸笼一点都不为过。热归热,图片还得挨个上传到网站上去。不能因为这热就抹去了斗志,那就太经不起折腾了。
图片上传出去了,由于是免费会员,询问者不多,但比做外贸时的客户还是多很多,这让我激动了一下,算是对前期阶段工作的一个小小慰藉。我也知道,这些客户百分之九十九都得看实物样才肯下单的。
对于实物样,我原先是有打算的,根据图片打版,然后做样。做样还是先由其他工厂来执行,因为我虽然打着工厂的名义在发布、销售产品,但我的工厂还在酝酿中,没成形,这是缓兵之策,算是探路时的应急策略。
不想,我乐得太早了些,因为看图打样,没有几家工厂能百分百打出与图片一样的样来,不是打版技术问题就是生产技术问题,还有就是,我找的图片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材 6599." >料做出来的,又不知多大的尺寸,这让工厂如何去打样?其他问题也很多,比如打样费用,因为是我的产品,而不是客户发过来的图片,按道理我本就有实物的,所以,打样费只能象征性地收些寄样押金,多余的部分我只能自己贴,没理由收客户的。99lib?
一通折腾,好不容易软磨硬泡下来的几个客户,样品都没通过。
由喜到忧,刚肯定的前期工作被事实PASS掉一大半,溃不成军。
再溃不成军,样品的事还得解决啊,否则就这么半途而废厂子不办了?当然不行,继续想招,想办法。
我试过去商贸城买样品,行不通,一是很难买到样,每家都把样品看成如同命根子一般值钱;二是,即使按批发的数量买到一些“货”,这些货又都有局限性,再说,买货太多,也太花钱。
不知不觉中,我走入了一条太过曲折的胡同,此路不宜久行,还得择路而行。出现了问题,有了困难,光焦虑当然是不行的,就得想。一次想不通就多想几次,多想几次想不通就暂时放放。机.99lib?t>会总是在不知不知觉中来到你身边,首先你得对商业信息要有充分的准备,其次才是灵敏的嗅觉。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第六章 有钱人都是“逼”出来的
一天晚饭后,小梅说天太热了,哥,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说好的。我也正为样品的事发愁着,愁眉苦脸会把还没开张的生意都愁没了,不是好兆头。
我和小梅在街上不带目的地闲走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谈绿叶,谈老五……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夜市口上,小梅说她进去买几双袜子,我也跟着进去了。义乌的夜市是出了名的热闹,市中心的夜市那更是热闹中的热闹,人潮汹涌中,不侧身都走不动路。我是穷出身,对夜市充满了感情,非常喜欢逛这平民而廉价的“商场”,以前是,现在也是。
夜市里卖服装的、卖鞋袜的、卖小百货、卖箱包的等等,应有尽有。当我走到一个摊位前,我停下了脚步,眼前一亮!因为我看到了时尚饰品,琳琅满目,项链吊坠、耳环、手镯……品种很多。当时,对于正在苦苦寻找饰品样品的我来说,这下无疑是看到了捷径。
那时,对时尚饰品的概念模模糊糊的,感觉不到哪些款式是我所需要的,哪些款式适合哪些国家,又有哪些款式?99lib?是新款,哪些款式是旧款,哪些工艺是好的,哪些工艺是不好的……我都不管了,赶紧逐个看起来。
摊位老板娘问我需要什么,我也不说话。不是不说话,是没到说话的时候,我得先全部扫一遍才可以说话。
粗粗看了十几分钟后,我开口问老板娘:“我想在你这里买五十款,每款两个,你给一个合理的价格如何?”
老板娘看来了大生意,很是兴奋,立马说:“可以可以,肯定给你最低价,你先挑出来。”
我挑一个,老板娘用笔记一个单价。
四十几款挑完,老板娘一合计,一千元不到。
我说:“价格高了,你还得给我打八折。”
老板娘一脸委屈地说:“真的是最低价了,再让我就没钱赚了。”
我想了想,就算了,没必要太计较。付钱,拿货,走人。
我就像古董商在古董市场捡漏淘到大宝贝似的,也不等小梅径自回去了,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现在想想,那晚的我一定很逗。我到家后才接到小梅的电话,小梅问我哪去了,我说到家了。小梅不高兴了,说:“哪有你这样的呀,不声不响地独自回家了,像做贼似的。”我挂断了电话,急切切地翻捣那些饰品来。
小梅回来时,我还在翻捣、端详那堆东西。
小梅问我:“哥,你在哪儿搞来这么多东西啊?不会是偷或是捡来的吧?”
我就像那些考古专家似的头也不抬,说:“你见过你哥偷过东西吗?还有,你上大街上捡捡去。”
小梅说:“不是偷又不是捡的,你溜得那么快做什么?”
我说:“什么叫溜啊,想回家就回家了,这是我的自由啊。”
小梅说:“那你老实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我说:“你傻啊,当然是在夜市上买的呀。”
小梅不解,她迷惑地问:“买的?”
我点点头说:“买的。”
小梅又问:“这堆东西花了多少钱?”
我说:“一千不到。”
小梅咕哝了一句:“神经唷,花一千块买这堆东西做什么?”
我说:“这可是好东西,你以后就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我又到夜市上买了几千元样品回来。在投资上面,不管是大投资还是小投资,我一直很舍得花钱,花得也猛,这种猛劲有得也有失,说不上是对是错。
我把买来的样品拍成照片,重新发布到了网上。
这下我算是吃了定心丸了,再不怕打样了。做过饰品的都知道,有样就能仿,工艺也不复杂。我有两套样,一套可以给工厂拿去压模打样,一套自己留着好对比。
这样又经过了一个月的演习,接到了两个小单子。趁下单的机会,我也对饰品厂摸了个底,借着打样下单的机会,能进的饰品车间都进去看,尽量时间待长些,因为心中对饰品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认识,看的重点就在细节上。学会看哪些工艺流程,需要请什么样的师傅等等,这些都是所谓的前期经验。没人会教你,需要的就是自己细心、留意、归纳整理在大脑中,储存起来留以待用。
机器设备、样品、工艺流程、销售渠道……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我想办厂的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既然这样,那就办吧。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光心疼钱成不了大事。
小梅说,她不懂也不管,我何时办都可以。听了小梅这般说,那我就开始着手跑厂房了。关于厂房,我在心里也想了个大概,不能租得寒酸,不能再租以前加工时的厂房,要上个档次了。以前是租民用房,这次得去工业区租正儿八经的厂房。
那段时间,我天天往几个工业区跑,东奔西走地打听哪里有理想的厂房可租。因为急着租厂房,SID让我帮他去广东验货我都推辞掉了,弄得SID很不开心,不知道我搞什么鬼。我没有告诉SID我要办厂的事,这是为了稳妥起见,在厂子没有正式办起来之前,SID那里的业务是维持日常开销的保障。
经过十几天的寻找,厂房最后敲定在一个工业区里。厂主是家袜子厂,因生意滑坡,所以就把多出来的一幢厂房拿来出租。这幢厂房上下四层,年租金十三万五千元,刚好达到我的理想标准。租下厂房后,我粗粗规划了一下:一楼用作合金生产车间,二楼用作成品车间,三楼仓库与办公合用;四楼住人。
交了房租后我就决定立马买机器。
当我去牛老板店里时,他已经不认得我了。想想也是,原本打算过几天就来买的机器,一拖就是两个月时间,怪不得人家都认不得了。认不认得不重要,关键是我一口气买了八万多元的机器设备,牛老板还是很开心的,他说,这是他开张两年来最大的一笔。这话不管真假,说得我心情好极了,就像那串音符“朗个里格朗……”。
我跟牛老板说:“先付你三万,余款等机器送上门, 5b89." >安装、调试完毕后一把付清。”
牛老板说:“可以,可以,下午我就叫车送过去,你把地址及电话号码留给我。”
留下地址与电话后,我就走了,赶回去吃饭,吃完饭带小梅一道去厂里。
机器从安装到调试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快。然后就是找来木工简单地装修了一下仓库与办公室。一个外表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工厂就算成立了。
紧接着,我拿着租房合同书就去工商局办了营业执照,有了营业执照就可以在多家网络平台上进行合法的业务推广了。
这样一来,城里租来的办公室就多余了。
我同小梅商量把房子退了,小梅说可以。退了房后又是整理这整理那的,好一通零乱。整整整理了两天才将生活用品以及先前留下的各种样品分类打包完毕。
当办公、生活全部转移到厂子里后,我休息、调整了一周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开工、从哪开工的诸多事项。因为没有相关经验,所以行动有些许迟缓,走走想想。第一步投资了二十万,第二步、第三步又要投资多少?我心里只有个大概,还不是很清楚。清不清楚都得咬牙上了,都得对自己狠一点,再狠一点。
以前是社会把我从一个街头流浪汉一步步地逼成了百万家产的人,现在是我自己要把自己逼成千万家产。“逼”是一个字,也是一个事实,一种无形的动力。我不把“逼”字看成是贬义的,在我眼里,更多时候“逼”是个褒义词。
第七章 新招来的师傅天天问:“老板,今天干什么?”
厂房租了,机器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就是厂里的师傅。招师傅时,我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说点关于饰品师傅的事吧。
义乌这边各行各业的师傅都出自广东,也就是说都是广东那边师傅带出来的徒子徒孙。义乌人一直在学广东人,以至每年的广交会上,广东人听见说义乌口音的人就怕,生怕又有什么东西让义乌人给学去了。所以,初期的广东师傅或是广东师傅教出来的徒弟在义乌很是吃香,可以横着鼻子向老板提月薪,这家给不起就马上有下家来挖人。
在我办厂那会儿,师傅虽说不是很紧缺了,但也不比现在好找。我在香山路的劳务市场上转了两天,硬是一个师傅也没找着,这下让我有点心慌了。
心慌之下,我想到了卖饰品机器的牛老板,他接触的人多,可能有这方面的信息。于是,我给牛老板打了个电话。
我说:“牛老板你好,我是在你那买机器的大勇,还记得吧?”
牛老板很是客气地说:“记得,记得。”
我问:“牛老板,我想向你咨询一点事情。”
牛老板说:“可以的,请说。”
我说:“牛老板,你是清楚的,我刚办这个厂,什么也不懂,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哪儿有懂这行的师傅,如果你能帮我物色一个的话,就更好了。”
牛老板问:“你要什么样的师傅?”
我没听明白牛老板的话,所以说:“就是做饰品这行的师傅。”
牛老板说:“我知道你是要找做饰品这行的师傅,我的意思是说,饰品这行的师傅有很多种,有打版师、压模师、烧焊师、抛光师……”
我打断牛老板的话问:“我一时也不需要这么多师傅,你看哪种师傅是我最需要又最重要的呢?”
牛老板笑了,说:“看来你是真不懂这行呢,佩服你的勇气啊。”
我说:“我是真的不懂,所以赶紧向你请教来了。”
牛老板说:“按正常来说,你最需要的应该是压模师傅,因为压模师傅有了才能生产,再说了,一般压模的都知道抛光、翻砂、烧焊上的一些事,就算不熟练,对工艺流程是清楚的,我建议你先找一个压模师傅,你可以与他研究一下后面需要什么样的师傅,到时再招也不迟。”
我说:“好的啊,麻烦你帮我物色一个吧,物色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面谈。”
牛老板说:“帮你看看是可以的,你说一下大概待遇吧。”
我也不清楚这压模师傅的待遇,所以问了一句:“我不清楚这待遇上的事,按现在的情况,一般开多少合适?”
牛老板说:“好的师傅两千左右,手艺差的也有一千多的。”
我说:“那你就报一千五吧。”
牛老板说:“行。”
三天后,牛老板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找到了一个压模师傅,让我过去看看。
这就是我招的第一任师傅,姓龙,我叫他小龙,贵州人。小龙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人长得矮矮瘦瘦的,年龄也不大,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说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当时我就想,这样的人能当我厂子里的师傅吗?我把厂里的工艺大事交给这样的师傅能放心不?很快,我又对自己说,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的教训自古不乏。一切都是未知,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当场谈好待遇问题后,小龙就转身回去取来行李跟我走了。就像当年我跟我的老板付成走时的场景一模一样,我仿佛回到了从前,所以很..
是能理解打工者的心情。
厂房租了,机器买了,师傅请进门了,接下来我该如何干呢?可恨无人教我,求天求地不如求己,还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吧。
师傅请进门来了,不能与我一样坐在办公室里,总得干点什么吧?我不是心疼给师傅的工资,那点工资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九牛一毛,我是着急这厂子到哪天才能正常开工,员工满厂啊,这份急切之心比作热锅上的蚂蚁一点都不为过。
小龙问我:“老板,我们厂一个工人都没有啊?”
我说:“是的,目前还没有,你就把我当你的工人好了,有事尽..管使唤。”
我说这话是真心的,现在还不到招工人的时候,眼下的关键是我得跟在小龙后面去学习、了解整个产品的生产工艺流程。我知道我这个厂子所处的位置,它应该以何种态度来面世。说到底,厂子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低调、虚心、学习”六个字。
我好歹也是个老板了,一天到晚还跟着师傅学工艺流程犯得上吗?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完全犯得上。
知道了工艺流程就知道了材料、工序,从而就清楚产品的成本,清楚了产品成本才能在回答客人的询盘时准确地报价给客户。这一点非常重要,尤其是对那些在线等报价的客户来说,越是能快速准确地报价就越显出报价方的专业水准,从侧面增加合作的信心。
起初,我的想法就是这样,只是了解、掌握产品的工艺流程,但是后来,我居然学会了所有的技术。这点太强了,强得让后来的每任师傅在我面前都翘不起尾巴来,而且是,遇到一些问题还得向我请教或是共同想办法来解决。
还学上了技术?累不累啊?
我的答案也是肯定的,累,非常累,但很值得。
小龙问:“老板,今天我干什么?”
小龙问:“老板,明天我干什么?”
小龙问:“老板,后天我干什么?”
……
小龙天天在问他要干什么。是啊,小龙干什么呢?
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从夜市上买回来的样品挨个小量生产一批出来。我想,这样品出来后,我也会了解一些产品工艺,顺便也看看小龙的技术及对工艺的见解与熟稔程度。那些天,我就是个学徒,一天到晚只跟着小龙后面看或是做事。小龙不知我心里怎么想的,很是不理解。他可能认为,这个老板好怪,不招工人生产,自己成天跟着我干什么?不光是小龙想不通,小梅都想不通,说我老板没有老板相,成天把自己当个工人用。
修版、压模,几天下来,样品全变成了样板,然后又有了胶模。
小龙说:“老板,模压好了,翻砂不?”
我说:“当然翻砂,不翻砂压着玩啊。”
小龙问:“老板,谁来翻砂?”
我说:“你和我,我们俩。”
小龙看了看我,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话也没说就开电炉化料去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不说,我也不接话说下去。
翻了两天砂,每款产品都有一定数量了。小龙停了下来,问:“老板,我接下来做什么?”
我说:“按接下来的工序,把这些产品做成成品。”
小龙问:“就我们俩?”
我说:“就我们俩。”
小龙又怪怪地望了望我,欲言又止。在小龙眼里,我就像是有几分霸道的皇帝老儿。
接下来几天,削边、抛光,两个人马不停蹄,也分不清楚谁是老板谁是伙计,该听谁的时候就听谁的。这两项工艺流程结束后,小龙又问:“老板,我们干什么?”小龙这次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他也进步了,知道是两个人的活了。
我说:“接着干。”
小龙望了望我说:“没得干了。”
我问:“这就完了?”
小龙说:“老板,该发镀了。”
我没听懂,也顾不得面子了, 95ee." >问:“发镀?发什么镀?”
小龙说:“电镀,这货要送去电镀厂电镀了。”
这下我是听明白了,但我不知道哪里有电镀厂啊。我又问小龙,小龙说:“义乌到处都是电镀厂,但我也没去过。”
小龙等于没说。
我上网查了查,也没查到义乌电镀厂的信息,一下闷住了。我对小龙说,那今天就先到这吧,洗洗干净休息一天,后天再接着干。
我点了根烟,坐着边抽边想,脑袋中过滤着可能知道电镀厂的熟人。像放电影似的一番过滤下来,我想到了牛老板,我想他应该知道电镀厂。想到后,赶紧打电话过去询问。
果然如我所想。电话是牛老板的老婆接的,老板娘在电话中告诉我,哪哪有电镀厂,还帮我分析了哪家的质量好价位高,哪家质量差价位低,哪家擅长镀什么品种的货,说完还给了我电话号码。
我真怀疑这夫妻俩是不是开过饰品厂。后来证实,他们就是办过饰品厂,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让给他弟弟办了,自己出来卖饰品机器。
当我把货送到电镀厂去时,电镀厂的一个小伙子问我:“就这么一点货?”
我问:“货很少吗?”
那小伙子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
后来,我才知道,千把个货对电镀厂而言是很少的,他们一晚上能镀二十万左右的货。后来,我也一次性>..送过二十几万个货过去电镀。说这话就是想说,起步真难。
产品电镀回来后,按照工艺流程还得做成成品,我不懂,小龙基本上知道一些,只是细节上的事他也不是很懂,不过,这没关系,我们有时间琢磨。
小龙说:“要买AB胶。”我就买AB胶。
小龙说:“要买水钻。”我就买水钻。
小龙说:“要买龙虾扣、瓜子扣。”我就买……
东西买齐了,小龙说:“老板,得招几个工人,剩下的这些活,我们做不快的。”我大概懂了小龙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要招女工来点钻、滴胶、上链、挂钩了。
我想,是时候招工人了,一切水到渠成,该了解的工艺流程已经嵌入我脑中,心里不再茫茫然了。
第一批,我招了五六个女工和一对夫妻工交给小龙。我对小龙说,这几个人就由你来安排了,全听你的。小龙腼腆地说:“老板,我安排不来的。”我说:“没关系,安排不来时就问我。”
第八章 出货日迫在眉睫,师傅却逃跑了!
作为一个小工厂主来说,要扮演的角色是多元化的,从报价谈单、接单到采购原材料再到安排生产,以及联系配套厂家、帮助打理车间、定位工厂的主打产品、开发相应的款式、决定工厂的续资……我样样都要管。
从早上到深夜,时间都化为一个字“赶”。
很多朋友问我,为什么总是开快车?我说,我与别人不同,我在路上磨蹭不起,时间如流水。记得有一年,我的车辆违章罚单是五千多元,罚得不服都不行,全是一起起累计起来的,都在二百元以下,可见次数之多。不是我屡教不改,也不是我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在时间上,我往往是在拆东墙补西墙。
这么忙干吗不请人?
是的,干吗不请人?其实该请的都请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是请再多的人也没法干的。比如面对询盘者的报价,大多时候只是一张图片,无尺寸、无产品克重、无材料说明,甚至连图片都是模糊的。这就是时尚饰品行业的特殊性,除了能做主的人,哪个员工敢当场拍板敲定单价?报价者必须熟悉工艺流程、原材料价格、工人工价等等,有的产品还得琢磨用什么工艺来生产,能不能生产……这些都是很实际也很棘手的问题。
那规模稍大的饰品厂老板不吃饭不睡觉也忙不过来呀!
不是这样说,因为大的饰品厂与小的饰品厂走的路子不相同。大厂走自主开发产品的路子,先有产品,后有单价与产品图片;小厂走的是模仿的路子,客户看图先出单价,再出实物样。还有,大厂与小厂面对的客户群也不尽相同,很多事情在时间上,他们更有主动权,有时间就能从容行事,而我们不行。
作为外贸型工厂主,最重要的还得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有单子得赶货,没单子得找单子养工人,必须要有“吃在嘴里,盯着锅里,想着库里”的精神。每一天都是风风雨雨,每一个订单都是纠结又纠结,每一分钱都是沾满了汗水甚至是自己的血渍。要承受得住整个过程,企业由小到大的过程,承受光线由黑到暗到灰再到明的过程。蛋糕都是由小做大的,半途而废者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因为等不及了,等不了过程的漫长,等不了煎熬的日子太久。小媳妇熬成大公婆的过程很难熬,因此,在办厂之前一定要问一句“我准备好了吗?”
有一天,上海的一个客户从网上挑中了我的几款产品,要求打样。我一看坏了,是几款以前“百度”来的手镯,这几只手镯是印度风格,当时我没入行根本不知,只是觉得好看才下载的。现在客户要求出样,而我又没样,要命的是还没有底气去打样,因为前几次根据图片要求工厂打样都失败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实话实说,告诉客户,这几款手镯我没有实样,图片是以前在网上找来的,以为已经过期了所以没及时删除。客户说,不行啊,他已经将图片发到美国去了,美国那边就看中这几款镯子了,问我能不能打样出来。我咬了咬牙说,打样是可以,就是有点贵啊。
客户便问多少,我说一千元。
客户同意了,当天下午就汇来了打样费。
我把小龙找到办公室来,对着电脑让他看看以前有没有做过几款这种镯子。小龙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没有。”
看来想找实物是没什么戏了,只能找打版师打版。我知道小龙不会打版,只能去招个打版师来了。我对小龙说:“走,我们一块到劳务市场上去招个打版师来。”
小龙说:“老板,等你去招人还来得及呀,根本不用去招的。”
我问:“不用去招?”
小龙说:“是啊,版行很多的。”
我又问:“版行是什么?”
小龙解释道:“版行就是专门给工厂打版的地方。”
我这下明白了,便问小龙:“我们又该去哪里找版行呢?”
小龙说:“我打电话问问我老乡,他们中有开版行的。”
通过小龙的介绍,我知道了“版行”这一服务行业,心想,暂时就不用请打版师傅了,有版要打就往那送。创业之始,能省则省。等摸出门道来,一切上了轨道再大手大脚地投资也不迟。
一个行业或是说一个产业的健康迅速发展绝对离不开周围的产业环境。就拿义乌来说吧,小商品,小工厂,小加工比比皆是,只要你想到了,就能找到你需要的配套厂家。义乌不是饰品厂多吗,那好,就有打版、压模、压砂、抛光、点钻、滴胶……一系列的工艺程序都会有对应的加工厂。哪个环节,你不行,你来不及,别急,去找加工厂,一切都将OK。这种得天独厚的创业环境向哪找?中国也许也只有东莞与义乌了。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夸张了,但也是大实话。
等了一周时间,版打出来了,但意想不到的困难也就尾随而来,这困难来自小龙。
我答应客户的时间是十天出样,版行用去七天还剩三天,时间很赶。我守着小龙无意监工,只是想或许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但小龙摆弄着手中的胶就是迟迟不肯下手压模。
小龙问我:“老板,你今天不忙吗?”
我说:“不忙。”
小龙想了想又说:“老板,好像你办公室电话响了。”
我竖起耳朵听了听,根本没有的事。我心想,这小龙今天是怎么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小龙是无从下手。如果知道的话,我可以另想他法。如果小龙肯承认自己手艺不行,介绍我到压模房去压模,这事也解决了。但是小龙选择了自己硬上弓,坏了事。
折腾了一天,到晚上九点多,小龙才将那套模压好。原计划当晚翻砂的,彻底泡汤!我心里虽说不太舒服,但没有说什么,心想,可能是这几款产品真的不太好压模吧,学艺有专攻,一个师傅不可能擅长所有活。
第二天,我特地起了个早,心里实在担心那套模。客户一直也在催,说时间到了,必须赶快交样,语气也由当初的和气变得不再那么友善,甚至越来越凶巴巴,言语之下恨不得活吃了我。
麻烦的问题来了,小龙翻砂怎么翻也翻不出来那几款产品。问题不是翻砂的手艺,而是压模的手艺。翻不出来我只好陪着他慢慢翻,慢慢修理胶模,该排气的排气,该加水口处加水口……折腾了一整天,居然还是没有把一只完整的手镯翻出来。
吃过晚饭,我关了电脑,没敢再开,我怕客户又会来催。
晚饭是草草扒下肚子的,心里着急啊。这不是几个产品或是一个客户的事,这是对我办这个厂的信心问题。如果失败了,我清楚这事带来的打击有多重,有些东西就会因此而动摇。我从心里对这事还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希望归希望,希望换不来现实的美好。
我们又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是一无所获!
我虽没说什么,但小龙还是看出了我内心对他的不满,所以他自言自语地说:“手艺不行,要自动走人了。”声音细若蚊蝇。
我原以为小龙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小龙不见了,但行李还在,问厂里其他人都说不知道。我赶紧打他电话,手机也关机了。
我这边着急上火焦头烂额,他那头玩失踪,这事闹的!
小龙可以不想干就不干了,但我这活,这厂子不能因为他而黄了啊。无奈之下,又紧急向牛老板求救。
牛老板说他也不知小龙会去哪里,原本就不怎么认识这个人,也是通过别人介绍过来的。我一听,这么找来找去的也是白搭功夫,还是算了吧。
我问牛老板,有认识的压模师傅没有,我愿意出高价请他帮忙压套模。
牛老板说,不用出高价,压模房多的是。
我按牛老板提供的电话联系到了压模房。
压模房说:“下午三点过来取模吧。”
我问:“下午三点?”
压模房说:“如果你真赶的话那就两点吧。”
我问这话不是这意思,我心想三点能赶得出来吗,人家小龙可是整整弄了十小时。可是,压模房误会了我的意思,反而提前到了两点。这事让我兴奋,算是给几天来的郁闷情绪一个缓冲期。
又得感谢牛老板,非常感谢,因为这种感谢,后来,我所有的耗材都在牛老板店里购买。是人,都有颗感恩之心,只是或大或小罢了。
从压模房回来后,客户又是一阵紧催,机关枪式的言语扫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真想把钱退给客人一了百了,但又不能这样干。
对当时的我而言,该来的困难迟早要来,来得晚不如来得早,工厂终归是要在“吃一堑,长一智”中慢慢成长起来的。我明白,我服务的不是这个客户,而是我这个厂子,解决掉工艺上的问题就等于“要想富,先修路”。
下午一点半,我就早早地赶到了压模房。原以为还得等上一些时间才能拿到模,但是,人家已经完工了,就等我上门来。
又是一点小惊喜。
取了模,我问压模房老板:“老板,能否向你借个人用半天?”
老板没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反问:“借人干吗?”
我说:“厂里会翻砂的人走掉了,向你借个人过去干半天,工资好商量。”
老板摇摇头,说:“我这里没人空啊。”
我看了看里面说:“我看你这里有七八个人啊,都没空?”
老板说:“有三个是刚学的,有三个是学成的,但学成的手上都有活在干。”
老板的话突然提醒了我,我赶紧问:“你这还教人压模啊?”
老板说:“是啊,教过好多人出去了,都在工厂当师傅呀。”
我说:“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师傅到我厂里去干?”
老板笑了,说:“当然可以,包教包会包推荐是我们压模房的宗旨。”这老板,挺逗的,还一套一套的办学理念,也不知是打哪个职校学来的句子。
我心急地问:“那哪天有人?”
老板说:“现在就有,要不你看看人?”
我说:“好的好的。”
老板朝一个正在压模的师傅叫了一句“刘水”,见刘水回过头来,老板又同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等刘水走近时,压模房老板对他说:“这是饰品厂老板,你去他那看看满不满意,满意就留下来干。”
刘水说:“师傅,我那模还没压完呢。”
老板说:“别压了,我会压的,你跟他去看看先。”
这个刘水就成了我厂里的第二任师傅。
第九章 订单心得:撑死你之前是饿死你
不用说,几款样品在刘水的手中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我厂里的第二任师傅。
接下来两天,仍然没有小龙的消息,我也没再找他,既然人家不想干了,我的事情又解决了,找不找他已经意义不大了。
正当我无意找小龙时,小龙回来了。
小龙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来的还有四个人。看那阵势,小龙是被“押”着回来的。到了办公室门口,小龙一个人怯怯地走了进来,另外四个人候在办公室外。
小龙低低地叫了一声“老板”,我点点头说:“你回来了。”
小龙说:“老板,对不起。”
我说:“回来就好,其他话就不要说了,我也是给别人打过工的,理解你,只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问题时不要躲,要当面与我交流。”
小龙说:“老板,我,我遇到麻烦了。”小龙说完,眼睛转到门口看了看那四个年轻人。他这一看我就算是明白了。
我问小龙:“你得罪他们几个了?”
小龙很胆怯又很懦弱地说:“我欠他们钱,是打牌输的。”
原来小龙没上班是与人赌博去了。
我问:“你欠他们多少钱?”
小龙说:“八百。”
我想都没想就从口袋中摸出八百元递到小龙手中说:“拿去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走,以后别再同他们赌了。”
小龙接过钱连连说:“谢谢老板。”然后就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钱给了那四个人。
那四个家伙接过钱后扭头便走了,小龙也准备离开办公室时被我叫住了,我对他说:“小龙,过来我们聊聊天。”
小龙说:“老板,我手艺不行,我自己走。”
我说:“没人赶你走,你压模不行可以留下来干别的,只要你像以前一样地实干,我保证给你的待遇不变。”我说这话没有骗..小龙,我看中的不再是小龙的手艺活,而是他脚踏实地干活的劲头。
小龙说:“老板,你另找个师傅吧,我走了。”
我又问:“你为什么要坚持走啊?”
小龙说:“我手艺不行。”
我说:“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不介意你压模手艺,你留下来可以干别的事啊。”
小龙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我说:“要不你先回宿舍想想吧,想清楚了再走也不迟啊。”
小龙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小龙离开办公室后我也开车出去买材料了。傍晚回来时才听说,我前脚走,小龙后脚就离开了,结束了与我共事的短短时日。
说到这,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小龙来了,小龙又走了,没什么异样。但是,后来我却通过别的渠道反应过来,小龙耍了我一次,居然与他的老乡合伙耍小聪明、小手段成功地向我要到工资离去了。
你们明白了吗?呵呵,有趣不?如果硬要对小龙的这个行径加条定论,我的看法是“又可怜又可气”。但我理解他,或者是他们。曾经,我和他们一样,甚至更不如他们。
电影《叶问二》中有句台词是这样说的:“人的身份可以有贵贱之分,但人格与尊严是平等的。”我经常在内心鄙视自己哪哪做得不好,但人前人后时,我轻易不外露自己“奴性”的一面,活出尊严有时比得到物质更重要。因为,曾经的“奴性”带给我的只是贫穷与潦倒,而不是财富与尊严。
我办厂之后,第一个给我厂子下单的客户姓鲁,名字就不说了,我估计这辈子都难忘记这个名字了,毕竟是第一个下单的客户,在我心里有一定的分量。
鲁先生是兼职做外贸,与女朋友一道从东北来到了义乌,算是来淘金的一族。小两口在不同的公司上班,下班之后就共同打理着自己的外贸业务。在义乌,小两口做外贸的有很多,有专职也有兼职,有做得大的,也有做着玩的,他们都属于有文化、有想法、爱折腾的一群人,很多时候,我就是在默默地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那种奋进的精神,学习他们淘金的经验。这不是故作谦虚的说法,是种创业的态度。
鲁先生下给我的单子款式杂、单款量小,加上我也是刚办厂,半吊子工艺,所以这单做得很不顺、很苦。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这些单子放在今天让我来运作,只需一周时间就差不多搞定。但那时,唉,我只是工厂群中的学生娃,懂不了多少。好在,鲁先生脾气相当好,没有什么怨言,默默地等待。一个脾气好的人很适合做外贸,可以耐着性子与工厂长期磨合与交流。
在办厂之前,我就在QQ上认识了鲁先生,那时我正在为办厂做着各项准备工作,他的QQ号我也是在某个网站上得来的。我们时不时地聊几句,无非是叫他有单子照顾我一下,说我的厂子马上就要办起来了。鲁先生之所以把单子下给了我这样的一个新厂子,可能是因为单子量太小,款式又杂,一般工厂都不愿接这种单子,再加上我们聊得还算投机吧。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我都心存感激,是鲁先生的订单让我开了张。中国人做生意,都讲究开张的事,开了张才会财源滚滚。要是老不开张不把人活活憋死才怪!
因为单子小,所以整个环节就省了“打样”这一关,直接生产、出货。
没有实物样,只有一些图片。就在我把图片送到版行后的第三天,版行打电话给我,问尺寸是不是搞错了,产品样版完成后与正常的重量不相符,太大、太重了。
我赶紧拍了照片给鲁先生,让他转发给客户确认。哪想,客户说尺寸是对的,没错,但是重量远远没样版重。这就很明显了,材料不对。于是,就得问客户是从哪划来的图片,用的是什么材料生产的。
客户说:“是易趣网上找来的图片,只知尺寸,材料不知!”
客户这么说,那就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改材料,二是改尺寸。
改材料,材料不知,没法改。
改尺寸,客户不满意,怎么办?
我对鲁先生说:“真不行就放弃吧,不能硬接单。”
鲁先生的意见是不能放弃,他再去与客户“磨”。
一个“磨”字道出了外贸人士的辛苦与无奈,一个“磨”字深深地触及了我的往事。我也曾经在无数个夜里,用蹩脚的英文与鬼佬们磨得天昏地暗,人生起起伏伏,之后才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人生如此,经商如此,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讲透!
三天后,鲁先生同我说,客户同意改尺寸了,材料就用铅锌合金电镀24K真金。这是比较理想的方式,我立马安排生产。
交完鲁先生的货后,我送了两盆金佛手给他,算是对他人品..的认可。后来还与他做了两单生意,就没再做了,因为这小两口把外贸目标转移到其他产品上去了。究其原因无非就是饰品这一行竞争太激烈了,没价格优势,后来,我也是这个原因从饰品行业转移到了其他行业。
在做鲁先生的单子时我还没有请司机,因为那时司机的活不多,那些事情我自己干干就对付过去了。有人会问,请个司机都小气巴巴的,你的事业能做得大吗?
不是我小气,而是心理作用。你想啊,请个司机进门,然后呢没活可干,大白天就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我和小梅?工厂主有个通病,就是怕人闲着,看手下闲在那就感觉自己是种罪过,让人家无所事事了。这种罪过就是种心理压力,非常坏的感觉。做过工厂主的人都知道,做梦都在担心工人没活可干,一个个在车间里晃悠。晃一天两天可以忍受,经常晃悠就说明这个工厂在不久之后即将走上萎缩或是灭亡之路。哪个工厂主想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工厂“空”在那里?而且是“空”出一条死亡之途!所以,我们见不得人空,见不得人闲,非万恶地主周扒皮的思想,而是自己内心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强大压力。
很多配套工厂在很空时都会打电话给我,要我给他些活做,价格好商量,低于平常的百分之十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们不想赚多少,只想把手下那些工人养着,等待旺季到来的时机。这就像是非洲大陆上的动物们,在炎热的旱季艰难度日,只为等待雨季的到来。
一个外贸型的工厂,最大的尴尬就是:有工人没订单,有订单没工人,前者饿死你,后者撑死你。但往往只要你不会饿死,就会有撑死的好机会。
鲁先生订的货因为是电镀24K真金,很多小电镀厂没有这种业务,大电镀厂的价位是当时的我无法承受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能电镀24K真金的电镀厂却远在义乌的某个偏僻村子里。
再远也得去啊。这种辛苦不再是为了眼前这单小利,也不再是图鲁先生这个客户,而是为自己厚积薄发在努力,在积攒相关经验,凡事都有初一才会有十五。我想,这符合拾级而上的创业理念。
电镀厂一般都是在半夜开工干活,因为他们要等工厂每天生产出来的产品。电镀厂的司机一到晚上就开始忙碌,挨家挨厂去提产品回来电镀,第二天电镀好之后又挨家挨户送上门去。因为我是新开的厂子,发镀货的数量又很小,所以得自己送上门去。生意人都很现实,不可能把每个客户都当上帝来看待,“把每个客户都当上帝来侍候”这类话是理论家们趴在日光灯下憋出来的想法,不信让他们自己办家实体工厂来试试。客户分大小、分优劣,服务不同,态度不同,很现实,一碗水端平你累不累啊?
因为工艺上的生疏误了鲁先生交货的时间,我就得在各个环节上去挤出时间来补偿。
那晚,雨下得很大。
工人下班时已经是十点钟了,我收拾好产品后准备动身去电镀厂,小梅走过来同我说:“哥,雨太大了,明早再送去吧。”
我说:“不行的,明早要提回来让工人镶钻的。”
小梅说:“耽误一天没什么大事吧?同客户解释解释不就完了。”
我说:“已耽误了这么多天,如何再开得了口。”
小梅看我执意要去,就说:“那行,我陪你一道去。”
我说:“你就别去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早点睡吧。”
小梅说:“不行,我要去的,让你一人去我不放心,雨太大了。”
我说:“那好吧,上车。”
去电镀厂的路上,雨下得很大,加上路偏而陌生,我开得很慢,小心翼翼地前行。半小时的车程我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好在平安抵达。放下货返回时,还是出事了。
车子在大雨中行进时,由于灯光照射带来的错觉,一不小心,车子左前轮滑到了路边的田沟中,好在及时刹车,没有侧翻。我打开车门一看,还好,另三个轮子还在路上,但是,车子底板已经压在了路面上,动荡不得。雨太大了,我只好返回到车上。
小梅说:“哥,怎么办?这下完蛋了。”
我说:“别急,我想想看怎么搞。”
小梅说:“这么晚了,鬼都没一个,就我们俩,行不行啊?”
我想了想说:“小梅,雨太大,你坐在车上别下去,我一个人下去试试,如果不行就在车里过一夜。”
小梅以无限关心的语气说:“哥,你小心点啊。”
小梅的话是种力量,强大的亲情之力,给了我强大的动力。庆幸,我让小梅跟来了,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心里不因落单而恐惧了。
我脱掉外套和鞋袜,一头扎进雨中。
站在大雨中,我仔细地做了研究,确定只要把落空的车轮架实就能挪走车子。这么想着,我就在路边的菜园地里拔来了几根较宽的木条,打算利用千斤顶来顶起车子,然后把车轮架在厚木条上,这样轮子就能吃上力。
从车上取下千斤顶后我转身踏入田中,脚下一滑、身子一晃,我扑倒在泥水中……小梅看到我摔倒赶紧拉开车门奋不顾身地跳入泥水中去扶我……疼痛难忍的我在泥水中滚翻了好几个身子……
小梅见我痛苦地翻来翻去,边哭边喊.99lib.:“哥,你怎么了?哥,你哪里摔痛了?!”
但是我疼痛得根本无暇顾及小梅的问话……
过了三五分钟,我强忍着疼痛从泥水中挣扎着爬了起来,坐在泥水中,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鲜血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滑……
小梅边哭泣边吃力地将我扶到了路面上,借着车的灯光,小梅看清楚了我的脸,她尖声说:“哥,你流血了!”
是的,在我扑地时,我的嘴唇重重地磕在了千斤顶上,磕出了一道裂口。
小梅用手擦拭着我嘴上的血与水,哭泣着说:“哥,我们不要干了,我们回老家去吧……不办了,这厂不要了……”
我特别能理解小梅当时的心情,作为一个女子,作为一个至亲之人,小梅面对我的伤痛时承受着内心巨大的痛苦,百分之百的真情流露。试想,如果我的母亲也在场,亲眼目睹到这一切,那将更是一番声嘶力竭的痛楚。这就是亲人,我们身边的亲人。
雨还在玩命地下……
我和小梅回到了车上,止住了嘴唇裂口的流血,心情平静了好多。小梅还在抽泣,眼泪汪汪的。我对她说:“小梅,别哭了,哥没事,只是流点血算不得什么。”
小梅说:“哥,你太累了,这样身子会垮掉的,我们回家吧,别干了,我们已经不缺钱了。”
我说:“说傻话,我们将来的路还长着呢,年纪轻轻的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苦一点不怕,哥这些年来苦习惯了,不苦的日子还过不习惯了。”
小梅说:“哥,钱是挣不完的,命才重要,我怕你为了挣钱命都不要了,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唉,人活着就得发泄自己,挣钱可能是种最好的方式吧。”
……
一小时之后,雨停了,小梅在困意中睡去。我也很疲乏,但嘴唇的疼痛让我无法入睡。我想,在这耗着不是办法,得回去。
我重新打开车灯,拉开车门下了车。
雨是停了,但田中的积水不浅,我在淤泥中摸到了千斤顶,然后又把几根厚木条有机地组合起来,然后用千斤顶一点一点地往上顶,顶完一截又用木条稳住位置再顶一截。
小梅醒来了,朝我喊:“哥,你干什么啊,不要命了?”
我说:“没雨了,没事。”
小梅说:“别干了,等天亮喊人来干。”
我说:“已经差不多了,就快好了。”
小梅看我执意要干就走下车来帮我。
就这样一点一截地往上顶,顶到车轮与路面持平时,我固定住木条,然后上车,发动、轰响油门,车子一下蹿上了路。
只要路上出现障碍,之后就是一片坦途。当晚两点,我和小梅平安地回到厂里。
第十章 这一跤,摔在师傅的好手艺上!
做完鲁先生的单子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接到单子。我算算,三个月来一共花去了近三十万,只做了一单生意还是无利之单,另外就是做了些样品当库存。
说不着急是假的,但光着急也没用,饭还得一口一口地吃。
小梅也着急,但她也未能急来单子。虽说小梅的外贸业务也还在做,但接的单子都是与自己厂子无关的事。以前是客户要什么我们就找什么,现在是我们拿着样品去找客户,难度大多了。老外大多不喜欢供应商主动向他推荐产品款式,他们脑子总缺根弦,只一厢情愿地询盘着自己想找的款式。
以前找客户是没有目的,见客户求购什么就回复什么,遍地开花,现在是只找饰品客户,太难,难得没精打采,内心苦不堪言。
工人虽说不多,只有七八个人,但是,只要工人空着,七八个人就是种强大的压力。工人太闲就会拔腿走人,哪怕你给他们保底工资都不行,他们要的是钱,苦一点累一点也心甘情愿。平时不养工人,一旦接了单子就没法按期交货,所以,工人必须要咬牙养着,想方设法养着。在无单的日子里如何养工人是外贸型工厂最大的难事。
工人没事可做怎么办?又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面前。白天想这个问题,晚上睡觉还在想,不能不想。因为一早车间主管就会来问干什么活,我总不能对主管说,让工人放假吧。偶尔放一天两天那是常情,经常性地放假也不像是家工厂啊。更何况,工人放假厂里哪来的利润,无利谈何发展?想了想,没办法,那就挤破脑袋找活来给工人做。那时不知道,有些活做了不如不做。话又说回来,当时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用,想留住工人还得有活做。
没单做那就做样品,样品又在哪里?去夜市找!
书上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是“成也夜市,败也夜市”。夜市让我了解到了时尚饰品中的种类与款式,让我有了自己的样品,同样也是夜市,让我瞎忙乎了遍地样品,日夜陪着耗子们。
我在夜市上看到了一个系列的手镯,如果有人从事饰品这行的话说出来他们可能都知道。这种手镯就是类似“景泰蓝”手镯,但工艺完全不同。一般不做饰品这行的都误称为景泰蓝手镯,其实是一种合金滴胶手镯,我们业内人士称滴油手镯。
就说说这两种手镯的工艺吧。
景泰蓝手镯,又名“铜胎掐丝珐琅”,原材料为铜和瓷。
滴油手镯,原材料为锌合金和树脂胶。
景泰蓝手镯的工序以紫铜作坯,制成各种造型,再用金线或铜丝掐成各种花,中充珐琅釉,经烧制、磨光、镀金等工序制成。
滴油手镯以钢模压铸成型毛坯,再抛光、装弹簧、电镀成金色,然后是上色成品,色为树脂胶。
景泰蓝手镯是中国传统景泰蓝工艺中的一个分类,产地在北方,尤以天津附近居多;而合金滴油手镯是当代时尚饰品的新生物种,由广东传入义乌。
当我在夜市上看到这个系列的手镯时,被它鲜艳多样的颜色所打动,感觉这款产品会有市场,于是都没多想就购了二十几款回来。
“难道我要批量生产这款手镯?”
“是的哇。”
“不是说是压铸产品吗,难道翻砂工艺也可以?”
“是的哇。”
两句“是的哇”让我重重地摔了一跤。
我把手镯买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刘水,我问他工艺上有无问题。刘水左看右看,像鉴赏古董似地看了个仔细,然后同我说了一句“没问题”。
说实话,我这跤也是摔在刘水的压模手艺上。
怎么说呢?只怪刘水的压模手艺太好,居然把这种压铸件都接近完美地压模翻砂出来。如果当初,刘水没有这份技术我也可能就作罢了,也不至于摔得那么重。
话又说回来,我这样说也太不地道了,人家手艺好也被我说,难道喜欢手艺差的师傅?呵呵,我苦笑一声。
因为早就没活可干了,所以手镯买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刘水便开始生产手镯。他攻合金工艺,我攻上色(滴胶)工艺,因为不熟悉,很慢很慢,耗了一些时日。但不影响我的销售推广,因为我同步地把手镯发布到网络平台上去了,效果非常明显。
三天后,我就等来了一个询盘者,这就是我的客户徐先生。
徐先生说他在广州有档口,专卖合金手镯。
徐先生说他卖这个系列的手镯一年多了,非常好卖。
徐先生说他想换家价格稍低点的工厂来供货。
徐先生说他保证每月有三万只的订单量给我。
徐先生说……
说得我心里直痒痒。
我草草算了算,一只镯子赚一元,一个月三万只就是三万元,一年就是三十来万的纯利。三十万的纯利是个什么概念呢?那就等于二十多个工人一年的工资。这是强有力的后盾啊,也是基石,借助这块基石还怕厂子不能快速发展起来?
机会,绝好的机会!
既然是绝好的机会就不能放过,报价比预想的低百分之十,徐老板说:“价格可以,就不知质量如何。”我说:“质量可以看样品的,先给您寄样吧。”
我自己生产的样品还未出炉,当然寄的是夜市上买来的,而且是挑了几只质量比较好的快递过去。次日下午,徐先生说,样品收到,质量一般般啊。我心想,那质量还是一般般啊?但没说出口,问他:“徐先生,您认为哪些地方工艺不太好,说出来我改正。”
徐先 751f." >生就说了哪里质量欠佳,我立马说改正。
凭良心讲,当时我并没有骗徐先生,我想的是,既然有问题能改进则改进,没什么不妥,何况人家提的问题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唉,但是……事与愿违年年有,花开花落月月殇。
听了我一番诚意表白,徐先生决定试单五千只,问我多少天可以交货?我想了想说,十五天。就这十五天我还留了余地,预计只要十天就够了。现在想想,当时的我是多么缺乏经验,甚至有些幼稚。
长话短说,十五天后,也就是到了交货期,我实打实生产出来的手镯是一千只,是订单量的五分之一。我自己也是从做外贸下单给工厂一路走过来的,最厌恶的当然是工厂不守信,不按时交货了。无奈之举,只好编个善意的谎言同徐先生说,因为某某原因,只做了一千多只,当然还有很必要的bbr>..诚恳与道歉的态度。
可能徐先生的货是自己现卖的,也可能是徐先生家中还有存货,还有可能就是徐先生又在原先工厂继续订了货,所以徐先生没有因为我误了货期而发火,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那就先发一千只过来吧,余下做好再发。
现在,我就说说在这个系列手镯上的遭遇,这个过程是一步步的,慢慢“陷”的一个过程,有我主观上较劲与理想化的原因,也有少数客观上的原因,总之,它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失败案例。
我想,在义乌饰品厂中,在这系列手镯上栽跟斗的绝不止我一家,我敢肯定地说,为数不少,因为我后来见过好多人还在重蹈我的覆辙,我同他们说了,大多不信,我无奈……
徐先生收到货后向我反映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手镯弹簧无弹性,大多打开后无法自行弹回去。
这只是第一个问题,接踵而来的问题远没有完。
我说,我没注意,这就去车间看看。一看,果然如徐先生所说,全部属实!没有任何借口与理由好讲,全部退货吧,退回来返工!
我想,既然别人都能做到电镀不损弹簧,依旧有弹性,我肯定也能做到,只是没找准电镀厂。所以,在货被退回来之后,我又找了三四家电镀厂,但是,镀出来的手镯还是没有弹性,一拉开,弹簧或松或断,好的成品只有两成左右。
不行,我还得继续找。
我又找了几家,不是镀不出来就是直接说不镀。
我想,真是邪门了,别人难道是在火星上电镀的?非人类工艺?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我买的样品是广东产的,非义乌货。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能电镀这种带弹簧的电镀厂不多,只有少数几家,当时我没找到。
既然电镀厂不能解决电镀中损坏弹簧的工艺,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吧。前面我说过,我遇事就是喜欢想,想法子,想不出来苦恼,想出来后特别兴奋,特别有成就感与自豪感。几天后,我还真的想出了办法。
既然弹簧的问题解决了那就继续生产吧。
就在我继续生产时,徐先生又提到了第二个问题,手镯接口处没电镀到位。徐先生说这个问题时,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因为在我解决弹簧问题时,这个问题已经附带解决掉了。
一周后,发了第二次货,五百只。
这次,徐先生挑了三百只留下,退了两百只。徐先生说,留下的三百只也不好,但可以充在其他厂家订来的货中卖。
虽说被退了两百只货,但还是感激徐先生终于收下了三百只,没全退。这次被退货的原因有两个,算是第三和第四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滴胶处起泡或是泡瘪后有凹印。
我打电话问了卖胶给我的油漆商行,人家给的回复是问我“真空”过没有。我哪知怎么“真空”啊,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需要购一台真空机。赶紧买来!
第四个问题是手镯内侧电镀层起泡,问电镀厂,说可能是我烤的时候温度过高,一对照,果然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赶紧改工艺。
表面上看,四个工艺上出现的问题都解决了,那就继续生产吧。
又一周后,发了一千五百只手镯过去,很庆幸,这次徐先生全收下了;很不幸,我也因此步入了更深的泥潭中……
徐先生货全收下了,但提出了第五个问题,抛光不好,很多地方没抛光滑,毛刺太多。这个问题我问了问师傅刘水,刘水说,抛光上的事他也只知皮毛,建议我发些货去抛光厂加工,这样可以赶速度,也可以学习一下别人的工艺。
我觉得刘水的建议相当不错,就照办了,而且,去抛光加工厂时还特地带上了刘水,让他偷学技术回来。事实证明,这招很管用,刘水三下五去二就学会了。
至此,感觉在这系列手镯上面临的问题都全部圆满解决。问题是解决了,但心情还是有些压抑,并没有因此变得豁然开朗,冥冥之中还是预感有什么事会发生,做得不顺手。
如果此时,我能罢手停止这个系列手镯生产的话还来得及,但我意识不到。因为在网上发布了几个月信息之后,询盘最多的就是这个系列的手镯,所以我也很想很想做下去,想以此为我厂的主打产品。我一直在寻找主打产品的突破口,但始终寻找不到,飘移不定。从项链、戒指、..耳环一路PASS过来,我也基本上悟出了个基本道理,那就是产品的技术含量,只有有技术含量的产品,才能保证利润。
因为这系列手镯技术难度相对比较高,所以厂家少,市场竞争力小,这也是误导我继续生产下去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发完徐先生的货,已到年关,五千只手镯整整生产了一个多月。
我仔细地想了想,这样生产不行,产量太低了,产量低成本就高出好几档,明看是有利润,细算之下无利可图。解决产量低的问题就是上人手。于是,我就想快速扩招工人。只有工人多了,产量上去,相应的费用降下来才有利润产生。利润才是维持工厂日常所需以及发展的前提和保障。无利润,工厂只能是像那些国有企业一般,一步步地滑入深渊,走上永不回头之路。这点,我想得很清楚,想得清楚并不一定行动起来就正确。
正是这个想法,让我在不久之后的来年亏进去四十多万元,一笔沉甸甸的血的教训!
电影《A面B面》中有句台词“不是黑暗没有光明,而是我们等不到光明的到来。”
第十一章 忙生意也不能生疏了身边的朋友
由于工厂事务繁忙,我与宗姐和绿叶的联系也相当少,很少有机会相聚,只是对彼此的近况有个大概的了解而已。
直到有一天,小梅接到了绿叶的电话,当时我们正看着电视。
绿叶在电话中哭哭啼啼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梅问绿叶:“绿叶,你怎么了?”
绿叶边哭边说:“小梅,我要死了。”
小梅一听绿叶这么说就着急了,赶紧追问:“绿叶,绿叶你到底怎么了?”
我听到小梅如此说,又看了看她严肃的表情,赶紧掐断了电视的声音。
绿叶在电话中说:“小梅,我想生个小孩。”
小梅感觉绿叶的话怪怪的,便问:“想生小孩你就生呗,为什么要哭啊?”
绿叶说:“我生不出来呀。”
小梅问:“为什么生不出来?”
绿叶说:“不知道,就是生不出来。”
小梅说:“现在没怀上不能说明以后也怀不上啊,你哭什么,是不是和老公吵架了?”
绿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挂断了电话……
听了绿叶和小梅的对话之后让我突然想起绿叶的第一次婚姻,好像不能生育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我由此联想,绿叶不会是真的不能生育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幸了。缺心眼的绿叶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份不错的爱情,我和小梅都希望绿叶能幸福地在义乌生活着,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培养自己的后代。绿叶的缺心眼、无心计、直肠子性格难得被宗姐看中,这是缘分。从绿叶恋爱到结婚的过程,我和小梅都在无形中扮演着绿叶“准娘家人”的身份。凡是绿叶的事,不管点滴,只要我们知道了都不能袖手旁观。
小梅与我想到了一块,所以她问我.t>:“绿叶是不是不能生育啊?”
我说:“我一个大男人哪知道这事啊。”
小梅说:“哥,你想啊,绿叶嫁到江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有一年多时间吧,没孩子,这回在义乌结婚也快一年了,还是没有孩子,会不会是真有什么病?”
我说:“绿叶身体那么健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小梅说:“哥,能不能生孩子与身体的强不强壮关系不是很大。”
我说:“绿叶有没有病,这事还得医生说了算,你叫绿叶上医院看看呗。”
小梅说:“嗯,我得同绿叶说说,让她去医院,可是刚才绿叶哭什么啊?是不是与宗行义吵架了?而且八成可能是为生孩子的事。”
我说:“我哪晓得这事啊,我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看电视么。”
小梅说:“哥,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宗姐,探探宗姐的口气,毕竟绿叶是我们那边人,又一个人远嫁到浙江来,我们要关心关心人家。”
我说:“这事怎么问?我个男人家的不能太三八,开不了这口。”
小梅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哥,你给宗姐发条短信吧。”
我觉得小梅这主意不错,避免了直接对话带来的尴尬。我摸出手机给宗姐发了一条短信问:“宗姐你好,睡了没?还在忙吗?”
宗姐很快就回了短信过来说:“大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发短信啊,有事吗?”
我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绿叶和宗行义吵架了没?”
宗姐没再回短信,而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问:“大勇,你说绿叶和行义吵架了?我真不知道。”
我平静地说:“我也是猜的,因为绿叶刚刚与小梅通电话时哭哭啼啼的,所以小梅就让我问问你,绿叶是不是和她老公吵架了?”
宗姐问:“绿叶有没有说是为什么事吵的架?”
我说:“绿叶没说是吵架了,也没说没吵架就挂断电话了。”
宗姐又问:“那绿叶除了哭还说了什么没?”
我说:“还是让小梅同你说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完,我把手机按了免提之后递给了绿叶。有关女人生不生孩子的事,我实在是开不了口。
小梅接过手机说:“宗姐你好!”
宗姐说:“小梅你好,绿叶同你说了什么吗?”
小梅说:“绿叶也没说什么,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她生不了孩子,我问她是不是吵架了,她也不吱声就挂了电话。”
宗姐听小梅这么说,就说:“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没事没事的,行义疼她都还来不及,平时舍不得骂她,就连我对绿叶说话口气重点,行义都不高兴,你们不用担心了,没事的,呵呵。”
小梅不解地问:“宗姐你知道什么了?”
宗姐说:“小梅,我也不瞒你,行义是我们家的单传,我的父母亲一直都着急早日抱上孙子,呵,老人家可能平时难免牢骚几句。”
小梅听后舒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说真的,宗姐有时间的话可以带绿叶上医院体检一下。”
宗姐可能感觉到了小梅的话中有话,所以她问:“什么?你是说绿叶真有那方面的问题?”
小梅赶紧解释说:“我哪知道绿叶这种私事,我只是随便说说,话说回来,检查检查有好处,总没坏处,万一真有事也好早治疗是不?”
宗姐笑着说:“绿叶那么健康,应该不会有事的,这种事原因很多,不一定就是有病。”
小梅说:“当然当然,我们都不希望绿叶有病,最好是让夫妻俩都去查查,查清楚了就知道原因了呗。”
宗姐说:“说得也是,哪天我带他们去医院看看。”
我一直没有忘却我的朋友老五,这种感觉很奇怪。特别是老五犯事进了农场之后,我在闲暇之余,总是想起他,想起他就提笔给他写信。在这个时代,因为老五,我一次次地往邮局跑。
我劝说老五在农场里要好好表现,尤其要处理好与干部间的关系,争取减刑,也不要耍在社会上时的那种威风与派头,此一时彼一时,环境不同了,更不能太讲义气,自由才是最可贵的。
老五回信说,他懂,只是有些话不宜多写,回家后再聊。
老五说,他在号子里混得还不错,与干部的关系处得也好,而且已经当上了小号头。
老五说,让我不用给他寄钱了,他不差钱用,有时间回家的话代他看看他的父母。
我记不清楚给老五写了几封信,大概有五六封吧。我是真心希望老五早日出来,趁年轻干一番事业。一个在异乡打拼的人,如我一般,是没有多少朋友的,有的只是生意伙伴,利益冲淡感情,更多的是利用与合伙的关系。这也可能是我一次次地想起老五这个朋友的一个原因。人是感情动物,很多时候需要一种情感的慰藉,在失去爱情之后,我更多地看重友谊,把它看成是种情感寄托,哪怕是与老五瞎贫,哪怕是与老五互相奚落着玩……都是种解乏消遣的方式。
这些年来,我除了事业就是事业了,基本上没有任何业余生活,没有纯友情的交往活动,甚至是很少为了玩而出门上街。从某种程度上来,这也是种十足的僧侣式生活,只有在义乌这种遍地都是忙碌身影的地面上生活过的人、创业过的人才能深刻地体会得到,而外人很难有此感觉。
老五在农场给我写来最后一封信时说,他很快就要出来了,大概就是元旦前后,具体日期没定,干部没细说。我为老五感到高兴,这家伙终究不是草莽,是一个用脑子行事的人,在农场也不例外,这才获得了减刑的机会。
老五和我都是背井离乡的创业者,只不过两人选择的方式与走的路不相同,目的都是一样的。我希望老五释放后能换种思路,改变创业的方式方法,我相信,凭他那颗聪慧的大脑,完全可以补足他知识上的缺乏干出一番事业来。
二〇〇五年元旦后,老五从农场回到了家中,他在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我,算是我没白牵挂他。老五问我啥时回家过年,我告诉他会很晚,办了厂子事多,总有操不完的心。老五说,不管多晚,到家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他要请我喝酒。
这一年来,我的事业不顺,干得不好,心情也不畅。回家过年也只匆匆待了七八天就回义乌了。这时,我并不清楚,回到义乌之后会有一场更大的失败在等待我。
由于母亲不肯在县城里过年,我和小梅只好依她。想想也是,这县城里除了一套房子什么也没有,过年也没那气氛,不如在乡下过更实在更热闹些。
我也自然而然地见到了老五。
人家坐牢吃苦受罪,出来后又黑又瘦,老五不但没瘦反而胖了不少,可想而知,他在农场并没有遭多少罪。
吃饭时,老五带了五六个兄弟陪我,言外之意很是感谢我这个兄弟。酒自然没少喝,话也没少说,叽叽歪歪的一团糟,糟得很舒坦。席间一片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之景,觥筹交错间,该倒下的就当场倒下了,没倒下的也醉眼蒙眬。散了席,老五遣散了那几个跟班单独又请我去茶楼喝茶。
喝茶时,我问老五到底为什么事进了号子。老五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老五说,他在余姚开地下赌场,帮好赌的有钱人牵线搭桥、提供聚赌场所,因为与辖区警察都混得很面熟了,以为这碗饭算是差不多能吃稳了,不会出什么大事,更不会因此而折进去。经常来赌的人当中有一个是办塑料制品厂的老板,有一晚输了十多万,不服气,就向老五借钱翻本。因为很熟悉了,知根知底,再加上老五干的也是这营生,放钱是按日收息的,没考虑就借给了他十万元。结果,那老板不但没翻本,而且连借来的十万元也搭了进去。这都很正常,赌嘛,不是输就是赢,赌得大,一晚上几十万元来去也司空见惯了。老五也没将这事特别放在心上。
过了两三天,老五打电话催还钱时才发现出了问题。那老板说自己赌博的事被老婆发现了,账上钱拿不出来,暂时还不上钱。老五听他这么一说就追问几时能还上钱,谁知这人就来了一句,三五月都说不好。这下,老五不干了,他就靠这个养着一班子兄弟吃饭,这样别说利息了,就连本金拿不拿得回来都很悬。于是,老五就让几个兄弟揍了他一顿算是施压。说到这里,也还是很正常的事,在老五眼里,这都是日常工作范围之内的事。
再说,这位老板鼻青脸肿地回家时就被老婆盘问上了。开始,他也死活不说是因为欠钱被打的,因为怕老婆知道他还在外面欠着十万元的赌债未还。不料,这老板的老婆是只母老虎,很是霸道,紧逼之下,老板招架不住就全招了。这无疑再次捅破了马蜂窝,女人将自己的男人大骂一番之后很不解气,觉得老五是根源,必须把账算在老五头上才对。于是,她就打电话给了她哥哥,刑警队一名中队长。
说公也好,说私也罢,公私这么一块算账,老五岂能招架得住?
老五说,就因这鸟事,自己的车被当赃物没收了,而且还罚了不少款,好在自己平时就留了一手,存了二十万元,过完年就去余姚取出来。老五说,自己存这钱时,存完出来就把存款单放在了一个秘密场所,除了他,无人知晓,如果自己出了意外,银行可就白捡了二十万。说这句话时,老五哈哈大笑起来。
我问老五再去余姚时会不会找那家伙算账。老五问:“你说呢?”
我想了想说:“依你的性格,肯定还会去找他,不出这口气你会不舒服。”
不料,老五说:“有什么好找的,事情都过去了,财破就破了,水已下滩,再生是非犯不着呀。如果是三五年前,不用说,我肯定会像你说的那么去干,但是现在,老五我已经不想再进一次农场了,外面的生活多么好,有酒有肉有父母,有兄弟,还有我未来的老婆和孩子。”
老五又说:“不说我的事了,你怎么样?生意还好吧?你妹妹小梅也还好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太好,办了个厂子,原想把事业做大点,没想到太难了,等于这一年来白做,一分钱没赚,外贸挣的几十万元也全砸进了厂子里。”
老五说:“生意上的事我不懂,我感觉应该同赌博差不多吧,有输有赢,就你大勇的精明样还怕来年不发大财?哈哈……”
喝完茶出来,老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兄弟,我去天堂酒店给你开间豪华套间让你睡睡。”
我问老五:“你刚出来不久哪来的钱?”
老五说:“前几天赌博手气旺,刚好赢了一场。”
我劝说道:“老五,别再赌了,也别再吃赌的饭了,好好想想干点别的事。”
老五说:“赌不赌还没想好,干点什么也没想好,今晚不说这个了,开房睡觉去。”
我说:“开什么房哦,我回家去睡。”
老五推了我一把说:“你傻啊,兄弟,喝成这样还开车回乡下?”
我说:“不是乡下,是县城里的家。”
老五迷惑地望了望我说:“你还真同金子复婚了啊?”
我故意说:“不可以吗?”
老五突然冲动地说:“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鸟人,金子都同别的男人好上了,你还复个屁婚啊,不是兄弟我说你,就凭你现在的条件,到哪不能找个女人结婚啊?”
我拍拍老五的肩膀说:“兄弟,你也别太激动,还没复婚,不过我去年就在城里已经买了套房,原本是想给我妈住的,谁知她老人家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不肯住。”
老五说:“既然你有地方住,那我就省几个钱了。”
我说:“要不到我新家去看看,算是认认门。”
老五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一样,一道门走进去等于钻进了一个鸡窝,走了,我回家睡觉,拜拜。”
说完老五扭头就走了,走出去几步远,老五又走回来同我说了一句:“兄弟,复婚的事得慎重考虑。”
这鸟人,真能操心,估计是酒劲又上头了。
我冲着老五的背影喊:“喂,老五,直接回家,别去惹事了。”
老五头也不回地冲我说:“惹你奶奶个屁事!”
第十二章 家居然成了赌场
由于头天晚上喝酒过量,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后就想去看看女儿霜儿。这两年,霜儿读小学了,个子也长得很快,一年一个样。
我去金子家敲门时是霜儿开的门,霜儿看到我时很高兴,大声地叫着“爸爸,爸爸……”边叫就边往我身上扑。我随手就抱起她走了进去,我没想到,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两桌麻将正打得热火朝天。金子站在一个中年妇女后面看牌,听到霜儿的叫声后扭过头来正好与我四目相视。在那瞬间,金子的目光抖动了一下,很不自然。
我赶紧说:“这么多人啊,好热闹哦。”
金子走过来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抱着霜儿朝麻将桌上随意地扫了几眼,之后,我和霜儿说:“这里太挤了,爸爸带你上街玩去。”霜儿听说要上街玩,当然很高兴。
这样匆匆离开金子的住处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原打算和金子以及女儿坐在一起说说话,即使不谈感情上的事,聊聊其他的也好。毕竟曾经是夫妻,有些事情该关心的还得关心一下。但是金子家的那种场合逼着我选择快速离去,原计划好的聊天内容都在大脑中快速地PASS掉了。从内心来说,那也是一时之气。
在街上,我问:“霜儿,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打麻将?”
霜儿说:“每天都有的,从中午到晚上,很多人呢。”
我不解,又问霜儿:“这些人是你妈妈喊到家里来的?”
霜儿说:“是妈妈打电话叫来的,妈妈说,叔叔阿姨打牌会给..我们钱的。”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原来金子是在家开起了棋牌室。金子开棋牌室是为了挣钱,这毫无疑问,我突然想,难道是金子缺钱吗?我给她的钱不够她们娘俩开销吗?应该不会啊,小县城的生活水平我还是有数的,我给的钱的数目又留有余地。
不管是何种原因,我都不希望金子在家里开棋牌室,对金子自己、对霜儿的生活都不好。当然,我无权指责金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将这颗不舒服之心往厚厚的衣服里裹了裹,等待有机会再问问金子事出何因。
目睹了家里拥挤的一幕后,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带霜儿回乡下过个年,一问霜儿,她也同意,剩下的就是金子的意见了。
金子忙碌着招呼、服务那些前来赌钱的牌友,对我提出带霜儿下乡过年一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此看来,“钱与忙碌”在通常情况下能让人忽视亲情的存在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母亲见我带霜儿回家来过年当然很是开心,一下子,家里的气氛就完全不同了,祖孙三代人其乐融融。霜儿在城里长大,对乡下的事物充满了好奇,总是缠着我们问东问西,仿佛要问出个新的《十万个为什么》来。我感觉霜儿长大了,虽然只有八岁,但在很多事情的见识上已经高出我们当年十岁的层次。
霜儿是个小话唠,总是叨唠着没完没了。
霜儿说:“外婆说爸爸发大财挣了很多钱。”
霜儿说:“外婆说爸爸以后还会与妈妈复婚的。”
霜儿说:“奶奶与外婆都是好人,还有姨夫、舅舅也是好人。”
霜儿说:“妈妈想买新房子。”
……
大年初一一早,我还没起床,金子就打来了电话,开口就说找霜儿。我想,金子算是忙完营生了。金子在电话中问霜儿想不想妈妈,想不想回去,霜儿说想妈妈,但不想回去,乡下过年好热闹,大人小朋友都多。金子让霜儿替她问候奶奶、爸爸、小姑新年快乐。
这个新年,由于生意上的不顺,我兴致并不高,成天都在构想着年后工厂的发展目标,越想越纠结,仿佛陷入了僵局。好在有霜儿这个小麻雀在,成天叽叽喳喳,冲淡了一些我的忧愁与不快。
吴婶还经常来串门,问的都是有关绿叶的事,生怕绿叶过得不开心,在浙江受人欺负。我和小梅告诉吴婶,不用多想了,绿叶过得挺好的,日子美得像油菜花,金灿灿满地都是。吴婶笑了,说:“以前绿叶在家过年,没觉得怎么样,这回,绿叶没在家过年,总感觉家里少了好多气氛,没有过年的喜气。”
我想,吴婶已经从看中绿叶挣多少钱回家转到亲情上来了。人,是否都在经历此过程呢?由此延伸而去,我和金子,在不久之后是否双方都会彻底明白一些原本就简简单单的道理?
有人说,时间就是铁砂,能将人所有的棱角磨掉。锋芒毕露有棱有角的年轻岁月好似正在缓慢离我而去,在拼与守之间,我被夹住了,夹得很不舒服。我还没想出挣脱的办法来,这让我一次次地不舒畅,回不到声名狼藉或是酣畅淋漓的往日去。朝前,冥冥之中又仿若少了几分叱咤风云的决心与勇气,这相当危险!
就是在这种稀里糊涂的纠结中,我和家人过完了新年的头五天。正月初六,我打算返回义乌时,一大早却接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电话。
我拿起电话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勇,我是老五,我有急事找你。”
我对着话筒奇怪地问:“老五,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电话?”
老五说:“我问金子的,她告诉我的,这女人实在是可恶,一开始就是死活不肯告诉我,好像我带你去犯事似的。”
我这下明白了,便问:“你小子火烧眉毛找我什么事?该不会是想来我家喝酒吧?”
老五突然声音一转,悲戚地说:“我爸死了。”
确实很意外!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就问:“老五,你说什么,你爸去世了?”
老五又低沉地嗯了一声。这种低沉的声音带给我的是一个陌生的老五,不再是以前那个凡事都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只知开心不知烦恼的老五。我想,这就是有过丧父之痛的男人,我也是丧父之子,曾经,我也因父亲的离去而痛心疾首。
我问老五:“兄弟,节哀,要我干什么就吩咐吧。”
老五说:“大勇,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
我说:“要多少?”
老五说:“一万吧。”
我当即说:“行,一会我进城取钱给你送过去。”
老五说:“兄弟谢谢了。”
因为事情急,我顾不得吃早饭就开车进城了。进城后,我取了钱就直奔老五家。走到巷子口我才想起来不能空着手去,总得买点纸钱什么的去烧烧。这么想着,我就在巷子的小卖部里买了一些“金银财宝”和香火。
走到老五家门口时,我就看见老五正陪着前来的吊唁者跪在他父亲的尸体前烧着纸钱。这场景我很熟悉,我也曾经历过,这让我一不小心又回到了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幕。我在门口边站着等面前的吊唁者烧完纸、磕过头、上完香我才好跪下来。
老五扭头看了一眼跪下的我,没有说话,那眼神相当迷离与孱弱,与混在黑道上一贯凶猛的形象完全不相符。老五接过我递过去的香火纸钱一小沓一小沓掰开来放到面前的火盆中焚烧,然后又帮我点着了三根香火。我接过老五点着的三根香火与老五一起向他父亲的尸体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我刚站起来,一个老年妇女扑通一声就在我旁边跪下了,然后是一阵嚎啕大哭……场面一度失控,老五劝都劝不住。
后来,老五告诉我,这老妇是他亲姑。又一个亲情式的悲伤流露,情真意切!
老五的大哥也来了,兄弟俩一同才劝住姑妈的哭泣,让她回到房中与老五的母亲互相安慰去了。这一幕幕都是我经历过的,所以看在眼里别是一番滋味。
老五低声朝他大哥说:“哥,你招呼下客人,我到门口抽根烟。”
老五说完就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们走到了大门口的巷子中。我掏出钱来塞到老五手中说:“老五,这是一万,我取了一万五,不够的话随时向我要。”
老五没说话,拍了拍我的右肩撇了撇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老五接过钱后掏出香烟来递给我一根,然后转身就要朝家里走去,突然,老五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问我:“大勇,你有空吗?”
我说:“有空,想要我做什么你就说好了。”
老五说:“你要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留下来帮帮我,登记来客然后写写花圈上的字什么的,还有就是,晚上帮我守守夜。”
我当即说:“没问题。”
这样,我就留下来当起了“内务”,帮忙管管客人送来的丧礼、登记名字与金额,还有就是在白纸上落款,注明“某某某千古”“某某某敬上?99lib?”之类,这些白纸条在出殡时要挂在花圈上。
我所干的这些事全是在老五母亲的房间中操作,这样,在闲空之余,我与老五的母亲少不了聊几句。老五的母亲话里话外都很感激我。她已经知道老五向我借钱的事。老五母亲凄戚地说:“我和小五爸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老大老实巴交,一直也没正式工作,日子过得很苦,这种事也无能为力;老二因为坐过牢,没娶上媳妇,这几年出门在外,一直也没有消息;老三老四还在农场没释放回家。为老头子办丧事,所有压力就全在小五身上了。唉,好在小五不像他几个哥哥,有良心,虽说小五平日里也不听我们的话,但还是挺孝敬的,平时没少给我俩钱花……”
正说着,来人吊唁了,我又忙开了,这种谈话就时断时续。从老五母亲的口中,我证实了老五为人“善”的一面,为人“软”的一面。
晚上,老五安排了六个人替他父亲守夜,除了我还有一个负责上香火的中年人,以及老五的四个跟班兄弟。
守夜是个很无聊很漫长的过程,面对着木板上躺着的一具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尸体,让人不免有些不寒而栗。所以,在我们老家,守夜人一般都会通宵喝点小酒或是打打扑克、玩玩麻将什么的。
那天晚上,起先是老五的四个小兄弟在打麻将,我和那中年人坐在边上看电视。到了下半夜,有个家伙没钱了,玩不下去了,他们便硬拉我去玩麻将。我不想玩这个,多年不玩已经一点兴趣都没了,于是,我说我不会玩麻将。他们没办法,只好作罢,坐过来一起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他们感觉索然无味,便就又提出与我玩扑克。说了好几遍,盛情难却,我就从了。
可能刚开始时,他们是真心想与我玩玩牌,找点乐子打发掉这无聊的时间,但是后来,他们看见我掏出一沓钱出来时眼就红了,不知不觉中就合伙对我下了手。赌博他们是高手,对付我这种菜鸟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把我口袋中原本留给老五备用的五千元全赢走了。我原想,输就输了,可他们几个硬是给我下套,说是可以借钱给我玩,反正大家都是老五的兄弟,没事的。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那行,就借两千玩玩吧。
很快,我又输光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被“出千”了,我怎么这么糊涂啊,也不看看这几个小子跟谁后面混的。这么想着,我就不玩了,认栽。
看我不玩,他们四个又折腾起麻将来,我趴在八仙桌上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天大亮。对面负责上香火的中年人正独自就着一盘花生米在独酌,那四个家伙还在另一张桌上打着麻将。我感觉好冷,就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中年人朝我笑笑,说:“再来一杯”。我也朝他笑笑,干了第二杯。两杯酒下肚,身子还是冷。我站起来活动活动了四肢,这才感觉有点暖意。
八点之后,替班的来了,我们几个才离去。才睡一会儿,又被叫起来忙碌着出殡事宜。
按我们当地的风俗,死者入棺后要绕街一大圈,通过县城中心的主要路口,整个过程中鞭炮声不能断,鞭炮声越响越显得葬礼的隆重。最后才是将逝者送到郊外的山坡上入土为安。这个过程前后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
送完老五父亲回来的路上,那几个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让我去银行取钱来还他们。我心想,明明知道你们出千骗了我五千元,我就不计较了,你们倒好,得寸进尺还来要钱。所以我坚持不给。那四个家伙看着马上要到手的钱眼睁睁地要飞了,死活不干,拽着我的衣服不放。
这一幕恰好落在老五的眼中。
老五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叽里咕噜、含糊不清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得模棱两可。但他们是跟着老五混的,老五能听不明白?听明白之后的老五,伸手就给了他们几个每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完之后厉声说:“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算你们走运,把钱拿出来还给大勇这事就不计较了,下回记住了,大勇是你们的大哥,大勇哥是有钱,但有钱不是给你们花的,我朋友的钱也骗,猪狗不如!”
四个家伙用狐疑的目光看看我,又望望老五,不知老五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大哥这次没卖假药,说的是实话。
老五说:“还不掏钱!”
四个家伙赶紧各自拼凑着如数还了我五千元。我接过钱后抽出十张笑着递给他们说:“这点钱算是我送给兄弟们买烟抽的。”
有个家伙刚伸手过来拿,老五吼了一声:“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那家伙又乖乖地缩回手去。
晚上,老五在饭店里安排了十几桌酒席,以此来答谢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老五特地把我安排到了他那一桌。席间,一向豪饮的老五滴酒不沾,以茶代酒敬众人。
意外的是,同桌的还有我一位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毕业后一直就没见过面,差点都没认出来。我这位同学叫于球,名字有点怪,但人一点都不混球,很本分。言谈中我得知,高中毕业后,于球考上了一所大专院校,学的是财务专业,大学毕业后进了商业系统工作,前两年下岗了,一直东拼西凑地打工。因为人老实,一直没能娶上老婆,日子过得很拮据。他从我与老五的谈话中了解到我在浙江办了厂,就有意随我出来干。我当场没有表态,因为我没有考虑好如何去处理这种关系。曾经的同学,将来的老板与伙计,很尴尬的一种关系。
我对于球说:“我先回浙江,等厂子稍大些了再接你过去,你留个手机号给我吧。”
于球说:“大勇,实不相瞒,我现在是走投无路,没理由挑你厂大厂小,有份工作给我就满足了,你不要顾虑我们曾经是同学,我去了,你该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吩咐我,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有些顾虑,我不想将来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当场并没有表态一定带于球去义乌,只是记下了他的手机号码。
第十三章 退货让我七十万没了
因为在老五家帮忙,我返回义乌的行程被推迟了三天。也因为帮老五守夜,人有些疲劳,原本想找金子聊聊的想法也作罢?了。
回到义乌,刘水已经从老家回来了。除了刘水这个师傅,工人一个没到。前文中我已经提到过,因为手镯的产量低,需要人手来增加产量,所以过了年,我一口气招了三十几个工人,也不管有无订单天天按我的计划生产。这期间,徐先生继续订了一些货,然后又有其他一些散客订了一些货。越是有人订货,就越是让我感觉还行,更加盲目而乐观地去生产。
不知不觉中,我把想方设法找来的这个系列的手镯款式都生产了个遍,总共有一百多个款式,每款都有存货以备客人临时要货。这样到了六七月份,致命的问题出来了!
其实这个问题在以前做外贸时也遇到过,我前面介绍过,有批锌合金首饰盒因为电镀起泡让我绞尽脑汁,好在那次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问题,但这次面对整仓库的手镯时,我已经无能为力。
打开始生产这一系列的手镯时,就发现有起泡现象,但只是极少数,不是普遍现象。原以为是电镀厂在烘干或我自己厂里烤漆时温度过高导致,只要这两个环节注意了就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于是继续生产。到炎夏时,整仓库的手镯无一幸免,全鼓起了泡!
更惨的是,主要的几个销售档口北京、天津、景德镇、广州的销售商都退了大批货回来,而且是人也跟来了,怕拿不到退货款。
赶紧停产为时已晚!一清算,四十几万元已经打了水漂,再加上厂子投入的三十万,这样算来,七十万的资金已经从我账目上流失。
遣散掉大部分工人之后,我垂头丧气地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中。
小梅一脸郁闷地问我:“哥,还生产这类手镯不?”
我垂头丧气地说:“都这样了还生产个屁啊!”
小梅说:“不生产的话岂不是白白扔进去了几十万?”
我不明白小梅是什么意思,望着她问:“继续生产还不得继续往里扔钱?”
小梅迟疑了一下说:“哥,你就没想到换工艺去生产?”
这下我明白了,小梅的意思是让我换压铸工艺,可是一台压铸机要好几万元,两台就是十几万。我犹豫了,我犹豫得就像个七老八十的人。是不是当人有点资本的时候就失去了赌的勇气?我知道我体内的拼劲尚存,这点毫无疑问,退却的是以前那种敢放手去赌的勇气和决心。这也与我将近一年来不断受挫有关。当不能顺风顺水时,人的自信心就会搁浅。
我对小梅说:“我们仔细来分析一下导致这次惨败的原因吧。”
小梅说:“好的。”
我平静地说:“为什么我们会选择这款产量低、工艺难度大的手镯来作为主打产品?”
小梅说:“这个我知道,因为其他时尚饰品的厂家在义乌太多太多,无论是在价格还是在技术上,我们都没优势,没优势就没订单。”
我点点头说:“是的,这个你很清楚,但我又为什么在明知是压铸工艺时还执意用翻砂工艺来生产呢?”
小梅想了一下说:“这个我也清楚,由于刚起步,你不想在机器上投资太大呗。再说了,你更没想到产品会起泡起得如此严重,这是失算之处。”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继续问小梅:“小梅,你会怨哥吗?你会怨哥白白折腾掉了辛辛苦苦赚来的几十万吗?”
小梅摇摇头说:“不会的,哥,虽然我也心疼这些钱,但我更心疼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办好这个厂。”
我有气无力地说:“小梅,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即使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也会当真心话来听,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无益,接下来的路我们该如何走,这才是重中之重。”
小梅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走我都支持你。”
我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我不想让自己颓废的情绪过多地干扰小梅,毕竟她还在忙碌着外贸那摊子事。我说:“小梅,我仔细分析过了,当初选择做饰品这行可能真是个错误,这行的竞争强度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虽说种类多,但我们一藏书网直找不着属于自己的产品,这样下去相当危险。”
小梅说:“哥,如果真不行,我们就花几十万元去商贸城租个店面吧,先试着租一年,生意好就续租,生意不好就不租了。”
我说:“我也想过租店面,但是这样压力就会更大了,一年几十万的租金可不低,这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我们还没有主打产品。不知道你仔细看过没有,所有店面的产品都很单一,每家几乎都只做一种工艺的产品,分得很细很细,在同一家店铺里你基本找不着两种类型的时尚饰品。”
小梅听我这么分析便问:“按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必须推出一种主打产品,在店铺中只摆放这种产品是吗?”
我说:“是的,就像他们一样,专业才能做得更好,专业才能在第一时间、第一感觉上争得客人的信任。”
小梅说:“那我们可以考虑上压铸机,继续生产这个系列的手镯,因为,除了这第一道压铸毛胚工序,我们在其他工序上都已经交足了学费,做得有模有样了。”
我说:“让我想想吧。”
小梅说:“哥,你慢慢想,别着急,我们现在急也没用。”
就在我为事业焦头烂额,陷入困境之时,小姨子银子给我打来了电话。她不是来宽慰我的,因为她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不知道我事业受挫受困之事。
银子在电话中急切切地对我说:“大勇,我哥宝强出事了!”
说实话,我并不关心宝强出什么事,他出任何大事都与我无关,也不想知道,如果人生可以选择,我绝对会选择与宝强形同陌路。
我对宝强无恨也无喜,如果硬要加点个人看法的话,那就是我认为此人是胸无点墨、有勇无谋之徒。因此,我漠不关心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银子说:“宝强被警察给抓走了。”
对着手机话筒,我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问道:“银子,你哥为啥就被警察给抓走了呢?”
银子说:“唉,还不是因为那他驴脾气,发作起来什么也不顾,只图自己快活,也不想想后果就把人给打伤了。”
我说:“把人给打伤了?”
银子说:“嗯,伤得有点重,正住院呢。”
我接着问:“在哪打的?为什么事动的手?哪个有理?”
银子说:“在金子家动的手。也不知道哪个有道理哪个没道理,反正双方都说自己有理,说不清楚,但公安局认为宝强出手打伤了人就是无理了。”
我听说是在金子家起的口角,这才内心小小颤了一下,连忙追着问:“什么?你说是在你姐家闹的事,这事与你姐有关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姐啊?”我心想,如果宝强是为金子的事与人动手,不管宝强有理没理,我都不能撒手不管。我可以与宝强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不能与金子没关系,而且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亲情关系,这是事实,谁也抹不去的事实。
银子说:“大勇,你别着急,这事与金子无关。”
我一听,赶紧装作无所谓的口气说:“我没着急,我着什么急啊,呵呵,你从现在开始停止往下说都没关系。”
银子说:“好好,你没着急,是我着急,我告诉你吧,金子不是在家里开了个棋牌室么,宝强没事也去玩玩牌。前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的,宝强与一起玩牌的人发生了争执,先是对骂,没几句,宝强就沉不住气动手把人给伤了,伤得不轻,听医生说得在医院住上一段日子。”
我哦了一声,也没多想什么,若无其事一般。既然与金子、与霜儿无关,也就是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就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听了一段故事。我没想到银子接下来会提到与我有关的事。
银子说:“那人躺在医院里花了很多钱,我哥平时又没什么积蓄,全是我和我妈替他付的钱,再说了,我也没什么 94b1." >钱,但不能不给人家看伤啊,否则宝强肯定要坐牢。”
说了半天,我总算明白了银子的意思,在这种敏感的事上,我相信这世上没几个人会犯傻。如果说,是银子的爱人或银子的父母亲出了事,我都会考虑伸出手去,但出事的偏偏是宝强这个三番五次与我作对、从来没正眼看过我的人,此事肯定得另当别论了。再说了,我的生意又是如此不顺,以后每分钱都得派大用场,我自己和小梅都在省吃俭用,过着有钱人中的穷人生活。
因此,我就对银子实话实说了,我说:“银子,不管我们以前是不是亲戚,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对待,按理说吧,既然是你开了口,我没有理由拒绝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最近生意上出现了问题,赔了近百万,你也知道,我没有后援,所有的资金都得靠自己来解决……”
银子没听我把话说完就打断我说:“大勇,你说的这些我就不听了,我借的不多,就五万元。我相信你再穷、再困难,五万元对你而言都不是什么大数字。”
银子的语气让我有点不快活,感觉我非得要帮宝强似的,所以我的语气也不怎么平静了,我说:“银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以为我在骗你,不相信你可以问小梅,我真的赔了不少钱,而且,接下来我还得继续往厂子里投钱,大把大把地投,否则前功尽弃。”
银子听我这么说显然也不怎么乐意了,她也在努力地压着自己的性子说:“大勇,钱是你的,借与不借我们不好强求你,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宝强坐牢吧?我们可是亲兄妹。”
我说:“你让我想想吧,我的钱是我和小梅两个人的共同财产,你让我同小梅商量商量再说吧。”
银子说:“好吧,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银子挂断了电话。
当我把这事同小梅说时,小梅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借!
小梅说:“哥,宝强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清楚,还借钱给他?人要有点骨气。先不管他将来还不还得上,又什么时候能还得上,我们现在也缺钱呀,接下来要买机器设备,还要交厂房的租金,还有租摊位的费用,这些钱从哪来?在你困难的时候哪个又帮过你?除了风言风语之外,又有哪个把你当个亲人来看待了?”
我承认,小梅说的话句句在理,说出了我所想要说的。但我又如何去回绝银子呢?很难开口!
小梅见我沉默不语,便说:“哥,你不是真想把钱借给宝强吧?”
我说:“没有,我也不想借,但我如何去回绝银子呢?”
小梅想了想说:“这事你别管,我来同银子说,我打电话给她,你把银子的电话号码给我。”
我把银子的电话给了小梅之后,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小梅一冲动把事情搞得很糟糕,我问小梅:“小梅,你打算如何同银子说?”
小梅说:“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我们现在也缺钱。”
我说:“可人家不会相信啊,我已经说过了。”
小梅说:“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她,我们没说谎,问心无愧。”
我说:“你现在别打,让我再想想。”
小梅说:“有什么好想的,我到一边打去,省得你优柔寡断。”
我相信小梅是真的打了那个电话给银子,因为第二天,银子没有按她所说的那样再给我打电话,看来,此事就这样了。
看来,这亲戚做到头了。
第十四章 前妻短信我,要借八万块!
我在想,虽说银子再没有电话打来,但是如果换成金子或金子的父母再来电话那我是不是还得一如既往地拒绝?这个真不好说。但愿我只是多想了,没有人会再为此事打电话来过。
第三天,金子给我发了条短信。
这是金子第一次给我发短信,我预感金子也是为宝强之事而来。
金子:大勇,你还好吧?
我:不太好,生意不顺。
金子:做生意有赚有赔,你比我明白,不要太纠心。
我:谢谢。
金子:宝强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银子向你开口借钱的事我也知道了,按理说,你没有任何义务帮我们家,但是我们确实遇到了困难。
我:我没骗你们一家人,我一年多来亏了很多钱是实情,没玩虚的,在你们面前玩虚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金子:大勇,我知道你可能遇上了困难。要不这样吧,这钱算是我个人向你借的,由我来负责还给你,你就当是借给我的,而不是借给宝强的。
我:金子,不是我不借,我是真的有困难,你看这样行不?你找别人先借着,我尽快替你还给别人,这样做也是让我在资金上缓口气。
金子:八万元,不是小数目,我要是有办法也不会向你开口了。
我:怎么变成了八万?不是说借五万的吗?
金子:原先是五万,现在受害者家属说,加三万就不告宝强,不加就得告。
我: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和小梅商量商量吧。
金子:行,希望你和小梅能帮我们一把,真心感谢。
我:霜儿学习成绩还好吧?
金子:嗯,非常好,这学期还当上了课代表。
我:你的棋牌室还开不?
金子:出了这事还能开啊?派出所不让开了,还罚了款,都是宝强闹的。
我:你为什么要开棋牌室,难道是我给你和霜儿的钱不够用吗?
金子:不是,是我自己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挣点钱。
我: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金子,你真不该开什么棋牌室,这钱不是你挣的,再说,对霜儿、对自己都没什么好处。
金子停顿了几分钟没有给我短信,我知道这句话让她不高兴、不乐意了,估计要是放在平时,我说这话她肯定不会再回短信,但那天她肩负着全家人的使命,不能不理我。所以,在思虑了几分钟之后,金子回过短信来:我要睡了,明天等你的回复,晚安。
我原本就为生意上亏得一塌糊涂而郁郁寡欢,脸上几个月都没见笑容了。屋漏偏遭连夜雨,又凭空遇上这档子破事,折腾得我整晚整晚无法入睡,很是烦人。我这人很具双面性,在做生意上性子过烈又过急,有时为了几句话就与客人翻脸,说不合作就可以不合作,很固执。但在感情上,我时常表现得很脆弱、很犹豫,像极了一个地道的农家娘们,拿不定主意。
次日,我在办公室里同小梅说:“金子给我发短信了。”
小梅问:“不用说,一定是为宝强的事吧?”
我说:“嗯,我们该怎么办?借还是不借?”
小梅想了想说:“既然是金子开了口,这事还是你来定吧,我不好说什么。”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钱是我们两个一起打拼挣来的,用在什么方面或借给什么人都得商量。”
小梅又想了想,说:“说是借,其实也没指望她们能还上这钱,不如我们做个人情送她们三万好了,明说不用还了,你看如何?”
我说:“三万恐怕不行,解决不了问题。”
小梅说:“就差两万了,她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啊,总不能全靠我们吧。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她们家什么人,只不过因为霜儿的关系,否则一分不给都说得过去。”
我说:“原来是差五万,现在受害者家属要八万,说另外三万当做赔偿,否则就要告宝强。”
小梅生气了,说:“活该他坐牢,谁叫他喜欢动粗,这种男人屁本事没有,就一介武夫,也不知他老婆怎么跟他过的日子。”
我看小梅生气了,也不好说什么,罢了念头,转身想去车间忙自己的事去。
小梅叫住了我,说:“哥,那就送她们五万吧,再多就没有了,只能这样了,我们现在资金状况你也清楚的。”
我回过头来说:“好吧。”
我给金子发了条短信:“金子,我和小梅商量好了,送给你们五万元,不用还的,另外三万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这边确实有困难。”
金子回短信:“大勇,我知道这事让你们很为难,但我们是真心借,不是白要,钱肯定是要还的,我们会打借条给你们。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借给我们八万。”
金子的短信让我很恼火,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但她们还在得寸进尺,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她们家的人也太不会换位思考,太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了,如果换成我同她们家借钱,结果不用问。所以我很情绪化地给金子回短信:“钱只有五万,你要的话就让小梅打到你银行卡上,嫌少的话就算了。”
听我这么一说,金子没再回短信,我知道,我的抵触情绪在无意间伤害了金子。从内心来说,我不想伤害金子。我甚至偏激地认 4e3a." >为,我可以不理会银子、可以无视宝强的困境,但不能伤害金子,毕竟她是霜儿的母亲,我曾经的妻子。过去的是是非非是过去时,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我想,金子在收到我那条短信后不是怒火填胸就是眼泪汪汪,这个推测是建立在金子对当初与我离婚之事一直纠结于心之上的。一个有悔意 4e4b." >之人,内心也相当脆弱,动不动就把所有事情朝往事上靠,去联想、去发愁、去委屈。..
第二天晚上,我看金子还没有给我回短信,又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心想,那就给金子打个电话吧,不说道歉,起码侧面探听探听钱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因为考虑金子手机接电话要话费,所以我打的是座机。电话是霜儿接的,霜儿在电话中告诉我说:“爸爸,舅舅要坐牢了,外婆说,只有爸爸才能救舅舅。”
我说:“霜儿,爸爸也救不了舅舅啊,爸爸又不是公安局的。”
霜儿说:“外婆说霜儿的爸爸很有钱,有钱就可以救舅舅,让舅舅回家。”
看来,这些大人们没少在霜儿面前讨论钱的事,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说的时候霜儿也在场。霜儿还小,她不能真正理解这些事,更多的只是充当个传话筒。
霜儿又说:“爸爸,你会救舅舅吗?舅舅好可怜的。”
我听霜儿如此说,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在霜儿眼里,舅舅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是至亲的人,她不知道大人间的恩恩怨怨。我一时竟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弄得对着话筒不知如何出声。愣了愣,我才岔开话题说:“霜儿,你妈妈呢?”
霜儿说:“妈妈在洗衣服呢,我叫妈妈来接电话。”
我赶紧说:“霜儿,别叫了,让你妈妈洗衣服吧,爸爸要做事去了,拜拜。”
霜儿说:“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后,我愣坐在那里想着到底如何办。这事要是搁在我事业顺利的时期,可能就同意给她们八万了,但是眼下,.我自己也相当困难。在外人看来,我虽然银行里还有百万,但我很清楚,这百万根本就经不起折腾,说完就会完。古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到那时,八万元对我自己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可以解决好多事情。我猜测,金子她们一家人是不会相信我目前遇到的难处,她们的想法很简单,以为我记恨着宝强,所以不肯借。
她们一家人怎么想的,我无从知晓,也懒得去猜测,但是,霜儿我不能不顾及。我一会儿想这事,一会儿想厂里的事,然后又想到小梅,这些年来跟着我没少受罪,我不能把事业搞黄了,如果那样就太对不住她了。就这般想来想去,想得我的脑袋都要炸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闷烟。
小梅经过办公室时看出了我的烦躁情绪,她问我是不是还在想借钱给金子的事。
我点点头。
小梅说,不要想了,真不行就借给她们得了,我知道你放不下面子,你很在乎金子的感受,或者说你很在意你在霜儿眼中是怎样的一个父亲,与其这般折磨自己还不如给个痛快。
既然小梅也这么想那我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那就给吧,让小梅把钱打到了金子的卡上。小梅打完钱后,我给金子发了条短信,告诉她钱已经打到卡上了,让她及时查看。金子回短信说:“大勇,这次无论如何得对你说一声,谢谢!我们会尽快想尽一切办法把钱还给你的。”我说:“既然借给你了,也不会催你还款的,再说吧。”
晚上,金子的母亲特地给我打来了电话,云云一大堆,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她老人家说得倒是真心实意,但听在我耳中没什么感觉。她应该感激的是金子和霜儿,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我可以肯定地说不会借这笔钱,哪怕是宝强被判终身监禁也不关我的事。所以说,我借这钱根本就没有要回半点感激之语的想法。我只希望霜儿和她的母亲能生活在一个充满亲情的快乐环境中,仅此而已!而这种亲情是我所不能给予的,唯有金子的一家人才能给予,我相信这一点是真的。
第十五章 讨价还价就是耍人和被人耍
每每面对整仓库的次品手镯时,我的表情都很凝重,整个人也显得蔫蔫的,像霜打的小白菜。小梅见我如此这般,便说:“哥,找家收库存的公司把它卖了吧。”我想想也是,与其堆放在这让人心烦,不如卖给库存公司。
要找库存公司并不难,义乌遍地都是,其中不乏靠收库存货起家的富翁。我先是按墙体广告上的电话、地址找了几家,不料人家看过后不是产品不对口就是没多大兴趣。我想了想,这样逐个去推销很是麻烦,就换了一种方式,在网上发布供应信息。
信息发布后,就陆续有客人询问了,有广东的,也有义乌和宁波的,先是看款式图片,问数量与单价,然后送样或寄样。寄了几家后石沉大海,我就心烦了,后面再询问的人就不再寄样、送样,而是让他们拿出诚意上门来看样看货。很多客人听我这么一说就立马作罢了。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感觉已经无所谓。不是对仓库里成堆的手镯无所谓,而是对这些询问客人的态度无所谓起来。
就在我无所谓时,义乌有家库存公司打电话跟我说对我的手镯感兴趣,于是就约好了时间上门来看货。
记得那天,他们开着一辆皮卡车来,共来了四个人,一个中年人和三个年轻人。我当时想,收个库存需要来这么多人吗?不光当时想,就连现在也没想明白。可能是人多底气足,好砍价吧。
一行四人被我直接领到了仓库里,他们随手拿起几只手镯看了看,看的动作显示出他们对这种产品并不专业,检查的地方都不是关键点。其中那个中年人问总数有多少,想怎么卖。
我说:“具体没有准确数字,应该在十万只左右。”
那人说:“数量是不少了,我们收库存就是要收量大的货,量少一般不收,你想怎么卖?”
我说:“这手镯的出货价是五元左右,卖库存当然会低得多,我知道你们价格压得很低,你们说个价吧。”
那人说:“我们是现金收库存,价格合理立即拿货,你说个数。”
我想了想说:“三元吧。”
那人摇摇头,另外三个人就附和说:“太贵了,走走走。”
中年人便放下手中的手镯与其他三人转身欲离开仓库。我心想,三元还贵啊。正当我在想时,走到仓库门口的中年人突然停下回头问我:“老板,诚心卖给个实价。”
我说:“还是你们出价吧。”
听我这么一说,四个人又从仓库外走回仓库里。有个年轻人就说了:“我看这么多手镯数起来太费事,就按公斤算吧,每公斤三十元,老板你看如何?”
我在心里算了算,大概也就一元多点一只。感觉太便宜,接受不了。还没等我开口拒绝,那中年人先开口了,他对那个年轻人斥责道:“每公斤三十,你要你一个人收,我们走。”
我愣了愣,心想,每公斤三十元我还不乐意呢,你倒好,先吼起来了,真是怪事。这么想着,我就问那中年人:“你的意思应该是多少合适?”
我问这话本来是抱着反讥之意,却不料那中年人还真开口说:“我认为就二十。”
我差点就蹦出一句“你们去抢好了”!虽然我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没说出口,但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何况来了四个年轻力壮的人,再加上杀死猪的砍价方式,几乎与抢没什么区别,让人心里能好受到哪去?
话虽没说出来,但我当时就憋在了那里,说生气也行,说厌恶也成,总之不想同他们再说什么。看我没反应,那中年人又追问了一句:“老板,卖不卖?”
我一听,终于忍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卖!”
那人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真不卖?”
我说:“真不卖。”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临走前,中年人还不忘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我手中说:“老板,想卖时再联系我,我们常年收购库存商品。”说完还要走了一只手镯样。
交易失败,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我不用靠贱卖这库存来使我的生意上个台阶。
过了几天,又有一个客人说对我的库存手镯感兴趣,既然感兴趣那就过来看看货吧。与上次不同,这次来的是一个人,开着辆面包车。
这个客人表现出来的怪异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几乎没看手镯,刚步入仓库几十秒钟就直奔主题,问我想卖多少价钱。
经过上次沉重的打击,我也算长了点见识,同时也丧失了一点谈价的底气,我犹豫了一下说:“两元一只。”
来人说:“两元一只太贵了。”
我说:“不贵的,成本都要三块七八了。”
来人说:“不可能,这种产品要不了这么多成本。”
我就逐步算给他听,从材料、人工、电镀费等等,一通算下来正是我说的成本价。来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但两元的价格还是高了,老板,你再让让。”
我听他这么一说,感觉他蛮有诚意的,便说:“让你一毛一只。”
那人说:“还是高,要不我们按公斤算,十二元一公斤如何?”
我一听蒙了,这价还不如上次那四个“强盗”!但这次我没有生气,可能因为对方也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态度温和,或者上次已经经历过一次,于是我说:“我把这些手镯回炉,原材料也不止十五元一公斤。”
来人说:“回炉的料我知道的,不好用,电镀层留下的杂质太多,料在模具中的流动性很差。”
看得出来,这还是一个行家呀,懂合金工艺。
我说:“不好用也比你开的价高出一大截不是。”
来人笑了笑说:“老板,这次不卖没关系,下次有库存我们还可以合作的嘛。”
说完,他就微笑着走了,一脸笑意让人感觉很反常,怪怪的味道。我是前后脚跟着他出门的,我要到市场上去买材料,所以开车跟在他后面有一分多钟。无意间,我看到他的车牌号尾数是44,心想,这种不吉利的车牌号也有人要啊,看来不迷信的人还是有的。
接连两次失败,我对出手这批手镯.99lib?已经丧失掉了信心,打算找时间全部回炉化料,反正是不能留着了,每见一次都是对创业信心的一种打击。但是,过了几天,第一次来过的四个人又来了,其中一个打电话给我是这样说的:“老板,我已经在你厂门口了,刚巧路过这里,所以想和你谈谈那批手镯的事。”
我说:“你们出的那价格太离谱了,不卖。”
电话中的人说:“价格可以加你一点点的,要不我进来面谈吧。”
我犹豫一下就同意了,能卖还是卖掉的好,回炉化料毕竟不是明智之举。
进了仓库,上次给过我名片的那个中年人说:“我姓曹,名片上就是我。”
我对他们没有好感,所以也不想套什么近乎,直接说:“我们时间都很紧,曹老板你就直接说给什么价吧。”
曹老板说:“一口价,二十五,行的话我现在就过称,不行,我们走人。”
我想了想,二十五元的价位刚好套上我合金料的成本,等于说比我自己化料要稍强些,强在不用花工夫去回炉,料也由回炉料变成新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止这一家来看过,前几天来的那家给的价格更低,可见要卖库存也就这上下的价格了,行情如此就不可能会有我理想中的价格,我这么想着,于是也就同意了。事后我想,其实,这批手镯这么贱卖是有点可惜的,毕竟不是废品,只是有些小瑕疵,慢慢等可能会等到一些散客,可以陆续处理掉一些,就是过程太漫长。我当时也确实是着急了些,没经验。
见我同意后,曹老板又说:“我今天是路过,面包车太小带不走这么多,先装六箱吧。”
我说:“这怎么行,二十五元是全部出手的价,你只要六箱,其他的回头你不要了……”
曹老板说:“不可能不要,我过几天就来提,你放心好了。”
我想想也算了,管他要不要,添堵的生意,越磨人越没劲,也就同意了。
过秤、付款、上车,他们就走了。
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目送他们的车子开出厂大门,我看到的面包车牌号尾数是44,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难道这两批人原本就是一家?第二批来看货的难道是个假象?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生意都折腾成这样了,看来大家挣点钱都不容易,不管杀猪还是杀狗。
半个月后,曹老板来电话了,问我在哪,我说在厂里,他便说要来提手镯。我问他提多少,他说提三万只,余下的过些天再提。
半小时后,曹老板果然来了,这次开的是货车,没有见着那辆尾号是44的面包车。货是不用看也不用验,直接过秤。我问曹老板:“你们公司有几个人?”
曹老板愣了一下说:“我们收库存的还能有几个人,总共就四个,你都见过了,多了也养不起,不像你们办厂的,动不动就上百号人。”
我当然不信曹..老板说的话,又不好直接说出心中的疑问,就拐弯抹角地问:“你确定只有四人?”
曹老板说:“看你说的,几个人我还拎不清吗?你问这干吗?”
我也笑笑说:“没事,没事,随便问问。”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交易过程很快结束。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在想,这两批来看货的人不是同一家的才怪,不可能有这么巧合,开的面包车款式一样,号码也一样(虽然我不能确定除了尾号44其他几位是不是一样,但我想应该是一样的)。想着想着,我就觉得,他们会使小伎俩,我为什么不也小使几招呢?先不说生不生意的,当成玩玩也是种乐趣。
几天后,我主动打了个电话给曹老板。我说:“曹老板你好,那手镯你还要不?”
曹老板说:“要的,肯定要的,过几天就去提。”
我说:“是这样,曹老板,刚才有个广东人来看过了,他也要我的手镯,不过他只要两万只,我给他是四十元一公斤,他同意了。”
曹老板听我这么说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赶紧说:“老板,你不能卖给别人的,我们都说好了嘛,我全要的,你给别人两万我就不够了。”
我说:“曹老板,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也没付我定金,万一你不要的话我的货不是一直要当库存了么。”
曹老板说:“怎么可能不要呢,我都同我的客人谈好了,头两批走空运,剩下的走海运,正等客人打定金呢。你卖给别人两万,我就真的不够了,这样没法向客人交代的。”
听曹老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批货他基本上是要定了,既然要定了,你宰我在先,我也得耍你一下玩玩。我说:“曹老板,我也是好心同你说一下,人家给的价位高我没有理由不卖啊。”
曹老板说:“他又不是全要,当然给的价钱就高些,很正常啊,我们可是全要的。”
我说:“要不这样吧,曹老板,我也不要你四十元,你给三十元当是弥补点我的损失,这样我就回绝掉广东佬。”
曹老板有些生气了,说:“老板,做生意不能这样啊,说好的价钱怎么说改就改呢?”
我说:“你给的价钱我又算了一下,实在是亏得太多了,我卖给广东人也是想少点损藏书网失,做生意不都是为两个钱么,你说是不是?”
曹老板说:“你不讲信誉我也没办法,你真要卖的话我就不要了,你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去吧。”
我说:“你真不要了?”
曹老板说:“如果你卖给别人我不够数了还怎么要?!”说完,曹老板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想,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搬石头砸着自己的脚。算了,人家真不要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说不定很快就真有客人上门来开价四十元的呢,很难说。即使没人来,我也认了,反正都已经亏成这样了,不要太在乎这事了,抓好眼前工作,想好未来出路比这重要得多。
没想到,又过了几天,曹老板主动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老板,你那手镯真卖给广东人了?”
我说:“你已经决定不要了,就不用操这心管我卖给谁了吧?”
曹老板的语气明显比那天软了许多,他说:“我没说不要啊,我只是说你涨价涨得高了点,我得与客人商量商量。你也知道,老外很难缠的,特别是在涨价这种事上,不好解释。再说了,我客人收到了第一批六件货,说有些质量太差了,不能卖。”
我说:“曹老板,你那天可没说要同客人解释这事哦,关于少数质量差点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是库存货。”
曹老板说:“我说过的,肯定是你忘记或者说没听清楚吧,当时我们的声音都大了些。”
我心想,曹老板肯定还很想要这批库存,不如我就得势不饶人一回,继续同他赌一把,我说:“曹老板,这些事就不说了,手镯的事是这样,广东人已经付给我两千元定金了,还没来提货,所以说,你要是能接受三十元这价钱的话我就去同广东人说去,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不要磨时间了。”
曹老板听我说得这么坚决,似乎是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说:“要是一定要的,你能不能让我点,总不能皇帝开金口,一点不让吧?”
我说:“不是我不让价,曹老板,我已经亏得不能再亏了。”
曹老板说:“好好,我加你一点,一口价二十八,不能再反悔,我明天就过来提货。”
做生意讨价还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时是为钱,有时也不一定就是为钱,过程很烦人也还算有趣,有个稍好的结果自然会开心,有种小小的成就感。是人都想高过别人,不论在何种事上,也不论事大事小,让人压着,牵着鼻子走总不是滋味,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那感觉没人喜欢。
关于卖库存的事,我后来的总结是,能不卖就不卖,如果你不等资金周转,最好是不卖。卖给库存公司太不值钱了,连成本都差一截,卖得确实让人心寒。放着就有可能遇上一个客人刚好要这类货,这样让点价销售总不至于亏损。这就有点像套牢的股票,要不要出血抛出,以此解套就看个人了,看?99lib.你的认识以及你的资金状况。
很多产品原材料都在涨,一年一个价,商品的价格也会因原材料的上涨而提升,所以,你的库存产品在原材料上成本高还是工价高,这也很关键。有的金属产品,到时卖材料都有可能将成本卖回来,都是很难说的事。
办外贸加工型工厂,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留下库存,有的是客人验货质量没达到要求;有的是客人在付了订金后订单取消了;有的是客人因为其他配套产品出了问题而取消订货……
有些事情很让人想不通,比如说吧,来买废料的远没有买库存的霸道。从表面上看,合金废渣不好卖,事实上是非常好卖,而且是可以跷着二郎腿卖,大可大着嗓门要价,远没有卖库存那般低三下四。我往往是来五批人只卖一批,根本不着急卖,每当我不愿卖时总能见着他们低头哈腰地死缠烂打,那感觉非常爽,作为一个卖主难得有一爽的机会。那种感觉就类似于小人得志,忘乎所以……
可能这就是市场吧,市场决定一切。个人的力量在强大的市场面前就像蝼蚁,太微不足道了。
我总在想,一个生意人,他的一生会遇到多少坎坷,又会经历多少让人烦躁而多样的事情?人活着,究竟是因简单而快乐还是因复杂、多样而满足?
人们都说,金钱是无限的,而精力是有限的。以有限的精力去对抗或者搏击无限的金钱与财富,我们图的是什么?
人生的理想?卑微的名利?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可能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吧,忙碌而不失意义。一个个逗号之后,才能接近那个句号。当句号来临的那一刹那间,我们又会想些什么?
不得而知。
第十六章 叫我“大勇哥”的女秘书
自从手镯系列投资失败后,厂子一直不死不活地维持着,有一单没一单的日子连本都套不住,时时亏>?99lib.、日日亏、月月亏,我努力地让它少亏,而不是赚,这叫什么事、什么生意?虽说厂子办到这个份上是始料未及之事,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我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因为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人家说痛则思变,在创业上,之前我一直不痛也在思变,居安思危,这次痛得如此剧烈就更要思变了。
如何变?
未知,真不知,还得想,好好想,想得出来要想,想不出来也要想,自古华山一条道说的就是我当时的境况。
小梅也替厂子着急,一天她对我说:“哥,厂子这般没起色你也不要着急,我看这样吧,还是走老路把外贸这块做得更好些,做大些,把主要精力从厂子转到外贸上来。这样我们不会输得太惨,还有些老本,找机会东山再起也是一样的。”
我摆摆手说:“不行,厂子是未来之计,外贸只不过是暂时过渡的。我们经历过那个过渡期了,不能再返回把老路重走一遍。”
小梅继续劝我说:“哥,你说的我都懂,也理解,可外贸业务离开你我也做不好。你看,自从你办厂之后,外贸业务量损失了多少,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值得。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忙东忙西的根本忙不过来,成天忙忙碌碌又没一样事忙得顺顺当当。”
我想了想,觉得小梅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厂子这边没起色外贸也耽误了,两手都落空可不是上策,于是我对小梅说:“小梅,要不这样吧,招个外贸业务员来帮你打理琐事,这样你就有精力开发新客户……”
小梅面露微笑地说:“是啊,我正有这个想法呢,那明天就去招一个小姑娘来吧。”
我当即说:“小梅啊小梅,不就是添个员工么,值得你这么左思右想的,你直接决定不就行了,还用多此一举来问我。”
小梅解释说:“哥,现在不是以前,我们的事业这么不顺,我看你成天都焦头烂额的,我想,能省就省点,尽量不增加开支。”
我说:“就算不太顺利,该支持你的事我都会支持你的,就像你支持我一样,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小梅听我这么说,很满意,然后她又操心起我的事来,问:“哥,我的事解决了,你那边工厂的事怎么办,有想法了没?”
我想了一下说:“还没有,关于你上次说的上压铸机之事,我也仔细考虑了好长时间,感觉风险太大。从表面上看只是加一台几万元的压铸机的事,其实大头不在机器上而在模具上。就那些手镯,每副钢模费都得四千朝上,十副就是四万,一百副就是四十万,少开又成不了系列,显然此举不妥。此事还必须再从长计议,我们已经跌过一大跤了,不能再跌,再跌跤的话可能就无力爬起来了。”
小梅便说:“哥,我信你,你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想以前多苦啊,你照样一步步挺过来了,眼前这些困难对你而言很快就不再是困难,我晓得你。”
我摇摇头苦笑了藏书网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后我去了国际商贸城。我已经接连在商贸城闲逛几天了,什么事也不干,就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地逛,累了,饿了,就坐下来歇一会儿,歇完又继续逛。我想,等我逛到不想逛时,我估计就有主意了。我只逛饰品摊位区,其他行业区没去。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别人都在生产和销售什么 4ea7." >产品,再决定自己如何从困境中突围出来。饰品不愧是义乌最火暴的行业,每个摊位前都是来来往往的客人,看样、拿样或订货,呈现一片繁华,相比之下,自己的厂子要死不活的样子更让我感觉寒酸不已。
看着老外们在一个个摊位前出没,我恨不得自己跑上去拉着他们的手说,与我合作吧,我的价格肯定比他们更实惠。
看吧,满眼风光无限,可惜无一处归我,看完后得总结:饰品这行的品种实在是多,多得出乎任何一个业内人士的想象,那些材料,那些款式,那些风格,那些民族风情岂是几百上千文字所能涵盖。再回头看看自己的产品,实在太落伍,太没个性……
总结完了得寻找突破口,寻来寻去还是没有。回家,面壁反思,再回来,继续看,继续总结,继续反思与寻求突破。
有一天,我从成品市场转到了配件市场,这一转就转出了“柳暗花明又一村”来。我由配件看到了配套市场的巨大潜力,从树脂配件、玻璃配件、铜铁配件、亚克力配件、合金配件等等一路看下来,看到了锌合金配件市场的巨大潜力,因为环保逐渐成为全球化的问题,不环保的铅合金产品市场会慢慢萎缩。
由此想开去,我可以上压铸机生产锌合金产品,可以先从饰品配件起步,然后延伸到其他锌合金产品上去。
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往往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呢?成不了正比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成反比,付出得多损失也多,不付出则平安无损,我想,这大概就是折腾两字的实质吧。想通了,对所谓的得失也随之豁然开朗,因为你看到了损失钱财之外的收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失意时能看到明天的得意就不算失意;得意时看不到明天的失意很危险。
我在国际商贸城观望与徘徊时,小梅迅速通过网络招来了一名刚毕业的小女生,她叫林月。林月给我的第一感觉非常好,典型的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为人诚实、生活俭朴、工作勤恳。
从面试到决定录用都是小梅一手操办的,我没管这事,也没心情去管,我的大事就是蹲守国际商贸城。
林月看到我时同我打招呼说:“老板,你好。”
我说:“别叫我老板,叫我大勇吧。”
林月吐了吐舌头,表情很古怪,她可能感觉我的说法太怪了。林月说:“老板,这样不可以吧?”
我说:“整个办公室就你、我、小梅三个人,还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进了门就是一家人,吃饭干活,荣辱与共,呵呵。”
小梅也附和说:“对,以后就不叫老板啊什么总啊之类,太生分,我们就直呼其名得了。”
林月又吐了吐舌头,然后说:“这样子叫不出口啊。”
小梅就说:“那你叫我姐,叫我哥为大勇哥,这样就顺口多了。”
林月果真直直地叫了句:“小梅姐、大勇哥。”
叫了第一句,第二句和第三句及以后的第N句就来得自然了。
林月来的第三天,我们三人开了一个会,达成以下意向。
一、林月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小梅做好外贸工作,至于工厂这块,只是附99lib?带着打理一二。
二、小梅的精力也要放在外贸工作上。业务推广由前段时间的饰品转回到以前的思路上去,百花齐放,客人要什么就给什么,说白了,就是可着劲捞钱,哪样来钱干哪样。
三、我的工作就是围绕工厂开展,基本上不插手外贸上的事,除非有需要我插手、非插手不可之事。
四、工厂的经营模式迅速调整,由饰品成品的生产转到饰品配件生产上去,不久之后再拓展到其他压铸相关行业上去。
五、我要着手考虑饰品配件的销售方式以及尽快上一台锌合金压铸机,两项合并计划所需时间约一个月。
六、饰品成品的业务与生产继续保持,不妨碍锌合金饰品配件的压铸业务, 4e24." >两条腿走路总强于一条腿。
七、招聘司机一名,时间上看情况而定,看实际所需而定。
第十七章 招人才,但别迷信人才
开完会后就开始各忙各的,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反正想空闲也没得空闲。外贸那块具体上我也不知小梅是如何拓展业务的,小梅是跟我说过她的计划,但我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听进去,我的心思全在工厂上。平心而论,就工厂与外贸这两大块,我始终坚信工厂远胜bbr>外贸,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事已至此,我多日来烦躁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些缓解,因为我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很重要,这让我自己不再感觉是只无头的苍蝇,接下来就是如何干的问题。我预感这次会成功,会区别于去年办饰品厂的那个决定。想想去年,市场调查做的太少了,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次,在行事先后上我也采取了有别于上次的方式。上次是先销售后投产,这次我是先投产后销售。我努力地按住自己那颗骚动不安的心对自己说:“大勇,不要着急,一步步来,不要着急!”
这次,我还真没着急了。
首先,我不是买机器,而是慢条斯理地先找师傅。我知道,机器是死的,有钱爱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人,才是活的!
自己没时间去劳务市场上招压铸机师傅,我就委托了职业介绍所代招,然后在网上也发布了招聘启事。为了面试时的需要.99lib?,我也在网上搜索了一些有关锌合金压铸的知识,不能让师傅把我当二百五是不是?临时抱佛脚也得抱一下。
几天后,有人上门来了,是哪的人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我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有时以貌取人的法则又是那么合乎情理。我招的是师傅,要技术不说,自然还需要大脑灵光一点的人,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新问题,都需要我与师傅携手解决,脑袋不灵光肯定不抵用。但来人长得鼠头鼠脑,还不及从我这走的小龙,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衬衫,一条皱巴巴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裤子。
我当下就?99lib.没有欲望与他交谈下去,但因为是替自己物色师傅,我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攀谈几句。
我问:“你以前在哪干过?”
来人说:“在东莞。”
我哦了一声又问:“做的是锌合金压铸吗?都做的是哪些产品?”
来人说:“我们做的是五金工具上的配件,像水龙头什么的。”
我说:“你当主管、师傅还是压铸工?”
来人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是,是师傅啊。”
他这么一犹豫我心里就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但我没有说破,继续问:“你们那的机器是多少吨位的?”
他又犹豫了一下说:“十五吨吧?”说完之后,他挠了挠头改口道:“不对,好像是三十吨的。”
我听后呵呵地笑了笑,他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他便说:“老板不相信我说的,我真的干过,不信你让我上机器试一下就知道了。”
我说:“我也不瞒你,我还没买机器呢。”
他一听,突然就生气了,说:“老板,你机器都没买就招师傅,是不是拿我开心啊?”
我微笑着说:“没有,我是真要师傅。”
他丢下一句“你骗哪个哦”就走了。看着来人的背影走出办公室,我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挺逗的,忍不住又莫名其妙笑了几声。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一个应聘电话,打电话者自称姓吴,叫吴培林。
吴培林说他以前在广东做过压铸工,现在在义乌某压铸厂,不是主管,只是技术人员,会维修压铸机,还会简单的模具修整。吴培林所说的情况比较合我的意,我要的不是主管,只是技术人员。我问他为何想跳槽时,吴培林说他在厂里追 4e00." >一个女孩子失败了,无意留在原厂干,所以想换家厂子。
我问吴培林想要什么样的待遇时,他说他现在的工资是一千七、八百,换厂后他想要两千一个月。我同他说:“你到我厂里来之后你就是师傅,压铸车间的工作全由你来安排,月工资两千没问题。”
吴培林同意了,答应这几天抽时间来我厂里看看,如果满意回去就辞职。我要了他的手机号以便随时联系他。
等了几天,也没见吴培林打来电话。他不急我倒是有些心急了,主动给他去了一个电话,但吴培林的回话有些意外,他说原先拒绝他的那个女孩子好像有意接纳他了,所以他想再等等看。我理解他,因为对大多数年轻人来说,爱情的力量远比一份职业猛烈得多。
一周后,就在我对吴培林的到来..不抱多大希望时,吴培林第二次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那段爱情好像没什么希望了,所以近日他会来我的厂里看看。这下,我又对他充满希望起来。但是,接下来几天,左等右等也没接到个他的电话,更别说见到个人影了。
我按捺不住,又给吴培林打了个电话,结果他说,那女孩子的姐姐希望妹妹与吴培林谈恋爱,所以吴培林想再争取一下。
丫的,这是什么事啊!
我的生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个素未谋面且在暗处的女孩子左右了。我摇了摇头,想笑又笑不出来,细想,还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继续寻找师傅。没想到,很快我就见着了吴培林。
当吴培林未约而至站到我面前时,我不能不感到意外。吴培林长得瘦瘦的,个子不算高,属于那种精明型的人,也是我所喜欢的类型。就冲这第一印象,我就觉得自己没白等他一场。简单地谈了几句,事情就很快定下来了,三天后,吴培林来上班。
当吴培林提出要上车间去看看时,我告诉他,现在还没有压铸车间,机器都还没买。吴培林听我这么一说,与前面来过的那个应聘者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不解。但吴培林的表现则成熟得多,他只是平静地问我何时买机器,我说:“你来就买!”吴培林点点头,微笑着走了。
第十八章 老板亲自一个个摊位发名片
关于给吴培林开两千元工资之事,同样作为工厂师傅的刘水不高兴了,因为他的级别与吴培林一样,而他拿的只有一千八。况且他管理的车间已经在正常运作,而吴培林的车间还只是个雏形。我听说后把刘水找到办公室里对他说,只要他干得好,保持现在的干劲,年底我一次性补给他一千元,这一千元只算是工资差额,不算奖金。我怕一提到奖金吴培林也不高兴了,他们比来比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损失的是我,不能让他们这般找借口去攀比。
打工是为了几个钱,做老板也是为了几个钱,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罢了。
吴培林来后,这压铸的项目就算是正式启动了。在买压铸机上,我主动听取吴培林的意见,毕竟他是操作过压铸机的技术人员,更有发言权。比方说,买什么吨位的机器,买哪里产的机器等等。
吴培林建议我买一般饰品配件都可以压铸的机器。他给了参考意见:价格实惠的是浙江产机器,主要在宁波与温州两地。宁波产的机器外表好看、细致些,价格稍高于温州,温州产的机器外表粗糙些,但在使用上两地产的机器都差不多。
我最后选择的是温州产的压铸机。根据吴培林打听来的厂家电话号码,我联系上了温州的厂家,随后带上吴培林去了温州。
机器买回来后安装调试又花了一些时日,一切就绪后就要开工了。像当时的小龙一样,吴培林问我要干什么活、做什么产品,我说:“不急,再等几天。”吴培林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所以他问:“等几天再说?”
我说:“是的,等几天再说。”
吴培林又问:“那我这几天干什么呢?”
我说:“你到翻砂车间去,看看有什么要干的就先帮忙几天吧。”
吴培林听我这么说显然有些不乐意,但我是老板,他虽然不乐意也还是照办了。我理解吴培林的不乐意,他是来我这当师傅的,居然沦落到去为别的车间打下手,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那我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电话。
等谁的电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等谁的电话,我只知道是市场上某个摊位主的电话。在这之前,我已经印了几十盒名片让林月按我指定类型的摊位分发下去了。
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考虑太草率又步了前车之覆?
不是!因为这次我是胸有成竹,肯定会有电话打来,而且是很快。在国际商贸城逗留的那些天,我不只是看,而且没少与摊主们交流,我深知摊位与工厂以及加工厂之间的关系,我也知道他们要什么而不要什么。即使电话没有预想中的多,也没关系,我只是小投资了一台机器而已,摔不了跟头。
林月不愧是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虽说是女生,一点也不娇气,我带她去国际商贸城的市场里发了一天名片,对她的工作态度有了相当程度的认可。
林月乐呵呵地说:“大勇哥,不用这么赶,我们歇歇再发吧。”
我笑了笑说:“林月,你要是累了,就坐下来歇歇等等。”
林月很善解人意地说:“大勇哥,我知道你忙,以后我就一个人来发好了,你忙你的去。”
林月这话让人听起来很舒服,让人乐,我开心地说:“你事也多啊,说是给小梅配的助手,倒是成了我的助手了,呵呵。”
林月说:“耽误不了几天的,我想,一周时间总能发得完的。”
我望着朴素而纯洁的林月笑了,感觉这丫头也有股子干劲,很难得。我说:“林月,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发。”说完,我和林月就在市场的餐厅里吃了便当。吃饭时,我让林月点菜,林月很节俭,点的全是素食。我开玩笑说:“林月,不吃肉怕长胖啊?”
林月仰着脸问我:“大勇哥,我很胖吗?”
我赶紧纠正说:“不是,你一点都不胖。”
不料,林月又说:“我不怕胖,环肥燕瘦各有所爱。”
我故意问:“你真不怕发胖?万一长成水桶腰了咋办?”
林月笑了,说:“我想吃胖就是吃不胖,所以我从不忌口的。”
我顺势说:“林月,那我帮你要份红烧肉去。”
林月当真了,赶紧说:“不要不要。”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旁边就餐者把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
吴培林在翻砂车间帮了一天忙后就来向我请假了,他说:“老板,你这还没开工,我也不好拿你的工资混日子,我想请几天假去老乡那玩玩去。”
我劝慰他说:“小吴,你不用想太多了,这工资之事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吴培林不干,执意要请假,我只好应允了,附加条件是有事电话后随时赶到。吴培林答应了。
吴培林这边转身一走,我就接到了市场上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赶过去,见面后很快就谈妥了供货事宜。注意,不是一单两单的订单式供货,而是长期供应某个系列的产品配件。只有如此的供货方式才是我上压铸机的真正目的。
小配件模具简单,开模也快,要不了几天钢模就OK了。当我打电话给吴培林时,这小子又生是非了。
吴培林在电话中说:“老板,我,我……”
我说:“你什么啊,有活了,快回来开工。”
吴培林说:“老板,我不想去你那干了,不好意思。”
吴培林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问:“为什么啊?是不是又为女朋友的事?”
吴培林嗯了一声。
我想,又来了,这算什么事,这女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古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吴培林又非英雄,这事怎么办?他不来上班我这活怎么开工啊。
我说:“小吴,我这等你来开工呢,你不来我这也开不了工呀。再说,机器也买了,单子也接了,你不能这样出尔反尔不是。”
吴培林说:“老板,真的对不起。”
老实说,我对待客户都没有像对待吴培林这样的耐心,我感觉自己都在低三下四地求着吴培林了。我安慰着吴培林说:“小吴,你先回来上班,女朋友的事我们慢慢相商,你看可不可以?”
吴培林说:“老板,我怕我去你那干,这个女的就不跟我了。”
我说:“怎么会呢,她既然喜欢你,你走到哪儿她都会喜欢你。”
不料,吴培林说:“不是她喜欢我,是我喜欢她,我在追她,不加把劲就追不到了。”
吴培林的话让我感觉自己老了,这时代都变成这样了?在恋爱的观点上我显然与年轻人存在着一种叫“代沟”的东西。无论我怎么劝说,吴培林就是不答应,情况如此这般,我只能选择挂断电话了。
晚上睡在床上,我越想越烦躁99lib?,这临时半会的让我到哪急招师傅去?辗转反侧,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最佳办法,那就是让吴培林回来上班。第二天一早,我又给吴培林打了个电话。我让吴培林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帮我把这批货出掉,然后帮我教个压铸工出来。吴培林说他在原来那个厂已经上班了,没时间,我就同他相商,让他晚上过来帮忙,待遇从优。吴培林想了想就同意了。
吴培林这一同意我就释怀了,心想,只要你肯来帮忙,其他的思想工作可以慢慢做,只要我有诚意,我想留住吴培林还是大有希望的。
这次,吴培林果然守约晚上过来帮我了,我和一个学徒工一直陪着吴培林上晚班,我的目的有二:一是学习基本的压铸工艺以备急用;二是与吴培林谈心,以便留下他。吴培林调完机器坐在边上,我和他聊着天,时不时地吴培林会指导一下操作工。
我问:“小吴,你那女朋友怎么回事呢,一会同意,一会又不同意,这不是活活折磨你吗?”
吴培林说:“唉,就是啊,女孩子的心摸不透,有时候给她发短信她很快就回,有时候她死活不肯回,猜不透。”
听了吴培林的话我才知道,原来他所谓的恋爱还只是局限在短信上,敢情一直以来他反反复复犹豫来不来我厂里干都是受短信的干扰。
我问吴培林:“你就没问她到底是中意你还是不中意你吗?”
吴培林说:“我问过无数次了,她先是不同意,后来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同意,我就当面问她姐姐,她姐姐告诉我说妹妹是要继续观察观察我再说,所以我只能留在?99lib?原厂继续干。我要是走了,那她就观察不到我了不是。”
我想了想说:“要不你让她们姐妹俩到我这来干算了。”
吴培林说:“这个不太可能。”
我问:“为什么啊?”
吴培林说:“她们要来的话,合同没到期要被扣一个月工资的。”
我当即表态说:“没事,我补给她们,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这干,这些都是小事情。再说,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女工做的全是手工活,轻松又干净。”
吴培林说:“那我回去问问她姐看看要不要过来做。”
我说:“她们要是不肯来的话,呵呵,你就多说说。”
吴培林说:“我会的。”
后来,那姐妹俩并没有来我厂里干活,但是,几天后吴培林决定来我这干了。吴培林说,先不管那边感情上的事将来如何发展了,这么吊着让人心烦意乱,再说了,这边我对他相当有诚意,可以因为他而给别人多开一个月的工资,所以,他决定不再犹豫,就跟着我干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呀,呵,事后证明,我做出的是个无与伦比的选择。
吴培林不光技术好,人聪明,干事灵光勤快,而且还给我指了一条阳光大道,这条阳光大道非常之阳光,让我在压铸项目的前期没有遇到任何类似饰品那般的窘境。
都说“池子里小鱼多了才有大鱼”,这话套用到商业行为上来说也非常有道理。在义乌,出名的企业周围都有一群同行业的小企业,就像一片片绿叶衬托着红花。这是比喻句,实际上是形成了行业群。有了行业群,才会有凤毛麟角的企业杀出重围,在同行业中脱颖而出。比如新光饰品,比如浪莎袜业、梦娜袜业,比如伟海拉链,比如王宾相框,比如三鼎织带……太多太多了。
吴培林给我指的阳光大道就是从事拉链头的加工业务,说具体点就是生产拉链头供应给大大小小的拉链厂以及摊位上的业主。
因为经常去拉链市场,我又想到了生产服饰配件,这生意相当不错。这些我都是在一年内完成的。我还很快买了五台压铸机,各种吨位的都有,真正有点规模了。再之后,我又转到了皮带头的成品生产上,这是后话。
总之一句话,上压铸机对我而言,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个选择是以前期饰品投资失败之沉重经验换来的,没有半点运气的成分。
在开发压铸产品的业务时,我并没有停下饰品这块的生产,只是没有继续加大投资而已。毕竟饰品这块已经投资了不少,也交了不少学费,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亏得更多。饰品这块我没有去国际商贸城租店面,所以我采取了与店面上不同的生产与销售方式,我依然走杂而多的多品种的路子。因为网络销售与店面销售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店面上要求必须是单一品种才显得专业性更强,同品种的花样也更多,利于客人选择。而网络销售在于遍地开花、遍地播种、广纳客人,这样才能保证有一定的订单量来维持生产。
几年下来,我几乎将饰品的种类接触个遍,有些是自己生产,有些是配套工厂生产,而有些完全是替小梅的外贸单子采购后以自己工厂的名义供货给外商。
在义乌,时尚饰品的中小型工厂虽然很多,但像我这般什么种类都做的饰品厂不多,他们分类而作,分得很细。细想之下,可能还是销售方式不同吧。他们是以店面为主,依靠外贸公司出货,而我则依托网络平台,同时与国内外客商合作,自己既是工厂又是外贸商,具有双重身份。
经历得多了,客人发产品图过来询价时小梅也不用找其他工厂来报价,一般都由我来搞掂,等打样时再找相应的工厂。
这些都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喜欢琢磨工艺、了解工艺流程以及身兼采购之职所带来的益处。这也是义乌工厂老板们的一个共性,从实践中得出真知。义乌很少有“甩手”的工厂老板,不管是大工厂还是小工厂,老板基本上都是在车间跌打滚爬出来的,这点很难得,算是个被逼出来的优点吧。不知将来的义乌富二代、富三代们,他们还能否保持这个优良传统。
林月稍空闲时,就喜欢去车间帮忙,做做这个做做那个,总也闲不下来,这点也让我很是欢喜。试想,有哪个老板不喜欢员工多干活的?呵呵……林月的表现不只局限于勤奋与吃苦耐劳上,而且还有股子创新劲头,知道用脑子去思考问题,不去想自己只是一个小助手的身份。如果林月主动要求创新和开发新产品,作为老板的我可能不会大力支持。开发产品上,新项目是我自己苦思冥想之事,属企业决策之事,一般员工也没有这方面深刻的见地。但是如果,只是在原有产品的基础上创新产品的款式,就另当别论了。因为这个不占资金。多个产品种类毕竟又多条路。
路多了,总有一条会通上阳光大道。
有天,林月指着一些饰品配件对我说:“大勇哥,我觉得这些小配件组装成手机绳挂件会好看。”
我说:“好看有什么用,以前也组装过一批,没客人要。”
林月说:“我可不可以再组装、整理一批出来推荐给老外呢?”
我自然乐意,说:“你要是觉得你有这份闲心你就弄吧,我让车间配合你便是了。”
林月甩着脑后的马尾辫说:“时间不是问题,挤挤就有了。”
说干就干,林月虽说没有一头扑在这批手机链上,但看得出来,只要有空,她藏书网都会去摆弄这些产品。林月先是用百度搜索出来很多图片款式,然后学着别人的风格去搭配,半个月后居然让她弄出了一百余款。我看后感觉非常不错。不过,我说不错没用,得客人说不错就是真的不错了。既然不错,那就推荐给客人吧。
不久后,有客人需要样品了,也由林月与小梅操办,我都不知道。就这样通过网络平台的推广、向客人推荐、寄样给客人,反反复复之后,林月与小梅居然接到了一个可口可乐的手机绳促销大订单。
做过外贸或办过工厂的人都知道,像可口可乐、玫林凯、雅芳等国际大品牌的公司,每年要做的促销品数量之惊人是让业外之人很难想象的。也正是这个订单让我的饰品厂咸鱼来了个小翻身。我没有亏待林月,给了她应得的,但我还是非常感谢她,作为一个老板对员工的真心感谢,也是对一个员工付出努力与勤奋的肯定。
对于林月,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小妹妹,当成是自己家里人。
一个出门在外打拼的女子,不容易。我也是一路走过来的人,我知道,老板的言行对员工的工作情绪、工作积极性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第十九章 无赖员工暴力讨工薪
最近富士康公司的十二连跳在网上网下炒得沸沸扬扬,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了中国现阶段私营企业中一个最真实的问题,那就是私营企业对员工的管理非常之难。私企的员工来去自由,进进出出的比例非常之大。私企比不得国企,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制约员工,也不可能做到让一名员工长期固定在一家企业工作下去,更不可能让员工培养出“以厂为家”的思想意识。短的几天,长的也不过几年,很少有十几年不换厂的员工。
越来越明显的民工荒已经成为发达地区私企的严峻问题,这个问题与产品质量、销售市场一般重要。重要的事情一般都少不了麻烦,棘手之事久而久之就成了老问题。民工们普遍文化不高,想法很简单,大多时候只为自己而想,行事自私也是难免的。他们挑来挑去,不停地走马观花似的换着厂子,总以为自己是个好劳力,心目中都有高于自己能力的薪水要求或是工作强度要求。这些要求又往往不符合实际,大多好高骛远。而致命的是,他们偏偏不管自己是否是好高骛远。
金辉是我厂里的一名普通的抛光工,说起这人我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做事效率相当高。打个比方说吧,与他一起的工人每天的计件工资是五十元的话,那他最少有六十元以上,只会比他人多不会少。作为工厂老板来说是绝不会厌恶工人计件拿高薪,老板希望工人能拿到比较理想的工资,这样才可能稳住军心、留住工人,这是其一;其二是,老板也需要这种典型来反击工人嫌工价定得低,拿不到高工资。因此,对金辉我还是比较喜欢的,虽然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操作工。
金辉有个很坏的习惯,经常沉迷于网络游戏,隔三差五总要请假去网吧,实在请不到假的话就充分利用晚上的时间在网吧通宵玩。网游是年轻人的天堂,我能理解,网游同时也能摧毁众多年轻人的事业之心,让人一头扎进去不能自拔,我想,金辉就是如此。因为网游,金辉没少旷工,因而也没少被罚款,即使这样,他每月拿的工资依然不比别人少。对这样的员工,我只能是又爱又恨。恨时我真想让车间主管开除他,但细想之下又不宜,因为一个好的熟练工太难得,不是那么好招的。从这点上来说,工人不再是老板的出气筒,而是真真切切地与老板平等了。我可以严厉训斥我的主管,但不能严厉训斥工人,否则他们就会很矫情地立马抬脚走人,他们深知哪个工厂都缺人手,不怕找不到工作。至于工作对不对口他们从来不会管,他们从事的行业本来就没多少技术含量,只要脑瓜子灵光,学个两三天就会了,他们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一路走马观花换厂的。
一天,金辉跑到我办公室来同我说:“老板,我有个老乡想进厂来干可以不?”我说:“你问过你主管了没有?”金辉说:“问过了,主管说要的。”我说:“主管说要的那你就叫他来吧。”就这样,金辉的老乡金利军就进了厂子。没想到,金利军进厂三天后,车间主管跑来同我说,金利军这人不是干事的料,怎么教都不听,抛光出来的产品全是次品。我听了之后劝主管说:“新工人进厂有个过程,你就耐心点教,多监督监督,尽量减少次品率,让他养成对产品质量认知的好习惯。”主管说:“金利军的次品率太高了,拿来抵学徒工资都不够。”我因为忙碌着其他事情也就没将这小事放在心上,只是不耐烦地对主管说,多盯盯他,再看看吧。听我这么说,主管很不情愿地走了。
过来一周左右,金利军跑到我的办公室来嚷嚷说:“老板,我不干了,结账!”按规定,学徒工进厂干不到半个月以上是没工资的,周边的每个工厂都差不多如此规定,这也是为了留住工人的无奈之举,否则工人进进出出会更加频繁。还有,新工人进厂来因为要学习技术,会浪费很多的材料,这也是笔不小的成本。因为废品率会产生连锁反应,对企业产生一定的损失。
我朝着气势汹汹的金利军问道:“为什么不干了?”
金利军脖子一歪说:“不想在这干了呗。”
我说:“你不知道吗?厂里规定不做满半个月是没工资的。”
金利军眼一瞪说:“我哪管你那么多,怎么规定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我干活要钱天经地义!”
我忍住怒火说:“你这是不讲道理。”
金利军强辞夺理说:“哪个不讲道理?干活不给钱那我不是白干了?还说我不讲道理。”
我耐心解释说:“按道理按厂规,你是没工资可拿的。”
金利军听我这么一说立马鼻子一哼用手指着我说:“老板,你是不是真的不给?给不给你就来句痛快话。”
见状,我火冒三丈,再 4e5f." >也忍不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不是我不给,是你没钱可拿。”
金利军听我态度坚决,他的嗓门更大了,朝我吼道:“你有种,你说的啊,你不给,你等着,你别后悔!”说完,他就气呼呼地走出了办公室。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搬兵去了,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是带着>99lib?几个老乡同来,这样才能威胁到我,才能为所欲为地拿到工资。这也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看来,金利军或他的老乡们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地使用过这种手段了。
金利军走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给辖区派出所打电话,告诉派出所这个事件,以及这个事件将会带来的后果。
派出所说,这是劳务纠纷,让我自己处理,他们管不着也不便插手。我说:“工人就要带人到厂里来闹事了,这事你们还不管吗?”
派出所说:“这不是还没来吗,也可能只是说说就算了。”
我说:“不会的,肯定会来的,等他们来后我给你们打电话麻烦你们来一次可以不?”
派出所说:“到时再说吧。”就挂断了电话。
起先,我并不理解派出所的言辞与态度,总觉得他们是懒于出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每天要面对类似工人与老板之间为了工资的纠纷案太多太多了。
我深知,有时不是几百元小钱的事,而是在维护一个厂规厂纪,而且为了维护这种厂规厂纪一不小心就会为此而付出血的代价。在这种事情面前,只要一松口,有初一就必有十五,但是,有时又别无他路可行。我,以及我们,往往就是在道理与暴力之间游走,游刃有余很难,能不伤及自己为上策。
当天下午,金利军果然带着五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到我办公室来闹事了。他们把我堵在办公室里不让我离开,也不让我工作,口中骂骂咧咧地问我到底给不给工钱。我只能是反反复复地向他们解释我不能给工钱的两点理由:一是按厂规办事,不能给工资,不然的话会有其他工人效仿,到时无以约束;二是即使要给工资也不是随时随地就能给的,要到工资发放日,应发工资也必须由车间统一报上来才知具体多少。
金利军根本不理会我这套说辞,他仗着人多势众不停地对我指手画脚,同来的几个帮手也手舞足蹈、张牙舞爪,那架势表明,如果我不给钱的话非得活吞了我不可!
小梅不在办公室,只有我和林月在,林月吓得大气不敢出,我看她几次欲言想助我,但终因这场面没敢吱声。
面对一群毫不讲道理者,我是怒而无力,势单力薄。在那一刻,我甚至想起了我的老五兄弟,如果老五在场,这几个小混混根本算不得什么。除了想到以牙还牙我当然还想到了法律支持。但是,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拨打派出所的电话,如果那样,我底气不足薄弱的一面在他们面前就会暴露无疑。还有,派出所在这种事情上不一定就会帮我,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有钱的工厂主太小气,这点钱付了不就完了?他们不理解我们需要强力地去维持厂纪厂规,唯有此才能让工厂更像工厂,而不是菜市场,任凭自由出入。
看我态度强硬,那几个人便火了,其中一个抄起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算是给我一个警告,如果再不给钱就要进一步动粗了。
我没有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屈服,力挺着不肯松口。前后僵持了半小时,几个人看我始终没有叫来任何帮手,便互相递了递眼神。我知道他们决定要对我动真格的了。
金利军带头动手了,他伸出手来抓我的领子被我用手拨开了,另外五个一窝而上把我叉在了墙上。那瞬间我有点后悔自己咬牙不松口了,我想,如果这样被他们几个弄伤残了多不值啊。
叉住我后,他们没有马上殴打我,还在逼我到底给不给工钱。我心里很想松口了,但是没有“台阶”可下,让我在强势所逼之下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迅速改口不是我的个性,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口。
正在那时,小梅从外边回到了办公室,后来才知是林月出去打电话喊她回来的。
小梅一脚踏进办公室就目睹了那一幕,情急之下的她大喊起来:“你们干什么?耍流氓啊!”边说边冲上来撕扯那几个家伙。
金利军用身体挡着小梅后指着小梅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再动连你一起打,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了!”
小梅说:“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不然我就报警了。”
金利军以嘲笑的口气对小梅说:“报警?好啊,你现在就打110,我等着,不给钱还有理了啊。”
小梅问:“给什么钱?”
金利军说:“工资钱。”
小梅又问:“多少钱?”
金利军说:“六天。”
小梅想了一下说:“几天?”
金利军重复说:“六天!”
小梅二话没说就从包中掏出了二百元朝金利军说:“够了没?”
金利军伸手接过钱后朝同来的几个老乡招了招手说,“走!”一伙人立即放了我迅速离去。
他们走后,小梅同我说:“哥,为了二百元你就甘心让这些流氓欺负啊?”
我无奈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并不是心疼二百元钱,你这边给他钱,车间里立马就有人知道了,万一今后有人以此来说事很是麻烦的。他们会说,老板欺弱怕硬,我们就来硬的,一来硬老板就给钱,什么制度不制度全靠边。”
小梅说:“哥,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真伤到你就太不值了。”
听小梅这般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再说下去我的话就有可能伤到小梅,让小梅产生误会,理想的方式就是选择沉默,迅速忘掉此事。说忘掉此事,只是在表面上做给小梅看而已,我知道此事肯定会有副作用。几天后,果然验证?
了我的担忧。
第二十章 好惨!其他员工有样学样来找
我原以为金辉只是沉迷于网游的一个工人,其实不只这些,听同车间的工人及主管说了之后我才知道,金辉还是一个骨子里很懒惰的一个人。以前请假也不全是为了上网,有时只是.t>请假睡大觉,整日整日地睡,就是不想干活。
金辉的老乡金利军成功地拿到工钱之后,金辉也萌生了辞工的想法,所以他到办公室里来找到我,编了个很假的谎言来辞工。辞工后的金辉很快跟着金利军几个人去混了,混了几个月后,也就是第二年春天吧,又想回来上班,我当然没理由同意。
下面就说说金辉讨要工钱的经过:
记得那天,金辉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面露忧郁声若蚊蝇地说:“老板,我要辞工回家了。”
我没听清楚金辉说的话,让他走近说。
金辉走进门来靠近我的办公桌说:“老板,我要辞工。”语气中充满怯懦与可怜,我知道他是装给我看的。
我问为什么,金辉便说:“我妈妈生病了,让我赶紧回家。”
我问他妈得了什么病,金辉说:“不知道,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金辉这一下子就露出了破绽,我说:“想辞工我不挡你,现在生产这么紧,你得把这批货赶完了才能走,你要走了,你留下的活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手顶上去。按用工合同也好,按劳动法也好,辞工都得提前一月,不能说辞就走人,你说对吧?”
金辉沉默了一下,眼珠子转来转去,我知道他在想对策来应付我。我也不着急,继续办我手头上的事,自从办厂以来,此类事经历得太多了。
金辉稍稍想了想后说:“老板,不行的,我明天必须要回家了。”
我头也不抬地说:“你真要走我也不能捆着你,你自己决定吧。”
金辉听我这么一说,面露些许喜悦,虽说只是一晃而过,被我抬头的瞬间刚好捕捉在眼里。
金辉说,“老板,那工钱今天可以结给我不?”
我没有直接回答金辉的话,而是问,“你进厂后没有签过《用工协议》吗?”
金辉没有说签过也没有说没签过,不吱声,只是用眼迅疾地瞟瞟我,装作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说:“既然签过《用工协议》你就清楚自己有多少工资可拿,什么时候才能拿,对吧?总不能说要就要不是?”
听我这么一说,金辉立马就不伪装了,他语气生硬地说:“老板,你真的不给我结工钱吗?”
我知道金辉的话外之音,那潜台词就是“别让我学我的老乡金利军”!我也清楚.,金辉也会这么去做,因为有前面非常成功的案例,他不可能不去照搬。
我说:“不是不给你结,按《用工协议》该什么时候结,怎么结算就怎么办。”
金辉说:“老板,你别欺软怕硬,我也不是那么好欺的。”
再次受到工人的威胁,我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于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咆哮说:“你是不是也想把那几个人叫来闹事啊?想叫你就去叫好了,你想把事闹大尽管闹!就怕你到时收不了场子,不信你试试!”
金辉见我发火了,丢下一句话:“你有种!我们走着瞧!”说完就收拾行李离厂而去。我知道,事情远没有完,很快他就会卷土重来。我找出金辉签过字的《用工协议》复印了一份备用。
果然,还是那几个家伙又来了,显然他们在得寸进尺。从他们轻松的表情上来看他们自信已经吃定我了,拿下我是件很轻松、特简单、特有成就感的事。我对自己说:“这次不能再退却了!一退再退的结局只有被动挨打!”
金利军也跟来了,他开始没有进办公室,后来才走进来站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也许他也觉得再逼我,再次为他人之事与我正面相搏是有些不太合适吧。金辉有了自己请来的帮手,语气与态度也瞬间改变,不再是那幅懦懦怯怯的表情,他恶狠狠地对我说:“老板,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给还是不给?!”
金辉刚说完,那伙人中的一个嚷嚷起来:“别跟他废话,直接上,弄死他!”
说实话,我这次没有上次那般有些恐惧,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一次,也可能是太过愤怒。虽然对他们无道理可讲,但是我还是得讲,我拿出《用工协议》拍在办公桌上说:“协议在这里,白纸黑字,上面有金辉的亲笔签名,该怎么藏书网做他比我更清楚,别一次次地仗着你们人多势众,你们不怕死,我就奉陪,都是命一条!”
见我毫无怯意,那几个人倒是愣住了,我的言行与上回截然相反,出乎他们的意料!
金辉抢过桌上的《用工协议》,看也没看顺手就哗啦哗啦地撕毁起来。我冷漠地嘲笑他说:“撕吧,你撕的只是复印件,我早防着你这一手了,心虚了不是?”
金辉说:“我心虚什么?”
我说:“不心虚你撕什么协议?”我用手指着另外几个人劝说道,“你们几个看看,哪方有理已经很明显了,我劝你们一句,不要闹事,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引火上身。”
我们正相持时,小梅从车间叫来了几个男主管。那几个人不知道小梅叫人来是什么意思,见自己这方的势力不再绝对地占优势,便一步步慢慢地挪到了办公室门口。
金辉看到他们退出去就急了,掉头朝吴培林嚷嚷道:“吴培林,这事与你无关,你要是插手别怪我们对不住你,把这账记在你头上。”
吴培林笑笑没吱声,刘水和新招来的司机也不作声,围着金辉。我很清楚,吴培林和刘水是不会与金辉他们动手的,除非我对他们承诺过什么,否则,他们只是替我打工不是替我当打手,他们知道自己在义乌将来还要生存下去的。虽然是如此,但也能起到保护我的作用,最起码能震慑到门边站着的那几个家伙不敢轻易动手。
这样相持不久,那班人终于走了,他们也知道“理”不在金辉这一边,他们更知道,对方已经动怒了,对方不再有“有钱人怕死”的心理,所以他们知难而退,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自己不是黑社会。
金辉也无可奈何地走了,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但我明白,他还会来的,因为他是月光族,身上剩钱无几。
第二天,金辉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
很明显,金辉那几个老乡见势不妙罢手了,留下金辉孤家寡人一个与我对抗。
金辉对我说:“老板,今天你不给我结工钱我就不走了。”
我正好要出门去,没理他,就起身走了。金辉以为我故意避开他,急了,在我身后说:“你走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劳动部门告你去!”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懒得理他。有太多太多干不完的琐事在等着我逐个处理,我没那闲工夫理他,虽然我知道,这个家伙拿不到工钱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我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两天,我接到了个电话,是劳动部门打来的,问我为什么拖欠工人工资,我知道是金辉的事,所以一五一十把金辉的事仔细说给了他们听,他们听后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我想,他们是认可我没有什么错,最少是并非故意恶意拖欠农民工的工资。
金辉又一次失算,黑道白道都没能斗败我,但我清楚,他还在想办法,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因为他缺钱,钱就是他游手好闲的短时保障。为了钱,金辉不可能会轻言放弃。我有时在想,金辉要是能把这讨工资的劲头放在工作上那该是如何突出的一名员工啊,可惜,他不这么想,他的想法来自 54ea." >哪里我不清楚,反正是我所难以想象的。
很快,金辉再次到来,这次他带来的是派出所的民警!这很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想,派出所要来也是我相请,没想到是金辉替我请了,所以我就不理解派出所来后如何介入此事。
民警在证明我的身份之后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金辉因为母亲生病了急需回家你为什么不让人回家?”
我解释说:“金辉在说谎,一直以来,他就懒得做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可能是要回家呢?”
民警问我:“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你有证据吗?”
我说:“要证据很容易,让他的父亲打个电话给你不就清楚了?”
民警想了想觉得我说的话也有道理,便叫来金辉,让他打电话回家,民警要与他父亲通话。金辉对民警的这个要求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吞吞吐吐一番后说:“我父亲不在家,现在出门干活去了,要晚上才会在家。”
民警就说:“那行,晚上叫你父亲给我打个电话,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我就帮你结算工资,你说怎么样?”
金辉瞥了一眼民警,低下头,又想了想,脑袋轻微地动了一下,似是点头又非点头,这一切被民警看在眼里。真相是什么民警心里已经很清楚,所以两个民警掉头就走了。看民警走了,金辉也只好跟着民警走了。
经金辉这么一折腾,整个厂子里几十号工人都知道了此事。我是很希望他们都知道此事,告诉他们一个事实,不安心工作,不遵守《用工协议》的结果就是这样。同时,我也以为金辉可能不会再来了,但我想错了,金辉没有放弃,他再次带着民警来了。
这次,金辉没有进我的办公室,他是站在门口的。从事后来判断,这是民警吩咐他的。民警坐在办公室里轻声对我说:“这个小伙子情绪很冲动,一直扬言如果拿不到工钱就会用过激行为来对付你。”
我相信民警所说的是实情,因为金辉急了,一急就在派出所里胡言乱语,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派出所可能像我一样不相信金辉会言行一致,但对他们而言,在这种事上宁愿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因为他们已经介入了此事,不愿负担因此事所产生的任何不利于他们工作或仕途的后果。
我耐心同民警解释,不是我不愿意给钱,而是以后很难约束其他工人,我还举了几天前金利军的事给他们听,并把金辉签过字的《用工协议》拿给民警看。民警草草地扫了扫眼,又想了想同我说:“我知道是他不对,你看能不能这样解决,不需要全部支付,付七成如何?”
我还是不能接受民警的说法,我说:“这事劳动部门也知道了,我确实没有错。”
民警说:“你说的我知道,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为几个小钱万一弄出什么动静来太不划算是不?这次你就给我们点面子,接受我们的调解,下回有事我再还你一个人情,你看如何?这点小钱对你来说真的没什么花头,支付了算了吧。再说了,这种农民工,为了钱,什么话都说,你能跟他们讲得拎清不啦?”
既然民警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原本也不想扣任何工人的血汗工钱,我也是为了执行厂纪厂规才被迫而行。再说了,此事已经在厂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威慑其他工人的效果也有了,我见台阶便下了。
我对民警说:“你们都这样说了,我再不给你们的面子也是自己不识相了,行吧,明天让他来拿工资,因为车间还没报上来,我也不知具体是多少。”
民警说:“你同意就好,呵呵,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工人素质普通偏差,你们也不容易。”
我笑笑说:“麻烦你们为了我的事跑来跑去的。”
民警说:“不麻烦,事情解决就好。”
小工厂与工人就是冤家的关系,如何留住工人,除了薪金、工作环境以外还有很多因素,非任何知名企业知名管理模式所能仿效,因为时代不同了,队伍不好带。民工荒将成为制约发达地区民营企业发展的最大拦路虎!东莞如此,温州如此,义乌也如此。MADE IN A的世界小商品格局已经在向东 5357." >南亚倾斜,不久之后,中国不再只是廉价劳动力的国度。取而代之的将是越南、印度、柬埔寨等。
我相信富士康的当家郭台铭所说的,每年员工的更替比例是四成,我也相信郭台铭要把企业向东南亚转移的实情。这不是政府所能宏观调控的问题,这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中国经济的崛起让民工们的想法也跟着崛起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特地用了一些篇幅来写工厂与工人间的恩恩怨怨,就是想说明一个事实,民营小企业的工人太复杂,民营工厂主的日子就是在各种煎熬中度过的,日复一日。外界又有多少人能详知?
第二十一章 司机,秘书,我
小胡是我厂里的第一个司机。
我不知道小胡是何时喜欢上林月的,我更不知林月又是何时喜欢上我的。虽然林月从来没有当我面表白过她喜欢我,但是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小动作都足以说明很多事情,掩饰不了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感受。我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潜意识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干扰着这份感情。或者说,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能给林月想要的幸福,我们的年龄与经历都相差得太大,而感情又不可以独立存在,需要依附在一些因素之上,只有相吻合、扎牢根系才能让幸福保持得更长久。过多的因素,道不明的心理障碍使我在有意无意地排斥与拒绝着林月的靠近。我为人行事方面独立性很强,个性也强,唯在感情方面,我经常处于被动状态,不是犹犹豫豫得像个老太太,就是躲避或逃避。
当小梅说:“哥,你的衣服以后不用我洗了。”
我没明白,便问小梅:“你请保姆了?”
小梅呵呵笑了起来,只是笑,笑而不答,笑得我云里雾里。我说:“小梅,你笑什么?99lib?什么事这么好笑?”
小梅用手招招让我靠近些,然后她对着我的耳根轻轻说:“林月主动提出帮我们洗衣服。”
我听后立即摆摆手说:“这怎么可能,人家又不是吃饱撑的,再说了,洗衣服是保姆干的活,她一个大学毕业生凭什么给我们洗衣服?”
小梅说:“给我洗衣服是假,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看不出来吗?”
我仍不明白,问:“看出什么?”
小梅说:“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林月主动来帮我洗衣服啊,她的目标是你,不好单说给你洗,所以就捎带上我了。”
听小梅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但是当时,我还是没有明白林月为什么情愿为我洗衣服。后来,逐渐显现的细节才让我确定林月对我的爱意。
我对小梅说:“你可能想错了,林月只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给我们洗衣服。不是说小胡正在追求林月吗?”
小梅捂住嘴边笑边说:“哥,你不懂,我们女人看男人比你们男人看女人更准确,林月根本就不喜欢小胡,那只是小胡一厢情愿的事。”
我随口说:“不管是哪种情况,衣服绝不能让林月洗,这样太不尊重人家了,如果你懒得洗,那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小梅呵呵笑道:“我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你来指导?”
我说:“知道就好,别让人家以为我们仗势欺人。”
小梅停止了笑说:“哥,还有司机小胡,你得让他注意点言行举止,有些话也太粗鲁了,虽然说他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但也要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才好。”
听小梅讲述之后我才知,原来,林月因为经常要与司机小胡一道去其他工厂跟单、验货,俩人之间熟悉了之后,口无遮拦的小胡就说些粗鄙之语,如“林月,你长得真好看,让我亲一口吧。”“林月,手让哥摸摸好不?”“林月,你的胸真不小。”云云之类,都是林月说给小梅听的。
我知道小胡这个人的秉性,只是说说,不太会真的强动手。但即使这样也不妥,毕竟林月是个女孩子家,遇到这般雷人的司机还是会难受的。
听小梅说过后我特意问了问小胡,小胡也承认自己说过了,他表态说是开玩笑的,不会乱来的,让我放一.99lib.百个心。我想了想就问他是不是真心喜欢林月,小胡说,喜欢啊,当然是真心的,不过看得出来林月并不喜欢自己。
我对小胡说,毕竟他与林月之间有文化上的差异,在感情上会有阻碍,如果实在没什么大希望就趁早放手,免得到时大家都尴尬。小胡说,不会尴尬的,不会的。我对他说,你可能认为不会尴尬,但人家林月会。小胡哦了一下,好像有点明白似的。
我这样对小胡说不是有意伤害到小胡,也不是给自己的感情留条后路,纯粹是为了员工间的团结、友好与互助。林月是小梅的得力助手,小胡是我的得力助手,两个人伤到哪一个,让哪一个在工作上产生情绪化都不是上策。
那天,我正和小胡站在办公室门口聊着时,林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问:“你们聊什么呢?两个大男人还说悄悄话?”
我转移话题对小胡说:“3245号摊位上的货你抓紧时间给送过去。”
小胡说:“好的。”就借机走了。
我掉过头来问林月:“你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林月不.高兴了,说:“哪会哦,偷听的事我才干不出来。大勇哥,你怎么能这样看我?”
我见林月不高兴了,赶紧岔开话打逗说:“同你开玩笑的,你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林月想了一下说:“不想知道,你们无非是谈工作上的事呗。”
我试探着说:“你错了,我是在问小胡喜不喜欢你,想给你们俩做媒呢,呵呵。”
林月说:“老板,你疯了吧?谁会喜欢上他!”
林月这下是真生气了,把习惯性的称呼“大勇哥”改成了“老板”,生气的林月扭头就走了。
看着林月拐弯下楼的背影,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摇摇头,哭笑不得。我发觉自己问这话特别傻。
是真傻啊!
每年的五一或是国庆,我都会带员工们外出就近野炊、烧烤,花钱不多,但意义与效果非常明显。工人们以一传十,十传百,就将工厂善待工人的口碑传开了,无形中会缓解招工难的问题。
在一次野炊时,众人煮着饺子、忙碌着烧烤、喝着啤酒,打打闹闹,气氛百般欢腾与和谐。我们九成以上都来自农村,对山山水水格外亲热。辛苦与烦闷在顷刻间都化为乌有,唯有欢欣鼓舞。有人提议唱歌,推来推去就把林月推到了场地中央。在工人眼里,有文化的人都会唱歌,有文化的女孩子更会唱歌,所以首推当然就是林月了,合情、合理、合逻辑,合乎天地山水,呵呵。
林月几次从场子中央返回人群中又被工人推到场子中央去,几回折腾下来,林月只好答应唱一首。林月站在场子中央大声说,“谁会唱《夫妻双双把家还》?”林月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要找个男伴来对唱。
司机小胡在场子边赶紧举起了手说:“我会,我会!”
林月拒绝小胡说:“你会唱也不跟你唱!还有谁会唱?”林月说完后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我赶紧侧过身去,生怕她找上我。一是,我真的不会唱;二是,我已经知道了林月对我起了感觉,有必要刻意地避她一下。
果然,林月说:“你们说,我与老板对唱怎么样?”
“好!老板上!”工人堆里炸开了锅……就没有不支持的。
我看,躲是躲不掉了,连忙对大伙说:“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唱,呵呵,你们上吧。”
林月不依不饶说:“老板会唱的!”
工人们再次纷纷起哄。没办法,我只好与林月合唱了一首《花好月圆》,噎得我生不如死。我天生就不是唱歌的料,五音不全事小,跑调跑得一塌糊涂,好在都是自己厂里的人,再糗也是在家里糗糗。
唱完后,林月笑我说:“大勇哥,你的歌唱得……”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说:“还不是你害的。”
林月哈哈大笑说:“当老板的不会唱歌真意外。”
我说:“这有什么意外的,谁说当老板的一定会唱歌?”
林月就说:“这样吧,你有时间请我去KTV,我陪你练练。”
我怕小月说的是动真格的话,赶紧推脱说:“不练不练,练这玩意干吗?”
林月嘀咕了一句:“老土。”
我脱口而出,说:“你说什么?”
林月吐了吐舌头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说着走开了。
没过一会工夫,林月又靠到我身边来了,轻声问:“大勇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我说:“什么问题?”
林月说:“我问了你可不能生气。”
我想了一下说:“那你别问了,我可能真的会生气。”
林月问:“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我说:“当然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你问什么唷。”
林月说:“不知道我问什么就说生气?”
我说:“你都叫我不要生气了,我当然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话了。”
林月还是问了,她说不管我生不生气一定要问。林月问:“大勇哥,你怎么离的婚?”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我想了一会才回答林月说:“原因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归结一句话那就是男人有钱了就变坏了,抛妻弃子呗,还能有什么。”
我这样说的目的是想让林月与我保持距离,这样对她对我都有好处,我在没有百分百确定在内心深处接纳林月、能给林月想要的幸福之前,我认为保持一定的距离非常有必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已经不属于我这个年龄了。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理智战胜一切感情用事的男人。
没想到林月说:“大勇哥,你这话太假了,哄三岁小孩呢?”
我想,林月肯定已经在小梅哪里得知了我离婚的原因。不管林月是怎么想的,我只能是在心里对她心存感激,感激你给予我的这份纯真的感情。我经常暗地自嘲:“大勇,你这头老牛就别想着去啃什么嫩草了,安分守己把生意做好吧。”
我也清楚,在有些时候,我的言行在感情方面会伤到林月,这也不是出自于我的本意,纯属是无奈之举。如果说,我对年轻貌美的林月没有感觉,那是我在自欺欺人。只是理智不允许我自己草率从事。
这就是成熟男人内心深处那道做人行事的准则吧。
第二十二章 怎样把老同学培养成备用总经理?
经历几次被工人威逼胁迫之后,我就越来越感觉身边得有个同心的、可靠的、劲往一处使的“自己人”。有了这样的人,在危难之时才能多个帮手,很多事情上我就不会显得?太势单力薄。当然,我想的这个人不是打手,也不是想要个保安式的人,我想要的是能替我管理厂子的人。首先,我想到的就是老五。就当时情况来看,老五很合适。一是老五的魄力,二是老五赋闲在家。可是,在要不要请老五来帮我的问题上我思考了几天,犹豫不决,大致原由、利弊如下:
一、不知老五肯不肯来帮我,希望是一半一半。因为,老五的目标是自己创业,做自己的事情。
二、老五来了之后从事何种工作,车间主管?经理助理?好像都不合适。
三、老五面对小梅时能像以前那般坦然吗?毕竟他半真半假追过小梅,毕竟他已经进去过一回了,心态上会明显有芥蒂。
四、如果老五同意来帮我,但过不了多久因各种原因要离开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果影响到了,最坏又是种什么情况?
五、我是否有能力处理好这种既是朋友又是雇用的关系?
六、……
就这么在大脑中列了一番之后,我很快就否决了请老五过来帮忙的想法。我不想因此破坏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兄弟情。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那次在老五父亲去世的晚宴上偶遇到的同学于球。虽说于球没有老五的阅历,也没有老五的魄力,但于球也有他的优点,比如说容易服管,胆子小,不会犯大错,以后有突发情况厂子交给他临时打理的话没有后顾之忧,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闪光点。也是我后来坚持用于球的最主要原因,事实证明,我在用于球这个人上很正确,或者说于球的秉性很适合义乌式的工厂,适合我的工厂。我在后来培养于球上费了一定的心思,但结果不错,总结二字:很值。
拿定主意后,我迅速给于球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的想法。显然,于球接到我的电话后有些激动,甚至在语气中充斥着感激之情。我理解于球的这种激动与感激,因为我也曾下岗过,我也曾失业过,我也曾走投无路。看来,于球已经受困很久了,久得十分类似当年的我,如出一辙。从于球的身上,我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自己以前的样子,沮丧、抱怨、无助与彷徨。
于球信誓旦旦地表态说,他会忘掉是我同学的身份,他会牢记自己是个打工者的身份,对工作不挑不捡,任由我分配。
我笑了,告诉他不必如此认真,同学的关系是事实存在的,无法抹去,再说了,同学的身份对工作而言不存在利弊关系,就看如何看待这层关系了,做事的态度才决定一切。因为是同学可能更贴心与真心相助,因为是同学也有可能有种“高起点”的心态,关键是看如何去正视这种关系。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会去请你过来。
于球称赞我说得极是,他会努力去做的,不会让我这位老同学看走眼。我呵呵笑了笑,没说破。其实决定请于球来帮忙并不是看中他个人有多大的能力(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大能力),而是想有个亲信,一个可以共进退的爷们,仅此而已,也不存在看不看走眼的事。
但是,于球他不懂,他满脑子都是大企业的管理模式。于球买了很多成功企业的管理书籍,发奋图强地钻研。我同他说,于球,你把这些书面知识先放放,下车间从实战出发,把自己当个普通工人,从最基本的工艺学起。
于球用手托了托下坠的眼镜框,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随后目光下落在书上。我知道他不理解我的想法,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学习知识来帮助我,想早日成为我得力的助手。
我用手拍了拍于球的肩膀说:“老同学,我给你提几点意见,第一点,你是没有名分的主管,隐形的;第二点藏书网
,因为你是隐形的,所以你要态度谦逊,把每个同事当师傅、当师兄弟;第三点,在给你正式名分前,你一定要学会各种工艺流程,只有自己会了才能去管理车间以至管理整个工厂;第四点,在你心目中不要有同学这两个字,这样你的心态会更好。”
于球还是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心里准确的想法,我在等他开口,只有他开了口,我才知道他的想法。我微笑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于球,盯着他狐疑的目光。
于球撇了撇嘴说:“大勇,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不说吧,我感觉心里又憋得慌,说吧,又怕你生气。”
我笑了,说:“说吧,说出来听听,我能生什么气。”
于球顿了顿,咽了下口水,说:“大勇,我觉得现在厂子里很乱,这乱七八糟的原因是制度不健全,制度不健全是因为管理不到位……”
我摆了摆手制止了于球的话,我呵呵笑着说:“于球,你说的我知道,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厂子是我一手建起来我能不明白吗?但是,有句古话叫‘山下锣鼓山下敲’,我这么说你明白不?”
于球没接话,没接话就足矣说明他不赞成我的说法。
我继续说:“再打个比方说吧,我的厂子现在只是一只小泥鳅,你想把它拉成跟黄鳝一样长,..t>这样看起来好看些,想法不错,但是效果如同拔苗助长,死得更快,管理机制与企业的成长是相辅相成的,有多大的规模上什么档次的管理机制,这样才能将企业的潜力最合理化地发掘出来,使企业更合理化地发展下去。”
于球郁闷着脸,好像没听进去,看起来他挺纠结的。没办法,我只好再费些口水继续同他讲讲个中道理,我说:“于球,你有这份心是好事,你的这个态度很积极,说明你是真心来帮助我这个老同学的,这让我很开心,我相信你会在今后的工作中慢慢地琢磨出一套很棒的管理机制出来的,呵呵,你觉得我让你下车间的想法有何不妥之处?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心理负担,老同学,谁跟谁,是吧?”
于球说:“我没什么想法,可能你是对的,从明天起我就下车间做事去。”
我问:“你没情绪吧?”
于球说:“没有。”
我又问:“真没有。”
于球笑了:“真没有。”
我也跟着笑了:“没有就好,说明我们达成了共识,今后的工作就更好开展了。”
我没指望于球仅凭我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了对工厂管理的看法,他毕竟没有在私营小工厂里工作过的经历,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思。只要他慢慢明白就好了,我需要的是一个有实战经验的助手,长期的而非像那些招来的师傅与工人一般,走马观花似一茬又一茬地换来换去,所以,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于球的经验积累,等待这个近乎书生气的人从书本中走出来。
我希望于球稳定下来,他一旦稳定下来就不会轻言走人,这在现代民营式的小工厂来说是很难得的人力资源。没有多少人才是会在一棵树上长期吊着的,特别是思想活跃的复合型的人才,即使他自己当时没有跳槽的想法,也有猎头公司会盯上他的。在于球身上,我能看得更远,他的能力不是首要,稳定才是我最看好的。想找一个熟悉工厂的又肯长期干下去的管理人员,太难了,这种体会只有办过工厂的人心里才明明白白。
于球忙上了,忙得没心没肺般,眼中只有工作,看在我眼里舒服之极,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在不久之后,于球就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了,我也可以从工厂管理的琐事中挣脱出来,专心拓展我的业务,考虑工厂的持续发展。
于球有文化不假,于球为人正直不假,于球诚心以感激之心来帮我也不假,但是,于球有股子迂腐劲更不假。我一心一意就是想让于球融入到车间工人队伍中去,彻头彻尾改头换面,抛却一部分太知识化的东西,从实践中摸索出切合实际的管理方式与方法来。想归想,我担心有点难,过程不会太短暂。不只如此,以于球的正经与迂腐劲来说,少不了还会与工人们磕磕绊绊。
不想一语中的。
于球与车间主任吴培林闹起来了,事因,四个字:鸡毛蒜皮!
于球不喜欢吴培林将工具随手乱放,到用时到处翻找。于球对吴培林说:“吴主任,你是干部,你自己要起带头作用,你都不养成良好的习惯让工人怎么培养良好习惯?”吴培林知道于球与我的同学关系,所以他也清楚这层关系远比他头顶的职务更犀利。这么想着,吴培林就不能不让着于球,让着就不能发火,也不能不高兴,还得表示赞成。可是,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的,于是赞成归赞成,行动归行动。看见一次,于球就说一次。
一次,两次,几次过后,吴培林就不耐烦了。吴培林没好气地同于球说:“你烦不烦啊,没看我忙成这样了,哪有你那闲心?再说了,车间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气场马上不对了,顿时僵硬!
第二十三章 备用总经理跟车间主任掐架,我该帮谁?
于球有文化,但于球没口才,他压根没想到吴培林会如此这般冲他,气得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于球从嘴中蹦出一句话来:“农民相,没素质,当了车间主任仍是文盲一个。”
这下该吴培林愣住了,气得不行,要是别的工人说这话,依着吴培林的脾气非得立马让他走人不可。对于于球,吴培林知道自己没法让他滚蛋,但他有权利让于球离开这个车间。
吴培林说:“你算老几啊,名字中有个球就当自己是个球、了不起啊!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车间,这里不需要你!”
吴培林的话又让于球吃了一惊,他原想,这厂子是他同学开的,自己也是同学请来帮忙,将来要管理这个厂的主,岂能让一个外来民工指着鼻子说“滚”?于球受不了,所以他就来找我论理,让我主持公道。于球的意思也不是让我来给他撑什么腰,他就是想让我表态说他是对的,而吴培林是错的。
如果我按于球想的去做的话那就乱套了,这两年来的实战经验也白学了。我当然得说于球的不是,说得很直白,也没转弯,于球就觉得特别委屈。
委屈的于球同我理论,他说:“大勇,你这样办企业..不行的,迟早要出问题,大江之堤溃于蚊穴,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呀。你不能光顾眼前利益,只要效益,不抓管理,等木已成舟时再返木于林就太晚了。我们必须得从现在开始,从细节上开始抓,从吴培林开始抓。我这么说绝对没有报复吴培林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于球唠唠叨叨地还想滔滔不绝时被我打断了,我一时也不知从何与于球说起,没头绪,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但我又不能不说,否则于球心里不亮敞,永远转不过弯来。我把他叫过来了,不光是给他一份工作,一份生计,关键的是我得把他一步步变成一个义乌式工厂的合格管理者。如果引导不了于球,那只能算是我的失败。
我对于球说:“老同学,你说的我都懂,但是管理与管理是不同的,就国家还有一国两制呢,是不?这话说来太长,一时半会我也不知如何与你说起,这个留待日后我们慢慢交流,眼下的事是你必须还得回到车间去继续操练,否则你入不了门,入不了门就做不了屋内主人。”
于球说:“人家吴培林都开口叫我滚了,我如何有脸再去?”
见于球这么说,我没生气,倒觉得直直的于球说出这话来特别地逗,特别地孩子气。我笑着说:“人家那是气话,再说了,你去同人家道个歉不就完了,挺简单的事。”
于球听我这么一说,不高兴了,说:“什么?你叫我向他道歉?错的又不是我。”
我继续笑着说:“是,你没错,但是人家吴培林也没错,一个车间,特别是像我们这样还不成型、不成气候的车间,你要求它像日 672c." >本鬼子的工厂一样干净、整洁、明亮又井井有条,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性。我也想达到这种效果,我也努力试过,但是不行,纸上谈兵只能害死人,所以我才想到让你下车间实战演练出切合实际的管理模式来,你明白不?”
于球虽说还是没完全转过弯来,但语气缓和了些,他说:“既然双方都没错也不能让我向他道歉啊。”
我只好继续作于球的思想工作,我说:“吴培林有技术,脑子又好使,我们厂子里目前还完全离不开他。再说,压铸车间本来就是由吴培林说了算,你目前只是一个学徒工,人家平时尊重你,个中原因你比谁都清楚,是不?”
听我这么说,于球不说话了,嘴巴左边撅一下,右边撇一下。我见他这样估计再说几句就差不多能做通这思想工作了。
我说:“老同学,你是知道的,厂子是我的,你来也是想长期帮我的,目光放远点看,他们都是外人,每年每月都在走马观灯地一茬一茬地换,包括吴培林,包括刘水,他们迟早是要走的,最多干个三年五载的就找不着人了,而我们是要长久地捆绑地携手坚持下去的,你去向他道个歉,不丢面子,反而显得你大度不是……”
我正说得兴起时,于球打断了我的话,他说:“大勇,别说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这就去车间。”
我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你没说气话?是真想通了?”
于球一本正经地说:“没气话,你说得对。”
于球虽然下车间了,但我在办公室里给他保留着一张办公桌,让他在休息时间时有地方看看书,写写东西。于球虽然说是大专生,但他不会使用电脑,我就给他配了一台电脑,并让林月利用下班时间教他。
在林月教于球电脑时,我突然发现,林月和于球倒是有几分般配,最起码比司机小胡强些。基于我和于球是同学关系,所以我也知道他绝对是一个居家型好男人。这种居家型好男人没有恶习,也没有很特别之处,骨子里正直本分,就看什么样的女人来欣赏了。古语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当然不能强迫着林月去与于球拍拖。再说了,这种事强迫也强迫不来,得双方自愿。
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开诚布公地说,我的想法就是为了林月好,当然也有替于球着想之处。我把自己与于球对比了一下,我的长相、脾气、文化程度都不如于球,林月更应当选择于球。如果说我比于球强的话就是钱比他多些,我相信林月是这种小女生,对爱情憧憬而美好,金钱并不特别重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欣赏林月质朴的人品,这种欣赏在感觉上与爱情无关。对比来对比去,只有一个结果:于球比我更合适。这么想着,我就想找个机会同林月说说,先旁敲侧击试探一二。至于成不成那还得林月自己做主。于球这边,我没动声色,我想,于球应该对小月很满意的,现在不是他挑人家,是人家挑他。就像 href='336/im'>《非诚勿扰》上,亮灯还是灭灯得由女方说了算。
我在吃上不讲究,遇什么吃什么,通常也是与员工一般,同吃食堂。食堂是承包给外人的,吃什么菜看职工们自己,可以灵活选择大锅菜还是小炒。我一般比员工们迟一小时左右就餐。员工中午十一点半我就十二点过后,时间不会像员工们那样准点。在吃食堂上全厂不分老板、主管与工人,只要你有钱讲究吃,同样可以比主管或老板吃得好,吃得滋味。
碰到一起用餐,我也会请林月他们一块吃,有时他们也请我一块吃,这点上也不分老板与员工,很随意。但我一般也只局限于主管间,与工人倒不会互请,遇上了也是各吃各的。起先,我、小梅和林月会经常凑一起吃,后来,我发现林月对我有点意思时就有意无意避开她了,尽量不在工作之余接触。这样,林月与小梅结队吃,我落单。后来,于球来了之后,我偶尔与他搭对吃,只是时间上往往难凑到一块。
那天,我走进食堂时,发现林月一个人坐在那吃饭。我觉得是个机会,那事可以拿出来说说了。
我走过去坐在林月对面,笑呵呵地问:“林月,今天一个人吃饭了,小梅呢?”
林月抬头一笑说:“她吃好了,刚走呢。”
我哦了一声,继续说:“今天的菜味道怎么样?”
林月低下头边吃边说:“还行吧,今天的花菜炒得好,要不你也来尝尝?”
我转过头用手指指厨房处说:“我要了两个菜,一会就好,已经下锅了。”
林月突然望了望我小声问:“大勇哥,今天不对啊。”
我迟疑地问:“有什么不对?哪不对了?”
林月轻轻说:“以前大勇哥都是避着我,今天主动来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之事找我?”
我呵呵笑了起来,以此来掩饰被人一语击中的尴尬。我说:“哪有避着你?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林月满脸灿烂地说:“当然你是老板啦。”
我说:“既然我是老板我还怕你?”
林月还在笑,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我知道林月指的是什么,但还得故意问:“那是什么问题?”
林月顿了一下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啊,总之好多次你都有意避着我。”
我说:“真没有,我没有理由避着你呀,又不用怕你,呵呵。”
林月又顿了顿,说:“可能老板在有些事上还真怕员工,这个很难说的。”说完,林月稍带害羞地做了个鬼脸。
我说:“不可能的事,怎么会有这种事,又在开玩笑了。”
林月夹了一口菜递到嘴里嚼着不说话,我知道她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我想,千万不能让她说出来,否则以后的关系就太微妙,不利于工作上的相处。不说出来,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不捅破则不尴尬。
林月最终还是有顾虑没有说出来我有意避让她的原因,因为在她还在考虑说与不说时我就转移话题了,我问:“林月,你觉得于球这个人怎么样?”
林月一厥嘴反问:“于球是你同学啊,你比我熟悉多了。”
我说:“但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林月想了想问:“你指哪方面?”
我说:“随便说说,比如人品、比如工作能力等等,都可以说,有什么就说什么。”
林月又想了想说:“还好吧,人挺实在的,也努力,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听林月这么一说我可能是替于球高兴,一激动竟然无厘头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于球和司机小胡相比呢?”
林月好像感觉到问这话的意思了,所以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老板,你问这话的意思是……”
我赶紧摆摆手说:“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林月不高兴了,说:“不对,我感觉你是有意问的。”
我让林月的单刀直入乱了方寸,弄得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地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说:“不是……林月,你看啊……我就,这么随便一问……”
林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老板,我吃完了,你慢慢用,我先走了。”
我让林月笑得更不是滋味了,为自己的窘态哭笑不得,胡乱答了一声:“这就走?不陪我再聊几句?”
林月说:“我去叫于球来陪你聊,拜拜。”
第二十四章 让备用总经理心服口服地跟员工道歉
林月跑到办公室里对我说:“大勇哥,不好了,刘水和于球掐起来了,你再不去估计就要动手了。”
我问:“怎么回事?”
林月说:“说不清楚,你还是先去把他们劝住才好,免得真打起来就麻烦了。”
我赶紧冲出办公室赶到车间里,还好,那两个愣头青还只是四目怒视,..像两头狮子般僵持着……四周围满了工人。见我到来,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我先是挥了挥手让工人散去,我对他们说:“都干活去,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是上班时间,都围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工人们慢吞吞不情愿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人是回去了,可心还在这,一个个的眼神纷纷往我们这边不停地瞅,仿佛少瞅一眼的话待会吃饭就不香了。
我朝刘水说:“刘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我瞅也没瞅于球一眼就顾自上楼去了,我知道刘水会跟上来的。至于于球,先冷他一下,让bbr>他自己先理理自己的情绪。
到了办公室,我刚坐下,刘水就进来了,站在我办公桌前一言不发。我递根烟给他,他接过去了。接着,我为他点上了烟火。这个动作让刘水有点受宠若惊,原以为要挨骂的,却享受了功臣的待遇。
在吸了几口烟之后,我问:“刘水,你是厂里资格最老的员工了,同时也是师傅、车间主管,好多话不用我说你也懂的。”
刘水说:“但是他太过分了,我忍他很久了,可是他自以为是你的老乡又是你的同学就了不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让我们的工作也不好搞不是,不信你去问吴培林,他也是这么说的,也烦于球。”
我问:“他怎么不把你放眼里了?”
刘水说:“我叫他去抛光,他偏要自己安排自己去翻砂,这叫我的工作怎么安排呀?要是全车间的人都像他一样,不就乱套了?……”
我默默地听着刘水愤愤不平的陈述,脑子中飞快地转动着、理解着这些事件背后的真正原因。所有的事情表面看都是因事而起,其实这些小事都只是导火索而已。既然如此,我就直截了当地同他们把话说明了更好,免得长此以往,关系更僵。
我冷静地对刘水说:“刘水,我知道不听工作安排是于球的不对,一会儿我叫他向你道歉。”
刘水对我明确的态度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愣了愣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我接着对刘水说:“刘水,你和吴培林一样,一人管理一个车间,从目前情况来看都还不错,也不会有人替代你们,明白不?我之所以叫于球先后去你们俩的车间学习,不是为了取代你们的位置,而是了解必要的生产工艺,这样才利于他以后成为我的助手,毕竟于球是大学毕业生,总不能安排他在车间干普工吧?如果那样,我这个老板也太不合格了不是。再说,书读得多的人都有点死板,所以你和吴培林有时要让着他点,就算是给读书人一点面子喽。”
刘水问:“于球是大学生?”
我说:“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水说:“怎么看都不像,老板你和林月是大学生倒很像。”
我哈哈笑了起来,说:“大学生又没字写在脸上,哪能从脸上看出来?就拿我来说吧,我就没上过大学,你猜错了不是?”
刘水还是一脸狐疑地问:“老板,你骗我的吧?”
我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呵呵,行了,你去干活了,顺便把于球叫到我办公室来。”
刘水原以为会挨我一顿骂,没想到我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事情过去了,所以他如释重负般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室。
在刘水离开办公室后,我就迅速地想接下来如何同于球讨论此事,不太好说,但又不能不说。
于球进来后,我也递根烟给他,但他没接。
我自己点上火,吸了一口说:“老于同学,让我说你什么好。”
于球显然不理解我,他迷惑地问:“大勇,你怎么一次次向着他们说话啊,你就知道他们一定有理?”
我说:“不管是谁有理,但是你同他们在车间闹事就不应该!”
于球辩解说:“他们太不讲道理了,一个个农民思想,不管对不对都要我们去服从,从不给我们交流的机会。”
我说:“于球,你希望你以后的工人服从你的工作安排不?”
于球说:“我会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我说:“于球,你说得很好,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但今天是你的错!你明白..不?”
于球说:“我不明白。”
我说:“我只能说你错,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没有听刘水的工作安排,明白不?”
于球说:“你的意思是工作上要绝对服从?如同部队?”
我摇摇头说:“老同学,你再想想。”
于球说:“我想不出来,你就明说吧。”
我说:“第一,你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老乡,就是家里人,有事先责备家里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第二,你还在学习,学习技术,也在学习管理,谦虚是必须的,你想早日插手车间管理工作的这种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而赶走了刘水和吴培林的话,你说我们这个厂子是不是要马上停顿?从这两点上来说,你的做法有何妥当之处?如果有,那你就说出来听听。”
于球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虽然没有立即表态,但我从脸上看得出来,他又一次接受了我的看法。
这很好!
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于球即将蜕变……
当工厂慢慢逐步走出困境时,我的心情随之好转起来。愁肠百结的日子真不好受,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那些备受煎熬的日子里,我无疑就是热锅边的蚂蚁,想吃食又得冒着巨大的风险。有时回转身来看看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仿佛自己就是一头初生牛犊,跌跌撞撞、不知深浅、盲打蛮撞地走到了今天。
工厂走出困境后获利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亏的几十万回来也快,稳定安全地交掉几个大单子下来就差不多了。工厂不亏了,干起来人更有.99lib?
劲,每月都能听到小梅说,“哥,我们账户上增加了多少多少”。这也是种幸福,是种对自己艰辛付出后的回报与肯定。
想想办厂的一年多,从亏到赚,容易吗?
当然不容易!
非常难吗?
也不是,大多时候咬咬牙,再挺挺,一切就过去了。
二〇〇六年后,老五从老家去了余姚,在顺利取到二十万元钱之后,老五没在余姚逗留,而是转身去了宁波。至于去宁波干什么,老五还没想好,他打电话向我要银行卡号要还我钱时我才知他人在宁波了。我对他说,一万元的事是小事,不用急着还。老五说,迟早都要还的,迟还不如早还,钱放在身上说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有时就是过一夜的事。
我问他准备在宁波干点什么,老五说,宁波这边也算是以前的根据地了,“战友”多,先过来看看再说。当我一语点破老五去宁波还是想干老本行时,老五笑了,边笑边说,本来还想干几票的,既然你都这么看我了那我就来个金盆洗手不干了,找点生意做做去。
老五还真说干就干,戒了赌开了家小型的足浴店。
我在电话中笑话老五说:“兄弟,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奶奶的,除了黄、毒、赌你就不会点别的什么生计了?”
老五说:“你扯淡,老子什么时候贩过毒了?”
我哈哈大笑说:“黄、毒、赌三样你现在已经占两样了,照此速度,你离毒也不远了不是。”
老五带着醉意朝电话嚷嚷说:“操,你哪只眼看到我涉黄了?”
我说:“足浴,你想想,足浴,能正经到哪去?”
老五说:“老子这就是正经的,小姐与客人出去干老子不管,但本店内不提供色情服务,老子刚从号子出来,还想吃几年安稳饭,你小子有点兄弟情义好不好,别整天就盼着我出点事,再出点事。”
我当然不信老五口中的“正经”二字,不是不信,是压根没办法相信。如果这都可以信的话,那就应了那句“母猪能上树”了。
老五要干哪行是我所不能阻止的,不管他干哪行,我只有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能有碗安稳的饭吃,多干点人事,少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这世上,有一两个真心朋友太难了,值得珍惜。
珍惜使我会经常挂念同属穷人出身的老五兄弟。
第二十五章 一口一个“老哥”叫你的,肯定就是想赖账的
我知道,在义乌或宁波,有为数不少的贸易进出口公司,因各种原因经营不理想就分包给个人来操作。表面上是一个整体,共用一个银行账户,一个电话总机,实质上是各自为战,互不干涉。只要承包者每年付一定的承包费用给公司,成为公司的一个部门,就有了合法的账户,合法的身份,合法地从事出口贸易活动。
首先要肯定,这种合作模式相当好,给很多想从事贸易生意的年轻人提供了更多的便利条件,其中的“法人”、“账户”资格都是这些年轻人可望而不可及之事,把他们阻挡在了外贸生意门槛之外。而这种租用合作的方式,恰恰正是他们想要的。双方一拍即合,互赢互利,皆大欢喜。
马达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马达是我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介绍过来的,生意人,敞开大门做生意,笑迎八方客,我没有理由不接待这个毛头小伙子。单子不大,利还小,属鸡肋那种,当时我的生意已经好转了,不愁没单子做,我真的提不起兴趣来与马达合作。后来,我们还是合作了,因为马达是朋友介绍过来的,也因为马达非常谦逊、非常客气,一口一口老哥地称呼我,感情黏糊得不行。我心想,人家都这样了,我还拒之门外也太不识趣了。
人就是这样,天生都有虚荣心。
马达就这么前前后后喊了我几声,我就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成个朋友了,免费给他打样,样品OK后,免收定金,而且是让车间挤出生产时间来赶他的货。说这话,我一点也没夸大其辞,究其原因,并非我人品有多高尚,而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虚荣心在作祟。
马达说:“老哥,我刚出来单干,靠您多支持。”
马达说:“老哥,我钱不够,定金能不能先不给?”
马达说:“老哥,货款过二十天给你可以吗?”
既然都答应一了,那二、三、四、五……就一股脑全应了。
这件事按正常的发展就是二十天后,或者说三十天后我安全拿到马达的货款,大家你好我好,见面笑呵呵,有酒有肉有烟有KTV,有机会还可以合作。事情却不是这样,而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结果。
二十天后,小梅打电话给马达询问货款的事,马达说,没钱,让再缓缓。后来才知,马达是把客人给他的货款当做是定金付给了其他工厂。换句话说,我的货款必须要等马达其他货款进账后才能.付给我。这也不算太过,年轻人做生意,缺本钱的时候难免,我也是“缺本钱”过来的人,能理解。
又过了十天,小梅再打电话催款,马达说,还是没钱。
小梅问:“那何时会有钱?能给个答复不?”
马达说:“这个不好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小梅再打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关机或是停机。
小梅发火了,冲我说:“哥,你交的是什么狐朋狗友,说话如同放屁一般,一点诚信都没有。”
我说:“谁跟他是朋友,不是别人介绍过来的么,你也晓得的。”
小梅阴着脸,气鼓鼓地叨唠着:“总说没钱没钱,没钱做什么生意啊,还不接我的电话。哥,你这钱还要不要的?”
我说:“当然要啊,为什么不要?”
小梅说:“怎么要啊,手机都停机了,向哪找他去?”
我说:“不会吧,生意人的手机哪能停机?”
小梅说:“不信你自己拨打试试。”
我一试,还果真是停机了。我想,是不是忘充话费了,就对小梅说:“明天再打试试。”
小梅说:“没用的,我都试几天了,哥,你得找找他的办公地点或是住处了,否则这货款没法收回不是。”
听小梅这么一说,我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我也不知马达的住处和办公地点,从打样、取样、收货,都是马达自己上门来的,我就没去过他那边。按理说,一个都不知是何地的陌生人,我是不可能与他这样做生意的,岂不是太弱智?这中间就是因为有朋友介绍的缘故,总想这就是层保障。再说,货款并不多,也就二万元不到。
现在出了事,我当然得找朋友说说,打听打听情况。不料,朋友说,他也不知马达的近况,住在什么地方更不详了。我一听,奇了怪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介绍给我?
朋友说,做生意要知道别人那么多隐私干么?介绍给你不是想让你双方合作一下嘛,哪个晓得你这么好说话,让人不付钱就给货了,下回也得让让我。
朋.99lib?t>友这么说也有道理,人家只是介绍一下业务给我,并没有让我赊账给客人,只是我自己想当然,以为有人介绍过来的就有保障了,一厢情愿之事,怨不得朋友。
朋友说,他会帮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一直拖着未付款。我对此表示感谢。说到这,事情也还是算正常的。如果马达是因为资金紧张才拖欠我的货款也无大碍,只需如实同我或是同小梅解释清楚便可,不必躲躲闪闪,而且还把手机换了号码。后来,我才知,马达欠的不只是我一家的货款,还有其他几家的,我这里算是少的。马达玩的是空手套,拆东墙补西墙。这样的玩法,从事过外贸业务的人中很多人都玩过,但要玩得好,玩得实在,不是敷衍厂方。在这点上,马达显然太年轻,遇事紧张,控制不了逆势的局面。
几天后,朋友回话说,马达说了,说我的产品在华盛顿出了问题。显然,这个借口有点拙劣。我就向朋友要了马达办公地点的具体门牌号。我决定去趟,当面问问马达是什么情况。
马达对我的突然到来显而易见没有心理准备,可能他一直在想,我不会像其他微型工厂一样为了几万元货款而及时追上门来。马达先是目光怯怯地避着我的目光面露愧意,但很快,马达脸上恢复了平静,可能近期来,类似这场面他没少经历。
马达的办公室很大,摆着十几张桌子,显得相当有实力,但是,属于马达的只有一张办公桌,其他都与他无关。外表看,这是一家很具实力的外贸公司,实际上它属于N个独立的个体,各自为政。每张桌子就是一个经营户,类似于市场上的摊位一般。办公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五六个人,清一色的小伙子。
马达给我的解释也是那句话“货在华盛顿出了问题”,至于我追问货出了什么问题,马达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些。对于马达的说辞,我当然不信。我问马达打算如何处理此事,马达说等客人的回话。我就问大概总有个时间吧,货已经在客人手上了,不可能无限期拖着不处理,这也不符合正常情况。马达说,这个很难说,有可能是一周,有可能是一月。我听马达这般推脱时当场就生气了,这结果比我料想中的要不舒服得多。
我说:“马达,你这么说就让我很不舒服了,当时你是怎么说好话的?你忘了左一口老哥,右一口老哥的?”
马达不说话。
我继续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给结清货款,你总不能这样躲着避着没个准信啊。”
马达说:“货既然出了问题,货款我只能付你一半,另一半肯定是要被客人扣去的。”
我说:“你这种说法是毫无根据的,付一半我当然不能接受,要么你付全款,要么你把货退给我。”
马达说:“货已经在国外了,你要的话我就让客人空运回来,费用你自己出。”
我说:“假设就按你所说的,不合格的货你也不能往国外发呀。出货前你是验过货的,如果货有问题你可以不发货给客人,把货全部退给我重做或是返工的。我并没有叫你发货,所以也不会承担这运费。”
马达说:“你不付空运费我是没办法还你货的,而且是来去双倍的空运费。”
我真的非常生气,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马达理论着……
就这么一来一往,你一句我一句各自阐述着自己的道理。时至今日,我并不是一口咬死我就无半点过错,占着百分之百的理,我无意给以上所述之事下个结论,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带出以下的事件来,出乎意料的发展事态。
我和马达口沫横飞理论时,隔壁办公桌上的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他很是生气地朝我嚷嚷:“你喊什么喊,我们还要不要办公了?”
我侧身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马达站起来对我说:“我要出去办事了,你请自便。”
我说:“你走了,这事怎么办?”
马达说:“你过几天再来吧,该怎么处..理让我考虑一下。”
我只能选择离开,离开前,我说了一句三天后再来。
第二十六章 警察来了也没用
三天后,当我去马达的办公室时,却没见着马达。我问办公室里其他的人,他们居然众口一词,说不认察都说了,你可以去报案。”
我被马达阴阳怪气的说辞气得不行,但又拿他毫无办法。如果硬拦着不让他走,吃亏的肯定是我,刚才如果不是林月及时报的警,可能我已经伤痕累累了。
回到厂里,我还气鼓鼓的心里憋着难受,刚好,老五打来电话同我瞎聊,我就将此事脱口而出告诉了老五。我并没有让老五插手帮忙的意思。一是隔着远,二是老五的手段我知道,他出面事情就容易闹大,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可老五不这么想,他听我说过之后执意要过来帮我要回这笔钱,除掉这口恶气。我当然不能让老五过来,我是生意人,和气才能生财,打打杀杀不是我所能沾边之事。
我对老五说:“老五,你刚出来不久,你还是安心经营你的生意吧,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再说了,钱也不多。”
老五说:“真不用我管?”
我说:“当然不用,我说的是真心话,这点小事犯不着麻烦你,真有大事,我也会主动找你的,到时你想躲也躲不了,是不?哈哈……”
老五说:“好的,那我就真不管了。”
我当即说:“当然,当然。”
第二十七章 宁愿少做生意,别让客户赊账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老五居然还是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朋友,那架势就像练过拳击似的。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指这伙计长得不仅?99lib.高高大大,还有着一副拳击运动员的身板。从这架式来看,老五是来帮我要债了。
老五介绍说,那伙计是他新藏书网认识的朋友,东北人。我礼貌地同东北大汉握了握手,叫林月上了茶。无论我和老五怎么聊,怎么说话,东北哥们就是一言不发,闷声喝茶,间或把如鹫的目光向窗外瞟瞟。
老五对我说:“兄弟,等下带我去会会那孙子,让我见识见识是只什么鸟居然这么狂。”
我摆摆手说:“老五,犯不着,真的犯不着,既然来了,我们喝喝酒,然后去第九会所唱唱歌吧,其他的事就别烦你们了。”
老五说:“兄弟,放心好了,不会搞出什么事来的,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得多了。做生意你比我强,讨债的活还得看我的,晓得不?”
我执意说:“我是不会带你们去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老五咧了一下嘴说:“大勇,看你那小鸡胆,我说过不会搞出什么事来的,你还不相信我?难道我二百里地赶来就是给你添乱?”
我呵呵而笑,不知说什么好。什么叫盛情难却啊,这就是!绕来绕去,我绕不过老五,只好答应带他去看看。我千叮咛万嘱咐,叫老五千万别把事搞大了,我还得在义乌混下去,不能因小失大,更不能因此小事再把老五折进去。
吃午饭时,我没让老五和他那哥们喝一滴酒,就怕他们饮了酒后控制不住自己。老五为了让我放心,也就没喝酒。
午后两点多,我和老五以及那东北哥们一道去了马达的办公室。一路上,我同老五说不一定就能碰上马达,这人很少在办公室里待着,可能是怕别人上门来要债。老五说,今天碰不上就明天再来,明天碰不上我就回宁波,算他运气,这下总成了吧。我表示同意。
老五这么说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小矛盾起来,一方面希望能碰上马达,要回我的货款,一方面又不希望碰上马达,平安度过此事。
到了马达的办公室里,马达居然在!
马达见我到来,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望了望我却没出声。我直接走近马达,问道:“马达,货款的事想得如何了?有主意了没?”马达头未抬,也不吱声,继续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敲击着。我看了看电脑屏幕,显示的是QQ对话框,我没再细看,感觉这是人家的隐私,盯着看太不礼貌。
我说话间,老五已经站在了我身旁,东北汉子则站在办公室门口。我心想,马达,你今天千万别装横,真的别装,希望你别装,否则一会儿就吃不了兜着走,你真兜着走的话我也好不到哪去了,因为那事态也不一定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显然,马达并不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他不理我,爱理不理。马达明白,我拿他毫无办法,我和他一样,都只是一个在义乌打拼讨饭吃的人,没有背景,没有社会外来力量之类的帮手。
老五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冲动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马达的肩膀。老五说:“是你欠大勇的钱?”
马达一愣,望了老五一眼反问:“你谁呀?”
老五藐视着马达说:“你别管老子是谁,你就说是给钱还是不给钱就得了。”
马达在老五威言之下心里多少有点胆怯,他说:“请你说话文明点,充哪个的老子?”
老五可不给马达面子,直截了当地说:“充你老子呗,还有谁?”
我见状,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如果拉,可能薄了老五面子,起不到威胁马达的效果,如果不拉,真动了手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就在我犹豫时,旁边办公桌边走过来一个小伙子,我一看,居然就是那天在江滨公园的那家伙。
这人走上前来用手指着老五说:“兄弟,你放尊重点,别动粗!”
老五冷笑了一声说:“怎么?你也想加入进来一起玩?”
小伙子一听,立马伸手去抓老五的手,被老五伸手一拨挡开了。小伙子第二次伸出手时,东北汉子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了,一把抓住了小伙子的手,冷冰冰地说:“兄弟,想操练?我陪你玩玩。”
小伙子一侧头看见东北汉子的块头顿时泄了气,感觉毫无底气,所以他赶紧改口说:“我是劝架的,只是劝架。”
老五一扭头对东北汉子说:“兄弟,给他点颜色好让他趁早闭嘴,免得烦我们!”
东北汉子一听老五这么说,伸手就叉住了小伙子的脖子,一步步逼着小伙子退到了窗口边。老五又说了一句:“把他扔下去!”东北汉说:“好的,老大。”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抓起小伙子的腿脚……我一看,不好,这伙计可能是要玩真的了,赶紧走过去劝说:“兄弟兄弟,不关他的事,放了他。”东北汉听我这么一说,停住了手。即使这样,小伙子已经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说:“是呀是呀,不关我的事。”
东北汉子的大手一用力叉紧了小伙子的脖子问:“还得瑟不?”
小伙子叽里咕噜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不了,我现在就走,到外面去,我不待在这屋里,大哥,这总行了吧?”但东北汉子还是没松手,我赶紧说:“兄弟,放了他吧,他都说不多嘴了。”
东北汉子一松手,小伙子一侧身真的如脱兔般跑了出去。
我回过头来再看老五,老五已经将马达的头叉在了办公桌上不能动弹。我听见老五大吼一声:“孙子,快说给还是不给,老子没时间也没耐心同你玩!”
马达吓晕了,口中直说:“你放开,我给,马上给。”
老五这才松了手放了马达。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年轻人,眼睛齐刷刷地往这边看。东北汉子厉声问:“看什么看,哪个不服的站出来!”众人一听,迅速收回目光,假装各自忙碌起来。
马达胆战心惊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沓钱来递给我说:“唐老板,我这里只有一万五,其余的过几天给你行不?我是真没钱了,全在这了。”我接过钱正要说什么时,老五抢先说:“没钱不会借啊,少跟老子玩这套,都是老子玩剩下的,知道不?”
马达哭丧着脸说:“我,我现在去哪借啊?”
老五用手指指办公室里其他人说:“朝他们借去。”
马达看了看老五,不敢说不借,于是他便朝众人问:“哪个有钱先借我一点?”但是众人都迅速低下头去,假装忙工作,无人接他的话。
我怕老五没要到全款下不了台,然后逼着他有进一步的过激行为,便打圆台说:“老五,余下的就隔天再给吧。”
老五说:“那让他立个字据,说好哪天给。”
马达说:“好好,我写,我写。”
立完字据,老五指了指马达狼狈的脸说:“记住字据上的给钱日期,主动些,等老子第二次上门来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马达虽然很不服气,但还是连连点了几个头表示认可。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事情便顺利解决了……
回到车里,我对老五说:“兄弟,你吓死我了,你们真把那家伙扔下楼去非死即残,这事就不好收摊了。”
老五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真扔,吓吓他而已。”
我说:“你们不只是吓他,也吓着我了。”
东北汉子笑了,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把车停靠在路边后,我从包中抽出一些钱来,数也没数就递到老五手中说:“兄弟,拿着去花吧,一点小意思。”
老五见我这般,脸色突变,收住了笑容,用眼瞪着我说:“大勇,你什么意思啊!”
我解释说:“没什么意思,你们大老远过来,当是车程费好了。”
老五不乐意了,说:“大勇,你他妈真没劲,”边说边朝同来的东北汉子说,“兄弟,我们下车,现在就回宁波去。”
我立即说:“老五,别走啊,住一晚再走。”
老五说:“住个屁啊,老子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你这点感谢费?”
我知道自己的好意在无意间伤了老五心中对我的这份兄弟感情,我及时改口对老五说:“对不起,兄弟,钱我收起来,还不成吗?”
老五说:“我没逼你收回去,你要硬给,我也要,不过,要了钱我们抬脚走人,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这件事虽然以我讨债成功而结束,但我并没有胜利的快感。我反思,这种结款方式并不是一个生意人应有的经商内容。我们更多的精力应该放在经商的健康状况上,而不是这种畸形的合作方式与方法。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在货款的问题上显得格外小心,不是特别知根知底的人,我不管生意多大,一般都不带欠款,宁愿少做点生意。
在义乌,每年不知有多少工厂因为熟悉或陌生的客人而留下了几百上千万的坏账。有的是外商回国后杳无消息,有的是国内外贸公司突然人间蒸发,说到底,还是人的缘故。说是骗也可能谈不上>99lib.,可能最初的想法都是健康的,合作也是愉快的,但在关键的巨大利益面前,临时起了坏心,或是自己的经营出了故障,逃债也就在所难免了。有的工厂也因为某个客人而白白辛苦了几年,因此回到起点重新再来过。
第二十八章 母亲来视察我的工厂
绿叶,对,绿叶,好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这傻妞日子过得怎么样。我问小梅,小梅说她也不知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叫小梅去个电话,当是小小关心一下。
小梅打电话给绿叶后反馈过来二条重要的信息。
绿叶兴奋地说她怀上孩子了,小梅用了欣喜若狂这个成语来形容绿叶说这话时的心情。我想,小梅形容得很到位,的确是件值得心花怒放的大喜事,我们打心里祝福绿叶和宗行义。绿叶虽说在义乌成了家,但没有孩子,怎么说这个家都貌似不完整。中国人眼中传统的“家”观念就是“一家三口”。
绿叶还说,她妈妈要从老家到义乌来玩玩,主要是来看看绿叶。这也是因为绿叶怀上孩子了。
第一条信息是喜事,我们替绿叶高兴。这是直接的信息。
第二条信息是间接的,让我们想到了让母亲与绿叶的妈妈一道过来义乌。
小梅的意思是母亲大概不会来的,除了老家那一亩三分地,母亲不喜欢全世界任何其他地方。我说,不管母亲喜欢不喜欢义乌,我们都得说服母亲来义乌玩,以此来略表我们的孝心。母亲一个人在家,少不了孤独,也少不了思念儿女。而这些年来,我们兄妹俩一直漂泊在外。
转眼就到了冬天,我们也终于说服了母亲与绿叶妈妈一道来义乌。原本,我想开车回家接母亲,可是母亲死活不让。母亲心疼我路上赶来赶去的太累,母亲反反复复地说我的生意那么忙,不能因为“玩”而去占用干正事的时间。这就是典型的老人思维,凡事诸般都为子女考虑在先,从不顾及自己。
在母亲动身来义乌之前,我们在电话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母亲交代着出门的各种事项。诸如,乘坐的车站位置,从哪到哪的车,应该坐哪一班车更合适等等,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这对农村老太婆都是头一次出远门。自小就没出过省境,就连跨县的次数都能扳着指头说出来。
扯开说去,还是得感谢改革开放啊,不然,那么多如你如我的农村娃、城镇娃哪有机会把脚印遍踏祖国。
除了交代出发的事项之外,我们还为母亲的到来作着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因为一直处于创业状态,事业也相当不稳定,远远没有成型、成气候,所以我们平时个人生活里能节俭就会尽量去节俭,绝不好高骛远、铺张浪费。就拿空调来说吧,我们一直就没有安装,办公室没有,卧室也没有。这在常人眼里是不可理解的,通常都会认为没有必要这般虐待自己。
但这次不同了,非得装不可。
是的,因为母亲的到来!
在我们老家农村,一到冬天都采用一种叫“火桶”的家庭用具取暖。义乌的冬天不是很冷,但如果没有取暖设备的话,对母亲而言,她老人家还是难适应的,毕bbr>竟烘了一辈子的“火桶”。在这点上,我与小梅想到了一块,小梅也同意并表示十分赞赏我的这个想法。
腾出空房,装上空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翘首以待母亲的到来。
为了迎接母亲的到来,全厂特地放了一天假,当然,我们没有对工人说放假的原因。我、小梅、绿叶、宗行义、宗姐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守候在车站,等着大巴车的到来。气氛相当融洽,映衬着暖暖的冬阳,真可谓是难得一见的放松与舒适。
当车子缓缓地驶进宾王客运站时,小梅和绿叶的眼睛藏书网就直勾勾地盯着,旁若无物,目光只随着车子而移动。车子停下了,整车子的人陆续从车上走下来,两位老人走在最后面。小梅和绿叶早已经守在车门边上了。
我和宗行义就忙着从大巴车的货厢中找出行李,拎上各自的车。然后是两女儿相拥两母亲上了车,一下子把宗姐置身成局外人了。
我们在来时就谈论好了,第一顿饭在哪吃。与其说是谈论不如说是争吵,双方都叽叽喳喳地说自己要当第一顿饭的东道主。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还是宗姐说服了我们。
宗姐说:“大勇、小梅,你们也是明事理之人,作为亲家母,绿叶的妈妈是第一次上女婿的门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在其他地方吃第一顿饭,而你们母子是一家人,没关系,不算失礼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的亲家母来义乌的头一天就让我们失了礼节,你们说对不对?”
既然人家宗姐都把话说得如此有理有节的,我和小梅就不好再坚持什么了。
我开着车,小梅像个孩子般拥着母亲坐在后排,母女俩不停地说着话。到了厂子之后,母亲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问:“小梅,这座楼都是你们租的?”小梅说,“是啊,不然不够用。”
母亲好奇地问:“这么一座楼房,一年得上万租金吧?”
小梅听母亲这么一说,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母亲迷糊地问:“不要这么多钞票?”
小梅说:“一万哪够,得二十万。”
母亲明显被吓了一跳,张着嘴好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我瞥了一眼小梅,怪她多嘴,这种话不宜对老人说的,免得她凭空又添几分担忧来。母亲以后少不了会时时为我们兄妹俩担心,母亲原先压根就不知道我们做什么样的生意,一年得花销多少。
让我这么一瞥,小梅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岔开话,催母亲进门。
如我料想的那般,母亲果然说:“大勇,你们这俩小鬼搞得这么大也不同我说,唉,光房租一年就要二十万,让人揪心啊,要是赔了钱怎么办?”
我圆场说:“妈,小梅是同你开玩笑的,不是二十万,是二万。”
小梅也凑着说:“是啊,妈,我同你开玩笑呢,才二万。”
母亲不高兴了,说:“你们两个小鬼当妈妈老糊涂了是吧,自己的孩子说假话真话也听不出来了?”
被母亲看穿我的圆场语之后,我嘿嘿地笑了笑,边笑边拎着母亲的行李上楼去了。
下午三点,绿叶就打来电话催我们过去吃饭,我问:“才几点啊就吃饭?”绿叶说:“先过来说说话不可以吗?”
说得也是,好歹人家吴婶是第一次来义乌,亲不亲家乡人,人多才显得热闹。那就过去吧。说是去绿叶家吃饭,其实不是,还是在宗姐家。绿叶和宗行义一直就住在宗姐家,反正楼很大,足够五、六家人同住。这里离宗姐的工厂也很近,方便绿叶夫妻俩上下班。
吴婶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豪华的住房,在阳台上,她悄悄同我说:“大勇,这房子得花多少钱造?”
我说:“应该在一百来万吧。”
吴婶啧啧了几声,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我听。吴婶说:“要是这房子是我家绿叶的那就好了。”
我宽慰吴婶说:“这房子算什么啊,绿叶以后会有比这更好的。”
吴婶说:“大勇,还和你吴婶开玩笑啊。”
我说:“没有,是真的,你想啊,这社会发展多快,特别是义乌这种遍地是有钱人的地方,家里有个几百万根本就不算是有钱,这边上村子里的人,过半家庭都有几百万。”
吴婶用狐疑的目光望着我,问:“这些庄稼人都这么有钱?”
我笑笑说:“人家早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农民了,也不种地,都做生意或是办厂去了。”
吴婶便说:“还是这地方好啊,我们那里与这没法比。”
我说:“嗯,没法比,生在这地方就是一种福气,就拿绿叶的后代来说吧,以后就是富人了。”
吴婶乐了,说:“呵呵,这个得谢谢你兄妹俩,要不是你兄妹俩,绿叶也没有今天这好福气。”
我说:“这是绿叶自己争取来的福气,与我们可无关。”
吴婶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当初带绿叶到义乌来,又把绿叶介绍给行义他姐姐,绿叶再努力也没这种机会不是。”
我们正说着话,宗行义走到阳台上来,他微笑着递给我一根烟,然后边打手势边说该下去吃饭了。我和吴婶便尾随着宗行义从阳台上转到屋子中。
宗行义的老妈烧了一大圆桌子菜,甚是隆重,把吴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不停地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感激着亲家婆。
众人相互客气了一番之后坐了下来。这么好的亲情,这么融洽的气氛,少不了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我母亲和吴婶挨着坐在一起,由于语言上的障碍,大多时候,他们用家乡话私聊着。绿叶挨着小梅有说有笑的。我和宗姐挨着坐,说着生意场上的事。因为大家都不饮酒,喝的是饮料,所以这顿饭也没花去多少时间。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厂了。
回厂后,我和小梅陪着母亲在房间里闲聊着时,于球和林月来向母亲问好,让老人家好生感动。等他们走后,母亲问我于球和林月是不小两口。我说,不是的,林月是北方人,于球是我们老家的,是我的同学,不过,我正想把他们俩撮合下,就不知能不能成。
母亲说:“大勇,你这个厂子就像一个家庭一样,你是当家兄长,要待他们像待自己家的弟弟妹妹,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不容易。他们有困难,你不能不管,要当自己家人那样去对待。钱嘛,挣多挣少是命中注定的事,不能光为钱而散失了做人的良心。”
我说:“妈,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母亲继续说:“妈能放心么,就拿你们两个小鬼来说吧,一个离了婚也不知复婚或再娶个;一个嘛,老大不小了,也不知找个婆家。”
小梅接过话说:“妈,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你女儿又不差人嫁,找婆家那还不是迟早的事,不用操这闲心。”
母亲不高兴了,说:“这叫操闲心么,你不是我女儿,我才不操这心呢。”
小梅发现自己这话说快了,口误,赶紧纠正说:“妈,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别瞎操心,我很快就会把自己嫁出去的。”
母亲说:“年年都说把自己嫁出去,又有哪一年真嫁了?你看看村子里,和你一般大的,还有谁没结婚?”
小梅嘻嘻笑着说:“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不一样嘛。”
母亲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女人,都要嫁人生孩子,做媳妇、做婆婆。不要因为书读得比别人多几年,就什么人都看不上,眼光低点,女人过了三十可就是地地道道的老姑娘家了,到时嫁不出去还看你怎么挑。”
看她们母女俩这么你来我往地闲聊着,我说:“妈,让小梅陪你说话,我去办公室办点事。”
母亲问:“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要办?”
我说:“我们哪分白天黑夜啊,随时都有干不完的事。”
母亲说:“那行,你去忙吧,明天我找你聊聊。”母亲说这句话时很严肃,以至我不用想也知道母亲想找我聊什么。孩子的婚姻大事,在老人眼里就是天大的事,没有比这更大的事,而生意上赚多赚少,老人家倒不是很在意。他们觉得钱这东西,够花就差不多了。钱再多,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我说:“好的。”说完,我转过身,朝小梅偷笑了一下,意思是让她一个人独自接受母亲的思想教育。小梅对我耸了一下鼻子,样子很滑稽。我心里乐着走出了房间,下楼去到办公室里上网,看看有无询盘邮件,如果没有,就上天涯BBS上耍耍,这就是我的夜生活。
离开房间时,我心里突生一种如释重负的不合时宜的感觉。
这就是成年后的孩子与母亲的不同心理。
第二十九章 妹妹的神秘男朋友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农家主妇,总是忙这忙那,在家是这样,到了义乌也这样,成天拿着扫把不是扫这就是扫那,从食堂到车间再到办公室,该扫与不该扫的地方都去扫,搞得清洁工很尴尬,总怕是因自己工作没到位而会被老板埋怨。
小梅很不希望母亲这样忙东忙西,她问我怎么办。
我说:“还怎么办,直接同妈说呗。”
小梅听我这么一说,还真去同我母亲说了,结果被我母亲狠批了一顿。
母亲问小梅:“这厂子是你和大勇的不?”
小梅说:“当然是了。”
母亲又问:“既然是你们的厂子能不能算是我的厂子?”
小梅一时没明白过来母亲问这话的意思,所以她说:“妈,你怎么这么问呢,肯定能算你的呀。”
母亲说:“厂子是我们家的,我在我们家里干活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干的都是自家的事。”
小梅这下明白了,赶紧说:“妈,我不是说丢人,是怕你累着。”
母亲坚持说:“你们这些小鬼的心思我还不晓得,明摆着就是嫌我干活给你们丢面子了不是。”
小梅嘿嘿地笑,边笑边说:“这是哥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哦,是哥让我来同你说的。”
母亲固执地说:“谁的意思都不行,我要扫,谁还能拦得着吗?”
小.梅说:“我得干活去了,不同你聊了,不过,这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哦,你要生气就生哥的气。”
母亲果然有些生气了,专门同我说了此事,我才知是小梅搞的鬼,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认了,否则只会让母亲越来越生气。认了,解释一番,万事了了,当娘的还真生孩子的气不成。
林月倒是支持母亲的一切行为。林月说,老人家忙习惯了,不能闲的,闲下来除非是生病了。所以母亲很喜欢林月,经常操着生硬的普通话与林月聊天,也不管林月听不听得懂。而林月呢,听不懂就打哈哈或嗯嗯,表示支持母亲的意见。总之,母亲与林月走得相当近,绝对超过了与我在一起的时间。
十来天后,绿叶打来电话说吴婶要返回了,问我母亲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告诉绿叶说,我们今年留在义乌过年,委屈吴婶一个人回去了,还有就是,吴婶回家之事不要惊动我母亲,免得牵动她老人家返家之心。
吴婶这边刚回家没两日,母亲就同我说:“大勇,你得打个电话问问吴婶哪天回家啊,在这待着不舒服。”
我说:“妈,哪儿不舒服?”
母亲说:“哪儿都不舒服,哪有我自己家好。”
我明白了,母亲连县城都住不习惯何况义乌乎?但是吴婶已经走了,我如实告诉了母亲。母亲不高兴了,埋怨起吴婶来,说这人真好玩啊,一起来的不一起回去,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走了。听母亲这一埋怨,我赶紧解释说是我让吴婶别告诉母亲的,就是想让母亲在这多住些日子,过完年再回去。
母亲突然怒了,冲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我回家非得被吴婶说不可了,她一个人回去能高兴么,本就一起来的。再说了,在这过年我可不习惯,太难受了,我要回去。”
母亲正生气时,小梅和林月正巧走了过来。
小梅问我:“哥你怎么又惹妈生气了?”
我说:“还能有什么,还不是你,非要留妈在这过年,让吴婶回家别告诉妈。”
小梅被我说得稀里糊涂的,问:“是我……?”
我朝她挤了一眼睛说:“不是你还有谁?”
小梅愣住了,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我心里乐了,把上回受冤之事还给了小梅。林月插上话说:“你们也是好心,伯母明白的不会真的生你们的气。”林月边说边把头转向我母亲,又同我母亲说,“伯母,你说是吧。”
母亲说:“我哪能不生气啊,这两个小鬼太不像话了,吴婶回家这么大的事也不与我商量,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一个人回家?”
林月说:“伯母,您看马上要过年了,你就留在这过个年,也省得小梅姐和大勇哥匆匆忙忙赶回家过年了,过完年又匆匆忙忙赶回来,您看他们俩一天到晚多忙啊。伯母,在外面过一个年其实也挺好的,也算尝试一回不是?看看义乌人过年与你们那里有什么不一样,回去也好同乡亲们说道说道。”
母亲听林月这么一说还真的不那么生气了,也不理我们,自己转身走出办公室去了。
后来,有一天母亲突然问我:“大勇,你说林月和你那同学在谈对象没?”
我脱口而出,说:“没啊。”
母亲说:“我怎么感觉那小鬼对你有意思,对你同学没那个心。”
我好奇地问:“妈,你怎么知道的?”
母亲说:“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撒谎说:“当然不对了,我这么大年龄,人家可是黄花姑娘怎么会看得上我,只不过我是她老板,她自然对我态度好一点呗。”
母亲“哦”了一声,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我再问什么,母亲就不回答了,顾自离开。
为了缓解母亲不习惯异地生活的闷闷情绪,那段时间,在晚饭后,我和小梅都要陪着母亲去散步,在工业区附近随便走走。有时,林月也会跟着去。在散步时,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唠叨着小梅的婚事。
母亲唠叨归唠叨,小梅都是一幅微笑的面容。起初,我以为小梅是让着母亲,不与母亲正面冲突。但看久了,我总觉得小梅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感觉,只是故意避而不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梅避而不谈自己的婚事呢?难道她和谈天还会死灰复燃?
应该不会!
答案很快被林月说破了。
那天散步时,母亲和小梅晃悠悠地走到前面去了,林月落在后面悄悄对我说:99lib?“大勇哥,伯母很关心小梅姐的婚事啊。”
我说:“小梅快三十了,能不急么。”
林月神秘一笑悄悄说:“其实伯母不用急的。”
我感觉林月明显是话中有话啊,她肯定知道小梅的一些事情,所以我盯着林月看了看,问道:“这话怎么说?”
林月说:“我不能说,你们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我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到底知道小梅什么私事呢?”
林月说:“这个真不能说,小梅姐会怪我多嘴的。”
我说:“不会的,林月,你想想啊,可能小梅自己不方便说出来,想假借你之口说出来呢?”
林月啊了一声说:“还有这事?”
我笑笑说:“完全有可能啊,小梅也是女孩子家,这种事让她主动开口同家里人说,面子上多少难为情不是。”
林月没说话,在想,我知道她会说出来的。
果然,林月想了一会儿说:“那行,我告诉你,不可以说出去哦,只能你自己知道。”
我“嗯,嗯”表示答应。
林月表情古怪地说:“小梅姐早就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了,那个男人在澳大利亚,是做玩具生意的。”
林月的话让我感到意外,我问道:“林月,你确定这事是真的?”
林月说:“当然确定了,不是真事我哪敢胡编乱造啊?”
我追着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小梅告诉你的?”
林月耿直地说:“好几次我都看见小梅姐在MSN上和那个男人视频聊天呢,有说有笑的,我就问小梅那人是谁,然后小梅姐就告诉我了,说那个人老家是温州的,十几岁时随父母亲去了澳大利亚做生意,后来就在那定居了。”
我继续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同他做过生意吗?”
林月说:“叫什么名字就不太清楚了,我进公司后没有与他做过生意,以前就不知道你们与他做没做过生意了。”
我又问:“那男的多大了?”
林月不肯多说了,她说:“哎呀,大勇哥,你别问太多了,要问你自己问小梅姐去吧,我只知道这么多哦。”
我就哄着说:“我要先从你这里了解个大概再去问小梅也好问不是?如果她一口否认我也没有力证据呀,再说,你都告诉我了,干脆全告诉我好了。”
林月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我假装说:“肯定还有没说出来,你不说我可要去对小梅说是你告诉我的哦……”
林月急了,说:“我没有了怎么告诉你啊,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胁迫一个弱女子。”
我看着林月紧张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们正说着话,小梅和母亲已经返回了,走到我们身边,母亲问:“你们两个小鬼聊什么呢,有说有笑的这么高兴。”
我笑笑掩饰说:“没聊什么,只是随便说说工作上的事。”
小梅说:“骗哪个哦,聊工作上的事能聊出这么兴头来?”
我脱口而出:“聊澳大利亚的客人,不可以啊?”说完,我用眼睛盯着小梅看,从她突变的脸上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林月刚才说的话属实,否则,小梅的表情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小梅冲我说了一句:“聊你的澳大利亚客人去吧,妈,我们回去,让他们聊去。”
我冲着小梅的背影回了一句:“是你的澳大利亚客人,不是我们的。”我说这句话时特别小家子气,女人味十足,现在想想,好酸!
小梅没回话,拉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回家了。只是委屈了林月,一直埋怨我说话不算话,出卖了她。我笑着安慰她不要担心,我一会儿回去就把此事摆平,不会让你为难的。林月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我能看得出她内心的忐忑不安。也怪我一时听到这个消息着急,口无遮拦了。说心里话,我是不赞成小梅远嫁到国外去的,最主要是担心母亲不会同意。母亲就我兄妹俩一双儿女,怎么说也不舍得小梅离自己太远。
也许,小梅自己也在顾虑此事,所以她才迟迟未向我们说出来。
第三十章 事情很严重,母亲很焦虑
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小梅开口提及她恋爱之事,总觉得别扭,但又不能不过问,小梅是我的亲人,至亲之人,这么多年来,她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太不容易,为此耽误了她的婚姻大事我也是难逃其咎。我特别理解母亲对于小梅婚事的操心。
小梅陪着母亲在房间里说话,我鼓足劲头走进去对小梅说:“小梅,到办公室去帮我回封邮件。”
小梅问:“什么邮件?你自己不能回吗?”
我说:“一封挺重要的邮件,我怕自己搞不定,你帮我处理一下,很快的。”
母亲对小梅说:“有事你们就去忙吧,我看看电视。”
就这样,小梅被我骗到了办公室里。没办法,有些事是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说,能避就先避开为好,怕她老人家心理承受不住。
小梅坐在我的电脑边问:“什么邮件?哥。”
我说:“没邮件,哪来的邮件?”
小梅听我这么说,咕噜说:“没邮件又骗我有邮件?神经哦你。”
我说:“没有邮件,但有比邮件更重要的事。”
小梅问:“什么事这么重要?说得这般神秘兮兮的。”
我说:“原本不是什么神秘之事,只不过你做得神秘。”
小梅不解地问:“我?……做得神秘?”
我说:“澳大利亚那位是怎么回事?”
小梅问:“林月告诉的吧?”
我说:“这不关林月的事,林月是帮你说出来,免得你不好意思提,你应该感谢林月才对,而不是怪罪人家。”
小梅说:“我又没怪罪她。”
我说:“不怪罪就好,那你就说说吧。”
小梅说:“没什么好说的啊,你都知道了。”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林月说的全是真的?”
小梅点点头。
我问:“你自己怎么想的?以后真要移民澳洲?”
小梅说:“我也不知道,这事挺烦人的。”
我说:“小梅,按常理来说,你是该结婚了,但你?99lib.找个国外的,这让人很不放心啊,我现在提两点建议,你参考一下。第一,网上毕竟是网上,面都没见过,这种爱情不可靠;第二,母亲这一关,你基本上过不了。”
小梅说:“第一个问题不是问题,我们见过面了,他来过义乌两回了。第二个问题也是我考虑的问题,母亲估计不会同意的。”
小梅的话让我有些小小的吃惊,我问:“你们都见过两回面了?”
小梅见我面露吃惊的表情,说:“看你那样,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不就见过两回客人吗?你不是也经常见异性客人?”
我说:“本质上不一样啊,你见的不只是客人。”
小梅说:“但我见他时还只是客人。”
这么一说,小梅的话有几分道理了,没什么不妥之处。我说:“那你准备如何同妈说这事?总不能不说吧?”
小梅说:“我要知道如何说不就早说了么。要不,哥,你想想怎么同妈说这事?”
我说:“我找你来正是要同你商量此事,怎么样同妈说才让她接受这个事实,我估计很难。”
小梅说:“我也知道很难。按妈的性格,她是不能接受女儿远嫁他乡的,更何况是国外了。”
我略一思索,说,“走,去妈的房间。”
小梅问:“哥,你想好了?”
我说:“没想好,见机行事。”
到了母亲房里,母亲问:“这么快就忙完了?”
我撒谎说:“是的,回封邮件给老外,很快的。”说完,我和小梅一左一右在母亲边上坐了下来。我记得电视上正播着一部叫 href='2751/im'>《激情燃烧的岁月》的电视剧。三个人中,只有母亲看得津津有味,我和小梅都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我对母亲说:“妈,问你一件事。”
母亲眼睛盯在电视上,头也不回地说:“什么事?”
我说:“你希望小梅嫁到哪里?”
母亲脱口而出:“当然是我们那边。”
我进一步试探着问:“不是我们那边不可以吗?”
母亲回过头来说:“最好是我们那边,如果没有合适的,义乌这边也可以,毕竟离家也不是很远,你们对这边也熟悉了。”
我说:“如果不是义乌,比义乌要远得多的地方呢?”
母亲说:“那不行,嫁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受个委屈什么的都没有家人在身边。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
母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在考虑,接下来我还要不要继续说……我看了看小梅,她眼睛盯着电视一言不发。我能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决定今晚先不说,再思忖几日,考虑成熟些。我们都不想因此事激怒母亲,因为眼看就要放假过大年了。过年讲究个气氛,坏了气氛就没有了新年新气象。
转眼,二〇〇七年春节到了。厂里放年假了,工人们回去了,车间主管和司机还有林月都回家过年去了,整个车间突然变得冷冷清清。于球是最后一个走的。老乡于球走时牵动了母亲的思家之心,她老人家从来没有离家过过年,所以很想回家过年。我和小梅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老人家,母亲思家的这颗心太强大了,强大得有点顽固不化,让我们劝说得很吃力。但更吃力的劝说在后面,接下来才是最头疼的事。
大年初一,母亲在无意间居然听到了小梅和男朋友通电话的事。母亲听完后没有去问小梅,而是过来找我证实。要命的是,我不知道母亲听到了多少有关小梅谈恋爱的内容,不知道就不好说什么,这个度很难把握,说少了,明摆着是骗母亲,母亲肯定会不高兴。大过年的,千万不能给母亲添什么堵,难得在外过回大年。
母亲当时问:“大勇,小梅谈恋爱了?”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一问,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支吾了半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模棱两可。母亲有点脾气了,说:“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刚才都听到小梅和一个男的打电话,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再说了,小梅谈恋爱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也只能是如实相告了,我问:“妈,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会全告诉你。”
母亲表情严肃地问:“那人是哪的?”
我照实说:“澳大利亚。”
母亲面露不快地问:“澳什么亚?这地方远吗?离我们那近还是离义乌近?”
我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就说:“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母亲有点急躁了,问:“很远很远有多远啊?比我们家到义乌还要远吗?”
我说:“远多了,具体有多远我也不是很清楚。”
母亲困惑地问:“怎么这么远?是不是你们经常说的东北?”
我说:“不是东北。”
母亲着急了,说:“到底是哪里啊,你倒是痛快点说。”
我突然有些紧张,说:“不是……不是国内,是国外。”
母亲也紧张起来,说:“什么?什么?大勇,你说什么?小梅要嫁到国外去?”
我点点头。
母亲沉默了,我想她是在想着什么。母亲沉默了一下说:“不对,大勇,我明明听小梅打电话时说的是普通话,不是洋文。我全听得懂,怎么会是国外呢,你在逗妈玩是不?”
我说:“妈,我没逗你玩.99lib?,真的是国外,不过那人倒是中国人,在国外做生意的。”
母亲说:“中国人在国外做生意啊,你吓妈一跳,我以为小梅要嫁到国外去哩。”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都不知道如何同母亲说。母亲问我莫明其妙地摇头干什么。我想了想干脆托盘而出算了,这么捂着,迟早是要穿帮的。
我说:“妈,小梅是要嫁到国外去的,因为那个人原来是中国人,现在不是了,他们全家在国外做生意,然后就入了澳大利亚的国籍,不再回中国来居住了。”
母亲听我这么一说,暴躁起来,说:“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也不会同意小梅嫁到外国去的,除非她不认我这个当妈的。”
我劝母亲说:“妈,时代不同了,我们中国人嫁到国外,外国人嫁到中国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了。”
母亲有些不讲理地说:“别人爱怎么嫁怎么娶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小梅是我生的女儿,我就有权管,这事打破头都不行。”母亲越说越激动。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像这般激动的时候是非常少见的。母亲的暴躁心情也应了我和小梅的担心。都是家里人,哪个人针对哪件事抱着什么样的立场,其实心里都有个底。
我对自己说,要先稳住母亲的情绪,不能让她此时去找小梅,否则会有冲突,造成双方的难受。我对母亲说:“妈,你冷静一下,不管这事情你同不同意,今天才大年初一,过了这个年,我们再一起找小梅谈谈好吗?”
母亲没说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气呼呼地,脸朝着窗外,目光飘忽而迷茫。看在我眼里很不是滋味,我尽量去找出各种理由来劝说母亲,让她老人家消消气。
我安慰说:“妈,这事不是还没成定局么,我们还有时间去劝小梅。”见母亲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我又说:“妈,现在好多女孩子作梦都想嫁到国外去呢。”母亲还是没接话,我继续安慰母亲说:“妈,你消消气,这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母亲突然收回盯着窗外的目光盯着我说:“这事还不坏啊,我就生了你们两个,就算不为我,也该为你们俩想想啊,像现在这样,遇事也有个商量,我是迟早要入土的人,到了那一天,你们又隔着十万八千里,各自有个头疼脑病什么的,受了什么罪也无处说,哪个来帮你们啊?特别是小梅,一个女孩子家,嫁到国外,说句难听的,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继续劝说:“妈,没有这么严重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都老大不小三十几的人了,你别操这心了好么?古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宽宽心,踏踏实实地养老,想吃的就吃,想玩就玩,想去哪里就同我和小梅说……”
母亲突然又打断我的话,说:“她都嫁到外国去了,我还同她怎么说啊?”
我呵呵笑了,说:“这不还没嫁出去嘛。”
母亲说:“这是迟早的事,不行,我得去找她说说。”
母亲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赶紧扯住母亲的衣袖说:“妈,今天不说这事,你刚才答应过的,不光今天不能提及这事,你还要装作没听到电话,让小梅安安心心过个年,万一她真要嫁到国外去,这在家过年的次数就很少很少了,到时你又怪想的。”
母亲听我这么一说,慢慢地又坐了下来,沉默着……我知道母亲的心在此刻又软了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女总有操不完的心!
我想,如果有父亲在,母亲可能就不会显得这么激动了,可能会相对平和些,因为父亲的去世,母亲把亲情看得无比重要,这也是她偏向我与金子复婚的理由。虽然,母亲平常不太提及金子和我之间的事,但我能看得出来,她是希望全家和和气气,是一个大而完整的家,包括未来小梅的小家庭。
我理解母亲,当然,小梅也理解母亲!因为理解,所以我们无从主动对母亲开口提及小梅的婚事。
第三十一章 做生意,不能不争一朝一夕
因为母亲留在义乌过年的缘故,所以到了正月初二,绿叶就打电话来邀我们全家去她家作客。我不太想去,感觉挺麻烦别人的,所以在电话中故意同绿叶说,我要问问母亲和小梅。后来,我突然想到宗姐的爱人从国外回来了,何不让她现身说法,说说华人在国外的生活状态,也借此让母亲接受接受国外的信息。这么想着,我就对母亲说绿叶相邀之事,母亲的想法和我一样,说是不去,总麻烦别人不好意思。我嘛,当然就劝母亲去,说是浙江人好面子,不能不去的,如果不去,他们会很生气。
母亲听我这么一说,慎重考虑了一下觉得是大事,大正月的可不能薄了人家的面子,就同意去了。我们都去,小梅当然也得同意去了。
一路上,车也不挤了,往日的喧嚣消失了,所有的工厂都停下了机器,忙忙碌碌被一片安详所取代。辛劳的商人们以及民工们,在举国欢庆的节日里才得以喘口气。我由衷地喜欢那些安静的厂房,透着生活的安逸不再是没日没夜的艰辛。平日因过于忙碌而被人们多多少少忽视的亲情,在此时都会重拾起来,你来我往,温馨、和谐、友善……..
宗姐对我们的到来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招呼着我的母亲。为此,我从>99lib?内心里十分感激宗姐,感激她对老人的这份尊重。照旧是绿叶的婆婆在下厨,绿叶也没闲着,挺个大肚子帮着打下手。绿叶的行为惹得婆婆很不高兴,担心着她肚子里的宝宝。我听见绿叶的婆婆不停地让绿叶一边歇着去,别帮忙,忙得过来。
菜肴很丰富,依旧像上几次一样摆满了一大圆桌。一行人坐下,边吃边闲聊。我故意地与宗姐的爱人把话题引到他在国外的生活上。
宗姐的爱人姓陈,我习惯性称他为陈总。
我问:“陈总,你在国外生活得习惯不?”我边说,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母亲,看她老人家是否注意到我和宗姐爱人的聊天。我注意到母亲在听我们说话了,这让我很舒服。
陈总说:“还好的,没什么不习惯,虽说是在国外,其实跟在国内没什么大的区别,周围做生意的大部分是中国人,说的话也是中国话多,只有客人来谈生意才说几句英语。”
我又问:“老外欺负中国人不?”
陈总夹了一口菜送到嘴中边嚼边说:“不会的,哪会欺负我们呢,都是做生意的人,和中国人一样的思>想,和气生财嘛。”
我接着问:“听说陈总是自学的英文,很了不起啊。”
陈总哈哈大笑说:“我哪懂什么英文啊,英文字母都认不全。”
我奇怪地问:“那你是如何与客人交流的?”
陈总说:“当然是用英语了。”
这下我不解了,刚才明明说不懂英文,又如何与老外用英文交流呢?看着我一脸的迷惑不解,陈总解释说:“这个很正常啊,你想想,义乌有很多的阿拉伯人一个汉字都不认识,也不会写,但照样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我说:“那陈总的英语是跟哪个学的?”
陈总说:“看书,然后跟着老乡学,边学边和老外练习,时间久了就自然说顺口了。”
我又不解了,既然是看书学英语,那没有理由认不全英文字母不是?但我没说出来,怕问多了不礼貌,但陈总自己说了。
陈总说:“我们学的书不是你们学的英语教材,我们是手抄本,汉音本,就是英语对照的汉音,比如说,Good—bye就是‘顾得拜’,这么说你理解了吧?呵,这样的发音当然是不准的,在实际对话中再慢慢纠正成比较标准的音,这样时间久了,就自然而然流利、标准了。”
听陈总说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这样学英语的,真是了得,这些浙江人不光是在生意经上聪明,在生活中更是聪明劲十足。我不得不由衷佩服起这个不知名的手抄本原创者,一本不起眼的手抄本,解决了大问题。让土头土脸的农民浙商从国内走上了国际生意场,让人多少有点不敢想。但事实就是这样,不得不服。这就是环境,良好的商业环境,既是竞争对手,又是互助的团体。只有这样的经营团队才能打造出义乌这座让世界称奇的小商品城。
说着说着,我发现母亲不再注意我们的谈话了,我想,可能是我们所说的内容是母亲不能理解的,不能理解就自然不会关心了,这样不行,我得改变谈话内容。
我问:“陈总,你在国外吃得习惯不?”
陈总说:“和国内一样,买菜自己烧,没什么不习惯的。本来就是中国人,饮食习惯是改不了的,据我所知,我们这些出去经商的人,也都是这样生活,很少有全盘西化的。”
听我们聊吃喝拉撒的事,母亲停止了与小梅的聊天,目光转向我和陈总这边。我看母亲又注意上了我们说话,故意把话题再引下去,引到更细节的生活事上。
我对陈总说:“浙江人在你那边有女人吗?”
陈总说:“当然有啊,还不少呢。”
“那是已婚的多还是未婚的多?”
“呵呵,你问这个干吗?是不是要我帮你找一个?从此后,像我这样,一个国内生产,一个国外销售?”
“没有,没有。只是好奇地问问,呵呵。这些女人中有嫁给老外的吗?”
“有啊,还不少呢,有的是在义乌认识然后嫁到国外去的,有的是到了国外认识然后结婚的。”陈总说的正是我希望的,准确地说是希望母亲听到的。
“那她们习惯国外生活吗?又习惯与外国人生活在一起吗?”
“人是嫁到国外去了,但嫁的不一定就是外国人,是定居在国外的中国人,这种比例很大。现在做生意移居到国外的人太多了,双方都是中国人,只不过是换个环境居住而已,生活上也就没什么习惯与不习惯的了。”
我心里在想,说得很好,陈总你继续说,说得越透越好,这样才能彻底地打消我母亲的顾虑。母亲心中有个结,这个结需要打开,小梅的这段跨国婚姻才会有结果。我时不时地注意母亲脸上的表情,比较平静,看不出是喜还是忧,可能是听得太入神了,呵呵。我觉得这番话肯定是让母亲受用了,让她老人家对中国人在国外的生活状况总算有个概念了,虽然说这个概念还有些模糊不清。
当晚回到厂里,我免不了要探探母亲的感想。趁小梅开车去超市买东西时,我进了母亲的房间,像地下党一般,挺有意思。
我对母亲说:“妈,你今晚都听见了吧,人家陈总都说了,国内和国外没什么两样,都差不多的。你就安心过你的晚年生活,不要再为小梅的婚事纠心了。都是中国人,说的也是中国话,吃的中国菜,穿的中国衣,小梅嫁过去不会不习惯的,也不会受欺负的不是。”
母亲悠悠地说:“你说得倒轻巧,这么远的路,平日里也看不见摸不着的,我这当妈的就能放得下心?我也想她过得好好的,可总看不见,心里肯定会没着没落的。现在你们俩在义乌,要是几天没接到你们的电话,我都担心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何况那澳什么的国,太远,十万八千里。”
我说:“澳大利亚。”
母亲说:“就这个国名都不好记,人家要是问我女儿嫁到哪的,我硬是说不出是哪里,丢人不,唉……不管怎么说……这事不让人舒服……还有小梅,对这事总捂着掩着不说,让人心烦。”
我试探着问:“要不一会儿我们问问小梅?反正大年夜已过了。”
母亲说:“大年夜是过了,可这还是正月初头,万一闹出不愉快合适吗?”
我说:“我们控制情绪,心平气和地说呗。”
母亲说:“就怕到时说着说着气就不顺了,说出火气来。”
我说:“如果真那样,我就把小梅拖走呗。”
母亲没做声。
母亲没做声就代表了默许。
母亲已经默许了,接下来就等小梅回来,三人挑明开来聊聊小梅的婚姻大事。我和母亲在房里边看电视边等小梅从超市回来。时间不长,小梅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回来了。
母亲轻声柔气地对小梅说:“小梅,你坐过来,妈想和你好好说一件事。”
小梅盯着母亲的脸,显出茫茫然的样子,她不知母亲这般奇怪的口吻表示什么意思。
母亲说:“盯我看干吗,我是你妈,看这么多年了还不认识?”母亲开起玩笑来。我笑了,小梅也跟着笑了……一笑气氛就显得异常轻松。小梅走过去,挨着母亲的左边在床边上坐了下来。母亲伸手抓过小梅的手说:“小梅,今年几岁了?”
“不知道,记不太清楚噢。”小梅从母亲的这句话就很清楚母亲要同她聊什么了,所以故意含糊又半开玩笑地这般说。
母亲说:“快三十了,女人三十还不嫁的话……”母亲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小梅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的,今年一定嫁。”
母亲便顺藤摸瓜地问:“今年一定嫁?已经有男朋友了?”
小梅摇摇头一脸无谓地说:“男朋友不是迟早的事。”小梅这句话没有回答母亲是有或是没有,模棱两可。我正想着母亲会如何挑明说时,母亲说:“我早已经知道了,你和那外国人打得正火热呢。”
小梅好像有心理准备,对母亲的话并没有表示出吃惊的表情。小梅说:“哪个外国人啊?人家是中国人,只是在国外生活么。”
母亲问:“那你和他处对象了没?”
小梅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说了句:“不知道。”但母亲不高兴了,说:“既然不知道就别谈了,听妈的话,找个附近地方的男人嫁了,这样妈妈就不着急了。”
小梅说:“妈,你着急什么?”
母亲说:“你要嫁到十万八千里的国外去,我在家能不着急吗?你这孩子,就不替我们做老人的想想。”
小梅说:“妈,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接上话说:“小梅,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们就当这事如果成了来谈谈吧,..不然,母亲着急睡不着觉,天天悬着一颗心。”
小梅没说话,母亲也没说话,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我只能圆场,继续说:“妈,我觉得这事你先不要着急,不管小梅嫁不嫁到国外去,我们都尊重小梅自己的意见好不?”
母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女大不中留了,她真同意我还能怎样,只能由着她了。”
母亲态度的转变让我很舒服,赶紧接着母亲的话同小梅说:“小梅,你也听见了,妈同意你可以嫁到国外去,既然如此,你就把实情告诉妈吧。”
母亲孩子气地说:“她就是想瞒着我。”
小梅说:“妈,我没有瞒着你,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去国外生活,所以我也矛盾,一直没同你说。”
母亲说:“那男的人品你知道吗?”
小梅说:“人挺实在的,不古怪。”
母亲说:“人心隔肚皮,很难说的。”
小梅说:“我见过他几次了,他来义乌采购时,我还帮他验过货,人真的可以。”
我说:“那他什么时候会过来?要不让妈帮你检验检验吧?”我边说边朝小梅偷偷挤挤眼。我这样说是为了显示出母亲的眼力,算是借机抬高一下母亲,也缓和缓和气氛。
小梅说:“不知道他最近会不会来义乌。”
我故意说:“他不可以专门过来一趟吗?让咱妈看看啊。妈,你说对不?”
小梅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说:“说得也是,我问问他去。”
听我们这么说,母亲的表情不再那么生硬了,松动了好多……
回到房里,?我由小梅的婚姻联想到了自己。一个人打拼这么多年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没个安稳。眼下慢慢安稳下来了,自己是否要成立一个家?如果成立一个新家的话金子和霜儿怎么办?
这些年,我自己虽然没享受一天真正轻松而快乐的日子,但我是男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但是金子在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年来,她独自照顾着霜儿,内心一定也很孤独无助。她也是个女人,需要的不只是男人物质上的照顾,更需要有个坚实的肩膀让她靠一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给金子一个真正结实的肩膀,即使我愿意给,金子还能接受吗?
不知道,一切看天意吧。
第三十二章 厂子终于迈过生死期
厂里的业务量一直不错,生产排得满满的钱也没少赚。到了现在,账上资金加上厂里的设备及材料等,我粗算了一下,也在近千万了。但我总感觉得这样做还不行,没什么大的发展前途,还不能满足我办工厂的真正期望。
我总结了一下当时的厂子概况:虽说给店面上供应配件及拉链头,不愁销路,但有两点让人非常难受:一是货款难结,本地生意,大家都熟悉了,货款一拖再拖,有的甚至拖一年多也结不清,越欠越多;二是利越来越薄,外表看忙忙碌碌,实质上纯利并不多,十个点都达不到。这样的做法不是一个真正工厂的生产与销售模式。在不知不觉中,我又好像回到了过去,充当“加工”者的角色,用句话来形容就是换汤不换药。
我想,这样下去还不行,还得改变生产与销售模式。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办法是人想的,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中。
虾有虾路,鳖有鳖道!
这是我母亲那辈人聊天的口头禅。
我把自己定位为非虾即鳖,无论是路还是道,都是再折腾一条或是几条出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话说明了机会这东西如昙花一现,稍纵即失。法国微生物学家、化学家Louis Pasteur说:“ce favors only the prepared mind.”(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什么叫有准备?我的理解就是你已经在想了,不只一次想,而且是非常想,苦苦想,想得夜不能寐的程度!我就是这样,想得很苦很苦,苦思冥想着如何去突破。如此这般,机会来了我能放过吗?换成任何人都不肯轻易放过的。
小梅的一个客人需要采购一批皮带扣头,一开始就是小梅她自己开车去的皮带市场找的样品,采样、出样都很顺利,到出大货时麻烦了,根据合同上的货期,供货方根本供不出货。但客人的货期是不能改的,紧逼之下,店主才说了实话,他没有工厂,货是温州工厂提供的,工厂那边交不了货,他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换家工厂生产,可是店主死活不肯退定金,一副蛮不讲理的态度。小梅一个女孩子家拿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小梅回来同我说之后,我也觉得这事太棘手,关键问题不是退定金,而是要货。货赶不出来,按道理是供货方的错,既然赶不出来货就不应该签供货合同。这是表面上的道理,实质上,工厂肯定也真有难处,哪个工厂不想按期交货呢?交不了货的理由(或者叫原因)总有千万种,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无能为力,因为是别人的工厂,不是自 5df1." >己的工厂。这么想着,我就突然想到何不自己来生产扣头?
据我所知,皮带扣头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是传统的铁制品。
二是不锈钢制品。
三是花样多式的合金制品。
四是时尚的塑料制品。
当然还有木头的,bbr>藏书网象牙的等等,那些非常见类型就不多述了。
小梅采购的是第三种,合金制的。合金制的扣头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花色复杂的翻砂件,另一种是工艺简洁美观的压铸件。这两种工艺通常都是锌合金制成。
平时因为各忙各的,小梅的好多单子从打样到出货,我都不过手。因为这次出货遇到了麻烦,所以我特地看了看小梅的出货样品,是压铸工艺。我做的正是压铸工艺的产品,为什么还要到外面去采购?
这么想着,我的眼前就突然一亮,觉得上扣头是个好项目,市场需求量非常大。我想,不管男男女女,人人都需要皮带。
想到这里,我觉得小梅单子的麻烦事已经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了,大事是我要上扣头生产线!
我把想法与小梅一商量,小梅反问我说:“哥,你这样可以吗?”
我说:“可不可以我说了不算,把吴培林找来一问便知。”
吴培林到了办公室后仔细看了看那几款扣头,说:“没问题,绝对能生产!”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没理由再等,立即去模具店开模自己生产。决定了就立即行动,时机不等人。就以小梅的单子为起跳板,争取让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顺顺当当的。
这边想好了怎么办,怎么发展,那边单子的事情,小梅也迎刃而解了。
我和小梅一道去的皮带市场,找到了店主之后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他在货期内能交多少货?店主说,最多一半。
我说,那好,另一半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们改一下合同,把订货量改成一半。
店主听我这么说,很开心,感觉一块心病落地了,所以很痛快地与我改签了订货合同。这种解决方式双方皆大欢喜,没有理由不支持.。
做外贸订单经常如此,碰到类似的问题,十有八九到最后都得解决,难的易的,结果只有一个,想办法解决。如果光是牢骚满腹是没用的。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提倡的,作为一个生意人,要不停地开动脑筋,不停地去想,想得越透越好。想到最后就会逼出一条路来,不管是平坦大道还是荆棘之途,总归有条路让你从困境走出来。
接下来,就是解决细节上的问题。
第三十三章 碰见问题上市场!市场才是唯一出真理的地方
因为是相同的工艺,只是产品大类不同,所以,在模具开出来之后,我这边的生产没遇到任何问题,生产、出货,相当顺利,只是小梅未能如期交货,与客人周旋了些日子,好在也顺利把货出掉了。
出完货,我就得考虑如何进一步从事扣头的生产事宜。
没有订单如何生产?我同自己说,切不可盲目性投资模具再生产出一仓库的库存产品出来。吃一堑长一智,何况我何止吃一堑,N堑之后如果还我行我素,我就不是在折腾,而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了。
又遇到了新问题,如何解决?
不是神仙,我凭空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老路子,上市场!市场才是唯一出真理的地方。我在皮带市场逛了几天,看了看那些成功企业的扣头花样与款式,也摸了摸店主的经营之道,总算是心里有了些底子。
我对小梅说:“小梅,我想下广东一次。”
小梅问:“去广东干吗?”
我说:“我想去广东联系一个厂家,销售他们的皮带扣头。”
小梅不解地问:“我们不是自己要生产扣头吗,为什么还要销售别人的产品?”
我说:“我们现在大规模生产扣头还不实际,一是无样品,二是无客源。”
小梅点了点头说:“哥,我懂了,你想边销边生产,慢慢成为自己的产品。”
我夸奖小梅说:“聪明!”
小梅说:“先别夸,有个问题我还不理解,市场上的扣头八成以上都是温州和义乌产的,你为什么要去广东找货源?”
我说:“一是广东远些,厂家不易发现我们也是厂家;二是,广东的产品质量更佳,想长期从事这行,产品质量不能不过关,如果跟着温州工厂屁股后面走,路子不一定能走得多宽。企业发展的趋势是产品质量越来越高,这个大趋势是不可改变的。打个比方说吧,广东货为什么比义乌和温州货的质量要好些,因为他们起步得早些,已经认识到质量的危机感,所以他们一直在改善产品质量与发展工艺。”
小梅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我继续说:“在下广东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小梅问:“什么大事?”
我说:“租个店面。”
小梅皱了一下眉头说:“店面很贵的。”
我微笑了一下说:“我问过了,皮带市场的店面并不贵得离谱,先租间小的试试。”
小梅想了想说:“老规矩,哥,我相信你的眼光,听你的。”
达成共识,我就真的在皮带市场租了间店面,着手准备开张。这边小梅一边在车间物色脑袋瓜子比较灵光的女孩子去店面看店,一边找人将店面简单地装修一下。
那边我南下广东,去联系工厂。
说实话,店面租下来后,我并没有想好是以接外贸订单为主,还是以供货给国内的散客为主,我也没办法知道,总之,走一步算一步,不管国内还是国外,只要业务开展顺利就成。我心里清楚,这个过程会有点漫长。一个产品的成熟,过程的漫长是必然的,我有信心让这个产品成熟起来,从生产到销售都日趋完善。
在广东的事办得很顺利,供货方因为多个档口销售他们的产品,没有不乐意的。我大致上看了看他们的样品间,花了一万多元买了些样品,以及部分少量的存货。厂家也很客气,指定了一个业务员,让我以后业务上的事尽管找他。
既然一切OK,我就匆匆忙忙赶回了义乌。样品走的是货运,只是比人稍迟一天。
样品到了之后,小梅将店面简单装修完毕,看店的小女孩也从车间挑出来了。于是,我们马不停蹄地将样品全部上架,上完架,又拍成图片整理目录,编上号及价格交到看店的小女孩手上。
小女孩没看过店,不懂行,头几天,我基本上都在店中。一方面是教小女孩如何接待客人,如何报价、接单,另一方面,我也是在了解扣头市场的大体情况。
一个月下来,店面中的生意不好不坏,与我预期中的差不多。没有接到大的订单,都是出广东厂家的产品。因为订单量小,我们自己开模不划算,不如让给广东厂家生产,这样少赚点。其间,也有客人拿来样品,想开模生产,但因为各种原因而未达成协议。我想,不急,只要继续下去,遇上大订单是迟早的事,因.为客人是越做越多的。
过了三个多月,小梅的客人返单了。这下,我们没有再找原先的那家温州工厂,而是直接自己生产了。模具现成的,工艺也是熟悉的,做起来不费事,顺利出单也在情理当中。小梅看货出得很顺利,笑着对我说:“哥,这次你又走对了,上扣头生产线非常正确,我和林月以后多找些这方面的订单给你。”
我故作谦虚地说:“现在还没赚什么钱,等在皮带扣头上赚到了大把大把的钱才能算成功哦。”
小梅说:“从店面上逐步提高的业务量来说,应该是能赚大钱的,但是,哥,我觉得,我们也要出些新款,这样有利于开发市场。”
我觉得小梅的话不无道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如何开发新款,开发什么样的新款才适合市场需求。于是我便问小梅:“开发新款是可以的,但图案不好把握,不知哪些图案会受欢迎。”
小梅略作沉思说:“这倒也是,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可以慢慢地陆续开发一些,投入不大,图案可以在以往的基础上改动和变化,反正大家都是在互仿。”
我说:“行,这样吧,我们招个懂行的设计师来如何?”
小梅担忧地说:“好用的设计师可能难找。”
我说:“反正我们又不急,慢慢招,有合适的就用,没适合的就暂时不批量开发便是了。”
小梅点点头,表示赞成我的意见。
第三十四章 日进斗金的日子
无论是工艺,还是市场,都是在缓步前行中壮大起来的,以前的我有些急功近利,看不透这一点,所以跌跌撞撞是在所难免的。现在的我,相对成熟了好多,不再那么看重眼前一城一池的得失了。
在皮带扣头的业务量逐步稳定与上升后,我断掉了与市场店面上拉链头的合作关系。断掉这种合作关系我想是迟早的事,原因前面已经说过了。企业要健康有序地发展,不能受外境太多因素的制约。与市场长期合作没有理想的结果,只能暂时解决生产上的问题而已。
前期与市场的合作又是必然的,虽说有很多不理想之处,但也还是有可取之处。总的来说,它是生产需要,是企业发展的一个过程。..就像现在与广东工厂合作,销售他们产的皮带扣头也是一个过程,有这样的一个过程,方便很多事情,也使得自己在工艺与市场双要素上不会太窘迫,有时间,有规律,从容不迫地去规划发展。到一定的时间就可以中断这种合作关系,完完全全地走自己的路,自主生产与销售。
当彻底中断与广东工厂合作的日子到来后,可以说,就是日进斗金的日子了……企业就像发酵的馒头一般,越蒸越大……
不久之后,我和小梅共同努力就拿下了美国和俄罗斯的两个大客人,平均每月都有几十万的订单在生产,光是这两个大客人,我们就获利三百多万元。加上其他客人,我们的总资产几千万元了,这是个很骄人的成绩。我开心时就对小梅说,这就是我所期待的,虽然这还不是最终结果,还在努力上升中,但这结果能让我们看到更美好的未来。
这成功的一切说来轻巧,好像很运气,其实不然,是思变的结果。树挪死,人挪活,我们就是需要不定期地挪挪,从这挪到那,看似只有一步之远,往往这一小小的思变就是巨大的财富。
工厂很快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生产着。于球也慢慢适应了义乌式工厂的作风,不再好高骛远地寻找新进的管理理念。我没有让于球当厂长,我知道于球要当一个真正合格的厂长,其路还很长,路漫漫兮,让他再修修吧。
但于球迟早要当厂长,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也在逐步地把于球安排到重要的岗位上去,让他先学着管理整个车间的生产进度,安排生产计划。但只是这两项,平日的工厂管理工作我还没让他插手过问,因为时候未到,怕引起刘水与吴培林的不满,造成管理层的不和。
对于我这样的安排,于球也没什么意见,再说了,即使他有意见我也会想办法说服他,必须一步步让他更成熟起来,知道作为一家工厂的最高管理者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目前而言,他还挑不动这副担子,强行挑起就会伤着自己。一切要水到渠成才行,才稳妥。
于球的工作,整体来说是不错的,细致而考虑周全,我比较满意。我以为于球就会这么稳稳当当地发展下去了,岂不知这老同学给我整了一出不大不小的风波出来。
那天,于球突然向我提出要辞职。
于球的这个举动着实吓了我一跳,太平白无故了!于球辞职的理由是家里母亲要他回去。这个理由哄小孩子都不灵,何况是哄我?干得好好的,他母亲又不傻,会阻止儿子的发展?
我对于球说:“老同bbr>学,我们就不玩这虚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别玩这套虚的。”
于球目光躲闪着,说:“真的没玩虚的,我是想回老家去。”
“你回老家能干什么?”
“不知道,回去再说了。”
“既然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为什么不留下来在我这发展?是不是嫌工资低了?”
“当然不是,我知道自己超能力享受待遇了。”
“你真不爽快,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痛快点,是为什么?”
“我……我……”于球“我”了几句也没“我”个句子出来。看于球这样,我是又恨又火,嗓门也大了起来,说:“我什么啊我,直说不就完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再想想……”于球丢下这句无厘头的话离开了办公室。我以为这事就这般了了,岂不知过来几天,于球居然不辞而别了。
真是让我汗得不行!
打手机,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换成任何人不辞而别我都能理解,也能接受,但他是于球啊,我一腔心血在培养的老同学,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不解人意又不明事理的举动来?!
于球不辞而别后我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司机小胡告诉我的。
原来,于球与车间的一个少妇生出感情是非来了,这少妇是贵州人,在工厂里做品管员,也不知于球怎么就与她对上眼了。听司机小胡说,他们已经有了床笫之事,时间就是近一个月来的事,并不长。
至于于球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少妇,我后来想想,可能还是一种缘分吧。这个少妇虽说是少妇,年龄并不大,才二十出头,据说在老家那边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以前在义乌打工,后来回家生孩子,生完孩子后不久就又跟着老公到义乌来打工了。她老公在附近的工地上做水电工,小夫妻俩就租住在厂外的民房里。关于她的老公,原先,我一无所知,直到那男人找上门来时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当这个男人气急败坏又浑身沮丧地撞进我办公室后,我才知道他老婆与于球一道失踪了!这个男人挥舞着双手朝我嚷嚷:“把我的老婆还给我,把我的老婆还给我!”
我当时一脸茫茫然……我说:“哪个是你老婆啊?”
男人说:“龙红霞,龙红霞是我老婆,在你们厂干活的,现在人不见了!”
我扭头问林月:“林月,我们厂有这么一个人吗?”
林月说:“有的,是个品管员,来的时间并不长。”
既然如此,确实是我们厂的员工,那我得把事情搞搞清楚了,我叫林月给来人倒了一杯水,先稳定一下他急躁的情绪再说。
我对那男人说:“你别着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说说清楚,把事情搞清楚了才好找人是不?”
可来人并不听我的,继续咆哮着说:“装什么装啊, 8fd8." >还搞清楚个屁啊,哪个不知道我老婆是跟你们厂一个叫于球的管理跑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愣住了,事情竟然是这样……难怪于球会不辞而别……
于是,我便说:“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来人说:“证据个屁啊,随便问问你们厂的人,哪个不知道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事情是真实的,我想了想,让来人在办公室等我一下,我去车间里找到了司机小胡。我想,只要确有这回事,小胡就完全知道此事,这人平时对厂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从小胡那里,我很快便得到了证实,那就是龙红霞十有八九和于球一道走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情况不明,极有可能是回的老家。我立即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于球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我返回办公室一遍遍地劝这个男人,稍安勿躁,事情会得到解决的,毕竟他们都是大人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如果他还爱着他的老婆,就耐心等我们一起找回他老婆……那天,我说了很多很多,但那个男人不理解我,只是咆哮着朝我要老婆……他完全不讲理,口吻之中好像是我预谋策划拐走了他的老婆。我理解他的不讲理,理解他的心情,但短时间之内,我确实给不了他一个老婆。好说歹说,我和林月,小梅一道才将他劝走,告诉他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他的老婆。
第三十五章 找一个真心实意跟你干一辈子的人
于球这个混球!
我还一门心思地想把林月这个好姑娘撮合给他,哪知他做出这种事来。话又说回来,感情上的事真的不好说,尤其是外人,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感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活得并不轻松,事业无成的男人在自信心上会有挫伤,这点我深有体会。这些都是造就于球一向缺少爱情的缘故。缺少爱情对男人而言是件很纠结的事情,长此以往就有了副作用,一旦有机会,一时就难免冲动。如今,有个女人相中他了,对他好,甚至是要嫁给他,所以,于球一时大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也是情有可原。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我首要的任务就是尽快联系上于球。
我猜想,于球十有八九是回老家了,但只是猜想,还不能十分肯定。我知道于球短时间内是不会长时间开着手机的,但我可以确定他偶尔会打开手机,看看上面的未接电话或是短信,了解了解事情是是非非落下的后果。他也想知道,外界人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我给于球发了条短信,大意是劝他放弃这段感情,女人多得是,没必要去抢别人的老婆,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你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大学生,不能停留在农民工的思想境界上……很快,于球回了短信,言下之意他也后悔了,自己行事太草率,欠思忖……
既然于球有悔过之意,那我就顺藤摸瓜让他赶紧将龙红霞送回。
听我这么一说,于球犹豫不决了,他回信息说很是担心龙红霞的男人不会放过他。于球的话不无道理,我只能同他说,你先做通龙红霞的工作,劝她回来,她老公的工作我来做。于球算是答应了。接下来,我找龙红霞的老公谈了一次,无非是想知道他老婆回来后,他如何处理此事。
8d77." >起初,这男人说决不会轻饶了于球和龙红霞这俩人,我就说,如果是这样,我就没办法劝他们俩回来了。听我这么一说,这男人急了,又咆哮起来,威胁我说要带着一班工地上的老乡来抄掉我整个厂子。bbr>
我笑笑说:“即使抄掉我整个厂子,你老婆也是回不来,再说了,抄掉我的厂子你得坐牢,不是我逼你老婆与人私奔的,感情上的事,在法律上说不清道不明。”
男人说:“别跟我谈什么法律,这个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们骗走了我老婆。”
面对男人的蛮不讲理,我也无计可施,只好保持沉默,先冷冷他再说。我顾自抽着烟,也不搭理他,让他一个人坐在边上唠唠叨叨。
就这样耗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男人妥协了,抛出一个条件,要于球赔偿他的损失一万元。
我呵呵笑了起来,说:“于球只是一个打工的,哪来那么多钱,再说了,感情上的事,也并非他单方面的错,龙红霞也是有责任的不是。你要一万元的话我真的做不了主,如果要个二三千元我倒是可以答应下来,到时于球不愿给,我都可以替他付给你。”
男人说,二三千元太少了,不行,绝对不行!
我说,你先不要急着表态,先回家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也不迟。话说回来,钱的多少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是不?你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找回老婆,要为家中的孩子想想,为父母想想,是不?
听我这么一说,男人沉默不语,闷头抽烟……抽了一会儿就起身走出了办公室,我知道,他是回去找老乡们商量去了。
第二天一早,男人再次来到我的办公室里,表示接受我关于赔偿三千元的提议。为避免事后有变化,我拟了个协议,双方签了字。
这边办妥,那边我发短信告之于球。
于球回短信说,他已经做好了龙红霞的思想工作,准备回到义乌,但只是她一个人回来,于球暂时不回来,怕生出其他是非来。
对于这个,我表示赞成。作为最主要的当事人于球,应当先避避是对的。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了些,再考虑让他回义乌。
事情后来的发展并不坏,龙红霞一人回到了义乌,之后辞了职,与老公一道离开了。
对于此事,于球一直以来很纠结,一方面觉得对不住我,另一方面认为自己在厂里的形象也是有些影响。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时代不同了,人们对此类事情的看法也没过去那般激烈。很快,此事就如过往云烟一般淡去。于球也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当然,历经此事之后,于球和林月的事也就彻头彻尾地黄了,没有半点希望可言。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没有再过多地去埋怨于球,或是去责备他犯下的傻事。人非圣贤,岂能无过?人生中的这个插曲,我想,对于球而言,意义是深远的,从负面影响到正面地推动人生阅历,作用是不容忽视的。
于球回来上班后,我与他还偶尔聊聊有关他个人的婚姻大事。我觉得于球眼前急需解决的是个人问题,这是重中之重。他这次的荒诞无稽行为就是因为缺少婚姻造成的,我想,这个问题一定要帮他或是劝说他早日解决掉。
要谈这个问题,首先要谈的肯定还是关于林月之事。我原以为藏书网于球一直有年龄上的心理障碍没有公开或私下追求过林月,但是听完于球的讲述后,我知道我错了。
于球说:“我一直对林月充满好感,也很想拥有这样的一个老婆,但是林月看不上我,我在她面前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
我当然得顺势问道:“你说你努力过了,你都有哪些表现?说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于球说:“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都不知如何向老同学说起。”
后来,于球零零零碎碎地和我说了一些有关他和林月之间的事,这些事都是我以前所不知的。
于球用手托了托眼镜框说:“情人节那天,我想讨好一下林月,特地去买了一束玫瑰花送给她,谁知她说我太俗气,啥年岁了居然还送花。你说气人不气人,更可气的是,我约她一起吃晚饭,她不同意也就算了,可是为了避开与我一起吃晚饭居然答应司机小胡,和他一起出去活动。大勇,你说,我好歹是个大学毕业生,又是你公司里的高层管理者,这一切在林月眼里,我居然不如那个司机,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听完强忍着没笑出来。我安慰于球说:“林月和司机小胡一道出去活动并不代表她爱的是小胡而不是你,你应该再接再厉,不能放弃,你是个男人,这点挫折怕什么?想当年我追金子,那可是费尽了心思,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于球委屈地说:“我有啊,有继续努力过,但结果都如出一辙,还是一次次被拒绝。就拿那次她生病来说吧,我去医院侍候她,不要,硬要小梅去侍候她。人家小梅那么忙,而且还是个老板,你一个当职员的怎么可以这样要求老板?也是小梅人好,迁就她。从医院回来,我和小梅去接的她,到了公司楼下,我看她走路有气无力的就说背她上楼,你猜她给我来了一句什么?”
我说:“猜不出,还是你说吧。”
于球说:“林月居然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就奇了怪了,她不是嫌送玫瑰花都落伍了嘛,怎么还计较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老掉牙的观念?”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林月走了进来,好奇地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没什么,赶紧掩饰了过去。好在林月从办公桌上取了东西转身出去了。我们才得以接着聊下去。
于球继续说:“大勇,其实打一开始,我和林月这段感情就注定了是没有结果的。”
我问:“为什么?是因为林月不喜欢你,还是因为她喜欢小胡?”
于球说:“都不是,根本的原因是林月心里早就有人了。”
我当然得问是谁了:“是不是林月的同学?”
于球说:“大勇,其实嘛,你应该比我清楚的。”
于球的这句话说得挺意味深长的,让人好迷糊。
我很纳闷,问于球:“我怎么就比你清楚了?”
于球很平静又有些失落地说:“林月喜欢的是你,是你大勇!”
对于球这个说法我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早先我是知道林月有几分喜欢我的,但是在被我间接有意无意中拒绝之后,我以为林月已经断了这个念头。我为什么要拒绝.
林月这份纯真的爱情?这点在前面已经说得很透了。我对于球说:“老同学,你放心好了,我和林月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是个结过婚的人,很多事情是矛盾的、无法跨越的,所以你要相信我是真心希望你和林月结成一家子。从大的方面上说,我是撮合人间美事,从个人私心出发,我还想让你们婚后多多支持我几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于球说:“我当然信你了,可是林月不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她那根筋栓你身上了。后来,我只能选择放弃,以至稀里糊99lib?涂和龙红霞就好上了,可能这跟林月对我的打击这个因素有关吧。”
于球这话说得虽然有一点道理,但也不能怪林月,于是我说:“老同学,自己做错就做错了,这事不能把林月拒绝你的感情等同起来,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可不好,以后不能这样说了。”
于球点点头说:“这个我当然晓得,也就是同你说说而已,其他人面前我怎么可能会去说哦。”
和于球聊一大通下来,答案只有一个:于球和林月没戏!在很久前就没戏了!关于于球的终身大事只能另择他径。
好在不久之后,也就是二〇〇八年年末吧,于球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个在此不啰唆了。
关于于球,我还是没看走眼,也起到了我用他的真正目的,他一直死心塌地跟着我干,大事小事都任劳任怨,这也是我想要的。我以前不企求于球有多大能力,今天不企求,今后照样不会企求他什么。我只希望他发挥他老实的秉性,替我看好这个家,让我出门百日都放心,就足矣!对于他的小过错,均无关紧要。我清楚自己不是上市公司,不需要MBA类的人才,相比他们,于球更适合我,这是真心大白话。
书中,我用了这么多笔墨写于球,也是想告诉那些同类型的企业主们,找一个真心实意地跟你干一辈子的人才不容易,夫妻还有能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呢,是不是这个理?
第三十六章 目瞪口呆!前妻中彩票了!
自从替宝强向我借了八万元钱之后,金子和我就很少很少联系了。虽然以前联系得也并不多,但是比以前更少了。究其原因,我想是因为钱的事,金子在心里过不了这个坎,总觉得低我一等了。
有时,我也想主动多联系联系她,以化解她心中的疙瘩,但每次都觉得无话可谈,言语之间很僵硬,形同陌路人。我越来越感觉到金子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自卑感。正是这种落差带来了陌生感。
虽然我也多次找与霜儿通电话的借口想和金子聊几句,哪怕是当普通朋友那般寒暄几句也好,但金子总是避着我,电话中一听是我的声音就赶紧递给霜儿。而大多时候,作为一个工厂主,时间挤得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属于我的休息特别有限。在有限的休息时间里,来充斥我神经的就是家的概念,亲人的概念。
但是有一天,金子突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金子对我说:“大勇,那八万块钱可以还你了。”
我心里一惊,不能不吃惊,惊于金子哪来这么多钱。我问:“钱的事不急,我原本就没打算要你们还的,再说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中彩票了不成?”
金子呵呵笑了,我能听得出来,这次金子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得舒 5766." >坦而实在,没有半点伪装的成分。边笑,金子边说:“我说我中彩票了你信不?”
我乐着说:“当然不信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金子继续笑着说:“既然不信就别问了,反正这钱得还你了,再不还也不好意思了不是。”
我说:“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钱你先用着不要还,我眼下不缺钱,厂里现在正常了,上轨道了,资金也不像以前那般吃紧了。”
金子坚持说:“不行,一码归一码,你不缺资金是你的事,我们欠你的钱>?99lib.是一定要还的。”
我转着弯缓和一下说:“金子,我没说不让你们还钱,只是说让你们不要着急还钱,你们先用着。你们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去了。”
金子语气坚定地说:“我们有钱,现在不缺钱了,真的。”
金子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她凭空哪来的这么多钱?听她语气,口袋中还远不止八万元,难道是宝强做生意发大财了?但是无论我如何打听,金子只是笑着一口咬定自己是中彩票了。金子的笑,虚虚实实,亦真亦假,真假难99lib?辨。
第二天,金子果然把八万元打到了我卡上。我将此事说给小梅听,她也挺纳闷的,百思不得其解!别说我们俩,换作别人也肯定不得其解,这事不只一点点蹊跷。
小梅与我一同分析来分析去,就是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果来。最后,小梅说:“哥,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霜儿,说不定她会知道。”
我说:“你真是说傻话,一个屁大的孩子,哪儿知道大人们的钱是怎么来?”
小梅说:“这个很难说哦,不信你试试。”
我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吧。
我这个人对算命术,星座之说等等是不太相信的,但有时又让我不得不信!这一年,不光是我的运气特别好,而且金子那边的运气也很旺,因为金子还真是中了福利彩票,有二十几万。
这有点像写书者笔下的天方夜谭了是吧?
我也觉得像,非常像,以至这样的故事说出来都没有什么可信度。但又想回来,一年那么多的人中福彩,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就不能中一回呢?就算巧合也是巧在理上。
霜儿在电话中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老爸,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哦,妈妈只告诉了外公外婆小姨和舅舅,其他人不让说出去的。老爸,你一定要保密哦,说出去就麻烦了。”
我故意套霜儿的话问:“霜儿,那你同老爸说说会有什么麻烦。”
霜儿装作大人的口吻说:“外面坏人很多的,如果知道我们家有钱了,就会来抢的,老爸,你说到时会不会有麻烦呢?”
我故意“哦”了一声说:“嗯,那是会有大麻烦的,这事是不能对外面人说。”
霜儿于是更神秘地说:“老爸,你和姑姑的钱也不能同外人说哦,一定要保密,知道不啦?”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不能说给外面人知道,只让姑姑知道。”
霜儿说:“嗯,姑姑是家里人,知道没事的。”
我转移话题问:“霜儿今年当班长了没?”
霜儿骄傲地说:“老爸你猜。”
我想了想说:“估计霜儿没有选上班长,可能是学习委会。”
霜儿对我的猜测显然不满意,对着话筒大声地说:“老爸,你错了!霜儿就是班.长!”
我赶紧纠正说:“对不起,对不起,是老爸不对,这种简单的事都猜不准,呵呵,罚老爸过年回家给你买个非常漂亮的新书包。”
霜儿并没生气,反倒咯咯笑了。
末了,我特地交代霜儿说:“霜儿,老爸这次和你打电话的内容要向妈妈保密哦。”
霜儿问:“为什么要保密啊,老爸。”
我说:“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嘛。”
霜儿爽快地答应了,说:“好的,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第三十七章 女儿失踪
自从中了彩票之后,金子主动和我联系的次数突然多了起来,慢慢地,二人之间感觉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生硬了,有时还开开玩笑之类。这是多年来未遇之事。由此,我更加肯定金子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自卑感,这么多年来才未主动与我联系、与我交流情感上的问题。现在不同了,她也有钱了,或者说,她不再只是个落魄的下岗女工。
金子已经从与我贫富落差的阴影中,从水利局那男人抽身而走的阴影中,从当年错与我离婚的阴影中华丽地走了出来。
不管以后复不复婚,我都为金子感到欣慰!
最起码,金子的心情愉悦了,对霜儿的成长是件好事。霜儿已经十岁了,懂得了一些道理,有一定的对周围事物的判断能力。在这个成长过程中,金子心情的好坏都会直接影响到霜儿以后对人生的态度。
有句成语叫“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在金子中彩票之后,霜儿的童言无忌竟成了事实!一个非常残酷无情的事实!
记得那天,我刚忙完夜里的工作准备休息时接到了金子打来的电话。金子在电话中哭哭啼啼、支支吾吾地说:“大勇,不好了,霜儿……霜儿……她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金子哭着说:“下午放学时就不见了。”
我一听有点来气了,说:“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金子说:“起先,以为霜儿是去同学家玩了,以为玩一会儿就会回家了……”
我可能是慌了神,口不择词地埋怨金子说:“以为,以为,你能把你的以为变成事实吗!”我的态度很不好,当时彻底地失去了一个男人的稳重与遇事不惊的沉着。不过,我很快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探询着问金子,是不是外婆家、小姨家、相关同学家都找过了?金子说,全找了个遍,都说没去过。
直觉告诉我,霜儿是真的出事了,至于出了什么事还不好说,反正这事不会是好事。一个小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肯定是受外力所迫回不了家!
这点无需置疑!
想到这里,我便问金子:“你去报案了没有?”
金子说:“去过派出所了,但是派出所的人说让我再找找看,前后没几个小时,其他因素很多,不一定就是出了坏事。”
对着手机,我一时也语塞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叫金子继续去找吧,这么晚了能上哪去找?再说了,能找的地方她还不早找过了?
我想,金子不是事急无奈,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将这个坏消息告诉我的,她也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事情解决掉。
沉默下来后,我听见电话那头人声嘈杂,能依稀听出是金子的一家人,有银子,宝强及二老。
过了一会儿,银子接过电话去同我说:“大勇,你别着急,我们在尽最大努力寻找!你千万别着急。”
我急促地说:“银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着急嘛……你让我想想,我现在就开车回来……”
银子赶紧劝我说:“大勇,这么晚了,千万别着急赶回来,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开车?再说了,即使你连夜赶回来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我说:“银子,拜托你们帮金子多想想办法,我去和小梅商量一下要不要现在动身回来。”
银子说:“别商量了,小梅不可能会同意你连夜赶回来的。”
我挂断了手机,拉开房门径直走到了小梅的房前,“咚咚”地敲醒了小梅。我以一种紊乱而慌张的语调将霜儿失踪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小梅。
小梅一下子也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梅问我:“哥,怎么办?”
我摇摇头:“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梅说:“霜儿会不会被绑架了?”
我以手捶击着脑门说:“不太可能吧,就我们那小县城,能有人干这种缺德事?”
小梅说:“哥,这很难说的,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我疑惑地望着小梅问:“金子有钱吗?”
小梅说:“当然有啊,哥,你忘了啊,金子前段时间不是中过一次福彩吗?”
小梅的话提醒了我,看来十有八九这事是冲着金子的钱去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我老家县城是如此之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之事,很快就能传遍县城的每个角落。
我想了想对小梅说:“如果真是被绑票了倒好办。”
小梅不解地问我:“为什么?”
我说:“绑票么就是为了几个钱,我们给他们钱不就完了。”
小梅说:“那你知道那些绑匪要多少钱啊?”
我说:“不管多少钱都给他们,只要霜儿平安归来。对了,我准备现在就赶回老家去,厂里的事交由你管起来。”
听我这么一说,小梅着急地说:“不行,绝对不可以,这么晚了你怎么能回去,回去又能如何,也办不成事,等天亮了再走。”
我说:“不行,我得 8d70." >走,不走心里不安……”?
我们正说着话,手机响了,金子在电话那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大勇,不好了,霜儿被绑架了!”
我说:“我知道了。”
金子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才发现自己慌不择口,于是补了一句:“我猜的。”
接着,我又仔细问了问金子,绑匪需要多少钱。金子说是十万。我告诉金子先不要报案,把钱给他们救回霜儿再说。
金子说:“已经报过案了,刚才宝强打电话报案的。”
我想了想,叮嘱金子说:“既然报过案就算了,但是绑匪要的钱要一分不少的先给他们,知道不?钱是小事情,我会带回来的,这个你们不用操心。”
掐了金子的电话之后,我回房取了银行卡和车钥匙后就急急下楼了。当我发动车子时才发现小梅站在车窗前挡住了我,小梅说:“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开车,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你硬要走,那你开车从我身上碾过去!”小梅说得斩钉截铁。
我和小梅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对峙了半小时,最后我让步了,因为..我心里清楚自己的妹子是真心为自己好。
第三十八章 无法割断的只有亲情
那一晚,我睡在床上眼皮都未耷拉一下,满脑子都是女儿活泼可爱的样子。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给女儿多少切身温暖,想着想着,眼泪都流了一把又一把,心中只希望霜儿能平安无事地度过此劫。
那一晚,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一个词:老泪纵横!
睡到下半夜三点,我突然想起来,绑匪之事为何不问问老五?想到这,一个机灵,一骨碌爬起来,给老五打了个电话。
老五在电话中骂骂咧咧地说:“大勇,你有病啊,这都几点了!”
我匆匆忙>忙把霜儿被绑架之事说了一遍,老五听完后大喊了起来:“扯鸡巴蛋的,敢在我地界上撒野,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帮孙子!大勇,这事你别着急,有我在!”
我说:“我明早就回去,先摸个大概情况,这事不见得就是我们本地人干的。”
老五肯定地说:“不是才怪,外地人怎么知道金子的前夫有钱?”
我解释说:“他们不是冲我的钱来的。”
老五说:“不是冲你难道是冲金子?金子她有屁钱啊。”
我有些烦躁地对老五说:“金子有钱,关于钱的事就先不同你说了,就是这钱惹出来的麻烦事。”
老五说:“好吧,明天你从义乌走,我从宁波走,回家碰头。”
我说:“谢谢你兄弟,又一次麻烦你了。”
老五说:“看你说什么屁话哦,又不把我当兄弟了是吧?你说的话像是兄弟说的话么。”
挂断老五的电话后我继续在床上折腾自己,不折腾也没办法,怎么能安然入睡?!
次日一大早,我就开着车匆匆忙忙上路了。车到半路,我才想起来给小梅打电话,让她不要把此事告诉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了此事,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要是弄出什么好歹来,那真是让人雪上加霜。
急赶慢赶,十点钟不到,我就赶到了老家的小县城。停好车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金子家。一进屋便看见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我匆匆地扫了一眼,金子全家都在,还有二位不认识的。
后来,金子向我介绍说:“大勇,这二位是公安局的胡队长和刘警官。”我走过去跟两位警官握了握手说:“二位辛苦了,感谢你们。”
胡队长客气地朝我笑笑说:“不客气,工作是分内的事,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打完招呼,我发现众人脸上都异常憔悴,尤其是金子的脸上,看不出是蜡黄还是灰乎乎,但能明显地看到她脸上的无奈、纠心与沮丧。很显然,他们如我一般,昨晚是一宿未睡。看着金子如此蜡黄的脸,曾经的夫妻情让我从心底深处自然而然地涌现出一股子辛酸,一股子心疼,然后是胸口一阵阵痉挛……那一刻,我想起了“夫妻情深”这个词,可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分。这是种前世修来的缘分,正应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句戏词。
不管我和金子以前有多少隔阂,又有多少恩恩怨怨,我相信此刻的我们是心心相通、惺惺相惜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冲动,走过去朝金子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弯腰将从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在倾刻间化解了。还有银子和宝强,我能从他们面上捕捉到的不仅仅是着急,还有那种亲情特有的深深的关怀。我对他们也真心地说了几声谢谢!
我从口袋中摸出香烟来递给二位警察和宝强他们,然后又把胡队拉到房间中去细细打听一下案情,这是最重要的,十万火急之心情。
胡队跟我说:“绑匪总共打来过两个电话,一个是要钱的,另一个是指责金子他们报了案,威胁说要撕票。不过,大勇你也别着急,依我看,撕票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们这地方是小地方,绑匪也是为了两个钱,杀人的胆量应该还没有,只不过吓吓你们而已。”
我皱着眉头说:“胡队,你的话我相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个人的意见是当下先救人要紧,钱不钱的先不考虑,要多少给多少,你看如何?”
胡队说:“大勇,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哪个遇到这种事都是舔犊情深,现在是人要救,钱不能给,bbr>?即使给也只能当诱饵,不能真给,如果让绑匪安稳地拿到钱岂不是助长了罪恶风气。这个是我们不能接受的,作为执法人员,我们有义务惩治一切违法犯罪分子,还社会一份安定与和谐。”
说实在话,胡队的话我一点都听不进去,我满脑子就是如何尽快将女儿解救出来,或者说是赎回。我哪有什么闲心来与他探讨什么社会与犯罪问题。此时,我只有私心,我要救女儿,心急如焚!
我焦灼地问胡警官:“胡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胡队猛吸了一口烟说:“等绑匪电话,见机行事。”
我也猛吸了一口烟,接着问:“绑匪会在什么时候来电话?”
胡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然后说:“现在我们得议议如何与绑匪接头的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接头?”
胡队解释说:“就是如何把钱交给绑匪。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绑匪要求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交钱,又在哪里交钱。这些都要等绑匪来电话才知。”我说:“那我现在准备钱去。”说完转身就要出门而去。
胡队拉住了我的手说:“钱的事不急。”
我烦躁地说:“哪能不急,万一绑匪来电话就要给钱的。”听我这么说,胡队笑了,说:“又不是叫你真给钱,你急什么?”
我纳闷地说:“哪能不真给?这也能骗他们?万一撕票怎么办?”
胡队说:“就是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解救出人质,又能抓住绑匪。”我很担忧地问:“这能行吗??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所有的钱将来都是她的,真的不在乎这十万。还有,以往你们有过成功经验没?”
胡队又笑了,说:“大勇,你要相信我们的办案能力。”我说:“我是想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很乱,没办法静得下来。”我边说,边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煎熬,绝对的煎熬!我宁愿被绑架的那个人是我!
走出房门,我的目光无意间与宝强碰撞了一下。我从宝强发红的眼睛中没有看到往日的仇视,有的只是种无奈与同情。我相信此时宝强的目光是真实的,他是霜儿的亲人,我们都是霜儿的亲人,我们心情都是一样的。
金子坐在沙发上斜靠在她母亲身旁,双眼无光地望着天花板……
眼看中午时分了,金子以及她的家人都无心烧饭。我提出请大伙去饭店就餐,胡队不同意去,他说案子没破就让我破费不适合。我解释说,不是专门请他吃饭,因为家里人都没心情烧饭,所以只能去饭店吃饭。这样,胡队总算是同意了。
第三十九章 没有亲朋好友,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金子没去饭店,她说她吃不下。我们就随她了,留下她与刘警官在家中等电话。等会儿带盒饭回来给他们吃。
我们在饭店正点菜时接到了老五打来的电话,99lib?老五说他到了,问我在哪里,我告诉他在江南酒店。
一会儿工夫,老五就赶到了。我没有和老五像往常一样热烈而玩笑式地打招呼,我的心情做不到。我们只是相互望了一眼,没说话。但老五和胡队居然是老熟人,他们俩闲聊了起来。
老五朝胡队伸出手,笑着问:“胡队也在啊,难得难得。”
胡队轻握了一下老五的手,说:“好长时间没见了,这几年都在哪儿混?”
老五说:“还在浙江。”
胡藏书网
队说:“在浙江干什么?没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吧?”
老五嘿嘿说:“做点小生意,老大不小了,那些违法的事情早就不干了。”
胡队也笑了,开玩笑说:“不干最好,别跑去给浙江人民添乱。”
老五哈哈笑了起来,说:“以前是给浙江人民添过乱,现在我可是在为浙江经济的繁荣做出贡献哦。”
胡队不想与老五继续贫下去,所以他转移话题问:“老五,不是大勇打电话特地叫你回来的吧?”
老五说:“我回来是为大勇的事,但是自己主动要求来的。对了,胡队负责此案吗?”
胡队呷了一口茶后点点头。
老五递给胡队一根烟后继续问:“胡队,据你分析这事会是我们本地人干的吗?”
胡队没吱声,我猜他是在想要不要告诉老五相关案情,因为这不符合办案程序。
见胡队有顾虑,老五便说:“胡队,你放心好了,我和大勇是多年来的生死兄弟,我一心只想帮他,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胡队想了一下说:“这事还是回去说吧,这里人多眼杂的。”
老五说:“好的。还是胡队想得周到,不愧是老刑警了。”
胡队说:“你小子少拍马屁。”
正说着,菜齐了,大伙开始用餐。
金子的母亲眼泪汪汪地吃了几口饭就没吃了,我知道她不是不饿,是难咽下。她毕竟不是男人,在这种事上会比男人纠结得多。我理解她的心情,只是可怜了老太太。我想,如果我母亲在场的话肯定还要难过,还要纠结,非哭哑了嗓子不可,我太了解母亲的性格了。
金子父亲、银子和宝强还好,多少都吃了一点。
我和银子都在劝她母亲再吃几口,可老太太硬是吃不下,我们只好作罢。
吃完饭回到家中,我、老五和胡队进到小房间中探讨案情。老五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本地人作的案,所以他一次次地问胡队。胡队开始不说,在我说了句“没事的”之后,胡队才说是本地人,因为金子说来电话的人说的就是本地话。
老五一听说是本地人突然跳了起来,口中嚷嚷:“操!哪个孙子吃了豹藏书网子胆,敢动我兄弟家人!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查查,查出来非宰了他不可!”说完,老五转身要走。
胡队喊了声:“老五你干什么去?!你想到这么做的严重后果吗?”老五停住了脚步问:“有什么后果?”
胡队板着脸说:“你这叫打草惊蛇,你懂不?像你这样满世界嚷嚷去查还不让绑匪狗急跳墙?一急什么事干不出来?”
听胡队这么一分析,老五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他返身又坐了下来。我对老五说:“老五,胡队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我们现在不能逼急绑匪,我们要一步步稳住绑匪,遂他们的愿,按他们说的去做,这样才能保证霜儿的人身安全。所有事情都没有霜儿的人身安全重要!”
老五想了想说:“要不,我悄悄地去打听打听?”
胡队说:“你就别瞎搞了,你能保证不走漏风声?再说了,这小县城的混混哪个不晓得你老五的大名?和我们警察比,他们更怕你。”
老五嘿嘿地笑了,说:“胡队,别开玩笑,我哪有那本事,我早退出江湖了。”
胡队说:“退没退江湖你比我清楚,这事今天不说,以后再说。”
老五捋了捋袖子说:“好的,听胡队的安排,你说吧,现在我们做什么?”
胡队说:“当是你们出去打群架呀,这么着急。听我的就是坐在这,什么也别干,什么地方也别去。”
我不解地问胡队:“胡队,你是要我们干等啊。”
胡队肯定地回答:“对,干等。”
老五问:“等什么?”
胡队说:“等什么到时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胡队要等的是绑匪的来电,只有绑匪来电了才会有进一步的相关线索。有了足够多的线索,警察才好顺藤摸瓜,抓住绑匪。
接下来,我们闷头抽烟,等电话……可是等了一下午,绑匪并没有来电话。越等越心烦,越等越着急……但是除了等,又别无良策。
到了晚上,绑匪还是没有来电话。十点多钟的时候,胡队说:“大家不要再等了,绑匪今天是不会来电话了,大家都回去睡吧,留一个人下来以防万一就可以了。”
我让宝强陪着他父母先走了,这么大年龄了,这对老人也不容易。宝强走后,银子还在,我催她回去,银子不肯,硬是要留下来陪她姐姐。我想了想就这样吧,大家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胡队和刘警官以及老五也走了,我和他们一道出的门。
既然银子留在那陪着金子,我再留在那也不适合,还是回自己城里的房子吧。到了自己家,开了门,一股阴霾般的空气扑面而来。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布满厚厚的灰尘。空荡荡的房子里让我更加阴郁不堪,我强忍着抽泣的内心几乎要哭出声来。
我重重地失落……
我想霜儿……
我像十年前那般想自己的三口之家……
霜儿不在,家已经分裂,赚再多的钱,体现再多的自我价值又有何用?
我想,我思,我痛苦,我痉挛……
这一夜,我是坐在沙发上度过的,又没合眼,扔了一地的烟头。
第四十章 要救女儿,还得和绑匪继续周旋
第二天一早,我就买了早点赶到了金子的住处。我敲门时,她姐妹俩还没起床,不用说,前一夜,她们肯定也是折腾了一宿。见我到来,她们>便起了床,洗漱完吃早餐。金子的胃口还是很不好,连早餐都只吃了一点点。望着红肿双眼的金子,我突然有种冲动,好想抱抱她,拥她入怀,好让她在我并不宽厚的肩膀上躺一会儿。我知道,这样并不合适,我们已经离婚多年了。多年来,我们几乎就要成为陌生人了,再加上还有银子在场,真的很不合适,所以我只是想想,没有行动。
八点之后,胡队、刘警官来了,之后老五、金子父母、宝强也来了。一行人照旧坐着等待那个让人可恨又充满希望的来电。
从早等到傍晚,还是没有电话。
到了傍晚时分,我和胡队他们分析了一下,可能是绑匪就在这附近的暗处盯梢着,知道有警察在场,所以不会来电话。这样下去不行,得换策略,警察也得在暗处,不能明的来。
胡队说,他要回去请示一下局里,看看局里的意见才能决定是否把人撤回去。我急了,说,明白的事还请示干吗啊,赶紧撤人吧,早点撤早点等来电话。胡队听我这么说不高兴了,说我不可以这样说话,工作得有组织纪律性。
我没心情和胡队犟嘴,再说了,也不适宜与他犟嘴,毕竟他也是为我们好,那就让他回局里去请示吧。
商量好,当即胡队便离开了。半小时后,胡队来电话说局里同意把人先撤走,但是要我们必须和局里保持高度的联系,随时通报相关案情的变化。我同意了,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样,刘警官也走了。
事情真让我们猜中了!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绑匪来电话了,金子哆嗦着双手拿起电话,我迫不及待地把耳朵凑了上去。绑匪在电话中凶巴巴训斥着金子:“叫你不要报案还报案,不要你女儿的命了是吧?!”
金子听绑匪这么一说立马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们行行好,不要伤了我女儿,要钱我给你们,警察已经走了,这里没有警察,骗你们我不得好下场。”
绑匪说:“老子知道警察走了,算你们聪明支走了警察,否则一直不与你们联系,非急死你们不可!”
金子说:“我们钱已经准备好了,整整十万块,你们说吧,钱怎么给你们……还有,能让我听听女儿的声音不?”
绑匪说:“想听女儿的声音就免了吧,看你报案的起劲样,老子就火了!”
金子听绑匪说不让听女儿的声音时哭声更大了,边哭边说:“我求求你们了,就让我听一下女儿的声音吧。”
绑匪继续恶狠狠地说:“没门!”
我听绑匪这般对待金子一下子火冒三丈,腾地抢过话机对着话筒嚎道:“你们敢伤我女儿一根毫毛,老子倾家荡产也要买你们的小命!再说了,你不让听孩子的声音,哪个知道孩子是生是死啊?”
绑匪可能是被我的声音吓着了,突然掐断了电话。
如此一来,我就错了,错大了!没有绑匪的电话就没有女儿的消息,金子能不埋怨我吗?果然,金子边哭边埋怨我不该抢过电话,更不该冲绑匪来硬的。金子的埋怨让我更加心烦意乱,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反驳她什么。她太憔悴了,太虚弱了,我只能外表保持平静地接受她不停的埋怨。
银子和她的父母都在劝金子不要埋怨我了,说:“大勇也是一时心急跟他们跳了起来……”听她们这样说,金子才收住嘴。
好在十分钟后,绑匪又来电话了。
我想接电话,金子不同意,从我手中抢过了电话。金子的行为可以理解,她是怕我再次惹毛了绑匪。
绑匪在电话中问:“刚才那男的是谁?”
金子说:“是我女儿他爸,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躁脾气。”
绑匪却没心没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孩子老爸啊,难怪脾气这么大,理解理解,不过请告诉他,你们的宝贝女儿很安全很健康,我们一收到钱就立马放人,我们只求财,不想惹事,如果你们非要逼着我们惹事的话那也可以,我们就走着瞧……”
金子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只要女儿平安回来,一切都好说,你要相信我们不是,我们把警察都赶走了。”
绑匪突然停止了笑,阴阳怪气地说:“把准备好的钱在今晚十二点整送到华联超市门口去,只能允许一个人去,记住了!如果发现第二个人在场就没有下次了,你们就等着给你们的宝贝女儿收尸吧!”说完,绑匪就挂断了电话……无论金子对着电话筒喂喂个不停,回答的始终是嘟嘟的声音。
既然绑匪给出了交钱地点,我们就紧急讨论到底派谁去送钱。
老五当仁不让地首先表态说,这事非他去不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99lib?选了。刚开始我也觉得老五最合适,他胆子大,又是道上混的,干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细想之下,我觉得最不合适去的人反而是老五。
我对老五说:“老五,你不能去,你想啊,我们这小城里哪个不知道你的大名?特别是那些混混,哪个又没见过你?你一去还不把他们吓跑了啊?”听我这么一说,老五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那谁去合适呢?”老五问。
“我去!”我说。
“大勇,你不能去,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有个什么情况出现你根本就没办法应付,”宝强接过话说:“刚才老五说要去我没跟他争,你去的话就不如我去了。”
我问老五:“老五,你觉得哪个去会合适?”
老五想了想说:“我个人觉得宝强去比你合适。”
我说:“那就这么定了,宝强去,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把钱安全送到就回来,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宝强父亲突然冒出一句:“大勇,这事要不要告诉公安局一声?”
我当即表态说:“告诉他们干吗,不告诉,不多事,给钱救人要紧。”金子接着我的话说:“爸,这事不能告诉警察,他们会去抓人的,到时就乱套了。”金子母亲也说:“老头子,让他们去拿主意,你别多事。”
宝强父亲“哦”了一下就没再吱声。
第四十一章 绑匪很聪明,事情没进展
我们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表,等待那令人窒息时刻的到来,一个也不肯离开。两个老人也不肯离去,怎么催促都不走。
一群人熬到了十一点半,金子的父母等不及了,催促宝强拿着钱赶紧上路。我们也同意,觉得早点去有好处,时..间充裕些,最起码能让宝强心情不会太紧张。
金子从房中拎出装钱的包递到宝强手中。然后就是金子银子姐妹俩以及两位老人一遍遍地嘱咐宝强要小心点,既要保证钱安全送到绑匪手中,又要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地回来。宝强一个劲地点头。
老五看他们对宝强婆婆妈妈地说个不停有些不耐烦了,老五说:“好了,让他走吧,别误了时间。”
我和老五送宝强下的楼,在楼梯口遇上了银子的老公,他在家带小孩子,等孩子睡着了这才赶过来看看情况。我来不及和银子老公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到了楼下的巷子,刚..拐第一个弯,从墙角处突然窜出几个人出来,当时吓了我们一跳,以为是绑匪。老五反应最快,他喊了一声:“宝强快跑回家!”
宝强扭身欲跑时,我们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地说:“是我,胡队,别出声。”
我们借着灰蒙蒙的月光一细看,真的是胡队一行人。
我这才定定神好奇地问:“胡队,你们怎么会在这?”
胡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们这是去给绑匪送钱吧?”
老五接过话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去送钱?”
胡队白了我们几个一眼,不高兴地说:“当我们刑警是吃干饭的啊?离开你们这里就听任你们擅自行动了?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纵容犯罪,知道吗?”
我解释说:“胡队,我理解你们的工作,你们也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有些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绑匪摸透了你们的工作方式,只要你们插手他们就不会联系我们,更不会露面,这样对我女儿来说就多了几分风险。这事不能拖,要早解决,拖久了一定会对孩子的身心造成巨大的伤害。请胡队理解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胡队说..:“正是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们才加班加点地侦破此案,你也看到了,三更半夜的我们还不能回家,还在一刻不停地办案。”
我说:“是的,谢谢胡队,你们辛苦了,麻烦你让宝强一个人去送钱吧。”
胡队果断地说:“让宝强一个人去送钱肯定是不行的,我们的人必须在场,以争取案情的突破!”
我央求着说:“胡队,你们不跟去成吗?你们一去的话绑匪又不露面了,这些人太鬼了,这你是晓得的。”
胡队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我们已经布置好了,不会让绑匪发现的。只是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等会儿宝强给钱的过程尽量慢一点,不要太快,这样便于我们行事,因为现场可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听胡队这么一说我有点着急了,赶紧问:“你们不会是当场抓获绑匪吧?那可不妥啊,你想想啊,胡队,绑匪肯定不只一个人,你们一行动保准是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孩子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放心好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事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让宝强去吧,”胡队说,“对了,宝强,等会儿到了华联超市门口时一定不要东张西望地找我们,明白?你瞅来瞅去就容易把我们的行踪暴露给绑匪,因为绑匪肯定就是埋伏在那附近的。”
宝强点点头,表示明白。
点完头,宝强便消失在黑乎乎的夜里。我和老五没跟着去,这可以理解,但胡队他们也站着未动,这让人费解!我纳闷地问:“胡队,刚才不是说你要跟着去吗?”
胡队反问我:“我有说过要跟去吗?”
老五接过话说:“你说过你们的人必须在场的,我作证。”
胡队扭过头反问老五:“我们的人就只有现在在场的几个人?”
这下我们全明白了,另有一批人马早先于宝强去埋伏了。我不免再次担忧起来。一是担忧警察的出动会导致绑匪的不出现;二是担忧警察抓捕绑匪的方式会不 4f1a." >会间接造成对女儿的伤害。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干等着听天由命,哪怕是等得我心惊肉跳、心乱如麻也得等。
胡队朝我和老五说:“你们两个回家去等吧,我们也要走了,大家聚在此地很容易暴露目标给绑匪。”说完,胡队和另几个刑警就朝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走了。
老五不解地嘀咕了一句:“邪门,他们怎么朝那边走?”
我拍了一下老五的肩膀说:“别琢磨他们了,我们回家去等吧。”
回到家里,我和老五还未坐下,金子她们就围了上来问个不停:
“你们把宝强送到哪里再返回的?”
“宝强不紧张吧?”
“你们有没有叮嘱宝强要小心些?”
……
她们问了一大堆,我没有回答,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啰嗦话。还是银子爱人来得实际,给我和老五两人换了一杯热的浓茶,说是提提神,打起精神来等宝强回来。
见我们无心回答,只顾喝茶,她们便统一沉默了下来,不再问什么。只听见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一声一声很清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熬过……可是我们左等右等也不见宝强返回。
银子提议说是不是要给宝强打个电话?结果被我们一致否决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千万不宜节外生枝惊动了绑匪!
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小时,一个半小时……当墙上挂钟的时间指上一点半之后,宝强终于回来了。一屋人都围了上去,把宝强包围在中间。大家都争着问:
“怎么样?”
“钱送到了吧?”
“什么时候可以放霜儿回家?”
……
宝强提提手上装钱的包一脸沮丧地说:“鬼都没见到一个,钱带回来了,全在这!”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吗?”银子爱人问道。
但是没人能给他答案,答案在绑匪那里,我们都无从得知。但是我可以大胆地猜测是因为警察的介入才导致绑匪临时改变主意没露面。
这种结果不只是宝强一个人沮丧,一屋子的人都很沮丧!当我们垂头丧气不解时,胡队敲门进来了。我瞅了胡队一眼,内心有股子冲动,很想埋怨他的不是。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如果这样就太没人品太不识好歹太没人情味了。我忍了忍从口袋中摸出香烟来递给胡队以及众人。
胡队接过烟说:“情况我们也分析了一下,两种可能,一是绑匪放的一个烟幕弹,根本就没打算去华联超市交易;二是我们的行动还不够隐蔽,从而惊动了绑匪。本来我们是等交易后尾随跟踪绑匪,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同伙……”
“胡队,你别说了,”我打断胡队的话说,“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事情这么拖着,我真的很担心我女儿的生命安全。”
胡队抽着烟,沉思着,并没有立马接过我的话。我晓得,他心里也很疑惑,对接下来怎么行动显然还没有成熟的方案。
接下来,一群人说了一大堆废话,都是无用之语,撑到两点多钟还是洗洗睡了。当天夜里也没有再接到绑匪打来的电话。
第四十二章 女儿终于回到我们的怀抱
第三天,我依旧起得很早,并给金子姐妹俩买了早餐过去。我依旧没睡好,整夜都在祈求上苍给女儿一份幸运,还女儿一份安全与健康。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被绑架的那个人是我!但是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我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身体也轻飘飘的,走在大街感觉整个人都有可能随时被晨风吹走。一路走着,我一路想起那些与女儿在街上行走的日子,但物是人非,我可爱的女儿已经不知何处……我走着想着,精神恍惚以至差点撞在一辆车上。
我不知道谁还能救我的女儿,也许只有上苍吧!我努力着,徒劳无功!但必须还得努力下去。我经历过无数次事业打击,但都远远没有这次打击来得猛烈,来得厉害!我几乎要趴下了,如果绑匪再不交易,我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挺过第四天!心智乱了、跨了,可怕之极!作为一个屡遭挫败的生意人而言,我深知其中厉害之处。我咬牙坚挺着,心中的信念支撑着我,不能倒下去!
我很明白,这种打击远比生意上的挫败来得猛烈得多,如果败了,就没有从头再来的可能性!它是一次性的,不可重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此,我暗下决心不与警察合作,我要独立地赎出我女儿。
可能是我整夜的祈祷感动了上苍。
我刚进金子的家门,绑匪就打来了电话,开口就要了我的手机号,说是以后只能通过我的手机联系了,家中电话不能再用!看来,这绑匪的智商还真不低,已经知道了警察是通过电话监听了解绑匪动向的,而不是我们将交易情况通知警察的。如此一来,我想,绑匪就不会怪罪我们了,这样对女儿的安全是个侧面保障。
我知道,绑匪接下来会通过我的手机和我联系交钱地点。我的任务就是等,在急躁中无奈地等下去。
下午四点多,我的手机响了,一接才知是小梅打来的,小梅说:“哥,霜儿有消息了吗?”
我说:“没。”
小梅说:“哥,别急,会有希望的。对了,哥,有一件事我本不想同你说的,但我拿不了主意,就是台湾那批货,客人来验过了,说次品率过高,要求让价。”
说实话,我已经无心去管生意上的事,所以随口说了一句:“那就让吧,你自己拿主意好了,别来烦我。”
小梅委屈地说:“哥,这一让不是让一点点,得让十几万元。”
我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冲着小梅说了一句:“全部免费给他我都懒得管,你自己处理。”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事后,我觉得自己这样对待小梅太不讲理,太不厚道了!不过,我想,小梅会理解我的,因为她是我的亲人!
挂断小梅电话不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绑匪来的电话。我居然为这个电话好一阵激动,感觉这才是亲人的电话,我等得太久太久了。
绑匪在电话中压低声音说:“听清楚了,我不会重复的。五点钟在菊花广场上交钱,只能去一个人,如果发现有第二个人跟去,交易永远取消。去的人必须头戴一顶太阳帽,好辨认,还要带上通话的这部手机。”还没等我问什么,绑匪就挂断了电话。就像战争年代,长官命令下级冲锋陷阵一般,口气蛮横无理。
绑匪交代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谁去的问题。
老五是不能去,女的老的也不能去,剩下就只有我和宝强了。我和宝强都争着去送钱,最后还是老五定夺为宝强去比我合适。老五说:“送钱时情况有变,宝强健壮的身躯比你有优势。”事后证明,..老五的考虑是正确的。
老五还说:“等宝强出门后十分钟,我再跟去,以保万一。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也不是警察,这样不会被绑匪怀疑。”
老五的第二个提议甚合我意!
我一看,时间不早了,催宝强戴上太阳帽,带上我手机,拿了钱赶紧上路。宝强出门后约十分钟,老五跟着出门了。我叮嘱老五轻易不要动手,先赎人要紧,一时逞英雄动了手,赎人的事就麻烦大了。老五说,他心里清楚。
他们走后,金子一直呆若木鸡般地坐在沙发上同谁都不说话!
我知道金子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像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不是,我理解作为女人,作为一个母亲,金子此时心里所承受的煎熬。金子的母亲以及银子陪着金子坐在沙发上也是一言不发。我默默地抽着烟,唯有烟才能缓解我的焦灼与不安。我如坐针毡般起起坐坐,香烟一刻也未曾离手。
太阳缓缓地落山,透过玻璃照进屋子,一屋子的人,安静极了。但是我们个个内心都在如沸水般翻滚着,纠结着宝强之行,恨不能也跟到现场去!
现在,有必要详细地还原一下那天宝强送钱的现场:宝强骑着摩托车赶到菊花广场。停好摩托车,他看了看广场上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宝强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几圈后手机响了,电话中的人命令他站到广场边上去,挨着环城路边站着。宝强想都没想就照办了。奇怪的是,宝强在广场边上站了十来分钟也没见有人前来接钱。没人来,宝强只有等,别无他法。
此时,老五已经到了,远远地打量着宝强。宝强并不知道老五到了,所以宝强的目光始终是漫不经心四下张望,没有目标点。不告诉宝强,就是怕他无意间四下找老五的隐身之所,从而把不良信号传递到了绑匪那。不难想象,绑匪此时也在暗中打量着广场上的一切,他要确认安全才肯现身。
正在宝强漫不经心地四下张望时,一辆摩托车飞速驶来,“嘎”的一声紧急制动,停在宝强身边。骑在摩托车上的人头盔罩脸,人未下车,伸手便去抢宝强手中拎着的钱包。意外在此时发生了!
因为宝强刚好是背对环城路,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看到来人,只是感觉有人在抢夺他手中的包。宝强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包不放手并迅速转过身来面对抢包者!摩托车上的人见宝强死死不放手,还与他照了面,心中有些恐慌起来,伸脚就狠狠地踢宝强!这一踢没踢到宝强,身子一偏,人和摩托车倒在了地上。来人见状又火又急,怕宝强看清楚了他的脸,于是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地刺向宝强!
因为两人的一只手都拉着包未放,距离相当近,宝强无法躲闪,腰上被匕首深深地刺中!但宝强拽包的手并未松开,他知道包中有十万元钱,那是救命的钱!
来人见宝强中了刀后鲜血直流还不放手,他犹豫了,手提着匕首不知道要不要刺第二刀。显然,他不想犯人命案,只想尽快拿到钱,所以他朝宝强吼道:“你他妈放手啊,老子是电话中来取钱的那个人!”
宝强还是没放,他一时不知来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就在这时,老五如脱兔般奔袭而至,飞起一脚踢掉了来人手上的匕首,然后一摆手,一记重拳砸在他的脸上,顿时满面鲜血。经老五这么一出手,那家伙松开了抓包的手,转身骑上摩托车就要溜之大吉时被老五从摩托车上掀翻在地。
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伙人来,训练有素地围了上来并制服了凶手。
事后才知,这些人都是刑警队的,和老五一样埋伏在四周的隐蔽处,伺机而动!让人费解,这些刑警怎么知道交易地点的?
制服凶手后,刑警们并没有留在广场上,迅速撤离,行动之迅速,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在一刹那间完成。很快,广场平静安详如初,好像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
老五是随刑警队员一道离开广场去的公安局。而宝强则被另辆警车送到人民医院去急救。
在公安局,胡队他们迅速突审犯罪嫌疑人。胡队知道要快,一定要迅速突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在他的同伙得知交易失败这一情况前找到被绑者的藏身之所,以便及时解救出来。
不知是刑警们确实有一套,还是因为小城的绑匪太业余,几分钟时间,犯罪嫌疑人就交代了同伙及被绑架者的藏身之所。
得到了这一准确线索,胡队立马组织人手直赴离县城不远处的一个镇子上!在解救被绑人这一环节上刑警们没费多大事,打了绑匪们一个措手不及。一分钟时间,我女儿霜儿被成功解救出来!
而那时,我和金子一行人并不知发生的一切,还在家中苦苦而焦灼地等待着宝强的归来。我们希望宝强准确无误地将钱交出去,以换来女儿的平安归家。当刑警们带着霜儿归来时,我们如梦一般全傻了,全愣在那一时不知所措!幸福来得总是如此突然,就如灾难来时一模一样,都让人措手不及。
还是霜儿“哇”的一声大哭扑上我们时,我们才晃过神来,一个个才猛地站起来抢上前去拥抱霜儿。那种感觉恍如隔世,让人幸福又让人心碎!金子的手胡乱地从头到脚摸着霜儿,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宝贝,你怎么样,他们没怎么你吧?宝贝,你没事吧……”
此时的霜儿早已委屈得哭成了泪人,哪还能说出话来。
我紧紧地握住胡队的手,激动得只知说一句话:“感谢,太感谢你们了!非常感谢!”
悲喜交集之后,银子突然问:“宝强呢,宝强没事吧?”
胡队接过话笑笑说:“宝强受了点伤,在医院里,不过刚才医院来电话说宝强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尽管放心。”
金子母亲一听,赶紧问:“宝强受伤了?严不严重?”
胡队说:“刚才说过了,宝强的伤势不要紧的,一会儿你们可以去医院探望他。”
金子父亲担心地问:“那些罪犯都抓住了bbr>?99lib??”
胡队点点头说:“一共四个,抓住了三个,还有一个在逃,不过没关系,肯定很快能抓住的。”
这边留下金子陪着霜儿,我们一行人坐上胡队的车赶赴医院探望宝强。这么多年来,我与宝强的恩恩怨怨在瞬间彻底烟消云散,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第四十三章 我们夫妻终于和好
当晚,为了感激答谢所有人,我在龙腾大酒店里隆重地宴请众人,除了老五和金子一家人,还有所有参战的刑警们。起初,胡队他们不肯去,说是有违纪律。我们费了好些口舌他们才半推 534a." >半就地答 5e94." >应了。
席间,我除了感激敬酒之外,还不停地打听着破案的过程。
我问胡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交钱的地址的?”
胡队吸了一口烟呵呵笑着说:“这点小事情不值一提,就你们当我们刑警都是干饭的喽。”
我嘿嘿地跟着笑,以此来掩饰自己先前对警察的不信任。我边笑边问:“胡队,你还是告诉我吧,免得我今生今世都为此事纠结了。”
胡队继续笑着说:“有这么严重吗?”我说:“是的,我这个人就是头脑中不能存着问题,非得解开方可,否则寝食不安。”
胡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道:“你说,绑匪是如何知道我们先前行动的?”
我说:“这还用说,你不是说绑匪有四个人,抓了三个跑了一个,那个肯定是留在城里负责窥视我们的,就在金子家附近的某个暗处。”
胡队举起酒杯朝我说:“你不笨嘛,喝一个。”喝下杯中酒,胡队继续说:“大勇,你想啊,绑匪都能在暗中窥测你们的行动,我们刑警就不能?”
这下我才恍然大悟!我起身去给所有人挨个敬了一杯酒,我真心感谢他们,感谢所有的人。敬完酒,我就有些醉意了,不过醉得很开心。我心里还有个信念,我要喝,一定要喝痛快,即使醉成烂泥,我也要喝!在醉倒之前,我交给了老五三千元钱,让他一会儿记得负责买单,之后就没什么顾及,我放开大喝?。如此的喝法,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醉得一塌糊涂,当场呕吐,被人架着回的家。他们把我架回的是金子的住处。
当我在金子家的沙发上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二点,我觉得头有点疼,其他还好,没什么太难受之处。可能是酒喝得猛、吐得及时的缘故。醒来后,我很快看清了自己这是在金子家,这家中的一切太熟悉不过了,曾经……一切的一切……我躺着,想着,思潮起伏……
想了半天,我决定起身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多日来绷紧的神经,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当我起身时,金子从卧室中开门走了出来。我朝她笑笑,轻声问:“霜儿睡着了?”金子点点头。我接着问:“霜儿的情绪还好吧?”金子又点点头。金子不说话只是点头倒让我一时有几分尴尬,赶紧说:“我想洗个热水澡,能给我找件衣服暂时换一下吗,等明天我去买。”
金子柔声说:“你去洗吧,我去给你找找看,好像还有以前你穿过的旧衣服。”
我说:“好的,那我放水去了。”说完,我脱去了外面的衣服,只留贴身衣走进了卫生间。
当热水淋遍我全身时,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多少年来,洗过各种澡,家里洗的,澡堂里洗的,宾馆里洗的……都远远比不上这次。我洗得酣畅淋漓……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从多日来的疲惫不堪中恢复了。洗澡后,我喊金子从卫生间的门缝里把内衣递给了我。穿上内衣,我走出浴室时发现金子的目光无限深情地望着我,我尴尬地笑着问:“怎么了?我衣服穿反了吗?”说完我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一切正常。
金子收回目光,有些失态地说:“没,没什么,挺好的。”
我说:“这些天来你太累了,早点歇着去吧。”
金子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在这一瞬间,金子的这声轻声哀叹突然袭击了我全身,我感觉到金子迈向卧室门的背影是那么的凝重与憔悴……一种心痛般的怜惜让我突生冲动,跨前几步紧紧地抱住了金子……泪水与爱在那一瞬间让我们悲喜交集,说不出的滋味、道不明的幸福。
第四十四章 朋友养藏獒,挣大钱
一天,老五打电话给我,说不想开洗脚城了,他想转行,征求下我的意见。我问他:“为什么不开了,是不是亏空了?”老五恶狠狠地说:“你就指望我亏空是吧?开口就是亏啊亏的,一点彩头都没有。”
我呵呵笑着说:“纯属口误,兄弟哪能不盼兄弟好呢,做梦都想着老五兄弟开上私人飞机了。这不是听你说要改行,一时误以为你亏空了嘛。要不就是小姐出事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说:“大勇,你就是一个欠揍的兄弟,怎么就不想想我的好呢,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坏事。老实说吧,小姐没出事,我也没亏空,相反是赚了不少。”
我就不解地问他:“既然如此,为何不继续营业而想到改行?”
老五说:“想干点更稳妥的生意,然后找个女人结婚成个家。江湖饭,青春饭,不宜久吃。”
老五的这句话甚 5408." >合我意!作为要好的兄弟,多年来,我一直希望老五干点正经行业。我非常不希望老五再折一次,监狱去多了,谈何青春?人的一辈子可以折腾,无论怎么折腾,但总不能折腾到监狱那种地方去。那样就不叫折腾了,叫胡闹!我当然不希望老五是个胡闹的人,他在我眼里不光是讲义气的一藏书网个汉子,而且是有思想、有干劲的这么一个人,只要想法正确,发达是迟早的事,就怕他走歪路。现在老五自己提出来要改行,这是非常非常值得庆幸的举措。
因此,我想问老五改行做什么。
老五说:“想养藏獒。”
这让我很意外!
对于藏獒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自从马俊仁弃教养獒之后,在中国大地上掀起了一股股养獒热。一只好的藏獒可以卖到几百上千万,把爱狗者整得晕乎乎的。于是乎,跟风似的,一批批款爷养起獒来。并不是说款爷们都爱獒,钟爱獒,而是想靠獒挣钱,他们也确实没少挣钱。不管是纯种的原生藏獒,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串獒,总之,他们中先养獒的那批人后来就成了专家,专家说优良品种是什么标准就是什么标准。一切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彻底地将藏獒市场化了。这种市场化的格局对于中国藏獒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还不好说,得留给时间去求证。
现在老五乘势而上,进军獒市场,想法是好的,只是前景还不是十分确定。再就是,养藏獒的投资不算小,动不动就得几百万的。话说回来,如果先小打小闹起步也为尝不可,就怕老五..没那耐心。
果然,老五说他准备与人联手干,一人先出一百万。
看来,老五这一年多来钱是没少挣了,投资百万以上的项目也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有魄力。
我由衷地为藏书网老五兄弟感动高兴。
接下来,在老五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当然不能泼冷水,一个劲地鼓励他干,只要干,不要过多地去考虑成功与失败。这世上没有平安保险的市场,是投资就有风险,一条硬道理。
接下来,我又私下里问了问一些朋友,才得知,在义乌也有獒园了,不光义乌有,周边的东阳、永康、金华、兰溪也都有,大大小小的不下几十家。在宁波那边,养獒者更多,市场更成熟。
在打听之下,我预感老五选择养獒这条路是正确的,在不久之后肯定有所收获。
我默默地祝福着老五新的事业,希望他安家立业,一气呵成!
再后来,我还被老五用电话死缠烂打地催着去了一趟宁波,专门看了看他的獒园。一看之下,我居然被藏獒的凶猛外表震住了,喜欢之极。因而在心里更加支持老五养獒的事业来。
第四十五章 妹妹嫁到澳洲去
我是在第一时间得到绿叶生了个宝贝儿子消息的。宗姐人还在医院就迫不及待向我报喜了,我理解宗姐以及她们全家的那份喜悦,特别是宗姐父母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宗姐说,麻烦我给绿叶的父母去个电话报个喜。我当即就答应说没问题。挂了宗姐的电话之后,我就往老家打电话,可是电话没人接。我一想,这时间不对啊,这个点我母亲还在地头忙着她那宝贝疙瘩的一亩三分地呢。于是,我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了宗姐,要等傍晚时再去电话报喜讯。
我怕忘记了此重大之事,还特地让小梅帮忙记牢。小梅说:“哥,是不是该叫妈和吴婶再一块来义乌玩一次?”
我一想,说:“主意是好主意,就是很难说得动妈动身,要不过会儿打电话时你试试看。”
小梅说:“行,我试试。”
到了傍晚,小梅打电话去后果然被母亲拒绝了,太意料中的事。农闲时母亲都不乐意出门玩,就别说农忙时了。母亲永远放不下她的庄稼地,日子不管是穷还是富,这些都是她老人家的命根子。
小梅一脸无奈地望着我说:“哥,你有没有办法让妈过来玩?”
我坏笑地说:“当然有啊,一会儿我试试。”我早在心里想好了如何才能让母亲再来义乌玩的方法。
上次因为母亲要赶回家采春茶,走得匆忙并没有与小梅未来的男友会上面,我想以此为诱饵的话,母亲肯定会有动力来义乌。因此,我在电话中对母亲说:“妈,小梅的男友可能最近要到中国来,你不想见见?你不想帮小梅参考参考?小梅可年轻啊,这种事还得靠你老人家来把把关。”
我这么一说,母亲还有何话可讲?当然没得选择,想叫她别来都难!小梅事后问我如何说动母亲的,我当然没有直说,只是打了个呵呵搪塞而过。
母亲到来当天,如上次一样,宗姐一家人请我们去她家吃饭。这次,母藏书网亲提出来说,不能去了,去太多了自己都难为情了不是?人家客气归客气,我们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白吃白喝吧。
我说:“这样不好吧,总得找个借口才能合情合理地回绝人家的好意才行。”
母亲说:“这好办啊,就跟她说等孩子满月时,我们过去喝孩子的满月酒。”
我就依母亲说的回了个电话,宗姐这次倒没坚持什么,爽快同意了。当晚,母亲就迫不及待地问小梅她男友哪天来义乌?小梅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望着我母亲。我一看不好,这事要当面露馅,赶紧对小梅眨眨眼。小梅一看我表情当下就明白过来了,知道是我从中作梗。明白是明白了,但我知道小梅不会说穿的,一切为了母亲着想。.99lib.小梅机智地说:“妈,你看哪天合适?你说了算,你定日子我喊他过来就是了。”这话说得我母亲乐呵呵的。由她老人家做主,能不高兴嘛。
我看小梅圆了话,赶紧说:“妈,你今天刚到,累了,先歇着,这事回头再说。”小梅也附和着说:“是啊,妈,你累了不说这事。”母亲笑着说:“好好,不说这事,听你们两个小鬼的就是了。”
过了一周左右,小梅的男友W就从澳洲飞到了中国。我问小梅要不要开车去上海机场接一下,小梅说不用,让他自己过来就可以了,又不是第一次来义乌。我想了想也就没说什么,这是他们俩恋人之间的事,怎么办怎么好,我们说了不算。
我记得是在宗江酒店宴请W的。没外人,就我、小梅、母亲和W四人。我们和W毕竟不熟悉,聊的话也就不多,大多就是礼貌待客式的语句。我心里明白,母亲是想多问些事情的,只是她老人家也觉得不是很合适,再加上自身普通话说得不好,所以也基本上没问什么话,为数不多的几句还是间接通过小梅转问的。席间我偶尔和W聊几句,说的也是生意上的事情。
W很斯文,也很礼貌,就不知道是不是初次见面装出来的。母亲的看法是,小伙子长得还可以,人也灵光,美中不足就是个子不算高。
我劝母亲说:“妈,您儿子身高也不高啊,呵呵。”
母亲笑着说:“与小梅的个子相配些才好,妈没说他很矮。”
小梅嘻嘻笑着说:“妈,那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母亲突然板着脸说:“这事得让我多想几个月再说好吧。”
小梅没反应过来,以为母亲是说真的,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她不知不觉中收起了脸上的一脸灿烂。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时,母亲也跟着笑了,小梅这才恍过神来,一脸羞红地走了。
总的来说,这次相亲是顺利的,母亲没什么大的意见,我这做兄长的当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到了绿叶孩子满月的那天,我们包了6666元的一个红包欢欢喜喜地去赴宴。过了几天,母亲和吴婶便回去了,无论我和小梅如何挽留就是不肯再住下去。我们只好遂她老人家的意,任其回家。
长话短说,后来的后来,小梅与她心爱的W结婚后去了澳大利亚定居。但隔三差五地总往中国跑,不是来义乌就是去老家陪母亲。
第四十六章 女秘书要走,谁也拦不住
对于林月的离去我是有一定责任的,但这种责任也是我无力担当的。生活中的事情有太多的无奈,让我们只能对天长叹。本该林月和于球是相对理想的一对,但阴差阳错,她不喜欢于球。
林月过完在义乌的最后一次生日就辞职离去了,无论我们如何劝说,无奈林月去意已定,无法挽留。在过生日之前,林月就已经向我们递交了辞职书。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林月辞职的事,所以特地隆重地为她举办了一次生日聚会,因而这次生日聚会也成了一次欢送会。
我特地安排了一班人马,有小梅、于球、吴培林,刘水、司机小胡以及另外两名新来的办公室同事。起初,于球不肯去,我问他什么理由不去。于球说不适合。我对于球说:“一个共事很长时间的同事要走了,你去宴上说几句欢送的话不合适?”想了想,于球就同意了。我知道于球心里想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一码归一码,人不能总盯着以前那点事情不放吧。
人多就是热闹,一开席大伙如群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推杯交盏……大家都只是祝林月生日快乐,无人提及她即将离去之事。
吃完饭,大伙都不同程度地有些醉意了。林月提出来请大伙一起去KTV唱歌,众人都叫好。
都是年轻人,有得玩还不乐翻天?就我年龄大些,显然已经与他们不合群了。再说了,我在的话他们多多少少有点放不开,干脆我就推脱说酒喝多了就不去玩了,让他们小年轻们玩好。
我说不去吧,于球这家伙也说不去了。我正要劝于球去时,林月不高兴了,煽动大伙说老板不去我们就不去!林月是今晚的主角,这一提议没有不响应的,司机小胡和吴培林就上来拖我了。拒绝不了,我只得乖乖地跟着他们去玩。
到了KTV,开了间大包房,我悄悄对总台说,一会儿这账除了我,任何人不能来结,记住了!服务小姐.点点头,表示应允。
在包间里,我们又要了一些啤酒和水果盘、点心等。一开始,一个个的都脸皮薄,不肯先唱歌。既然都不肯先K歌,那就一起为林月唱首Happy birthday吧。点好歌,会唱的不会唱的都大着嗓门一起吼起来,把林月感动得眼泪哗哗……
等大伙唱完Happy birthday,林月接过话筒动情地说:“感谢大家,十分感谢,谢谢你们为我过的这个永生难忘的生日,我会永远怀念和你们共事的日子,永远怀念今晚的快乐,真的谢谢你们!”
掌声雷动、噼哩叭啦……我们同样也被林月的泪水打动了!
喝酒的喝酒,K歌的K歌,大着嗓门聊天的聊天,吴培林和司机小胡居然还划起了拳……大伙都放开了,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今夜,玩好玩痛快就是唯一宗旨。
闹着闹着,林月走到我边上挨着我坐下了,非要与我干三杯。三杯啤酒我喝下去估计问题不大,可林月真要喝三杯的话估计当场就得躺下。她已经醉眼蒙蒙了。所以,我劝林月不要喝了,我们举杯碰一下,意思到就可以了。林月偏藏书网
执地要干,而且是三杯。我便叫她给个非要干三杯的理由来。
林月说:“第一杯,感谢大勇哥知遇之恩,一直以来的关照!”我笑笑说,这杯你应该与你的小梅姐喝,她才与你有知遇之恩,关照你的也是她。林月说:“一会儿再与她喝,你们俩一样的。”
酒我没立马喝,接着问:“那第二杯的理由是什么?”
林月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下,说:“感谢大勇哥为我组织的生日庆祝晚宴。”
我边哈哈笑着边摆手说:“这杯酒刚才在饭店里已经喝过了,我们就不重复这个理由了,呵呵,说第三杯的理由吧。”
这次,林月想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我感觉她在说一个很沉重的理由,似乎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的状态。果然,林月在左思右想之后说:“第三杯酒为了我暗恋你一场,干杯!”
这下该我傻眼了,说喝不是,说不喝也不是。虽然我知道林月的心思,那只是彼此知道而已,毕竟没说出来。而一旦这层最后的窗户纸捅破之后,脸上还是顿感尴尬。
见我愣在那不说话,林月接着说:“大勇哥,我知道你不爱我,我只是一个农村来的丫头,我配不上你,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去爱你。”
我打断林月的话说:“林月,不是的,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来自乡下而看不起你,我自己也是来自农村,我感激你这份真心的爱,但我无法接受你这份爱。”
林月同样阻止了我的话说:“大勇哥,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以前我不是很清楚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现在我知道你是为 4e86." >了嫂子。我为嫂子感动高兴,同样也祝福你和嫂子圆满、快乐地结伴走完以后的日子。”说完这句,林月低下头去,我看见她双眼饱含着泪水……
我安慰着林月说:“林月,感谢你,真心的,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吧,我相信你嫂子会和小梅一样地喜欢你的,待你如亲妹子一般。”
林月摇了摇头,强颜欢笑说:“我的家在北方,这里不属于我,我想还是回到家乡去结婚生子的好,谢谢大勇哥。以后去东北一定要通知我,我为你接风洗尘。”
我主动举起了酒杯朝林月说:“这杯酒我陪你喝,你喝一口,余下的交给我来代。”
林月没听我的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手藏书网中拎着酒杯找其他同事喝去了。这一场饱含泪水、欢乐、凝重而又轻松的闹腾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钟才结束,一个个喝得东南西北都不分。
第四十七章 没了得力干将,我该怎么办?
林月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梅都不习惯,她已经习惯了林月当助手的日子,这能理解。后来,小梅不停地招聘新助手以代替林月,但都不称心如意。可见林月在小梅心中的地位之重要。
不管怎么说,林月只是一个有力助手,接下来我要面对的问题则比小梅难得多。我反反复复地纠结着一个问题,如果小梅婚后离开义乌定居澳大利亚,那我就不是少了个助手这般简单了,简直就是少了半边大脑外加一条胳膊。这些年来,小梅对我对整个企业来说,那作用之大是无需置疑也是无可替代的。但我又不能开口劝说小梅留在义乌,不要定居澳大利亚,这是小梅一生的幸福,作为兄长,我只能祝福她而不是破坏她今后的幸福。自从小梅与W的关系确认之后,我长时间地思考没有小梅的日子,企业的模式与走势要怎样改变的问题。这个问题十分现实十分之重要,无法回避!我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与小梅谈及这个问题,总在想一个合理的方式与方法。当然,在与小梅谈之前我得准备好一个方案来征求小梅的意见,同样,这个方案也很难。
在义乌遍地都是外贸公司或是外贸SOHO,这些人中不乏单干者,自己是老板..又是员工;有的是夫妻双干;还有的是家人合干。他们一开始都是在某个外贸公司或是某个企业中从事外贸工作,时机成熟后就出来单飞了。单飞后就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原公司面前,那就是客户的流失。这些客户中可能不是公司客户群中数一数二的大客户,可能就是一些中小型客户,但对公司而言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直白地讲,公司花钱搭建了外贸平台,又花钱培养员工寻找客户,到后来,员工带走了成熟客户。用句《三国》中的台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之事。仿佛这就是一种宿命在更替,谁也逃脱不了。
我深知这点,所以我纠结没有小梅在的日子后我的外贸这摊子如何处置?是撤还是留?如果留该交给谁来打理?我自己已经是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能力了。现在的业务量与业务知识已经不是我以前那么简单了,客人多又杂,介入的行业又多。
利用回家过年闲暇的日子,我当着母亲的面和小梅聊起了她婚后之事。小梅起先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她说:“哥,虽说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挣的,但我不会带走的,我以前支持你,今后也会一直支持你,钱就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好了。”
我解释说:“小梅,哥担心的不是这个事,而是你走后我怎么办?准确地说是外贸那摊子的事怎么办?”
小梅说:“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替你想好了,所以我一直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人选,只可惜林月不在了,要不她是第一人选。”
我听了小梅的话后误以为小梅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所以我把义乌公司与外贸员的关系详细地分析给她听。小梅听到一半就没让我继续说下去了,小梅说:“哥,你说的这些以前都说过N次了,我懂,你听我把话讲完。”
小梅继续说:“我的 60f3." >想法有两条,一是解散现有的外贸公司和外贸业务,我们工厂现在已经完全有实力挣钱,可以舍弃其他外贸业务,是时候成立工厂的外贸部了,专业服务自己工厂的产品;第二条,合理有效地控制住业务员以及每个业务员手中的客户资源。”
我觉得小梅的想法很大胆,也有可操作性,但我不解小梅口中提及的“合理有效地控制住业务员”,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所以我急切地问小梅如何做到这一点。
小梅孩子气地说:“哥,你也有不如我的时候,需要听我高见的时候呀。”我笑笑说:“你还没说出来,还不知是高见还是低见呢,得我听完了再说。”
母亲在边上听着也笑了,但没说话,这种谈话她想插也插不上。
小梅故作胸有bbr>..成竹地说:“哥,你想啊,连接外贸员与客户之间的纽带是什么?”我想了想说:“当然是各种国际商贸平台喽,比如互联网,比如各种展会等。”
小梅得意地笑着说:“不对!”
我说:“我觉得是,为什么不是呢?”
小梅说:“你说的是笼统的,我指的是最直截了当的。”
这下我明白了,说:“是E—mail!”
小梅一拍手说:“对了,不愧是我哥,思维就是不简单。”
我开心地说:“先别夸我,你继续说,E—mail怎么了?”
小梅说:“要想控制好业务员与他手上的客源当然就得控制好他们之间的联系纽带,那就是E—mail!我们只要控制好这一环节,就基本上没 4ec0." >什么大问题了。哥,你说呢?”
我觉得小梅的话挺有道理的,听在耳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如何控制还得问小梅。
小梅说:“我们可以设置N个VIP邮箱,这些电子邮箱的密码掌握在每个业务员手中以及我们的手中,这样我们每天就可以随时监督业务员与客人的联系。所有的业务员发邮件给客人时必须要保存发送记录及发送内容,当业务员离开公司后,我们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更换邮箱密码。除此之外还得更换联系人,写邮件告之客人,原业务员已经离开公司,所有的业务已经移交现在的业务员……反正,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细节上的事再议。”
我当即夸奖小梅说:“小梅,说得非常好,很专业呀,呵呵,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谁来监督这些邮件?我肯定是不行,一是没时间,二是英文水平也有限。当然,聘请的主管也不行,同样会有后遗症。”
小梅摇头晃脑地说:“这个我也想好了,我来监督。”
我有些不解,问:“你嫁到国外去了还怎么上班?”
小梅反问说:“国外没有互联网吗?”
这下我才恍然大悟……小梅的意思很明白了,婚后工厂的日常事务她将不参与,但是工厂的外贸部这块,她会帮我建立健全而且会一直亲自以遥控的方式打理下去。
后来也确实是如此操作的,运作良好。
第四十八章 千万资产,始于行动
二〇一〇年三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福田市场上遇到了付成,两人都感觉很是意外,毕竟好久好久都没有联系过了。我对付成的近况知之甚少,但奇怪的是付成对我的情况好像一清二楚,包括现在的规模,产品类型都说得相当精bbr>准。简单寒暄几句后,付成约我晚上一块吃饭,顺便聊聊。我当即便同意了,说实话,我也想和付成聊聊,毕竟曾经他有恩于我,待我不薄。人当知恩图报!
当天晚上,付成请我去的是西餐厅。付成说,得沾沾西方文化,这样眼光可以看得更远。付成这话不管有无道理,但很有意思。我理解为人到一定时候讲究就不同了,凡事都有点讲究才可以,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有品位和上档次吧。
我和付成一边吃着七成熟的牛排一边闲聊着。
付成问:“大勇,办了几年的工厂下来感觉如何?”
我笑笑说:“能有什么感觉,除了累还是累。”
付成放下手中的刀叉轻拍了一下桌子说:“大勇,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办厂这事真不是人干的,琐事太多太多,人就像一台机器,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运转了,这就是工厂主的命。”
我也笑了,说:“付总,你说得很对,但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谁让我们从事了这行呢。”
付成话锋一转说:“大勇,你就没想过转行?”
我说:“转行?现在还没有想过。”
付成接着说:“你看啊,温州人就比义乌人的思想更先进,他们不局限于办实体,还从事各行各业,足迹遍布全国各地,从倒服装、鞋子、日用百货到炒地炒楼,哪样挣钱就干哪样,如今时代不同了,有钱的人不再挣辛苦钱。有时想想,我们这样一直把厂子办下去值不值当,干得这么辛苦挣的不一定就比别人多。”
付成的话我是听明白了,他想把资金从实体工厂上抽出来投资到其他项目上去。付成资产雄厚,有这想法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还不行,所以我说:“付总,我不能同你相比,你是财大气粗了,资产早几个亿了,我就那么一点钱,目前藏书网只能干实体工厂。”
付成不相信我的话,他说:“大勇,你有多少资产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不多说,五千来万只多不少,呵呵,你不用瞒我,我一不问你借钱,二不拉你入伙干什么,呵呵,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穷了。”
“我是真的没什么流动资金,”我说,“这几年折腾掉了不少钱,再说了,你们转行干的是资本运作,我那点钱哪够得上边呢,没下水就被淹死了,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再干几年。”
“其实我也没想好怎么干,”付成喝了一口果汁说,“只是身边的那些朋友都在合伙投资地皮和房产,我对这个也不是太懂,一直在犹豫着。今天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一直认为你的脑袋瓜子是灵光的。”
我呵呵笑了,说:“付总,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眼光,说白了,这眼光只有像你们这种亿万富翁才有的,需要一定的阅历和一定的环境,我现在根本接触不到这类信息,生活圈子太窄了,问99lib?
我是真的一问三不知。”
付成也笑了。问我去不去上海看世博会,我说还没这打算,付成说他要去的,到时最好能与我结伴同行。
我们走出西餐厅时,华灯已经璀璨闹市,车水马龙好一番繁华……这就是义乌,不分白天黑夜拥挤而忙碌的义乌,一个世界小商品的海洋之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由得有几分感慨,多少草根在义乌致富、打拼属于自己的天下,又有多少草根还徘徊在致富门槛上。不管属于哪一种,我想,只要他们有梦想就有可能,这里是梦想者的天堂,是草根者的舞台。
他们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真心祝福如我一般在义乌打拼、折腾的草根们,愿他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相信我,如果你不怕累,不怕苦,肯动脑子,又爱打拼,那就来义乌吧,这里会有属于你的舞台,梦想成真指日可待!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