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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天斗》


 楔子

忆前尘，尽虚无；无往昔，空自在；在吾心，心何忆？一幕幕如絮的碎忆，渐渐地铺展成一幅瑰丽的画卷，一点点没入思绪的尽头翩飞……
一缕沉睡的魂，静静地飘荡在宇宙的边际。或许是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又或许是被死寂的黑暗消磨得太久了，魂蜷缩在冰冷的宇宙的尽头，似乎是沉陷无助与绝望之中，不再有什么动静。魂的波动愈渐微弱，逐渐凝成一粒略有光点的尘，静待陨灭。
遽然间，时空风暴如狂潮席卷了宇宙的边缘，星辰破碎，星云爆炸，空间震荡。时空风暴愈演愈烈，如滔天巨浪不断地轰击着那一方空间，不断爆炸的星辰掀起绚烂的烈焰，空间震荡愈加剧烈，仿佛是灭世炼狱，毁灭近在咫尺。魂依然静默不动，似是抱有死亡的念头，静待那远远奔袭而来的狂暴烈焰。近了，近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吗？
忽然，空间中突然出现一轮黑洞，旋转着，翻腾着，渐渐地延伸扩大，一圈圈深邃的黑光从黑洞中逸散出来，缓缓地流转着。黑洞范围越来越广，一股超乎想象的吸力呈几何级数增长，能量越聚越强，这股力量陡然爆发，黑洞旋转得愈加狂暴，拼命地撕扯着周围的一切，无所不容。黑光愈盛，无情地湮没烈焰，吞噬时空风暴。魂也卷进黑洞的漩涡，无影无踪。
刹那间，黑洞狂吞一空悄然消失。一切重归于静，黑暗依存，星光浮动，时空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另一空间，辽远无际，漫尽黑暗，冷寂虚无。唯有一抹蓝色的幽光绽放，细看这发光之物似一枚棱状的蓝水晶，静静地悬浮在空间中心。它是这片空间的核心，是空间的再造之心，也是时间之源，名“时空之心”。
那缕卷进黑洞的魂突然闪现在这片空间，魂的光点暗淡，似要泯灭。稍作停顿，它悠悠地游向那枚“蓝水晶”，艰难地环绕着它游走。不知过了多久，它无力再多移一步，静默地悬在水晶前，发出细微的嗡鸣，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渴求得到帮助等待回应。许久，水晶没有一丝回应，它绝望了，希望就此破灭了吗？它无奈地闪了三次光，做出了决定，就此消亡了吧。魂光渐暗，彻底地消逝了。现在，魂算是一粒真正的尘了，黯淡无光的尘。空间中蓝色的幽光圣洁纯净，宛若仙光，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沉寂了……
不久，沉静的“时空之心”微颤，光晕流转，接着一阵剧烈地颤动，猛然爆发出耀眼的幽蓝色的光芒，整个空间不经意间震动，一圈圈幽蓝色的光晕在虚空中荡漾，泛起层层波纹，此起彼伏。幽蓝色的光芒如波有节奏地跳动，绚丽的光彩流溢整个空间，美不胜收。跃动的幽光渐渐平息，似呼吸般闪烁不停。一股亘古苍凉的气息缓缓地从“时空之心”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道枯瘦沉寂的身影渐渐地从“蓝水晶”中浮现。他，一身朴素白衫，鹤发童颜，面容略瘦，颧骨微高，眸光深邃幽黑却掩饰不住明悟的智慧，黑白眼珠流转中毁灭里透着生机，无悲无喜。他静静立于虚空，双手隐于袖中负于身后，身形硬朗，银发束起，白眉虚飘，浑身散发出莫名的道韵。
他随意地扫视空间，转而轻捋尺长白须，淡淡一笑：“吾老，沉睡了不知多少元（一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上一次醒来，混沌初开，不过一如既往的孤独，今朝，不知又有何变数。”他的双目如炬，洞穿时空，看尽宇宙沉浮，星辰变幻，似沉思，凝望许久，便悠悠长叹。
“咦，竟然会有生灵闯入这片空间，虽然只是一缕魂，实属不易。”衣袖轻扬托起一粒尘，他惊异地看着眼前熄灭的尘子，手捋胡须略作思索，俄而眉头一舒，笑逐颜开。“小家伙，还不快快醒来，老头我刚苏醒，甚是无聊，急着找些乐趣玩玩。”这倒是个老顽童，有新奇的东西便神采奕奕。“老婆子，快看看，这次醒来，似乎有点不一样了。”老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急忙催促道。
“老头子，你傻笑些什么，什么事看把你急的，多少元了，也不见你这么高兴。”一束迷朦的幽蓝色光晕再次从“时空之心”闪现，一道风采奕奕的身影显现。出现在老头身旁的是个风华流转的老妪，时光似乎没有磨销她多少神韵。她，一袭绣有银线星云图案的紫色宫装雍容华贵，面色红润，皮肤润泽，银丝绾起云髻，神情柔和，眸光里流淌着无尽的温柔。老妪轻拢发丝，左手持一卷阴阳双鱼图，看着老头欣喜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又将目光转向那粒尘子，静思片刻。
老头看着老妪，率先打破沉默，“老婆子，看来你也知道了这粒尘子的来历了，想不到会有人的到来，能够忍受着魂裂的痛苦破穿时空来到这里。又历经时空风暴的冲击，魂支离破碎，几近绝灭。这小家伙，命格多舛，是个异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脱离了那方空间的轮回，成了空间的‘流浪儿’，想重归轮回很难。他自身似乎也经历了莫大的重创，造成心神俱裂，只留下这一缕魂，而且记忆残缺，想恢复完整希望渺茫。唉，可怜的孩子！”老人流露出哀婉的叹息，眼中满是悲怆。
“好了，好了，老婆子，别这么悲观，又不是没有一点希望，帮助这小家伙恢复一点儿还是可以的。老婆子，一起动手吧，很期待看到这小家伙。”说完，老头袖袍向上轻挥，右臂一扬，点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包裹那粒尘子，老妪紧接着展开阴阳双鱼图，将它牵引到尘子的上方，点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射向图卷。
老妪维持着图卷的运转，阴阳鱼旋转着，散发黑白两色光华笼罩那粒尘子，老头随即转手缓缓调动“时间之心”的幽蓝色能量注入图卷，整个空间流动着绚烂的光芒，委实壮观。
与之不同的是，那粒尘子依然暗淡无光。老头略有动怒，“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吾老活过无数岁月，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老婆子，再加把劲儿。”两人纷纷竭力调动着能量，图卷运转加快，光芒四射。那粒久久没有反应的尘子似乎有了变化，渐渐地闪现着明灭不定的光，那缕光微弱得随时熄灭。突然魂光愈盛，一串生命的律动在跳跃，是希望的新生。
那粒尘碎裂，缓慢地涌出金色的光华，瞬间金光四射，一闪而逝。一缕飘忽的泛着光芒的魂悄然出现。光芒褪尽，是一团浑状物，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婴儿，先是一阵哇哇大哭，接着破涕而笑。两位老人松了口气，收回华光，图卷消失。
老头手一挥，小婴儿穿上了一件红肚兜，老头轻抱起他一笑，右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老婆子，快看，这可爱的小家伙。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也只能将他恢复成婴魂，看来他的心神受了不小的创伤。转念一想，我们也可以认个小徒了。”小婴儿一边含着左手的大拇指，一边用右手揪着老头的胡子，一阵欢喜。也许小婴儿玩得太欢了，不知不觉‘尿’湿了老头的衣衫。“捣蛋鬼，气煞老夫也。”
旁边的老妪掩面而笑，“行了，行了，和小孩子斗什么气。来，给我看看。”老头还在有怨气，老妪轻轻地接过婴儿。小婴儿躺在老妪的怀中，咯咯一笑，便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满心慈爱的老妪，老头顿时傻了眼。
“可怜的孩子，注定要经历这次变数。既然与我们相遇，便是缘。不知为什么又想起那苦命的徒儿，在他陨落之后，我们便遁入虚空。千百万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孩儿。唉，尽想起伤心事，不提也罢。如今再见到一个婴孩，当真欢喜。老头子，不如收下他，认作小徒吧，多一份念想”老妪忧虑中带着欣喜。
老头看看老伴，无奈叹了口气，“我们与他可能就一面之缘，他现在的情况太坏，能留下这缕残魂已是莫大的福气，他太虚弱，未曾入道，留在此地不是长久之计。若我们帮助这孩儿，说不定还有再造的机缘。不过，这本身有违天道，这??????”
“老头子，就帮一帮他吧。我们是纯粹的道之本源，也是先天道体，时空零落，我们无法改变道的轨迹，但给他一场造化重归那方空间的轮回还是可以的。同时也赐字给他吧。”老妪凝视着老头说道。
“嗯，就给他一场造化。就送他到另一方异空间历练吧。这小家伙需要的是红尘炼心才能重归轮回。一元太久，就给他一会。当他醒来时便是历练的开始。现在我将他留存在这片空间的记忆封印，并赐字‘逍遥’。”小婴儿呆呆地看着两位老人，不知所以，老头手一挥，小婴儿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睡去。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似心有灵犀释放出幽蓝和紫色的光芒轻轻地托起小婴儿，“再见了，孩子，抓住这场造化，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面。”两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去的小婴儿进入泛起波动的虚空，消失，同时有一缕不易察觉的蓝光也随之溜走。
原来，这片空间为元空间，是初代空间之一。自开辟以来，便不名“道”，却有道之本源，两位老人就是由道演变而成，此空间之道的一源分二脉，即荒和古。其中一脉中的阴阳，从无名为有名，名“荒”，阳为“荒影”，阴为“荒锦”。



 第一章降生（1）

深更，月色明朗，星光摇曳，月波粼粼的意境；微风泛波，夜幕如纱，宁静得如松间清泉。夜过于平静，菁草挂凝露，灯火透虫鸣，是平静中掀起“滔天巨浪”的前奏……
雨欲来，风满楼，云遮住了圆月，星光隐没，忽见池中波纹渐深，空中打起淅淅沥沥的雨点。一座宏大的宫殿在夜色中显得突兀，殿中灯火通明，纱帐飘动，五六个人影来往匆匆。全殿人的目光都集中于躺在凤床上的女子，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眼睛紧闭，牙关紧咬，神情很是痛苦，面容却不失高贵。这让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一个身着紫锦宫装的年轻女子，伏在床前一边用右手拿着白巾认真地擦拭床上女子的细汗一边用左手紧握住身前女子的右手，她神色紧张，眼中满是担忧，恨不得替眼前的女子承受所有痛苦，急切地说道：“静姐姐，坚持住呀，马上就可以见到孩子了！兰婆婆还没好吗？”
"江姑娘，我接生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像皇后娘娘这种情况，她肚里的孩子太活跃，好像……好像是在吸纳灵气，不仅吸走皇后体内的灵气，而且也开始吸纳天地灵气。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如果任由孩子吸收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一旁身穿暗纹栗色宫服的稳婆也被眼前的情况所震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一时间差点慌了神，不由得谨慎地回答。
此时殿里四位身着粉色宫服的宫女不停地端水换水，清洗拧干白巾。紫衣女子听闻稳婆的话，泪流不止，泣不成声，说道：“啊！怎么会这样。兰婆婆，真的有那么严重，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静姐姐？”
“是的，如果再这样下去母子难保。皇后娘娘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孩子迟迟没有出生，这对两人来说是致命的消耗。当务之急是稳住皇后娘娘的身体，控制住孩子吸收灵气。还有就是，如果是保住皇后娘娘或者是孩子的性命，我有很大的把握，但要母子平安，我……我无能为力，哪怕是用上十二兰花金针，希望也是渺茫。”兰婆婆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挫败过，以往是无一败绩，现在是感到深深的无力。紫衣女子失声痛哭，四位宫女也暗自流泣。
紫衣女子拭泪，抬手输送一道紫色灵气维持着静皇后的生命，沉默一瞬，说：“我不希望静姐姐就这样离开我，我要静姐姐活着。”“江姑娘，想清楚了，如果陛下降罪是诛九族的，我知道你和皇后娘娘情同姐妹，但这件事……”兰婆婆犹豫不决地回答。
紫衣女子知道兰婆婆的难处，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兰婆婆，您放心，此事责任在我，与你无关，陛下那边由我解决。”紫衣女子已下定决心。
“好吧。”兰婆婆正要提气施针，一道病弱的声音发出，“不，子瑜，先保住孩子，天哥看到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静皇后虚睁着眼睛，缓缓说道。
“静姐姐，你疯了，你会没命的！”江子瑜有些发狂地怒斥道，皇后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只见眼角溢出两汪清泪，不语。江子瑜一声哀叹，“兰婆婆，尽全力保住孩子。”
兰婆婆允命，挥右手飘出十二枚三寸长的针尾呈兰花状的金针，闪烁着金色的光泽。兰婆婆点出一道暗紫色的灵力注入十二兰花金针，金色的光晕愈盛，十二金针依次飞向皇后的穴位……
殿外，黑云浓重，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忽然雷霆乍惊，电光亮如白昼，才看清殿头匾额的鎏金大字“凤清殿”，也看清站立的几道人影。前方有两人，后方有五人，七人皆在金色的光罩中，风雨不侵。
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眸光深邃，面庞俊逸，身袭紫金龙袍，他双手负于身后，直视前方夜阑风雨，身上隐隐透出无上威严，给人的感觉宛若惊龙腾跃九天，若鲲鹏乘奔御风，若猛虎啸震山林。此时的他也如凡间男子一般眉头紧皱，眉宇间可见忧色。
忽闻殿中哭声，回首一看，眉头更是皱得能挤出水来，不由得低语：“静儿，静儿……”顿时，他身后传出四声温柔贴心而有着担忧的声音，“天哥，静儿妹妹（静姐姐）是上天的宠儿，一定不会有事的，”若有月光相映，准会看到发声的四位倾世佳人。
另一边的中年男子身高八尺，体格健硕，威武雄壮，宽脸短眉，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刀削斧劈的面庞锋芒毕露，虎须虚飘。他身穿黑铁玉重甲，脚踏玄铁重靴，身后血色披风猎猎作响，手握一柄重枪，隐于夜中就像一尊怒目金刚。他面色凝重，语意踌躇，迟迟顿顿说道：“大哥，静儿妹妹不会有事吧？”
前方的中年男子沉默不语，嘴角略微一顿，头转过左侧询问一位身穿短褐麻衣，精神矍铄的老者，“岐老，这是福还是祸？”
岐老双眸闪着睿智的光芒，直洞狂乱的云霄，幽幽地说道：“天机莫测，祸福相依，谁又能说得清道得名，天地乱，群英出，少年英雄谁为龙？浮沉世界自有天命之人降世，顺其自然好了。”
“难道预言中的灭世天劫即将降临？看来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前方的男子面露担忧地说道，“岐老，那静儿和孩子会不会有事？”岐老顿了一下，说道：“凌天，已行的事命中注定，还是先看今夜如何吧。”语末，“李雄，快去调一支近侍守卫凤清宫，将御医丹胤子请来。”“是，大哥。”后面的李雄将军接命，转身一跃，消失夜中。
风雨乱舞，雷声轰鸣，电光闪烁，殿外的六人重归于寂，静静地站立着，他们的沉默有忧虑、有期待、有祈祷……殿中此刻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第二章降生（2）

殿中的气氛凝重，宫灯里火苗被压抑得难以呼吸，摇摆不定，只听见大颗大颗的汗珠落在地面的滴答声。兰婆婆轻手抚汗，缓缓地向十二兰花金针注入暗紫色灵气。十二金针封周身要穴，上三针，一封百会，两针为辅；中封肩井穴两针，锁关元，再以两针封灵，双手各扎两针平定气血；下足两针通周身穴窍。
“总算稳住了流窜的灵气，接下来就要想办法让孩子尽快出生。”兰婆婆松了一口气，但没能完全切断孩子吸收的灵气，只是减缓了灵气汇聚的速度，喜眉未展，兰婆婆又犯了愁。
江子瑜见到紊乱的灵气趋于平和，一喜，“兰婆婆，静姐姐和孩子是不是没事了？”“不，这只是表象，灵气依然在聚集，就算细水长流也有饱和的时候，孩子一分钟不出世，皇后仍处于危险之中，接下来怎样将孩子生下才是棘手的问题，不容许有半点差错，否则不仅是我要受到灵气反噬，而且母子性命难保啊！”兰婆婆似是不愿意想到这种结果，沉重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是的，兰婆婆的说法丝毫不夸张，灵气运行稍有不慎，对与灵气直接接触的人都是致命的。
“那怎么办？，兰婆婆，有没有办法确保母子平安？”江子瑜慌了神，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江姑娘，别急！我一定会尽全力救她们母子的。”兰婆婆也拿不准，深吸了一口气，运足灵气提起皇后头顶的两枚辅助金针，改变金针轨迹重施穴位。一旁的江子瑜一丝不苟地输送着灵气，四位宫女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一切在预料当中进行顺利。
忽然，殿内灵气又开始出现错乱，就如同决堤的江水难以控制，兰婆婆心头一紧，大惊失色，“糟了！”她额上的汗水如泉涌，拼命地输送灵气。江子瑜和几位宫女脸色惨白，眼神惊滞，唇齿紧咬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不已。此时的兰婆婆体力透支，灵气也将枯竭，暴动的灵气丝毫不曾停滞，就像点燃的**一样随时引爆，兰婆婆心生绝望。
生死一刻，静皇后腹内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一个粉色的肉球突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圆滚滚的粉色肉球悬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也许是因为新生的欣喜，肉球不时发出一串清脆的咿咿呀呀的笑声。
兰婆婆早已虚弱无力，手扶住床勉强站稳。江子瑜目不转睛地盯着肉球，转头看了看神情放松的静皇后，心中悬着的巨石落定，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肉球眼中满是惊喜和疑惑。惊喜的是母子平安，疑惑的是这个怪异的球。而四位宫女脸上布满惊愕之色，一时慌得瘫软在地，“铛”的一声，金盆和白巾落地，水花四溅。
肉球一点儿也不安分，开心地在空中跳动，忽而溜到皇后的身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静皇后似是感觉到了小家伙的亲热，睁开虚弱的眼睛，一双冰蓝的瞳中满是温柔，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用手轻抚着小家伙。
江子瑜有些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她对肉球有着不小的怨气，小家伙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讨好似的飞向子瑜，蹭了蹭她的脸。江子瑜被逗乐了，笑着说“别闹了，小家伙。”静皇后看着子瑜的模样不由得一笑。接着，肉球围绕着兰婆婆和宫女转了几圈，众女乐了。
肉球又回到了空中，停在静皇后的上方，突然绕起圈来，绕圈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带着粉色的光晕，身边的人一惊。肉球猛的一定，散发出温和的粉色的光芒将皇后包裹起来，一阵阵粉光闪着光晕，一股股灵气注入皇后体内。静皇后感觉到它柔和的灵气波动，静静地闭上眼睛接受。
渐渐地，皇后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这下倾世美貌如出水芙蓉才显露出来，漂亮的脸蛋覆着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眉黛如画，再绣上精致的红唇，宁静的面容散发出天生的高贵气息，宛如九天落下的仙子。宫女们看到静皇后气色渐渐恢复心里很是欣喜，连忙起身静待奇迹。
而江子瑜和兰婆婆却是惊愕，兰婆婆率先惊呼“这是纯净的先天灵气，哦，难怪他还未出世就能吸收灵气，原来是纳灵育体。”
“这，这……不合乎情理呀！一个才出世的孩子就已经能外放灵气，这可是灵王才能做到的，实在想不通。”江子瑜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刻，肉球收敛了粉色的光晕，皇后恢复如常静躺着，而逸散的灵气已让兰婆婆和江子瑜的精力恢复。
“砰”的一声，一道急促的破风声闪过，出现的是一个威严的男子。“参见陛下”兰婆婆和几位宫女躬身行礼。“平身”男子淡淡一声。突然，一个粉色的肉球疾掠到男子前方，男子大惊，因为他竟然无法锁定肉球的轨迹，这不由得让他警惕，手握腰间的剑。
肉球一早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似是对这个无礼的人很恼怒，携带着强盛的灵气猛冲向男子，男子随即本能反应，抽出腰间的佩剑，金色的剑锋轻挑，进前一刺。
两色能量气罩相抵，霎时灵气席卷，三尺白剑的剑身铮鸣，以二人为中心震荡出猛烈的灵气涟漪。强烈的冲击迫使双方倒退，男子后退一步，肉球退了五步。待到两人稳住之后，双方陷入僵局。
肉球欲要再冲向男子，一旁的江子瑜连忙出声道：“好了，小家伙别闹了，他是你的父亲。凌天，你真是的，竟然对你的孩子也下得了手，这让静姐姐多伤心啊！不过，你的修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连个孩子都奈何不了，哎……”
凌天看着江子瑜强装无奈的表情，一时无语，转而又有些惊讶，“啊！你说他……他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
"哼！信不信由你”子瑜美目一竖，略带不悦。凌天急忙解释道：“不，不，我信，我信他是我的孩子，可是他至少有灵皇的实力呀！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下该是江子瑜惊讶了，她还是低估了这小家伙的修为，“什么？他这么强，还是小看他了。那他说不定就是个先天灵胎，看来你得好好感谢静姐姐。”众人听她一说不由得欣喜，凌天更是激动得迅速收回剑，急忙跃到肉球跟前，静静地看着他，肉球也悬立空中不动。
此时静皇后睁开了眼睛，看着殿中消停的二人，露出恬静的微笑。乍时，殿外突兀地响起震耳的雷鸣，肉球一阵颤动，忽而，似风一般飞向殿外……



 第三章降生（3）

漆黑如墨，飞雨如瀑，只见一束粉色的光晕穿梭在不计其数的宫廷楼阁间，混杂着纷乱的风雨声。看其光尾在夜幕中疾掠若隐若现的方向，似是往东北的御花园去了。紧随其后六道光影也在空中一闪而逝。
刹那间，天空中爆裂出一声巨响，狂暴的雷霆如同一头惊怒的洪荒猛兽一般裹挟着诡异的蓝紫色的电弧撕扯着黑夜，就这样冷不丁的轰鸣宣告今夜注定不容人遗忘。
近了，近了，粉色光晕迫不及待地奔向隐于殿宇之外的那方属于自己的新生地。也许越接近自己想去的地方，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便需要淘气来调剂一下。它飞快从高空中降下，穿过百花和茵草，忽而旋转，扑腾，翻滚倒弄得草叶凌乱，旋即疾冲不远处的青玉莲池，划出一道翻腾的水花，搅动的莲花枝叶乱颤。
粉色肉球一入莲池中央，在其半空悬停下来，一面逆时针旋转，一面吞吐粉色的灵气。它由先前的不安、剧动渐渐趋于安稳平和。此刻天地的异动也稍缓和，雨依旧下，淅淅沥沥的少了几分急迫，风渐轻，云层也成蠕动状。若下心听来，那雨落青玉荷叶的“啪嗒”声，涟漪荡漾声却渐清晰，上下一片安和。
片刻，原先紧随其后的六道身影此时也立于莲池外，静观其变。为首的凌天负手而立，喜怒不见于外，看似神色淡然，唯那不易细察的嘴角抽动方见其微妙的心绪。在他身右侧小挪半步的四位女子衣袂轻飘，宫绦翩翩，明见她们的眉头蹙然，如同风揉出的波纹，眸光黯然透出莫名复杂的情绪。在凌天左侧骨气清玄，混沌湻朴的老者，右手悠悠捻着三尺白须，另一手掐指筹算什么，其双目黑白流转，恍若辰星迷离，眸光如电，觉察着天地气机和那团粉球的异动。六人各态，但其心绪无一不为那个粉色的肉球一举一动牵引。
反观那粉色的肉球周身缭绕叆叇似的灵气，平稳而舒缓。它似乎已沉浸在天地短暂躁动后的平静，仿佛与那盛开的红莲青叶低语，与水中绽开又消失的涟漪相依偎。也许宁静得让人忘记永恒，偏有某种东西如同虱子一般要来打搅。
肉球周身吞吐的灵气打破原有的舒缓的平衡，流动的速度逐渐加快，灵气吞吐量急剧增加。气团内的肉球也变得不安分，猛地剧颤，紧随灵气流动的节奏自发地旋转起来。
“砰”肉球爆出一声嗡咛,似是起了连环效应，灵气汇集的速度越来越快，积聚的力量也越来越强。肉球陡然加快旋转速度，灵气如井喷搬一圈圈向外震荡，扩散。顷刻间，灵气已经膨胀成一个直径为一丈的巨大的淡粉色球体，这般摸样倒像个囚笼。原先的肉球成了一个深色的球核，而此刻灵气似有了极限不再向外扩散，维持着原状。
“砰砰砰”巨大的声响自球体内传出，肉球的旋转速度和灵气流动的速度亦不曾削减。喷吐而出的灵气不断在球体内压缩，泛布的灵气颜色渐深。整个球体在黑夜中很突兀，散发红光，球内灵气如同沸水一般鼓荡，“球核”显得局促，像心脏一般跃动，似是传达出兴奋与激动。
早在肉球出现异动时天地便与短暂的平和决裂，原先匍匐的黑云突然猛烈攒动，风催云集结，云愈积愈厚，猛地一霹雳，蓝紫色电弧蹿腾，耀眼的电光撕扯着云层。饱足的云团倒成了筛子再也节制不了雨的倾泻。狂风怒号，闷雷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搅动云海，覆雨作弄声响附和前者，整片天地又陷入狂乱的境地。连那莲池也乱成一团，风雨作弄花叶东倒西歪，风雨忽东忽西，猛烈之极，花叶倾倒成一条线几乎与天地平行。
“轰——”天地与那肉球似有感应猛地一阵巨响。夜空被那数条粗壮的雷霆切割得七零八落，细密的电弧又绵延深入云层继续切割，天幕恍若破碎一般，不由让人心底发怵。与此同时的肉球早已在蓄满灵气的球体急剧震动，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番震动竟牵引了灵气破出一连串的音爆声，最终球体难以维系被迫溃散，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灵气有如脱缰的野马四处逃窜，迸出一圈圈光纹。这喷泻的巨大能量摧枯拉朽般破坏了整片莲池，制造了一片狼藉，奇怪的是莲池并未完全毁灭，那些残枝败叶倒也坚韧。莲池外的六人隐在光幕惊骇地盯着肉球的异变，看它勾动天地变化，心底难免生出疑惑和猜测。
“岐老，它捣弄出如此大的动静，甚至不惜引动天地气机积聚庞大的灵气，其灵气强度早已超越灵皇巅峰直逼灵宗境界，可它迟迟没有降生。看它并未有停下的意思，若是这样的修为，想我们是很轻松压制，关键是引动了天地契机，应了灾劫，很不好对付。我有预感如果灵气继续增长，到了那个地步，迟早会触发护城阵法，我担心会引起百姓恐慌。”凌天失了先前的淡然，眉头微蹙。
老者顿了顿，不禁一笑，“这小家伙真挺会折腾，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只有暂时停止运行莲池这方的阵法，由我和丹老头重新构建一个导引阵法激活第一层护城阵——九龙阵，用以守卫宫城。今夜，老夫也得松松筋骨，只好先行一步。闹得这么凶，回头得好好收拾这小家伙。”老者开怀大笑，转过头与凌天相视，随即一挥袖袍，不见踪影。
紧挨凌天身侧的一名红衣女子不由笑出声，“凌天，我猜这么闹腾的小家伙准是个男孩，妹妹们你们说呢？”凌天听了松了眉头，“这小子刚下地就敢顶撞我，会是女孩吗？”凌天摇摇头似自嘲一般。四位佳人相视一笑。
不久，只见穹顶滚滚黑云间猛地訇然中开，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黑云旋转翻滚，强烈的光芒在酝酿。下方的肉球灵气瞬间又呈几何倍数拔增，几个呼吸便跃升一个大境界。
突然，一道金色光柱蕴藏堪比灵尊的力量俯冲而下直接击中肉球碰撞出巨响，灵气激荡席卷整片莲池。肉球蓄积的灵气直接溃散大半，好在有灵气的缓冲，它虽在空中摇摇晃晃，冒了些许青烟，并无大碍。
原先似有感应的二者现在却“反目成仇”，彼此针锋相对。吃了这措不及防的闷亏，肉球有些恼怒，也变得警觉起来。肉球抖擞精神，重新积聚灵气，而灵气暴增更甚之前。眼见云层那窟窿中的光芒蠢蠢欲动，指不定下一刻就要爆发。
肉球也不甘示弱，开始压榨自身的体力提升积聚灵气的速度。原来它选择莲池是将其作为灵气的孕养之地，或者说是作为后备灵气贮藏之地，以便自己安然降生。如今，它已顾不了这么多开始调动莲池的灵气。看似破败的莲池竟还有这番玄机。
只见从莲池中渐渐浮现青色的细碎光点，飘飘忽忽，这些便是深藏在莲花内的灵力。若从池外眺望，别是一番美景，只可惜此时并无人下心欣赏。光点越聚越多，肉球调动灵气的节奏越来越快。
“呼呼”灵气如潮水般涌向肉球，转眼间灵气强度已到了帝级。它又疯狂地汲取周遭天地的灵气，庞大的灵气竟引得空气暴动，隐隐要触动什么禁制。
肉球灵气集聚的力量强大到向圣级过渡。“砰”音爆声，之后一声浑厚的龙吟突兀的响彻虚空，莲池上空出现一道金色光幕，其上不时有光纹游走，原是阵法的一部分。
“坏事了，还是触发了九龙阵，这本是属于那个小家伙的造化，不得受到干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远离莲池布阵的岐老一阵焦急，“丹老头，看来我们晚了一步，不过幸好只触发一层阵法。”身侧一名身着暗红袍服的老者暗松了一口气，“当下之急是赶快让凌天一行人退出莲池范围，激活我俩布置的阵法，触发调整后的九龙阵守卫宫城。”
莲池畔凌天一行人收到岐老的传声，望着肉球苦苦挣扎的模样，又不得不狠心离开。片刻，一道金色的光柱猛地从天而降，携着巨大的声势，蕴含比肩圣级强者的力量。
莲池上空从光幕中跃出一条金龙欲与光柱相抗衡。不料，金龙和光幕在与光柱相撞的一瞬间便已崩溃，迟滞一个呼吸的金光似受到了挑衅，兀的携天地威势，凝结奇异的道纹，力量暴增，光柱的直径也扩增至一丈，这般力量恐怖如斯，仿佛天地即将崩塌。
天地间道纹翻飞，天威赫赫。在阵法光幕一破，肉球爆发蓄积已久的磅礴灵力腾空而起，要与金光殊死相搏。岂料光柱异变，此时与天地之力抗衡无异于蚍蜉撼树。终究难逃一劫，肉球只得背水一战。轰隆隆，整座城都似在震晃。
“岐老，那小子肯定承受不了这天地之力的冲击，我要去救他！”凌天已心急如焚。“不行，绝对不行，的确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接下，但这是属于他的造化，与你无关，懂了吗？否则会将天罚波及整座城，生灵涂炭并非你我愿意看到的。”岐老严声厉斥凌天。众人哑然，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此刻的肉球浑身焦黑如炭，冒着乌烟，遍体鳞伤，精神颓靡，躺在莲池或说算不上莲池奄奄一息。这一波冲击竟使得莲池周围方圆十里变成废墟，莲池枯竭只剩下泥尘堆积，风雨泣诉更多一分凄怆。天上的那个窟窿金光涌动，不时发散耀眼的光束，黑云的压抑感削减太多，天地间莫名沉静得凄然
忽的，一道光束从天落下，失去了之前光柱的狂暴刚劲，反而充满了温暖与神圣。光束同时牵引着千万星光集聚，漫天璀璨，甚是华丽，整座城披着星辉，片刻后，星光消散，留有金色光束。
肉球沐浴在辉光下，渐渐离地三尺并悬浮着。地底喷涌而出一道水柱，金光下幻化出一朵半径数尺的金莲，莲徐徐绽开旋转，承纳肉球。金莲散发数不胜数的光点缓缓融入肉球体内，渐渐褪去它的黑痂，修复创伤，又静静闭合花瓣。
紧接着以肉球为中心，周围“突突”冒出成千上万娇小的金莲，众星拱月般簇拥硕大的金莲，水柱分流，向四周漫溢，众多金莲朝圣般献上细微的灵力，滋养这方焦土。
金光如同波浪般一圈圈漾开，整个莲池蒙上一层金辉。毁坏的莲池及其周围建筑在一点一点恢复原貌。池水清澈平亮如镜，莲叶青葱正撩拨水面，红莲如处子般莹润亭亭玉立。
金光逐渐内敛消散，朵朵金莲相继消失，云收雨歇，天空的窟窿不复存在，迎来黎明破晓，忽见一青一红的光团从曙光紫气之极飞来。此刻，风微凉，阁楼飞檐铜铃轻响，雨珠悄然断断续续地滴落，天地清润一片。凌天同众人急忙前来莲池。
原先守护肉球的金莲灵力耗尽变得虚幻飘忽反倒生成一朵硕大的红莲。莲含苞隐于青郁的密丛中，其内传出生命的律动——一个挂红肚兜的小孩吮指熟睡，呼吸均匀且平稳，只见从其身下冒出一个青色光点飞快没入小孩眉心。孩子身侧静放一青一红的两个卵，隐隐释放出生命的波动。



 第四章三天后

三天后，凤清殿内。
“喂，小家伙，你睡得倒是挺舒服的呀。那小手还揉揉眼睛，哟，这么快就醒了，刚出生不久那么闹腾，玩累了就睡……”身着一袭青衣的女子叉着腰在一旁喋喋不休，那说话如同散落的大珠小珠。
前一刻，床上，一个红肚兜小孩，一面慢悠悠地揉眼睛，一面打着夸张的哈欠，然后蹬开小被子，猛地一挺身，坐起来，双手支在脚上，接着仰起头，懒洋洋地张大嘴巴，睡眼惺忪，一副散漫的模样。他睁开左眼，闭上，又睁开右眼，闭上，换另一只眼，反复几次，两眼终于同时睁开。
小孩子才刚醒来，就听到有人在他身旁絮絮叨叨，现在那“唠叨”仍不肯罢休。他摇头晃脑，伸伸懒腰，干脆盘坐起来，单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这个女人。
“敢情我费了那么多口舌，你这小子竟然面无表情，毫无动静。你可知道你的出生让我们大家有多担心，还差点害了我的好姐姐，要不是你就那么大点，我非使劲打你屁股不可。”青衣女子右手抚着胸口，顺一顺气，但一看到那小家伙杵在那，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真的很可恶，知道不？还有你那看傻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整个人跟石墩子一样，真没趣。”
女子不禁愣神，细下一想，脸瞬间红到脖颈和耳朵的根部，双眼紧紧瞪着那恼人的家伙，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直到女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前一刻过激的情绪，贝齿轻咬，无奈吐出两个字眼“混蛋！”
女子差不多撒了一半的气，正准备开口说话，谁知冒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大笑，让自身不知所措。
“哈哈哈……”摇篮里的红肚兜小孩四仰八叉地扑腾，他手捂住肚子，双脚一个劲儿剧烈地上下抖动，反复拍打脚下的软垫。“哈哈哈……”
也许觉得不够带劲儿，那小家伙忽地翻了个身，手脚并用捶打身下的垫子，仍旧哈哈大笑，若细下一看，眼睛都快溢出泪来。
“哈哈哈……”那肆意不羁而无所顾忌的嬉笑，让孩子身前的姑娘霎时面红耳赤，不，是红得发青，头顶都快冒烟了。
女子双手揉紧裙裾，咬牙切齿几息时间，终于破口而出：“坏蛋，小坏蛋，不许笑，你不许笑……你，你非要气死我不可。静姐姐，你还管不管你儿子的，我真的想打他了！”这姑娘已经气急败坏，都快暴走了。
“子瑜。”随话语而来的还有一缕清气，“子瑜，我的好妹妹，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哟，和这小子怄什么气，你没发现，你越气，他越开心吗？哎呀，待会儿，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帘内传来的话音如同幽谷清风拂来沁人兰香令人心旷神怡，言语轻柔温润却不矫揉软糯，直让人生不了气来。
江子瑜也在刚才那一缕清气的“抚慰”下，渐渐冷静下来。
她尽管对眼前的小家伙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轻叹一声，“罢了，不与你小屁孩计较，我还是去找静姐姐聊聊去。”子瑜遂转身挪步。
可她一转身，只见一个影儿从上方掠过，扰了她几丝发飘动，那影儿呲溜滑向前方，江子瑜停下挪开的脚步，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小孩。肚兜小孩回头一笑，颇为得意，手里舞弄着一根发簪，眼神尽显狡黠。子瑜起初一愣，手拢青丝，不禁一阵羞恼。
江子瑜气得简直快要发狂，浑身扭捏，止不住跺脚，急忙上前拦住那小家伙。谁知那子咻地窜入珠帘内。子瑜也未止步，也进去了。
帘内，一袭月牙白宽袖纱裙映入眼中，女子螓首蛾眉，眼波流转似秋水，未施粉黛，似有莹辉。她便是静皇后，此时侧坐一张软塌，背倚窗棂，双手缝制一件单衣，自然是小孩穿的。身前摆着的一张小方桌，早已叠好一件红肚兜和两三衣裤。
“子瑜，来了，瞧你那委屈样儿，好了，我帮你教训这小子”女子淡淡浅笑，“星宇，你又惹小姨不开心，快给小姨道歉，不然，今儿就不给你出去玩，好好待这。”
红肚兜小孩撅了噘嘴，屁颠屁颠跑到子瑜跟前，“小姨，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喏，还你发簪，别生气了。”他一脸笑嘻嘻地讨好子瑜，“小姨这么漂亮，就别和我小孩一般计较了，你生气就不好看了，要笑，多笑，才会漂亮，像娘亲一样漂亮。”
“哼，你小子才出生不久就知道戏弄我，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遭你罪呢，就会说漂亮话，我可不吃这一套。”江子瑜一副佯装气愤的模样，手倒是不自觉地接着递过来的簪子。
“娘亲，你看，小姨不生气了，那我是不是可以……”
静皇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你这小滑头，就知道玩，去吧去吧，?”
那子一溜烟跑了，临走还不忘给子瑜一个鬼脸。江子瑜一脸无奈，却难掩笑意。
“静姐姐，这小子那么调皮，往后有你忙的了，不过我看有一点到跟你像”子瑜坏笑。
“哪像？”
“撒泼任性啊。”
“胡说，我温柔娴淑，明事理的……”
“咦！当了娘，就给自己孩子留一个温柔良母形象啊，当初可是谁刁蛮任性，重色轻友的，要不我一一说出来。”
“哪有……我那时是……不许说，不许说。”
两女子没心没肺说笑，还在像孩子一般打闹。胡乱闲聊好一阵往事，江子瑜话题一转。
“静姐姐，小九出生天降异象，有寻常人家三四岁孩子一般大，会说话，还能到处活蹦乱跳，一身灵气修为惊人，如同天人一般，人族中并不常见。”
“子瑜，别忘了，星宇呢，的确与常人不同，但人族历史尚有记载有类似的存在，我们轩辕圣朝第一代君主出生时也是天生异象，不久便能说话，天赋异禀若神人相助，修行一日千里，十五岁时便是踏入灵尊，后续你也知道。星宇能够承上苍恩泽，有此异能。何况，我所在的人鱼一族，受其上古血脉之力影响，不乏天赋神性，出生不久便可修行呀。”
“是是，我的好姐姐身处的家族是古族之一，你自小天资卓越，千年来族中血脉之深厚难有几人相媲美，当然除了那位小公主。再加上，凌天的资质鲜有人相比，你们夫妇俩的孩子自然不会差。”子瑜白了一眼说道。
“子瑜，你的资质不差，太贪玩了，不然早进入帝境，何苦滞留半圣？”静皇后看着子瑜敷衍的表情，难掩无奈。
“姐姐，听凌天还有那几个老头说，小九是应劫而生，是为天下苍生带来气运，不知是真是假？”
“我倒希望是假，哪有为娘亲的愿意亲儿冒险，既然命有所定，那便命有所定，唉！”静皇后悠悠叹了一口气。
“不过，凌天他们并未过多向世人说明此事，世人只知新降生的九殿下是大气运之人，福泽深厚，恐怕承受这番气运，小九的命途多舛啊！”江子瑜没了刚才快活的神采，添了些愁容。
“那些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话说回来，这些天从未离宫，听凌天说，太后想念星宇，让我身子好得差不多时，带过去给她看看，看来，老人家也是盼孙的心情急切呀！”
此时，殿外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秋味渐渐有了起色，而凤清殿内两个女子的叙聊未止，约莫直到落日时分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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