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古仆问道》 第一章人间遍地是情话 人世间所有的等待与相逢,都来自彼此承诺的交织和信守; 万物互道珍重,便是这红尘里,最长情的告白。 作为契机,故事便在这老茶馆中。 东汉末年,皇权虚弱无力,地方过度放权,因而造成群雄割据的局面;时政苟延残喘,民不聊生,乱世之下处处哀荒遍野。 郢(ying)州老庙,位于漠北以西,人迹罕至,能够走到这里的人,据说,都有着很强大的信仰。 “到了?”风沙中,一身素袍的老者,轻咳几声,慢慢问道。 “看样子,很像传说中的那座庙, 可是? 这老茶馆,为何寻不见?” 声音柔美但不妩媚,给人一种脱俗的亲切感,一身洁白的素袍,随风飘逸,衣领和腰围,分别刺绣着一朵蓝色莲花。 “爷爷, 要不我们先进寺庙打听一下吧。”白衣姑娘说道。 “好吧, 既然我们逃过了重重暗阻,才行至此处。 希望,希望可以有缘遇见老茶馆, 咳咳咳... 若兮,你去叫门。” 门开了,当若兮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门环的刹那; 然而,始终不见有人前来迎接。 “相传,这郢州老庙,从上古传承至今,数不清多少个春秋了,三界的大德圣人,都来过这里,并且由此获得机缘,得遇老茶馆,而跳出红尘之境, 所谓的与天道之合,契机,便隐藏在这老庙之中。 来吧孩子,咱们进去。” 昏黄的漫天风沙,在踏入老庙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了, 爷孙二人刚进得大门,寺庙门就自动关上了,头顶同是一片天空下,但这里却一尘不染,素净的石阶小路,似乎没有尽头,好像盘旋到云层之中,数不尽的 奇花异草,飞鸟走兽,虽然隔着一道门,却是两个天地。 “爷爷,你看,这是...” 若兮指着墙壁上。 “这?” 爷爷颤抖的声音。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日如来咒。” “哦。” 若兮慢慢走上前, 伸出那双修长的玉手,轻轻抚摸着古老的经文, 同时,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那个念头。 “我还会遇到他吗? 为什么? 经过所有轮回,都毫无他的踪影, 难道? 难道注定这一世,又将成泡影?” 她心底如丝,却没有发现,墙上的咒文,每个字都闪烁了一下。 “快离开那座墙,你, 若兮你...” 若兮已是面带梨花,泪水顺着眼角,竟然打湿了肩头, 她有点自嘲的笑了笑,屈膝向墙上的咒文拜了三拜。 然后扶着爷爷说道,“爷爷,没事儿, 我只是心念所致,以前的种种对我来说,或是磨砺,或为感恩。 其实,万物互道珍重,人间才是遍地情话。” 望着那条探入云端的小径,爷孙俩心头,都有些莫名。 第二章我在三生石畔打坐千年 当爷孙俩从伤神中挣脱出来,若兮轻轻把垂下来的发丝挽起。 “爷爷,我没事儿了。 嗨! 只是感慨这无数个轮回,我们不断地穿梭在人间寻找,却始终没能遇见他。 记得当时,他从三十万年前入世,在天地间已经是华池将染,却无意中救下了你和奶奶,因此堕入凡劫。 后五千年,你们带着我到处找到他报恩, 只此一面,便心生情愫,至今无法割舍。” “哎! 你这个傻丫头。 一句承诺,竟然守了五千年。”爷爷颤声道。 若兮眨了眨眼睛,逝去眼底的泪霜。 继续说道:“奶奶,也因此付出了九千年修行,化作狐魂,助他逃过一劫。” 说到这,若兮的声音有些哽咽。 爷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破竹虚空九万里,谁念? 谁又枯骨? 人间怎样? 蓬莱又如何? 我狂山狐族白啸云,为万妖之尊,不也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吗?” 而后,看了看若兮:“只是,苦了孩子你啊!” 若兮摇了摇头:“爷爷,如果说,你和奶奶是为了报恩, 那么, 当年奶奶陨落,你们,就已经偿还了他的恩泽。 后来我苦苦寻找他,只是一己私情,却连累爷爷与我一起承受,并且因此,产生种族分裂,咱们处处遭人算计,众妖族蠢蠢欲动,觊觎您的妖皇之位。” 当年... 紫藤花开,南山卧孤影,一袭如雪,一袭隔世,“若兮”——千年银狐。 古来数以万载修行,终于得化人身。 白啸云, 统领着狐族,盘踞在狂山断心崖,日益繁荣的世外盛景,使得这里如仙境一般。 七千年前,白啸云喜得一孙女,取名若兮。 出生之时就能幻化成人形,实属罕见。所以白啸云对其格外疼惜,然而接下来的种种... “挂蓑衣,我打坐于须臾,锄心门,你捻起我随身袈裟,在空旷的佛国中,只愿遇见如初,和那个虔诚的你!” 这是首歌谣,若兮会说话起,就一直挂在嘴边。 在她的记忆中到底有什么? 谁也捉摸不透。 东明郡,山野之地一潦草乡村,村西头有一破烂山神庙,因为常年会有不明声响传出,所以村民都不愿接近这里。 最近,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行者,自从他住进来以后,多年的不安,似乎平静了。 而且, 从此这一方山水,似乎有了新的生命。 就连平时不常走动的村民,也都互相友爱起来。 她们,都乐意于向山神庙朝拜,因为他们觉得,是“玄苦“每天念经,才让自己升起对爱的向往。 玄苦——云游僧者。 一脸毫无光彩的表情,让人无法拿捏其心事。 “恍如隔世,我牵动经文亿卷,企图在字里行间,把你寻见。 不曾想, 渡了红尘一眼,又一眼。 唯独, 割舍不掉,你盘踞在九霄云外的心帆。 纵然,我打坐千年。” 玄苦打坐时候,分明已经流下了两行热泪,他微微睁开双眼,脸上一丝欣喜稍纵即逝。 “铛铛铛,” 声不绝于耳。 “这是哪来的大户人家,真气派” “是啊,这阵势,没,,没见过。” 东明郡本来就地处偏僻,如今,有这样一支豪华的商旅经过,大家都出来凑凑热闹。 当中间的一辆白色篷车,刚好路过山神庙的时候, 车上传出一个声音, “停,停一下, 我...” 还没等车子停稳,若兮已经掀开车门帘,跳了下来。 她慢慢向山神庙看过去,曾坚定的步伐,这时候到显得无措了。 “爷爷, 爷爷, 你?可曾感受到什么吗?” 她又急不可待的,向白啸云问道。 白啸云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那个安静的小寺庙,就只有众多村民羡慕的眼神。 “若兮,你是说?” 若兮激动地向他点点头。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等待...” 这时候,那个虚掩的庙门打开了。 玄苦,慢慢的从里面走出来。 他并没有太过错愕,还是面无表情,冲这一行人深深一鞠。 合十道:“阿弥陀佛。” 若兮慢慢向玄苦走过去。 她的眼里,似乎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只允许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中。 玄苦竟然也觉得,心里万般滋味,似乎自己出生到现在,都在努力去实现唯一的愿望,那就是让万物生情。 可自己,又岂能置身事外呢? “挂蓑衣,我打坐于须臾,锄心门,你捻起我随身的袈裟,在空旷的佛国中,只愿遇见如初,和那个虔诚的你。” 若兮一边唱着,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继续向玄苦走来。 玄苦好像已经灵魂出窍般,在搜索着所有记忆,当他把记忆放空以后,那些模糊的片段时隐时现。 “这? 这歌很熟悉, 是,是我写给你的?” 玄苦不确定的试探着。 “呜,”的一声,若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扑倒玄苦肩头,抱着他放声痛哭。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千五百年。 你还好吗?” 若兮强忍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双手托起,玄苦那张几乎要画满问好的脸。 这时候,白啸云慢慢走过来:“若兮啊,不要太过激动,这这,这云飞? 噢,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玄苦赶紧脱离若兮的束缚。 回礼道:“在下玄苦,是云游四方的行者,若干年前来到此地,得此栖身之所,甚为感恩, 至于你们?” 他看了看若兮,又看了看白啸云,“至于你们?好似熟悉,又好似模糊。 不过, 我倒是记得那首歌。” “恩人啊,受老夫一拜。” 说完,白啸云竟然要给玄苦跪下。 玄苦赶紧相搀:“老人家,您?这样我受不起的,我们,果真认识?” “这样吧,若兮,咱们回断心崖再说。” 说着冲若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吩咐下属,不要宣扬,以免扰了乡亲清净,即刻回府。 断心崖, 玄苦从怀里,拿出一块刻有“狐魂”的翠石,交到白啸云手里。 白啸云忍住激动,颤抖的接了过去, 再次鞠身,向玄苦拜了拜道:“恩人,我们其实是灵狐一族。 五百年前,因家族内部出现异动,导致险些被赶尽杀绝,若兮父母双双阵亡。 后来, 我法力尽失,全族都化成原形,我带着妻子和孙女逃难之际,又被修仙者追杀,就是在遇见你的那座山神庙前,遇到一个行者,名叫唐云飞。 他,救了我们一家三口,而且还帮我疗伤。 当时若兮用尽法力,化作人形,为了报答知遇之恩,和此人结下良缘,然而凭她的法力,只能维持三日。 后来,她夫妻二人约定,不管千载万年,都要把彼此找到。 你这块翠石,就是若兮送给你的。” 玄苦听完,已经是满面泪水了。 他望了望若兮,又望了望白啸云。 一幕幕,一帘帘,就像剪辑般,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他接过白啸云递还给自己的翠石,依稀念出,当年对若兮立下的誓言, “我在三生石畔打坐千年,只为今生,能在红尘中多看你一眼。” 第三章初入老庙 郢州老庙里。 若兮扶着爷爷白啸云,离开刻着大日如来咒的墙壁,继续前行。 “爷爷,你说唐芸飞,已经转世为玄苦。 那么, 他的前世又是谁呢? 我总觉得,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若兮缓缓地说道。 白啸云舒缓了一下情绪道:“说起唐芸飞,一直有个传说,他乃是,上古天地初开时一灵兽。 那时候万物欣荣,出现了几个领袖级种族,比如四大玄兽,龙族,凤族和凰族。 不过,这些神族,都臣服于同一个兽王,那就是上古麒麟。 咳咳咳, 据说,这唐芸飞,便是上古麒麟转世。” “哦,原来如此。 我说凭爷爷九千年修行,竟然无法洞识他的前生来世。” 白啸云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你奶奶为了报恩,去虚妄谷底,向南风古木半言大师,借来虚空袈裟,穿行轮回至唐芸飞的前世。 在他即将化为烟尘之际,你奶奶舍弃宿命,施展出咱们狐族秘法狐魂,才令他得以肉身保全。 哎! 而你奶奶因此绝世,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一缕残魂,封于狐魂石内,也就是你,送给唐芸飞的那块翠玉。” 说到这,白啸云眼角沁出霜花,嘴唇抖动了几下,他似乎,极力想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动荡,却不经意间,暴露出这世上最简单的思念, 毕竟,他和结发妻子,九千余载的日夜守护。 想起这些,心里难免荒凉。 若兮,已然感觉到爷爷的落寞,扶着白啸云的手,增加了几分力道。 然后转移话题:“爷爷你看,这老庙内似乎别有天地。 在外边看,只不过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庙宇,可进来之后发现,这根本就无边无际啊。” “是,我也发现了。 都说这老庙,非有缘而不得见。 据说, 上古的那些兽族领袖,都来过此地,并且皆由此得机缘,探足老茶馆,而后清心涤魂,各守一方安宁。 只是这后世之中,渐渐出现心怀叵测之辈,利用天地名器加速修行,企图扰乱三界秩序,我们狐族遭难也源于此。 咳咳, 有点累了,若兮,扶我到前边的枫叶亭休息一下。 顺便,我给你讲一下唐芸飞的前世。” 若兮明亮的大眼睛,更加有神了,仿佛所有跟唐芸飞有关的信息,都能唤醒她的全部注意力。 隔世焉有红尘远,奈何桥下自心宽。 微风,抚起她,散落在面颊上的丝丝缕缕,把一种叫做思念的甜美,画在眉眸之间。 山水固然有信,我心,何尝无依。 “好的,爷爷。” 若兮欢喜着应道。 这座老庙到处透着灵犀。 古树参天,庙宇华盖有序,格局有种上古的气息,好像每一片瓦,每一寸绿,都带着神晖,花草鸟兽,就像是漫天繁星,灵动而不重叠,各有各的存在点, 就好像,生命本该如此静怡。 “爷爷,到了,您慢点,先坐下来。 我去给您找点水喝。”若兮边扶白啸云坐下,边说道。 白啸云欣慰的看着孙女儿:“好吧,我在这等你,不过,你不要走太远。 这里竟然看不到边际,以免咱俩走散了,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您呆在这,我很快回来。” 若兮一边应着, 一边如清风般,飘向远处的一间禅房。 第四章偶遇 将要到达禅房十几米的地方,若兮停了下来。 她细细打量眼前的一排房屋,整个屋子,都透出一股强大的神韵,就好像一个人完全没有束缚,沐浴在阳光中。 那种满足感,可以忘掉了尘世间的烦恼。 “咦? 这屋子里有人?”若兮自语道。 她发现,长满绿铜的门环,似乎被人拨动过。 而且, 屋子里,有阵阵熏香飘出来。 她下意识慢慢走到门口,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这是一排屋子,建造的格局很简单,前边是走廊,后边整齐的五个房间。 五个房间门口都有铭牌,从左至右依次为:神阙、蓬莱、人间、地狱... 这最后一个门,却挂着一副图片。 图片中画着一块石头,在石头上,参差可见几个脚印,和一道修长的鞭痕。 若兮来到神阙门口,心无杂念的拜了三拜,然后推门进去。 虽为神阙,可屋子里陈设很简单。 在屋子正中央立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一套青色长衫,随着人的走动,可见长衫衣角摆动,但是,若要把它取下来,是万万不能的,不着一物。 没找到水,若兮退了出来。 第二间,蓬莱之门内,若兮似有感应,这里摆设着各仙祖画像,其中,亦有上古时候狐族祖先。 若兮拜了三拜,也没见有水。 第三间屋子,人间,进来之后有种压迫感。 感觉,会自动的生出很多欲望,冲动。 墙上挂着饕餮噬天图,就像万物贪婪的根源,企图掩盖住真相。 若兮拜了三拜。 来到第四间屋子门前。 若兮叹息一声:“经年无恙,到头来大梦一场,人间遍地肉身,蓬莱夙愿千殇,神阙归隐,唯有地狱不空,钟声轻叹,朝发慕楚白,我来即去。” 大步进得屋来,只见生死簿,刻满轮回案,却不曾有一笔一墨。 她依然拜了三拜,悄然退了出来。 当她接近最后一个屋子时,心里竟然起了涟漪。 “鹿池水,汲蓬莱,羽化石,渡尘埃;花非花,面非面,红尘千万丈,弹指一云烟;莫道归途无心岸,啼泪悠然离恨天。” 屋子里传出这样的曲子。 若兮确定自己的感应没错,这里的确有人。 她轻轻敲门,门虚掩着,手触到即开。 若兮悦声说道:“您好,我和爷爷有缘进得老庙,因日前长途跋涉,粮水已尽,故叨扰至此,还望...” 当她目光所及,屋子里的情景时,不由得心神难宁。 她轻轻走进屋里,清楚地看见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子。 一身紫色素装,那种绝尘的面容,应该不属于任何境界。 就好像,此人的存在既是虚空。 她敲打着木鱼,嘴里却不停哼唱那段曲子。 似乎对若夕的出现,根本不加理会。 “姑娘, 我,我想问一下,你这,有水吗? 我爷爷口渴得厉害。”若兮靠近点问道。 那姑娘抬眼看了看若兮,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然后低下头,继续敲打木鱼。 若兮,静静听完她哼唱的曲子。 然后朝她拜了三拜,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候那个女子开口道:“你们狐族如今没落了?” 若兮猛然心里抖动了一下,回头诧异的盯着对方。 对方仍然低着头,然后再次发话:“桌上钵里有水,你拿着,带我去见你爷爷。” 第五章神韵乍现 若兮双手捧着铜钵,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个女子。 皎月一样的面颊,眉目间深邃似星空,五官恰如天地浩气所凝,刚刚好勾勒出脱俗的韵味,行走之间,如清风浮萍,在她跟前,若兮自叹不及。 “你看我如何?”紫衣女子问道。 若兮尴尬的一笑:“从小,我便自负,容貌气质过于常人,而今遇到落魄的你,忽然觉得自己毫无光彩。 呵呵。” “你本来就蕙质兰心,忠孝并存,上古狐族也算是众妖之首,虽然如今有难,但是传承依旧在,况且你...” 那女子看了看若兮。 继续道:“况且你,一心为爱倾尽所有,这便是万金不换的世间法宝。 见到你,犹如我当年一般。” 说完,绝美的脸上,似乎放射出一道黄韵,祥和而空灵,感染到身边的所有景象,都为之欣荣。 而在她头顶,盘旋着一道金黄色的长鞭。 竟然,使万缕阳光都黯然失色。 接着她苦涩的摇了摇头,挥动一下衣袖,漫天神韵瞬间消失。 若兮看在眼里,内心的惊愕无法言表。 她,究竟是谁?或许,爷爷有答案。 “你?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若兮弱弱的问道。 紫衣女子停下脚步,仰望着那深入云端的小径。 自言自语道:“这是过了多少个轮回啊,自从你进入老庙,我这一等,就是两百多年。” 接着她又看了看若兮:“你是否? 在寻找一个叫做唐芸飞的人,再或者是玄苦。” 若兮这次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这个紫衣女子,似乎知道的超乎她想象,直觉告诉她,这个紫衣女子,比爷爷知道的更多。 “爷爷该等急了,我们先去见爷爷吧。” 若兮言语中,有些请示之意。 “好吧,我叫素鸢,以后你可喊我姐姐。” 若兮听罢,就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寻见亲人一样,眼中明显沁着泪花,她激动的拉起素鸢的手。 “姐姐, 如今,我只剩下爷爷一个亲人了。 真是老天眷顾,让我遇到了你。 我,我... 呜呜呜,” 竟然喜极而泣。 素鸢,理了理若兮黏在脸上的发丝。 似怜惜,又像是自勉:“一朝夕阳碎亘古,万世大道百勤枯,瑟瑟洞天,众生如同蝼蚁,却也拼命地,滋生出各种欲望,本来为人一世当琢,一念如焚,当下因果重叠,频频落幕啊。” 若兮抬眼瞄着素鸢,似有不解。 “哎,走吧,去见你爷爷。”素鸢拉着她缓步走去。 当二人出现在白啸云眼前之际,他有种迫切的冲动,忽略了素鸢的存在,直接向若兮问道: “若兮, 刚才你可曾见到,天空大放异彩,整个老庙,都被黄色光芒所笼罩。 那感觉,很像传说中的...” 他似有所觉,这时才发现若兮身后的紫衣女子。 而且,以他的修为,竟然无法窥视到,这个女子的身分。 若兮赶忙上前,从行囊中拿出三个杯子,然后端着钵为其倒满水。 拿起一杯,送到白啸云手里。 “爷爷, 先喝点水吧,我来告诉你经过。” 然后端起另一杯水,来到素鸢面前。 “素鸢姐姐,这是你施舍给我的水,正好借花献佛。 来,坐下慢慢喝。” 素鸢也没过多客套,接过杯子,始终没有看白啸云一眼。 似乎,并没有把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她撩了撩裙摆,优雅的坐了下来,慢慢喝了一口水。 若兮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咕噜喝了下去。 第六章火翼 白啸云喝完水,把杯子轻轻放到石桌上。 理了理衣襟,重新站起来,走到素鸢跟前。 双手施礼,含腰鞠身一拜道:“敢问姑娘,你,你来此处多久了? 是否,也是因为一个人而停留此间? 另外...” 他抬眼瞅了瞅素鸢的表情,接着说道:“另外,我刚才所见的金色黄韵,应该是出自你的身体吧。 那道黄韵,让我想起一个传说,关于赶神鞭。” 他停了下来, 似乎要从素鸢的反应里,找到答案。 然而,素鸢一直盯着远方,似乎对白啸云的话,根本没有理会。 “一场浩劫,因天地而动,凡人皆如蝼蚁,在神佛圣贤面前,根本无法与天道抗衡。 哎,可叹。”素鸢自语道。 她起身向白啸云还礼。 接着说道:“您九千余年修行,却也不得不牵连至红尘,为了她...” 侧脸望了若兮一眼,继续道:“为了您的孙女,不惜被举族追杀,如今众叛亲离,你又何苦? 世间诸事无常,然而天道又何曾不欺,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到此只为寻找一人, 对吗? 而你们所要寻找的,也正是,我苦苦守候的!” 这时,白啸云示意若兮坐下,拱手也让素鸢坐下,但没有言语,他在等待下文。 “你们应该很好奇,我来自哪里,为何知道这许多天机。” 素鸢仰天一啸,声音如箭,直穿云天。 随即天边传来“嘎嘎”几声鸣叫,闪电般,飞驰而来一团焰火,带着傲视天下般的气势,停在三个人的头顶。 “不必惊慌。” 素鸢看着,几乎要摩拜于地的爷孙俩, 任何尘世间的妖族,在这种庞大的气势下,都不可能保持平静,膜拜是唯一能做的。 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光芒。 此时白啸云和若兮,才敢抬起头,赡养天空中的神晖。 一只硕大的孔雀,浑身都在燃烧着火焰,使得天空已经染成殷红。 “这是?” 若兮有些惶恐的问道。 “没事儿,这是我的坐骑,也是我的家人。 它叫火翼,我们在此,已经等待两百多年了。” 说完,用天心之术,跟火翼沟通信息。 交流完之后,素鸢衣袖轻摆说道:“去吧,如果发现另一个世界有异动,即刻报与我知。” “嘎嘎”声中,天空瞬间恢复了宁静,火翼已然消失于天际。 白啸云面色有些苍白,起身又要给素鸢行礼,素鸢示意他不要动。 “虽然我是人类,而你们是狐族,但在我的世界中,众生平等。 至少,至少他是这样说的。” 望了望手中的杯子,素鸢脸上一抹柔情乍现,似乎,触动了心底珍藏已久的温暖。 接着她看了看白啸云, “不错,你看到的黄色光韵,就是传说中的赶神鞭。 而你们,应该来自五百年前吧。” “五百年前? 怎么可能?” 若兮睁大双眼说道。 素鸢没有回避,和若兮对视着。 “不错,正是五百年前。 我在此,已经守候两百多年了。 这两百多年里,我把当年三界大战,所遗留下的旧址,重新建造,变成了今日老庙。 而且,亲眼见证了几个圣贤,由此进入另外一个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老茶馆。 这老茶馆的主人,想必,便是在我等待的,也是你们所要寻找的。 你们,应该去过虚妄谷底,那里的南风古木,半言大师有一件法宝,名叫虚妄袈裟。 据说,可以自由穿梭任何空间。 我本来也打算,去找他借,半年前,他竟然自己来了,并且说,那件宝物,几千年前被狐族首领借走,至今未还。 这半言大师,不知多少年纪了,他说自己行将枯木。 终究,还是想入老茶馆洞识天机。 他算准了你们会来,所以先一步到我这,等你们,准备用虚妄袈裟,穿梭进老茶馆。” 若兮显得很激动,双手始终搓着衣角。 第七章前世 白啸云听到这里,长嘘了一口粗气。 问道:“半言大师现在何处?” 素鸢回答:“在结界旁边的厢房住着呢,他让我见到你们,就带你们去见他。” 若兮此时,倒是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坐到素鸢身侧,拉着她的手说道:“素鸢姐姐,你说我要找的人,也是你守候的,此话怎讲? 难道唐芸飞,也在这茶馆之中?” 说完,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 “不错, 你认识的唐芸飞,后世轮回为玄苦。 在后来,转世在隋唐年间,也就是当下此时。 至于唐芸飞的前世,你爷爷应该知道。”说着,她淡然的看着白啸云。 随即没等白啸云说话,接着又道:“而且,那个传说也是真的。 他就是上古麒麟转世。 经过三十多万年修行,于后世转生轮回。 一百年前,他凭凡人之力,与天地抗衡,为保众生安宁,最后,其结发妻子战亡,我随之拼劲全力,才护他进入这封印之门。 他是为了阻止,另一场更大的浩劫。 我这一等,就是两百多年,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传闻说,结界里群魔尽被涤魂,走上光明之路,但这光明,到底是谁的光明?” 顿了顿,好像在自嘲。 若兮看着她平静地脸上,竟然,轻轻落下几滴晶莹,似有同感般莫名伤心。 她在想,“这是后世,看来,我和爷爷不可能再回去了。 而这封印结界里边的人,无论如何是不会记得自己。 哎! 自己一千多年,苦苦寻找的丈夫,已经再难相认。 想到这,竟然是无风自梨落,轻音竹白,两袖欲泪,湿湿的眼眶里,始终没能盛下,那汪清泉。 她不忍心让爷爷看到,故意别过脸去,但却没有逃过素鸢的眼睛。 素鸢完全可以体会,若兮的感受,同为女人,有种天性是相同的。 白啸云,听了素鸢所讲述的一切,感慨颇深的点点头。 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么,我跟你们说说唐芸飞的前世,还有后世,我只看见他几个轮回转世,讲与你二人听吧。” “东土,大唐盛世,为了滋养天地万物,不论朝野上下,还是民间隐士,都悉心虔诚于佛教。 当时,有位圣僧座下弟子,名曰梵天,曾在打坐游离之际,点化了一名山野村夫,且收他为徒,并造下了虚空幻境,才有了后来的唐芸飞。” 素鸢,若兮二人静静地听着,白啸云娓娓道来。 人们总是在收获的时候,才会看到,自己到底有多勤劳。 俞启文也不例外,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淋,他最大的财富,显然,还是那颗如初始般的心。 面对在缝隙里生存的熏染,很多人,都会选择顽强和坚持。 这是一种人生坐标,更是一种生活态度。 纷纷扰扰背后的寂寥,光鲜包裹里的隐暗,时时提醒着俞启文,要做个玩世不恭的痴者。 但是还有另一个,更加犀利的声音,总是能盖过,这所有的羞风涩雨。 “南无阿弥陀佛。” 来自内心深处的光芒。 这回俞启文,显然是去了一个,他最应该去的地方。 而且,撞见了自己的前世。 第八章唐芸飞的由来 狂风骤起,蔽日连天的场景,犹如末日里的剪辑。 可俞启文,明明真实的看到了,感受到了。 他被无形的力量捆绑着,很艰难的踏出每一步。 “就是这个人,他害的咱们许多兄弟姐妹,阴阳相隔,还有...” 俞启文,耳朵里听到这样的声音。 叹了口气。 他艰难的,找了块比较平的石头坐下来,望着阴暗天空。 云层里,浮现出几个硕大的身躯,吼吼声中,似乎充满了委屈和不满。 地上,漫山遍野各种不完整的姿态。 但是却能看出,它们到底是什么,有断了臂膀的鸟兽,有没有灵魂的虫鱼。 他定了定神,这种场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心念动处,一盏圆镜从天而将,落在俞启文的身前,他看着镜子里的景象,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自己竟然这么残忍,连年过花甲的老人,也不放过,一棍子把他打死了。” 一幕幕残忍景象,在镜子里回放着。 他知道,这是自己今生或者前生,所造下的杀戮。 那些鸟兽虫鱼,都是找他讨债的。 收起了天残镜,盘膝坐到石头中间,双手合十,泪眼婆娑的念起了佛号。 入虚空之境...... “师傅,这是什么地方?”俞启文问道。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确切地说是个僧人,慈祥的目光里,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他看着俞云。 “启文, 这么多年了,为师一直,都在看着你成长。 虽然,你的肉身灵魄不全,但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算是不易。 这和你身边,那些报恩的善缘有关。 他们支撑着你的身体,也是看中,你这颗善良的心,不求圆满,但求完善吧。” 这是俞启文的一位师傅:东土大唐圣僧座下弟子,名叫梵天。 他就知道这些了,因为他从不好奇,该知道的会知道。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个茅草屋。 “启文,进去看看吧,我在这等你。”师傅对他说着。 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都是木头建造的,屋顶用杂草铺盖,虽然简陋,但是他心里,有种想闯进去的冲动。 还是看了看师傅,然后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回身,又把门关上。 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床,阳光从很小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正好照在桌子上面,桌子上,摆着很多瓶瓶罐罐,好像是药材之类的。 俞启文仔细打量整个屋子。 屋子里还有三个人,一个老妇人坐在椅子上,显然已经很憔悴了。 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忙碌着烧火煎药。 嘴里还不停的问道:“婆婆,唐雲飞咋样了? 会不会有事啊?” 以俞启文的经验,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是进入另外一个空间。 那老婆婆,很吃力的说道:“清禾,我们尽力了,要是他真的...” 老人眼角,已经沁出了泪花,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摇了摇头。 俞启文,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他踌躇着走到床边,但还是惊呆了! 躺在床上之人,就是他自己,俞启文。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点凉意。 下雨了,意识里,还一直念着佛号。 睁开眼睛,眼前那些找他讨债的残魂,都已不见,师傅也不见了。 他还是坐在那块石头上,雨水淋湿了头发,好像还夹杂着眼泪,明明能尝到苦涩的味道。 他双手合十,念着属于他自己的座右铭。 “万物皆苦,我岂能独善其身,万物皆兴,我身苦亦无苦。 弟子所行功德,尽数回向众生回向万物。 阿弥陀佛。 弟子愿为众生,担该解之难,为万物,担该解之苦。” 花开几多香留客,谁与仙踪迷蹉跎,真实的世界,到底在哪? 在心里? 在梦里? 从此,俞启文成了唐雲飞。 第九章药婆婆与清禾 “满城花红踌躇着秋水无痕,那一世,我用最轻盈的碧霞,为你披上面纱,只为不让红尘,得见你含泪的双眸. 然而,你滴落的每一颗苦涩,竟然汪洋着祥和。” 唐芸飞继续叹道:“说好了不见不散,为何空留我独踏青峦? 说好了夕阳尽头看桃花,为何我锄遍千丝万缕,竟再也没能遇见你,迂回路上洒下的晶莹一滴。 说好了如果错过今生,那么,情愿用所有来世,去默默承受,真诚与感动对世俗的洗礼。 如果,你还在期待我的归去。 那就证明,我依然坚守着初心,独自披上了黄昏。 掸了掸身上的露珠,唐芸飞,下意识冲着刚刚升起的太阳,笑了笑。 那沉甸甸的思绪,也随着眼角余温,彻头彻尾,消失在无疆的广阔里。 经过那次偶遇,唐芸飞找回了自己。 而且在现实中,他找到了清禾,那个在小屋里,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女孩。 冥冥中有着太多的指引 他们相识,相知,相遇了。 她叫长弓馨悦,既然是药婆婆的后人,自然少不了,济世救人的万般情怀。 在经历过伤痛之后,馨悦把所有的负能量,当成了动力,在感恩的同时,依然坚守着,心中那份执着,善的皈依。 “木呆子,今天我去山里劳动了。 还有,这里的野花,真好看。”她总是这样叫着唐芸飞。 “哈哈, 我在那里,都快一个月了,天渐渐凉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馨悦在一个月前,去了万安山静修。 在他们眼里,这个世间没有距离,有的,只是阻断凭天的心河。 其实,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已经一年了。 这期间有失落,有感动,有憧憬。 但最多的,还是愉悦和感恩。 唐芸飞托着信笺,看着,那娟秀的一字一句,倒没觉得如何意外,可能本该如此。 他知道,馨悦承载的,不只是在这个红尘中,拥有儿女私情。 更能体现她存在价值的,是她体内那股无穷无尽的善念。 “哈哈, 馨悦每天都在成长着,己心万念之间,化琼丝为寰,一眼一浮沉。 要是有一天,我若真的变成呆婆了,夕阳下面,又会多了几分惬意啊!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转眼间,鬓白惹芳草。” 会心一笑,时光回到那座茅草屋。 唐芸飞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 因为,他明明听到,那个躺在床上的自己,口中叫着一个名字。 “紫霞。” 而清禾好像并不奇怪,应该是听习惯了吧。 “婆婆, 当初,我们从悬崖边,看到他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白纱,既然,他是圣僧的弟子,又怎会在此奄奄一息呢?” 婆婆叹了口气道:“世间至深莫过于情,他本应世世轮回,为万物担苦承难,只因在弥境中,把一颗爱的种子,播撒在了落天涯,致使很多有情人,难成眷属。 也正是如此,他方才与紫霞,有着千载情缘,却又永隔万世。 哎! 他心念动,随即堕身无趣道,舍去恒如,愿承千亿劫,入红尘,不期圆满,只求完善。 而后,仰仗其师尊的金光护持,我们才会,在他这一世弥留之际,见到他。 也是极大的缘分吧。“ “哦,” 清禾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婆婆, 你说,如果有来世,想见的人,可以重逢吗?” 婆婆看了看她,抬头,望着那透过窗户的阳光。 像是自言自语:“落花岂知流水倦,一旦从容了景色,又怎能易柳垂烟,几时望穿?” “那我也要他记得我,虽然,只是这几日的光景,但是,我倒觉得他是重情之人。 因为,他一直念叨的,都是那个名字。” 清禾说完,没等婆婆阻止,便拿了桌子上的一根银针,在自己的太阳穴处,刺了一下。 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唐芸飞手中的,那块白纱上。 看着小屋里,发生的这一切。 他沉默了。 良久... 直到哭声把自己拉回来。 原来,躺着的那个自己,已绝尘。 这时候,他想伸手,去把那个白纱拿过来,却真的是无能为力。 他想伸手,拭去清禾脸上的血痕。 自然,也是徒劳。 一袭白纱点朱阕,几世踉跄引惊绝,风舞苍魂笑别离,醉把碎雨挂长街。 隔了几世,依然能看到,馨悦头上那点朱砂印。 唐芸飞欣慰的笑了。 这一笑,抹杀了所有荒霾, 这一笑,诠释所有等待。 “我用双手,拨开所有的荆棘,让滴滴鲜血,铺红你前行的路。 也许,下一个轮回,默守枫叶。 不求你的记忆里有我,依稀见到,你头上那颗朱砂印, 足矣!” 这一笑,懂了红尘。 第十章半言大师的知足 老庙里,枫叶亭。 素鸢和若兮,频频给白啸云倒水。 “我知道他的前世,也就这些了,至于后世玄苦嘛。 咱们,不妨去问一下半言大师,据说那梵天,就是他的弟子。 而玄苦的师傅,则和梵天同门,名叫御风。” 说完,白啸云,看了看素鸢,眼神中倒是有几分恭敬。 “好吧, 我们在此也歇息差不多了,我把钵盂送回去,咱们,这就起身,去见半言大师。” 素鸢应道。 “嗯嗯, 有劳素鸢姐姐。”若兮满脸春风,显然很知足。 一路从简,她们径直,来到了封印之门。 厢房外,一身铁色袈裟的僧者,手里捏着金刚菩提,正坐在青石板上梵唱。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此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闻声者,悉数清静心,不生虚妄。 当半言大师收心纳意后,睁开双眼,慢慢起身走下石板。 “阿弥托佛,没想到一别数千载,白施主,你可安好?”半言大师合十而言。 白啸云赶忙双手合十,还礼:“感恩半言大师,当年借我袈裟,了却老夫生平夙愿。 虽然险阻重重,不过,还算圆满。 哈哈, 这把年纪了,我也没什么可图的,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孙女。” 说完,他厚重的看了看若兮。 半言大师,似乎有所察觉,直言道:“你们?是用虚妄袈裟穿越至此的吧。” “正是, 狐族内斗,为了报恩,我妻子死于非命。 更有觊觎我首领之位的同族,起异心,他们声称,我不该为了一个凡人,使用狐族的威严,去震慑那些修行者。 所以...... 呵呵。”显然是有些自嘲的冷笑。 “所以,如今的我,只是一个逃难者。 当年,你借我袈裟,并告知,只允许我动用一次,我并没有忘记。 不过,这次确实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按照若兮的心念,又用了一次,不曾想就被带到了这里。 还望大师见谅。” 说着,撩起衣摆,准备给半言大师,跪下请罪。 半言大师听闻,赶忙伸手相托。 “阿弥托佛,这也是造化啊。 算了, 不是我吝啬,这虚妄袈裟,只能动用三次。 而且,第三次用完之后,前几次穿行,所留下的时空缝隙,会和袈裟一起消失。” “啊! 这,,这, 哎! 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这法宝竟是如此玄机。”白啸云满心的歉意。 半言大师,突然哈哈大笑:“算了,白施主莫要纠结,这不是给我留了一次机会吗? 最重要的是,知足!” 第十一章柳毅 白啸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想必,只有劳烦半言大师,才会知晓答案。” 说完,他看了看若兮。 若兮脸上捎带红晕。 “我这孙女,于五千年前,在人间,和一男子做了三日夫妻。 这男子,也就是我们的恩人转世。 传闻,亦是上古麒麟轮回,名叫唐芸飞,据说他后一世,成为佛家弟子,名号玄苦。 而且有一个,未来世界的师傅。 此人,和您的弟子梵天,有瓜葛。” 白啸云看了看半言大师。 接着道:“这个梵天,和御风应该是同宗师兄弟吧? 半言大师,你可曾有些印象?” 半言大师,低眉沉默了良久。 转眼在她们三人脸上,逐一掠过,抚了抚手里的菩提子。 “我倒是听梵天讲过,御风本是同宗的俗世弟子。 这样吧,我知道的有限。”他看了看天空。 “既然,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就简单说一下,唐芸飞的后一世,就是玄苦。” 接下来,半言大师缓缓说道...... 春天里的奇云山,到处郁郁葱葱。 四周环绕着浓浓雾气,使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显得清新脱俗。 山脚下,有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顺势而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沿小溪而上,几经蜿蜒曲折的山路。 尽头,是一个天然洞口。 这个山洞,叫做奇云洞。 山洞里,修行了近百年的老者,名唤御风,是佛家俗世弟子。 膝下有一女,名字叫做紫霞。 御风收有三个弟子,老大玄难,老二玄奘,老三玄苦。 大徒弟玄难,已在数月前,云游各地,乐善好施去了。 二徒弟玄奘,也已取得真经,正在返回的途中。 唯独这三弟子,御风格外的用心。 不是因为他资质高,而是,他前生所造的杀孽太重,以至于今生,会有无数的讨债冤魂,缠绕左右。 再加上,自己唯一的女儿,对玄苦情有独钟,所以,御风对这个小徒弟,亦是格外上心。 山洞里,御风捋了捋长须,语重心长的说道:“桃花别面易生寒,巧书难行雨垂帘,听涛已是昨夜故,遍地佛恩泪心禅。 哎, 紫霞啊,我的女儿,为父心有不甘哪。 我一生骁勇,竟没能护你周全。” 每每想到这,花甲之年的眼眸里,就会混沌如注。 “也不知那玄苦,现在如何了? 当年,你为了,救银狐一家三口的命。 不惜与玄难,玄奘两位师兄,大动干戈,执意要以命换命,换取银狐一家的平安,希望它们可以修成正果,济世度人。” 回忆至此,半言大师举目,看着白啸云。 “如此说来,尊夫人?也是为了报恩,从此陨落?” “是的。” 白啸云和若兮,都显得很悲伤。 那种失去亲人的苦痛,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忘却。 何况,她们是修行千年的狐族。 “我们用虚妄袈裟,按照心意穿行,应该,是到了未来世界,那里人服饰都很古怪。 在那里,我们掩藏了身份,并且,遇到了玄苦的后一世。 他叫柳毅。” 半言大师,身子向后靠了靠。 “如此甚好,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你讲给她俩听吧。” 第十二章白啸云的回忆 白啸云,开始讲述关于玄苦的故事。 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也许是远离繁华久了,这里的人们对外面世界,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好奇与向往了。 反而都自得其乐,过着安逸且平淡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一家陌生人的闯入,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柳毅,你去买点酱油,包完饺子想起来,家里没酱油了。” 说话的是母亲,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钱,递了过去。 接过钱的手抖了一下,也许是天太冷了,这只手显得是那么的僵硬,颜色也微微发青。 “哦。” 小男孩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和其他孩子一样,他出生在这里,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十分了解,村东头的那个小卖店,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现在是寒假,这里唯一的一条山间小路上,比平时多了些身影。 他总是先打着招呼,头发太长了,遮住了眼睛,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树上。 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像大树一样挺拔的身躯。 “对不起,我没看见。” “没事,你去哪呀?” “我去小卖店,买酱油。” “哦,走路小心点,路滑。” “知道了,谢谢。” 柳毅没敢看对方的样子,只觉得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而且,这个人肯定不是本村的。 “我去买酱油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好像不是咱这儿的,不认识。” 柳毅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对父母说着白天的事。 母亲是个细心的人,并且在这样的一个小山村里,很难有秘密的,谁家有点事,都会知道的。 “也许是刚搬来那家人吧,听说还会看事儿,而且挺准的。”母亲冲着父亲说。 父亲笑了一下,继续喝着那杯烫热了的白酒。 听了母亲的话,柳毅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一想到那个眼神,有点莫名的毛骨悚然。 从此,这个平静的世外桃源,不平静了。 就好像有一种魔力牵引着人们,谁家有点什么事,总要去请教那后搬来的人家。 闲暇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就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家只知道他家男人姓古,叫古正一,女主人姓颜,叫颜若尘,有一女儿叫古夕颜。 难得的是,他家的女主人,每次给大家看完病,都会分文不取。 这些在柳毅看来,充满了神奇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他和夕颜还挺合得来,两个小孩,就像是有种天生的默契,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一块儿去。 也许,这个小村庄真的很有灵气,所以才会有神秘的一家人前来隐居。 都说乡下的夜是寂静的。 人们睡得早,起得也特别早,不过,一晃却是十年后的早晨了。 “古夕颜,怎么样了?照片拿回来了吗?”柳毅在客车上打着电话。 “拿回来了,刚到家,你能不能不那么烦人啊,叫夕颜能累着你呀。” “哈哈哈哈,我们不是还没结婚吗?那样叫是不是太肉麻了。”。 “狡辩,看你回来怎么收拾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柳毅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 继续说道:“什么都行啊,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都爱吃,先挂了,车上人多。” 然后便是,满脑子的夕颜,在厨房里叮叮当当。 这么多年了,还保持着这种默契,好像彼此在做什么,只要用心一想,就知道了。 车子在不平的公路上颠簸着。 十年了,当年的两小无猜,已经长成大人,并且就要在人们的祝福当中,走进新婚殿堂,完成他们今生第一个,最美好的愿望。 二十五岁了,对于柳毅而言,他没有继承父亲的某些优点,倒是和酒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人称“酒仙”。 他还真对得起这个名字,只要是闲暇的清醒时间,都会把酒当成饮料来享用。 有所不同的是,他喝醉以后,小时候眼里就有的那些条纹,会慢慢显现出不同的图案。 也许是酒后的幻觉吧,好在他尊老爱幼,乐于助人,在老人眼里,是个懂事且有爱心的孩子。 夕颜,则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当然追求者不乏其数,可偏偏对这个“酒仙”情有独钟。 哎! 羡煞多少风流好男儿啊。 第十三章夕颜的苦恼 在双方老人的鼎力胁持下,两个人,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 终究有一天,还是遇到了暴风雨的来临。 “夕颜,你有没有发现,柳毅好像最近有些不一样了,他晚上睡觉时,没说什么梦话吧?” 母亲问着夕颜,夕颜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妈,当年你和我爸,看出柳毅和别人不同。 并希望我能感化到他,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真实的自我。 看来,这一切,还是要来的。 妈! 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离不开他,即便是痛苦的,我也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 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那不是强忍着的痛,而是心里每寸肌肤都在颤抖。 母亲慈祥般摸着女儿的头,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眼里分明闪着泪花,但她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是啊,当初你爸第一眼见到柳毅,回来就说,找到了,找到了,我问他什么找到了,他告诉我,他遇见了我们苦苦找寻半辈子的人。 我和你爸,曾经感应到会在这附近,所以才会来到这个小山村,果然在这。 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 母亲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抱着女儿失声痛哭,声音已有些沙哑。 夕颜抬起头,擦去母亲眼角的泪水,默默注视着她。 “古正一,你还我女儿的幸福。”母亲歇斯底里的喊着。 这是在父亲古正一四年前去世后,夕颜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么激动。 追溯到四年前,夕颜的父亲古正一和母亲颜若尘。 “当年,师傅曾嘱咐我俩,今生会遇到一个,我们必须度化之人,才能使咱们的功德圆满。 现在已经找到了,不过,看情形难度挺大。” 颜若尘接着说道:“正一,你早就知道,柳毅会给咱家夕颜带来伤害,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呢? 难道?你真的相信,夕颜可以消除他身上的魔性和怨气吗? 我可不想拿女儿的幸福当赌注,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古正一仰着头,深深嘘了口气:“哎,我何尝不心疼女儿呢? 就因为夕颜灵根纯正,不受外邪侵体,才不会惧怕柳毅体内的万千怨气。 要不然,以你我的修行,为什么这么多年,丝毫不见起色呢? 这个转世的法缘,前世度化的多,得罪的自然也就多。 造化弄人啊,你说,即便不是师傅嘱托,我们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沉沦直到消失吗?” 颜若尘望着丈夫,低头帮他把靠垫扶正:“你呀,别激动了,我不也就是说说嘛,看你,自己都快不能动了,还挂念着别人,你要是走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咱们的愿望了。 图的什么呀,替别人消灾解难,换来的,却是自己无力保全,值吗?” 古正一看着与自己同甘共苦,一路艰辛走来的妻子,心,真的痛了。 发觉自己眼睛有些湿漉漉的,赶紧掉过头去,干咳了两声。 “若尘呐,你我相依三十几年了,你最了解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自己,和你们母女俩。 我...... 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如果真的可以功德圆满,我希望来世,咱们还能成为一家人! 我!”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这些话对于颜若尘来说,已经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不久,古正一辞世而去。 而以后的日子。对柳毅来说,除了吃饭睡觉,没什么比喝酒更重要了。 夕颜弄不明白,那么多的酒,他是怎么喝下去的,都喝到哪里去了? 但不能老这样啊,毕竟身体会吃不消的,何况还年轻,所以她想到了母亲,希望母亲可以帮得了她,却不想勾起了母亲的伤心往事。 她才不管什么前世之说,她只要丈夫平安,健康。 因为,那才是她的幸福。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夕颜用尽了所有可以想到的方法,要说有所改变的话,柳毅喝的更凶了。 现在的柳毅,连做梦都是醉的。 而且是喝出病了治,治好了再喝,就这样,周而复始摧残着夕颜的意志。 并且,柳毅的身体也越来越糟。 有时候,都会怕他不小心摔倒,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夕颜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种难以抑制的悸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景象。 从漫无边际的天空中,平添了许多身穿白衣的身影,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第十四章终于活了下来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颜若尘的声音变得凄厉。 当她看到夕颜点了点头,无力的瘫坐了下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你爸去世以后,我就没有静下来潜心修行,导致我感应有限,以你的感应来看,是时候让柳毅清醒了。 你感应到的,他一定也知道。 不过......” 夕颜好像预感到什么,瞪着眼睛直盯着母亲。 “不过,要是他过不了这关,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 颜若尘看着女儿,把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要她现在放弃自己的丈夫,还不如先杀了她。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到天黑。 颜若尘,慢慢打开,好久未曾动过的箱子。 夕颜知道母亲要做什么。 她曾经不止一次看到父母施法,但这次,却是决定着爱人的生死。 心里就像是漫天乌云,一起挤压过来,有些喘不过气。 躺在那里的柳毅其实也没闲着,与其说是醉了,倒不如说是快要死了。 他在混沌之中,明明看到许多穿着白衣服的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向他索要什么。 感觉自己已经飘了起来,正跟随着那些人,去往一个没有方向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夕颜,泪流满面的拉住他的手,拼命把他拽了回来。 “我...... 我是怎么了? 夕颜,你......” 夕颜看着丈夫睁开了眼睛,偷偷把手藏到背后。 颜若尘,这时候已经浑身的冷汗,身体抖个不停。 她无力的对女儿说:“夕颜,妈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看他的造化吧,你扶我出去。” 夕颜看了丈夫一眼,把母亲扶到门外。 颜若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嘶哑着哭道:“闺女啊,何苦啊?刚才紧急时刻,要不是你把手伸到他嘴里,让他咬着,他现在已经咬断自己的舌头,一命归西了,我可怜的女儿!” 母亲抬起女儿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两根手指,已经被咬的深可见骨,却没有看到夕颜流一滴眼泪,却是满脸汗水与欣慰的微笑。 包扎好手的夕颜,送走了母亲颜若尘,立即回到丈夫的身边。 在刚刚清醒了一下之后,柳毅又处于昏迷的沉睡状态。 不过,夕颜知道,他还是活着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望着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虽然彼此没有很多山盟海誓,没有所谓的生死与共,但就是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愫,时时刻刻牵动着自己的心。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我爱你”。 有时候夕颜真的会产生错觉,柳毅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那些若有若无的心灵相通,难道真是前世留下的吗? 她不想前世怎样,她只要今生能和柳毅开心快乐,一直到老。 握着丈夫的手,感觉到有股寒气传来,不觉打了个冷战,赶紧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好。 “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愿意为你分担些痛苦,你快好起来吧,我,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呜呜,,,” 夕颜,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哭出声来。 柳毅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 他身体躺在那里,但是他的神识,却已到了唐朝。 第十五章三师哥 春天里的奇云山,到处郁郁葱葱,四周环绕着浓浓的雾气,使这里的每一个花草树木,都显得清新脱俗。 山脚下,有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顺势而下,发出清脆之声,沿着小溪而上,蜿蜒曲折的山路盘旋嶙峋。 柳毅走到一个天然洞口前。 “我怎么会在这? 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连条公路也没有? 这个山洞......? 里面会不会有野猪什么的,那可就惨了,还是赶紧找回家的路吧。” 这样想着,便要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突然从洞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紫霞,是你吗?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又跑到你搭的那座小屋去了吧? 你这丫头,到底在等什么啊?” “嗯?” 柳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洞里竟然有人住。 他紧走几步,离山洞远些,回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 洞口四周布满了藤蔓,就像一个天然的门楼,能有两米高,也就一米宽吧,正中央的石壁上,好像有字。 对,应该是字,而且是三个字,不过他不认识。 “什么呀,那么古怪的图案,也许是画吧。 这是哪个旅游景点? 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夕颜和丈母娘去哪了?” 一连串的疑问。 还没等想明白呢,他突然间停顿了,然后紧张的举起了双手。 一根木棍顶在他的腰间。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人还是别的。 他想来个迅雷不及掩耳,可又怕万一是动物的话,反而会惹恼它,相信还是它的动作更快些。 “你是谁? 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这地方,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所能来的? 说。”一个甜美却又清脆的声音。 “哦, 是人呐,这吓的一身的冷汗。” 柳毅想着便脱口而出:“别闹了,我只是迷路了,正想......” 边说边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下边的话生生的噎了回去. 然后大声的嚷道:“夕颜!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家里吗?怎么穿成这样了? 你!” 是的,他看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夕颜。 穿着一身的紫色长裙,头上插着一枝紫色花朵,还是那么俊俏,应该说,是更增加了几分的妩媚。 夕颜看到柳毅也是一惊,但她显得要比柳毅沉得住气。 “夕颜?夕......颜。” 她盯着柳毅的眼睛重复着。 然后忘情的走到跟前,抬起如莲藕般的手臂,抚摸着柳毅的额头。 “三师哥,你,回来了,爹和我找了你很久。 都说当年,你为了救银狐一家三口的命,不惜与玄难,玄奘两位师兄,大动干戈,执意要以命换命,来换取银狐一家的周全,希望它们一家,将来能修成正果,济世度人。 两位师兄回来禀告爹爹,你已自愿消去法力,轮回转世去了。 你,,,你,,, 三师哥,我找的你好苦啊。” 然后,夕颜对着洞口喊道:“爹,爹呀,你快出来呀,三师哥回来了,快呀。” 第十六章御风的心思 “柳毅,好些了吗?”颜若尘问着夕颜。 夕颜的眼里满是迷茫。 “一天了,还是那样子,顶多眼睛睁开一下,又闭上,妈,他会好起来吧?” 带着点疑问,夕颜问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柳毅不在了,女儿啊,你要怎样呢?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阻止你,我更希望他能好起来。 不过,要得到,总要先付出,你做好准备了吗?” 夕颜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坚定起来:“不管怎样,他都要回来,即便是他忘了我,不要我了,我也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看着他活下去,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妈。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颜若尘看了看床上的柳毅,又看了看女儿,一丝阴云涌上了额头。 “是呀,我能做到,但要看他的仙师,帮不帮他了,明晚,我做法请一下试试。 看他的情形,五脏六腑俱已毁坏,要真的那样,不知道他有没有毅力,度过这一关呐。” 夕颜又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已经没有泪水了。 发红的眼睛,盯着丈夫一字一顿说道:“试......试吧。” 声音小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而那边呢,柳毅终于有些懂了。 他所在的位置,是唐朝,具体什么年代他不想清楚。 这个山洞叫做奇云洞,在这里修行了近百年的老者,名唤“御风”,膝下一女,也就是他看到的夕颜,名字叫做“紫霞”。 御风收有三个弟子,老大玄难,老二玄奘,老三玄苦。 大徒弟玄难已在数月前,云游各地,乐善好施去了。 二徒弟也就是玄奘,也已取得真经,正在返回的途中。 唯独这三弟子,御风格外的用心,不是因为他资质高,而是他前生所造的杀孽太重,以至于今生会有无数的讨债冤魂,缠绕左右,再加上,自己唯一的女儿,对这个玄苦情有独钟,所以对他格外的小心**。 “哦, 原来是这样啊,可我为什么会在这呢? 他们把我当成是玄苦了?” 柳毅继续想到:“不过,幸好老婆也在这,先看看再说。” 洞外面下起了雨,但是这个山洞里,却没有一丝的寒意,相反,却有浓浓的暖风吹出。 御风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徒弟,眼睛一道精光闪过,似乎已经看出些端倪,说道:“紫霞,你先回自己屋里去吧,我对你三师哥有话说。” 夕颜,不是夕颜,应该是夕颜的前世紫霞,听了父亲的话,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走到柳毅身边的时候,还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柳毅笑着点点头。 “你,还记得今生的事吗?玄苦。”御风微微的转过身来问道。 洞里就两个人,柳毅当然知道是在问自己。 “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病了,躺在家里,觉得浑身无力,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疼痛。 还有,就是我的老婆,夕颜,她一直握着我的手。 噢, 不对,她怎么会在这? 是,,,是紫霞?”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御风捋了捋下颚的长须。 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你还是回去吧,你不属于这个年代。 我的小徒弟玄苦,为了偿还前生所欠下的孽债,今生屡做行善积德之事。 最后,为了挽救千年银狐一家,已经离世而去了。 你,是他的来世,所以尊我一声师傅,也算理所应当。” 第十七章一起走 柳毅听到这里,好像已经弄清楚了,所发生的一切。 他慢慢跪在御风的面前,声音哽噎着说道:“师傅,难道是我已经死了? 是不是? 再也看不到我的家人,我的夕颜了,我活了这么大,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都是夕颜在一直鼓励着我,包容着我。 我!舍不得他们。” 御风,扶起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 笑着说:“玄苦啊,你没有死,你当年善念所至,以命换得银狐一家,以至后来,它们受佛祖感化。 如今,已经修行甚深,正要寻你,以报相救之恩。 当你回去之后,你的岳母会帮你打点一切的。 因你根骨已毁,我就把这千年古藤授予你,化作你的骨骼吧。 至于血脉和肌肤,就让银狐它们帮你完成。 不过,我最不忍看到的是紫霞,她为了你,茶饭不思,自己盖了间小屋,说是你要给她盖的。 哎,,, 你去看看吧。 对了,她就是你的妻子,夕颜的前世。” “难怪?” 柳毅想着,便辞别了御风,走出古洞,向山里走去。 夕颜和母亲那边。 “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我看,今晚就给柳毅做法吧,在这样撑下去,我真的怕夜长梦多,妈。” 夕颜在母亲的面前坐着,总显得有些无力,颜若尘放下手里的腰鼓。 “好吧,其实,不是我不给他做,我是在等。 等到他的仙师归位,我才敢帮他,要不然,会招来一些无谓的麻烦。 昨晚,我已经感应到,柳毅他有仙师相助,而且因为他的善念所至,还会得到一些仙佛庇佑,更有为报恩而来的千年狐仙坐镇,他不会有事的。 夕颜,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谁说没有泪水了,听了母亲的话,夕颜激动地泪流满面,她不停的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任凭泪水湿透衣襟。 “妈,,, 妈,,, 我,,, 他回来,了,对吗?” 颜若尘抱着女儿颤抖的身躯,欣慰的笑了,含着泪水的微笑。 齐云洞里。 虽然柳毅也是出生在乡下,但是和这里相比,好像还是繁华多了。 这个山谷里,只有鸟的鸣叫,风吹树叶的响动,不过,这里的空气,比自己的那个小山村,还要好上百倍。 丝丝清爽的暖风,阵阵清脆的蝉鸣,和着山间的溪流,一道最动听的乐章。 “紫霞?夕颜?”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到了山谷的尽头,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了。 山谷中央一片开阔地,三分之一的面积,呈现出天然湖泊,到处郁郁葱葱,红花绿叶搭配的相得益彰。 一个用树木头搭成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小屋门前站着那个,让自己永生难忘的身影,不管她穿的是什么衣服,说话的口气是否相同,但她们拥有同一个灵魂。 柳毅来到紫霞身前:“你还是老样子,只是好像心思太多了,显得有些忧郁。 我,,,”没等他说完,紫霞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泪水顺着眼角,一直流到他的衣服上。 “爹爹和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可以回去,但是我会和你一起走的。 我,,, 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也不会再次失去你了。” 第十八章交还虚妄袈裟 柳毅,瞪着眼睛听完了这段话,有些不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要怎样面对,她是夕颜吗? 不,她是紫霞。 紫霞慢慢止住了哭泣,拉着柳毅的手。 “当年,你说会在这里,给我盖一座紫霞观。 我说,还要在湖面上,建一座玄苦亭。 你,还能帮我吗? 现在紫霞观有了,我们建一个玄苦亭吧,以后,给爹爹留个念想。” 说完这话,她把头低了下去,是怕柳毅看到自己的眼泪。 “好吗?” 柳毅没有更深的去理会,这句话的含义。 说道:“好吧,既然是我答应的,就应该兑现。” 当太阳即将落幕之际,他俩建成了玄苦亭。 御风正好来找他们,说道:“玄苦,是时候回去了。 你的岳母和妻子,已经做好了准备。 现在唯一缺少的,是一个属于你肉身的灵魂,虽然你会复活,但你的身体是仙家为你重铸,血脉也是仙家之灵气所聚,所以,必须有一个灵性极高的魂魄做引,和你自身的灵魂合二为一。 要不然,你会被占据,从而失去属于你自己的神识。” “哎, 可谁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呢?” 这时,紫霞突然岔开话题,说道:“爹爹,你看,这是我和师哥建的亭子,现在紫霞观,玄苦亭都在这了,你不会寂寞了吧。” 御风干咳两声,长叹一声:“哎,紫霞啊,你认为?你会瞒得过我吗?别忘了,你是为父一手带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旋即又道:“不过,这也是你们的宿命,将来的将来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我会告诉你们,只要自己认为值得,那么就尽自己所能去做吧。 去吧,时候到了。” 柳毅醒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妻子夕颜凌乱的头发,有些发呆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生怕自己会再次闭上眼睛。 “真疼啊,”他终于说话了。 夕颜哭着对母亲说:“他说话了,他说话啦!妈,你听到了吗?” 颜若尘身子像一滩烂泥,堆在了地上。 夕颜,赶紧扶起妈妈:“怎么了,妈,你没事吧。” 颜若尘面色苍白,但是脸上却带着微笑:“没事,夕颜啊,你不用管我,先看看柳毅怎样了,他现在身子虚,要好好调养,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去吧。” 夕颜把母亲扶了出去,赶紧回到床前。 柳毅问道:“我是不是做手术啦,怎么那么疼。 而且,而且还,还不打麻药,就这么一刀一刀的割,我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还有我......” 他看着夕颜憔悴的脸颊,欲言又止,眼角的泪水已然汪洋。 苏醒后的柳毅,拥有了不同于常人的身体。 最重要的是,他同时又增加了,齐云洞里紫霞的灵魂,两个人的灵魂共同镇守着,这个用千年古藤做骨,众多灵气铸成的这个身体。 而御风口中的千年银狐,也就是白啸云一家,无形中为他做了很大的牺牲。 前途藏陌路,能用几心猜?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温情和感动,所以,尽头可重逢! 说道此处,白啸云发丝轻摆,不禁深眸微红。 道:“这便是我所知晓的。” 说完,起身打开随身包裹,从里面拿出虚妄袈裟,双手送到半言大师面前。 第十九章封印门前寄相思 半言大师,接过虚妄袈裟,将其放下青石之上,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 且自言自语:“再见亦是最后一面,呵呵,这宝贝,是师尊留下的,他亦未曾动过杂念,所以没有用过此物。 没想到! 在我手里,竟然就要不复存在了。” 脸上的萧条之色,很显然,就如天空中那一朵云彩,虽然洁白如洗,却终究刹那。 “对了,敢问素鸢姑娘,你为何在此守候两百余年,而不离不弃? 这老庙,似乎经历过巨变,否则,该不会是如今这般景象。”半言大师问道。 素鸢,眉头微探,款款发丝都带着灵动之美。 她放眼天地间,然后,把目光投向石崖下的封印洞口。 眼神中,数不清的悲鸿,怜爱,还有更多期待。 仿佛,尘世间,唯有她独自守候的人,才可以媲美日出月落。 她耸耸肩,微笑道:“我在等一个人,青梅竹马,我,,,” 说着,她哼唱起那首,只属于她自己的歌谣。 “鹿池水,汲蓬莱,羽化石,渡尘埃;花非花,面非面,红尘千万丈,弹指一云烟;莫道归途无心岸,啼泪悠然离恨天。” 同样作为女人,若兮,似乎更能体会出这首曲子的深意。 她过去拉着素鸢的手。 “姐姐,直觉告诉我,你经历了无数次生死重逢,甚至已然忘我之境,天地悠悠,无可念,唯有君心,可入缠,年轮有信,岁如巧娟。 我觉得,你等待之人,定然是个英雄。 而且,他,疼你惜你念你,胜过珍爱自己。” 接着道:“虽然,他是我丈夫的后世,但对于他来说,或许,早已不记得我了。 姐姐,我不该有此虚念。 其实,,,” 她面色微红,眼角生津。 “其实,我想见他,只是,一个寄托罢了。 如今见你如此珍爱于他,我便放心了。 呵呵。 素鸢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虽然我也是个女滴,都会觉得,倘若能够天天见你,必定不负此生。” 素鸢,心头略微荡了一下。 怜惜的看着若兮。 一瞬间,她感觉好亲切,就像对面拉着自己手的,是秦枫。 她平复自己心中的波澜。 “若兮妹妹,你对他念念不忘,亦是无妨,这一世,他只记得秦枫和我。”。 “秦枫?” 素鸢和白啸云同时问道。 这时,半言大师也凑了过来,并且示意大家坐下。 “厢房里有茶水,我去取来共饮,素鸢姑娘,你是否愿意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素鸢看了看半言大师。 “大师言重了,您不问,我也会如实相告,我去拿茶水吧,在这里,怎好劳烦大师。” 半言大师慈眉间,一抹浅笑,是赞许,也是关爱。 素鸢取来刻满经文的茶盘,托盘上放着四只石碗,由于年轮久远之故,有些残破。 一把破旧的茶壶,依稀可见上边镌有文络。 素鸢,见他们三个盯着托盘。 “几位莫要见怪,此壶乃为天地铭壶,而且,此茶盘有轮回之气。” 顿了顿:“这,这是,百年前慕平离开之后,我从废墟中找到的。” 第二十章素鸢原来是假名 素鸢给每个人都倒满了茶水,分别送到他们面前。 这时候,茶盘上飘起一层薄雾,似有流水之音缓缓而出,夹杂着浑圆钟声,让人心神宁静。 “请。 喝吧,这茶壶里的水,永不枯竭,具体是何法宝,我确实不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喝了壶内茶水,益于修行。” 四个人,各自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然后,素鸢把茶壶放在茶盘中央:“各位随意。” 并且伸出双手合十,冲半言大师说道:“大师,既然您开口了,容我道来。” “此庙宇,原为普陀山雷音阁,而这后山,就是当年观音大士封印的嗤魂之地。” 白啸云和半言大师几乎同时站起来。 “普陀山?” 他们望着庙宇之外的荒凉沙漠,疑问着。 素鸢看懂了他们的疑惑。 继续说道:“不错,就是普陀山,曾经被无数修行者称为,人间第一清静之所。 两位前辈请坐。” 素鸢伸出手来,示意白啸云和半言大师坐下。 “我之所以只能在此等待,是因为,这禁地封印,无人可破,虽然,我洞识很多天机,又身怀上古宝器,也不可违之。 两百年前,天族,魔族,小蓬莱离恨天,还有人族,一场旷世浩劫。” 说到这,素鸢眉头紧皱,紫色素袍无风自动。 浑身散发出一种灭世桀骜,似乎积压着对亘古的不满。 而此时,那方茶盘,上边的迷雾突然尽散,流水声,钟声更大。 素鸢听闻,转身盯着茶盘,忽然哑然一笑。 自语道:“呵呵,看来还是你最了解我,总在不经意间,平息我的愤怒。” 说着,冲茶盘眨了眨眼睛。 白啸云三个人呢? 刚才的异动,确实吓到了他们,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半言大师差不多万载修行之人,只是闲于安世,所以从不涉足红尘。 而白啸云和若兮,是狐族妖皇,修行自是不差于半言大师。 但刚才素鸢仅仅为一念之琢,那种呼之欲出的霸气,使得他们几乎心神离散。 此时,各自长舒一口气:“素鸢姑娘,你,,你。” 半言大师不安的试探着。 素鸢看着他们。 想想刚才自己的失态,端起一杯茶,喝了下去,心里更加平静了。 她抱了抱拳,说道:“三位请坐,刚才晚辈失礼了。” 又走到若兮面前,拉着她的手,轻轻坐下。 “妹妹,莫要惊恐,我只是偶然间,心中捏出不平往夕,所以,大家莫怪。” 白啸云和半言大师重新落座,看着素鸢,静候她的下文。 “其实,我不叫素鸢,而是叫做梦鸢。” “啊!” 他们三个异口同声,面色都显得有些唐突。 素鸢,继续说道:“是的,我叫梦鸢,之所以隐姓埋名,是不想平添没必要的麻烦。 当年,大战过后,整个普陀山成了废墟,本来郁郁葱葱的清修之地,演变成如今这般荒凉沙漠。 我在废墟里不断寻找,企图找到,可以进入封印之地的契机,却终不可得, 这方茶盘,便是我唯一找到的完整之物。” 说完,伸手摸了摸那破旧的茶盘,自言自语道:“也是它,陪了我两百多年。 既然有缘,我就给你们讲讲,关于慕平的事情。 然后......” 她看了一眼半言大师。 继续说道:“然后,我也将借用半言大师的虚妄袈裟,和你们一起进入这封印禁地。” 他们四人,同时转过身子,看向山崖下,那道石门。 第二十一章相亲 接下来,恢复身份的梦鸢,娓娓讲述了那段刻骨铭心。(同时本书男主人公正式出场) 隋朝鼎盛时期,尚有固疆拓城之大业。 虽万民已趋于奉若,但因边陲屡有暴乱者,乃至民不容身,官不请命。 而后,河东薛氏门下薛仁贵,在贞观末年投军,征战数十年,曾大败九姓铁骑,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 留下“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传说。 直到唐朝兴起,薛仁贵仍续国之栋梁,再征高句丽,在关东,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安东县城,一偏远小镇名叫长丰。 这里,本来是前高句丽盘踞的地方。 后来由隋唐大将薛仁贵一箭封疆,留下箭眼,现归于唐朝管辖。 之所以叫做长丰,皆因于山水俊美,物产丰足,而且常年庄稼丰收而得名。 另外,这里的人与人之间,都相处得特别融洽,毕竟这个战乱的年代,互相守望唯求平安吧。 镇上有个名望很重的落魄官吏。 之所以说落魄,是因为被罢免了官职。 又之所以说有名望,是因为这家人为官清廉,不与众多官宦同流合污,乃至被人强加之罪贬为庶民。 不过因祖上功德显赫,留下一大笔积蓄,这也让归隐山林的他们,因此得到整个镇子人的爱戴。 他们乐善好施,常常救济那些贫困的乡民。 闲暇时光,大家感恩传颂的门第《吕府》。 “慕平,如今你,已经年满十六,也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以往来家里说媒的,你都以各种理由回拒,这次龙首阁主亲自前来提亲,你不可再失礼数。” 吕府独子吕慕平,在母亲和风细雨的言辞中,感到不可抗拒的威严。 明明想说不见,但是,那股强大的震慑力使得他妥协。 “好吧,娘。 不过,您应该知道孩儿的心思. 我,我最惦记的是......” 没等他说完,母亲向其摆了摆手道:“你去准备吧,听说,这个阁主的千金文武兼修,而且冰雪聪明,倘若你们两个彼此心仪,也算是,对你父亲在天之灵的一种遥祭,他会很高兴的。” 母亲分明眼圈发红了。 这时候彭管家进来。 恭敬的说道:“夫人,公子,龙首阁主携千金,已经在客厅等候。” 吕慕平看了母亲一眼,明白她刚才为什么打断自己的话。 他会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素袍。 “那好吧,娘,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去客厅。” 经过彭管家身边的时候,莫名感到一丝压力和不安,这种感觉自从父亲去世,就一直如影随形。 当年,吕慕平的父亲吕清风遭小人迫害,被贬为庶民。 一路从京城奔波到这个边远小镇。 幸好祖上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才得以安生。 吕府总管彭刚,也是在从京城到这里的途中收留的。 这个人行事谨慎,而且心机颇重,给人以不可琢磨的感觉。 那时吕清风携妻儿经过安东城,曾在一家旅馆里,中了无名之毒。 寻人无数,不得以伤愈。 后来遇到这个彭刚,用了祖传丹药,治好了他的病,做为报答,将其收在门下当了总管。 不过虽然病治好了,却也留下了鲜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十二章彭刚的狼子野心 到了长丰以后,吕清风买了这里最大的宅子,安顿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且安逸。 喜欢乐善好施的他,总是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去帮助这里的村民。 大家都亲切的称他为善人。 而吕府的日常打理,也都由彭管家一手操持。 “老爷,该吃药了。”彭刚手里拖着一颗黑色药丸,脸上带着一丝深沉的笑容。 “嗯,放那吧,这几日,夫人那边有啥动静吗?”吕清风问道。 “回老爷,夫人很安静,她除了每日教公子练字,就是绣着手中的荷花,至于?” 吕清风打断了他的话:“咳,,咳, 彭刚,枉老夫对你感恩至深,所以才让你做了吕府管家,我一生清白,没想到,到头来遇到你这个劫数. 看来,我只能背负不仁不义的骂名了. 咳,,,” 彭刚脸上似乎抽动了一下。 切回吕府客厅。 吕慕平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好奇心去打量秦枫(龙首阁主秦万豪之女),直接来到母亲白凤秋跟前。 “娘,孩儿给您请安,听彭管家说有客人。” 这时候,他才下意识的环顾客厅,目光最后落在,靠近窗棂正喝茶的那个姑娘身上。 “嗯,这是龙首阁主你秦伯伯,那是他的女儿秦枫。 你秦伯伯,可是安东城里,远近闻名的名门旺族,这次来,有意相商咱们两家的连理之好。 秦小姐,你......” 白凤秋话没说完,就见秦枫已经站了起来。 这姑娘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慧智兰心,再加上本来就出落的亭亭玉立。 其实,在白凤秋心里,早就看作为儿媳的不二人选了。 秦枫浅鞠一躬:“秦枫见过公子,未来之前,便已在安东城,听闻公子义薄云天,乐善好施,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然是我辈楷模。 今日一见,不敢首尔端倪,望公子莫要拘谨。” 吕慕平,有种被反客为主的挫败感。 他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向他点点头,眼神中多了份期盼,吕慕平懂得母亲的心意。 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秦枫跟前。 “秦小姐抬爱了,我所行,只为众所皆往,倒是秦小姐你名声远扬,我在这荒郊野村亦有所闻,可见一般,既然相识,你我,便已无需问缘。” 旋即转身,对秦万豪深鞠一躬又道:“小侄鲁钝,未能先行招呼秦伯父,这里赔罪了。” 说完这话,连自己都感到尴尬,偷眼看了秦枫一眼,人家姑娘也觉得难为情,红着脸低下了头,用手轻轻搓着衣角。 秦万豪见罢哈哈大笑,对白凤秋大声说道:“弟妹,看来咱们两家这亲家是结定了。 哈哈哈, 好,好,我回去之后就着手操办此事。” 客厅外边,彭刚侧耳,正贴着窗棂偷听屋里的一切,当听到这时,眼睛里露出了怨恨,思绪,又飘回了当年,,, “老爷,当年要不是我救你一命,可能现在你早已经不再人世了,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夫人了,这么多年只是碍于你的存在,我不能向她表白。” “咳咳,,,你,,哎!”吕清风痛苦的脸上,写满了荒凉。 “嗯,你不要怪我,正因为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才一直隐忍没有做出什么,只是在你每天喝的茶里边,放了点麻葵。 时间久了,你也就变成现在这样了(麻葵,一种极为少见的药材,单独使用,会让男人丧失某些功能)。 不过,夫人真的对你忠贞不二,你都和她分居两年了,我竟无法近她身前半步。 哈哈哈, 你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如果不想家人陪着你受苦,想开点,让我来接替你的家业吧。 哈哈哈”。 吕清风,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嘴角已经沁出血丝。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和妻子苦心经营的感情与家业,在自己的一念之仁下,即将被小人觊觎,心有不甘。 怒火起,扶着桌子僵硬的站了起来。 但是,突然觉得脑门气血翻滚,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成婚 “老爷,老爷,你醒醒,醒......醒啊,呜呜......” 吕清风睁开眼睛时,彭刚已经不再屋里。 “梦鸢? 夫人呢? 公,公,,公子呢?”。 叫醒他的,是从小和儿子一起长大的丫鬟。 梦鸢这个名字,还是慕平给取的(这个女孩儿,也就是吕慕平心里挂念的那个)。 “夫人和公子,一大早就去庙里进香了,彭管家说,最近慈安堂来了个映泉法师,很灵的,老爷,你这是咋了,我给您找个郎中看看吧。” “不,不用了,梦鸢啊,你听好。” 吕清风拉过梦鸢的手,慢慢说道。 “你和慕平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我知道,慕平对你是情有所属,以后呢,我希望你们俩,可以好好的继承这份家业,有可能的话,一定要造福于民。 咳,,, 我,我的时间不多了。 给,,,拿着。” 说着,吕清风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布包,递给梦鸢。 “老爷,这......这?” “拿着,孩子,这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具体有什么用,必须有缘人才能解开。 另外,你要告诉夫人和公子。 彭,,,彭,,,” 吕清风的眼睛有些模糊了,以至于屋里进来一个人,都看不清是谁。 不过他能感觉到那份杀气,一咬牙,推开了梦鸢的手。 厉声骂道:“你给我滚,说什么知恩图报,我让你去帮我找个郎中,你都不去,你......你......” 说着,抬起手狠狠打了梦鸢一个耳光。 “滚,滚出,出去,,,”吕清风脑门已经青筋暴起,神志开始不清了。 梦鸢,觉得自己肩膀上,落下来一只手臂,回头一看,是彭管家。 从此梦鸢失去踪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彭管家一直说,是她趁着夫人和公子不在家,偷了吕家的祖传宝物,不小心被老爷遇见,情急之下,推倒老爷逃出家门,导致老爷也驾鹤西去。 时光拉回。 经过多方面的筹措和准备。 吕,秦两家的喜事如约举行。 毕竟都是当地非常有名望的角色,所以前来祝贺的宾朋络绎不绝。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吕大少爷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陆修远。 加上梦鸢,他们三个名副其实的铁三角。 梦鸢身世不明,是吕清风夫妇,在京城时捡到的孤儿。 自从五年前,她无缘无故失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陆修远,相对比吕慕平更加诙谐一点,更狂放不羁一些。 “吕大少爷,恭喜,恭喜。 没想到,金枝犹怜平素客,不染紫金倾城面呐。 哈哈哈, 你这个妻子,全安东城官宦子弟,都在惦记,可偏偏落在你这根木头上。 啊?你说,你是不是......” 然后在靠近吕慕平身边时,低声耳语:“我最近,又放出好几拨人打听,依然没有她的下落。” 继而大声又道:“你是不是艳福不浅啊,哈哈。” 吕慕平笑了笑,不过这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涩。 第二十四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宾朋逐渐散去,天边的红云,也慢慢褪去花边,吕府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之后,掌灯挂幡。 这是家族历来的规矩,门户里有喜事,就要拜祭先祖。 一是出于对祖先的恭敬,二是让祖先们,能够保佑这个门庭风调雨顺。 一切准备就绪,白凤秋一身素装,从彭刚手里,接过已经燃起的香炉,放在祠堂的牌位前。 说道:“慕平,秦枫你们俩过来,给你们的父亲和历代祖先磕头,他们会保佑咱们平平安安。” 当他俩站起身来的时候,秦枫无意间,看了一眼吕清风的灵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都说**逸了,时间就显得很仓促,的确,成家两年了,竟然都是秦枫一直在打理着。 而我把心思,都放在寻找她的消息上了。 不知道秦枫是真的傻,还是,还是她爱我胜过一切。” 吕慕平显然有些醉意了,可能是心情低落的缘故。 “关于感情,谁又说得清楚,你和她从小就建立的情感, 更为重要的是,在你心头有个结,你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父亲,又是怎样死的。 这一切,这一切真的如彭刚所说的那样吗?”陆修远似乎更了解吕慕平。 “哎,修远兄啊,哈哈,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总感觉,家里有双无形的眼睛盯着自己。 甚至,有时候感觉有种莫名的恐慌,母亲也经常找我唠家常,但是,好像有时欲言又止,这种感觉,婚后稍微好点。 因为秦枫不止琴棋书画,而且自小受高人指点,一身武学造诣也是颇深。 有她相伴左右,我这心里,方才安定一些。 不过,如今秦枫她身怀有孕,那种感觉又好像弥漫开来。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没用,哈哈。” 吕慕平,语气中充满潦倒的苦涩。 “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来来,咱俩不醉不归......” “好,好,不醉不归。” ,,, 吕慕平艰难的睁开眼睛,从窗棂透进来的阳光,正好搭在脸上,怪舒服的。 “又喝了很多酒吧? 衣服都吐脏了,以后尽量少喝点,咱们还需要打理很多事情,如今母亲年纪越来越大,将来扛起这家的重担,就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秦枫说着话,但是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然后,出去给吕慕平端了碗醒酒茶:“喝吧,早饭我已经做好了,等会吃完了,我有事和你商量。” 自从儿子的婚事之后,白凤秋,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着她那本就无助的心。 “夫人,现在府上除了你们一家三口,就只有我了。” “我把老爷...... 哈哈哈,是吕清风大部分财产,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 . 这么多年,我对你咋样,难道,难道你一点都无动于衷吗? 你别忘了,当年,我既然能把他变成傀儡,我同样能把......” 白凤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淌过衣襟上的泪水,顺着桌角滴落。 “彭刚啊彭刚,当年老爷待你如亲兄弟一般,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不但害了他。 还,,,还,,, 对了,你把梦鸢怎样了,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你,你还我的丈夫,还我的梦鸢。 呜呜呜。” 说着,白凤秋如同着了魔一样,撕咬着自己的衣服和手腕。 在她看来,自己才是那个不祥的根源,她要毁掉自己。 第二十五章咬去左手一块肉 彭刚一个健步冲上来,抓住她的手。 “你这样两年了,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足见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你真的,对我一点情谊都无法施舍吗? 至于,梦鸢嘛。” 提到梦鸢,彭刚的左手就会隐隐作痛。 “我并没有为难她,但是也不知道,她去到哪里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吕慕平,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有些按耐不住,滋生出挣脱秦枫怀里的冲动。 原来,吃过早饭秦枫说有事商量。 就是想到母亲房间来,一起梳理家族近况,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感觉到,家里的生意方面出现很多漏洞,而且大量资金不知去向。 当他们来到母亲屋外时,就听到了彭刚和母亲的所有对话。 秦枫抱着丈夫,示意他不要激动。 她坚定的眼神告诉吕慕平,有我在,你和娘都会没事的。 屋里屋外都格外的平静。 母亲也安静下来了,她想弄清楚那个结,那个她最不愿接受的事实,因为,至始至终,她都不相信,是梦鸢杀了丈夫。 “当年,也就是七年前,在我的预谋下,让吕清风,长期喝我给他泡的茶,我在茶里下了药,至于是什么药,你应该知道的差不多,自从他喝了以后,就与你分开居住了,而且那个药,会慢慢侵蚀他的身体,直到丧失生存能力。” 白凤秋咬着牙,嘴角沁出血丝。 屋外的吕慕平脸色苍白,指甲已经扣进自己的肉里,汗珠一颗颗伴着泪水流淌。 “哎,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有愧疚感,但是一想到你,就不再顾虑许多了。” 彭刚看了一眼白凤秋。 继续说道:“那天,我大清早就去找你,说是慈安寺来了个映泉法师,让你带着慕平去许愿。 这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你们走后,我在吕清风茶里加大了药量,然后用言语去刺激他,让他毒气加速攻心,以至于昏死过去。 见事情都和预算的差不多了,准备出去找个庸医回来,最后就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抱病归西了。” 这时候,屋里屋外的三个人,早已目露怒火,那种疼痛,要比千刀万剐更加难以忍受。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回来之际。”彭刚显得有些余悸,看了看左手。 “发现梦鸢在他身边,而且吕清风,好像已经是残烛影壁了。 突然,他发狂的打了梦鸢,让她滚。 我看见,梦鸢被吕清风打得嘴角流血,衣服前襟都是血迹,然后,然后梦鸢,竟然,,,” 彭刚的身体,有些颤抖,脸上略显波澜。 “她,竟然浑身,散发出一种金黄色的光芒。 凄苦的对我说,毕竟吕清风从小将她养大,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是在她心里,已经把你们当成亲生父母了。 她求我,让她尽点孝心,给吕清风立个牌位吧,还说等做好了,就从此消失;也好让我顺理成章的,把罪过推到她身上。 就这样,你们现在供奉的牌位,其实是她亲手做的。 不过,到最后,她趁我不注意,竟然咬我,甚至咬去了我左手的一块肉,然后就哭着跑了出去。 我,我真的没有伤害她。” 第二十六章铁锤 吕慕平终于忍不住了,他冲进了房间。 却没能快过彭刚,他抢先抓住白凤秋的手,接着掏出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而且情绪也有些激动:“你,你们! 所有的幸福,都只是泡影而已。 难道? 我努力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有错吗? 我,我错了吗? 啊啊,哈哈,,,” 秦枫见有机可乘,稍一纵步,便飘至彭刚身前,右手轻挪,就已经控制了他的命脉。 白凤秋,却已如一叶飘零瘫软在地上。 吕慕平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没加任何思索,便送进了彭刚心窝。 “和平年代,谱写着罪孽深重之歌,慕平啊!人生没有继往开来的坦途,唯一不会改变的,是我们还有使命感,接下来,我会帮你照顾好伯母和秦枫,你放心。 啊! 我是不会流泪的,你,知道......”陆修远别过脸去。 “平,我和娘还有孩子,等你回来。” “慕平啊,让你们跟娘一起受苦了,呜呜呜。 儿啊,你,你,哎! 委屈你了,娘......对不住你。”白凤秋已经说不出话了。 吕慕平因杀人,事出有因,从轻发落,充军三年,发配边疆。 刚到边疆,体质本来就柔弱的他病倒了。 在军营中,无亲无故,显得格外孤独和沮丧。 有时,竟然产生放弃生命的念头。 想想没有出生的孩子,妻子,娘,还有...... “倘若,我这样走了,谁来继续我未完成的责任呢?” “吕大哥,今天好点没? 我托熟人给你抓了几幅药,这两年边疆吃紧,自薛仁贵,薛大将军收复高句丽之后,已经接近太平盛世了,不过近期,总有鲜卑族众拉杆聚义,骚扰边疆,所以,这边陲重地,已经少有人烟,能弄到药,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哥,你喝下去吧。” 说着,一只肉嘟嘟的手端着药碗,凑到吕慕平身前。 这个人叫铁锤。 当时关东还属荒蛮,刚经历了战乱,所以人丁不是很旺盛,而且,居民生活成患,尤其边疆之地,尤为严重。 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闲暇心情,去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一般家里生添子加孙,由长辈出门见物,第一眼看到啥就叫啥. 铁锤,也就是这样得来的。 毕竟得有正名,铁锤姓王,本名王士壮,不过,认识的人都叫他铁锤。 倒是名副其实,这个铁锤长得敦实,而且大大咧咧没啥心机,你对他好,他就会豁出命去报答你。 “哦,谢谢你,铁锤兄弟;我,已经好多了。”吕慕平支撑着坐了起来。 “这几日,劳烦你照顾我,还给我熬药,就连刚来时他们欺负我,都是你替我出头,让我在这里,才有一足卧残身啊! 为兄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性格爽朗的铁锤:“哈哈哈,大哥你不必挂怀,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我家曾经受过你父亲的恩惠。 我爷爷说,当年要不是吕侯爷一饭之恩,可能他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所以,当他辗转到安东以后,就告诉所有家里人,以后,若是遇见京城吕清风侯爷的眷属,不管出生入死,一定要善待之。” 他憨厚的撇撇嘴。 接着说道:“可能?嘿嘿,大哥,你不知道这些,因为听爷爷说,京城吕侯爷乐善好施,是个大善人,帮助过的穷人不计其数,你没来之前,我就在名册上看到你的档案了。 惭愧,我在这军营之中已经七八年,换句话说,就是在这军营长大的,当我看到那几个人欺负你时,我知道,是报恩的时候了。 哈哈哈。” 吕慕平一边听着,一边强忍着泪水, 心道:父亲啊!您一生清廉,帮人无数,这些,都是给我攒下的功德,我若一蹶不振,如何对得起?对得起您远在天边汲,却又,咫尺卧藏心的大爱无疆呢!” 在铁锤悉心的照料下,吕慕平恢复很快。 第二十七章秦枫的信 军营的生活紧张且乏味,枯燥的日复一日,就像天空中那些纷飞的灰尘,一个风起,便是一个归宿。 因为,谁都无法预见生死,尤其在这样战乱四起的环境中。 几年的打打杀杀,出生入死,吕慕平跟换了个人似的。 对于生死,似乎更多的是厌倦,取而代之的,是果断捎带着麻木。 当然,也练就了一身铁骨铮铮。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当中,他和铁锤,建立了亲如兄弟一样的感情。 军营统领大帐中,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背影,正在向统领交代着......。 “大哥,修远又来看你了,好像还带了嫂子的家书,你去看看吧,现在统领的大帐外边,等着你哪。” 这几年的相互了解,陆修远,也然也成了胖子铁锤的好哥们,当然是因为吕慕平的缘故。 “哦,好的,知道了,这就去。” 一边说着,吕慕平像一阵风似的,掠出去很远了。 “修远,来多久了? 哈哈,这一别又几个月,一切都好吧?” 陆修远,还是穿着他喜欢的紫色长衫,在加上较好的面容,有种俊逸和洒脱。 不过,对于吕慕平而言,总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藏有很深的迷幻色彩,可能是心里的错觉。 “嗯,慕平,你咋样? 府上和伯母都好,秦枫很能干,这两年,不但把你们家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独自一人带着孩子。 至于我嘛,哈哈,马马虎虎。” 说着,他走近吕慕平,垂了垂他的胸口:“哈哈,又壮实了,谁会想到,吕府大公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却也是令众多匪类闻风丧胆的英雄, 哈哈哈。 经年不惜,何其壮哉。 对了,临来之际,我去府上拜见过伯母,秦枫托我给你带来一封信,给。 你儿子越来象你了,哈哈。” 《夫君慕平亲启,见字如心》 打开信封,那熟悉的娟秀小字,即刻散发出温暖。 “吾夫慕平,知你心念至家,常有恩于边陲百姓,如今,你即将戎马归田,刑满之期,便是你我团聚之时,娘和孩子,你无需挂念,哑姑帮着我照顾她们,而且这个哑姑......”写到这里似乎像在思索,竟然用了省略句。 “先不说这些了,总之,家里一切安好,吾夫尽心安好便是。 唯有一事,愚妻久久不得善解,常听家父言及,咱们吕家府上,祖辈曾留下一件家传宝物,据说是上古神器涅磐钟之一,赶神鞭。 其实,据我推断,早些年间那个管家彭刚,应该也是觊觎此物而来。 但终究因其对母亲的潦倒用心,功亏一篑。 而且我相信,他背后,一定有股更大的势力,在盯着咱们。 就像这个哑姑....... 哎!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经常进出咱家的祠堂,每每遇见,都说是打扫,遮遮掩掩的,但是,总能无意间看到她哭红的眼睛。 很是奇怪! 但是母亲很信任她,自从两年前,我生云儿的时候,她路过家门,帮我顺利产下孩子。 也算,是我和孩子的大恩人。 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去怀疑她?” 第二十八章哑姑 两年前,吕慕平被发配边疆。 这一噩耗无疑雪上加霜。 当时白凤秋萎靡不振,全靠秦枫独自一人,撑着吕府上下。 经过短暂的休养生息,秦枫在父亲秦万豪的帮助下,很快把彭刚转移出去的财产,重新收回吕家。 她坐在后院石凳上,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刚毅。 一撮贪玩的阳光,撒在身上,正好投映出,美丽而甜蜜的幸福。 她微微轻抚,已经凸出明显的肚子。 自言自语道:“孩子啊,经历了这么多,你是娘唯一的希望,将来,将来等你爹回来了,咱们,,,” 笑容挂在腮边,阳光即将凝住在那一刻,微风,竟听懂了这段惬意,悄悄为她梳理,因为操持而卷落下来的头发。 九月中旬,天气还不是很凉。 吕府里多了几个外人的身影,这几天就忙碌着,秦枫生产了。 “折腾好几天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听说过,生孩子这样费劲的,你们,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秦万豪也来了。 本来他不应该来的,但是没办法,秦枫生孩子竟然生了三天,愣是没有进展。 可怜秦枫本人,就像是汪洋在大海里的孤舟,毫无目的起起伏伏,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秦万豪,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大声对几个接生的郎中叫喊着。 “再弄不出个结果,我,我把你们都送进大牢。” 外边下起了雨,起风了,大家都在忙碌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黄色长裙,是朴通麻布做的,但是,穿在她身上有种脱俗的气息。 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你是?” 进来这人没有理会,她径直来到白凤秋跟前,用手比划着,指了指秦枫,又指了指自己。 意思好像是说,她可以帮助秦枫。 这时候,白凤秋注意到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是女孩儿。 只是披了个斗篷,而且,以面纱罩住半个脸。 白凤秋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不由自主的滋生出一个想法,愿意去信任她, 且冲她点了点头。 ...... 军营中,吕慕平接着往下看秦枫给自己的信。 “当初,她不知道给我喝了什么药,让我顺利的生下云儿,然后母亲为了报答她,就让她留下来了。 事实证明,她的确很能干,把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是产业经营上,也会面面俱到,像是对这个家很熟悉。” 看到这,吕慕平心里起了一点涟漪。 “我们谁都没见过她的样子,她不会说话,用写字的方式告诉我们,她是个孤儿,从小被人收养。 后来,因为失火,家人都不幸遇难了,唯独她死里逃生,因此烧毁了容貌,又被烟熏,嗓子也说不出话了。 至于问她,用什么让我们母子平安的,她就只字不提了。” 吕慕平工整的把这一页,放在桌子上,继续看下一页。 此时,候陆修远早已不在身边。 把信笺交给吕慕平之后,交代了一下,就匆匆离去了。 “吾夫慕平,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必须谨记。 奢世成仁者,比比皆是,有些路,宁与百折,而不求一德;宁与千纵,而非落一池。 你心底纯良,从无二心祸害他人。 但是,世上确实很多,不为道来的尔虞我诈,频频入列,咱们不求别人都能知恩图报,但终究,咱们,也不能无有半点防患之心。 正所谓,春风有佛意,浣花不知恩。 我回过几次娘家,发现,我父亲,其实和你的好兄弟陆修远,早就相识。” 第二十九章怀疑 当听到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那个陌生的姑娘,有点踉跄着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白凤秋,转身就要离去。 “姑娘,等等。 你这是,这是要回家吗? 还是...” 姑娘转过身来,望着白凤秋,眼神中,有种似曾相见的熟悉感,她没有任何举动,就是站在那。 “是啊,你保住了秦枫娘俩的命,不能就这样走了。 要不然,整个安东城,都会传遍我秦万豪不够仗义,没能对恩人施以回报,你还是跟我回秦府吧,我会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秦万豪抢着把话题接了过去。 黄衣姑娘摆了摆手,比划着手语,企图告诉他不需要的。 而且示意白凤秋,还是赶紧去看看秦枫母子俩吧。 白凤秋恍然醒悟,赶紧进屋去了。 而秦万豪,却没容许黄衣姑娘再做推辞:“哈哈,就这样定了,既然这边已经无事,你跟我回秦府吧。” 说完,大步走到姑娘跟前,伸手就来抓她的手腕。 “啊! 你,你你...” 黄衣姑娘,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秦万豪却一脸惊愕。 他一边向后退缩,一边颤颤巍巍,控制住自己摇曳的身体,慢慢挪动着。 此时白凤秋出来了,看到这种情况,赶紧伸手扶住秦万豪。 说道:“亲家,你这是...哪,哪里不舒服吗? 脸色很难看啊,要不要......?” 秦万豪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强忍着:“不用了,弟妹啊,我府里还有事,先行一步,秦枫,就劳烦你多多照顾,至于她...她...” 秦万豪眼睛,回到那个黄衣姑娘身上。 接着道:“至于这位姑娘,我看还是留在你们吕府吧,一来,可以帮你照顾秦枫母子。 二来,咳... 二来则府上多了个可信之人,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愿不愿意。” 说完,他和白凤秋的目光,同时投向那个姑娘。 黄衣姑娘,好像经过一番思考,然后冲着白凤秋点了点头。 白凤秋竟然有种如释重担的感觉,可能是太希望她留下了,眼睛里,竟然有些模糊,捎带泪花走到姑娘跟前,拉住她的手:“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秦万豪出了吕府,走到墙根拐角时,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前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踉跄着慢慢回到客栈, 第二天大清早,就匆匆赶回安东城了。 吕慕平放下妻子给自己写的信,一脸的茫然,不知做措。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怀疑,自己,从未想过修远会欺骗自己。 因为,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很多,要是连他都不能信任,我还能相信谁呢?” 月色下皎洁如鬓,印染着,整个空无人烟的边疆,只有营地的篝火还在闪烁。 火堆旁边,有人向他招手。 苦涩的一笑,耸了耸肩膀,大声说道:“哈哈,你个小胖子,又在哪偷的酒? 来来来,让哥哥我大醉一番,哈哈哈。” 那是铁锤:“嗯,哈哈,大哥,早在这等着你呢。 来,这还有热乎的烤红薯。” 第三十章都是我安排的 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如此场景。 得意时,疏忽了所有,只有在失意时,才会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己。 吕慕平也不例外,他骨子里,传承了父亲的慈悲为怀,又好像有种莫名的牵引,让自己,跌宕于生离死别之间。 但是,经过了这些,让他成熟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可以把慢慢接受,转变成慢慢给予,也就是说,世界让我去接受事实,那么,我就把透明还给世界。 “哎...大哥。” 铁锤有点喝多了,胖胖的脸上像擦了胭脂。 “有...有句话,我得跟你说,跟,,你说。 今天,修远啥时候来的我没看见,不过经过统领帐篷时,正好,我正好看见他,从里面出来,看统领的表情,好像对他很敬畏,甚至是惧怕,毕恭毕敬把他送出来。 我...我,觉得,他们早就认识,可是修远,从来没跟咱俩提起过。” “来,好兄弟,喝酒。”吕慕平打断铁锤的话,眼睛里透出一丝悲凉。 这一段中途路上的感恩,竟然,胜过从小结伴至今的无猜。 许多事,让人懵懂,当然,就会有许多事让人领悟,山长水阔知何处,一蓑烟雨任平生。 吕府那边,自此,黄衣姑娘,就在吕府安下身来。 经过时间慢慢推移,白凤秋了解到,这个姑娘身世凄苦,在秦枫给吕慕平的信中,已有提及,此处一笔带过。 时间匆匆又过了大半年。 只需再有半年光景,吕慕平就该服役刑满,与家人团聚了。 他站在天地之间,伸出双手,企图抚摸划过身边的风迹,却感到呼吸,都是沉重的。 以前努力在杀场上拼斗,就是为了能够存活下来,看看自己这双手,沾满了血腥。 心中思绪动荡,啸声长吟:“掘地三尺无风吟,虚空万径不灵犀;胸襟欲绾,肝胆何处?风烛寄,千丈头颅尽碎。 谁?焚酒为诗! 谁?借墨持剑! 亘古亦错,伊人颦发多,揉琴醉,怒斩狂砂红颜杵,皆需归去,莫抬手,此时,破天荒!”言罢仰天长叹。 “统领有令,各司各部,到军机处领命,而后在校场集合。”传唤官一路疾驰,一路马嘶尘起。 “由于近来一股鲜族余部,不断骚扰我境内百姓,安东刺史奉京城手谕,特命我司进行围剿,又因咱们这边将士吃紧。 故此,现破格任命吕慕平为清剿统领,带一干人等,前去履命,具体事宜,稍后军机处相商。” 吕慕平,心里该是怎样的动荡呢? “眼看就要卸甲归田了。 难道?我所承受的,还不足以洗刷罪过吗?” 他撩了撩衣袖,走进了军机处。 “慕平啊,你,到这里已经两年多了,再有半年,就该回家了。” 统领继续说道:“这场仗,可能,是你在这军营里,最后一次作战,为了家人,为了百姓, 你...... 你们大家,下去准备吧,吕慕平先别走,我跟你讲一下,这股鲜族余部的具体位置。” 大帐里,就剩下两个人。 “慕平,你是我见过人里边,最特别的一个。 当年,我对你百般刁难,你竟然对我一点恨意都没有。 虽然铁锤帮你很多,但是,我若真的要你性命,你活不到今天。 说实话,你在这军营里的种种不如意,都是我安排的。” 吕慕平只是在静静的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让统领有些心悸。 第三十一章堕魂钉 统领接着道:“不过这次,我真的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不不...如果活着,就不要再回来了。” 显然,统领也是身不由己,有些无奈。 吕慕平还是没有出声,他明白,该知道的统领会说,不该知道的,问了,也是徒劳。 “你要去的地方,叫做鹿池,位于辽东半岛西南,属于荒蛮之地,此处人烟稀少,是土匪最理想的聚集之所。 不过听老人们讲,那里的某个地方,藏有一扇门,叫做生死之门,门里边,放着一件宝物。 我,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啊。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活着。 虽然没有见过你爹,但是他的故事,倒略有耳闻,好人呐,希望,我不会再做错什么。 给,这个东西你拿着,假如遇到困难,你把它交给一个,叫做瘸子的人。 好了,你去吧,这次铁锤也会随你同去。” 看着吕慕平消失的背影,统领叹了口气:“哎,希望你不会用到那个东西,这几年欠你的,还给你了,以后...以后...” 没来得及再多想些什么,整个人,就已经瘫软到地上了,额头沁出一片血迹。 “堕魂钉。” 远处,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背影,渐渐模糊。 “再有半年光景,慕平就要回来了。 娘,你猜,他看到云儿会怎样? 会不会?嗯!喔...”秦枫一边和白凤秋唠着家常,一边做着手里的刺绣,不小心手指扎了一下。 “咋了?要紧不?”母亲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娘,只是扎了一下而已,没那么金贵,呵呵...” 所有的不如意,都会在希望来临之前,显得无足轻重,面对即将失而复得的幸福,没有人会在意,前一刻那些沉沦的破釜沉舟,所以,在阳光的洒脱中,秦枫,总能找到令全家人和谐的契机。 “对了,哑姑呢?娘。” “今天是初一,我让她去慈安堂进香了,呆会儿回来,咱们一起去祠堂,祭拜一下你的父亲,还有列祖列宗。” “好的,我先下去看看云儿,一会带他同去。” 白凤秋,望着秦枫的背影,说不出的滋味。 “一个女人,撑起一个家,还要照顾我和孩子。 哎! 慕平啊! 你快点回来吧,再坚强的女人,都有她最柔弱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心,她心里装着你,所以,就会成全整个世界。” 惜云角,铁骑欲千里,尚有风寄,荒草潦潦,何时将军令?吾身可归根! 望着昔日悲喜参杂的军营,渐行渐远,吕慕平有种难以言表的没落感。 临行前统领那番话,犹在耳畔。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妻子给自己写那封信的真正目地,就是让自己能够看透现状,从而接受事实。 人心,就像那朵,被挤压在天边的云彩,没有光芒,它总是灰阶,一旦沾染了余晖,就会绚烂的麻木所有感知。 让你,分不清真假! 第三十二章紫衣长袍客 安东城龙首阁密室。 秦万豪,端着茶壶,起身给对面的客人斟满茶,且低头问道。 “听说,军营那边出了点状况,是不是?” 一身紫色长袍,显得恰到好处与和谐,伸出来端茶的手,都那么矫健。 “嗯,是有点小插曲。 不过没事了,那个统领企图坏了我的好事,正好,留着他也没用。” 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那边怎么样了,秦枫身上,可曾套出有价值的信息?” “哦,暂时还没有,闲暇时,我和她聊起此事,她好像一无所知。 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我,我,总是不能多问。” 秦万豪,好像对眼前这个人很是忌讳,拿眼睛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 接着轻声说道:“本来彭刚是咱们的一步好棋,没想到? 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起了歪主意,弄得差点没法收场,幸亏...” 他毕恭毕敬,向空中拱了拱手:“幸亏帝君,啊! 不不不,是般若使您,运筹帷幄,才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说完,头顶已经冒出汗珠了。 “哈哈哈哈,彭刚早就没用了。 不过,这两年之中,都没有从吕慕平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难道? 吕清风没有告诉过他? 还有,上次你跟我提起的那个哑姑,此人?” 想起哑姑,秦万豪眼睛都爆出血丝,那是种恐惧。 他虽然没有像女儿秦枫,那样经高人指点,但是从小习武,让他也练就了一身不俗的功法,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绝对可以自信到,应付二三十个壮年不在话下。 但是这些能力,和那天他遭受的打击比起来,就像是大海里汪洋的一朵浮萍,随时都有被吞没的感觉。 “嗯,那个姑娘,她,她... 我不知道她是谁,通过这两年多的四处打听,江湖上,竟然没有此人半点传闻,就像是,突然之间从天上掉下来。 不不,就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 嗯,地狱里冒出来的。”显然这是他的痛处。 “当年在吕府,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感觉,此人可能对我们有用,想把她带回来, 结果,结果...” 当年那一刻记忆犹新。 秦万豪大步上前,嘴里还大声说着:“你跟我回秦府吧,我会给你想要的所有荣华富贵.”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姑娘的手腕。 可当他的手,还没碰到黄衣姑娘时,就感到一股炙热,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的能量,铺天盖地般从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挤压进胸口。 那种撞击,与生俱来都不会想再尝试一次。 紫衣长袍客,看了看秦万豪略有抽搐的脸,放下茶杯,并没有再去追问哑姑的事情,而是扔下一句话,就径自消失在漫长的黑夜中。 “吕慕平现在不能死,传话下去。” “外边好像下雨了,娘,哑姑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咱们? 嗨,你可算回来了,我和娘等你半天了。 来,给我吧。” 秦枫一边说着,一边从冒雨跑进来的哑姑手里,接过水果,下雨的缘故,水果都湿漉漉的。 “娘,你先等一下,我去把水果擦干净,马上就来。 云儿,去奶奶那,听话啊。” 第三十三章祭拜 一直没有表述吕慕平的儿子,是因为此子生来,就具慧眼,能辨世间善恶,心疆美丑。 需要恰当的时机,才能把他引入剧情,这里做一下简单描述。 两年之前,那时候,秦枫已经身怀有孕两个多月了,也就是吕慕平被抓走的之际。 从那以后,秦枫不但收复了吕家产业。 而且,还精心照顾着白凤秋,随着临产期越来越近,她不断的出入祠堂。 一来祈求平安,二来嘛... 大家或许还会记得,她和吕慕平成亲那天,曾经在祠堂拜祭过祖先,站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了吕清风牌位一眼,心里就总觉得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迷惑。 就在以后的某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来到祠堂打扫,祭拜。 却不小心,把一个水杯碰到地上摔碎了。 她抬眼一看,正是父亲吕清风牌位前面那个。 于是,就蹲下身来,去拣拾地上的碎片,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身子疼的一哆嗦,碰到放牌位的供桌。 她赶紧站起身来,伸手去扶正在摇晃的牌位。 却没有留意到,受伤的手指,已经流出了鲜血,浸到到牌位上。 在那极为有限的一瞬间,秦枫意识停顿了刹那。 感觉到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好险,差点,差点让牌位掉下来!” 她嘴里小声念叨着:“爹爹,你可不要怪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从那以后,秦枫落下了一个毛病,经常性的不知所谓,也就是刚刚想要去做点啥,转身就忘了。 后来生产不顺,遇到哑姑相助,才得以母子平安,生下一个男婴,取名吕莫为(吕慕平临走时留下的名字,女孩就叫如梦,男孩就叫莫为,取莫酬功德,为施善身之意),小名云儿。 “洗好了,娘,我们进去吧。”秦枫端着洗干净的水果,从屋外走进来。 “云儿,叫你去奶奶那,可你偏要去哑姑阿姨那。 呵呵,这孩子。 好像和你有缘似的,除了我,就跟你最亲了。 哑姑,哑姑...你在想什么呢?”秦枫在哑姑眼前晃了晃手。 哑姑楞了一下,收回落在云儿身上的目光,摇头好像苦涩的一笑,然后低头接过了那盘水果。 “清风啊,你看见了吗? 你的孙子长这么大了,你要保佑他平平安安,保佑平儿也能顺利的回来,这些年,这...苦了秦枫了。 她不但需要照顾我和孩子,还要打理府上一切事宜,一个柔弱的肩膀,怎生受得住这样沉重的担子, 哎,这也算是你攒下的功德,让咱家娶了她这样的好媳妇。” 哑姑听闻,身子微微晃动过了一下。 “来,你们都过来,给老爷磕头吧,云儿过来,给爷爷磕头。” 白凤秋说着,慢慢转身让到一边,好像已经养成了习惯,她们,把哑姑很自然的当成是一家人。 “一会儿,你们带着云儿来我房里,我有话跟你们说。”白凤秋说完,独自先行出去了。 每次面对吕清风的牌位,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几十年的风雨同舟,让她怎生能够忘却。 往昔种种,历历在目。 在那个荒凉的年代,总能令人很容找到感动。 白凤秋,先行走出祠堂,回到自己屋里,这样,似乎可以更好的,掩藏起思念。 “娘,你看。”云儿指着爷爷的牌位说道。 刚学会说话的他,显得语无伦次。 “看...看见了吗? 会发光,金黄色的,光。” 对于这个举动,感到诧异的,不是秦枫,而是哑姑。 虽然,无法看到她隐藏在面纱下的表情,但是,明显能看到,她睁大了眼睛盯着云儿,甚至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净胡说,哪来的光,你小孩子不许说谎。 好了,起来吧,咱们去奶奶那,看看她找咱们有何要事。”说着秦枫扶起了云儿。 “哑姑,哑姑,今天你这是咋了,老心不在焉的,有心事吗?” 哑姑有点呆滞的抬起头,看了看吕清风的牌位,又看了看云儿,最后把目光放在秦枫身上,然后她拉住秦枫的手,来到牌位前,指了指那点不是很明显血迹。 两年多了,不仔细去看,根本无法发现。 秦枫不知道哑姑是怎样看出来的,但是,她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是的,这是两年前,还没生云儿的时候,我进来打扫,不小心划破手指弄上去的。 当时,没敢擦洗,怕惹了父亲在天之灵不高兴,后来时间久了,我也竟然忘了此事。 有什么不妥吗?” 哑姑摇了摇头,回身又看了看云儿,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拉着秦枫和云儿,一起向白凤秋的房间走去,好像那里有答案。 吕慕平一干人众,约三百铁骑经过数日奔波,已经接近目的地不远了。 这一路行军,听闻了很多关于鹿池的传说。 “大哥,我自小在军营长大,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风光,能够作为你的前行官执行任务。 哈哈,也是我今生最大的荣耀吧。 虽然,我在军营里时间很长,但是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没有用的废物,只有你拿我当兄弟。 大哥,今生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我不会说啥好听的,不过,兄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铁锤意气风发的跟在吕慕平后边,大声喊着话。 三百战骑虽然不多,但是一路行军,已经构成声势了。 “好的,多谢兄弟,这两年中,咱们同生共死数次,情份已经不再是单纯地战友,而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这次如能马到功成,我去跟统领说说,让你跟我一起回长丰。” “谢谢大哥,哈哈哈。 真希望现在就能看到你的宝贝儿子,嘿嘿,他应该管我叫叔叔,对吧? 哈哈哈。” 吕慕平也笑了,他想起了分别时,妻子那双无助的眼睛,还有母亲几近绝望的泪水。 她呢? 如今她会在哪里呢? 生或是死? 这样僵硬的笑容,也只有他,才不至于去推诿心事,又如此不捎一点儿风情。 “铁锤,你去传令,下个村庄,全体下马,找个驿站把马匹寄存,带足干粮和水,等休息完毕,徒步行军,前往鹿池。” “得令,我这就去。” 第三十四章不请自来 秦枫带着云儿,连同哑姑一起,来到白凤秋的房间。 白凤秋,换了件整洁的待客装。 这是少有的举动,因为毕竟是家庭会晤,把气氛搞得如此凝重,秦枫有些不太适应。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她们都看不见哑姑的表情。 “娘,您这是要出去? 还是?有其他客人要来啊,如果只是我们几个,您? 呵呵,您干嘛穿的这么严肃啊。”秦枫小心地问道。 “没有别人,你们坐吧。 云儿,来奶奶这。” 和以往一样,云儿从妈妈身侧走出来,径直走到了哑姑的身旁。 好像这是种习惯,只要是离开妈妈,他第一人选不是奶奶,而是哑姑。 “嗨,又去你哑姑阿姨那。 呵呵,感觉你和她比我都亲。”白凤秋微笑着细语。 “哑姑,你不要生气哈,我没有其他意思,其实看到云儿依赖你们,我心里是高兴的。 毕竟,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你们走多远。 将来?哎!将来...” 她抬眼望了望窗外,雨下的越来越大,屋子里的空气,也略显沉闷。 “将来,你们都要为了我们吕家,为了天下苍生,扛起一方重担。” 秦枫没有在说话,安静的坐了下来,哑姑也抱着云儿坐下来。 “今天把你俩叫来,有件事想托付你俩。” 看见她俩有起身的意图,白凤秋伸手意识她们坐下。 接着说道:“咱们吕府,之所以屡遭陷害,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涅磐钟?” 哑姑没有动作,倒是秦枫无意识回道:“我曾听家父提起过,但仅仅是一言而过,我也没有追问。 娘。” 白凤秋看了哑姑一眼,接着冲秦枫说道:“嗯,你父亲见多识广,知道这些不足为奇,若是不知道那才奇怪呢,呵呵。 据说,这涅磐钟,乃上古神器。 有了它,就可以涅磐引鹤,荣登神界了。 而这涅磐钟,必须,由两件法宝相辅相成才能成就。 一件叫做赶神鞭。 另一件,叫作羽化石。 我们吕家祖上,曾因机缘所致,获得赶神鞭。 从此,便成为神器的守护者,一辈辈传下来,已经有数百年了。” 云儿也似乎能听懂一样,很专心的表情,透着天真,哑姑抚了抚他的头发,这在白凤秋眼里,是最和谐的场景。 接下来,她加重了语气:“秦枫,哑姑你们听好,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等慕平回来,一定要找到梦鸢。 或许? 或许只有她知道,知道这个...” 此时房门无风自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慢的由远而近,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优雅的放下手中油布伞。 “修远? 你...你怎么来了? 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来来,快坐,我和哑姑,正在陪母亲说话呢。” 秦枫对丈夫的这个挚交,并不是很乐意待见,总觉得的他太华丽了,反而有点不真实。 哑姑也站了起来,她把云儿推到秦枫跟前。 然后,站到白凤秋的身畔。 “修远,你这冒雨前来,是否?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白凤秋有点不安的问道。 “修远拜见伯母,哈哈哈。 小侄今日前来,还真的有件事情相商。” 说着,他对白凤秋拱了拱手,俊秀的脸上让人捉摸不透,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而且,不止我一个人来了,秦枫,你看看这人是谁?” 说着,陆修远身子靠向一边,用眼睛扫了扫哑姑,目光中有点杀气稍纵即逝。 “啊!父亲。 你你,你怎么也来了? 为何不提前写信告诉我一声,让我好去接你,你这是?”秦枫看见自己的父亲,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感到,今晚即将有大事发生。 父亲秦万豪穿戴的装束,她以前见过,都是出去办“重要事情”时才穿成这样的。 以她的功力,已经能感觉到,府里充满了杀气。 而且,屋外有黑影在蠢蠢欲动。 哑姑离白凤秋更近了。 “嗯,弟妹好,我这是不请自来。”秦万豪先是冲白凤秋拱了拱手。 然后对秦枫说:“哦,我是受陆公子之邀,一起到长丰办点事,路过你们这,顺便过来看看, 枫儿,你,你还好吧。” 秦万豪显然有万千心事,但却不能言表,只能对女儿肤浅的作作罢了。 秦枫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爹,那您?哦,随我去客厅吧,我去给你们准备茶水。” “哈哈哈,不用了。” 秦万豪刚要说点什么,却被陆修远抢断。 “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此次前来,的确有件大事,而且这件大事,就是你们吕府。”陆修远接着说道。 外边风雨交加,房门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似乎,再衬托这个诡异的夜晚。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天空,同样的风雨交加,吕慕平,铁锤等三百军士,已经守候三天三夜了,他们集中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避雨。 “大哥,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咱们都在这蹲守三天了,一个人影都没见,实在不行,明天拟书一封,命人赶回营地,报告统领定夺。”铁锤耐着性子对吕慕平说道。 吕慕平歪嘴笑了笑,吐出嘴里的草棍:“铁锤长大了哈,知道审时度势了,好,就依你所言,明天...” 外面好像有动静,风雨的声音很大。 但是吕慕平,好像天生的耳感灵敏,他顿了顿,把脸贴到地上。 过了一会抬头说道:“铁锤,前几天在村子里,我们把马匹寄放在驿站。 你记不记得,驿站旁边,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头跟...” 吕慕平示意他压低了声音。 那天,吕慕平一行铁骑,行至一个小村落。 按照原定计划备足了粮食,然后军士们都休息了一下。 就在吕慕平跟驿站老板,商量看管马匹价钱的之际,铁锤被驿站旁边的一个老头,拖住了胳膊。 看这老人一身装束,而且走路一瘸一拐,像是个讨饭的。 依铁锤的鲁莽,本来想推开他完事,可刚好吕慕平看见了,连忙对铁锤说:“铁锤兄弟,使不得,不要伤了他。” 安顿好驿站老板之后,吕慕平凑了过来。 对这个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去行军打仗,没有太多的物资供给。 这个,你拿着。”说完,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三个铜板,递了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在他掏出铜板的同时,从怀里,滑落一样东西... 第三十五章离恨天小蓬莱 “谢谢,谢谢...” 老人一边接过铜板,一边哆嗦着放开了铁锤。 吕慕平笑了笑,起身拍拍铁锤的肩膀说道:“兄弟,咱们走吧,哈哈哈。” 铁锤,憨厚的有点不自然了,觉得自己差点就动手打人,而且是对一个老人家。 “嘿嘿,大哥,我,我,不是那意思。” 吕慕平没说什么,看了老人一眼说道:“走吧。” 他们转身刚要走,老人说话了。 “你们,你们,是不是去鹿池啊?” 吕慕平两人随即又转过身来。 “听人说啊,鹿池那边有强人出没,而且...” 老人见他俩没有做声,继续说道:“鹿池水,汲蓬莱,羽化石,渡尘埃。 这是民间的一首歌谣。 据说,当年离恨天小蓬莱帝君,曾在此丢失了,上古神器涅磐钟之一的羽化石。 于是,那里就成了古往今来,众多正魔两道的聚集之地。 你们,不会也是? 不过没关系,几千年了,没人入得了生死门,就连帝君自己都没办法,年轻人......” 老人哆嗦着,抖了抖手里的铜板。 “年轻人,你们回家去吧,不要去,那个地方了。” 吕慕平和铁锤,深深给老人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军士继续赶路。 身后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弯腰,在地上捡起,从吕慕平怀里滑落的东西。 铁锤和吕慕平,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想起这些,他们心里都会产生莫名的沉重。 “有人!” “有人!” “好多人!” “不好,有人闯进咱们的防线。”执勤的士兵大声叫喊着。 吕慕平激灵一下弹了起来,手中,已然多了把雪亮的钢刀。 铁锤大声命令着:“各班人马不要慌乱,安原定计划行事。 咱们,就是为了这帮土匪来的,他们既然自己送上门,大家正好收拾了他们,回去复命。 杀,杀吧。” 顿时,喊杀声,风雨声,交织到一起。 那些火把,还没来得及照亮夜空,就被腥风血雨荼毒遍地。 这是一场惨烈的对抗,吕慕平右肩已经负伤,只能用左手挥刀奋战。 铁锤杀红了眼,三百军士,应该剩下不到三十了。 吕慕平,恍惚中感觉到,这是场早有准备的战斗。 “大哥,你先走吧,看来......嘿嘿...” 铁锤满脸是血,分不清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看来,这次咱们兄弟,不能善了了,快! 你带着几名弟兄先走,倘若日后,你我还能相见。”铁锤的声音有些嘶哑了,根本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 他抹了抹脸,继续说道:“大哥,我,做你的兄弟没风光够啊! 走,走啊! 咱们,可能是被出卖了,啊啊,杀。” 说着他又冲回了战场。 都这时候了,吕慕平当然知道,自己被出卖了,这是场早有预谋的战斗,是人家在等着给他们收尸呢。 他看了看,已经近乎疯狂的铁锤,眼睛里不再是苦楚和愤恨了。 体内滋生出一种邪恶的念头,他要摧毁这个,到处充满虚伪和欺骗的世界。 满脑子的嗡嗡作响,吕慕平已经渐渐失去意识了,朦胧中,他看见铁锤冲他叫嚷。 “大哥,大哥...啊!”仰面朝天,悲痛的怒吼着。 他们几乎已经全军覆没,剩下不到十个人,围在吕慕平和铁锤身边,个个狰狞的脸上,挤满了愤恨。 似乎,敌军没有动静了。 雨还在下着。 他们这撮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山洞里。 铁锤受伤严重,这时候才感到浑身疼痛,他把吕慕平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让大家相互包扎伤口。 吕慕平慢慢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几个人。 他感到这三百条人命,是因自己而葬送。 悲哀的是,竟然连对方是谁,有何企图都不知道,将来如何给死难的军士们报仇? 鹿池水,汲蓬莱,羽化石,渡尘埃;花非花,面非面,红尘千万丈,弹指一云烟;莫道归途无心岸,啼泪悠然离恨天。 这是人界与天界最为混沌的地方,亦正亦魔。 有关这里的传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薛仁贵曾以七箭定江山,他的箭射到哪里,哪里就归隋唐所有。 就好像,这是不可逆转的宿命,封疆之地往往草木皆兵。 而薛仁贵用的穿云箭,就是这离恨天小蓬莱之物。 离恨天小蓬莱,乃人,天,魔三界以外的一个空间。 这里的统治者叫作默攻,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据说刯古时期,天地初开,就已经有了此间,不过这里一直保持中立,不问是非。 但是,千年之前,有人潜入禁地,盗走镇界法宝,涅磐钟之一的羽化石。 然后私入凡界,以此法宝开疆破城无不披靡,此间就开始有了异动。 默攻座下有三大圣使,同称般若尊者,同入凡间,寻找羽化石。 空气凝重到,可以窒息飞行在屋子里的蚊虫,风烛似乎早有预见,晃动着漫天滑落的雨帘,等待疾风的到来。 吕府这边,雨夜依旧。 “修远,你,你是为了,赶神鞭?”白凤秋笃定的问道。 陆修远并没觉得惊讶,他沉稳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已然站到秦枫和秦万豪之间。 秦万豪脸上抽搐了一下。 “还是伯母聪明,小侄此次前来,的确因为此物。 实话跟您说了,这赶神鞭嘛,本来就是,我们离恨天小蓬莱之物。” 倒是白凤秋听到这,不由自主的身子一软,瘫坐到椅子上。 陆修远接着说道:“千年之前,我们离恨天,镇界法宝羽化石被盗,凡间从此出现一件天地名器《穿云箭》,此箭封疆破城无所不往,后来听闻此箭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关东地界,一个叫作鹿池的地方。” 大家都在静静的聆听着。 尤其是哑姑,面纱下面,隐藏了太多心事。 陆修远,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片刻。 接着说道:“后来,默攻带着我们去过鹿池几次,都没能找到那支箭,故此猜测,那支箭就是羽化石,被人进行了锤炼打造。 直到有一次,我们在那里,遇到了一只麒麟兽,跟踪它的时候。 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道门,无形之门。” 他沉思了一会,又像是自言自语:“生死门。” 这回秦万豪开口了,他毕恭毕敬的走到陆修远面前,向他身鞠一躬。 然后,转身对着白凤秋说道:“哎,弟妹啊,事到如今,我就不打哑谜了。 修远,哦,不不,不。” 他对陆修远拱了拱手,示意自己不敬之语并非有心。 “是,是般若圣使才对。 其实,我早就是小蓬莱的属下。 龙首阁,也是小蓬莱在安东的一个据点。 我们,我们早就对你家的赶神鞭有所觊觎,因为,只有赶神鞭才能召唤羽化石,才能感应到羽化石到底在哪。” 他的不自然,在秦枫看来,似乎已经败落的像个小丑。 秦枫现在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远千里,也要把自己嫁到长丰。 她看着秦万豪,眼神是那样陌生。 脸上冰凉的感觉,那是泪水,她没有想去擦拭。 如果这个世上,连骨肉亲情都不能信任,那么,为何不让这些无辜的泪水,尽量洒脱一些呢。 第三十六章初露光芒 秦万豪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枫儿,爹爹也是...... 哎!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这些话,秦万豪像是鼓足勇气,身子似乎也庞大了很多,他以伟岸的姿态,站到陆修远跟前。 嘴里大声说道:“枫儿,带着孩子和你婆婆,赶紧逃命去吧,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让任何人找到。 爹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桌子上的烛光,都显得苍白无力。 说完,他手中已然晃动着钢刀,向陆修远劈了过去。 一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错愕了刹那。 然后,哑姑赶紧扶起白凤秋。 秦枫看着父亲,泪已决堤,在哑姑的拖拽中,带着云儿向屋外冲去。 当她们跑到院子里,才知道,已经被团团包围,这些都是秦府的家丁,但现在,让他们听命的不是秦万豪,而是陆修远。 秦枫把云儿交到母亲身侧,自己游刃于这些家丁当中. 片刻,就已经解决了大半。 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畏惧。 浑身沾满鲜血的秦枫,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小姐,为了相公,为了家人,她宁愿与全世界为敌。 雨还在下着。 轰隆一声,窗户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开。 紧接着一道黑影,软弱的从屋里荡了出来,落在院子当中,落在秦枫的脚边。 “爹,爹,你...” 秦枫几乎崩溃的喊叫着,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去搀扶,蜷缩在脚边的父亲。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一时疏忽,就有可能葬送这里所有人的命,她不能赌。 “枫儿,爹...爹对不起你,爹不是,不,,是,怕死。 他们,拿你的身家性命要挟我,我不,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啊。” 秦万豪奄奄一息的脸上,血泪模糊,竟然,挂着少许笑意。 整个身体,已经被大力砸的变形。 或许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他扭头向屋里看去。 秦枫的眼泪,似乎比雨水流的更快,咆哮般的泉涌。 几乎让她看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一段平静且安逸的生活,就这样,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被撕扯着。 陆修远,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掸了掸衣袖:“自不量力,还没人敢在我面前不敬。”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秦万豪。 接着说道:“秦万豪,你也算是咎由自取,没想到,秦枫的身手如此了得啊。” 说着,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哑姑。 躺在地上的秦万豪,不约而同的也看向哑姑。 陆修远接着说:“你们还是把赶神鞭交出来吧,否则,否则。” 他那俊逸的眼神里,闪出诡异的光芒。 白凤秋头发凌乱,站在雨中瑟瑟发抖,她怨恨的盯着陆修远,沉声说道:“陆修远,我确实听闻过赶神鞭,不过却从未得见,都是我的夫君,吕清风亲自看管,如今...” 陆修远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问一个死人?” 他眼里有了杀气。 “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哈哈哈,反正都要死。 哎,总归相识一场,也好,让你们去的明白。 从彭刚异心,到吕慕平入狱充军,而后他遇到的种种劫难,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而且,应该也是今天晚上,也是这样的风雨,他和他的三百名兄弟,都将,尸骨无存。 呵呵。” 漫天抖落的雨帘,竟然,没有打湿陆修远这身衣袍,可见此人能力无法估量。 秦枫听到这里,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扶起秦万豪,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夫君啊!我拼劲全力,就是盼望能与你相聚,难道? 难道注定我们今生,再见无期吗?” 陆修远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心一点波纹荡漾,稍纵即逝。 “不过,最后关头,我改变了主意,这个你爹清楚。” 秦万豪动了动,强支撑着对秦枫说:“嗯,我已经传令下去,留吕慕平不杀。” “这回,你们该说出,赶神鞭下落了吧。”陆修远背负双手说道。 听到夫君没事,秦枫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 “我们真的不知道,陆......” “杀。” 没等白凤秋说完,陆修远一声令下。 风雨,再次席卷整个吕府。 秦枫凭着一身功法,竟然挡得住,百十人轮番进攻。 陆修远轻蔑的一声长啸,就像夜晚中的鬼厉一样,浑身散发出紫色光晕,而且越来越大,甚至于,把整个吕府都笼罩其中。 在这样的冲击之下,连同秦府的那些士兵,亦然无法逃出厄运,惨叫声不绝于耳。 秦枫扶着爹爹和云儿,哑姑扶着白凤秋。 所有人眼里,都掉落出了绝望。 “嗡,,,嗡,,,嗡,,,” 就在即将毁灭一切的时候。 天空中,突然传来几声钟鸣。 一道华美绝伦的金黄色光芒,通过紫色的笼罩,直奔天际,进而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金鞭, 只轻轻一摆,陆修远那坚不可摧的紫色光晕,已经荡然无存。 “赶神鞭?” 陆修远自言自语道。 他拖着几乎站立不住的身体,狂吐几口鲜血。 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只有几个人。 他带来的人,一个没能幸免。 只有秦枫他们还活着,根本看不出,哑姑有任何动作。 他颓废的摇了摇头,嘘嘘声中,化作一团紫色浓雾,消失在轻薄的雨帘里。 而此时的吕慕平,状况更是糟糕透顶。 山洞里,到处充斥着恐慌。 虽然外边有风雨的声音,减少了那种,死寂一样的绝望。 但是,这稍作平息的片刻,对于吕慕平他们来说,既珍贵又无助。 “大哥,大哥,咱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铁锤迟缓的问道。 吕慕平,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听着外边的风雨声,“他们走了。” 铁锤和大家听到这话,都如释重担,放松了因为紧张,而绷紧的意识。 “大哥,你是说?这群人都走了? 他们,他们难道不是来?”他看了吕慕平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外边的雨似乎停了,吕慕平慢慢站起身来。 铁锤赶紧过来扶着他。 其实,他自己也受了好几处伤,不过在吕慕平面前,他所有的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心中的那个信念,爷爷的嘱托,重于泰山。 懂得感恩的人,会把任何苦难,都演绎得平心静气,这就是无畏的力量。 “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们好像,好,像?不是鲜族土匪啊! 吕统领,他们不是土匪。” 吕慕平在铁锤的搀扶下,走出山洞,来到那个说话的士兵跟前。 “统领,你们看,”那个士兵,指着一个土匪的尸体。 在跳跃的火光中,依稀可见,衣服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 吕慕平熟悉这个字,他虽然惊悚了片刻,但是已然不重要了,眼下,他最关心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猛然间,他想起了,妻子给自己写的那封信。 秦枫已经告诉过他,她爹秦万豪,和陆修远早就认识。 至少可以证明,秦枫对自己是忠贞不二的。 那么,现在秦府的人,竟然公开大肆围攻自己,根本就没想给自己留下活路。 至于最后关头,为什么撤走,不得而知。 这些,吕慕平暂时不想知道。 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到家里。 他感觉到,家里已经不安宁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