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斗阵大陆》 楔子搬山阵、载灵阵、因果阵 浩瀚宇宙,奥秘无穷。在还没探查到的某个时空内,有一个同地球一样的所在,上面芸芸众生也不知繁衍生息了几万年。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历经沧桑,生活在上面的世人早已没有国度之分,也不知从何时起,这里被统称为碧砊大陆,意为大陆上的一种绿色矿石,这种矿石可以散发灵气,而灵气就是万物生存的根本。 但如今,灵石将尽,灵气也所剩无几,导致整个大路上的修行者凤毛麟角,与万年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天灾不断、妖孽横行,许多地方饿殍遍野、十室九空,除了那些有高深修行者坐镇的大城市,整个大陆早已满目疮痍、不甚萧条。 烈阳炙烤,空气中布满刺鼻的腐败气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僧缓缓进入空无人烟的破村落庄。他身材高大,五官英伟,须眉银白,面无表情;身上穿一件打了许多补丁的袈裟,但洗的干干净净,在这杂草丛生、萧条落败的环境中显得极不协调;一手竖于胸前,一手持一串只有十余颗佛珠串成的念珠,此时正缓慢拨动。 村子里房舍错落布置,但大半都已经濒临倒塌,更有一些前后透风,显然很早就没人居住。老僧微微抬眼打量,嘴角轻轻一笑,待走到村落中央这才停步,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你引老僧来此,原来是在此布了搬山阵,可惜你目光短浅,难道看不出我修习的是载灵阵吗?贼子还不速速现身受死?” 一声娇笑突兀传来,声音悦耳带着一股天真烂漫,笑声未落,老僧前方十丈地面上忽然冒出一朵白色花朵,巴掌大小,无枝无叶但花瓣饱满,色泽光鲜。紧接着,白花周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盛开其他花朵,虽然形状大小一样,但五光十色,斑斓妖艳。 花朵几个呼吸间形成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地毯”这才停下蔓延,正中央跟着缓缓显出一道人形,穿着乳白色纱裙,腰身纤细、明眸皓齿,长发无风而动,咋一看还以为是个下凡的仙女。 老僧明显一怔,愕然道:“你是妖物?” “呸!老和尚,你说话真难听,什么妖物不妖物的,我叫蝶念花。你追了人家几十里,贪图人家美色,却说是我引你到此,真是老不害臊。”蝶念花嘻嘻娇笑,眼波流转,尽显可爱。 “你滥杀无辜,老僧是要替天行道。” “你又错了,一大把年纪怎么不辨是非,那姓赵的伏妖师假借除妖之名骗财骗色,我杀了他才是替天行道,好不好?” “真是一派胡言,废话少说,让我看看你这妖孽有什么本事?”老僧说完,轻轻抬脚在地上一顿,身边半丈内尘土尽退,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圆圈,露出整洁的青石路面。 “慢!”蝶念花在老僧动手前道:“你不是说搬山阵斗不过载灵阵吗?那且试试看。” “怎么?你这妖物还会布阵不成?”老僧忍不住哂道。他原以为是个修行者引自己来此是想用搬山阵暗算自己,但知道对方是妖孽就不再这么认为,因为妖孽虽然也能吸纳天地灵气,但布阵非常玄奥,妖物断然不会有这种能力,否则伏妖师又怎么可能轻易凭借阵法除掉妖物。如果妖也会布阵,那天下早就是妖的天下,人类只会沦为他们驱使的蝼蚁。 蝶念花却不答,双手跟着做出奇怪手势,脚下花朵突然尽皆旋转,越转越快,蝶念花跟着缓缓升空,到了半空,娇喝一声,手中动作由柔缓变得激烈,随着她的挥手,那些屋舍轰然离地而起,发出嘎吱巨响。 “好妖物,竟然可以御物到这般地步,难怪赵老弟能遭你暗算,怕是修行已经上千年吧?可惜,你不走运碰到老僧,今日就叫你千年修为化为尘土,打你个魂消魄散。”他傲然一笑,一手缓拨念珠不变,另一只手却掌心向天,从那掌心极速闪出无数道金光,好似瀑布激流在他身边落下,渐渐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金色大钟形状,同时他脚下也生出无数金光,沿着地面蜿蜒曲折,好似蛟龙翔天,慢慢变成一个阵图,图成之时,金光猛地一亮,光彩更甚。 这是载灵阵里的防守阵法金钟阵,老僧名叫天刑,修为精湛,为人倨傲,打心里看不起这个长相甜美的妖孽,想让她尽情攻击,好挫败她的意志。金钟阵布好后,天刑坦然站于钟内,等待蝶念花御使那些房舍砸向自己。 但蝶念花却呵呵一笑,手中动作不停,指挥那些建筑落回地面,只是位置稍有改变。天刑等了片刻,见她并无攻击意思,有点纳闷,身上袈裟猛地鼓荡,也没见其他动作,身子却直直飞起,降落在金钟顶部,稳稳站定,看向那些落下的房屋。 这一看,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诛神大阵?!妖孽,这阵你是怎么会的?”不由得再没有刚才的泰然自若。 蝶念花还是不回答,只是继续御物布阵。 天刑惊惧只是一瞬,转眼恢复正常,冷笑数声,一双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蝶念花。 蝶念花终于将最后一间房屋放下,飘然落地,看着天刑道:“我这搬山阵可还算完美?” 天刑斜着眼看了看,那些建筑物现在变成了由外及内三个大圈,每个圈间隔三丈左右,将两人围在中央,而建筑物或挨着或间隔一段距离,看上去毫无规矩可言,但天刑侵淫阵法许久,还是能看出其中虚实,不由叹道:“不得不说,搬山阵里久负盛名的‘诛神大阵’你布得确实一丝不差,最难得是我能感觉到,此阵竟然是个活阵,能够启动。我很费解,古往今来,哪怕是一千年前让伏妖界吃尽苦头,差点死光的大妖蛟战也不能布阵,你又是怎么做到的?须知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任何阵都要灵气加持,妖物虽然也是吸纳灵气而成妖,但绝无布阵的能力。” “老和尚,你想不通的多着呢?你这么自信,那就试试看能不能破掉我这大阵。”蝶念花伸出食指,隔空往天刑轻轻一点,陡然间狂风大作,卷起漫天尘土,天地间好像下了一场大雾,难以看清身边一尺。那些屋舍关不上的门窗哐当乱响,一道道黑气穿透尘土,从四面八方往天刑冲去,临近目标,黑气忽然化为张牙舞爪的鬼影,凄声尖啸,一时间万鬼哀嚎,天地失色。 天刑哈哈狂笑,站在钟顶也不躲避,手中念珠拨动速度却加快不少,每次拨动佛珠相碰,都会“嗒”一声轻响,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可以穿过风声、鬼影声,让人清晰可闻。 鬼影终于赶到,佛珠拨动,不再是轻响,而是直入云霄的撞钟声,天刑脚下金钟轰鸣,金光爆闪,好似投下了巨石的水浪,往四周蔓延将鬼影震得瞬间消散。 天地间尘土尽落,视线重新恢复。 蝶念花脚下花朵少了三分之一,她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刑。 老和尚同样盯着她,沉声道:“我刚才所惊不是这诛神大阵有多厉害,而是你一个妖孽竟然能够布阵。说实话,这种阵在我看来依然不入流。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你为何会布阵,我答应留你一命,只断你灵根,打回原形,否则就让你魂消魄散。” “哈哈,你想得倒美。”蝶念花眼神出奇冷静下来,一脸决然看着天刑道:“妖又如何,人又如何?难道老天让我们成精就是给你们这些所谓正道戕杀的吗?” “冥顽不灵。天道昭昭,邪不胜正,若你们不是恶,天下就再也没了恶。好,这是你自找的。”天刑说完,忽然双手合十,袈裟飘动,须眉剑张,额头金光凸显,显出**宝相,真如一尊佛祖降世,声音更是犹如钟鸣,道:“金钟阵可不是只能防守,今日就让你这妖孽看看真正的阵法是怎样的。” 他抬起左脚,在金钟上轻轻一跺,浩瀚钟声陡然而起,好似天边炸雷,房屋围城的三个圈最里面一道突然尽数崩塌,化为渣土,再无一丝建筑的痕迹。 蝶念花身子一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差点站立不住。 天刑脚步再跺,前一声钟声为散,后一道已然追上,中间那圈房屋跟着坍塌。蝶念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漆黑的头发缓缓变成洁白,全身上下再无一丝血色。她不是因为阵毁而受伤,而是被金钟发出的无上佛音震动灵根,此时想逃怕也逃不了了。 天刑再跺一脚,最后一圈房屋化为尘土,举手投足间将蝶念花辛苦布置的诛神大阵尽数摧毁。 这最后一声钟响让蝶念花再无生还可能,她身体开始缓缓变得透明,衣衫尽落,到最后从衣衫内飞出一只蒲扇大小的彩蝶,在空中扑腾几下翅膀,终于油尽灯枯,落到地面,化为几缕轻烟消融在泥土之中,只剩下淡淡的残痕。 天刑没有丝毫愧惜,朗声道:“妖孽,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飘然落到蝶念花消失的地方,还饶有兴趣看了看那些残痕,喃喃自语:“原来是个蝴蝶妖。也不知你怎么会布阵法门?倒也奇怪。” “当然是我教的。”一个低沉男音突然道。天刑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尘土散尽,从烟尘中缓缓走出一人,年约四十,穿着普通长衫,仪表斯文。 天刑自然感觉到他不是妖物,但还是怒道:“你是谁?竟敢勾结妖物暗算老僧?不想活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你先别急。”那人离天刑几丈外站定,一指地面道:“你再仔细看看那些痕迹。” 天刑见他说话客气,竟然鬼使神差真的低头看了看,蝶念花留下的残痕隐隐约约,但刻画的纹路极有章法。等他看清,没来由冷汗倒流,这次是真的有了俱意,不禁后撤几步,指着那人惊诧莫名道:“这是,这是因果阵?” “不错!你杀她为因,她甘为阵引是果,只是可惜了她一千年的修为。” 天刑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里,但想法刚起,周围一切景象突变,哪里还有什么破落村庄、陌生男人,眼前只剩下无边黑暗,沛然杀气扑面而来。 天刑心神剧震,猛地回头看去,还好,金钟阵还在。他再不迟疑,迅速奔到钟前,想也不想躲入钟内。刚一进入,猛烈的冲击力轰然砸落,正好被金钟挡下。天刑浑身一颤,慌忙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全力抵挡强大的冲击力,同时心里庆幸刚才布得是防御能力超群的金钟阵。但金钟阵虽然无懈可击,眼前的无边黑暗、无形冲击自己又该当如何化解? 耳边再次传来那个陌生人声音,忽远忽近,缥缈无定:“因果阵已成,你不死,此阵不会结束。金钟虽然厉害,但你能防得了一辈子吗?天刑,你就在此好好享受吧。” 天刑心中怒火滔天,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过不去?” 那人显然正在离开,声音越来越小,但天刑还是能听清:“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一千年了,本来当初就该完成的却平白无故拖到了现在,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屁正义之士。都说邪不胜正,但到底谁是正谁是邪?哈哈哈哈。” 天刑蓦然想到一个流传千年的传说,惊呼道:“你想破解上古奇阵,放出蛟战?你可知后果?” 可惜再也没人回答他了。 第一章木头桩子、丝线 在离天刑被困之地大约两百里的地方有一个叫秦家寨的小村子。此时村外农田边上正围着一群村民目不转睛盯着在庄稼地里忙碌的一个男子,这名男子五十多岁,身材微胖,四方脸,带着一顶柳枝编的遮阳帽,面上黝黑无须。哪怕天边夕阳将落,晚风阵阵,他还是在流着汗,早已湿透的袖子时不时在额头擦拭。 地里的庄稼即将成熟,果穗沉甸甸垂下,看起来是个难得的丰收年。但让人意外的是除了这块田,周围田地只剩下参差不齐的苗茎,东倒西歪,咋一看好像是被什么动物糟蹋了一样,实在可惜。 那人一边将一根根一尺多长、小孩手臂粗细的木头桩子插进地里,一边尽量不去踩踏庄稼,很是辛苦。他插这些木桩看起来很是杂乱无章,但每一根都仔细确认,嘴里还念念有词。 田边一个十三、四岁,长相普通,面色泛黄,身体瘦弱的少年问身边的大人:“阿爸,齐先生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将木头桩子插进田里?” “别说话。”他阿爸忙小声提醒,顿了顿,还是回答道:“他这是在布阵,抓害了庄稼的畜生。这该死的畜生将村里辛辛苦苦种的庄稼都毁了,就剩下这一块田,往后大家怕是又要饿肚子了。哎!” “是妖吗?阿爸你见过妖长什么样吗?”男孩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庄稼地里,看上去有点兴奋。 但他阿爸却皱着眉,摇摇头不再回答。男孩天性好动,不由往前走近几步,全神贯注盯着在地里插棍子的男人。 一刻钟后,木桩终于全部布置完成,男孩一直在数着,不由自语道:“总共四十九根。为什么不凑个整数插五十根呢?” 那人正好回到田边拿东西,听到之后,不由看了他一眼,笑道:“七七之数,暗合天数,插五十根就没那个意思了。” 男孩见他搭腔,很是开心,忙一路小跑到他旁边问道:“真的有妖吗?” 那人也不嫌烦,和蔼道:“这我也不确定,但十有八九不会错。等夜里抓住它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他边说边从一个布包内拿出一个线团,线是丝线,看上去比头发还要细,而且色泽很淡,要不是团在一起怕是很难看见。 男孩看得欣喜,恨不得伸手摸摸。正准备问这是何物,却被阿爸赶至拉到一旁。原来是村长来了。 老村长带着村民将半袋粮食递到齐先生跟前道:“我们知道规矩,这是酬劳。我代表全村人谢谢齐先生了。” 齐先生随手接过丢在自己的布包旁边,道:“不用客气。” 几个村民的目光始终放在那半袋粮食上,村长也是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齐先生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道:“我知道,将近十年都没什么收成,难得今年风调雨顺,却又被畜生毁去庄稼,你们余粮不多。但这是我们的规矩,我不能坏了这规矩。” “我懂,我懂。”村长忙道。 齐先生点点头,回头对天真的男孩恢复笑容道:“孩子,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好啊,好啊。”男孩拍掌叫好。 齐先生走近田边,将手里的丝线团平举向前,猛地喝道:“去!”那丝线仿佛有了生命般陡然自行飞出,从第一根木桩环绕而过,又极速去往下一根,不一会就将四十九根木桩全部环绕一遍。 男孩看得羡慕不已,等齐先生收回只剩下一半的线团,道:“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自己动?” “这叫灵物,他可不是自己动的,是我让他动的。” “哇,你真厉害,能教我吗?” 齐先生哈哈一笑,却不回答,而是看向村民们,朗声道:“好了,我的阵已布完。大家都回去吧,我保证只要那畜生敢来就一定跑不掉。” 村长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忙带着村民回村。男孩阿爸也是将依依不舍的男孩扯离,男孩意犹未尽,问道:“先生,你夜里要守在这吗?” 齐先生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男孩一脸渴求地看向父亲,道:“阿爸,我想留在这里看先生抓妖,好不好?” “阿久,先生让我们不要留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去得好。再说,要是真有妖,你留在这里也危险,齐先生本事大,但也不一定能照顾到你。乖,跟我回家吃饭。” 秦阿久这才一步三回头,随着父亲离开,走了很远回头时,齐先生竟然还在对自己微笑。他赶紧挥挥手,大叫道:“齐先生再见。” 吃过晚饭,天色暗了下来,秦阿久躺在堂屋里的凉席上辗转难眠。他家房屋只有两间,阿爸阿妈那间除了卧室还是厨房,空间狭小,所以他只能睡在堂屋。 门外风声阵阵,夹杂着昆虫鸣叫,似乎在对秦阿久发出邀请。他坐起身,揉揉还未吃饱的肚子,这种半饿不饱的滋味已经跟随了他整个童年,但他很懂事,知道阿爸每天还要干活,每次吃饭都会装成吃饱的样子好让父亲多吃一点。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不好受,加上今年又遇到妖物祸害庄稼,全村都笼罩在对未来痛苦生活的恐惧之中,他虽然看上去天真活泼,其实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暗自流泪,心里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让家人再无这些悲伤。 睡不着觉的时候他会爬起来,到门外吹吹风,好让自己暂时忘记饥饿。今天也不例外,悄悄开了门,但今天的夜风显得格外寒冷,秦阿久不禁打了个寒颤,却并没有退缩,依然故我地走了出去。 四周一片漆黑,秦阿久摸索到一棵柳树下坐了一会,猛然想到齐先生。他自然对捉妖很感兴趣,想了想就悄悄往田地方向走去。 虽然看不清路,但这里已经相当熟悉,秦阿久很快就到了那块布好了阵的田边。他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并未靠近,就爬在已经被毁的田里,仰着脖子看去。可举目四望,一个人影都没有,别说妖物,连齐先生都不知所踪。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算算时间都过了午夜,还是一切依旧,除了风声、虫声,什么都没有。秦阿久肚子咕咕乱响,身体因为长时间一动不动也有点麻木,就想起身活动活动,但刚要撑起,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按住,齐先生和蔼的声音突然传来道:“不要动。”他说的很小声,但秦阿久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就要高声喊他,但齐先生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要出声,它来了。” 秦阿久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忙点点头,还带着一脸做错事的愧疚。齐先生也是蹲下身子,脸上似乎永远带着笑意,道:“没关系,我不怪你。这个妖孽还未幻化人形,我布的天罗地网阵对付它是绰绰有余。” 随着他话音落下,田里忽然传来异响,噗嗤噗嗤,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犹如在耳边轰鸣,让人心神难安,更离奇的是整个地面都跟着抖动几下,秦阿久哪见过这阵仗,心脏扑腾乱跳,后悔不已,估计要不是齐先生在身边早就撒腿逃跑。 齐先生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田里,一脸自信。受他感染,秦阿久放心不少,也抬头看去。 本来因为庄稼遮挡,那些木桩和丝线看不出来,但此时丝线却发出银色光华,微微颤动,整个田里缓缓显出一张由丝线构成的图形,奇异中带着浩然之气,玄妙中透出沛然压力。秦阿久也不懂这是什么图形,但看得大气不敢出,生怕漏过了某个细节。 田里中央位置,丝线图形忽然鼓起,一个巨大身影破土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即使离了很远,秦阿久还是被劲风灌入,差点无法呼吸。那身影刚一出现,便被丝线网住,丝网好似有了灵性,瞬间收紧,将巨大身影包裹住,用力压在地面,压到了一大片庄稼。 “可惜了这些庄稼。”齐先生暗叹一句,起身往田边走去。秦阿久也不多想,慌忙跟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那畜生还在挣扎,可丝网越收越紧,它慢慢变得再无法行动,躺在庄苗上发出阵阵嘶哑怒吼。 齐先生右手前伸,掌心握着一个圆盘,圆盘中央是一个碧绿玉石雕刻的短剑,只有两寸多高,神奇的是短剑和圆盘并没有镶嵌在一起,而是临空悬在圆盘上空,剑尖朝上。 “起!”齐先生低喝一声,短剑忽然快速转动,缓缓上升,随着它的升起,田里丝网也跟着飘起,将那个妖物带离地面。 秦阿久这才看清妖物的面貌,不由头皮发麻,这是一个兔妖,比成年人还要高上许多,四肢粗壮,红色的眼睛冒出淡淡紫色轻烟,锋利的尖牙从三瓣嘴里露出,寒光闪闪,嘴角的胡须都有半尺多长,此时正上下蠕动,很是骇人。 第二章伏妖、拜师 等兔妖升到一定高度,齐先生让短剑停下,厉声呵斥道:“妖孽,你可知罪?” 兔妖大嘴翕动,竟然发出人语:“我只是想吃饱肚子,何罪之有?” 秦阿久看得暗暗称奇,不明白齐先生已经抓住了它,为何还不赶紧消灭。 “这些庄稼是村民赖以生存的根本,你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却让他们挨饿,这不是罪过是什么?你修行不易,只要肯认罪,我今日就只断你灵根,打回原形,若不然只能让你魂消魄散。” “哈哈,打回原形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分别?你们这些道貌然然的人类不过就是看不得我们好。再说一次,我无罪,我吃这些庄稼是我应得的,你以为此地今年风调雨顺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我做的,我再有一年就能幻化人形,若不吃饱岂不是白白浪费一百年精力。还有,我不光让天灾消失,还暗地里帮村民驱赶黄狼、扑灭山火,难道我做这些,吃点粮食都不行吗?” 兔妖说完凄厉哀嚎,声音充满痛苦。 秦阿久张着嘴,一时间呆了神,他天天挨饿,对痛苦感同身受,竟然有点同情兔妖。 齐先生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厉声道:“那又如何?你终究是让村民没了活路。再者,你就算吃光了这些庄稼也于事无补,还有一年才能化为人形,那剩下的时间难保你不会伤害无辜。就算真让你得道为人,怕是也要和那些妖物一样为祸人间。” “反正我已经被你抓住,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认了,你杀了我吧。” 齐先生一手握着罗盘,另一只手拿下悬在半空的短剑,缓缓往罗盘中央刺去,边刺边道:“天道如此,也怨不得我。只盼你来世做个良善之辈。” 随着短剑刺下,兔妖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一道血痕从他头顶崩开,鲜血喷涌而出。 “良善?哈哈哈,这世上还有良善吗?是啊,你本事大,永远不会懂我们这些蝼蚁饿着肚子有多痛苦,你恐怕永远没饿过肚子吧?什么狗屁天道,早晚有一天,这天道要调一个个。”兔妖虽然痛苦不堪,但还是在嘲笑不已。 “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秦阿久忽然高声道。 齐先生心中一动,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一脸哀愁的秦阿久,因为他停下刺剑,兔妖也好受不少,但还是带着不屑神情盯着两人,没有丝毫感激之情。 “我从记事起就没吃过饱饭,天天饿着肚子。但我知道阿爸他们更辛苦,所以就骗他们说我吃饱了,其实我经常夜里饿得睡不着觉。但我没有一点怨言,我觉得我是小孩子饿一饿也没关系,如果能让全村人都吃饱肚子,哪怕死了我也愿意。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有天大的本事,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应得的,觉得我们对不起你,但你想过没有,没有你大家原本生活的虽然辛苦,但无忧无虑,天灾不可怕,只要我们努力,总有解决的法子,可现在你让大家一年到头的辛苦全部白费,这就是不对。” 齐先生眼中光芒微微一闪,低声道:“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兔妖低头沉默片刻,猛地抬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还宁愿死了?真是可笑。”但说完后,红眼却黯淡不少,再没有刚才的冲天戾气。 “齐先生,你就放它一条生路吧?它也是迫不得已。”秦阿久转而向齐先生求情。兔妖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好,我答应你。”齐先生微微一笑,不再用短剑刺罗盘中央,而是改为在罗盘边缘摩擦,随着他的动作,困住兔妖的丝线蓦然光华暴涨,收得更紧。兔妖皮毛尽裂,想要惨叫却发不出声。 片刻之后,光芒消散,而兔妖身体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正常大小的兔子落入田里。那些丝线任务完成,又恢复正常状态,隐没在庄苗之间。 “去把它抱过来。”齐先生一边收起罗盘,一边对秦阿久道。 秦阿久自然不会怀疑齐先生的本事,忙兴冲冲跑进地里,等赶到位置,果然看见一只灰色兔子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见到他也不跑。秦阿久小心抱起它,捋捋皮毛,兔子瞬间安稳下来。 回到田边,秦阿久问道:“先生,这个兔子我能留下吗?” “那是自然,他现在就是一个活了很多年的普通兔子。可你自己都吃不饱,还怎么喂它?你阿爸要的想炖了它,你让还是不让?” “啊?!”这点秦阿久倒没想过,暗道,是啊,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了,阿爸见了兔子肯定要吃了它,就算阿爸心疼自己不吃他,其他村民难保不打它的主意,不由有点踌躇不已。 “孩子,你愿意拜我为师,学布阵伏妖之法吗?”齐先生忽然笑道。 秦阿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竟然愣在了那。齐先生再问一遍。男孩猛地高高跳起,难掩狂喜,叫道:“我当然愿意,一百个,一万个愿意。” “好好好,好孩子,我们现在就去找你阿爸。” “那些木桩和线怎么办?”秦阿久倒是会操闲心。 “它们已经无用,不用管。” 秦阿久心中有点可惜,但也只好作罢。 齐先生一手提着自己的工具布袋,一手提着那半袋粮食,在秦阿久一蹦三跳带领下往村里走去。 “先生,啊不,是师父,我帮你提吧。”兴奋过后,秦阿久懂事地一手抱兔子一手去接齐先生的布袋。 齐先生两手并用确实有点麻烦就将布袋交给他,阿久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师父,我有个请求。”秦阿久看着那半袋粮食还是忍不住道。 “你是想让我将粮食还给大家,对不对?” “是,我们存粮本来就不多,这半袋够一大家人吃很久呢。” “真是好孩子。不过为师今天教给你的第一课就是伏妖师的规矩,千万记住,决不能不要酬劳,而且必须是雇主最舍不得的东西。” “这是为何?”秦阿久很是不理解。 “哎,伏妖说起来是替天行道,但其实也算伤害生灵。若我们不取报酬,这有违天和,要遭报应的,而收了酬劳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我知道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单纯的做生意,而不是滥杀生灵。” “不错,不错,你很聪明。”齐先生赞许地点点头。 秦阿久却有点不开心,黯然道:“既然知道伤害它们有违天和,为什么还要出手呢?就像这个兔子,我觉得它也很不容易。” “傻孩子,我们人才是整个大陆的主宰,若不伏妖,任由妖物肆虐,岂非要天下大乱?” “那人和妖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齐先生连连摇头。 “好了,这都是天道定数,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只要记住,今后好好修习,别给为师丢脸就好。” “是,师父放心。”秦阿久忘掉不愉快,忙诚恳道。 师徒二人回到家中,阿久摇醒父母,两人看着齐先生一脸茫然。 秦阿久忙兴冲冲将事情经过讲完,他阿爸听得很是恼火,骂了他一句胡闹,不过听到齐先生愿意收自己儿子为徒,很是高兴,赶紧起身答谢。 “我看这孩子天性良善,聪明伶俐,加上我也确实想收一个弟子,传我衣钵。只是今后到什么境界就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齐先生扶起想要行礼的夫妇二人道。 “阿久,你以后一定要刻苦用功,跟着先生好好学习,我要是听到你不听话我肯定好好教训你。”秦父转而告诫儿子。 “阿爸放心,我一动很用功的。” “还有一事,我们现在就要走。这也是给你们告别的机会。”齐先生接着道。 一家三口都是一惊,秦母显然舍不得儿子,看了看门外天色还未大亮,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不如等天亮吃过饭再走吧?” “不是我一定要现在离开,只是你们想想,若等天亮,村里人都知道我要收阿久为徒会怎么样?我白天看过,村里孩子很多,大家生活这么清苦,肯定希望孩子有个机会出人头地,到时候都求着我收他们的孩子,这就大大不妙了。” 秦母还待请求,秦父却明事理得多,拉住她道:“先生说得对。以后又不是见不到儿子了?”秦母这才不再多言。 商议一定,齐先生提着粮食,秦阿久带着兔子和布袋趁着夜色离开了秦家寨。阿久也不知道要去多远,不由有点不舍父母,但也没有反悔之意。 出了村子,秦阿久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要去你家吗?” “不,我们去金溪城,那里条件比我家要好得多,收集一些灵物也方便,没有灵物教你布阵可不像那么回事。” “哦。”秦阿久听说过这个金溪城,据说离秦家寨五十多里,但从来没去过。 “对了,师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秦阿久一个问题结束马上又有了新问题。 “为师叫齐镇海,主修阵法里的搬山阵。你可要记住了。” “是师父!那师父,搬山阵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阵法概要、上古奇阵 为了照顾秦阿久,这几十里地,两人走了一天。饿了就生火煮些粮食,这也是秦阿久吃得最饱的一天,自然非常开心。那只兔子大概因为受惊,胃口倒小的很,只吃了些杂草、野果,但它有个不小的毛病,十分依恋秦阿久的怀抱,除了吃东西几乎不下地。秦阿久见它乖巧伶俐,本来仅存的一丝对妖物天生的惧意也全部消失。 这一路上,齐镇海非常详细地给秦阿久讲了阵法的基本概要。 要讲阵法,必先讲灵气,这是所有阵法能够启动的源泉,也是天下万灵的福祉。灵气布满整个大陆,有的地方稀薄,有的地方浓厚,基本上那些大城市都建立在灵气充沛之地。万物有灵,能够吸收灵气修行自身的被称为灵修者,而某些动物因缘巧合也吸收了灵气就有了灵根变成妖物。妖物第一次出现的历史已经不可考,只知道当时妖物横行大陆,民不聊生,那些灵修者就肩负起伏妖之责,只是妖物行踪诡秘,更有一些嗜血好杀,灵修者一个不好不仅除不了妖还会付出生命。 眼看天下就要沦为妖物主宰,灵修者里出现了一个天纵奇才,自称羲卦,不知从哪里研究出八卦五行、阴阳之道,更据此发明出阵法。阵法夺天地之造化、暗合天道,威力无穷,可以轻易将妖物困杀。他将布阵法门传给上千弟子,这些弟子里少不了绝顶聪明之人,他们根据阵法原理研究出更多威力强大的阵法,数年后,大陆上的妖物几乎被斩杀干净。剩下的妖物也相当狡猾,知道不能硬抗阵法威力,就躲了起来,时不时祸乱一下,加上有新动物吸收灵气化妖,导致一直到今天,妖物任然是大陆上的祸患,除之不尽。 不过发展到今天,整个大陆关于阵法以及伏妖师已经自成体系,有了一套完整的规范规律,即使很多规矩看上去很有问题。比如伏妖收取酬劳就是因为开始的伏妖师贪图钱财又害怕妖物报复,给自己寻找借口,到最后却传成了杀害生灵有违天和也是可笑。 目前所有阵法分为三大类:搬山阵、载灵阵、因果阵。最常见的就是搬山阵和载灵阵。 阵法还有三个必要部分:阵决、阵体以及阵匙。阵决又称阵图,是阵法的根本,所布是何阵法就是由阵决决定,比如齐振海降服兔妖的天罗地网阵,那七七四十九根木桩所构成的图形就是阵决。阵决也是搬山阵和载灵阵的区别所在,布置搬山阵不一定非要灵修者,普通人只要熟悉阵图细节也能布置,齐振海就不是一个灵修者。而载灵阵,顾名思义,就是灵修者用自身灵气直接布置阵图,比如天刑的金钟阵,就是他用本身灵气在地上画出阵图。所以搬山阵人人都可施展,但载灵阵只有灵修者才能使用。 至于阵体则必须有灵气加持,齐振海天罗地网阵的阵体就是那些带有灵气的丝线,这是阵法威力大小的根本,灵物越好效果越强。载灵阵的阵体和阵决一样都能用灵气体现,强弱也是由施法者本身灵气决定。天刑的金钟阵阵体就是那口灵气所化的金钟。 至于阵匙,则是让布阵者能随心所欲运行阵法的钥匙,这对于搬山阵和载灵阵同样重要,且不可用本身灵气,齐振海用的是那柄小短剑,天刑用得自然是手里的念珠了。 “师父,听你的意思,那载灵阵岂不是比我们搬山阵要厉害得多?”秦阿久听了半天讲解忍不住问道。 “这可不一定,搬山阵主要是给无法灵修的人使用,虽然布置需要时间,比载灵阵随手而为要麻烦,但威力可不输他们。阿久,你今年已经十四,过了灵修的最好时机,且不可贪多,这也想学,那也想学,到最后自然是什么都学不好。” “师父,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习搬山阵。我觉得搬山阵可比载灵阵有趣得多了。” “那就好。搬山阵一样有很多了不起的宗师,比如金溪城的城主梁以道就是搬山阵大家,一般灵修者都对他颇为忌惮,不敢得罪。” 秦阿久对别人毫无兴趣,心思又转到一边:“那师父,因果阵是什么阵法?” 齐镇海忽然抬头望着天边出神,好一会才叹道:“因果阵已经脱出阵法范畴,属于天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一次没有见过。” “哇,这么厉害?”秦阿久赞叹一声。 齐振海继续讲解:“因果阵只要布成,就会自行吸收灵气,不死不灭,连布阵者也不能左右。但这阵非常玄奥,它甚至可以不用阵决、阵体、阵匙,只需要阵引即可。因果、因果,这阵引就是果,但因却千变万化,捉摸不透。而且因果阵不是伏妖用的,是那些灵修者互相攻击的手段,但因果阵没有定律,加上只能使用一次,发明因果阵又费时费力,虽然威力强大,但实在没有学习的必要。” “为什么只能使用一次?”秦阿久觉得这么厉害的东西不耐用实在可惜。 “因为因果阵暗含天道轮回、因果报应,阵法成功后因果已经结束,不就不能用了吗?据我所知,现在有记载的因果阵也只有七个,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 “那要是发明新的因果阵法,不就可以使用了吗?” “这可不容易,你要是能研究出新的因果阵一定青史留名。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齐振海哈哈笑道。因果阵不同载灵阵,普通人也可以施展,所以他也就没怪罪秦阿久心比天高、不切实际。 秦阿久不禁雄心大起,恨不得几天就将阵法学成,但他也知道这急不得,只能激昂过后又冷静下来,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出个样子。 “那师父,这世上除了因果阵有最厉害的阵法吗?” “这可不好说。对付一般妖物,普通阵法就已经足够,甚至一千年前降服大妖蛟战所用的阵法也不过是大阵而已,大阵之上还有奇阵乃至上古奇阵。这些古老的阵法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会了,所以谁强谁弱真说不准。” “一千年前?大妖蛟战?师父,你快给我讲讲。” “那畜生本来只是一条青蟒,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化为蛟,以蛟身成妖,可说是从未有之。当时它四处作恶,宣扬要让人类臣服的鬼话,聚集了一大批妖物称王称霸,普通伏妖师自然不是它的对手,后来上百名最厉害的灵修者同时施展载灵阵里的‘遮天大阵’才将它降住,但它已经到了肉身不灭的境界,最后只能将它元神毁灭,肉身困在一个绝密所在,天下这才太平。” “当时肯定非常精彩,可惜我没看到。”秦阿久很是失落。 “别说你,现在大陆上还找不到活了一千多年的怪物呢?”齐振海哑然失笑。 “那师父,你刚才说奇阵和上古奇阵,我想肯定是非常厉害的阵法,我们搬山阵里有什么比较出名的上古奇阵吗?” “这是自然。不仅有,现在都还存在。”齐振海不无自豪道。 “在哪?”秦阿久忙问。 “就在金溪城里。大陆上最出名的城市有五个,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它们的位置就是这个上古奇阵的阵决,阵体则是城里的五块石碑,阵匙也有五个就握在五位城主手里。” “那这阵是干什么的?应该不是抓妖吧?” “当然不是,这是当年羲卦大神亲自所布。当初为了传播阵法精义,让天下更多人学习阵法,更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哪里出现了厉害的妖物,就发明此阵。此阵名叫传音奇阵,可以将要传递的信息通过石碑告诉其他四城,让天下伏妖师们能第一时间互通消息,作用非常大。” “那等会到了金溪城,师父能带我去看看那石碑吗?” “那里有大阵守护,没有城主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不过为师有一个老朋友在城主府当职,有他帮助问题应该不大。”齐振海也不愿新收的徒弟太过失落,自然是想方设法满足他。 “师父,你真是太好了。我们还有多久到达金溪城?” “你往前方看,那不就是金溪城的城墙吗?” 秦阿久看了一眼,不由停下了脚步,发出惊叹。金溪城城墙高耸入云,好似从天上往下而盖,就算秦阿久看得双眼发酸也看不到城墙往两边延伸的尽头,真的是壮阔雄伟,如山如岳。城门有三个,一大两小,并列而开,不过中间宽达十丈的大门紧闭,只有两旁小门开启,此时人流涌动,出出进进,好不热闹。 第四章金溪城、归元居 师徒二人终于在天黑前进入金溪城,城门口虽然也有卫兵把守,但对于伏妖师向来宽松,齐振海亮出身份还获得了卫兵的尊敬礼让,在秦阿久看来自己的师父还是很有名望的,心里不免骄傲自豪。 城内相当繁华,商铺林立,齐振海介绍到大部分商店都出售灵物,品质不同价格自然也不一样。灵物种类繁多,但不一定是砊石所制,许多都是因为和砊石接触后沾染了灵气才被用作阵体,但用作阵匙的一定是砊石,而且必须是成色在六分以上,因为六分以下灵气会自行泄露,现在自然界中的灵气就是这些低成色砊石发出的。高成色灵石极难获得,就算有也不会很大,所幸的是一个阵匙可以用在许多阵法上,而且灵气充盈,很难耗尽。 秦阿久从未到过大城市,不免眼花缭乱,看不过来。齐振海也由得他不停问东问西,尽情解答。 两人最后到了一处驿所,门头上挂着一块匾额,上写“归元居”三个大字,笔力苍劲,气势雄浑。 “这是散人伏妖师在金溪城的歇脚地,也是接取伏妖任务的场所。等会进去后你不要再多问了,那些人眼高于顶,生怕别人啰嗦。” 秦阿久不知道秦家寨就是村长拜托了很多人才在这里发布了伏妖的任务,但一直等到只剩下一块好田才有一个齐振海去帮忙。 进了归元居,迎面是一个巨大的铜鼎,就设在门口不远,鼎高一丈,至少需要十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过来。鼎上刻了许多古怪纹路,秦阿久要是学过八卦五行知识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这些不过是简单的阵法原理,但现在他什么都不懂,看见大鼎自然十分新奇,很想上前摸摸,但心中谨记师父的话就苦苦忍住好奇心,也不敢多问。 大厅内人来人往,有认识齐振海的都客气问好,齐振海一一回礼,也不多留领着秦阿久径直回了自己在这里的住所。 齐振海没什么资产,所住的是下等客房,只有一张简单的床铺还有一些零散家具,连椅子都只有一把。 放下布包,得到师父示意,秦阿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累了大半天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齐振海也坐下,正要问徒弟感觉如何,一个陌生人忽然冒冒失失闯进来,人还未到,洪亮的声音倒先传进耳朵:“齐胖子,我听说你回来了?” 齐振海虽然微胖,但“齐胖子”这个称呼实在颇有不敬,秦阿久听得眉头大皱,对这人瞬间讨厌无比。但齐振海本人却喜笑颜开,起身相迎,没办法秦阿久也只得起身,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没礼貌的人。 此人年纪和师父差不多,但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周正,颇有英雄风采,只是他好像故意似的,一直挤眉弄眼,歪嘴嬉笑,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很对不起他的英伟长相。 “烈台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齐振海和来人见礼后问道。 “我也才回来一个时辰罢了。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去了秦家寨,是不是没得到什么酬劳?要我说你就应该跟我一起去明秋湖,那里人都非常有钱,我这趟挣了足有十金之多。”这人叫郭烈台,是齐振海好友,两人当年一同拜入搬山阵大家箭风门下,是徒孙辈,这也导致两人不是一个师父,但好歹也算同门。 齐振海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羡慕神色。 相比他的稳重沉着,郭烈台就显得开朗得多,大大咧咧,语速奇快地将自己如何降服明秋湖内鲤鱼妖的事情说完,虽然他说得急,但他口齿伶俐,绘声绘色,加上少许夸大其词,只听得秦阿久深深着迷,好像身临其境一般,不免对他态度转变,好感大增。 “那鲤鱼妖显出原形,竟然身达两丈多长,嘴里也长出了利齿,差点就咬断了我的‘引雷阵’的阵决,但它哪里想得到引雷阵在水中威力放大十倍不止,一道雷下来就把它劈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我闻到差点就流出了口水,哈哈哈。” 齐振海夸赞道:“烈台兄阵法精湛,小小鲤鱼妖还不是手到擒来,明秋湖上的渔民农户以后可以放心了,定然对你万分感激。” “别人这么说就算了,齐胖子你也编排我?要真论起来我们这一批弟子就数你最厉害,但我就是搞不懂,你为什么总喜欢去抓那些小妖,还都是些没什么报酬可拿的生意,这趟秦家寨之行,估计你又亏了许多灵物钱?” “那些村民也可怜,如果大家都不去,那他们岂不是要忍受妖物欺凌之苦?” “哎,你这乱发善心的毛病还是一样,不过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 两人继续客套几句,秦阿久被无视也不生气,还在回味郭烈台说讲述的伏妖过程,忍不住打断二人问道:“这位先生,那条鲤鱼你最后到底吃没吃啊?” 郭烈台早就注意到他,但只顾得和齐振海聊天加上以为他是归元居打杂的小厮就没在意,听到他问话这才扭头仔细看了看,道:“你这小孩真有意思。我又不是猫,专吃鱼,当然是一把火烧了干净。”目光又落到他怀里的兔子身上,诧异道:“这是断了灵根的妖物?” 齐振海忙和他解释,等听完后一脸新奇地上前摸了摸兔子,道:“也就只有你老兄才会留妖一命。但这玩意没了灵根,加上年岁太大,不知道养着有什么意思?” 齐振海靠过来拍拍秦阿久肩膀,笑道:“反正我这徒弟想养着,就让他养着吧。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秦阿久心里一阵难过,差点哭出来:“师父,它真的活不长吗?” “哎呦,小屁孩这就伤心了?一个畜生至于吗?别哭了,你这伤春悲秋的毛病果然和齐胖子一个样。他也难得收个对他胃口的徒弟。我们初次见面,我送你个小玩意,你不要委屈巴巴的了。” 秦阿久捋着兔子毛皮,越想越心疼,赌气摇头:“我不要!” “阿久,不得对郭叔叔无礼!”齐振海第一次摆起脸色,估计也是因为外人在,不愿让人取笑自己没有为师者的威严。 秦阿久不免更加委屈,但哭已经强行憋住,现在的样子倒有点滑稽。看得两个长辈不禁莞尔。 郭烈台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绿色石头,在秦阿久眼前晃了晃,石头绿芒闪动几下,将三尺范围照得猛然一亮。 “九分成色的灵石见过没有?”郭烈台扬扬手。秦阿久到底是少年心性,马上忘却烦恼,目不转睛地盯着灵石摇摇头道:“没见过。” “那你说声叔叔好,我就送给你,以后让你师父给你制作一个厉害的阵匙。” 秦阿久尚未回答,齐振海已率先道:“这可使不得,如此贵重的灵石还这么大,肯定价值不菲。” 郭烈台无所谓道:“这是我从鲤鱼妖巢穴里找到的,不要钱。难得这小孩这么可爱,我做叔叔的没有见面礼可不行。齐胖子你自己小气可不能阻止我大气。” “我师父才不小气呢,而且他也不胖,你别喊他那个,那个了。”秦阿久护师心切,终于说出心里话,舒服多了。却惹来两人更爽朗的笑声。 郭烈台笑过后,强行将灵石塞到他手里,道:“好好好,我以后不喊他胖子了。那你总该说一句谢谢叔叔吧?” 秦阿久握着灵石是一百个不愿意退还,抬头看了看齐振海,师父叹息一声,道:“还不谢谢郭叔叔?” 秦阿久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不由手舞足蹈,连连道:“谢谢叔叔,谢谢郭叔叔,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秦阿久握住灵石的那一刹那,他怀里的兔子本来半睁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闪过一丝异彩,但眨眼之后又恢复原样。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