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仙纯良》 第一章少年纯良 渔阳城地处武朝东南方,背靠当阳山,东临怒海,与大奉也只有一水之隔,跨过浊水便进入了大奉地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用此话来形容渔阳城百姓再适合不过。 当阳山中虽多凶兽猛禽、虫蛇毒蚁,其内凶险万分,普通人难以深入,但同样亦是生长着无数奇花异果、珍奇异兽和山精药草,此地出产的异兽皮毛更是受到中州神都的达官贵人、巨富商贾和地方豪族的青睐。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每天总有不要命的拾荒客进入其间,妄想着采到一株灵药或是猎到一头珍奇异兽,这样便能一夜暴富,坐享一辈子的富贵。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残酷的,更多的人是丧命其间,尸骨无存。当阳山每年吞噬的拾荒客不计其数,但每年还是有更多的人来到此地,为了各种目的,不惜性命进入其间。 渔阳城东临怒海,正好处在武朝“黄金海岸线”的尾巴尖儿上,渔业甚是发达,此地银月湾出产的黑珍珠更是享誉天下,出海捕鱼或是采珠便成为了当地人谋生的主要手段。 出海捕鱼采珠的危险程度其实并不亚于进山打猎采药,一入怒海,这性命就是交给了老天爷掌管,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还要时时提防着怒海中鲨鱼等凶猛海兽。运气好,能赚个盆满钵满,坐吃山空一辈子,这要是运气不好,就只能命丧海底喂鲨鱼。 天干,无雨,少云。 清冷的天空像一块昏暗的幕布笼罩着大地,幕布上稀稀拉拉的散落着一些星点,散发出清幽冷戚的光芒。寒月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一张调皮的青纱身后,畏首畏尾,只有在山风少年奔跑之时,才敢探出头来瞧上一眼,双颊微红,又将脑袋缩在了青纱后。 四野一片昏暗,深秋的雾气特别大,浓雾弥漫整个渔阳城,今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太平坊,泥水巷,怒海边。 夜色无边,波涛汹涌的浪潮猛烈地击打在海边的礁石上,似万马奔腾,其声如黄钟,如怒雷,振聋发聩。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光着膀子,穿着粗麻布短裤,打着赤足,立于礁石之上,迎着汹涌的海浪,一拳又一拳地击向扑面而来的海浪。 少年人精瘦的身躯与汹涌的海浪相比,无异于天地间最弱小的浮游,天地苍茫,小小人儿却是初生牛犊,不惧天地之威,企图撼动怒海这颗巨木。 少年名叫李纯良,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弃婴,从小便被泥水巷瘸了条腿的老李头收养。老李头也是个可怜短命的人,膝下本就带着个体弱多病的丫头,收养李纯良后,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本就捉襟见肘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没几年就积劳成疾得了重病,一命呜呼,留下李纯良与姐姐李云裳相依为命。 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娃娃想要在这渔阳城求活,何其困难。年纪尚小的二人,上不能进山打猎采药,下不能入海捕鱼采珠,眼看就要饿死之际,周围邻居有好心者,见其可怜,少有的发了次善心,施舍了口吃的,二人这才保住了性命。泥水巷的居民虽是些穷苦人家,其实心肠都挺好的,有了一家带头,其余的居民也纷纷给了他二人一些吃的。就这样,靠着周围邻居的施舍,吃着百家饭长到十二岁的李纯良便不再接受大家的好心,自己开始独自谋生,虽然日子过的艰辛,但却也过的踏实。 第三十六万七千零七十三次练习! 第三十六万七千零七十四次练习! 第三十六万七千零七十五次练习...... 李纯良一遍又一遍打着一套拳法,这套拳法叫《仙人擂鼓》,是瘸子老李头生前传给李纯良的。 《仙人擂鼓》共三十六式,大开大合,并非什么高明的武学,倒像是一些寻常的庄稼把式,上不得台面,不过却是极为刚猛霸道。李纯良也没想靠着这点拳脚就能练成武林高手,纵横天下,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在这混乱的地方多一分自保的能力罢了。 李纯良生得并不算高大,只是寻常人的身高,身体由于常年营养跟不上,显得有些瘦小,好在这么些年的练习下来,瘦虽瘦,肌肉线条却是极好,棱角分明,力气亦是渐长,同龄人中,少有能和他匹敌的。 一天一百遍《仙人擂鼓》是李纯良制定的训练计划,穷苦人家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毅力,最不怕的就是吃苦,能在这纷乱的世道活下来已是大不易,保命的本钱能多一分是一分。 李纯良练习《仙人擂鼓》十年有余,以前不以为意的武功,只当是强身健体的普通把式,最近却是感觉并非如此简单,行拳间隐隐带有风雷声,体内热血沸腾,似要爆炸开来。李纯良不明就里,暗自以为是随着年岁渐长,身体发育到了一定阶段,身体精力发泄不完所致,每每如此,李纯良只能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热血,多打几遍拳法,待到精力发泄完,累得精疲力尽,自然就好了。 一百二十遍浪淘沙练习下来,李纯良体内翻涌的热血才逐渐平息下来,李纯良盘腿坐于礁石之上,任由海浪冲打在身上,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一遍又一遍。 咚! 咚! 咚! 渔阳城中心瞭望塔顶楼挂着的时晷敲动三响,低沉浑厚的报晓声传遍整个武朝东南方安宁而偏远的小城。卯时刚过,时值深秋时节,天气转凉,平日里已经冒出脑袋尖儿的太阳也睡起了懒觉,起的比夏日十分晚了许多。 城中陆续亮起昏黄的灯火,灯火主要集中于小城的东南角,这里有小镇上最贫穷也是最混乱的街区——太平坊。 李纯良听到报晓的钟声,起身跳下礁石,向泥水巷奔去。 泥水巷距离怒海边上也就十里地的路程,李纯良奔走在崎岖不平的碎石小道上,速度奇快,一刻钟不到,便回到了泥水巷自家的小院里。 小院虽破旧简陋,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李纯良从水井里打来一盆水,将身上汗渍、盐渍擦拭干净,冰冷刺骨的井水冲刷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李纯良也不禁打了个冷颤,灵台顿复清明。 李纯良从晾衣杆上取下干净的衣服换上,正欲进屋烧水做饭,便见姐姐李云裳穿着单衣,倚靠在门边,看着院里怔怔出神。 “姐姐,你醒了,” 李云裳只比李纯良大一岁,从小便体弱多病,李纯良这些年来挣的银两几乎都用在了给姐姐治病调养身子上,日子过的十分清贫。 自从老李头过世后,除过自小便丢弃他不知生死的父母外,李云裳就是李纯良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李纯良在老李头坟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姐姐,只要姐姐能过的好,再多的付出李纯良也觉得甘之如饴。 十七岁的李云裳长的亭亭玉立,天生就是一副美人胚子,常年的病痛折磨,使得她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但也多了几分柔美,显得楚楚可人,叫人不自觉得生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李纯良从屋子里拿来一件长衫外套给李云裳披上,关切地说道:“姐姐,屋外天气凉,小心别着凉了。” 李云裳顺手将外套披好,示意李纯良不用担心,自己没事,但李纯良还是可以看出李云裳苍白的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姐姐又做噩梦了?”李纯良问道:“还是同样的梦?” “嗯。”李云裳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 李云裳从小便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火光满天,熊熊的大火中,一张满脸鲜血的脸,撕心裂肺地喊着“云裳,快逃,快逃啊!”,李云裳每次都会被吓得不轻,醒来后一阵后怕,不知道梦中的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李云裳长得高挑,与李纯良不相上下,李纯良伸出手将李云裳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她耳后,笑着说道:“姐姐莫怕,没事的,一切不是还有我么。我答应过楚爷爷要照顾好姐姐,不管梦中的一切是真是假,我都会陪着姐姐一起承受,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受到半点伤害。” 李云裳与李纯良二人虽非亲姐弟,却胜过亲姐弟。 李纯良十岁那年冬天,被街头的小混混打成重伤,没有钱医治,李云裳向周围邻居家都借了个遍,也没能凑够给李纯良治病的钱。李云裳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把自己卖到胭脂楼凑钱给李纯良治伤。 胭脂楼是渔阳城中出了名的青楼勾栏,购买长相俊俏的丫头培养成赚钱的工具是常有的事,没想到这次却是在李纯良这里吃了闷亏,栽了个跟头。 李纯良听说姐姐李云裳把自己卖到胭脂楼后,带着短刀,在胭脂楼前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求着胭脂楼的老鸨花想容放了李云裳,他甘愿给她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胭脂楼的老鸨花想容作为一名商人,做的是赚钱的买卖,赔本的买卖她可不会做,她看着李纯良跪在雪地上,就是不肯放人。 胭脂楼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到了胭脂楼的生意。花想容叫来打手,撵李纯良离开,李纯良直接掏出刀子,像个疯子一般,直接在大腿上连刺三刀,鲜血如泉眼般喷涌,染红了大片雪地,愣是吓得胭脂楼的打手不敢动手,他们见过狠人,但是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这时候,路经此地的一名年轻儒生被李纯良舍生救姐的行为感动,愿意出钱赎出李云裳。花想容却是说这不符合胭脂楼的规矩,年轻儒生当着众人说了一大堆李纯良当时也听不懂的儒家大义,激起众人的怒火。花想容见事情愈发得不可收拾,不得不将李云裳的卖身契交还给李纯良,而李纯良则要到胭脂楼做五年的小厮还钱。 李云裳看着李纯良,目光温柔,微微一笑道:“阿良从小就这么懂事,姐姐相信阿良可以保护好我。” “只是,自从爷爷去世后,一直都是阿良在照顾姐姐,姐姐又是个病秧子,这么多年来,阿良为了我的病,吃了不少苦,挣的钱都花在了我身上,姐姐却不能替阿良分担一二,只能是阿良的负担和拖累。”李云裳面带忧色,伸出手抚摸着李纯良的脸颊,眼中带着三分自责七分心疼。 李纯良握住李云裳的双手,入手冰凉,放到口边,哈了口热气,温柔地搓着,佯装生气道:“姐姐说什么胡话,我的这条命是李爷爷救的,李爷爷去世后,姐姐就是阿良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保护姐姐是我的责任,阿良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姐姐。” “都是阿良不好,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根治姐姐病的方法,阿良没用,没能让姐姐过上好日子。”李纯良自责道,低着头,耸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云裳怔怔的看着李纯良,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你说什么傻话呢,要是没有阿良的保护,姐姐可能早就死了。阿良也是姐姐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阿良最能干了,姐姐相信阿良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干一番大事业!” 李纯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李云裳,咧开嘴傻傻地笑着,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姐姐的笑容是这世间最好看的景致,比蜜糖还要甜,李纯良怎样都看不够。 李云裳将额前飘散的青丝捋到耳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缠绕在心中,苍白的脸上生出一抹嫣红,尽显风情万种,李纯良不由地看的痴了。 第二章温不二 烧水、洗锅、做饭。 李纯良手脚麻利,动作熟练,小半个时辰,便做好了早饭,一盆红薯稀饭,三张葱油大饼,一个白水煮鸡蛋,一碟腌萝卜,一盘凉拌酸笋。 “姐姐,吃饭了。” 李纯良将饭菜摆饭到桌上,回头叫姐姐李云裳吃饭,不见应答,进里屋一看,只见李云裳已经半靠在床上睡着了。 李云裳昨晚做了噩梦,一夜辗转反复,没睡好觉,待到天明,等待李纯良做早饭的时间,靠在床上,困意袭来,竟是睡了过去。 李纯良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姐姐把鞋脱掉,轻轻地将李云裳抱起放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生怕将姐姐吵醒。看到姐姐李云裳睡得深沉,嘴角微微带着一点笑意,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清纯可爱,想来是正在做着一个好梦,李纯良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出去。 李纯良拿来两个碗,来到饭桌旁,一碗舀了小半碗红薯稀饭,一碗放了一张葱油饼和一个鸡蛋,将碗放进一个木盆中。端到灶台上,往大铁锅里加了些温水,将木盆放进大铁锅里,盖上盖子,又将炉灶下尚未燃尽的木炭用柴灰盖上,保证短时间内不会熄灭,能持续地为铁锅内的水保温。这样,姐姐李云裳醒来,便能吃上热的饭食。 李纯良近来饭量大增,一盆红薯稀饭、两张葱油饼就着可口脆爽的腌萝卜和凉拌酸笋,李纯良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早饭,将碗筷洗净后,李纯良走出小院。 天边飘荡的青云开始泛红,不一会儿,睡好了懒觉的太阳苏醒过来,从海的另一侧探出红彤彤的圆脸,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顿时光芒四射,驱散了笼罩四野的白雾,整个渔阳城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中,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泥水巷隶属太平坊,是渔阳城最贫穷、最混乱的地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地痞流氓横行。早些年,李纯良姐弟二人年纪尚小,又无依无靠,没少被他们欺负。 有一次,李纯良陪姐姐李云裳看病回来,被三个同巷的混混拦在巷口。李云裳那时才十二岁,却也是渐渐长开,初具美人之姿,三人见李云裳长得漂亮,企图欺辱她。 十一岁的李纯良挺身站出来将姐姐护在瘦小的身后,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发了疯似的扑向拦路的三人。奈何他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拼了命,也没几下就被三人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见姐姐就要遭难之际,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刚好经过。少年解下别在腰间的杀猪刀,二话不说,直接捅了三个混混中为首之人一刀,混混的头头当场倒地不起,肚子上破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少年横刀立马,护住李云裳姐弟二人,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对着已经吓傻了的三个混混霸气地吼道,“还不快滚,还要等着本大侠给你们三人收尸不成”。吓傻了的两个混混拖着倒地的头头仓皇逃走,救下了李纯良姐弟二人。 姐弟二人谢过少年人后,李云裳问其姓名想着以后要怎样报答他,少年人留下一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然后潇洒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姐弟二人。 李纯良伤好后,打听下,才知道当日出手救下自己姐弟二人的少年叫温凉,就住在泥水巷隔壁的清平巷。 李纯良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多次前去温凉家,希望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温凉颇有江湖侠客风范,只说大侠便该有大侠的原则,施恩不图报,不愿接受李纯良的报答。如此一来二去,李纯良便和温凉成为了好朋友,过命交情的那种。 李纯良走在脏乱狭窄的巷道,几个小孩子正在追打着一只瘦的皮包骨头的流浪狗玩耍,流浪狗被踢得嗷嗷直叫,几个小孩子却是哈哈大笑,乐在其中。 还有半个月,李纯良和胭脂楼签订的契约便到期,到时他便能恢复自由身。 可是李纯良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像他这样的社会底层百姓,又有什么资格谈自由。在上位者眼中,他们这些人好比蝼蚁,连街头的流浪狗都不如,流浪狗尚且会嗷嗷叫上几声,博得上位者的几分乐趣,而他们这些人,只是路边毫不起眼的蚂蚁,一脚就可以踩死一群,连被瞧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流浪狗被几个小孩子踢得奄奄一息,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已经叫不出声音,几个小孩顿感无趣,笑骂着转身跑开,不知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阿猫?阿狗?或是更弱小的小孩? 李纯良摇摇头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等级泾渭分明。强者不会怜悯弱者,弱者不自强,永远只能是弱者,注定沦为强者的玩物。 底层百姓间,并不缺少心存怜悯之人,但是怜悯也最不值钱,无用的怜悯还不如一个馒头来的实在。馒头尚且能果腹,无用的怜悯更像是利剑,杀人于无形而不自知。 李纯良走出巷口,穿过正熙街,就到了东市。 东市是周围几个坊的百姓集中贩卖货物的市集,此时正是交易的高峰期,街道上人潮涌动,各种讨价还价声声浪如潮,比巷口寡妇西施和**花魁争抢客人时吵架还来得激烈。 李纯良费劲地挤出人流,来到街尾,这里比较偏,没有几家商铺,人流稀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温凉的猪肉铺就在最角落里。 猪肉铺前门可罗雀,生意甚是冷淡,温凉躺在一根长凳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他家祖山传下来的那本已经破烂不堪的“杀猪刀谱”。 温凉比李纯良大三岁,身高接近九尺,身形魁梧壮硕,却长着一张与身形不符的娃娃脸。其祖上是杀猪卖肉的屠户,温凉的父亲温虎嗜酒如命,去年年底,温虎喝酒醉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温凉子承父业,继承了温家在东市的猪肉铺。 温凉自从那次救了李纯良姐弟二人后,这些年来,一直对李纯良姐弟二人多有照顾,温凉是李纯良在渔阳城里最好的朋友。 温凉从小就梦想着闯荡江湖,成为一名大侠客,日日专研他家祖山传下来的那本杀猪刀谱,十多年下来,也只学会一招。李纯良经常拿这事来嘲笑他,温凉总是一本正经地说,杀人如杀猪,一招足矣。从此温凉就多了一个绰号——“温不二”,寓意杀猪不出二刀。 李纯良站在猪肉铺边,敲了敲搁肉的木板,笑着打趣道:“娃娃脸,你家猪肉被野狗叼走了。” “哪只不长眼的野狗,敢偷吃你爷爷的猪肉,看爷爷不打断它的狗腿,正好拿来红烧下酒!” 温不二嗖的一声窜起身来,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东张西望,寻找那条偷吃猪肉的野狗。 偷吃猪肉的野狗没发现,倒是看见一张无良的笑脸。 “是你这臭小子啊,搅了我一场好梦,本大侠路见不平,英雄救美,眼看美人儿以身相许,就要拜堂成亲之际,却被你小子给搅黄了。不行,你小子得还我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儿,还我媳妇儿。”温不二愤愤地说道。 随即,温不二气势陡变,右手握拳直奔李纯良面门,看似普通的一拳,却是力道十足,拳势带风,迅捷如雷,刚猛霸道。 李纯良脚下生风,动作更加迅速,退后半步,与温不二之间拉开五尺距离,本能地摆出《仙人擂鼓》的架子,双足撼地如老树盘根。力从足起,腿为支架,腰为轴心,肩为满弦,手臂为箭杆,拳头为箭矢,一招“离弦之箭”,兼具力量与速度,将李纯良的爆发力完美地展现出来。瘦小的拳头隐藏着巨大的力量,拳风所过之处,带着细微的撕裂声。 温不二的拳头大如钵碗,而李纯良的拳头只是他的一半大小,一大一小的拳头在空中相遇,是力量的直接碰撞。 嘭! 一声闷响,双方各自震撼! 碰撞产生的气浪吹动双方的衣襟,旁边的猪肉铺架子也跟着晃动,拳头一触即分,李纯良后退两步,泄去对方一拳的力道站定,脚下青石地砖碎裂,留下一个深约半寸的脚印,而温不二只是上身晃了晃,脚下不曾摞动半分。 第三章白鲨帮 “哈哈哈哈.....” 二人开怀大笑,各自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出拳轻碰一下,然后上下左右各来一下,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小子不懒嘛,几天不见,竟然能硬接我全力的一拳。”温不二笑道,伸出拳头,给了李纯良胸口一拳,没用力。 李纯良顺势倒飞出去,捂住胸口,不停咳嗽,眉头拧成一团,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温不二坐回猪肉铺边的长凳上,拿起那本破烂不堪只剩下薄薄几页的杀猪刀谱认真研究起来,对倒在地上的李纯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过了一会儿,温不二见李纯良还未起来,从书后探出圆圆的脑袋,光秃秃的脑袋上一戳毛在风中凌乱,温不二说道:“装,你接着装,我刚才那拳根本就没用力,就算用了几分力,也不见得能把你小子击飞。怎么?你想学那些泼皮无赖玩碰瓷儿的把戏,讹我的猪肉,告诉你吧,没门儿!” 李纯良翻身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来到猪肉铺前,倚靠在案板边,笑道:“哟呵,娃娃脸,上回我来,还看到一个小屁孩故意撞到你身上,倒地不起,他娘来讹了你五斤猪肉。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好使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还是说你看上了小屁孩貌美如花的老娘?要不要我去给你说道说道,说不定年底你就能抱得美人归,顺带还附送一个娃娃,喜上加喜,喜当爹啊!” 温不二抬腿就是一脚,李纯良侧身躲开,一脚落空,温不二怒道:“你小子嘴是越来越臭了,本大侠能看上他二百斤胖如猪的老娘,你当我瞎了不成?我温凉的老婆一定要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呃...的美人儿,就像你姐那样的。” “你说你姐今年也十六岁了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你是我温凉最好的兄弟,要不你去给云裳说说,看看她的意思?其实我温凉也不差呀,如果云裳能嫁给我,我一定会好生待她,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头。” “你以为我姐会看上你,你真当我姐眼瞎不成?”李纯良没来由的一阵气恼,挖苦道:“等你哪一天出人头地,真成了名满天下的大侠再说吧!” 温不二挠挠光秃秃的脑袋,将仅有的一戳毛捋到脑后,搂过李纯良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等我出人头地后,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锦衣华服,用八抬大轿将云裳娶进门才能体现我的心意。” 李纯良静静地看着温不二,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空气突然安静之时,一阵嘈杂的打砸声传来。 二人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行四五十人,穿着黑布劲衫,胸口处绣有白色的“鲨”字,手执黑木短棒,个个凶神恶煞,气焰嚣张。 对那些不肯交保护费或是交不出保护费的商家,直接掀翻店铺,连人带货物一通乱打,沿街一路打打砸砸过来,已经有不少的商铺遭了秧。 打砸声、求饶声、打骂声、哭泣声......一时整个街道上充斥着各种声音,场面甚是凄惨。 “白鲨帮的人怎会出现在东市?” 李纯良与温不二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之色。 “不能任由白鲨帮的人胡来,我去宰了这帮混蛋。” 温不二正义心泛滥,一步跨出,身上气势暴涨,怒气腾腾,想要出手收拾打砸的白鲨帮众人。李纯良抢先一步伸手拦住温不二,摇摇头示意他等一下,先看看再说。 “怎么说这条街上的人大都是一个巷子的街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任由白鲨帮的这帮畜生打砸行凶?”温不二怒道,一把推开李纯良,跨步向前,“你不愿出手就算了,我自己来。” 李纯良一把将温不二拉住,自己一个踉跄差点被他带倒,没想到娃娃脸力气大到这种程度,果然是天生神力。 李纯良开口解释:“娃娃脸,你先听我说,别冲动。 太平坊一带处在白鲨帮与巨鲸帮两帮交界地带,是官府都不愿管的灰色地区。 两帮人马虽然一直想要拿下东市这块肥肉,但也忌惮于奔雷手文泰来的实力,谁都不敢贸然先将手伸向东市,这就形成了三方僵持的局面。 现在白鲨帮的人明目张胆地来东市收取保护费,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先看看再说。白鲨帮的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文泰来这时候也该出手了吧,不然他这些年在东市树立起来的威望就全没了。” 奔雷手文泰来出生于太平坊,年轻时厮混于青楼赌坊,偶遇一江湖高手,传授了他一套掌法,练出了一双铁掌,在渔阳城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人到中年后,文泰来就回到太平坊,手下聚拢了一众无业游民,泼皮混混,霸占着东市控制权收取保护费。好的一点是,文泰来收取的对象大都是东市里的大户商贾,对小摊小户尚算仁义,没有过多的压榨。总的来说,文泰来这人虽然做事霸道了些,但还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在太平坊间的威望颇高。 白鲨帮与巨鲸帮双方谁要是先将手伸向东市,都要面对奔雷手文泰来这根难啃的硬骨头,文泰来凭着一双铁掌,劈死过不少高手,实力可是不弱于两帮帮主的人物。 就算白鲨帮与巨鲸帮有一方出手拿下了东市,但想要杀死文泰来却并不容易,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一个搞不好,文泰来把心一横,直接投靠另一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这么多年来,两帮人马既想得到东市这块肥肉,却又不想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反而让对手占了便宜。三方势力就一直这么维持着,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白鲨帮的人率先打破了僵局,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李纯良与温不二等了大约一刻钟,也不见奔雷手文泰来或是其手下出来制止白鲨帮的人行凶。 “这倒是奇了怪哉,若是往日,一旦有白鲨帮和巨鲸帮人出现在东市,文泰来与其手下一干人等便会第一时间出现,今日这是......难道文泰来已经出了什么意外?”李纯良暗自思索。 李纯良一向耐性好,倒是不急,他倒想看看这白鲨帮到底玩的哪一出。一旁的温不二就没这个耐性了,对着李纯良抱怨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看今天文老大是不会来了,不能再等了,在等下去,整条街都被白鲨帮这群混蛋给拆了,我这就去废了他们。” 李纯良向街上人群中看了一眼,用目光示意温不二,说道:“不用你去,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了。” 李纯良话音刚落,数位白鲨帮的人便走了过来,围住了温不二的猪肉铺,手中挥舞着黑木短棒,个个盛气凌人,气焰嚣张。 领头一人用黑木短棒敲打着案板,冷冷地说道:“卖猪肉的,以后这东市就归我们白鲨帮管了,想要继续开下去,每月五两银子保护费,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交了保护费,我白鲨帮保你平安。若如不然......”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绸缎店,继续说道:“看到没有,那就是不交保护费的下场。” 顺眼望去,只见那家绸缎店已经被砸了个稀啪烂,崭新的布匹绸缎散落一地,其中不少已经被撕扯的破破烂烂。而绸缎店的老板被一轮棍棒加身,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上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鲜血糊满了整张脸,正抱着脑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第四章暴怒的娃娃脸 温不二从小便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最是见不惯那些恃强凌弱、欺行霸市之人,以前东市上那些地痞流氓没少被他教训。这几年来,东市在奔雷手文泰来管理下,蒸蒸日上,日渐和谐,此类现象已经少有发生。温不二对奔雷手文泰来素来敬佩,认为大侠就该是这样子的人,锄强扶弱方为大侠之本色。 白鲨帮一众人今日的嚣张行径已经彻底惹怒了温不二,李纯良瞧见温不二怒目圆睁,怒视眼前白鲨帮数人,光秃秃的脑袋上那戳毛气得像根筷子一般挺立,双手紧握成拳头,咔咔作响,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们......”温不二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忍了多时的温不二当下就要出手教训白鲨帮众人。 温不二身高近九尺,身材威猛健壮,只是配上那张娃娃脸,发起怒来两条眉毛各自跳动,就显得有些滑稽了。白鲨帮众人哈哈大笑,挥动手中木棒,摩拳擦掌,欲欲跃试,誓要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头娃娃一些教训,好叫他知道白鲨帮的人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李纯良跨步挡在温不二身前,暗地里伸出手拍了拍温不二紧握的拳头,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后转头看着白鲨帮众人中领头之人,拱了拱手,作揖赔笑道:“我这位兄弟性子急,脾气暴躁了些,还望这位大哥不要跟他计较。” “不知这位大哥姓甚名谁?在白鲨帮中所任何职?” 领头之人见李纯良虽穿着朴素,但长得清秀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儒雅的气质,暗自揣测着李纯良的身份,思量片刻,说道:“在下周天,只是帮中小小的一个队长。” “原来是周队长,失敬失敬。” 李纯良道:“敢问周队长,这一个月五两银子的保护费是你所定还是贵帮帮主所定? 这东市的商铺摊位,大都是些穷苦百姓所设,所卖的亦不过是些山野干货、深海鱼鲜,每个月的收入交过保护费,恐怕也所剩无几,叫大家如何生存下去?” 周天冷笑道:“我管他们怎么生存,这一个月五两银子保护费的规矩是少帮主定下的,有本事你跟我家少帮主说去。” 李纯良道:“我只听说过贵帮的帮主肖猛和副帮主段一行,不曾听说贵帮还有位少帮主,敢问贵帮少帮主是何人?” 周天有些不耐烦,今天也不知怎的,竟然跟两个半大的娃娃说了这么多废话,浪费口舌不说,银子还没收到手,要是让其他几位队长瞧见,还不被笑掉大牙。周天面色一沉,手中黑木短棒敲得案板砰砰作响,温不二如果再不交出五两银子的保护费,他手中木棒可不是吃素的。 “别那么多废话,快快将银子交了,不然,你们二人少不得吃一顿棍棒。到时,猪肉铺没了不说,人也受罪,银子还不能少了半分。” 李纯良见状,既不害怕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东市可是奔雷手文泰来的地盘,你们白鲨帮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此收保护费,就不怕得罪了文泰来,他一双铁掌渔阳城中少有敌手,就是你家帮主也不敢小觑。” “哈哈哈哈......” 白鲨帮众人一阵大笑,周天笑过之后,提起手中黑木短棒,指着李纯良鼻子,冷哼一声,不屑道:“哼,奔雷手文泰来。” “也不妨告诉你,就在昨晚,文泰来已经被我家少帮主宰了,他那一双铁手已经进了野狗的肚子。今后,这太平坊东市,就是我们白鲨帮的地盘。” 奔雷手文泰来竟然死了! 之前白鲨帮众人沿街打砸之时,不曾见文泰来现身制止,李纯良心中就有所猜测,这时亲耳听到周天这么一说,还是被震惊到。 以奔雷手文泰来的实力,再加上他手下之人也不全是无用的废物,白鲨帮想要动人,且是那么容易。 就算能击败文泰来,文泰来如果一心想逃,想来应该不难。然而,现在文泰来却是死了,看来这一切的关键都出在那神秘的少帮主身上,那白鲨帮少帮主到底是何许人?竟然能杀死奔雷手文泰来。 而白鲨帮的老对头巨鲸帮也未曾出手驰援奔雷手文泰来,眼睁睁地看着东市的控制权落入白鲨帮的手中,将东市这块肥肉拱手相让,这也太不符合巨鲸帮以往的作风了。 看来,这其中还藏着什么猫腻,李纯良一时思绪飞转,以白鲨帮霸道的作风,今后想要在东市求活,更加的困难了。 “你们这帮杂碎,竟然杀了文老大,我要杀了你们!” 听闻奔雷手文泰来遇害,就在李纯良思忖之际,身后的温不二已经怒不可遏,一声怒喝,突然暴起,跨过李纯良,一拳锤向拿着黑木短棒的周天。 以李纯良与温不二此时的实力,虽不足以和白鲨帮硬碰硬,但想要自保,李纯良还是有几分自信。 只是如此一来,就将会面对白鲨帮无休止的报复,如果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倒还罢了,尚可和白鲨帮掰掰手腕,正好以白鲨帮的人作为磨刀石,检验一下自身的拳脚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只是家中还有姐姐李云裳,他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姐姐,如此一来,就将姐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白鲨帮做事一向不则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们如果转头对付姐姐来威胁自己,自己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李纯良一时犹豫不决,难以下决断。 李纯良想要阻止温不二,已是晚了半步,手臂悬于空中,只能无奈地对着温不二的背影喊道:“别下死手。” “知道!” 温不二话音未落,人已至周天面前不过三步距离。 周天没有料到温不二竟敢对自己出手,看着温不二锤向自己的拳头,却是临危不惧,自己好歹也是帮中除过帮主、副帮主和几位堂主外少有的好手,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半大的娃娃。 周天到底还是晚一步,只能仓促间回击,举起黑木短棒迎着温不二的铁拳重重劈下,料想着这一棒下去,温不二拳头再怎么硬也得废掉。 温不二打架悍勇,从来都是一往无前,从不退缩。 木棒与拳头一接触,只听“嘭”一声脆响,周天手中黑木短棒应声断裂成两截,手中木棒上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震得虎口发麻,周天只觉右手好似断掉,抓握不住余下半截木棒,手指一松,半截木棒也掉落地上。 黑木短棒可是当阳山中的铁纹木所制,铁纹木是出了名的坚硬,而且韧性十足,竟然被眼前这个娃娃脸小子一拳击断,周天一脸震惊。 还未等周天回过神来,温不二第二拳已至,拳上带风,比之第一拳丝毫不弱。 周天亦是打架的老手,从小生长于混乱市井的他没少打架,加入白鲨帮后,更是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无数,打斗经验丰富,心知眼前这小子力大无比,不可硬拼,遂下定决心先防守游斗,再叫上手下群攻,慢慢消磨掉他的力气。 温不二拳头来得迅猛,不容周天多做考虑,周天随即左脚后退半步,双手交叉护于胸前,摆出防御姿势。 砰! 一声闷响,周天已经倒飞出去,幸得他身后有几名手下接住才没有摔在地上,但也被冲击而来的力量震退好几步方才站稳。 周天甩掉手下众人的搀扶,双臂自然下垂,剧痛难忍,想要提起,却是不能,他双臂已然断掉。 温不二立于白鲨帮众人之前,怒视着众人,浑身气势高涨,霸气十足,犹如天神下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 第五章无法善了 周天自加入白鲨帮以来,与人比斗,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今日是遇到硬茬儿了。 周天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面孔狰狞扭曲,眼中神色阴晴不定,啐了口吐沫,咬着牙恶狠狠对着温不二说道:“从来都只有我们白鲨帮欺负别人,哪有人敢欺负我们白鲨帮。”接着道:“臭小子,你有种,很好。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不论。” 周天一声令下,十数位随行的白鲨帮帮众将李纯良与温不二两人团团围住,个个神色紧张,丝毫不见之前的嚣张气焰,反而带有几分畏惧。 周天已经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人物,平日里打斗,周天一人便可独斗对手七八人还尤有余力。而就在刚才,他们的老大周天被温不二两拳击倒,这份战力,比之白鲨帮各堂主也不落下风,众人皆被温不二强大的实力所震撼。 白鲨帮众人皆是常年混迹于社会底层之人,义气二字就是个屁,人前可以忍着、憋着,人后便可放了。周天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这种时候谁出头谁倒霉,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率先出手。 周天一时气急败坏,一脚将身边的小喽啰踹到温不二前面,吼道:“你们这帮废物,打他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小喽啰哭丧着脸,像刚死了爹妈一样,差点哭出来,迫于周天的威吓,不得不第一个站出来,举着黑木短棍劈向温不二。 有了第一个带头之人壮胆,其余白鲨帮众人回过神来,对呀,他就一个人,怕他作甚。瞬间,白鲨帮众人举棍攻向温不二。 而人群外的周天眼神阴戾看了场中一眼,拖着已经折掉的双臂偷偷跑开,向不远处的白鲨帮大部队求援去了。 温不二临危不惧,体内热血沸腾,脸上带有几分兴奋之色,迎着小喽啰,向前跨出一步,侧身躲过其手中攻来的木棍,一记“贴山靠”如暴怒的公牛撞向小喽啰,小喽啰瞬间被撞飞出去,倒地不起,胸骨不知被震断多少根,胸膛剧烈地起伏,口中鲜血喷涌如柱。 温不二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冲向白鲨帮众人,双拳似两个大铁锤不停挥舞,白鲨帮人数虽多,却是不得近身,黑木短棒像雨点般全都打在了温不二一双铁拳之上,一阵砰砰砰的乱响过后,白鲨帮众人手中之木棍皆被震断成数节掉落一地。 温不二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下死手,拳头大都落在一众白鲨帮弟子的肚子、手臂等非要害之处。拳拳到肉,一拳便放到一个。 李纯良靠在猪肉铺案板边,环抱着手臂,看着温不二在白鲨帮众人中肆虐,脸上神色轻松,一点儿也不担心温不二的安危,因为他相信温不二的实力,就算在多上一倍的人也伤不了温不二分毫。 温不二天生神力,杀猪时,四五百斤重的肥猪像抱小孩子一般轻轻松松就放倒在地上,而且温不二还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抗击打能力,全身铜皮铁骨,普通的攻击打在身上跟没事人一样。 李纯良相信如果是只比胜负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能胜得过他。 李纯良注意到已经跑远去寻求支援的周天,不远处就是白鲨帮此次到东市来的大部队,不下四五十人,其中不乏白鲨帮中堂主级别的高手,今天既然已经和白鲨帮结下梁子,想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李纯良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既然白鲨帮已经欺负到他头上,李纯良只有狠狠地打回去,把对方打疼了、打死了,对手才不敢再次欺负你。李纯良双手十指交叉不停摇动,活动着筋骨,等着正主到场,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温不二猪肉铺的位置在东市的角落里,位置极差,平日里不会有太多的人来到这里,而在他家猪肉铺的对面开着一家酒楼,名唤醉香楼,也不知是谁将酒楼开在了这个地理位置极差的地方,还开了不少年头。 在这个地方开酒楼,生意自然不会太好,能做到不亏已是烧了高香,平日里甚少看到有人进去吃饭。 醉香楼二楼靠窗一侧,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大街上发生的一切。 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来岁模样,蓄着半寸来长的胡须,国字脸,剑眉,虎目,鹰钩鼻,不怒自威。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藏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块鱼型白玉,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青玉扳指,无一不彰显着此人身份地位的尊崇。 “陈亭,此次白鲨帮到东市来的领头人是谁?”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身后一人恭敬地回道:“回帮主,是白鲨帮青龙堂堂主敖龙。” 中年男子左手习惯性地转弄着右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似是自语道:“肖猛这只老狐狸,你还真是心急,文泰来刚死,你就急着将手伸进东市,可你问过我巨鲸帮没有。”中年男子转身对着手下陈亭道:“你带人去救下楼下的两个少年。” 陈亭道:“帮主可是要将此二人收入帮中?” 中年男子道:“没错,此二人一者力大无比,勇猛如虎,一者心思细腻,深藏不露,皆是难得的人才。我们与白鲨帮早晚会有一战,肖猛暗藏了他儿子肖张这颗棋子,想打我个措手不及,如若能将此二人收归我巨鲸帮门下,当是难得的战力,日后对上白鲨帮,也多了几分胜算。” 陈亭喜道:“属下这就带人去。” 陈亭说完转身欲下楼,身后传来了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记住,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陈亭神色一愣,随即脸色一喜,瞬间明白其中含义,回头谄媚地说了句“帮主英明”,于是转身下楼而去。 猪肉铺前,十数位白鲨帮弟子躺在地上,不停哀嚎**,有的抱着折掉的手臂、有的护着肚子胸口、有的口吐鲜血、有的撑着脱臼的下巴......场面甚是凄惨。 温不二立于场中,傲视全场,如沙场上的将军般威风凛凛。 李纯良注意到对面醉香楼门前石阶之上,陈亭环抱着双臂倚靠在门柱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他与温不二,神情惬意,就像在欣赏两只杂耍的猴子。李纯良目光顺着门柱向上一瞥,只见一中年男子立于窗户边,紧盯着街上众人动作,李纯良略作思索,心中自有思量。 而另一边,周天已经带着白鲨帮的大部队赶到,将李纯良二人团团围住。 第六章仙人擂鼓十八响 “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和我白鲨帮作对?”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围着李纯良二人的白鲨帮弟子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一人缓步走来,其身后跟着周天和另外两名白鲨帮弟子,周天脸上则多了一道血红的掌印。 来人身形高大,却是极廋,像根竹竿似的,面如黑炭,双臂极长,垂到膝盖,脸上满是褶皱,猴脸雷公嘴,塌鼻梁,两个鼻孔外翻朝天,小小的脑袋上却长着一对招风耳,生得好生丑陋。 李纯良识得此人,这人正是白鲨帮青龙堂堂主敖龙。 李纯良在胭脂楼做小厮,见过此人数次,李纯良对此人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那丑陋的面容,而是他特殊的癖好。 敖龙每次来胭脂楼,不喜那些个年轻貌美的红牌花魁,专挑那些上了年纪的色衰老妓,往往进屋半刻钟不到就了事离开,每每惹得那些个年老色衰长时间得不到慰藉欲望难耐的老妓叫骂连连,骂他白长如此高大的架子,胯下那玩意儿像个小泥鳅,小也就罢了,人家还未开始,他就结束了,叫人好生无趣。 敖龙将脚下一名倒地捂着肚子惨叫的白鲨帮弟子一脚踢开,骂了句“没用的东西”,来到场中央,眼睛像鹰隼般盯着李纯良与温不二两人,眼神阴戾,冷冷地说道:“就是你二人打了我白鲨帮的人?” 李纯良缓步走向敖龙,经过温不二身边时悄声对他说道:“他们人数众多,待会儿对战时自己小心些。”温不二点头示意知道。 李纯良来到敖龙对面六尺外站定,这是一个大有讲究的距离,就算对方突然发起攻击,也尚有缓冲的余地,李纯良也有反应的时间。李纯良平静地看着敖龙,笑脸相迎,道:“敖堂主,幸会,幸会。” “敖堂主,人确实是我兄弟二人打的。我想其中缘由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东市大都是贫苦百姓做的小本买卖,你白鲨帮一来就要每月五两银子的保护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是否太过霸道了?还有没有王法?” 敖龙冷笑道:“霸道,我白鲨帮就是霸道!王法,哈哈哈......你竟然跟我说王法。”敖龙好似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大笑过后,道:“今日,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王法。” 敖龙霸气道:“我白鲨帮定下的规矩就是王法。”语气顿转阴冷:“小子,我倒是佩服你初生牛犊,勇气可嘉,但你打了我白鲨帮的人,就要做好承受我白鲨帮怒火的准备。” 话音未落,敖龙已经跨步向李纯良冲来,速度极快。 敖龙双手弯曲成爪,左手虚探直取李纯良右肩,右手暗中裹挟一股劲风抓向李纯良脖颈。敖龙十根手指骨瘦如柴,却根根似铁刺般锋利,凌厉狠辣,如果李纯良被他一爪击中,定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敖龙能坐上白鲨帮青龙堂堂主的位置,凭的就是一双铁爪,一套“神力擒龙爪”刚猛霸道,已练得炉火纯青,可生擒虎豹、裂石断金,实力可排进白鲨帮前三。 幸得李纯良先前和敖龙间留有一定距离,已经做有准备。李纯良右肩向后侧身,躲过敖龙左爪,左手握拳自下向上横劈敖龙右爪,右手探出抓向敖龙左手手腕。 李纯良右手一接触敖龙左手手腕,顿觉似抓住了一根铁棍,坚硬而冰冷,皮肤上似抹了油一般,拿捏不稳。 敖龙一击未果,左手化爪为蛇形,左臂一震,迅速抽回。突然间怒喝一声,纵身逼上,同时双爪递出,犹如狂风骤雨,交叉变换,一爪三化,生出数道虚影,“空穴来风”、“捕风捉影”、“批亢捣虚”、“抱残守缺”、“琴瑟和鸣”、“抽丝剥茧”、“伏虎擒龙”,七招连环,环环相扣,招招索命,疾驰而至。 “孤舟一字横。” 李纯良不愿硬拼,快速后退,祭出《仙人擂鼓》中唯一一招守势,身形急速向后退去,身形飘逸变幻,似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飘忽不定,又像一个不倒翁,任你打它、踢它,就是屹立不倒。 李纯良双臂横于胸前,运使全身气劲于双臂,衣袖鼓胀成柱,恰似一根铁扁担横于胸前。敖龙铁爪击打在李纯良双臂上,似铁与铁的碰撞,当当作响。 另一边,温不二单手拎起门板宽的长凳冲入白鲨帮人群中,转着圈横扫,百十来斤的长凳在温不二手中犹如一根竹竿般轻巧,转动间卷起的风浪呼呼作响。周围白鲨帮一众弟子被扫倒一片,躺在地上惨叫连连,其余白鲨帮弟子围在温不二一两丈外,心生忌惮,畏畏缩缩,不敢再靠近分毫。 躲在一旁的周天,见双方久战不下,悄然离开。 战圈外,李纯良面对敖龙凛冽的攻势,节节后退,衣服上多处被撕裂,手臂上亦留下数道血痕。 李纯良被逼到猪肉铺铁木案板边,一时退无可退,李纯良躬身向侧边一个驴打滚拉开距离躲过敖龙的一击。敖龙一爪落空抓在寸许厚的铁木案板上,铁爪如入无物没入案板中,敖龙大喝一声,顺势抓起铁木案板,砸向地上的李纯良,一块块猪肉被抛向空中散落一地。 李纯良脚下发力,提身一跃而起,一拳轰向飞来的铁木案板,“嘭”!一声巨响,铁木案板应声炸裂碎成数块,无数木屑纷飞。李纯良来势不减,从纷飞的木屑中冲出,右手轰出一掌,随即左手化掌而至,力量加诸于右拳之上,忽地收回左掌,再度祭出,再次加力于右掌。他这一招“仙人擂鼓十八响”,虽只练到第三响,但威力已不可小觑。三次叠加,便如怒海上的三个浪头一般,潮来浪打浪,后浪推前浪,三浪并叠出,比之他单掌的力道大了三倍。 李纯良这一掌夹带着周围空气,形成一股飓风,裹挟着纷飞的木屑卷向敖龙。 “桀桀桀,来得好!” 敖龙一阵怪笑,双目微红夹带着血丝,脸上神情亢奋且疯狂。敖龙踏步向着李纯良奔去,左手击出一爪,欲抓住李纯良的拳头,右手同时击出致命一爪,直取李纯良面门。 “轰!” 一声闷响过后,飓风骤停,木屑飘落。 敖龙身形退出三步,地上青石木板寸寸炸裂,一步一个脚印,脚印一个深于一个。 李纯良从空中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数圈方才落地,急速向后退了十来步方才站稳。 敖龙背负着双手,右手握住左手,左手颤抖地厉害,已经麻木失去知觉,掌骨断裂了三根。 李纯良更加狼狈,全身衣服没有几处好的,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浸透了衣裳。其中尤以胸口处的伤势最为严重,李纯良虽避过敖龙抓向面首的致命一爪,却是在胸口处留下五道血痕,皮肉翻飞,鲜血直流。 两人相对而立,面色凝重,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 第七章算计 猪肉铺前,地上一片狼藉,木屑、猪肉、棍棒散落一地。 数十名白鲨帮弟子蜷缩在地上哀嚎不止,温不二立于场中央,手中长凳已也只剩下半截,还有十数名白鲨帮弟子围着温不二,见识过温不二的勇猛后,杵里在原地震惊得无以复加,不敢再动手。 李纯良单手捂着胸口,丝丝鲜血从伤口中溢出,侵染了整只手掌,风在耳边清吟,吹动残破的衣襟,猎猎作响,一缕缕血丝滴落,带着李纯良的体温,飘散于风中,周围弥漫着一股鲜血特有的咸腥味。 李纯良猛嗅周围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竟使他生中一股兴奋感,满脸陶醉,比之胭脂楼里的姑娘身上的香味还要好闻。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不是疯了?”李纯良惊恐于自己疯狂的想法。 李纯良平时甚少与人作生死比斗,那种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感觉,非但没有使他感到恐惧,反而令他体内热血沸腾,兴奋不已。李纯良觉得自己隐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只有置身于死亡的边缘,他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嘶!” 李纯良倒吸一口冷气,细微的动作牵动胸膛上的伤口,那是痛的感觉,无比真切。李纯良忍着疼痛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好在身上的伤口虽看着恐怖,但并未伤及骨头。 温不二一把将手中半截长凳扔向白鲨帮弟子,半截长凳横飞出去砸倒两名白鲨帮弟子。温不二退到李纯良身边扶着他的肩膀,眼中带有担心之色,关切道:“阿良,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李纯良与温不二对视一眼,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李纯良说完余光瞥向醉香楼门,只见陈亭还在还在磕着瓜子,而二楼处的窗边已不见中年人的身影。 应该差不多了,李纯良心中想到,随即扶在胸口的右手猛地一按,一口鲜血喷出,李纯良顺势倒下,单膝跪在地上,咳嗽不止,口中鲜血不停。 “阿良,阿良。” “你怎么了。” 温不二蹲下将李纯良揽在怀中,神色焦急,一时手足无措。 李纯良看到温不二双眼血红,感受到他的双手在颤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李纯良附到温不二耳边,悄声道:“我没事,我是装的,你配合一下。” 温不二看着李纯良,眼中带着疑惑与不解,但见李纯良眼中清明,不像是骗自己。温不二知道自己脑袋笨,不明白自己好兄弟演的哪一出,但他相信李纯良。这个世界上能让他这样无条件的信任的人,除了楚云裳,就只有李纯良了。 一世人,两兄弟! 李纯良是温不二一辈子的兄弟,温不二又何尝不是李纯良这一辈子的兄弟! “阿良,阿良。” 温不二的表演功力算不上精湛,甚至显得有些生涩,但却胜在真诚,反倒叫人分不出真假。温不二眼泪混合着鼻涕糊了一脸,悲痛声撕心裂肺,声声叫人动容,好似一个真的死了亲人的孩子。 “桀桀桀......好一个兄弟情深!真叫人动容,倒叫我有些不忍心杀了你俩。” 敖龙怪笑着来到李纯良一丈外,看着李纯良与温不二,冷笑道:“不过你们既然得罪了我白鲨帮,就要迎接死亡的准备。我今日就送你们二人一起上路。” 话音一落,敖龙身影一动,已至李纯良二人身前三尺,右手一爪击出,横扫向李纯良与温不二。 温不二气势陡增,跨步挡在李纯良身侧,双臂弯曲护住胸前,硬接了敖龙的一爪。温不二身形晃了晃,脚下不曾摞动半分,衣袖被敖龙利爪划开几道口子,在小臂上留下数道血印。敖龙再出一爪,温不二以拳相对,一触即分。敖龙退后半步,温不二就像一座大山护在李纯良身前。 敖龙心下一凛,诧异于李纯良与温不二的实力,不知东市何时多了两个身手不凡的少年高手。他左手刚才与李纯良对敌,受伤不轻,如果不能尽快杀了李纯良二人,拖下去恐生变故。 “死来。” 敖龙一声怒喝,不顾受伤的左手,双爪齐出,疾攻向温不二面门。温不二暴起,如下山猛虎,扑向敖龙。敖龙突然身形一扭,整个身体弯成弓形,与温不二错开半步,冒着被温不二一拳击中的风险,转而抓向半跪在地上的李纯良。温不二没料到敖龙竟然这么狡诈,迅速收回出到一半的右拳,回身救援李纯良。 “娃娃脸,小心!” 李纯良话音未落,敖龙身影忽地一转,双爪骤然攻向回身的温不二。温不二因为挂心着李纯良安危,回身间没有一点防备,中门打开,结结实实地吃了敖龙一击。 敖龙这一击几乎倾注了全身力量,温不二虽是铜皮铁骨亦被一击击退,倒退到李纯良身侧,胸口一阵气闷,哇!吐了好大一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敖龙的这一击虚虚实实,以进攻温不二为起手,引起温不二的注意,转而攻击李纯良,待温不二回援李纯良放松防备之际,忽地再次转而攻击毫无防备的温不二,实在是奸诈阴险。温不二对敌经验太少,吃了闷亏,也是不冤。 敖龙一击得手,气焰更盛,不做半分停留,再度暴起,右手一爪直取李纯良性命。 李纯良与温不二二人此时均受伤不轻,没有再战之力,眼看就要死于敖龙爪下。逼命一刻,场外一人飞身而入,一掌迎向敖龙的利爪,救下李纯良二人。 双方接连对轰数招,各自倒退三步站定,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哼,陈亭。我白鲨帮的事你也敢管?”敖龙率先开口。 来人正是巨鲸帮黑水堂堂主陈亭。 陈亭笑道:“敖堂主,你堂堂一堂之主你何必跟两个小娃娃过不去?这要是传出去,且不是折了敖堂主的威名。” 敖龙冷笑道:“这二人打伤我白鲨帮弟子无数,今日断无放过他二人的可能。这二人不是你巨鲸帮的人,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我白鲨帮的怒火不是你巨鲸帮能承受的起的。” “陈大哥,陈大哥。” 李纯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到陈亭身侧,长舒了一口气,面带喜色,露出一副你终于来了的表情,表现得甚是亲热,看着陈亭委屈道:“陈大哥,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迟一点,我们就要惨死在这个黑猴子手上了。” “嗯?” 他二人竟然认得我,还叫我大哥,可是我却并不认识他们。陈亭狐疑地在李纯良与温不二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在记忆中搜索,确定自己以前不曾见过此二人。陈亭一脸懵,一时陷入了沉思。 帮主既有收他们二人入巨鲸帮得打算,虽不知他二人如何识得我,看此人的表现,好像和我颇为熟识,看来要让此二人加入巨鲸帮便是好说了,这倒省得我待会再费口舌。陈亭当下拿定主意,对敖龙说道:“你也听见了,他们既然叫我声大哥,就是我巨鲸帮得人,我陈亭既然身为巨鲸帮黑水堂堂主就要护他们的周全。他们二人,我陈亭救定了。” “我说这二人哪来的胆子敢跟我白鲨帮作对,原来他们是你巨鲸帮的人。”敖龙瞧着李纯良与陈亭间的亲密表现,此时已经明了,这二人竟是白鲨帮的人,当下冷笑道:“好,很好。陈亭,既然们主动送上门来,今日,我就将你们一并铲除。” 敖龙一声令下,周围的白鲨帮弟子重新围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陈亭神色不变,平静地说道:“敖龙,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虽说文泰来死了,但还没轮到你白鲨帮在此撒野的地步。” 陈亭话音一落,啪啪啪,双掌连拍三下,立刻从街头巷尾隐蔽处冲出数十位身穿蓝色劲装的巨鲸帮弟子来到陈亭身后。 第八章来自陈亭的邀请 猪肉铺前,白鲨帮与巨鲸帮两方人马不下百人分庭对峙。 陈亭紧盯着敖龙,冷笑道:“敖龙,怎样?今日,你白鲨帮与我巨鲸帮就此彻底撕破脸皮,在此一决胜负如何?” 敖龙脸色阴沉,看不出表情,眼珠子乱转,一时犹豫不决。 “如若在平时,就算两个陈亭,也不是我的对手,但今日连番鏖战,我手掌受伤不轻,此时如果再与巨鲸帮一战,已经力有不逮,况且对方人数占优,再加上那两个小子,此战几乎没有胜算。既然少帮主已经归来,巨鲸帮迟早是我白鲨帮的囊中之物,也不急于一时,今日暂且放过他们,待来日少帮主亲自出手,再与他们新仇旧恨一并清算。”敖龙脸上阴晴变幻,思索片刻,当下拿定主意,怒视陈亭,冷哼道:“哼,陈亭,你有种。今日这笔账我敖龙记下了,我白鲨帮与你巨鲸帮早晚会有一战,到时我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撤!” 敖龙一声令下,带着手下众人扬长而去。 “大家都散了吧。” 看到敖龙走远,陈亭挥一挥手,只留下两人跟在其身后,其余巨鲸帮众人也迅速退走,消失于街头。 李纯良先问了问温不二的伤势如何,温不二摇了摇头示意无碍。李纯良转头抱拳向陈亭行礼,说道“多谢陈堂主出手相救,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陈亭看着李纯良二人,笑道:“两位小兄弟不必客气。白鲨帮的人行事一向霸道无理,心狠手辣,与我巨鲸帮也多有冲突,今日正巧碰上,出手相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亭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还不知两位小兄弟贵姓,刚才这位小兄弟叫我陈大哥,可是以前就认识我?” 李纯良道:“小子免贵姓李,名叫李纯良,这位是我的好兄弟温凉。”李纯良接着笑着说道:“巨鲸帮黑水堂陈堂主武功高强、侠肝义胆、豪气干云,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的事迹传遍整个渔阳城,颇有北地豪侠的风范,渔阳城中谁惹不知谁人不晓。” 接着李纯良抱拳再次向陈亭鞠了一躬,说道:“小子亦曾多次在胭脂楼见到陈大哥出手教训穷凶极恶、欺凌弱小的恶霸流氓,早已对陈大哥心生仰慕,敬佩不已,只是苦于一直没有结交的机会。这次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擅自认了陈堂主作大哥,给陈堂主平添了诸多麻烦,还望陈堂主不要怪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纯良一上来就对陈亭一通猛夸。没有人是不爱听好话的,尤其是这些混迹于地下世界帮派的大佬,最吃这一套。 李纯良在胭脂楼做了快五年的小厮,别的没学会,倒是对人性的拿捏有了自己的一套认知。陈亭这种地下世界打滚儿的人,能听到别人的他的称赞,说明他所做的事情是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的。活在黑暗世界的人,总是渴望得到光明,明明行的的是恶事,却总要给自己找到千万个理由,现在,有人帮他把理由找了出来,还附上了溢美之词,套上了光明的外衣,怎能不叫人欣喜。 陈亭满脸笑容,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拍了拍李纯良肩膀,笑着说道:“小兄弟太客气了,我陈亭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今日能得两位小兄弟抬爱,认我做大哥,兄弟有难,我这个做大哥的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陈亭接着爽朗地说道:“两位小兄弟年纪轻轻,武艺高强,实乃少年英杰,人中龙凤。今日我们能遇到,即是有缘,我叫人在百尺楼备上酒席,咱们三人同饮,一醉方休。” “咳咳......哇!” 李纯良不停地咳嗽,又吐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李兄弟伤得怎样,不要紧吧?”陈亭扶住李纯良,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你瞧瞧我,遇上两位小兄弟,一时高兴过头了,竟是忘了两位小兄弟还有伤在身。” 陈亭当即叫来两名手下,吩咐他们道:“王三,张全,你们快带两位小兄弟去医馆治伤。” “陈大哥,不用麻烦了。”李纯良摇了摇手,制止了上前搀扶的王三、张全二人,说道:“陈大哥的好意,李纯良和兄弟温凉心领了。陈大哥今日能出手救下我们兄弟二人,我俩已是无以为报,这点小伤就不麻烦陈大哥了。” 李纯良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只是陈大哥的邀请,今日我二人恐怕不能......” 陈亭见李纯良一再坚持,知晓他确实有伤在身,也不再强求,遂说道:“两位小兄弟既然有伤在身,今日确实不宜饮酒。那这样,三日后正午,待到两位小兄弟将伤养好,我在百尺楼等你们。到时,我向你们介绍一人认识,他可是对二位小兄弟青睐有加。” “不知陈大哥所说的是何人?”李纯良疑惑地问道。 陈亭故作神秘地笑道:“容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李纯良拱手谢过,道:“那就多谢陈大哥,三日后,我兄弟二人一定准时赴约。” ———————————— 李纯良与陈亭辞别后,温不二将散落一地的猪肉用布袋装好扛在背上,扶着李纯良,案板和长凳已经碎成几块,不能再用了。温不二一脸可惜,那可是他家祖传下来的物件儿,虽说不值多少钱,但重在它的纪念价值,相处久了总还是有些感情的。 “别看了,都碎成这样了,修也修不好了。赶明儿到山中砍颗铁纹木,重新制一副吧。”李纯良对温不二道。 温不二收回念念不舍的目光,看向李纯良,道:“现在回哪里?” 李纯良道:“先回你家吧,到你家把伤口包扎一下先,换身干净衣服,我可不想就这幅模样回家,被姐姐看到,又叫她担心。” 温不二住的清平巷离东市不算远,也就一刻钟的路程,一路上东市街上的人对李纯良二人指指点点,隔得远远的,看向李纯良二人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两个温顺的少年竟敢和白鲨帮的人作对。 温不二扶着李纯良来到清平巷胡同,一路上,温不二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纯良看在眼里,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兄弟俩你还顾及什么?” 温不二愤愤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杀了敖龙?当时他已经受了伤,我一刀就能宰了他。” 李纯良看着温不二愤愤不平、颇有几分可惜的样子,摇了摇头,像是对温不二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们俩现在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不能将白鲨帮得罪得太狠。如果今日我们杀了敖龙,以白鲨帮帮主肖猛的为人,必定倾全帮之力量来对付我俩,现在还不是正面和白鲨帮硬拼的时候。 况且,陈亭既然有意拉拢我们,白鲨帮与巨鲸帮势同水火,我也就顺势将我们与白鲨帮的仇恨转移到巨鲸帮身上。巨鲸帮能和白鲨帮抗衡这么多年,实力应和白鲨帮不相上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们就算不能坐收渔翁之利,也能多拖些给我们做准备的时间,以应对将来的变故。” “今天,我看陈大哥,哦,就是陈堂主,他为人正派,还出手救了我们,不像是个坏人,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温不二吞吞吐吐地说道。 李纯良看着温不二,不由地笑了笑,自己这个兄弟一身神力,实力高强,就是太天真了些。不过他能在这纷乱的世道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也是难得,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李纯良说道:“你还真以为陈亭会这么好心地救我们?” “难道不是?我看陈大哥挺真诚的,不像作假,还要请我们到百尺楼吃饭,那可是渔阳城最好的酒楼。”温不二对陈亭颇为佩服。 李纯良对这个兄弟很是无奈,解释道:“以前,巨鲸帮和白鲨帮斗得难解难分,谁也占不到便宜。现在,白鲨帮突然出现了一名神秘的少帮主,而且还杀了奔雷手手文泰来,实力恐怕比之两帮帮主还要强上几分。文泰来还在的时候,双方还有文泰来控制的东市作为缓冲,现在文泰来一死,白鲨帮下一个要动的就是巨鲸帮。而这位神秘少帮主的出现,打破了双方力量的平衡,现在是白鲨帮强于巨鲸帮。陈亭拉拢我们,不过是看中我们的实力,把我们当做棋子,充当日后对付白鲨帮的打手。” 棋子与棋手,一字之差,身份却是天壤之别。 “你陈亭把我们兄弟二人当做棋子,用来对付白鲨帮,我又何尝不是将你巨鲸帮当做棋子呢?今日醉香楼二楼窗户边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巨鲸帮的帮主赵天南了,你想做下棋人,就要有驾驭棋子的实力,亦要做好被手中棋子反噬的准备。”李纯良沉默不语,心思百转:“同在棋局中,谁又能真的分清谁是棋手谁是棋子,到底是棋手操控棋子,还是棋手受制于棋子呢?” 第九章赵天南 陈亭辞别李纯良二人后,独自一人进入了醉香楼。陈亭一走进大厅就有巨鲸帮的弟子来到他身侧,陈亭向他问询问了帮主的去向,那名弟子恭敬地回了声“帮主有事已经先回府中,叫您直接到府中找他。”,陈亭于是转身出了醉香楼。 从醉香楼一路向西,穿过三条街道,便是永庆坊,巨鲸帮帮主赵天南的府邸就坐落于永庆坊正中央。 陈亭一路上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路经永兴街时,还破天荒地和街边小云楼卖胭脂的小姑娘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姑娘也笑着回了声“你好!”,吓得小姑娘她娘一把将她拽到屋里,捂住她的嘴骂道:“巨鲸帮的人你也敢招惹,你不要命了”,陈亭也只是笑笑,不以为意,谁叫他今天心情好呢。 来到赵府,门口两尊大理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口左右两侧各站着两名巨鲸帮弟子。陈亭一到,便有人进府通报,不一会儿,赵府管家出来领着陈亭进入赵府。 赵府修的很是气派豪奢,雕梁画柱,金碧辉煌,经过大堂,紫檀木桌椅、贵重瓷器、珍奇盆景随处可见。管家领着陈亭从大堂一侧的拱门进入,走过一条回廊,再经过两道过厅,便来到一副垂花门前,管家说了句“老爷就在后院里,陈堂主直接进去便可”就转身离开了。 陈亭走在全是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看着周围雄伟的亭台楼阁、假山奇石,心中为之感慨:也只有帮主这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拥有这样的住所。 赵府后院里有一小湖,湖中心修有一座凉亭,陈亭沿着石拱桥来到凉亭内,立于帮主赵天南身侧。 凉亭中央是石桌石凳,石桌上放着茶壶茶杯和一个白瓷罐,赵天南站在石桌旁边,左手背在身后,手里握着两颗铁蛋,五根手指不停拨动,两颗铁蛋被磨得铮亮。右手拿着一根细长的日菣草,逗弄着白瓷罐里的两只蛐蛐儿。 陈亭恭敬地立于赵天南身侧,也不说话,他知道赵天南在斗蛐蛐儿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过了片刻,赵天南低着头说道:“陈亭,你觉得我新寻得的这只金翅墨蛉怎样?” 陈亭探出半个身子,向白瓷罐中瞧去,只见白瓷罐中有两只蛐蛐儿。一只大如拇指,全身呈黄褐色,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上有暗黄色的梅花斑点,长着巨大的鳌牙,头颈粗壮,六肢长而发达,身背宽阔。好一只威武雄壮的“梅花翅”!陈亭也忍不住叫好,这么大个的蛐蛐儿可是不多见。 陈亭看向另一只蛐蛐儿,这只只有梅花翅的三分之一大小,趴在一角,一动不动,呆呆的像个木鸡。它通体漆黑如墨,却生着一对皱皱巴巴的金色翅膀,身形瘦弱修长,鼓着一对大眼睛,两只鳌牙向外突出。这只应该就是帮主新得的金翅墨蛉了,帮主好像对这只金翅墨蛉特别看好,只是体型相差太多,怎么看这只瘦小的金翅墨蛉都不会是那只梅花翅的对手啊!陈亭在心中准备着说辞,想着怎样才能既不折了帮主的面子,又不显得自己愚笨。 赵天南用日菣草一端的绒毛挑逗金翅墨蛉的触须,小蛐蛐儿仍是不动。赵天南转头去拨弄那只梅花翅,只是轻轻地拂了它的两个触须,梅花翅就支起身子,嘴里发出“唧唧唧唧”的怒吼,煽动着一对翅膀冲向对面的金翅墨蛉。金翅墨蛉也动了,却是四处逃窜,没有一点斗志。 没过一会儿,金翅墨蛉已经被梅花翅打得落花流水,断了一条腿,折了半截翅膀,远远地躲着梅花翅,甚是狼狈不堪。梅花翅停下追逐,对眼前不堪一击的对手不屑一顾,高昂着胸膛,支着鳌牙,抖动着翅膀,得意地鸣叫着,好像给主人报捷一样。 果然还是梅花翅厉害!陈亭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笑嘻嘻地正欲向赵天南说恭喜。 陈亭话还未出口,突然,只见金翅墨蛉一跃而起,张开尾,竖起须,一口咬住梅花翅的脖颈。梅花翅触不及防,只能用两只前足用力蹬着金翅墨蛉,却是怎么也挣脱不掉。梅花翅倒在罐底不停打滚,金翅墨蛉就像毒蛇缠绕在梅花翅身上,任它怎样翻滚也不曾松口。半刻钟不到,梅花翅一动不动地躺在罐底,已经死去,金翅墨蛉这才松开口,然后将梅花翅的尸体一口一口地吃掉。 陈亭看着罐底被金翅墨蛉一口一口吃掉的梅花翅,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这只看似不起眼的金翅墨蛉竟让能胜过强大的梅花翅。幸好自己没有过早的发表意见,陈亭感到很庆幸,不然又要被帮主说成没脑子。 赵天南丢掉手里的日菣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在石登上坐下,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对陈亭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亭恭敬地答道:“那两名少年一个叫李纯良,一个叫温凉,我看他二人今日受伤不轻,就把邀请放在了三日后,他们也答应了三日后会准时到百尺楼赴约,帮主要纳他们二人入我巨鲸帮亦是水到渠成。” 陈亭将怎样救下李纯良二人的经过和李纯良所说的一言一行都一一说给赵天南听,赵天南闭着双眼,默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手中转动铁蛋的速度时快时慢,听到关键处还略作停顿。 赵天南沉吟道:“你认为他们二人实力如何?” 陈亭看了一眼赵天南,思忖片刻,回道:“温凉此人全靠一身蛮力和像铜皮铁骨一般的身体,好似不会什么武功,但实力强劲。而李纯良则使用的是一套大开大合的武功,但却不甚高明。二人皆缺乏临场对敌的经验,二人合力下短时间内可以跟敖龙打成平手,但时间一长,亦不是敖龙的对手。从今天他二人与敖龙一战来看,这李纯良恐怕比之温凉要差上几分。” 赵天南看着陈亭,道:“你真认为姓李的少年会这么简单?” 陈亭被赵天南看的很不自在,扭了扭脖子,说道:“难道帮主认为李纯良在藏拙?可是他也没有藏拙的必要啊,我看李纯良今天确实是命悬一线伤得不轻,如果是藏拙的话,也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赵天南若有所思地说道:“从你刚才所述来看,此子恐怕早已知晓你就在暗中观察,如果是这样,他故意藏拙有意引出你来也不无可能。此子小小年纪武功不弱,心思又如此深沉,在年轻一辈中,丝毫不比白鲨帮少帮主肖张和神捕李青的儿子李苦来得差。以前竟未曾有所听闻,其身后是否还藏有高人?还需再做调查。” “若此子真的只是迫于白鲨帮的压力才有意加入我巨鲸帮帮,三日后我便收了他二人又如何。”赵天南话音骤然变冷:“或者他本就是故意引我们巨鲸帮和白鲨帮开战,好坐收渔翁之力,那也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赵天南吩咐陈亭,道:“你下去后,先将此二人的背景调查清楚,再来汇报。” “另外,白鲨帮的人不会就此罢休,随时可能来犯。吩咐各堂注意警戒,叫手下弟兄们做好应对准备,守住便可,不可冒然出击。等白堂主与朱堂主回来后,才是我们全面反击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陈亭躬身道,随后出了凉亭,离开了赵府。 待陈亭走后,一人从院中隐僻处走出,来到赵天南身前,此人全身包裹在紫衣之下,分不清男女。 赵天南对他说道:“紫翼,你暗中去试探一下肖张和那名楚姓少年的实力。” “是,主人。” 紫翼回答道,他声音很是冰冷,似万年不化的冰雪,叫人不寒而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