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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道之时》


 第一章马王爷有三只眼

饥饿！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饥饿！
当石青从无边的黑暗醒来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这股饥饿带来的疼痛如同梦魇一般，使他的头脑一阵昏厥，仿佛有利物在脑-浆中来回搅拌一般，简直生不如死。
强忍着疼痛，石青终于记起自己的名字。
就在此时，剧烈的疼痛犹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片刻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青身不由己的吐了一口气。
这里是哪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石青听见一个顽童吹着口哨，然后一股潮湿感从头顶传遍全身。
“舒坦啊！这一泡尿，憋了小爷一夜，真便宜了你这破石像，浸了小爷童子尿，那还不五毒不侵，八风不动！”顽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石青还没搞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时，顽童咻的一阵风跑离了此处。
走得时候还意犹未尽的嘟囔了一句：“小爷明早还来哈！”
潮湿感顺着头顶向下蔓延，不一会便遍布半个身体。
当石青闻到尿骚味时，顿时明白过来，有人在自己头顶撒尿，而且是隔夜老尿！
心中直感恶心，臭骂道：“小兔崽子，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石青刚刚恢复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就这么晕晕沉沉过了一天。
待到第二天旭日初升，朝霞满天时，循着声响，石青知道那个顽童又一次来到这里。
意识稍稍清楚几分，依稀听到顽童悠哉吹着口哨。
又是一泡隔夜老尿，而且分量比昨日还多。
这小兔崽子不会是憋了一整天的尿，专门跑到自己头顶来撒吧！
顽童意犹未尽抖了抖身体，看着自己脚下的青石像，满意的揪了揪自己脑后的小辫子，突然灵光一闪，将未完全提起的裤腰又捋了下来，就要蹲下！
石青吓得一个激灵！
这小兔崽子不会想在自己头顶拉屎吧！
正要黄龙出海之际，一个柱杖老头一把扭住小辫子，将顽童顶提起，责骂道：“你是皮痒痒了吗？敢在马王爷头顶解手！”
石青懵懵懂懂听出老头之意，鼻尖一酸，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简直是我石某人的再生父母！
“爷爷，这破石像哪是马王爷啊！瞧这损样，没有香火祭祀，像中神灵早就饿死啦！”
顽童丝毫不在意老头的话，但在爷爷面前不敢太过造次，扭捏提上裤子，放了石青一马。
“马王爷有三只眼，你看这石像额头有一裂缝，竖在眉心，分明是马王爷的神像！”老头端详着眼前石像，向顽童解释道。
“这裂缝明明是我拿小石块磨出来的......”顽童满不在乎说道。
老头听完顽童所言，气得胡须飞起，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马王爷勿怪小猴儿失礼，老朽在这里赔个不是！”
还未待石青弄明白这爷俩什么意思时，一股暖流传入石青额头。
“不会是那小兔崽子的尿渗进来了吧！”这是石青第一时间的想法，随后否决掉，因为他清切的感受到这股暖流是从老头双掌之上涌来。
“好香啊！”石青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字。
这股暖流只持续几息时间，老头放下双手后，便中断而去。
随着这股暖流的消失，石青再一次感觉到饥饿，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
“玩去喽......”小猴子一蹦一跳走远。
石青心中大喊道：“老头，别走啊！您是我的亲生父母，施舍点吃的呗！”当然只有自己能听到这充满渴望的声音。
柱杖老头转身时，斜眼看了一下石像额头上裂缝，发现更明亮几分。
石青腹中饥饿感愈发强烈，浑身异常难受，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自己不会要做一只饿死鬼吧，这是石青在意识消散那一刻时唯一的想法。
……
月挂中天，四野风声呼啸。
蹑手蹑脚的顽童，偷偷摸摸来到石像旁，手中还握着几枚野果，悄悄放在石青头顶，奶声奶气说道：“我听爷爷说马王爷您又重新孕育出神灵，这两天是我小猴子的不对，不该在您老人家头顶撒尿，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猴子，可别半夜等我睡着时化成恶鬼模样，吓唬我小猴子啊。”
可惜此时的石青早已昏死过去，没有听到小猴子的“肺腑之言”。
不然石青真的有半夜化成恶鬼吓唬小猴子的想法。
“这是我顺道摘来的几枚野果，您老人家吃点垫吧垫吧，是爷们的话，咱俩恩怨一笔购销，从此井水不……”还未等把在腹中排练很多次的话说完，小猴子看到石像额头上越发明亮的裂缝，仿佛真如眼眸，似睁未睁一般，吓得大叫一声鬼呀，落荒而逃。
黑暗中的柱杖老头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又隐藏在黑暗之中
小猴子回到家见到躺在椅子上打盹的爷爷，揉揉通红的双眼，哭道：“爷爷，马王爷真有三只眼啊！”
小猴子自从被吓过之后，再也不敢来石青的头顶撒尿，态度一变，很是恭敬，经常摘些野果放在石像旁，当然都是在白天的时候。
石青醒来已有两三天，这段时间的意识依旧模模糊糊，时有时无。
不过没有了那种撕心裂肺的饥饿感。
经过思考，石青知道自己这是饿过头了。
想来是太久没吃东西。
就在瞎琢磨的时候，小猴子气喘吁吁来到石像的面前，学着爷爷的模样，双手合掌立在胸前，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石青努力听清什么内容时，那股奇异的暖流再一次从小猴子的掌心出现，涌入石青的眉心。
石青暗叫糟糕，怎么连这个顽童都有这个本领啊，真的要了老命。
撕心裂肺的饥饿感随之而来，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虚弱感、无力感、疼痛感一阵阵冲击着石青的意识，和上次一样强烈。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石青心中叫苦道，这股暖流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兴许是石青身体有所适应，这次勉强能挣扎一二，不至于立马昏死过去。
“不能睡，保持清醒！”石青竭尽全力压制住脑海中的困意。
这次一定要搞明白这股奇异暖流到底是什么东西，以至于只一丁点传入自己眉心中，都会引发如此强烈的饥饿。
小猴子嘀咕完后，发现脚底震动一下，幅度不是很大。
抬眼看去，石像额头上的眼睛隐隐蕴藏着光影，好像能听见自己的话一般。
“有门道！”小猴子惊喜万分道：“马王爷，这几日小猴子每天采摘野果放在你脚边，就是希望你能让爹爹回来，不要再让爷爷担心受怕了！”
“屁咧！”石青强撑着意识，但还是止不住困意，睡意沉沉，在晕睡前，忍不住在心中臭骂道：“就算你把那三瓜两枣放到我的嘴边，我也吃不到啊！”
骂完这些，石青这股饥饿感的疼痛下，渐渐晕睡过去。
小猴子看着石像额头上光影逐渐暗淡下来，以为是马王爷回应了他的请求，咧开小嘴兴高采烈地离开。
就在小猴子离开片刻后，柱杖老头出现在石像前，用满是皱纹的右手，上下抚摸石像额头上竖起的裂缝，自语道：“怪也，怪也！白马寺中的马王爷神像怎么会孕育出新的神灵？”
原本失去意识的石青瞬间清醒了过来，一股又一股的奇异暖流从老头手心中传入眉心中。
“唉！妈呀，真香！”被唤醒的石青食指大动，肚子里蛰伏好多日的馋虫被勾引出来，贪婪的吮吸着这股暖流。
老头察觉到石像的变化，冷脸道：“何方鬼怪！敢从老朽手下抢食吃！”
大快朵颐的石青根本没心思听这老头废话，还在不停的吞食老头手心中的奇异暖流。
老头见这石像没有任何住嘴的意思，连忙撤回贴在石像上的手掌，怒哼道：“你这小鬼把我这积攒一个多月的香火都快吃完了，也不怕撑死！”
随着老头撤回手掌，涌入石青眉心的香火突然中止，意犹未尽的石青感觉到自己此刻全身充满了力量，忍不住想咂咂嘴回味一下，却想到自己没法动弹，只好作罢。
“好饿啊……没吃饱……”周野回荡着石青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老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皱眉道：“难不成是饕餮的残灵转世？吞吃了老朽积攒一个多月的香火，竟然还说没吃饱？”
石青一惊，奇异暖流名叫香火？
这香火是好东西啊！
“还……要……” 石青支支吾吾的向老头说道。
“得寸进尺！”老头非常不满意：“我还以为是马王爷显灵，没想到是你这只小鬼在这里装神弄鬼，出来说话！”
双手结印，一提手，将石青从石像中直接拉扯出来。
终于从石像中脱身的石青，感觉到天地之间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压制在自己周围，时时刻刻在消耗自己体内能量。
寒风吹过，身体如刀剑劈砍一般；阳光照来，血肉如烈火焚烧一样。
十分难受！
柱杖老头手掌下沉，压得自己不能动弹。
呼呼的寒风摇曳着，石青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撕碎，刺骨难耐，全身疲软。
老头看清石青的模样，不以为意道：“前几日我还以为是哪路鬼怪冒充马王爷，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鬼。”
被压制住石青，大气都不敢喘，脑袋急速运转，努力听明白老头所说的每一个字。
老头掐指一算，语气一转，沉声道：“白马寺经过那场法难，神像早已破败不堪，近千年来没有香火供奉，像中神灵皆已消亡，乃遗弃之地。”老头一手柱拐，一手掐指算道：“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没有任何孽障因果的鬼物？当真奇哉怪也！”
“小鬼，报上名号！”
“石……青……”石青木讷的回答道。
“石青……石青……”老头掐指再算，眉头紧皱道：“诸天神佛没有一个叫石青的，难不成真是老朽多虑了？”
“所来为何？”
“不……知……道……”。
“哼！胆敢欺瞒老朽！”老头手中拐杖轻点地面，石青全身立刻抖动起来，像是无数双拐杖敲击在身上一样，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石青咬着牙一声不吭，这点疼痛与这几日经历的疼痛以及饥饿感而言，倒还能坚持。
“不老实，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肯说实话了。”老头手中的拐杖不再轻点地面，而是直接抬手朝石青身上打去道：“无终邑中的孤魂野鬼尽皆死在老朽杖下，你若是速速招来，老朽定饶你一命。”
力道较之刚才又大了很多，但石青真的不知道老头到底什么意思。
连忙求饶道：“我……真……的……不……知……道……”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孩嬉闹声，石青吞吃老头积攒一个月的香火，听力强大了几分，嬉闹声自老远就能听到。
老头比石青更早听到到嬉闹声，见暂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怕让旁人知道此事，只好作罢。
临走时说道：“等老朽回去后好好询问一番，再来找你问话，好自为之！”说完，手掌一挥，将石青送回到石像之中，随之离去。
回到石像中的石青，那股压制的力道消散一空，刺骨之感也随之退去，轻吐了一口气，好歹躲过了一劫。
“老幺，那个破石像就是小猴子说的能显灵的马王爷？”三个和小猴子差不多大的小孩，上蹿下跳出现在石青身前。
“老大，听说这寺中神像一千年前就失去了神灵，马王爷怎么可能会在这破石像显灵，小猴子肯定是在骗我们。”
“所以我们来看看清楚，小猴子如果骗我们哥三，回去定把他摔个狗吃屎。”为首的小孩说道。
原来只是一群十来岁的少年，看样子和小猴子不太对付。
刚从柱杖老头手底下逃过一劫的石青，本来不大想理会这三个小屁孩，只要不像小猴子那样在自己家头顶拉屎撒尿，随他们耍去。
不过石青转念一想，连小猴子都能给自己些奇异暖流，也就是香火，这三个小屁孩估计也能做到。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地主从不嫌自己家粮多。
自己这次从老头那里虎口夺食，汲取了不少香火，肚子十分满足，要是再从这三个小屁孩那里捞点出来，岂不美哉？
说做就做，刚吃饱的石青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见这三个小屁孩竟然在自己身上刻画歪歪扭扭的符号，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开口说道：“见到马王爷还不跪下？”
三兄弟正玩耍的十分开心，在石像上写着取笑小猴子的字，突然听到从石像里传来了声响，虽然腔调怪异，但好像有马王爷三个字，小脸蛋上惊恐万分，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嗖一声扔掉手中的小石块，抱头鼠窜，齐声大叫道：“鬼啊！”
石青见三个小屁孩被自己吓走，一阵幽怨，小屁孩不经吓，老头那自己又打不过，叹息道：“唉，想要填饱肚子怎么这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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