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郢噬》 第一章 帝国,整个大陆中,曾经排名前三的强国。先代狐祖统治期间,和平强大;后世伍帝统治时期,国民经济急剧下降,致使民不聊生,帝王殿却一年比一年豪华。 午间四时,组织正在做最后的,以谋杀伍帝为主的总结以及任务的分布。 “这次谋杀,为防备任务的失败或某些突发因素造成的意外,我们总结出三条方案。一,以谋杀伍帝为主;二,救出地牢中关押的囚徒以扩大军事力;三,火烧皇宫。”郁栒停顿几秒,接着说道:“亦狼在午夜十点前往皇宫查明士兵的巡查路线和机关路线,绘制出安全地图来增加成功率。浦家二兄弟负责后勤,我、肖夜、落寅三人负责潜入帝王殿。其他人分出一半在组织外巡逻,剩下的驻守组织。以上,完毕。” 亦狼倚在墙上,待郁栒走近后,开口:“就三个人,能成吗?” “我们三人的实力需要怀疑吗?你太多虑了,放松,放松。”肖夜搂住亦狼的脖子,脸上挂着的笑容相当自信。 “我不怀疑你的实力,我怀疑你的智商。” 郁栒在长凳上坐下,擦拭着暗杀的匕首,淡漠地说道:“各位,该准备了。伍帝那里已经察觉到异样,派出九差在城里巡视。小心为妙,疏忽丧命。” 午夜十点四十分,亦狼绘出地图,并交给三人。 午夜十一点,三人潜入帝王殿的地下通道。 三条岔路,根据地图上的记录,左边为伍帝寝宫,中间为地牢,右边为炼室。亦狼在炼室上标出一个鲜红的叉,提醒三人炼室非常危险。正向伍帝寝宫迈步时,猖狂的狂笑从炼室传出:“果真如我所料!我简直是天才!就差一滴目神的血!哈哈哈哈!” 三人对视一眼:此人危险,应当远离。 前进几步后,郁栒停住:“我认为先去地牢,如果谋杀失败,九差就会赶来。既谋杀失败,又不能强化军事力……” 落寅犹豫,眼见着二人走远,只得疾步跟上。 地牢里严密得没有一丝阳光,隐约间,低低的对话声传来。 “斐月姐姐,明天是不是轮到我们去炼室了?” “斐月姐姐,大家说的‘魇’是什么东西啊?它厉害吗?” “斐月姐姐,为什么我们拥有的能力被称为‘权’呢?” “……” 三人继续前进,即使脚步声很轻,却非常清晰的传到迁斐月耳中。黑暗中,她嘴角翘起,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大小姐猜得真准,他们果然会来地牢。于是,她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 “小莲,‘魇’是自古就存在的,它会吞噬掉一个人的心,使人成为它的仆人或餐点。它是由人类的怨气、怒意、仇恨、悲伤等负面情绪构成的虚幻体。与魇战斗过的人,不及时治疗,很快便会坠入鬼道。‘权’的由来在古书上并未作详细记载,只有一句‘源自尽头,灭于荒芜’。” 鼓掌声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郁栒拍着手从黑暗中走近,身后的二人正劈开地牢的锁。 “看来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相当之深,请问这位姑娘是否来自那个传说之地?”落寅点燃壁灯,将郁栒想说的话说出。他之所以鼓掌,原因无他,只是身处帝国乱世,却能精通如此之多,实在是不寻常。 “安心,不会杀了你们的。”郁栒面不改色地说道,将“杀”字咬得很重。 一黑发及腰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却显现出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和稳重,字里行间都有深沉之感。“相信你们的证据呢?” “没有。” “那又何谈安心。” 在一旁当听众的肖夜,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的谈话:“烦死了!能救你们就不错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此时,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另一个牢房传出:“孩子……最好不要救她……” 郁栒走到说话人的牢房前,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枯瘦的老者盘腿而坐。 “为什么这么说?”他蹲下,与老者平视。老者浑浊的眼中,透着无形的威压。 “唉,不提不提,尤灭民亡……”老者叹气,转身睡下。 “尤灭民亡?挺熟悉的,好像听谁说……” 牢中少女心想不好,急忙插道:“喂!还救不救人呢?!我信你还不成么!” 郁栒回过神,离开老者的牢房,三人合力将锁劈开,少女嘴角微微上扬,说:“我的名字是迁斐月。” “我是郁栒,半狼人是肖夜,剑客是落寅。”郁栒说,不带任何情感。 “哎,郁栒,你过来看,这儿有段文字。”沉默许久的落寅蹲在墙角,专注地看着墙上的字。 郁栒闻声赶去,墙上果真有一段不明显的文字,而且用的不是他们所熟悉的语言。他绞尽脑汁,然而根本不知道这段话的意思。“天夜介此地,轮转无人晓。秘剑在我心,锋芒现黄昏。”身后有人翻译。 迁斐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如幽灵。她的身上,谜团重重。 “这是‘古地下’语,消失了两百多年。像这种叛国的语言,极少的人记得。”迁斐月得意洋洋地说,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 “迁斐月,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先前老者的忠告,郁栒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我从小随父母去过许多地方,学过的语言自然很多。”她轻松地笑着,面对质问,依旧面不改色。 肖夜等急了,拽着郁栒往外走,嘴里嚷嚷着:“慢死了,我从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像个老太婆!不是要杀伍帝么,再拖下去,天都亮了!” 第二章 迁斐月在众人走出地牢后,来到老者牢前,冷笑:“狐祖,你今天话有点多,是不是嫌活得太久?!” 谁都没有想到,老者就是狐祖,“霄辰小子的走狗,你别想动他!他,他是我族最后的希望!尤灭民亡,他死了,你们谁都不会好过!”狐祖睁开双眼,转身站起,惊人的气势随之而来。 “你、你等着!霄辰大人会让你生不如死!”迁斐月被这气势震退几步,无奈自己的力量远不如对方,只得恼羞成怒地向地牢外跑去。 迁斐月离开后,狐祖默默地坐下,自言自语:“郢儿,变强吧。你是世界的王,你的力量不止这一点。复兴我族,逃出幻境,你是最后的希望……” “狐祖,不久佑郢就会苏醒,到那个时候,这个孩子能控制住那股强大却充满恶意的力量吗?” “不知道,未来是无法预测的,谁都说不准。但是,有那位的存在,大概是不成问题的。” “大概……吗……” 地牢中,关着的,全是流亡在外的古地下人。 岔路—— “咦?你还在呀?我以为你早就逃得远远的。”郁栒擦干手上的血迹,惊讶地看向路口的少女,紫色的眸子如冰一般冷。 迁斐月嘟起嘴,黑色的眼睛噙满泪水,样子楚楚动人。“我无家可归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也是,能不能跟着你们……” “可以,只要你不怕死。”明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死”字,毫不惧怕,似乎杀人只是家常便饭。 回去的路上,落寅警告迁斐月,说:“郁栒不喜欢背叛,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之前有个人,不知死活地骗了他,导致肖夜等人受伤,郁栒当场将那人杀了。你好自为之。” 迁斐月嫣然一笑,道:“所以,你们刚刚杀了谁?” “伍帝。”走在最前面的郁栒转过头,冰冷的视线扫过二人,“落寅,你可以闭嘴了,想想那个人的下场。” “是。” …… 组织的大门紧闭着,紫色的瘴气从门缝内飘出,隐约有微弱的哀嚎传出,仿佛是魇在嚎叫。 郁栒用力推开门,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 “小心!别闻这瘴气!”他撑开隔绝罩,护住众人。瘴气被隔绝在外,但效果并不太理想。 迁斐月微露邪恶的笑容,很快,笑容隐去。“我可以帮你们去除瘴气,前提是……” “肖夜,能闻到亦狼他们的气味吗?”郁栒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不悦。 “喂……” “瘴气太浓,闻不到。但是,有很浓的血腥味。”肖夜动动鼻子,不安地说。 “我知道啦!”迁斐月懊恼至极,“我帮你们就是了!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还不能满足我?!” 郁栒犹豫几秒,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迁斐月闭上眼睛,双手叠放在胸前,口中念着一种异族的语言,十分神圣、庄重,又是如此的轻快、纯洁。语毕,瘴气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 瘴气才消失,肖夜突然瞪大兽瞳,语速急急地说:“郁栒,组里出事了!血腥味是从总指挥部传出!” “亦狼他们在那里面!”三人顾不得迁斐月,向总指挥部冲去。 “砰——”,门被狠狠撞开,三人脸上写满惊愕。 血腥弥漫,血液四溅。利剑穿过亦狼的肩膀,将他钉在墙上,脚下的地板被鲜血染红,血顺着他的腿滴落。浦江凌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左手已经模糊不可见,双眉紧皱,有血液从嘴里流出。浦沐江的情况大同小异。总指挥部内,还有着魇光顾的痕迹。 “喂…亦狼…喂……还活着吗……”肖夜颤抖着说,满脸不敢相信。以亦狼的实力,击败魇是毫不费力的事。除非有人暗中作怪或者魇的数量很多。但魇大多数是单独行动,基本不会聚集在一起,此事甚是蹊跷。 “还活着,”迁斐月走上前,仔细观察一番,“只是,看这样子,恐怕活不了半月。” 郁栒从刚才就沉默不语,他轻轻走到昏死的亦狼身前,注视那把利剑。此时,亦狼离死神很近,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 剑柄是纯黑的,上面残留着魇的气味。剑身部分被染红,部分还露着银白。剑内,闻到血腥味的灰龙正狂躁不安着。 每把剑都有自己的灵魂。 郁栒伸出一只手握住剑柄,一股无形而尖锐的痛钻入体内。他心知是魇在作怪,不予理会,将剑往外一拔,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上。亦狼从墙上掉下,身边的落寅急忙伸手接住。没有人注意到,亦狼的身上,缠绕了一层薄薄的白烟…… “先救人,我有事出去一下。”郁栒洗去脸上的血迹,不等众人回答,便奔入夜色。 迁斐月佯装担心,心里却嘀咕着:要不是霄辰大人让我来监视他,我才不愿意成天盯着这毛头小子!烦死人了!派魇跟着吧! “他去哪儿?” “大概是利语老头那儿。” …… 此时夜深,街上除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还在徘徊,真可谓是“鸦雀无声”。漆黑的夜色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但他还是得避开月光照到的地方。帝国的月,就是一个记录仪,同等于“监控”。 出了小巷,他快速地向不远处黑暗中的一堵墙接近。环视四周,确认无人跟踪。轻叩三下,墙壁缓缓向两边移动,一条幽深的廊道出现于眼前。在他走进的一瞬,墙壁又缓缓合拢,恢复如初。 尽头处,有光透过破旧木门的缝隙,郁栒推门而入,门内是一间杂乱而狭小的屋子。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张破烂的桌子,一个矮小的、带着尖顶睡帽的、皱皱巴巴的老头儿正捧着一本睡前故事书看得入神,老头的身后是一张小床,旁边有一堆书、衣物,以及酒菜饭食甜点之类。 闻声,老头抬眼,见是郁栒,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故事书,在杂物堆中扒拉着招待的咖啡。 第三章 “大半夜的,找我何事?” “魇袭击了组织,浦家二兄弟开始坠入鬼道一层,身体也开始被侵蚀。亦狼身受重伤,短时间内不可能治愈,不排除坠入鬼道的可能性。” 老头将泡好的咖啡倒在杯中,递给郁栒一杯。“不用隐瞒,都说出来,我会尽我所能的回答你。” 郁栒接过杯子,犹豫再三,说:“实际上,刚才救亦狼的时候,魇进入了我体内。我来这里是想问,有没有可以帮助浦家二兄弟和亦狼脱离鬼道、驱除我体内的魇的办法。” 老头享受地喝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办法是有的,只是你能力不够,去了也是丧命。” “我无所谓,但我不能失去那些人,他们对我来说,是永远的挚友。” “挚友……”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回过神,“脱离鬼道,须三物:光符石,至诚之泪,鳄鸟的羽毛。驱除魇,只要本命契约兽咬一口,魇就会因为力量的吸引从伤口处跑出来。” “光符石源于天水龙死后全身的能量凝聚而成的晶石,整个世界上只有不到三块,而且天水龙天生能力卓越,比你强上几十倍的人,即使组团去打,下场也是全灭。至诚之泪据说世间极为稀有,只要是龙带有善意的情感、不含任何杂念的、在死前流下的泪,便是至诚之泪。鳄鸟在帝国最西边的臭沼泽里就有,日行一小时即可到达。其全身带有剧毒,羽毛则为毒性最强的部位,一般人接触必亡。” 解说完了,二人沉默。 “还要去么?” “……去!” 老头微笑点头,眼中满满的赞扬之意。 “作为忠告,我建议你先去帝国外的昏叶之国,那里有一所著名学院——葛山学院。新生在那里的第一节课便可和本命契约兽缔结契约,将你体内的魇驱除。学完三年再去不迟。” “不,最多只能半个月!”郁栒想到迁斐月之前说的“恐怕活不了半个月”,他就坐立难安。 “亦狼小娃就交给我处理,我可以将时间延续至三个月。此外,浦家二货我会尽可能地减缓坠入鬼道的速度。”老头明白郁栒此时的内心所想,痛快地说道。 郁栒用复杂的眼神盯了老头一会儿,点头:“有个女生叫迁斐月,从地牢里救出来的,身份不明,你小心点。” “明白,祝你好运,晚安。”老头挥手告别,视线已经飘到了睡前故事书上。 “既然失眠,就少喝点咖啡啊!”郁栒无奈地瞥一眼童心未泯的老头,开门离开。 透过魇的眼睛,迁斐月看到了全过程,不禁出言赞叹:“这毛头小子不简单,对我的戒心还没放下。等你到了昏叶,全局就由大小姐掌控了。” 原路返回并不是那么顺利。郁栒离开小巷左拐后不久,三个红袍人挡住他的去路。凭人类潜在的本能,他意识到三人的强大,不仅因为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血腥与杀意,还有那股与魇相似的气息。 “深夜拦住在下是有何事?” “一位大人想要见您,我们前来给您带路。” 不等郁栒反应,红袍人转身急速离开。他原本驻留原地,想伺机逃跑,然而来自身后的杀意迫使他疾步跟上三人。无意间回头一瞥,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红袍人离开得很快却丝毫不担心他不会跟上。因为在他身后,有四五个紫袍人手持各种武器紧随其后,他们的能力明显比红袍人强上很多。若他想逃掉,紫袍人会毫不犹豫地打伤他,将他强行带至目的地。 随着月亮渐渐西落,他们已经出了都城,红袍人依旧继续东行。不久,眼前出现一座银黑的殿堂,进入殿堂内,紫袍人、红袍人齐齐下跪,口中吟唱着某种赞美的异族歌。 坐在阴影中的一名男子打了个手势,那些接他来的人从原地消失。 “佑郢殿下,别来无恙。我是嵌思,您前世的敌人。” 嵌思的声音十分沙哑,令人感觉很不舒服,好像在石子上打滚一样。 “佑郢?”郁栒的记忆中并未出现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们认错了。” “看来狐祖和利语老头没有告诉您呢,身处迷宫中的小羊羔真可怜。” “狐祖?!狐祖不是三十年前就死去了吗?!他还活着?!”郁栒震惊地看着嵌思,想确定他是否在骗自己。 嵌思的回答很现实:“伍帝为了继位,对外宣称狐祖的死亡,并拟造尸首使所有人相信。继位后,将狐祖关在地牢中,作为炼室的实验品进行多种实验。” 郁栒寻思先前在地牢中的经历,猛然发现狐祖竟是那位老者!回想到当时迁斐月略带焦急与慌乱的话语,“及时”阻断他与狐祖的进一步交谈。如此,郁栒对她的戒心进一步加深:如果不是知道老者是狐祖,不是知道狐祖先前的经历,她又怎么会慌乱?况且,在他们杀伍帝的期间,她和那些孩子完全可以快速逃至安全地区,而她选择在危险的岔路口加入他们。这就说明,那段期间,她还干了其他事…… “现在回归正题,”嵌思在阴影中站起,“佑郢殿下,您应该知道介类神钻的存在,麻烦告诉我……不,是必须告诉我。”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佑郢,更不可能知道介类神钻。”郁栒有点烦了,他讨厌被人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忘了?”嵌思走出阴影,有些曲卷的海蓝长发遮住左眼,狭长的红色眼眸微微眯起,“您是会忘记重要之物的人么?给您一分钟思考,答不出来就身丧此地。”他抬起右手,魇的气味逐渐聚集,一灰黑的光点从手心渗出,膨胀,巨大化,最终破裂。此时,破裂的光点处,呆站着一只黑毛银背的类老虎生物。 “还有10秒。10……9……8……” 郁栒不打算回答,即使知道他也不想回答。他环顾四周,寻找有利于他进行攻击的地方。 “时间到!介类神钻在哪里?!” “在……”郁栒将手伸到背后,拿出仅存的匕首,急速刺向嵌思,“想用暴力让我屈服?你就做梦去吧!” 第四章 嵌思预料到郁栒不会告诉他,左手食指一勾,那头类老虎生物咆哮一声,全无先前的呆样。在郁栒没弄清楚情况之前,狂奔至他身前,一抬爪子,将他猛拍飞出去。他被狠狠地撞在墙上,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 “还是不肯说么?”嵌思抚摸着类老虎生物的背,无比惋惜地感叹着,“祁虎说,它饿了。” 扶着墙面颤抖着站起,因为恐惧而颤抖,因为对强敌挑战的不安而颤抖,又因为来自内心深处对力量的兴奋而颤抖,他简直抑制不住这种心情。 “恐惧吗?” “不……是兴奋!” 郁栒嘴角上扬时,心脏震了一下。揪心的痛伴随着震颤,他发觉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体内出现,漆黑的、强大的、充斥着恶意的力量不断地吸引着他。在接受熟悉而未知的力量后,他失去了意识。 “本人来了啊,佑郢。” 昏迷的少年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瞳中有纯黑的剑轮显现,他身边的气场以及力量全然变样。 “你要介类神钻干什么,嵌思?” “嗯……我没有义务告诉您。”嵌思的手离开祁虎的背,祁虎走下台阶,高傲地走向坐在地上的佑郢,满脸不屑。 佑郢并不恋战,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亡,多年后凭借与身体主人的力量相吸而勉强把残魂依附在原主身上,吸取其力量与魂魄,想着来世能复活。局面对他不利,他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所以他果断地把身体还给了原主郁栒:要是残魂受伤,就没有复活的可能性了。 悲催的原主刚醒来,就见祁虎张开虎口朝他扑来,只得起身逃跑:“你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不代表我就能打啊!” 月继续西落,郁栒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勉强用“权”支撑着疲惫的身体。 “不知道肖夜他们怎么样了……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几近绝望的心、削弱的体力、强大的追敌,这些都让他明白渺渺人世之中,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自己的力量与外界强大之人的差距几乎是隔着整个宇宙。“真是天真……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昏君就让我如此骄傲……还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所以我才如此弱吗……”他索性停下来,平静地看着祁虎咬住自己,平静地看着嵌思向自己走来…… “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你放弃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从黑暗的精神世界中回神,回神的那一刻,就见祁虎被肖夜拦腰砍断身体,化成灰烟回到嵌思手心。肖夜的动作没有犹豫,没有迷惘,有的只是果断,还有信心。 嵌思见状停下前进的脚步,瞧着眼前的狼人肖夜,冷笑:“强力的援军到了,你可真是幸运。今天就到这里,下次一定要你告诉我介类神钻的地点。再见了,人类……还有孤狼先生。”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是故意说给听力好过常人百倍的肖夜。 “等……” 没等他说全,嵌思的身体就扭曲起来,最终变成细丝一般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郁栒将视线转移到肖夜身上,抱歉地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多谢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就没命了。” “这次我来了,下次呢?!你不是老大么!你比我还强,凭什么要放弃活着的希望?!”肖夜拽起他的后衣领,把他往组织拖去。 “是……我错了……我发誓下次绝对不白白挨打……”面对气在头上的狼人一族,郁栒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比较安全,即使是这位狼人挚友也一样。 “…………” 安全回到组织,得知一切的迁斐月不动声色地给郁栒疗好伤。 此时,常见的日月同辉解除了月之记录仪,郁栒、肖夜和落寅瞒着迁斐月,把受伤的三人搬到利语老头的家中接受治疗,并安排落寅在周围进行防护措施,以防突发情况或外敌入侵。 当日早晨,郁栒、肖夜和迁斐月前往昏叶之国。带上迁斐月,一是因为她身份可疑,可能会妨碍治疗过程;二是因为把她留在身边便于随时监视。 ………… 经过传送阵,不久三人便来到昏叶之国的都城牙葛舟。 治理昏叶的君王与帝国的君主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帝国从头到尾没有一处比得上昏叶。单看都城牙葛舟,三人的穿着远比不上这里普通居民的服饰,随便哪个小百姓,就七八岁的孩童来说,出手一件碧玉也值几千权币,这是财权上的富裕。再看街道,虽然还没有完全现代化,但是无论哪一家小店,进出的人都相当有素养,这是教育和建设上的领先。还有在街上来回巡视的士兵,人们脸上展现的微笑,邻里间常见的问好…… “真和平啊!”肖夜由衷地感慨道,见识到了昏叶的美好,就越发地厌恶帝国的丑陋。 “葛山学院到底在哪里?”大都市很容易迷路,这点郁栒是领悟到了。 迁斐月对牙葛舟再熟悉不过,她装出不认路的样子,询问站在路边车旁的一位妇人,道:“您好,请问您知道葛山学院怎么走吗?” “葛山学院?”妇人笑眯眯地回道,“我家儿子正准备去那里参加入学能力测试,他可以带你们去。”说完,向车内柔声说道:“银,这三个孩子不知道葛山学院在哪里,你顺带他们一起去。” “嗯,好的。” “上车吧,银是个好孩子,他会把你们带到的。” 三人上车,车内坐着一个看上去非常温柔的男子,银发银瞳,给人一种视觉柔和感。 “我是牧任银,希望在能力测试之后还能再见到你们。” “我是郁栒,他是肖夜,她是迁斐月。” 简单的介绍之后,车内陷入沉默。 “牧任银同学,能给我讲一下关于昏叶的大体形势吗?我们是从帝国来的外来人,对这里不是很了解,还有望指教。” “可以。如你们所见,昏叶是目前的第二大国,经济实力、政治人才、外交能力等方面都是非常卓越的。昏叶有三城五都,葛山学院位于总都牙葛舟的北部,全国优秀顶尖人士聚集地改造而成的。东郡城是贸易中心,治安不算太好。王室一般都住在牙葛舟,现任君王彻伢言以及其血亲住在那个银色的宫殿中。顺便一提,我也是王室哦。”牧任银天真无邪的笑反而勾起了三人的恐惧:亲切如你竟为王室!人不可貌相! 第五章 “但是,遇到分室的人,千万记得绕路,他们蛮横无理,见不顺眼的人会想方设法地欺负。葛山学院以王室为多,那里的学生不承认‘力量和能力’,他们承认金钱和地位。可是,真正强到那种程度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王室,人见都要畏三分……”牧任银对昏叶的一切都很精通,听完他的解释,葛山学院也到了。 “拜拜!”牧任银挥手告别。王室和平民的能力测试不在同一地点举行。 郁栒想到不久前嵌思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放弃希望的时候,怒火、不甘心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进了平民的测试大厅,放眼望去,人是寥寥无几。 看似考官的男人身后站着一个和他们年纪似乎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看着一个又一个学生把手放在镜烟石上,期待地看着巨大的镜烟石上涌出的光柱,那些光柱有高有低,颜色不一。每次,少年都失望地摇头叹息。 轮到他们,迁斐月不打算参加测试,找个借口离开测试厅。肖夜瞅着这块镜烟石瞅了半天,几乎磨尽了考官的耐心时,才把手按在镜烟石上,集中精神,将权凝聚成精华部分,发挥到石内。镜烟石刚开始毫无反应,十几秒后一股金光直达镜烟石顶端。少年瞪圆了眼,赞叹之意不言而喻。 “优秀。”考官递过录取单。 见肖夜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郁栒不甘示弱,同样将权注入镜烟石内。没有反应之后,黑如墨汁的光芒从镜烟石**出,镜烟石顿时碎成一片又一片。 少年的反应依旧是赞美,并不惊奇,他这是第三次见到有人用权把镜烟石弄碎了。 “优秀……” “合格A等。”少年打断考官的评分,直接降低了等级。 在测试期间,郁栒找到少年,心有不甘地询问:“为什么给我合格A等?” 少年懒散地瞥一眼郁栒:“想在葛山里成为风尖浪口的人,然后被打压的一无是处吗?这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历代二位葛山前辈也是合格A等,镜烟石碎得成灰了也没找我抱怨。果然这一代还是太嫩了啊……” “你到底是……”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不久后,测试厅外跑进另一个考官。 “卡葛先生,皇女殿下找您。”从言语上看,这个考官是非常尊重少年的。 少年轻轻点头,随考官离开时,他回头露出谜一样的笑容:“期待你在葛山的表现,A等同学。” 目送少年和考官消失在测试厅外,接待他们的考官也完成了能力测试。 “所有通过测试的人听着,接下来会进行实战检测,通过对你们能力的辨析,会将你们分配到不同等级、不同能力的班级。如果你们的表现没有让考官满意,或者得了E等及以下的等级——”考官故意拉长声音,“——你们就在葛山门口一直做一个扫地小童子吧!” 毕竟是通过层层筛选进来的,所有学生的反应都很平淡,一致沉默:若是此时一副不可思议、刨根问底的样子,会给考官留下坏的印象,同样,会被众人耻笑。但,这一切郁栒和肖夜全然不知,他们对于筛选进来的学生经历了怎样的试炼完全不知道,这就是临时插进来报名的坏处。你不知道别人的实力,所以内心会惶惶不安,一紧张就会失去原来应有的水平。实战,也是暗中在考验心理素质。 “考官先生,能详细说吗?”偏偏这时候,从没出过帝国、自认为很强大的肖夜呆呆地举手发话了,“我们不是牙葛舟的人,对这些规矩不清楚……” 考官眼睛瞪过来,众人则满脸鄙夷与吃惊。鄙夷自然是因为肖夜的身份,至于吃惊…… “很好,你是第一个发话的!名字?!” “我?我是肖夜。” “嗯!你,你旁边的那个黑头发男生,第一场实战人选就你们俩了!” …………吃惊自然是因为,实战第一场人选,都是由最先说话的人参与,所以当时众人才一致选择了沉默,谁都不想第一个实战。 郁栒和肖夜懵了: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为什么变成第一场实战的人选了?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考官按下另一块镜烟石旁的按钮,测试厅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地面向两边退去,不一会儿,一块隐藏的地下决斗场就展现于眼中。“无关人员速速退下!想观战的到观众席上坐着!”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所有人跳离原地,全跑观众席上坐去了。这还没完,隔壁两个测试厅听到动静,先是考官跑来,最后大部分即将实战的学生都跑来观战:谁这么有勇气敢第一个实战?!连最强的王族成员都没敢当第一个!此人到底为何方神圣?! 可惜他们都猜错了,那二人不是什么“何方神圣”,只不过不懂规矩不小心成了第一场实战的人选,仅此而已。 实战场地上,二人对立站着,考官下达开始之后他们就没动过。 “来真的?说实话,我不想对挚友出手。”郁栒迟迟未出招。 “我也不想,为了现在还在忍受痛苦的他们,我们没有选择。”想到袭击亦狼、浦江凌、浦沐江的魇以及他们的现状,肖夜内心就烦躁不定。 “既然来真的,那就把对方想成是自己最痛恨的人,如此便可以下得了手。” 郁栒眼中再也不是肖夜,是那个幻化出来的、他恨了十几年的人。肖夜眼中也不再是郁栒,脑海中、心中,全部都是那个毁了他先前一切的人。 面对幻化出的仇敌,二人皆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埋藏心底的恨啊,在此刻毫无保留的显现。 第六章 肖夜身为狼人,其速度与力量堪称绝妙,即便如此,与组织的领头人比起来,他也不占太多的优势。他不算理解郁栒,即使在长期的相处中也没能摸清他的实力到底为多少。他勉强地躲过郁栒的正面迎击,反手快速凝聚足够多的权并急速挥出,直击对方头后,看样子是想一招毙命。郁栒岂会等着被杀,反应过来后,挥手控制场地上的砖石,将肖夜的攻击化解,却也无法避免轻伤。 随后,郁栒单膝跪下,用匕首划破自己的皮肤,轻微的刺痛过后,红艳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绽放出一朵朵美丽无比的血花。把沾染血迹的匕首用劲插在身前的地上,用力旋转90度后,将竖插的匕首横向对着自己。手指蘸取伤口处的血迹,在匕首上写下一连串的字符。“真不想用这个力量,明明都脱离那么久了,现在想来,还是会忍不住想用呢。”感叹过后,肖夜已经露出充满权的利爪向他飞奔而来。 “邪道,禁术第三技,封!” 话音刚落,以郁栒为中心出现发着血光的阵纹,阵纹旋转后脱离地面,飞至肖夜身旁将他困住。几道光束射出,阵纹有了破损,光线变强的同时,阵纹消失得无影无踪。彼时,郁栒已准备好下一招。 “第十六技,阴王助阵!第五书,夺魂!” 空气中浮着的沙尘微微颤动,观众席上能力再弱的人也感觉到了隐约的骚动,不安的议论声更加激起了他内心的愤怒与强烈的恨。跨空间的技术是他花费多年才学来的,眼见空中出现一条裂缝,他加大权的输出,与此同时,先前为阻挡肖夜而设下的障碍派上了用场。 毒阵、亡魂、剑阵、刀海、阵纹……早在比试之前,郁栒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假如与肖夜对上,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么就同归于尽。 恰在肖夜被困住的一小段时间里,裂缝逐渐变大,逐渐接近圆形,不祥的气息越来越多地渗出,阴寒之气连观众席上的人都心生畏惧。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出,不多久,一个黑暗系的男子走出,张狂的气焰几乎影响了周围的气氛。 “你不是舍弃我们邪道回归正道了么,还找我干什么?” “仇敌,杀了他!”郁栒的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包含着浓厚的怒意。 “凭什么?你让我杀我就杀?再说,我们的强大与否,不是应该由你决定吗?”男子对郁栒的态度似乎很不满。 肖夜清除了所有障碍,双目通红的怒吼着冲过来,溢满权的利爪瞬间在他的身前留下条条血痕。疼痛感比之前更加强烈,刺激着他,使他在那一刻清醒过来。 “肖夜?!”他清醒之后,狂躁的肖夜依旧发疯似的攻击着他,貌似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看出形势的危险之后,考官喊了结束,便上前制止肖夜。未果,要不是男子及时将肖夜踢飞,世界上就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考官先生,您退下,我来制服他。”郁栒拔出插在地上的匕首,护住身后惊慌失措的考官。 僵持不下,肖夜不败,他亦不输。 而男子不愿意帮助郁栒,又被后者塞回裂缝中去。 “搞什么搞什么?!我才走一会儿,这咋搞的?!”不陌生的声音破空而来,之前的少年踹开测试厅的大门,满脸不耐。 “卡葛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考官的一番叙述,少年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来到郁栒身边,看着对面攻过来的肖夜,无奈而欣慰地说道:“这一届奇才不多,却也不少。我帮你,实战结束后到院长接待室后边的院子来一下。” 少年口中念着和迁斐月先前驱除魇一样的语言,只是表达出来的情感有所不同。十分宁静,好像冬日被雪覆盖的山野的夜晚,安宁,祥和,能抚慰人心一般;又像在牙葛舟的大街上遇到的情景,欢乐和平的画面给人以治愈、安抚,似能抚平心灵的创伤…… 狂躁的肖夜安静下来了,眼神由的狂风骤浪变成原先的风平浪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接着,惊天动地地狼嚎声响起。 “我竟然不小心伤了挚友,我,我……”肖夜在懊悔中被医疗人员拖下去了…… 少年向郁栒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卡葛木尔,葛山的院长……” “院长?看外貌你不过才十来岁,竟然是院长?!” “嗯……这是有各种原因啦!话说回来,你可别忘了我的话!”卡葛木尔似乎有什么隐情,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我没忘,院长先生。”郁栒也伸出右手,与卡葛木尔的手握在一起,以示善意。 “叫我卡葛,不用这么生分。这是所有我认可的人对我的统一称呼,就这样,待会儿见。”卡葛木尔松开手,对一旁的医疗人员嘱咐说:“把他也带下去治疗。” 离开测试厅,厅门关闭的那一刻,郁栒眼睛的余光看见观众席上隐约有迁斐月的身影闪过:迁斐月?!她不是说要去拜访某个亲人,借故离开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身前的伤口火辣辣的刺痛,身心疲惫之下,他昏沉沉睡去。 葛山某处的天台上,少女晃着双腿,朱唇轻启,咬下一只葡萄:“真的来了,很快就要见面了,通缉犯先生……” 第七章 实战继续进行,帝国里则是又一番光景。 老头哼着小曲磨着药,自在地看着天上飘过的某块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地扯住落寅的袍子:“小落寅,你看那块云,像不像皇宫里的独家美食甜雲糕?甜雲糕我就吃过一次……好香好甜……” 落寅不理他,他怀疑郁栒把他留下是为了应付这个老顽童而不是为了预防危险。要说为什么,自他们离开后,利语老头就一直缠着自己说话,让他想方设法地实现那些不可能的愿望,根本不去治疗亦狼他们。 “你在想我为什么不好好治疗三个小娃子吧!”利语老头眯眼,“没有药材怎么治?!” “……”确实,利语老头的小药库已经没有一点药材了,最后一点药材刚刚磨完了。 落寅长吐一口气,忍住想痛揍利语老头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少哪些药材,我去找。” “但是……帝国没有呢……哦!对了!郁栒他们不是在牙葛舟么!你去联系他们回来的时候去药房买这几样。”利语老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和笔,飞快地写下一堆药草名,转身把纸丢给落寅,继续玩着。 “联系?!你当我能千里传音啊!” “小鸟!我问你从哪儿来……”利语老头蹲在地上,无视身后的人,热情地喂小鸟食物。 “算了,这是他的天性,何必计较。”看见这一幕,落寅拿着纸,笑说,“我亲自去一趟,省时。老顽童,乖乖呆着,别乱跑。你要是出事了,麻烦就大了。”说着,不放心地看看四周。 出了利语老头的家,落寅拔剑,用剑在家的周围地上画下多层结界和预防外敌的多种阵法,确认无误后,又加上一层结界,这才不安地用传送阵去了牙葛舟。 落寅离开后,利语老头回到三人卧躺的床边。亦狼受的伤基本恢复,却还是昏迷不醒;浦江凌整个左臂完全模糊不可见,浦沐江的情况坏多了,小半边身子几近消失。侵蚀还在继续。 利语老头把手放在浦沐江的身前,凝聚权,将能量注入后者体内。浦沐江的身体逐渐散发着微弱的金光,随后,几近消失的范围渐渐缩小,他的脸色也不再惨白。收手,同样给剩下的二人进行了相同的治疗。 漫长的疗程过后,利语老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扶着一旁的墙慢慢地坐下来,然后就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坐着。 ………… 到达牙葛舟的落寅办事速度极快,不多久便准备回帝国。在此之前,他准备找到郁栒说一些事情。他记得是葛山学院,也没忘记距离较近的联络方式。 找到附近最高的地方,落寅预估了范围大概能覆盖整个牙葛舟后,将整把剑竖立于身前,口念咒文,以剑为阵,无形的权化为声形的波,以他为起点不断向四周扩散。 治疗室里的郁栒和肖夜同时感知到了落寅的联系,从病床上一跃而起。这个动静引起了医疗人员的注意,本着对伤员的负责,他们一致将二人拦住。“你们要干什么?!院长说了,在实战结束前禁止你们踏出治疗室一步!” 声形的波还在扩散,速度变快不少。郁栒心知落寅前来找他们是有重要的事汇报,无奈之下强行突破医疗人员的重围,一路狂奔出了葛山,找到落寅。 “快没时间了,”落寅见二人已到,停止念咒文,“你们离开后,我又去了一趟皇宫,在挽剑阁发现了几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没错。第一件事就是有关迁斐月的真实身份,我在《传说典籍》中找到了关于传说之地的相关内容,里面写到这样一段话:她不是殿堂中起舞的魔女,亦不是悬崖上待刑的罪徒,辅佐罪恶的天使,流落在破碎的未知中……然后,上面有一张附图,我带过来给你确认。”落寅从袋中掏出一张陈旧的纸片递给郁栒,“可能是我的猜想,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消这个念头,上面的人,和迁斐月一模一样!” 附图上的女子身穿黑色的礼服在巨大的厅台上起舞,漆黑的发丝在身后扬起,手中所持并非舞女的、文人的折扇,而是一把诡异的魔杖。女子身处爬满荆棘的银色笼子中,脸上挂着僵硬的、诡异的的笑容,眼角却不断地有血泪流下。 郁栒眉头紧锁,细思一番,说:“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女子是迁斐月,疑团太多了。而且《传说典籍》是几百年前才有的,被世代复制之后得以保存,时间对不上,她看上去并不像活了几百年的人。” 肖夜接话:“不否认迁斐月就是该人,她出现在地牢中,对过去的文字非常熟悉,来历不明,能力不明。况且,她在测试能力前离开了,为什么要离开?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她后来又出现在观众席上?” “你看到了?!我以为只有我看见了,没想到……” “我是在扫除障碍的时候发现的,她在笑,在和旁边的一个王族交谈!” “这么说,你攻击我的时候是清醒的?!” “算是吧,我是为了演戏给她看,谁知道她是不是不安好心!伤了你真是对不起!”肖夜的目光触及郁栒身前的伤口,神色顿时黯淡。 落寅干咳一声,把二人的注意引回来后,再度开口:“第二件事,关于一个消失的国家,地下古都。” 听见“地下古都”这四个字,郁栒立刻想到了佑郢,但脑中没有出现有关的记忆。 “《战绩功部》上的描述极少,只提到了地下古都的两个名人,佑天言和佑郢。而且,最重要的一页被撕掉了,按照残页上的内容,佑天言为十位远古先帝之一,居八位;佑郢,目神,以残暴为著,力量仅次于第十位远古先帝。” “还有呢?!”郁栒急切地问道,他急需了解与佑郢相关的一切,为了更好地使用对方的力量,更深入地了解过去发生在地下古都的事情。 “关于《战绩功部》上描述的只有这点,”落寅摇头,下一秒,面色又突然凝重起来,“第三件事,我觉得不告诉你们比较好……因为……至今都不知道如此残酷的现实……” 第八章 “但是你不说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这……其实,我们所在的世界实际上是虚无的存在……是‘猎’的范围……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 听到落寅所说,郁栒放松下来,不在意地说道:“虚无的又怎样?我问你,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什么?” “救回亦狼,浦江凌,浦沐江。” “那就可以,”郁栒拍拍落寅的肩膀,“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对我们来说,只要有他们,那些可爱的、勇敢的挚友,就足够了。” 肖夜的接受能力不亚于郁栒,只要有郁栒和组织的挚友,世界变成什么样,他才不管哩:“组织里那三人情况怎么样?不过你这家伙,丢下伤员和利语老头跑出来,忘了郁栒先前给你的任务吗?!” “我才没忘!亦狼的伤基本好了,处于昏迷中;浦江凌情况还行,浦沐江……问题有点大。老顽童说没药用了,我跑来牙葛舟买药材,这就准备回去。” 郁栒盯着落寅怀里捧着的药材,等到后者快用传送阵离开时,说:“最近盯紧点利语老头,我觉得他会做出超乎寻常的事。” 落寅没有问为什么,点头,消失在传送阵中。 肖夜不解地抓住郁栒的手臂,阻止他往回走:“为什么会认为利语老头会做出超乎寻常的事?” 郁栒叹气,想到杀掉伍帝前亦狼说的“我不怀疑你的实力,我怀疑你的智商”,他也觉得肖夜的智商有待提高。他凑到肖夜耳边解释了一番,肖夜这才明白原因,转身就要开启传送阵。被郁栒阻止了,他低声警示道:“你想让人怀疑么,看清楚周围!有时候动动脑子会活得更久!” 肖夜没有移动身体,眼睛稍微移动,便发现有王族成员在监视他们。 “忍忍,有落寅在,说不定会没事。” 压下心中的躁怒,二人一同回了葛山,实战也恰巧结束。没有通过的人,要么死要么伤,带重伤的人被逐一退学,轻伤的或直接弃权的人,被迫穿上葛山的工作服,在门口扫着地。 按照约定,郁栒正要前往指定地点,但肖夜不放心,硬是跟着他去了院长接待室后边的院子。 “听好了,对方是葛山的院长,你可不能像在组织里那样随意……”担心肖夜会闹出什么事儿来,一路上郁栒都在警告他不要做出什么举动。 打开院子的大门,里面除了卡葛木尔,还有十来个学生,大概都是被院长喊来的。 卡葛木尔看见郁栒和肖夜后,对增加的人没什么意见,他微笑着放下手中喝着的茶,站起,高声说道:“人到齐了,那么就准备开始这次的精英实战!在十六个学生中,我们会选出最优秀的四个人去击杀牙葛舟外的天水龙!只是在实战前,大家先好好休息,联络联络感情,实战将在晚上开始,所以,好好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大餐吧!” 周围没有人移动,所有人都在暗中打量着对方,评估对方的实力,猜测对方的身份,思量下手的轻重。被关注的最多的,果然还是第一场实战人选郁栒和肖夜。 二人在评估完十四个人的实力后,不顾周围那些恶意的视线,轻松愉快地吃起卡葛木尔准备的大餐。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跑到餐桌旁,大口吃起这些难得的美味佳肴。还有几个人,可能是很有身份的王室,他们的视线早就黏在美食上,碍于面子,迟迟未动,依旧保持着一副高傲的姿态。 “郁栒,天水龙的光符石和至诚之泪这次一定要到手!有了这两样,他们就不用那么快地坠入鬼道了!”肖夜起身拿甜点的一瞬间,凑到郁栒耳边低语,说完这些后,他快速地向甜点区奔去。 看着肖夜的背影,郁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这笑中既有看到希望的欢喜,还有着许些无奈:太天真了,你可知要杀掉一只天水龙,仅凭我们是毫无胜算的,哪怕是卡葛木尔院长也是无能为力…… “嗨,郁栒!我们又见面了!”身边有人拉过椅子坐下,扭头一看,是牧任银,“但是啊……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笑……不可思议啊……” “像我这样的人?那么你说说我是怎么样的人好了。”郁栒并不生气,对待那些高傲的王室,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第一次见你,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种孤僻、冷酷、无情的感觉,”牧任银的银瞳中没有一丝恶意,“但是刚才,我对你有了很大的改观,我现在觉得你是个冷酷中带着温柔、无情中含着有情、孤僻中裹着热情的人。” “很遗憾,你猜错了,”回到位上的肖夜插入二人的谈话,“我跟你说,郁栒他……” “肖夜!”郁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犯傻,不要把和自己有关的情报告诉别人。 肖夜明白他的意思,闭口不提有关郁栒的事:“就当你说对了!慢慢享用美餐吧!” 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所有人一致绷紧神经,紧张不安地用余光看着卡葛木尔,等待着他下一步开口。他当然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再度微笑:“不用紧张,但是……现在紧张也没什么用……因为,从你们踏入葛山的最初,比试就开始了。我宣布,第一战,牧任银VS西沐娜儿-兹乾;第二战,威拉凯特VS千知晓;第三战,肖夜VS助熏缘;第四战……” 郁栒没想到自己是第七战,接近末尾的一战,更没想到,牧任银是首战。他一直都认为,王室会受到某些特殊待遇,但就情况而言,是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照顾。 第九章 “卡葛,你是故意这么安排的?”牧任银离开座位,缓缓走向微笑着的卡葛木尔,银色的瞳仁中闪过暗藏杀意的气息,“还是说,受人威胁?应该不是吧,无论怎么说,你的力量可是罪恶的渴望呢……” 卡葛木尔丝毫不为所动,湛蓝的眼中同样以杀意回击:“你在说什么?是西沐娜儿皇女特地把我找去,要求我这么做的。我不忍心看着皇女殿下的泪容,才答应了的……还是说……你,打,不,过,她?”最后几个字刻意加强语气,他想用激将法激起牧任银的斗志,只可惜对方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意思。 “你还是没变啊,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有着一颗邪恶的心脏。行吧,我比就是了……” “顺便一提,如果弃权,会清除你的王室身份;如果失败,你会变成西沐娜儿的准未婚夫。请多加油,祝好运。”在牧任银有了弃权的想法之时,卡葛木尔快速明白了他的心思,迅速地封锁了他的退路。 “…………”凉意蹿上心头,牧任银想到西沐娜儿不觉瑟瑟发抖,他可不想娶那个女魔头为妻,至少现在不想。牙葛舟上下,没有人不知道,那个西沐娜儿就是年幼时单手把现任君主一巴掌拍个半死的世纪强人,见其必定退让七分。这样的皇女,要是发起火来,昏叶估计保不住了,庆幸的是,这位姑娘十分温顺,虽然名声不太好…… “幸好没与你对上,不然我又下不了手去。”肖夜立刻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瘫在桌前继续品尝他的美食。 郁栒嫌弃地看着他那毫无紧张感的样子,道:“第一轮碰不上,第二轮可就说不定了。” “管它呢!我要好好享受今晚……”肖夜完全沉醉在美食之中不可自拔。 迎面走来一个少女,灰色的齐肩短发在微风中飘动,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的左右摆动着。锐利的银色明眸中满含着无形的杀气与睿智,或许是灯光的衬托,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透明。 “你就是肖夜?”少女开口说话的时候,郁栒隐约就感觉肖夜赢的可能性不大,她给人一种相当沉稳、谨慎的感觉,凭一个人的直觉,也可知道她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嗯,你是助熏缘?” “是的……”助熏缘打量几番肖夜后,发出一声轻笑,接下来的话让二人顿时愤怒了,“第一场实战的是这两个蠢货?查到你们的身份是从帝国来的,我还稍稍期待了一下。你们的帝国,说白了也就狐祖那个时期光辉了一阵子,本质上,还是一个不依靠别国就活不下去的渣滓国家……” 二人站在助熏缘面前,怒火是无形的,但是人能够感觉到,周围的学生聚集过来,卡葛木尔的视线也投向怒气满满的二人。“帝国是不太行,可是……你的国家就行么?”郁栒自是不会饶过羞辱他母国的人。 “昏叶很强大,强到能把你的国家在一瞬间毁灭掉。”助熏缘不好惹,体现在多个方面,言语方面的狠毒正是其一。她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能面无表情地把你说得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昏叶强大,不代表你就强大。说白了你就是依靠自己的国家活下去的世间凡人之一,不是吗?” “我和你们不一样,肖夜,第三战见面。”助熏缘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转身回到原来的位子。 整个过程,肖夜一言不发。等到第一战即将开始的时候,他拉住郁栒,说:“教我那一招。” “哪一招?” “召唤出那个男子的那一招。”肖夜正色道。 “不行。”郁栒果断地回绝道,他大致猜出了肖夜想要学那一招的用意:让羞辱了他母国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肖夜低声怒吼,金色的兽瞳在黑夜中发着愤怒的光:“为什么?!只要学会了就可以把那个助什么缘一招毙命!为什么不教我?!” 郁栒暗紫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阴王助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而且,没有特定的条件,别说是普通的禁术第三技,你连最基础的召唤阴魂都做不到……” “那到底是什么条件?!告诉我!”金瞳中带着点血丝,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这种别人对你不屑一顾的感觉。 这次,郁栒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第一战的二人都入场后,才带着犹豫开了口:“坠入鬼道,这是唯一的条件。” 问话人肖夜被这个回答震住了:若按他所说,那么曾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郁栒坠入过鬼道! “你是怎么坠入鬼道的?”三思过后,肖夜小心地问出这个极有可能让郁栒生气或悲伤或哀愁的问题。 “第一次组织出任务的时候,我不是好几个月都没回来吗,就是那个时间段,坠入鬼道。” 下面的场地上,牧任银和西沐娜儿的实战开始了。 “鬼道第几层?” “最底层……阴王掌管的那一层……” “…………”肖夜彻底沉默,他明白了,想练习那种高端招式,不花费几年时间,是不可能真正掌握的。 二人的视线转移到底下的实战上,牧任银似乎很忌惮西沐娜儿的力量,完全被后者压制,只能一味防守,毫无反抗的机会。后者也似乎很开心,只是一味地攻击着他,脸上的笑容在这种场合显得相当碍眼和变扭。 “你为什么没有像被魇袭击的他们,身体逐渐变虚幻?”虽然视线没有离开实战场地,肖夜还是很关心在组织的他们。 郁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对着场地里狼狈逃窜、全无先前优雅风范的牧任银喊道:“别一味死守!她的攻击并不强!只是在能力控制方面好些!动动脑子就赢了!” “动动脑子吗……”下方的牧任银似乎开窍了,开始试着反击,即使处于劣势。 “刚才的问题,我无法回答,”郁栒正视肖夜,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比起在这里追问我,不如看看真正的强者,真正的王室,是怎么战斗的。你的对手,助熏缘,很强。” 肖夜突然又想到什么:“那个男子当时说的邪道是怎么一回事?刚开始用大招,你也喊了‘邪道’,按理说,不应该是鬼道吗?” “对一切非正道的招式,统一用‘邪道’称呼!之前在学校学习,不是有专门学到吗!”郁栒没耐性了,他很烦,非常烦!用了废弃已久的招式,现在他的身体很不适应这种充满恶意的力量,这种力量几乎要把他丢失的人格唤醒。  第十章 肖夜不再多问,他明白有些问题问了会让人反感。 底下的场地上,牧任银逐渐占了上风,角色调换,现在,西沐娜儿只能防守而不能攻击。因为对方是皇女,他不断地考虑着下手的轻重,不能伤了她,采用持久战是对他是最有利的。 不久后,第一战结束,胜者——牧任银。 午夜时期,第二战结束,胜者——威拉凯特。 之后过了一小时,第三战,即将开始——肖夜VS助熏缘。 上场之前,肖夜怀端着一颗紧张不安的心,问郁栒:“我的胜率是多少?” “胜率这种东西不可靠,”郁栒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相信自己,相信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挚友,相信我们经历的一切,相信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强者。记住这些就足够了,上场吧!我,还有组织的各位,都在心底为你加油!” 肖夜仿佛回想到过去那些虽然艰辛但是非常愉快的日子,带着那些美好,他走向第三实战场地。 “抱歉,肖夜。你的胜率……大概……不到5%……”郁栒神色阴暗,目光中带着隐藏的灰暗的意味。不告诉肖夜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带着自信上场,才能把水平发挥到极致……尽力……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另一边,助熏缘也到场了。细细观察后,郁栒发现之前不是灯光的衬托使她的身体有些透明,而是她本身就是带着透明的,那种透明不是用什么透明化的粉末涂抹而成,是天生的!她的身体结构和普通的人类不一样!得出这样一个恐怖的结论,郁栒急忙看向实战场地,二人还在做战前准备,卡葛木尔也没有说实战开始。那么,他现在去给肖夜一个提示不算犯规吧?! 既然没有犯规,他立刻跳下观众席,跳入实战场地上,向肖夜跑去。 卡葛木尔很有耐心地等着郁栒把想说的话说完,不急着喊开始。 “和助熏缘对战的时候,要保持在组织执行任务的SSS级状态!听着!她不是普通的人类!疏忽大意可就完了!你也不想被别人羞辱母国吧!那么就拿出不杀掉对方就无法活下来的状态迎战!”语毕,郁栒快速退回观众席上,静待开始。 “第三战,肖夜VS助熏缘!开战!!!” 时间很短,助熏缘没有给肖夜任何反应的空隙,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突然抽刀砍下,突然……他就倒下了……鲜红的、醒目的、诡异的、恐怖的血液,在地面上扩大……扩大…… 周围死寂了片刻,随后,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对于那两个人来说,满耳朵都是: “不知死活!助熏缘又不是人类!迫不及待跑过去送死的傻子我是头一回见到!” “太蠢了!听说他是能力测试得到院长赞许的人之一,有能力不会运用,到头来不还是个废物!” “没错没错!哎,你听我说,那两个人来自帝国呢!” “那个帝国?” “对对对!就是那个帝国!哈哈哈哈!” “哈哈哈……” “…………” 郁栒充满恨意的视线移向那些狂笑的学生,他们华丽的着装、讽刺的笑容、伪善的面孔,都让他觉得反胃。为什么实战前没有告诉我们?明明知道那些对我们十分重要的情报……为什么要笑……啊……我知道了……你们所有人……都在排挤我们……我们没有好的背景……不是王室……又因为我们来自帝国……因为我们来自你们眼中的渣滓国家……所以……你们心安理得地排挤我们…… 几近昏死的肖夜也听到了这些不善的言语,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悲伤……所有的所有……也就只有那些组织的伙伴才知道了…… “肖夜,站起来,‘谁允许你放弃了’‘凭什么要放弃活着的希望’,这些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站起来啊!”郁栒站在观众席边上,抓着一旁的护栏,向场地里全力喊道。 那些学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随即把目光放到场地上,盯着动弹不得的肖夜,希望他不要站起来,希望卡葛木尔赶紧宣布谁是胜者。 肖夜的手指动了动,观众席再次爆发出某种声音,没错,是嘲讽。 助熏缘的身体又变得透明一些,郁栒关心肖夜的同时,注意并没从他的对手那里转移,她透明化的程度更深了,局面对肖夜会更加不利。 “站起来!在助熏缘没有完全透明化之前杀了她!不是说好了要得到光符石和至诚之泪,然后回去吗!你这种样子!救不了他们!” 观众席的入口处,牧任银和西沐娜儿疗完伤,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到杀气腾腾的郁栒身旁。 “要我的帮助吗,郁栒同学?”西沐娜儿热情地挽着牧任银的手臂,笑眯眯地问道。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王室的帮助!” 助熏缘又有行动了,她不会给肖夜喘息的机会,那把刀在他身上砍了一下又一下,每一刀的落下都会伴随着身体的进一步透明化。肖夜,面临完败。 卡葛木尔还是没有喊结束,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场地中的那一滩血不断扩大,面无表情。 最后一刀,助熏缘没砍得下去,濒死的肖夜半跪在地上,握住了她的手腕,令她的手不得动弹。 “什么?!” 震惊的不只是助熏缘,还有那些狂笑过他们二人的学生。 肖夜从半跪变成不稳的站立,金瞳中溢满疯狂,嘴角已不自主地扬起:“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即使我的胜率低到谷底……我也不想输……” 观众席上,牧任银和西沐娜儿也发现郁栒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和肖夜的眼神一样疯狂,不,要更胜于后者。 助熏缘只是震惊了几秒,很快又把状态调整过来。用力将肖夜甩出去,连带伤了自己的手腕,受伤的地方,没有血流出,除了郁栒和肖夜,其他学生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郁栒神色又忽然暗淡了,嘴中喃喃着:“你输了啊,肖夜……要我替你收场吗?” 被甩出去的肖夜直直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顿时失去了意识。 “第三战结束,胜者——” 第十一章 “等等!”郁栒再次跳入场地内,阻止卡葛木尔公布结果,“第三战和第七战,我包了!” “可以,实战继续。”卡葛木尔早料到会有这么个时候,愉快地答应了。他想看看郁栒的实力,包括隐藏的那一部分。同是让镜烟石粉碎的人,他和那二位葛山前辈,谁会更强一些呢…… 丢失的人格回来了,罪恶的力量回来了,当前形式下,只有重拾邪道了。 “邪道,禁术第九技,护!”防御开启的那一刻,助熏缘的刀也落下了,没有砍到郁栒是她始料未及的。防御在承受多次刀砍重击后,渐渐有了破碎的裂纹,但是,助熏缘没有一刀能伤了他。 “第七技,剑锋毒蛇阵!第三书,亡命!” 身披利剑、外皮华丽的巨型毒蛇们从散发不祥的紫光阵法中钻出,在空中不停地攻击着试图靠近防御的助熏缘。庞大的身体行动必然迟缓,它们每移动一下身体都会扬起阵阵沙土,都会碾碎一层地面。助熏缘没有畏惧那些有着毒牙毒剑的蛇,不改变行进速度,持刀刺向破碎中的防御。 巨蛇撕裂了助熏缘的左臂,毒牙刺进了她的右脚,毒剑划开了她的脸颊,她还在前进。 防御里的郁栒操控着巨蛇,将巨蛇附在第一层防御上,形成了第二层防御。使用阴王助阵会消耗很大一部分来自鬼道的力量,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况且,阴王不是某个使用者的奴仆,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第十六技,阴王助阵!第五书,夺魂!”郁栒拼尽自己所剩无几的鬼道之能,召唤阴王。 观众席上的人,助熏缘,没有人清楚防御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温度下降了很多,很冷。 防御内,接下来的一幕和第一场测试实战召唤的一幕一样,那个男子出现在快要昏死的郁栒身前,脸上写满“你真傻”的无奈,说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而有求于我?” “求你……帮我……打赢这一战……”他的气息十分不稳定,站着都很吃力,只能跪着,汗液顺着他的脸滴落在灰黄的地面上。迫不得已,只能求人。 “如果你早一点对我坦率,我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帮你。”男子用纸巾替他擦干汗液,把他扛在肩上,从内部一招击破防御,而防御破开的那一刻,助熏缘的刀已经离二人非常近。 “阴祀,吞!”男子面对近在咫尺的刀依旧面不改色,唤出名为“阴祀”的生物——龙身凤翼虎头蛇眼,头上还有着四对鹿角,翅膀前面还长着两个阴魂。阴祀的咆哮声能震碎一切事物,包括无形的、未知的生物,它咆哮一声后,助熏缘的动作僵在半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阴祀张开嘴,一口把重伤肖夜的她吞入腹中。 全场寂静……全场恐慌……全场沸腾…… “真的杀掉了……杀掉了啊!他杀掉了助熏缘!!!” “快……快逃……” “滚出葛山!杀人犯!!!” “…………” 卡葛木尔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点头赞赏,高声说道:“第三战结束,胜者——” “慢着!”娇甜的女声传来,实战场地的大门被猛地踢开。 众人的视线不自主地汇聚到门前,声音的主人让在场的,除了郁栒、肖夜、阴王和卡葛木尔以外的人都看直了眼。 多么漂亮的人儿呀!淡粉的长发用湛蓝的发带随意地扎在身后,发尾微卷,呈灰褐色;白里透红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配上如宇宙般深邃的眼眸,暗蓝色的眼瞳仿佛有无数吸力般,让人沉醉;朱唇白齿,纤腰细腿,肤色白皙…… 卡葛木尔疑惑片刻,礼貌地向闯入实战场地的少女鞠躬,道:“珞泠清,珞皇女殿下,闯入本院长的私人实战场地是有何事?” 珞泠清看见被阴王扛在肩上的郁栒,眼中的惊喜和担忧一闪而过,她板着脸,不爽地说道:“卡葛木尔,我不记得在精英实战协议书上有写到随意更换实战对象,随意包下两场实战的说法!所以,这场实战,助熏缘赢了!” “不对……是肖夜赢了……”被扛在肩上的郁栒吃力地反驳珞泠清的说法。 “不,是助熏缘赢了。卡葛木尔随意更改协议书上的内容,违反规则,他说的话不算!”珞泠清皱眉,虽然她很高兴见到他,但是她不希望他违反自己。 “你们更是违反……《十七国联合宪法》……比试时禁止使用一切非正式手段……禁止使用非人类上场……”记忆里,过去自己的养母总会在黄昏的时候给自己和周围的伙伴讲述《十七国联合宪法》的内容,每一条法律的由来都被养母讲得生动有趣。那个时候,他记下了那些带有回忆性的法律,现在派上了用场。 珞泠清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一种胜利在望的微笑挂在脸上:“你确定助熏缘是非人类?” “确定!那些学生说了‘助熏缘又不是人类’!我没有忘记!” 关键时刻,阴王让阴祀把助熏缘吐了出来,用以证明郁栒是正确的。谁知,吐出的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正是助熏缘!可是,她甩出肖夜弄伤的手腕、被巨蛇撕裂的左臂、咬伤的右脚、划伤的脸颊,都没有血液流出!!!现在为何被阴祀吐出来的她却沾满血液?! 第十二章 “喂,那家伙真笨啊!助熏缘的确不算是人类,但也不是非人类啊!” “对对手的了解一点也不深入,助熏缘是半人类!” “那种天真的家伙,我们可是故意把话只说一半的,唉,可怜哦~” “那个肖夜不也是半人类么,他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但是,狼人终究比不上透明族。” “…………” 郁栒懊悔过后,便是深深的自责:因为我考虑得不全面,使得肖夜重伤,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我没有错……是你们王室……卑鄙无耻……”郁栒企图做最后的挣扎,为肖夜挽回一丝胜利的希望。 观众席上的学生闹起来,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让他在慌乱中清醒过来。 “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可以选择告诉你真相,可以选择隐瞒事实。我们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你。如果当初多思考一下,是否还会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郁栒清醒过来,看一眼昏死的肖夜,眼睛很酸,心很痛,整个人很无力:我们输了,输得很不堪,输了…… “但是,还有挽回的余地,”珞泠清同情的视线移到肖夜身上,“第七战,若你赢了,肖夜也就赢了。如何?” “……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只要能赢,他不惜使用一切手段。 卡葛木尔看见珞泠清的视线移到他这里,立刻明白后者的意思,不慌不忙地说道:“由于第三战出现意外,肖夜和助熏缘昏迷,该场决斗的胜负,留到第七战郁栒和七七-兹乾(简称七七)的对决。若郁栒胜利,则肖夜也胜;七七-兹乾胜利,则助熏缘也胜!第四战将在一天后开始,大家可以去休息了。” 阴王扛着郁栒绕过珞泠清,把昏死的肖夜扔在阴祀背上,回头看了在场的所有人,留下一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这是你呆的人间,我却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我只感受到了压抑的恶意。” 然后,三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众人在那之后,也逐个散去。 珞泠清在观众席中找到了坐在位上打瞌睡的少年七七,摇醒对方后,她说:“第七战,下手要适度。让你的对手赢,懂了吗?” 七七半睁着天蓝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适度是多少?” “让人看不出你是故意输的,随着对方的节奏走,反正不能让他赢得很轻松。” “打残了也没有关系吗?只要在最后输掉了就可以?”七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含在嘴里,向珞泠清确认他脑中的适度和她想的适度是不是一样的。 “嗯……没关系,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轻敌。” “这一次是我最后帮你了,”七七站起来,“第七战后,我就自由了。” 珞泠清反应平淡,点头过后,离开实战场地。 ……………… 一天后,同一地点,同一时间。 实战继续,这次多了几个人,不只有珞泠清,还有其他几个王室都参与了。 第四战,第五战,第六战相继结束,让人心激动的第七战终于到来了。 第七战之前,郁栒和肖夜都在阴王的宫殿里疗伤静养。对于坠入过鬼道的郁栒来说,这些阴寒之气的所在地无疑是最好的静养地点,不过半天,他体内的力量便全部恢复了。至于肖夜,即使不适应这种寒凉入骨,但是此地本身就带有充盈的权,第五战的时候也完全恢复了。 “我说你啊,体内的魇还没赶走,就这么急着去救别人,好歹为自己考虑考虑……”阴王支走肖夜,对穿好衣服、准备出发的郁栒说道。 郁栒微笑:“别说这些了,你是我隐藏的大招之一,到时候,发挥出你最大的作用就可以。” 肖夜敲门进来:“喂,第七战就要开始了,快点哈!” 话音落下,回神已到实战场地。 肖夜被牧任银拉到观众席上,对战的七七也已上场。 “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离实战开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七七和郁栒过了几招后,觉得非常无聊:这个人好弱,珞泠清为什么如此中意他呢?连迁斐月都比他强,这个人真的知道怎么战斗吗? 郁栒没有回答他,七七对自己的不屑都摆在脸上,现在回答无意义的问题只会分散注意力。 “为什么你这么弱,还要去救别人呢?”七七猛一挥手,从衣袖里飞出无数白色的羽毛,那些羽毛离了他,立刻变得锋利坚硬,飞刺向半空中的郁栒。 勉强躲过那些羽毛,下一波攻击接着就到了。七七从口袋里按顺序抛出一把糖果,糖果静止在空中,形成某种阵法,对面的郁栒还未落地,就被阵法吸过去。身体紧贴着阵法不能动,七七用食指在空中划过一条竖线,空间裂开,他随手伸进空间拿了一把水果刀,把刀抵在郁栒的脖子上。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讨厌我吗?你恨我吗?看啊,这把刀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哦!”一直得不到回应,是个人也会生气。七七虽然是王室,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王室的待遇,小时候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渴望获得永恒的自由,讨厌一切反抗他的事物,不喜欢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即使那些问题根本没有解。 郁栒没有理他,召唤了阴王,加上珞泠清先前对七七的要求,一瞬间扭转了战局。 第七战还是结束了,胜者——郁栒。 由此,第三战结束,胜者——肖夜。 当卡葛木尔说出胜者是郁栒的时候,七七仰面躺在地上,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屋顶的灯光亮得他不自主眯起眼睛:“我……自由了……” 去休息室的路上,郁栒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七七,天蓝的卷发在实战后蒙上了一层灰。 “你是故意放水的。” “你就当是吧!”七七扭过头,眼神干净清澈,“不管怎么样,我都自由了。” 七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第八战很快结束了,卡葛木尔将胜利的八个人的名单公布完毕,停顿几秒,说:“明天是公众课程——召唤本命契约兽,请各位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四人筛选,如果有本命契约兽的帮助会容易很多,这仅限于少数。期待之后的筛选赛,晚安,各位。” 跟在人群后面走出实战场地后,牧任银喊住郁栒和肖夜:“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们关于其他人的情报,之前那些学生说你对对手一点也不了解,我看是这样没错。过一会儿到我房间来,我把他们的情报都告诉你们。算是对第一战,你对我提醒的回报。”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郁栒这次接受了帮助,“休息片刻我们立刻赶去。” “好。” 第十三章 抱着草药回到治疗地点,落寅一眼就看到静坐在墙边上的、脸色苍白的利语老头。怀里的药草掉落在地上,他急忙跑到利语老头身边替他检查身体,确认是使用力量过度,才放心地拾起散落的药材。 “老顽童,药材我买回来了,你赶快治疗他们。”落寅把药材按顺序摆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心疼地抚摸着三人惨白的脸庞。亦狼的伤全部好了,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连医术高超的利语老头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浦沐江被鬼道侵蚀的面积缩小不少,没从根本上解决依旧无法阻止那超乎常人所料的速度。 利语老头扶着墙颤抖着站起,随之脸色突然变差,他急忙用手帕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之后,洁白的手帕上,一抹暗红尤为显眼。听到动静,落寅看向他,灰暗的红吸引了他的视线:“你咳血了。” “啊,没事,**病了,治不好的。”利语老头把手帕扔到垃圾桶里,来到桌前,随意地翻看着买来的药材,当看到一捆药材单上没有的药草时,他的眼神变了,“小落寅,这捆药你哪儿来的?” “嗯?”落寅看见利语老头手里拿着的一捆朱红色的、白色叶子的花,回忆了一下,“赤芽花啊……当时我跑遍了整个牙葛舟找齐了药材,最后一个药房里,店主说多了一捆不要的药草,就强塞给我了。我拒绝的,对方突然就从眼前消失了,我听他说,这是什么‘赤芽花’,有大作用,就带回来给你瞧瞧,过几天药材不够再去一趟的时候还给店主。” “那个店主是不是个年轻小伙子?!” “呃……是的。”落寅不知道利语老头为什么就严肃起来了,和他平时的老顽童形象全然不符。 “眼睛是橙色的,头发是黄色的,身高比你高一些,左耳上带着一个奇怪的青色耳环,脖子上有一道淡色的伤疤,那个店主是不是长这样?!” “是,可这和治疗他们三人有什么关系?” “有大关系!”利语老头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蓬乱的脏头发几乎要贴到落寅脸上,“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知不知道!他可是……他可是世界第一的解药人+制毒者!会下毒又会解毒!老夫再学个十年二十年也赶不上他!”说着,抱着成堆的药材跑到炼药室,从里面把门锁死,专心制药去了。 落寅还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眼前就没了人儿影,不一会儿就听见打磨药草的声音传出。 “现在是白天,月之记录仪没有开启,再去一趟皇宫应该不会出事。”说完,持剑消失在屋内。 ……………… 能力测试优秀的肖夜被分到S班,合格A等的郁栒被分到隔壁的A班,没有参加测试的迁斐月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进了隔壁的B班。公众课程是指S班到H班之间所有的班级联合起来上的一节课,这种课程是最能直接体现能力水平的差异,也是最需要考验一个人的忍耐力——召唤本命契约兽只能一个人单独完成,课程期间难免遇到已经召唤完成的学生,倘若看见你一个人还没有完成召唤,一顿嘲讽是免不了的。这顿嘲讽会动摇心神,一旦动摇,连下等的本命契约兽都很难召唤。只有忍耐得住恶意嘲讽,忍耐得住孤身前行的恐惧,才有资格召唤。 坐在去召唤地点的车上,郁栒回想着昨夜牧任银给他们提供的情报,心中虽然很感谢他这么做,但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他在刻意隐瞒某些相当重要的信息。但是反过来说,牧任银隐瞒了情报,只是行使他自己的选择权,之前那句“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可以选择告诉你真相,可以选择隐瞒事实”正是对应他的决定和行动。 召唤地点到达,刚下车,就被眼前的风景惊呆了。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合成地点,有森林、海洋、湖泊、雪山、峭壁、平原、绿山、草原、峡谷和高原等多种类型的召唤空间。 “各位学生,召唤本命契约兽想必是你们的第一次体验……” “不是的哦,院长!我已经召唤过自己的本命契约兽了!所以不是第一次体验!是第二次!”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卡葛木尔的讲话,所有人寻声而望,声音源自一个矮小的身影:柔软而又光泽的靛色头发披在身后,幽黑的眼瞳天真纯洁到让人无法直视。 “咳咳,那么,召唤过一次的学生请到一旁休息。”卡葛木尔干咳两声,接着,有十来个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大部队,在接受教师们的严格检查后,愉快地坐在椅子上享用着茶点。 “召唤本命契约兽的时限为两天,召唤完成的学生到这里检查过关,就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两天内必须回来!只是,中途无论你们遇到什么危险,哪怕被杀掉,我们教师都不会出手相救!这不是实战,是一次真正的考验!”卡葛木尔扫视一眼眼前的学生,他们神态各异,有人跃跃欲试,有人胆战心惊,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淡定自若…… “召唤——开始!” “开始”才说了一半,大部分的学生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那些未知之地,“开始”说完后,剩下的学生才走进各自想去的那片风景。肖夜属于前者,郁栒属于后者,他在思考召唤地点的行进路线,确保自己走的路是最安全、范围最广、资源最丰富的那一条。等到学生散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走进森林。 地面又是一阵晃动,郁栒抬头,不远处的天空中又升起一道光柱(每次召唤本命契约兽都会出现颜色不一的光柱)。 “郁栒!”熟悉的男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他回头就见肖夜坐在一头巨型赤狼背上向他疾奔而来。 “这么快就召唤出你的同类了……”郁栒轻轻地摸了摸巨型赤狼蓬松的软毛,而巨型赤狼很给面子的没有露出敌意。 “你没有召唤出来吗?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契约兽?” “没有,”郁栒拍拍趴在地上的巨型赤狼的头,仰头看向肖夜,“既然你已经召唤成功,我就给你出一个任务。检查过关后,你就去监视迁斐月和牧任银,不要让他们发现。如果他们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先别急着回来跟我汇报,把他们的举动记在脑子里,再回来报告情况。哦,对了,假如他们攻击你,或者接近你,立刻逃跑!你打不过他们,绝不能意气用事,懂了吗?” “懂!我去了哈!” 第十四章 目送肖夜离开后,郁栒继续他的召唤之旅。海洋、雪山、峭壁、峡谷……所有的地方已经走了两遍,依旧没有契约兽愿意被他召唤,眼见着第三遍都要走完,他无意间看到那些契约兽眼中对他满满的恐惧,意识到是自己体内佑郢的魂魄带来的强大气息和曾经坠入鬼道残留的恶意吓得契约兽们不敢接近他。明白这些个原因,他也没有心情再走下去,反正没办法召唤本命契约兽,倒不如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这期间,肖夜没有找过他,可能是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举动。 两天过去,除了郁栒是一个人回到出发地,其他学生都带着本命契约兽。 “两天过的是不是很愉快呢,同学们?”卡葛木尔舔着冰淇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他的左手里拿着一张数据纸,“很可惜,这次只有郁栒同学没有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契约兽,下次再加油吧!回到正题上来,不要认为你们成功召唤了本命契约兽就沾沾自喜,你们知道和契约兽们磨炼默契需要多久吗?!知道如何驯服它们桀骜的内心吗?!接下来的三十天,专业人员会指导你们……” “卡葛,我没有本命契约兽,拒绝接受指导。”郁栒听到“三十天”这几个字,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组织的三人现在情况不明,利语老头说他可以把亦狼的情况调整到三个月,只怕浦家二兄弟坠入鬼道的速度等不到这三十天结束。他自己亲身经历过鬼道,所以才明白不断坠落的痛苦,仿佛将灵魂出卖给鬼神一般,恶意会越积越多,直到本来的意识被恶意吞没,紧接着就丧失了原来的人格。 “不行!”卡葛木尔一眼看出郁栒有心事藏着,果断地驳回了他的要求,“为了应对这种特殊情况,我们准备了一些已经被召唤过的契约兽,你的任务就是驯服它们,将你们的默契达到最高!” “不行!”郁栒也果断地拒绝了卡葛木尔的任务,“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召唤本命契约兽,既然没有符合我的,我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停留!纯粹是浪费时间!”他的心情差极了,体内的魇最近被阴王和佑郢的气息压着,但是他明白,只要魇在他体内多待一天,他的权就会像流水一般不断流走,直到枯竭,死亡。光符石和至诚之泪明明离自己很近了,可无论怎么伸手都无法得到,他很焦躁。 “浪费时间?”卡葛木尔察觉到他的不耐和焦躁,轻笑,“如果你能驯服祁虎,并且和它的默契度超过它的主人,我就允许你不接受指导,还可以选择伙伴去你想去的地方,怎么样?” “祁虎?!”郁栒震惊了,祁虎是嵌思的本命契约兽?!这么说,见到祁虎就肯定要见到嵌思,回想到自己命悬一线的那个时候,他犹豫了,对上肖夜疑惑的视线,回想到组织的三人,回想到体内的魇,回想到他所恨的人,回想到那些狼狈的时候……他决定了! “好,我同意!”郁栒握紧双拳,冲着卡葛木尔点头道。 “爽快!”卡葛木尔赞赏地笑着,这笑容中还藏着一抹惋惜,“所有人退开!郁栒对战祁虎期间,禁止任何人离开这里。违反者退学!” 学生们在专业人员的带领下,迅速散开,扩散的人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嵌思,把祁虎召唤出来。” 下一瞬间,狂风刮过,在地面上卷起一层层黄沙,模糊了众人的视线。郁栒努力瞪大眼睛,试图在漫天的昏黄中找到那个让他命悬一线的身影。风沙过后,场地中的海蓝色引人注目,回过神,嵌思已经站在他身前,那双血红的眸子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人群中的肖夜忆起帝国的那一夜,再看见不远处的嵌思,朝郁栒吼道:“不许再像上一次白白挨打!要赢!绝对要赢!”众人不明白为什么肖夜如此激动,没有多想,注意又回到场地的二人身上。 郁栒和嵌思都听到了肖夜的吼叫,但没人有心思看他一眼,各怀心事,岂能如平常一般“言笑放松”? “佑郢,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的,这次一定要让你告诉我介类神钻的地点……”嵌思的声音不大,刚好只能让他们二人听得清楚。 “你要问的对象不是我,是佑郢。知道介类神钻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佑郢。” “嗯,这我知道,因为你就是佑郢。知道为什么佑郢的残魂会依附在你身上吗?” “…………” “表面上看是因为力量相吸引,实际上……” “嵌思,”郁栒烦躁地打断他的话,“请召唤祁虎,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听你废话!” “废话?这可不是废话,你不听会后悔的。” “…………”说实话,要不是实力悬殊,郁栒真想把他一招毙命。 嵌思阴冷的目光令人十分不快,体内的佑郢残魂很想跑出来代替他对战祁虎,却被郁栒硬生生地抑制在体内。 召唤出祁虎后,嵌思退到场外,静静地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祁虎认出郁栒就是先前被自己一爪子打飞的人,兴奋地吼了一声,向他快速扑来。此时的郁栒内心早已没有了畏惧与恐慌,也没有了绝望与惧怕,他只想快点驯服眼前的猛兽,快点提升默契度,然后快点离开这个对他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就在祁虎的利齿要碰到之前被它咬过的伤痕处时,郁栒毫不留情地揪住它的毛,毫不犹豫地来了个过肩摔。只听一声哀嚎,祁虎仰头朝上,身前露出一片被扯掉毛的带血的肉。 “怎么,实力不如第一次攻击我那么强了?喂,我还没有用权呢,笨老虎这就想夹着尾巴找主人哭诉去了?”郁栒丢掉手上的一把毛,挑衅地瞥一眼淡定的嵌思,一脚踩在祁虎受伤的地方。被踩者发怒,顾不上痛楚,甩开郁栒后,它的身边冒起了黑雾,黑雾聚集到伤口处,伤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祁虎示威地咆哮一声,声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因为今天在场的人多,怕丢面子啊!”郁栒轻松地躲过祁虎的爪子和利齿,继续激怒它,“你这猛兽还有点智商,知道攻击之前的伤痕,我还以为你只是长得比较高大,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要用脑子对战呢!” “嗷呜——”又是怒吼。 第十五章 “你叫什么,吼破嗓子你主人也不会帮你!不如说,废物契约兽没有资格反抗!”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郁栒抬手,指尖对准祁虎,没有人明白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只看见一道黑色的光射入祁虎体内,祁虎的动作立刻僵住,下一秒,它就乖乖地趴在地上,摇起尾巴,非常听从郁栒的指令。 郁栒回头看向满脸惊讶的卡葛木尔,冷冷地说道:“卡葛,这样算是驯服成功了吧?” “嗯,算是。接下来是默契度,我们会放出其他不同能力的契约兽和你们对打,祁虎和嵌思之前打赢它们耗时27.36秒,只要你在27.36秒以内打赢它们,你就成功。”卡葛木尔的冰淇淋舔完了,此时,他正翻看着手中的几份契约兽资料,思考着如何把时限控制在27.36秒以外,又不能超过一分钟。契约兽的能力也不好太弱,太强了又怕伤及周围的学生和教师,目光在纸张之间徘徊不停。 “卡葛,我有一个主意。”身边的嵌思发话,“你不是想把他留在葛山吗,毕竟优秀到极端的学生现在相当少见,无论是谁都想留下那种奇才。只不过……奇才本身对你的葛山已经丧失了兴趣,你再怎么想尽办法绊住他前进的脚步也是无济于事……” 卡葛木尔不信任地看他一眼,摇头:“你对人心的猜测挺厉害的。但是,奇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不愿意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一个孩子的未来人生,你的主意还是算了吧!” “那么,假如他知道介类神钻所在地,你也可以无视掉?” “介类神钻?!”卡葛木尔放下手中的纸张,严肃地看着他的红眸,“你可知介类神钻是什么!一个帝国的普通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圣物的所在地!你要是再这么乱说,惊扰了巫师团,我可不帮你收拾烂摊子!” “冷静啊,我只是说出了真相而已,信不信随你。” 卡葛木尔别过头,不理他,正烦着到底选哪些契约兽的时候,旁边递过来几张薄薄的纸,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推荐这几个,你看看吧!”前者不太高兴地接过,不多久,眼中出现了惊喜,随即下令:“郁栒,你和祁虎接下来对战的契约兽将在一分钟后放出,请提前做好战斗准备!另外,所有学生和教师请开启防御!再重复一遍……” 一分钟来得很快,郁栒一边寻思着如何把控对战时间,一边花费着鬼道的力量控制祁虎。他刚才一直在观察嵌思的举动,却发现对方除了与卡葛木尔交谈,没有别的动作。这让他心生疑惑:嵌思和卡葛木尔莫非先前很熟?不单单从他们的一举一动表现出来,二人的表情也反应了一部分隐藏的关系…… 他没继续想下去,因为眼前出现的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巨兽让他无法分心,只得专心对付它们。 “第十六技,阴王助阵!第五书,夺魂!”郁栒光明正大地召唤出阴王是在场的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卡葛木尔有些生气地站起来,说:“是你和祁虎的默契度挑战,为什么要加上一个人?!你违反了规则!” “没有啊,”郁栒淡定地回道,“你只说了,在27.36秒以内打赢它们,和祁虎合作我也考虑到了。况且,这位并非人类,是阴王,即鬼中之神。我没有违反规则,是你当初定下规则时出现的漏洞被我反利用了而已。” “这……”卡葛木尔本以为像郁栒这样“天真”的孩子不会故意去找规则的漏洞,却因疏忽大意自己被反将一军。无奈,向计时的专业人员点点头,让对战开始,也不追究谁违反谁不违反的问题了。 “计时——开始!” 郁栒有了阴王的帮助轻松不少,十秒钟过后已经倒了一大片,剩下的几头明显有了戒心,围在他周围不敢轻举妄动。计时器上的数字正在飞快地变大,眼见着又过去了十秒钟,还有最后一头站在他眼前,畏畏缩缩,不敢靠近。他厌恶地看一眼它恐惧的样子,它眼里的绝望像极了第一次遇到嵌思、险些被祁虎杀掉的他的绝望,那绝望中包含着对生的渴望、对敌人的惧怕、对未来的迷茫、对过去的懊悔…… “结束了!”郁栒撕裂空间,取出他坠落鬼道使用的武器鬼吟,杀向那只契约兽。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赢的那一刻,契约兽爆炸了。爆炸得毫无征兆,离契约兽最近的郁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了刺眼的白光中。爆炸迅速扩张,事先开启防御的人们毫发无伤。白光持续了大约三四秒才消失,又过了一两秒,人们才看清包围圈内的场景。 没有一只契约兽存活,它们都在爆炸中燃成了灰烬。郁栒在爆炸时很快反应过来,用鬼吟挡在身前,勉强挡住了一部分的危险,在这高温的几秒钟,衣物被烧毁了部分,皮肤也不免被灼伤几块。人们眼中的他,是跪在沙尘飞扬的地上,把鬼吟插入地中,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的可怜人。除了肖夜没觉得郁栒是个可怜人,他眼中的郁栒,是为了救回组织三人而想尽办法的、永远的挚友。 “对……对战……结束!”计时的专业人员结结巴巴地喊道,“用时……27.30秒!” 听到这个结果,郁栒放松了。全身上下被那高温灼得异常痛苦,他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听到这个让他满意的结果,身体轻微地晃动几下,缓缓倒在地面上。肖夜嚎叫一声,冲出人群,抱起地面上的郁栒,求助地看向阴王:“能把他带到你的宫殿里疗伤吗?” 第十六章 阴王没说什么,拿起鬼吟扔进郁栒撕裂的空间里,回头看向肖夜,平静地点头。在消失的前一秒,肖夜忍住了他原来想说的话,憎恶的视线扫过全场:“为了留下他,你们的做法实在让人恶心,我鄙视那些伤了他的人。但是郁栒达成了卡葛木尔的要求,至于是否要留在葛山,我无法替他做决定。等到他醒了,我们会做出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然后,他们去了阴王的宫殿,消失在众人眼中。 卡葛木尔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到了,直到身边的嵌思推了推他,才从惊吓中清醒:“郁栒可以不接受指导,可以自由选择伙伴去想去的地方。由于此次爆炸很是蹊跷,指导留到三天之后进行。三天内,所有人禁止随意走动,必须外出时,至少有三名教师陪同。我们会尽快查明爆炸的原因,同学们若发现什么异常,请及时告知各班导师。”说完,带着一帮教师匆匆离去。嵌思收回祁虎,解除了它的控制,也随卡葛木尔离开。 之前打断卡葛木尔讲话的童声的主人名为薇曲雅,她的周围围着一群找她聊天的学生。她简单地应付着那些人,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吃着糕点的七七身上。七七先前故意败给了郁栒,当时和郁栒对战的时候,他真心觉得对方很弱,但,看着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要不是被迁斐月拉住了,肯定就跑上前救人了。 七七怀疑是珞泠清联合一部分人在契约兽上动了手脚,来召唤地点之前,经过珞泠清专用的教室,听到室内有契约兽抵抗的嚎叫,就往门缝里瞧了一眼。刚看清是珞泠清,飞溅而来的血射向门缝,他担心被发现,急忙离开了。然而这只是猜测,不能果断地定下结论,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珞泠清、还有她身边的人有任何瓜葛,得到手的自由他不会松开。 “七七殿下,你在想什么呢?”摆脱了那一群人的薇曲雅带着一脸的笑容,走到沉思的七七身前。 “没想什么,”七七站起身,离她远了些,“我都不知道,明煌国的二皇女殿下什么时候都能在大众面前自然地说话了。呵,岁月真能改变一个人。” 薇曲雅脸色变了变,她晓得七七想说什么,尴尬地接话:“七七……我当时认为再召唤一次没那个必要……所以……” “二皇女殿下,我有事先不和你聊了。”七七不等对方回答,将吃完的糕点碟放在桌上,转身寻找迁斐月。留下薇曲雅站在原地,满脸不甘与怨念。 “七七,你迟早会后悔用这种态度对待本皇女的!” ……………… 阴王的宫殿里,郁栒躺在床上,吸收鬼道的力量不断治疗自己。灼伤的地方治愈得很慢,不知不觉陷入梦乡。梦里,是实战结束后,和牧任银交谈情报的那夜。 休息片刻,二人如约赶去牧任银的房间。牧任银早已准备好一些茶点招待他们,看见他们来了,便让那些仆人退下,关上了门。 “我把我知道先告诉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问。” 郁栒淡淡地点头。 “助熏缘是透明族的一员。和肖夜对战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肖夜背后并砍伤他,是因为透明族天生神速,若要论速度,整个昏叶没有人比得上他们一族。接下来,你也看到了,她一般受伤时不会流血……” “那么,被阴祀吐出来时为什么她血肉模糊?”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阴祀是把她吞进去的,受伤的部位就是全身,破坏了透明性质,会恢复一段时间变成人类,人类受伤时会流血,你们就看到了她的血肉模糊。你和肖夜对她造成的伤害则是部分,连不到整个身体,不会破坏透明性质,所以就不会流血。她是半人类,有人类的特征和能力,同时还具备非人类所具备的一切。你们对她的伤害并不是没有血流出,他们的伤口处,流出的是空气。这就会导致身体一步步地透明化加深,最终完全透明不可视,消失在世界的记忆中。”牧任银抿一口茶水,不慌不忙地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也就是说,想要战胜她,只要让她全身受伤、破坏透明性质?”肖夜忙问上一句。 “是这样没错,”牧任银放下茶杯,“可是,不只有一种方法。” “还可以把她体内的空气(血)放光,我说的对吗?”郁栒想了想他说的话,针对助熏缘的身体结构提出自己的方法。虽然这种方法比较残忍,毕竟结果是要消失在世界的记忆中,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牧任银没想到郁栒会这么冷静地说出这样一个残忍的方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是的,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断掉她的双腿,阻止她的高速移动。” “嗯,我知道了。肖夜,把这些记住,长长知识,下次别再输得那么惨。”郁栒瞥一眼偷偷品尝甜点的肖夜,非常无奈地开口道。 牧任银接着说他的情报:“助熏缘侮辱你们的帝国是有原因的,她的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帝国和明煌的战争中,被帝国的人杀死了。当时昏叶和明煌的君王有一层利益关系,明煌有难,昏叶必定会出手。于是,当时的昏叶就派出了一部分能力中下等的人前去帮助明煌,可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外面谣传,昏叶派出去的人被帝国杀光了。” “就因为一些不可靠的谣传而侮辱帝国,助熏缘也不过如此。内心不够强大坚定,有实力也是浪费了光明前途。既然不明真相,那就亲自查清,而不是依靠谣传,随意贬低其他国家。这人的人品我估计也不太好……”肖夜不太高兴地评价着助熏缘,对她的印象是一差再差。 牧任银被打断说话,没有生气,接着说道:“透明族没有痛觉,受了伤也不会感到疼。你们先前对她造成的伤口,对她个人而言,等同于无效。助熏缘的常用武器是刀,有了刀,大部分敌人都会败在她的刀砍之下。” 第十七章 “下面说珞泠清。珞泠清是麟水都的二皇女,麟水的大皇女和昏叶的大皇子有婚约,这两国关系极为密切。其实,珞泠清这个人我对她的情报掌握较少,她行踪不定,只在几年前公布了一件震惊麟水和昏叶的事——她非一个心里特定的人不嫁。当时她还特地说了一下原因,是一个黑发紫眼的男子救了她,还给了她一枚黑色的华贵戒指,她想要报恩。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其他和她有关的内容了。” 郁栒脸上写满了对珞泠清举动的想法——四个字:幼稚老套。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牧任银笑道,他觉得珞泠清的所作所为确实不符合王室应有的举动,非常不明智,甚至有些愚蠢——要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那是有多困难,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找到。 郁栒闭上眼睛,原本想酝酿一下睡意,但是体内的佑郢残魂差点占据了他的身体,睡意什么的,瞬间消失。 “我的第七战对手,七七-兹乾,他的情报,告诉我。” “七七-兹乾,昏叶史上最强的王室成员,西沐娜儿的弟弟。因为其母出身卑微,身份低下,所以他从未享受王室待遇。数年前,他还不是很强大时,遇难,被珞泠清所救。作为报答,珞泠清让七七帮她做七件事,之前的第七战就是最后的第七件事,接着他恢复自由……”牧任银说着,声音弱了下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说。 郁栒对于对方犹豫不决的态度并不是过分在意,随口问了俩字:“能力?” “……不明……”牧任银再说出对应的俩字后,抬眼观察郁栒,看他的神色是否有什么变化。 “助熏缘,珞泠清,还有七七,他们三人的情报我大致了解了。下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郁栒直视他的双眼,认真严肃地说道。 “我会尽量回答。” “迁斐月是何人?” “……”牧任银眼神躲闪了一下,“B班学生?” 郁栒捕捉到了他眼神躲闪的一瞬间,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传说典籍》知道么?” “知道,”这个问题很简单,牧任银没有思考便说出回答,“但凡王室,这类书都必须看。” “里面有一段话是关于传说之地的,”郁栒将落寅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这段话,你有什么认识?” 牧任银这次不只是眼神躲闪这么简单,面露恐惧,冷汗落下,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红唇失色。 “嗯……我知道这一段话……当时我的王室教师特地强调了这一部分……传说之地……是……”他放在桌上的双拳握紧,等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名堂。 “传说之地是什么?!迁斐月又为什么和那个奇怪的女子长得一样?!”越问下去,郁栒就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怪异?还是说……这就是世界的本貌? 牧任银像是下定了决心,不急不缓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不能说。” “为什么?”郁栒装作在意的样子,心里想的是他说的“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你说过,你会把他们的情报都告诉我,难道不是吗?还是……你想反悔?!” “不,我说了我会尽量回答……”牧任银没有看他的眼睛,视线移到了别处,“只是尽量罢了。” “受人威胁?是珞泠清?卡葛木尔?七七?”既然对方不肯明说,那就慢慢把答案引出来。 牧任银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面对郁栒的问题,渐渐进入了状态:“不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听见类似逐客令的话语,郁栒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过了,思索着如何延长时间钓到有用信息的时候,肖夜问道:“你对帝国很了解的样子,那,你能和我讲讲,狐祖统治期间的帝国吗?” 接下来的几小时,牧任银兴致勃勃地给肖夜描述了当时繁荣的帝国。描述完毕,郁栒貌似又想起某个问题。 “你认识南宫霄辰么?”许久未念这个名字,再次说出口,竟有些悲伤。 “不认识,他是你的亲人?” “不认识就算了,”郁栒没指望牧任银会提供有关南宫霄辰的情报,失望被他很好地掩盖过去,“对了,我是来告别的。因为在葛山,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召唤本命契约兽。之后召唤课程,若是我没有召唤出契约兽,我会离开这个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的地方;若是召唤成功,暂且留下学上一两周。” “你愿意离开吗?卡葛会伤心的,那么优秀的人才,还是两个。” 郁栒拍拍困倦的肖夜,示意他该走了。白玉的大门在身后关上的同时刻,他说:“因为是优秀的人才,才不会在狭小的地方徘徊。你高估了我的情感,那个时候或许你对我的认识是正确的,事实上,现在,我很失望。” 还未理解那个“失望”的意思,郁栒和肖夜的身影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回神,牧任银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渣滓啊……”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月。 郁栒见自己恢复完全了,带着肖夜准备离开阴王的宫殿。阴王的脸色不是很好,在他们走之前,有些疲累地说道:“郁栒,你最近使用鬼道太频繁了,若是继续下去,你很有可能会再次坠入鬼道。我身为鬼中之神,被多次召唤,也会导致邪道的不稳定,希望你能明白。” 郁栒看着这宫殿,听出了阴王的本意,回想到那场突然的爆炸,说:“我明白。” “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光借助邪道的力量,你的未来……到底会是如何……”看着空荡荡的宫殿,阴王独自低语。 第十八章 回到召唤地点,郁栒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没有人随意走动,没有人擅自外出。他不多想,时间流逝得飞快,半个月,恰好学生们接受的指导过去了一半。在此期间,他们二人与外界没有接触,不知道十五天内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组织的三人的情况。 “卡葛,先前你的要求我都达成了,那么,成功的‘奖赏’,还作数么?”郁栒打开卡葛木尔办公地点的大门,无视周遭诧异的视线,直接开口道。 卡葛木尔原以为爆炸带来的灼伤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至少拖上一个月,却没想到他只用了半个月。 “自然是作数的,”他放下手中的资料稿,“你想去哪儿?需要哪些同伴?我替你准备好。” “不了,谢谢院长的好意,所去之地和伙伴我已经选好,不劳烦你了。” 卡葛木尔听出了他言语的冷漠,愣了一下,说:“能告诉我,你选的是哪个地方吗?” 郁栒微笑,他难道看不出卡葛木尔态度的转变吗,从极力反对到过分赞同,无论如何都不符合常理。卡葛木尔本身没有发现转变的诡异,所以提出了为他准备地点和伙伴的想法,还要求告诉具体地点,换个普通人也能看出言行举止的可疑。但是,能当上如此著名的葛山院长,卡葛木尔肯定不简单,他不可能不发现这些细节…… “不能,我现在就准备出发,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地点。 卡葛木尔神色有变,叫来一个专业人员嘱咐了几件事,便挥手让那人离开。 这边,郁栒把七七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诚恳地说道:“七七,我想邀请你随我一起前往一个地方,可以吗?” 七七十几天前和迁斐月进行了交谈,问她阻止自己救郁栒的理由,但是,对方不但没有回答,反而还警告他不要以为完成了七件事就可以随意行动,他的一举一动依旧被珞泠清掌控着。他愤怒,他不解,他从未想过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自由竟是虚假的,这让他怎么能安下心来?!他要反抗!他要变强,然后让可恨的珞泠清付出欺骗的代价!当听到郁栒的邀请后,他先是愣了几秒,接着,快速地点头表示可以。 郁栒没想到七七这么爽快地答应了,疑惑从眼中一闪而过,这困惑被七七看在眼里。 “我是有理由加入你的,”七七纯净的眸子直视着他,“我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能杀死骗子珞泠清!还有一个理由,你这个人本身很有趣,我觉得跟在你后面能发现不少有趣的、奇怪的事情。” “骗子?珞泠清怎么成骗子了?”郁栒感到奇怪。 “这个你今后会知道——那个女人的另一面,不,准确地说,是她的真实身份!”七七的语气加重了,他现在似乎相当愤怒。 郁栒也不再追问,虽然知道了对方答应的理由和目的,但还不能太过相信七七,毕竟他曾经给珞泠清当过手下,所以他也有可能是一名间谍。但是仅凭七七的一番言语,郁栒对他的信任度还是上了一个层次的。 轻声交代好集合地点以及前往的地方,二人便分开了。随后,郁栒找到了另一个人——那个说出“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可以选择告诉你……”的学生。 打听到对方也是从帝国来的少年,郁栒内心稍稍高兴了一下:同为乱世之国的子民,应该能相互理解,沟通起来也应该会容易很多。 二人一见面,郁栒就被此人出众的容貌和气质给震住了。淡雅的青色中长发束在脑后,眼睛尤为迷人——淡淡的、散发着清闲悠然的墨绿;眼角偏后下方有一颗不明显的痣,淡红的薄唇,几近苍白的肤色。他的右手腕上套着一个朱红的环,左手腕上则套着一个天蓝的环。整个人往那里一站,美若一幅画,恍若仙人临世,淡然而冷漠的气质既吸引人过去又驱使人远离。 “这位同学,打扰了,请问你的名字是?”郁栒露出善意的微笑。 “伍谦。” “虽然这么说很突然,但是我真心想邀请你随我一起前往一个地方,可以吗?” “……”伍谦没有回答,上下打量着他,过了一小会儿,说道:“你就是那个郁栒?在和助熏缘对战的时候受重伤的那两个人之一?” 郁栒轻轻点头,像是感谢地说:“那个时候你的一番话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人生的一个道理,我真心地认为你很优秀,也真心地感谢你。所以在选另外两个伙伴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伍谦皱眉,起初他不太想成为郁栒的伙伴——当时他只知道把责任推给观众席上的人,丝毫不想认清现实,这让伍谦十分反感与不满。但是,看到对方知道当时的错误并且还记着自己说出的话,还来邀请自己成为伙伴,他犹豫了。 “可否再让我想想?” “可以,如果想好了,无论你来不来,一小时后,我们都会在牙葛舟外的那块巨石前等十分钟,然后出发。”郁栒明白伍谦的想法,没有急着要答案,而是留足了时间给对方思考。 “都是帝国出身,我的感受你应该能理解。”离开的时候,郁栒留下了一句话。 伍谦惊了一下,望着郁栒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莫不成……他是帝国里的、那个组织的人?” ………… 一个小时过后,四人集合。 伍谦是倒数第二个到的,一见到郁栒,他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狐祖爷爷身体还好吗?帝国发生什么了?你是不是那个组织的人?” 恰巧七七还没到,郁栒听见伍谦的问题,神色就变了,出口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伍谦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倒是郁栒念着伍谦的名字,瞬间就明白了:“你是伍帝的儿子!?” 伍谦点头,抱歉地看着郁栒和肖夜:“我没想到伍帝为了财富和私心竟然夺走了狐祖爷爷的君王之位,还把帝国弄得民不聊生,实在是王室的耻辱。” 郁栒对伍帝是恨的,但是对伍谦倒是没有一点恨意,反倒有些赞赏。当下就说:“若是伍帝没有抢去王位,你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君主。” 第十九章 肖夜接话:“你和伍帝一点也不一样,伍帝不讲道理,但,你很有才能,也知道对错,更是有着分析问题的理性,虽然还没有深入地了解你的人品,我们认为,你是个好人。” 伍谦叹气,又问:“伍帝怎么样了?既然都是帝国出身,你们又是最近才从帝国出来,对帝国的现状应该有所了解。” 郁栒和肖夜已经认可了伍谦,听到这个问题时,二人皆沉默:要不要说出伍帝被我们杀了的事实? “这个……” 伍谦看着二人有些慌乱的样子,说:“伍帝出事了?” “你的父亲伍帝,已经被我们杀了。”郁栒冷静下来,片刻之后,说出了事实。 伍谦的反应出乎二人的意料,只见他平淡地点点头:“这样啊,那得多谢你们帮了我大忙。实际上,不久前有帝国的子民来这里请求我杀掉伍帝,重建帝国,挽救帝国当前局势。我答应了,可是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并非是我出于亲情不想下手,而是有人受了委托,暗中阻挠我。那个阻挠我的人,背后的人地位与我相当,我派出去的暗线收集到情报,确认那个人是麟水都的二皇女珞泠清!暗线说,珞泠清来了牙葛舟,我就也来了这里,准备除掉她。” “你不恨我们吗?”郁栒奇怪地问伍谦,一般人遇上亲人被杀都会非常愤怒伤心,可…… “不恨,伍帝这是咎由自取。”伍谦向郁栒和肖夜说出了当年伍帝和狐祖之间的事情,以及,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 四十年前,帝国与明煌对战,昏叶和麟水被牵扯其中,这场战争最终以帝国胜利为结果。当时,狐祖掌握政权,乃一国之君;伍帝与狐祖为多年的挚友,地位仅次于狐祖。 大战结束的那一天,四国的君王在帝国的中心城谈判—— “狐祖,我觉得还是不能便宜了那些小国。虽然我们以一敌三赢了他们,但是,说不准他们下次会召集更多的国家攻打我们。还请您慎重考虑!”走在去会议室的路上,伍帝面容严肃地向满脸平静的狐祖提议道。 “伍之万(伍帝),你的想法我了解,还是先看看那些君王怎么说吧!”狐祖慢步走进会议室,明煌、昏叶和麟水的君王已经聚齐,见狐祖和伍帝走入,气氛瞬间下降了一个层次。 作为胜利的帝国之主,狐祖的能力自然不会很差。谈判的氛围随时间的推进,逐渐被他缓和了,各国之主不再冷着脸,反倒对于各自先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会议结束之前,四国的关系从敌对变成了友好,眼看着一切就要圆满结束,全程一声不吭的伍之万突然站起,语气不友好地说道:“诸位是不是忘了什么?” 狐祖皱眉,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急忙接过话茬:“伍之万的意思是,想请各位在帝国好好地游玩一番再离去。不知各位怎么想?” 昏叶君王爽朗地笑了几声:“有何不可,正合我意!” 其他二位君王欣然接受邀请,在会议结束后,三人由狐祖的大儿子带出去游玩了。 伍之万拦住准备回帝王殿的狐祖,略带生气地说:“狐祖,您为何要阻止我说那些话?!您难道不为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而悲伤愤怒吗?!只是让他们向战死之人跪下道歉,怎么就这么难呢?!” 狐祖再度皱眉,面色略有不快:“伍之万,他们的身份你既然清楚,就不该说出这些无礼的话!本座累了,你自己把这件事好好想想,直到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说完,转身离开。 伍之万看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独自低语:“我就是不明白啊……明明强者有能力……为什么还要去和那种弱小之辈谈判?直接灭了弱国不就可以了……狐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色昏暗,伍之万回到自己的宅院后,恰巧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伍谦从家门口出来,手里提着一坛子酒,脸上挂着微笑。他心里一怒,拦住伍谦,呵斥道:“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才二十三岁就敢喝酒!知不知道我族不满二十五岁严禁喝酒……” 伍谦叹气,对上伍之万愤怒的神色,无奈:“父亲,狐祖爷爷特许我无论在什么年龄段都可以喝酒,这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者,和别国谈判出了问题,您也不该把怒气撒在我身上,不是吗?”说着,绕过伍之万,向不远处的小酒楼慢步走去,丝毫不在意对方已经气得发抖。 当夜,伍之万孤身一人前往挽剑阁阅读那些重要书籍,以解自己内心的苦闷。无意间,翻到了一本破旧的书,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这本书,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就在下一秒,他捏住书页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这……”像发现了宝藏一般,他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仔仔细细地又确认了一遍这一页顶端的几个大字:时间控制--永生不死--万皆不变! “我死不了啦!哈哈哈哈哈!很快……很快我就会成为巅峰的、不可超越的存在啦!哈哈哈哈哈!”伍之万压抑住狂笑的声音,决定学成之后,第一时间将这种诡异的、奇妙的法术用在伍谦和家人身上,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永生不死! 次日,他没有去见狐祖,而是忘我地把身心投入到了这本书上,之后的七八年,他都没有见过狐祖和自己的家人。独自躲在了幽静的山林之中,专心地研究着那些难懂的东西,直到后来的某一天—— “成功了……我……我成功了!!!”伍之万在经历了多次的尝试后,已经能把时间控制得非常之久。就比如春日里新开的鲜花,在经历了伍之万的时间控制后,直到三四年后的深冬也不曾有衰败的迹象。他狂喜,自己多年来独自一人忍受着孤独与寂寞,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此时已是深夜,伍之万带上他的研究成果,向家中飞奔而去。街上空无一人,他渐渐停住了脚步:平时即使是凌晨,街道上还是会有不少人在酒铺青楼里享乐,绝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寂静冷清的情况,莫非是帝国出事了?! 第二十章 他不敢多想,但是这个“出事”的念头始终在心头徘徊不散,每走一步,心里的不安就加深一层。远处的击鼓声打破了这寂静,伍之万抬头看向传出鼓声的地方,是中心城。再一联系到眼下的安静和中心城的击鼓声,他明白了,众人都在城都里开宴会,大概是庆祝某个皇室的出嫁或某个将士的功绩。 “为什么都不通知我参加宴会呢……不过七八年……连狐祖、伍谦……都把我忘了么……以往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伍之万双眼空洞地凝视着中心城的方向,下一秒便不屑地笑起来,“这点世俗杂事,还值得本尊去恼什么。现在的我,已经凌驾于众生,操控时间的能力,怕是狐祖都不曾拥有。”说着,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中心城,口中轻念着某种怪异的语言。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城的周围逐渐出现银蓝色的光带,光带相互连接,最终形成一个暗蓝的半圆将城全部包裹在其中。 伍之万这才不慌不忙地向时间被停止住的城走去。 “父亲,您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狐祖爷爷的小儿子狐令业今夜新婚,这么重要的时候,您不去祝贺,在家门口徘徊着干什么?” 伍之万并没有回头:“伍谦啊,你有没有想过‘不死长生’呢?” 伍谦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父亲有些不大对劲,他走上前拍拍伍之万的肩膀,无奈而好笑地回答道:“世间万物均有它们各自的生长规律,又何必去扰乱自然的法则,寻求不可能的永存呢?父亲,您若是累了,就在家歇歇,狐祖爷爷那边我去说明情况……” “狐祖?”伍之万转身,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太可笑了!估计他现在和众多帝国子民已经被我的时间之术静止了,那可不就是永生永存?” 伍谦退后一步,远离了伍之万,墨绿的眼眸中充满着惊愕:“时间之术?!你从哪儿得来的那本书?!那本书明明被我销毁了!” “销毁?把书藏在挽剑阁就是销毁?”伍之万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上前一步,灰绿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听你的口气,貌似你比我先掌握这门技术,不如今日我们就来一决高下,看看谁的时间之术更胜一筹,如何?” “我拒绝。”伍谦也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他将手中的酒罐子放在一旁的地上,随后露出手腕上带着的朱红的环和天蓝的环,冷淡地看着伍之万:“原来你远离亲人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研究那本书。当年我学完这本书的时候,就意识到时间之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只会害人,却不会救人。所以我才向所有人隐瞒,并且把书销毁。不知道是哪位多管闲事的人把它复原,藏在挽剑阁。” “那我可要感谢那位多管闲事的人,多亏了他,我才成为了神!” 伍谦摇头,手腕上的两个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音。音化为有形之波,向周围连续扩散,到达那片时间静止的区域时,竟毫不费力地打破暗蓝的屏障,继续向更远处扩散。中心城欢快的击鼓声和百姓们的欢笑声再度传来,停止的时间继续流动。 “父亲,永生其实并不快乐,你很快就会知道掌握时间之术的痛苦。那种痛,经历一次,就足以让人失去活着的希望。” 伍谦怜悯的目光激起了伍之万的愤怒,他对天狂吼道:“掌管时间的神灵啊,我是您忠诚的信徒,我愿献出我的一切,只恳求您能赐予我足以胜过任何人的强大的力量!神,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实现您的愿望!!!” 伍谦拎起地上的酒罐子,无视眼前的疯子,愉快地给狐令业庆祝去了。 伍之万独自吼了很久,嗓子都吼哑了,天上的圆月依旧明亮皎洁。 很显然,世间是不可能有神明存在。即使有,神明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的祈求而出现。 “可怜人。” “……” “可怜人。”声音稍微大了些。 “……” “唉,本来还想告诉你取代狐祖、得到王位的方法,看来是找错人了……”声音渐渐远去。 伍之万在恍惚间听到“王位”二字,他忙抬头,拽住来人的衣脚:“您……您有让我登帝位的方法?!” 来人一身白衣,衣外裹着一层白纱,墨黑的长发飘在身后,眯起的双眼中隐约看到血红的眸子,左脸上带着半边面具,耳上挂着一颗三角形的钻。在白月的衬托下,宛若仙人降世。 “我不仅有,而且,还能让狐祖成为囚徒,你可信?”来人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脚轻轻点地,离开地面,衣角才脱离了伍之万的手。 “信!您说的我都信!只要让我……让我……”伍之万犹豫着该不该说,但一想到机会就在眼前,他猛得抬头,用近乎疯狂的语气冲他吼道:“让我拥有帝位,拥有财富,拥有狐祖所拥有的一切!” “好,我成全你!”来人满意地点点头,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大,血红的眸子里映出了地面上伍之万狼狈的样子,“现在,以你的血亲的命为代价,我将赐予你想要的一切!”血红从瞳孔处漫延至整个眼睛,并且不断加深、加深,完全没有先前的仙人气息,反像魔神降临一般。他慢慢地眨动一下双眼,两滴血泪流出,待他再次睁眼,又恢复了那股仙人气息。 血泪漂浮在空中,不落下。 伍之万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幕,直到那两滴血泪钻入他的眼睛。他捂住双眼,痛苦地在地上哀嚎、打滚,不过多久,他再次睁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 “我赐予了你想要的一切,只不过,你失去了他们。”来人左手画了个圆,圆的中心似乎漾起涟漪,但很快平静下来,一幅幅画面呈现在上面:家中晕倒的老母亲老父亲,宴会上昏死的妻子,台阶旁摔倒而失去意识的小儿子…… 伍之万沉默着看完画面,来人刚想问话,只听见他的一声怒吼:“伍谦呢?!我怎么没看见他?!他也应该像他们一样……”他说不下去了,表面上看似愤怒无情,看见双亲和妻儿的去世,他的内心还是很痛的。 “伍谦?他也有时间之术,而且他比你强,我的尤对他不起太大的作用。但是……”来人落回地面,“他在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心脏将会受到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这可以算是一种无人能解的诅咒。” 伍之万道谢后,起身向中心城走去。他没有杀死无辜百姓,而是在宴会结束后,杀了所有王室,囚禁了狐祖和众多臣子,除了狐令业因为去拜访岳父岳母而逃过一劫,那夜,整个帝王殿,充斥着恐惧与悲伤。 次日,伍之万登帝位,该称伍帝。 七日后,颁布帝国新法。 一年后,伍帝忘记了那夜的来人,享受着极致的待遇,毫不关心民间百姓。 二十年后,以谋杀伍帝为目的的组织诞生。 第二十一章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伍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出来好多了,谢谢你们能听我说这些旧事。” 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站在伍谦旁边听得十分认真,等他说完了,才开口:“被诅咒束缚的感觉一定不好,同等于失去了自由,我能理解你。” 伍谦被身旁的人吓了一跳,片刻,询问道:“你是?” “七七-兹乾,叫我七七就好。”七七朝他笑了笑,继续说:“我最渴望自由,我不喜欢别人反抗我,我也不喜欢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我的个性,所以我能理解你。” “理解什么?”伍谦觉得好笑,这样一个看上去稚嫩无邪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理解他几十年来所受的折磨与痛苦呢? 七七比伍谦矮一个头,他觉得老是仰头看着对方太累了。于是,他从衣袖里抛出两根羽毛,羽毛悬浮在空中,他站上去,刚好与伍谦平视。 “我能理解,数年前,我被珞泠清救了,她的七个约定任务束缚了我七年。那可是很痛苦的,第一年,我还比较弱,她派我去明煌做暗线,结果惹上了明煌二皇女薇曲雅。第二年,她让我去制服魇,我败了,坠入了鬼道底层,然后又回来了。第三年……” 伍谦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孩子被七个任务束缚得如此痛苦,也没想到珞泠清如此残忍,下意识地问道:“你现在多少岁?” “16岁,怎么了?”七七看见眼前的人哭了,晶莹的泪从眼角滚落,他有些慌了,忙伸手替伍谦擦泪,“别哭啊,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伍谦轻轻微笑,握住七七替他擦泪的那只手,说:“你理解我,我现在知道了。世界上也有很多人经历过痛苦,我不是唯一的那一个。谢谢,七七,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七七从来都没有过朋友,因为他是最强的王室,没有人敢惹他,所以没有人愿意与他成为朋友。听见伍谦的邀请,他那双天蓝的眼睛瞪大,拼命点头。 郁栒和肖夜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又一对好朋友诞生。 “我们是不是有点多余?”肖夜看着那二人,既无语又欣慰。 郁栒没理他,走上前,露出微笑:“二位,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能否打扰一下,准备出发?”笑容中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使得二人不好意思地停止了挚友间的交流。 离开昏叶,又走了很久,才到达了天水龙穴。 天水龙穴与一般的龙穴非常不同,远远的,就能感受到纯净的力量在脚下游动,使人身心愉悦放松。不断接近的过程中,出现越来越多的幽蓝而清澈的水潭,由小到大,由浅到深,由淡蓝到深蓝,空气也愈加的潮湿。等到进入了天水龙的领域,幽蓝的天水草和明蓝的天水花覆盖住了地面。而天水龙穴不只有纯净的力量、清澈的水域、柔美的花草,还有怪异的山石和覆天的天水树,新鲜的空气进一步衬托了它的美好。 四人避开那些水潭,小心地向幽暗深处走去。 前面三人安全走过后,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洞,走在最后的郁栒并未察觉隐藏的危险,一脚踏空,直直地向下坠去。他呼喊着那三人的名字,没有人听到。 不知向下坠了多久,郁栒在无边的黑暗中陷入沉睡,直到狠狠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才被这突然的疼痛惊醒。周围不再漆黑,散发柔和光彩的灵夜花盛开在狭窄小路的两旁,微甜的花香伴着湿润的空气,在小路上徘徊。 “灵夜花极为稀有,只生长在环境优美、湿度适宜的天水龙穴。如果这里有灵夜花,那么天水龙肯定就在这附近。”郁栒左手划开空间,取出鬼吟,放轻脚步声,缓步向前走去。 “呜呜呜……”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花丛间传出,听上去十分痛苦。 郁栒沿着声音,用鬼吟拨开花丛,就看见两个蓝色的小人抱在一起痛哭,对他的到来并不理会。他站在一边等两人哭够了,才不耐烦地用鬼吟敲敲地面:“二位,你们知道天水龙在哪儿么?” 两个蓝色的小人被突然发话的郁栒吓到了:“你看得见我们?” “看得见,怎么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又不是双目失明,怎么可能看不见她们二人,何况她们的哭声在这种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佑郢大人,欢迎回来!”蓝色小人激动地尖叫着,兴奋地围着他转。 郁栒皱眉:又是和佑郢有关,自从杀了伍帝后,就没一件好事情发生。他转身就走,丝毫不关心佑郢的事,倒是蓝色小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紫色的眸子中泛起一股无形的杀意,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帝国里的几人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天水龙的领域里其他三人的目前情况,他很焦躁,一直被这种未知的状况笼罩住的感觉真的是相当糟糕。 蓝色小人既恐惧又激动地跪在郁栒脚下,拉住他的裤脚,颤抖地递过一块砖头。 “砖头?” “不!是斩夜刀夜血!”蓝色小人压住声音,惊恐地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人后,才安下心。 郁栒随意地将砖头扔在地上,带着自己的鬼吟继续前进:他难道不知道斩夜刀夜血是何物么,拿一块砖头来戏弄他,实在幼稚。 砖头并未落地,似乎是见到了老主人产生共鸣一般,它悬在空中,散发着暗黑色的光。随后砖头破裂,从中出现的纯黑之剑确实惊到了郁栒,那的确是斩夜刀夜血! 剑身没有一点光泽,暗淡。但其本身所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气流,却显示了它无谁能比的威力。夜血落到他手中,将鬼吟融合到它剑内。 “哥哥,你竟然得到了我百年来渴求已久的斩夜刀夜血,我真的好羡慕你啊。”身后传来魅惑人心的声音。他持剑转身,一名暗蓝色长发的男子站在灵夜花丛中,手持一朵灵夜花,正微笑着看向郁栒。 蓝色小人脸色骤变,躲到郁栒身后,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第二十二章 “此月,共由,你们宁可把夜血给哥哥,也不愿意给我。把你们留下来就是为了方便告诉我夜血所在地,可惜夜血被哥哥找到,你们也没用了……”男子惋惜地看着蓝色小人,又看看郁栒手中的夜血,叹息:“废物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可悲,可叹。使命已经结束,再见。”最后一个音还没有发完,男子竟来到他身后,抓起蓝色小人,随后手指稍稍用力,结束了二人的生命。 郁栒没有反应过来,男子是什么时候移动到他身后的,什么时候杀掉蓝色小人的……他还呆愣着的时候,男子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开心得像个孩子,与先前杀死蓝色小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笑着说:“哥,我好想你!自从你离开地下古都,族人都找你找疯了!父亲和我们真的好想你!哥哥你一定也……” 利剑从背后刺穿男子的身体,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男子的微笑僵硬住,他踉跄着离开郁栒,随即伸手拔下刺入体内的夜血,爱惜地抚摸着剑身:“哥,你忘了我么?为什么你这么想杀了我呢?我们是兄弟……” 郁栒冷笑:“兄弟?我从出生以来,就只有挚友,没有兄弟。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就在刚刚,我确定了,你,是天水龙!” 男子笑出眼泪,他吃下一支灵夜花,背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要和佑郢说话。我真是太蠢了,以为哪怕是哥哥所选之人,也能理解我。你也很可怜,佑郢从来都不会为他人产生情绪,所以他很强,所以你很弱。让哥哥出来,我要和他说话。”男子的手中出现一种奇怪的武器,小巧的银色外壳,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危险。 郁栒低估了那把武器的能力,将佑郢的灵魂强制性的压在体内。 “九栖,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把光符石和至诚之泪自己交出;第二个,由我强行取出。你选一个。”脑中出现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口便喊出了男子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感情还是佑郢的情感在左右着自己的行动,他竟迟迟没有出手。 九栖听见郁栒喊他的名字,笑着按下那把武器的某个开关似的东西。紧接着,郁栒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血液从细小的伤口的飞溅而出,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肩,一个圆形的小洞正喷涌着红艳的血。 “这把武器是我跑到一个叫做‘现代’的地方买到的,听那里的人说,这个东西叫做‘枪’,威力很大,果不其然。但是里面装的不是子弹,是浓缩凝结而成的‘尤’,”九栖爱惜地抚摸着枪,“到达现代,要先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猎的范围,再离开外面的世界,然后到达现代。”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想要光符石和至诚之泪!” 佑郢本想利用原主内心的愤怒与焦躁,占据对方的身体,而他小瞧了郁栒的能力:一个本就生活在血腥与战场中的孩子,其毅力、忍耐力、能力等各方面必然不会像生活在温室中的孩子那样柔弱娇嫩。这次尝试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还失去了近大半的力量,他的灵魂已经无法占据对方的思想意识,甚至连保留残魂的能力都没有。 “佑郢,九栖,你们都很自大呢。一个以为我是温室的花朵,脆弱不堪。一个以为我是哥哥的容器,可怜愚昧。可惜……你们都猜错了……”吸收了佑郢强大力量的郁栒慢慢抬起头,黑色的剑轮在紫瞳中显现,漆黑的发渐渐变长,逐渐变成和九栖一样的暗蓝色,“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可怜、愚昧,我的力量,可不只有代表正道的权,世间所有的恶意都可以为我所用。” 他将夜血唤回手中,挥舞起沉重的利剑,向九栖攻去。 “不行呢,这速度太慢了。”看着九栖轻松地躲过一次又一次袭击,郁栒手中的夜血越来越沉重,最后几乎无法挥动它。 “不能真正认识到夜血本质的人,是不可能把它运用到极致的,人类。”九栖轻蔑的目光与嘲讽的口气,再次加重了郁栒内心的不甘与怒意。 佑郢在许久的沉默后,开口对郁栒说:“血。” “什么?” “血。你身上流淌着古地下族和龙族的血,这血中还融合的邪道与目的力量,只有这种血,才能激发夜血潜在的杀意,唤醒它沉睡的能力。” 郁栒虽然想谢谢他,但此时没有时间留给他去做别的事。他吃力地将夜血拿起,重重地在手臂上割下一个不小的伤口,昏暗的血顺着他的手臂覆盖住整把剑。 “这……哥哥怎么可能告诉你夜血的正确使用方法?!” 覆盖住剑的血迅速地被夜血吸收,再次举起它的时候,竟无比轻松。 “邪道,禁术第三技,封!” 困住九栖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夜血刺入对方的身体,迎面而来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血液的迅速流失,使得九栖无力反击,阵纹离开他的身体,他瞬间软瘫在地上。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他看着郁栒来到他身旁,那无情的眸子、暗蓝的发、手持的夜血,都让他仿佛看见了佑郢。泪水不禁就流下了,他回想到几百年前在地下古都的愉快生活,佑郢和父母总是那么温柔地对待他,爱护他。然而,佑郢的突然消失,世界的动荡加剧,都让曾今的愉快不复存在。 “哥……”九栖向郁栒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 而他,终究无法像佑郢那样舍弃感情,做到无情。 郁栒伸出没有握剑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九栖颤抖而冰凉的手:“我在。” 九栖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他的嘴角扬起笑意:“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下我们的……我好想回去……可是……地下古都已经不是……”话没有说完,他的伤口处突然涌出大量的血,澈蓝的眼睛猛然睁大:“不!住手!我不要杀掉他!滚开!” 郁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愣住了,他担忧地跳离原地,紧张地注视着九栖的变化。 “啊——”尖锐的哀嚎声过后,九栖从人型变成天水龙的原型,庞大的龙身不断破坏着周围的墙壁,碾碎周围的花草。巨岩碎石从上方不断落下,显然再不离开,就会被埋没在一片土石之中。 郁栒借助坠落的碎石,加上邪道的力量,在佑郢的指导下,另找出路离开了天水龙穴。 第二十三章 出了天水龙穴,恢复了原来的容貌,他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身后传来九栖的悲鸣,又让他有些犹豫。 不知怎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直到看见不远处出现的三个身影,郁栒才放下心,加快接近他们的速度。 “肖夜,七七,伍谦,你们还好么?”郁栒没有看清周遭的情况,到了近处才发觉肖夜正在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他压低声音,减缓呼吸,在肖夜耳边轻声询问:“出事了?” 肖夜没有说话,只是让他赶紧离开,眼中还带着悲哀与无奈。 他看向其他二人,同样的眼神。心中猜了个大概,他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抬剑,猛得舞向四周,浓雾一击即散,眼前的世界再度清晰。 清晰后的一幕,使他震惊和心痛:三人被长满刺的藤条捆在长满铁刺的树干上,那些刺深深地扎入皮肤中,被鲜血染红,又被树根吸收,就同等于是在吸取他们的血作为生长的养分。肖夜因为过度挣扎,伤势远重于那二人,而狼人的恢复能力远胜过一般人,所以缠绕在他身上的藤条明显更加粗壮,更加泛着淡红。 “疼吗?” “……”肖夜没有力气说话,他金色的头发好像失去了光泽,头也无力地垂下。郁栒摸摸他的脑袋,一挥剑,斩断了藤条。他的身体沉沉地压在郁栒身上,昏睡过去。 “都不管我们的嘛……” “这个算是差别对待了……” 郁栒看也不看被捆着的二人,心疼地从空间里掏出一瓶治疗用的药水,给肖夜灌下去。然后,将他背在身上,准备救剩下的人。一根藤条悄悄地从地底钻出,无声地接近郁栒的脚腕。下一瞬间,夜血将藤条钉在地上。任凭那根丑陋的藤条怎么扭动,都无法逃离夜血的控制。 “丑陋的东西,就是你伤了他们?” 藤条自然不能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郁栒阴邪地露出笑容,“——迎接你的将会是……死亡。”他抽出夜血,顺着藤条的来路一剑击下,不远处的某棵天水树忽的着起火来,在赤红的火焰中发出凄惨的哀叫声,尖锐刺耳。燃烧不断消耗着天水树从三人身上汲取的能量,直到消耗殆尽,化为灰烟。 伍谦和七七从藤条的束缚中逃脱,安全落回郁栒和肖夜身旁。 “刚才你为什么消失了?我们顺着来时的路找了几遍,都没发现你的踪迹。”伍谦露出手腕上天蓝的环,伴随着温暖的蓝光笼罩住众人,身上的伤口和衣服的破损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他继续交代在寻找过程中的发现:“第三次寻找,就感觉地面在不断晃动,天水龙领域里的一切动植物都暴动了。肖夜是狼人,似乎受到了轻微的影响,再加上其本身所具备的强大力量,周围的生物全部被力量吸引,然后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他拼命挣扎着要去救你,流出的血液成了藤条的养分。” 七七恼怒地看着周围聚拢而来的藤条和野兽,扭头对身后的伍谦说道:“这些家伙玩阴的,从我们身上吸走的血,我要加倍奉还!” 伍谦会意,露出朱红色的环,暗淡的、微弱的红光覆盖在七七身上。后者天蓝的眼睛逐渐透着嗜血的兴奋,他悬在半空,撕裂自己的衣袖,漫天飘散的雪白羽毛宛若降下的纷纷白雪,置身于其中的他如神似画。 下一秒画风突变,松软的羽毛在接触到空气后,锋利如刀刃,他眼神微动,羽毛仿佛接受到了命令,极快的速度似要划破空间的限制,刺入天水树的核心,刺穿野兽的心。火海配着唯美的红色液体,众人静静地站着,无言。 地面的晃动再次警醒郁栒,只顾着救人,却忘了身后化龙的九栖。 “天水龙找着了,他是……”郁栒犹豫,如果说出九栖是体内佑郢的亲弟弟,他们会怎么想?会因为厌恶残暴的佑郢而抛下他么? 背上的肖夜动了一下,郁栒没再继续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静下来了。 “他是?” “不,没什么,”郁栒将背上的肖夜交给伍谦和七七,“七七也能召唤阴王么?” 七七咬着嘴唇,眼中充满着不情愿,片刻之后,才不大乐意地点头。 “带肖夜去阴王的宫殿,那里目前是最安全的。阴王认识我和肖夜,不会有意见。”郁栒撩起肖夜柔软的金色头发,在他耳边低语一句,随后准备离开。 伍谦拦住他,面带不爽:“你准备自己一个人解决天水龙?” “嗯。” “那么,当时拉我们做同伴的意义是什么?”伍谦手腕上的两个环已经隐入袖中,但透过单薄的袖,隐隐可见红光与蓝光。 郁栒避开伍谦的视线,说出了两个令后者心寒的字:“辅助。” 伍谦苦笑,让开道路。郁栒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他能感受到身后失望的目光。 “我以为你知道自己的错误,才加入你,成为你的同伴。却没想到,你的本性还是没变。”这是伍谦说的。 七七一直保持着沉默,在郁栒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低声说了一句:“你和珞泠清一样,都喜欢逼人做别人不喜欢的事呢。”语毕,撕裂空间,带着伍谦和肖夜,进入阴王的宫殿。 郁栒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他自嘲地笑道:“明明是自己害怕他们抛下我,最后反而是自己抛下了他们……” 九栖痛苦的咆哮越来越接近,地面震动得也越来越明显。巨大的水蓝色龙身冲向郁栒,尽管被人控制,他仅存的一丝神志依旧使他在狂奔的过程中告诉郁栒一个重要的信息:“控制这个世界的人,是你真正的弟弟。我虽然称你是哥哥,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乃至全世界的关系……仅仅是被那个‘弟弟’强制性的连接在一起的玩具……还有一个女人……在背后帮助那个‘弟弟’,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是我的兄长……” 第二十四章 尽全力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九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蓝色的泪,即至诚之泪。在狂奔的过程中,滴落在身后。这滴泪没有落在地面,天水树后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手中握着一个打开的小玻璃瓶,在泪水滴落到地面之前,将凝成结晶的泪装了进去,随即迅速消失。 郁栒没有注意到人影抢走了至诚之泪,他被九栖说的话震到了:如果世界的关系仅仅是那个“弟弟”的玩具,难道和组织的他们之间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要对方愿意,都可以在一瞬间消失么?! 思索之间,天水龙早已冲到他面前,失去理智的龙狠狠咬住郁栒的腰。殷红的液体顺着九栖露出的白色巨齿流进他的嘴中,带着缕缕腥味的血进一步加剧了兽化的意识。 郁栒果断地将剑扎入龙的嘴中,乘着龙因为剧痛而松开紧咬的牙齿,跳离原地。 “我的残魂快消失了,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将我全部的目吸走。”佑郢的语气十分真诚,又带着少许无奈。 郁栒躲避着龙的攻击,忙乱之中,回道:“你不是一直妄想着占据这个身体么,现在放弃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占据失败,大部分目被你吸走,这对于一个残魂来说,离消失很近。我不希望这强大的力量白白浪费,与其带着遗憾消失,不如让你继承我的力量更好些。” 郁栒自然考虑到了继承佑郢力量的结果,不单单是将自己内心的黑暗进一步放大,而且要承担着被不少人杀死的风险。只要是个会衡量利弊的人,即使面对眼前发狂的龙,都不会选择继承力量带来的一时存活,而导致一生都活在被追杀的痛苦之中。但是,郁栒与平常人不同,他做过组织的领袖,也是被组织的他们信赖的挚友,亦是被残魂附身的可怜人,同样是身处乱世帝国的普通百姓。他衡量了利弊,选择了接受。 下一刻,黑暗的浓雾从心灵深处如狂风般袭来,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痛楚清晰地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脑中涌现的每一处记忆都沾满鲜血与痛苦,悲伤与愤怒,强烈的情绪使他心痛,却无处发泄。折磨还在继续,膨胀的力量充满全身,但逐渐超出了身体所能容纳的范围,膨胀并没有因此停止,他的紫色的眼眸被明艳的红色取代,本该恢复成暗蓝色的发,却也染上了不明显的红。 他痛苦的声音,传到天水龙领域的每一处角落,无论花草树木还是活着的动物,都为这残暴气息的回归而颤抖。 佑郢满意地轻声笑道:“有人继承这股恶意,真是太好了。你的痛苦,与此为交换的是我的消失和魇的暴虐。”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心灵深处,最后的灵魂之火也熄灭了。 与此同时,膨胀停止,郁栒享受着力量在体内的流动,眼中的黑暗似乎能溢出,整个人的气势骤变。 “从我吸收了黑暗的那一刻起,世界上,没有郁栒,只有佑郢!” 他舍弃了曾今代表美好与希望的旧名称“郁栒”,拥有了代表黑暗与残暴与强大的新名称“佑郢”。 他没有怀疑自己决定的对错。 天水龙止住了狂奔的步伐,用充满恐惧和怀念的眼神注视着佑郢(郁栒),他低低地吼叫一声,似在和什么作斗争,片刻之后,他恢复回原来的人形。九栖澈蓝的眼瞳依旧没有神采,依旧处于被人控制的状态。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努力抑制住杀死佑郢的情绪,吃力地、缓慢地吐出一句话:“杀了我,哥哥。” “好啊。”佑郢面无表情,回答得无情又冷漠。从他放弃做郁栒,选择做佑郢的时候,内心的黑暗就被无限放大,那些美好的情感也正在被黑暗逐渐吞噬。对于九栖,在他还没有舍弃感情的时候,他是不会这么快做出决定的。但是,既然对方是自己的弟弟,杀他的时候也要伪装成一个温柔的恶魔。 九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平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佑郢轻轻地落在九栖身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和地笑着:“傻子,你可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杀了你呢。即使我有真正的那个弟弟,但是,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不要再说傻话了,哥哥会把你从控制中救出来的。” 九栖愣愣地听着佑郢的话,听到最后,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无数晶蓝色的泪掉落在地上,佑郢没有去捡,他将食指按在九栖的额上,口中念着古地下族的语言,随即指尖出现明蓝色的阵纹,融入后者脑中。 通过翻看九栖的记忆,他找到了控制者:一个穿着奇怪的男子,左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扁扁的、方形的盒子,右手中拿着一张白色的纸条。很显然,九栖是拿自己的意识交换了男子手中的某样物品,而那个男子,大概就是他之前说的“现代”的人。 “屈河晴,你为了杀掉我,连自己的挚友都忍心背叛,”佑郢离开九栖记忆的一瞬间,后者便晕睡过去,“九栖,如果仅仅像儿时那样天真,是永远不可能强大的。”说完,撕裂空间,将睡着的九栖带入阴王的宫殿。 七七和伍谦站在阴王的宫殿前,看着佑郢背着一个人从他们旁边走过,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 “你背上的,是天水龙。”伍谦握紧双拳,忍着怒意问道。 “……嗯。”他停下脚步。 “宁可去救不熟悉的猎物,也要放弃自己的挚友,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佑郢无奈的笑声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肖夜是我的挚友,这是永远不会变的。天水龙九栖是我的弟弟,这也是永远不会变的,两个人我都不会放弃。还有,我不是郁栒,我是佑郢。”语毕,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他将九栖交给阴王管理,随后就去了肖夜那边。 第二十五章 肖夜身上的伤已经被佑郢和伍谦治疗过,房间的窗户打开着,涌入的冷风吹起他柔软的金发。他在思索着佑郢把他交给伍谦和七七时在他耳边说过的话,他还没能弄清楚那句话的内在含义时,一双手从他身后将窗户关上,熟悉又略带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句话的意思,不久后你就会明白。” 他回头,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息,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你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我是你的挚友,我怎么可能抛弃你、背叛你、害怕你?即使你变得无情、冷漠,组织的所有人,还有我,大家都是知道你的本性……” 佑郢拉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 “我是佑郢,不是郁栒,”待肖夜坐下后,他开启隔音结界,顿了顿,继续说:“自上次组织被魇袭击后,我就隐瞒了很多事,现在我只会全部告诉你一个人。” 接下来的半天,佑郢将所有的事实一一告诉肖夜。末了,他补上一句:“光符石和至诚之泪很快就会到手,前提是要先解除屈河晴对九栖的控制。若是强行取出光符石,结果则无法得到至诚之泪。” 肖夜的接受能力很强,他接受了佑郢就是郁栒的现状,接受了世界之外的世界“现代”,甚至接受了“猎”的操控者将他们视为玩物。但,他不能说服自己接受忘记情感为何物、伪装成温柔的恶魔的现在的佑郢:“你欺骗九栖,是能同时得到光符石和至诚之泪,也能让九栖死的时候感受到人生最后的温暖。我不能接受的是,你为何要忘记情感?又为了什么要伪装自己?用虚假的情感去满足别人,郁栒从来都不会这么做。他习惯了用冷漠武装自己,却从来不会伪装温柔。” “失去了情感会变得很强大,同时,也会变得很空虚,”佑郢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我忘记的情感,或许是不必要的。肖夜,郁栒已经死了,我是佑郢,我只能是佑郢。”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那一瞬,他感到心中有种情绪让人很不舒服,片刻之后,他解除隔音结界,背对着肖夜,自言自语着说道:“我很弱,第七战是七七故意放水,我才赢了。若是我对上助熏缘,若是我没有坠入鬼道,没有借助阴王的力量,我或许和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甚至连召唤本命契约兽的能力都不具备。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去的强大呢……” 无言,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 赶在月之记录仪开启前,落寅带着挽剑阁的《传说典籍》和《战绩功部》以及《药草功能属性》回到治疗地。除了炼药室传来的磨药草的声音和屋内三人平缓的呼吸声,周围安静得诡异。 打开隔壁屋的灯,他再次翻开《传说典籍》,无意间发现每一页的角落上都有一个极小的字迹。疑惑的是,他先前仔细翻看过每一页,当时角落上并没有出现这种字迹,那么只有一种猜想:有人在他把书放回去之后,拿走了这本书,并且这个人能力很强! 落寅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或许对查清迁斐月的身份有重要帮助。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快速地记下角落上的字,翻完整本书,纸上的字便连成一段话:深渊的王伴着血液苏醒,地狱的魔踩着人心紧随。未知的迷即将揭开混乱的面纱,茫然的神早已陷入恐慌的陷阱。魔女在黑夜中降临,罪徒从刑台上释放,天使已为罪恶痴迷……它悄然出现在你身后! 读到最后一句话,魇的魔爪恰巧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悬到半空。 “疏忽了!”落寅从袋中抛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袋子接触到魇的魔爪,立刻碎成粉末,附在魇的全身,并且飞速地腐蚀着它的身体。下一刻,他又落回地面。 为了避免和魇接触后坠入鬼道,利语老头曾经交给他们每人几袋预防的药物,在接触后立刻服用即可消除这种危险。他立刻拿出一粒吞下,令人烦躁的感觉逐渐从体内散去。 “迁斐月,郁栒想的果真没错,你的身份不可能只是地牢中的无辜少女,能操控魇,这点我们是一样的呢。”落寅甩出一把匕首。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阴影处,一只手伸出,准确地接住飞刺而来的利刃。 黑暗中,手的主人走出,随手将匕首扔出窗外:“魇是我的本命契约兽,我自然是能控制它的。至于你……能操控魇的能力想必是那个人给的。而我的身份……” 话音未落,门被猛得撞开,满脸狂喜的利语老头手中拿着一瓶银白色的液体冲入,激动地在原地蹦跳着:“看啊小落寅!看啊!有了这瓶药,亦狼小娃绝对能醒过来!盛琰老前辈的法子就是厉害!老夫要是能跟着他后面学习半天,此生无悔啊!”他完全无视了现场紧张的氛围,告诉落寅这个好消息后,转身就要去隔壁给亦狼喝下。 迁斐月听到“盛琰”二字,神色霎时严肃,操控魇就要拦住利语老头。落寅岂能容忍有人阻止亦狼的苏醒,瞬移到利语老头身后,持剑与她相视:“狂妄之徒,休想阻止亦狼的苏醒!”一边说着,他运用起多年未用的能力,同样操控着魇阻止迁斐月的前进。 二人僵持不下,直到隔壁传来利语老头的欢呼:“亦狼小娃终于醒了!小落寅你快来看啊!!!” 落寅的视线并没有离开眼前的敌人,嘴角渐渐扬起一个弧度。 “亦狼小娃!你在干什么?!浦家二兄弟是你的挚友!你忘了吗?!”慌乱着急的声音透过木墙传来,伴随着瓶罐落地摔碎的杂音。 在落寅分神的功夫,魇拍碎了墙壁,隔壁房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十六章 扬起的尘埃下,锋利的剑刃已经刺入浦江凌虚弱的身体,他的头微垂着,稍稍凌乱淡粉长发掩住了半边面孔,双手无力地搭在床板上,毫无血色的脸与若有若无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亦狼双目无神地将剑抽出浦江凌的身体,提剑又要刺向一旁昏迷的浦沐江。 “别碰他……”濒死的浦江凌奇迹般的醒来,在剑即将落下的前一秒,死死地抓住亦狼的手臂,“想起来……你的身份……”身前的血迹自伤口处不断扩大,殷红的液体从他微张的嘴中缓慢流出。 亦狼麻木的视线从浦沐江身上移开,挥剑砍断了握住他手臂的、那只无力颤抖的手,四溅的血落在他的脸上、剑上、衣服上。 利语老头没有接着像刚才那样惊慌地大喊,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全过程。当他看到亦狼丝毫没有犹豫地砍断浦江凌的手时,他的瞳孔猛缩,叹息声中包含着诸多的感慨与哀愁:“郁栒啊,亦狼殿下的另一个人格也觉醒了,无论多少世都无法逃离的劫难又来了……这一世的你,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漆黑的夜空上,月之记录仪平静地记录着屋内发生的事。 手中的剑再次挥动,拦下了落寅充满愤怒的一招。亦狼眼神中的鄙夷仿佛是最好的镇定剂,让他在一瞬间冷静下来。论能力,无疑是亦狼远高于他,即使他拥有操控魇的能力,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够打赢对方。身后还有与亦狼能力相当的迁斐月,床榻上还有濒死的浦江凌和昏迷的浦沐江,旁边还有只懂制作草药的、对战斗一窍不通的利语老头。他既要保护好目前没有力量的三人,又要兼顾身前身后的敌人,仅凭一人之力,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此时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比起刚刚进入组织要强烈很多。初入组织,他选择成为剑客,和亦狼同拜南宫霄辰为师,那时,他年仅四岁,在组织内的剑技比拼上,狼狈地败给亦狼。次年,南宫霄辰从组织内消失,他和亦狼失去了指导,每天黎明起来练剑,在书阁里研究剑法,但在剑技比拼上,依旧败给亦狼。之后的每年每月,他从没战胜过对方,一味的失败失败……每当他站在亦狼面前,无力感总会迫使他避开对方友善的目光,迫使他离开有亦狼在的场合。 现在,依然没变…… 他知道周围的人在用怎样的眼神看他,有期待,有不屑,有恐慌,有失望。 那种眼神,与他每一次败给亦狼时,决斗台下众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亦狼,”落寅第一次完整地叫出他的名字,“四岁时,我第一次输给你,那个时候,你也是用现在的这种眼神来看待我吗?” “……不是。”低沉的声音给出了落寅最想要的答案。 “谢谢。”他苦笑,以剑为阵,怪异的文字从口中快速地飞出,刺眼的白光直上云霄。光芒消失后,场地上的四人已不见踪迹。 亦狼对上迁斐月的视线,后者识趣地说道:“我只是来警告落寅不要做多余的事,您随意。”说完,消除自己的气息,带着魇隐入黑暗。 …………………… 强行开启传送阵转移到牙葛舟的四人,在喧闹繁华的街道上,尤为显眼。落寅耗尽了最后的权,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摔坐在坚硬的地面上。利语老头不太高兴地咂咂嘴,埋怨着说:“还有好几瓶药剂留在帝国,那些都是用赤芽花制造出来的顶级成品!浦家大哥既受重伤又被魇侵蚀,二弟还好没被亦狼小娃扎一刀,眼下这情况,怎么治?!” 落寅撑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站起,说:“看好他们,我去买药。”说着,摇摇晃晃地顺着先前买药的路,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一家药草房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无奈,只得继续撑着走向下一家。第二家药剂房拒绝得更加果断,他还没能说出自己需要的药剂,石门就无情地关上了。第三家……第四家……只剩下最后那个给他赤芽花的店主的药草房没去,他一步一步地用剑支撑身体,慢慢接近透出光的那扇门。在店门前,剑折断了,亦狼接下他的那一招直接粉碎了剑的核心。他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门前的木板上,昏迷前,他听见了那个店主的声音:“你是之前我给赤芽花的那个人……” “救……他们……”他眼中的世界已经模糊不清,即便如此,他还是向眼前的人伸出手,希望能得到回应。 在黑暗降临的前一瞬间,手掌处传来一片温暖:“好,我会救的,你该好好休息了。” 得到回应后,落寅立刻陷入昏睡。 店主,即是利语老头所言的盛琰,他心疼地抱起昏睡的落寅,进入店后面的大院堂。吩咐店里的员工给后者进行治疗,随后,便出门寻找落寅口中所要救的人。循着他来时的气息,盛琰在街道上找着了躺在地上的二人,他拉住二人的脚腕,将他们拖进一旁偏僻的小巷,绕路回到药草店。 治疗完毕的落寅还沉浸在睡梦中,盛琰轻轻地抚摸着他微凉的额,转身去治疗室给那两个少年治疗。 “接触了魇,年长的坠入鬼道26层,年少的……”盛琰微皱眉头,“鬼道34层。帝国还真是不太平,狐祖这都干什么去了!”话说出口,他愣了愣,自嘲地叹息道:“狐祖早就不在了……”说罢,拿起边上的药草开始为治疗做准备。 天上的月明媚皎洁,暗色的夜空中明星闪烁。 次日正午,盛琰才勉强稳住那二人的伤势。他洗净手上的血污,出了治疗室,径直前去探望落寅。 室内的人儿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黑色的发随意地散着,听见动静,他的视线立刻转移到门的方向,一只手握住剑柄,警惕地问道:“谁?!” “我是盛琰,给你赤芽花的那位店主。不用紧张,这里暂时很安全。” 落寅握住剑柄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注意到盛琰说的是“暂时”安全,所以并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片刻后,他不大情愿地说:“刚才醒来,不知为何,眼睛……”他停住了,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不敢随意地说出自己糟糕的现状。 盛琰明白他的顾虑,淡淡地回了一句话:“我不会说出去。” 没有证据的承诺,他落寅是不会轻信。但考虑到对方治疗了浦家二兄弟,他再三犹豫,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我失明了……” 第二十七章 盛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仔细地检查了落寅的双眼,猛然发觉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可不单单是一个“失明”能解决得了的问题。在没有做完全的检查辨析他不敢妄下结论,但心里还是猜了个大概。一番检查过后,他看着手上的数据表和分析报告,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样:是毒素! “醒来之后,你有没有做什么?” 落寅回忆道:“树梢上有一只从没见过的鸟儿,火红的羽翼,深蓝的眼珠,浅黄的爪子。实在好奇,不小心碰了一下它的翅膀。接着就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盛琰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顺手端起茶桌上青绿色的茶水,微饮一口,说:“那是鳄鸟,羽毛为全身毒性最强的部位,一般人接触必亡。你很幸运,可能是天生耐得了剧毒,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毒素只是让你失去视力,其他方面没有影响。只是你身为剑客,竟不能忍得住好奇心,如此,怎样护得住自己周围的人?” 落寅沉默不语,低着头,反思着自己的行为过错。 “算了,我只是一介药草店的店主,管不了你的事,”盛琰放下茶杯,“那两个小少年伤势稳住了,只怕我的药不会撑太久。两人坠入鬼道挺深了,目前我手上只有前些日子熟人送的‘鳄鸟的羽毛’,还差光符石和至诚之泪才能完全保住他们的性命。差的那两样极难得到,你要怎么办?” “我……”落寅自知自己可以靠着其它感官活动,可是失去了视力,行动起来终究不如以前方便,“有人已经去寻那两样东西,我只需按照他的吩咐守住那两人。”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有人命令你守着他们二人吧?” 他没有接话,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盛琰见状不再打扰,轻声合上门。 …………………… 阴王的宫殿里,佑郢将解救九栖的方案大致说给那四人。伍谦和七七虽然对他不满意,但救亲人更重要,只得暂且放下心里的情绪,认真和众人讨论起方案的可行度。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现代,”沉思一会儿,佑郢发话,“屈河晴多年前就对我怀恨在心,不惜利用九栖也想置我于死地。我不去亲自会会他,怎么说也对不起对方准备了那么久。而且,这一趟,我也想顺便把我们这里和现代的通道封死,免得一些不安分的人跑到现代,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他回想到九栖用现代的枪在一瞬间击中他,心里便十分不舒服。 伍谦微微皱眉,语气不善地说:“你又打算一个人去对抗危险?” “我貌似没有说过这句话,”佑郢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需要你们……” “做辅助。”七七平淡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佑郢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眯起的双眸中隐约透着不满:“如果你们真是这么想,倒也无妨。留下,或者跟我走,选一个。” 众人沉默,片刻之后,有人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突然站起的肖夜身上,猜测着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我和郁……佑郢走。”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无人感到诧异。 七七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嘴中含着一块糖,手里玩把着一灰暗的羽毛,察觉到周围的视线移向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我随意,正巧佑郢和我都坠入过鬼道,又都认识阴王,邪道的力量我们都可随意使用。此次前去现代,若有闲空,还望能与尊贵的殿下切磋一番。”他表面上保持着一副随意散漫的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告诉了众人他内心的不满。 见七七表态,伍谦有些烦躁地闭上眼,右手食指轻敲桌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睁眼:“我和你们一起去。” “全员同意去现代,方案可行,明早开启去现代的廊道,今日暂且好好休息。”语毕,拉起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肖夜,离开宫殿。 宫殿后面是一片哀魂树林,枯败的树枝上开满清幽的浅色蓝花,衬着昏黄的天色,显得格外怪异可怖。 肖夜任由佑郢拉着他的手向前走,感受着手心出传来的温暖,轻声提醒:“佑郢,不能再往前了。出了哀魂树林便是尸鸣迷宫,阴王说那里非常危险。” 前进的脚步这才停下,迷茫的声音从前面传入耳中:“肖夜,伍谦和七七自从知晓了我的身份,他们的态度为何总让我心里有点闷闷的感觉?在几百年前都不曾有过这种难以言语的感受,这是怎么回事?” 肖夜惊愕地看向他:接受了佑郢的力量后,他从前的情感难不成是真的都消失了?记忆难道也会随着时间消失么?!他会忘记我们、只记得佑郢死之前的记忆?! “你还记得我吗?” 佑郢紫瞳中闪过一抹微光,他松开拉着肖夜的手,茫然地看向周围:“我不是被杀了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发觉身边有人,他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反手抽出一把匕首,抵着肖夜的脖子,生冷地说道:“孤狼!你还活着干什么?!我记得我是亲手把你送人古行崖,看着你化为灰烟消散!你竟然还活着!” 肖夜听到“孤狼”二字时,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匕首逐渐深入脖子,才自嘲地笑说:“是啊,我活着干什么呢?当年在古行崖的焚身之刑几乎让我痛不欲生,那你知道是谁让我活下来的吗?” “……”他的脖子上渐渐渗出血珠,鲜艳美丽。 “是你让我活下来的啊,你忘了么?” 佑郢轻蔑地注视着眼前带着凄冷气息的人儿,讽刺道:“让你活下来?梦还没醒?现在杀了你丢到尸鸣迷宫,估计没人会注意……” “会有人注意到,比如……你。” 手中的匕首顿了顿,没有继续扩大他脖子上的伤口。 “是你年幼时送给我的渡熙玉保住了我的魂魄,我才得以存活,然后以‘肖夜’的身份去见你。”肖夜将佑郢握着匕首的手拿开,淡淡地说。 “见我作甚?我们之间的仇恨连带着四个种族,就怕某天被杀了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肖夜微笑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当然是因为……” 听完最后几个字,佑郢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退后几步,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照着你这么说,那年在河庆殿的事是真的是你自愿的?!” “是,那时我非常欢喜。”肖夜依旧笑着,笑得温和,笑得邪魅,笑得天真,笑得欢喜。 佑郢紫眸中再次闪过微光,这次被肖夜察觉了,他没有说出来。 微光闪过后,佑郢回神:“刚才怎么了?肖夜,你的脖子怎么流血了?” 第二十八章 “没什么,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肖夜用食指轻轻抹去脖子上的血珠,脸色十分正常,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佑郢立刻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没有多言,而是摘下一旁枯树上的花,将十来片花瓣取下,做成一只幼狼的模样放在肖夜的肩上。 肖夜低头看着肩上蓝色的“小狼”,咧嘴笑了:“谢谢。”说罢,用指尖轻触被做成无辜样子的一小只。他知道佑郢是在安慰他,即使失去情感却依旧用笨拙的方式让他高兴。 “真是个可爱的家伙。”肖夜心想。 次日,四人聚在宫殿的大厅里,等待前往现代。 佑郢用一把刻满红色花纹的小刀在左手背上划下一道浅浅的口子,紧接着将其倾斜,让血液顺着手背流下。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裤袋里拿出一块纯白的木牌,把血液准准地、完全地落在木牌上,所有人静静地看着那块白木牌渐渐被艳丽的暗红色包裹。 吸足了鲜血的木牌从佑郢手中挣脱,稳稳地悬在四人前方,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就在下一刹那,木牌被放大数百倍,化成一扇巨大的血门出现在众人眼中。门旁边守着一个小童,短短的灰青色头发配上灵动的朱色眼眸,惨白不似常人的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伞,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上面隐约有斑点血迹。注意到有人来了,他懒懒地抬眼数了下人数,抛出二字:“咒术。” “魔女加罪徒,即黑又非白。纵有权杖观天,难料事事如常。”佑郢细细地翻了翻记忆,勉强说出小童要求的咒术。 “过,”小童玉手一挥,给他在手腕上套了个咒文圈,“下一个,咒术里的魔女是谁?” “迁斐月?”肖夜不确定地回答道。 出乎意料的是,小童没有立刻说“过”,他眯起眼睛端详着肖夜的脸,片刻之后,神色有些悲切,他说:“即使肉身在古行崖死去,灵魂却利用渡熙玉保全,以新的形态活在他身边,护着他,值吗?” 肖夜料想那小童是识出他的真实身份了,嘴唇微动:“值。” 小童很快收起那副悲切的神情,喊了过。 下一个是七七。 小童的问题很简单:“假如你和你的朋友找到一件稀世珍宝,但是珍宝的守护者要你们其中一个人的生命做代价来换取宝物,你选择留下朋友拿走珍宝还是留下自己让朋友拿走珍宝?” “留下朋友,自己拿走珍宝。当然,前提是我要有朋友。”七七几乎是在问题问出的一瞬就回答了,面色冷淡,似乎真的不在乎朋友的性命。 小童神色复杂地瞪了七七一眼,不大情愿地吐出一个字:“过。” 下一个问题就带有明显的针对性了:“掌握时间之术的时候,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是?” 伍谦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就说“时间之术我本来……” 佑郢、肖夜、七七都同时发现小童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嗜血的狞笑,他继续诱导伍谦:“本来是什么?说出来就不会难受了,很疼吧?没事,到我们这边来就不疼了。来啊……” “伍谦!”佑郢厉声打断小童的话,“和看门人要说实话!谎言会成为最大的恐怖!” 被佑郢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的伍谦顿时从一片朦胧迷雾中回神,他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但是立刻又闭上嘴,他很犹豫。 “犹豫和隐藏不是你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们没有时间了,快点做决定!” 伍谦蹲在小童身前,压低声音,说:“掌握时间之术的时候,我想离开这个世界,我想失去永恒的生命。”这次小童没有狞笑,怜悯的视线在他身上逗留了那么几秒钟,便移开了。 “恭喜你们获得前往现代的权利,”小童转了转手中的纸伞,蹦跳着来到门前,一脚踹开锁住的血门,“在现代有时限,你们一行四人最多可以在那里停留15天。超过第15天,就永远回不来了,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上的。”话音刚落,强大的吸力将他们硬生生地拽入门内。 眼前的漆黑只持续了几秒钟,光明再次降临,此时的世界不再是他们所待的那个充满能量波动的地方,一座座大楼甚至比他们曾今登上的鹿妃山还要高。现代的人们所穿的服饰与他们那里由特殊能源材料所制成的外衣完全不同,地面上奔跑的盒状物体速度堪比一只螺音马,大楼上挂着的长方形物体不断发出着扰人的噪音…… 众人出现的位置很巧,在商业区域的某个十字路口,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引来了不少含着探究与赞美的视线。佑郢随手拉住旁边路过的一个小青年,开口问道:“打扰了,请问CAK大楼怎么走?” 小青年甩开他的手,嫌弃而尖锐的声音在大街上尤为清晰:“没教养的家伙!谁准许你碰我了?!不就是想要钱么!一群群的,烦不烦?!”说完,从袋中掏出一把红色的矩形纸片,狠狠地扔在他脚下。 四人皆愣住。肖夜自从离开天水龙穴,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整个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冷意,他虽然不太明白小青年的举动以及为什么那么生气的原因,可周围的气氛使他意识到这是一种羞辱,小青年在羞辱佑郢!他暴怒地走上前,将那些散落的纸片踩在脚下,用力碾碎,金眸里暗含杀意:“愚昧的人类,你向来生活在温暖的花箱里,不知血与肉的滋味,非要让我们打破你的庇护所,才肯罢休么?!” 小青年没有听出话里的讽刺,他只知道,眼前的四个人没有跪下来捡钱、没有让他享受侮辱别人的乐趣,他黑色的眼珠滚了滚。 “铃——”伍谦及时将手腕上的两个环轻轻碰撞,清脆的音向四周散去,身边的一切物体都在那一刻静止不动。他瞥一眼小青年,微晃右手上的朱红色的环,除了小青年以外的一切又再次恢复时间的流动。七七自小就对世界的恶意十分敏感,他看不顺眼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慢慢走近小青年,将羽毛丢在他脚下。 第二十九章 丢在小青年脚下的羽毛突然膨胀数百倍,随着七七轻轻呼出一口气,羽毛和小青年逐渐透明,只听见一声惨叫,就瞧见渐渐离开地面的羽毛载着小青年飞上城市上空。四人看着羽毛在天空里狂飞,听着小青年凄厉的惨叫,默不作声。 “行了,放他下来,”佑郢揉了揉有些困乏的眼睛,“这些人类没有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死人的。” 七七仿佛没有听到佑郢的话,自顾自地加快了羽毛飞行的速度,上方的惨叫声变得微弱起来。 “七七-兹乾,把人放下来。”肖夜不悦地伸手按住他的肩,以示警告。来到现代的时候,他早就将自己的狼耳和狼尾隐藏起来,只是对权的输出控制还不太成熟,情绪过激或者内心波动较大时,属于半狼人的特征才会显现出来。 七七轻蔑地瞥他一眼,语气里满满的讽刺:“都说狼人一族力量强大、外表俊美、智商极高,可我怎么看你这么弱呢。除了第二个外表俊美,你简直毫无能力可言。这么弱的人,就不要在这里拖后腿了!” 肖夜脸色白了又白,他收回自己的手,低沉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很弱,第三战全是靠佑郢在第七战赢了你,我才……” “第七战佑郢赢了我?笑话!”七七空出一只手,下一刻,佑郢和肖夜就感到一股强而有力的能量撞击在他们腹部,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在坚硬的水泥墙上,在墙上砸出两个深深的凹陷。他冷冷地继续说:“是珞泠清命令我下手轻点,要保证是你赢,不然,以你的那种水平,打得过我?你们忘了么,我的性格之一是渴望永远的自由!!!” 腥甜的味道涌入口腔,大口的鲜血喷出,染红了略带灰尘的衣裳。佑郢擦去嘴角的血,把肖夜从地上拉起。他凝视着七七,紫眸中的点点杀意伴着周身暴虐的气息,不断向四周扩散:“把人放下来,这里是现代,你的那套说辞在这里不可能。”手心闪烁着暗黑色的光点,勾勒出夜血的剑刃,透着微微的嗜血之意。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伍谦终于有了动作,他拿下套在手腕上的蓝色的环,往天空里抛去。蓝环并未落下,反而朝着羽毛的方向飞去。七七扭头,略带复杂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又转过头,更加快速地操控羽毛的飞行速度。蓝环紧跟着羽毛,随着伍谦食指一勾,疾行的羽毛仿佛被蓝环吸去了所有的能量,缓缓地停下,缓缓地飘落,缓缓地消失在地面上。 解除了隐身状态,口吐白沫、身体僵硬的小青年出现在众人眼中。伍谦抿了抿嘴,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小青年额上轻点一下,抹去了他的记忆,顺便帮他治疗一下几近崩溃的精神。 暗处,佑郢和肖夜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七七状态不佳,分开行动为上计! “现代的知识我已经告诉了你们,接下来分开行动。先适应好现代生活,CAK大楼暂时不去。一周后,还在这里见面。”语毕,隐去衣上的血迹,带着肖夜转身离去。 七七冷冷地看着伍谦:“你怎么不走?” “我和你一起行动。” 七七怀疑的目光令他内心有些苦涩,不出所料,前者的回答是:“不用,分开行动好。”不等他再次邀请,眼前就只剩下满地的洁白羽毛,在突然吹来的风中消散不知踪影。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低声的呢喃淹没在喧闹的大街中,片刻后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约定的十字路口已不见四人的身影。 ………… 换上现代的衣服,住上现代的房子,吃着现代的食物,赏着现代的风景,观着现代的建筑……肖夜有些无奈地拉了拉佑郢的衣袖,提醒说:“一周的时间不能浪费在享受上,不去收集屈河晴的资料么?” 佑郢细细地品着桌上的咖啡,左手食指划裂空间,从中取出一份略厚的资料,放在肖夜面前,淡淡地说道:“不用收集,资料都在这里。我看过了,你要在3小时内把这些看完,因为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不掌握好这些,露出破绽,计划就毁了。” 肖夜点头,仔细地翻阅起那一叠资料。 午间温暖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照入室内,给这一切都附上了一层淡色的金光。周围静得只听见眼前的人儿翻页的声音,柔光衬着少年略苍白的肤色,静若画,美若仙。他放下装着咖啡的杯子,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被惊动的人儿抬头,目光匆匆略过声源,低下头去继续阅读。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面前的人儿的头,柔滑的发丝略过指尖,心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收回手,不再打扰肖夜浏览资料。 3小时后—— “好了。”肖夜合上那一叠文件,推回佑郢桌上。听不见回答,他疑惑地看向长沙发上睡着的人,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原来再强的人也是会累的,肖夜从衣柜里抱出一条薄被,轻轻盖在后者身上。接着拉上窗帘,挡住午后刺眼的光,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双手撑着下巴,睁大眼睛注视着佑郢的睡容。熟睡的他不再带着那股子血腥与杀意,反倒多了几分温和。昏暗中的他更是带着神秘的气息,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有些无奈,还有些欢喜:“怎么这么没有防备……” 佑郢皱了皱眉,躲开戳他的手指,换了个姿势继续休息。 如果说,佑郢和肖夜这里是和谐顺利,七七和伍谦那里可谓是充溢着血腥与暴力。 摔出去的人倒在地上惨叫,偏僻的小巷根本无人在意。七七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四五根羽毛,他一脚踩在该人的肚子上,用力碾了碾,讥笑着:“偷袭我就是想知道屈河晴的位置?” 该人只是惨叫,不肯吐露半点情报。 “你想知道。”这次是肯定句。 该人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惊慌地想要逃跑。奈何七七的脚还才在他的腹上,稍微一动,那只脚便加重踩他的力道,几乎要踩穿他的身体。 “老实点!”飞射出的四根羽毛刺穿该人的双手和双脚,将他牢牢钉在地面上。 第三十章 场面一度很血腥,浓浓的血味在灰暗的巷子里飘荡,一只猫蹲在坍塌的墙壁上,幽绿的竖瞳贪婪地盯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人。七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满意地擦净手上的红色液体,并不管地上该人的死活,只是嫌恶地后退几步,转身离开肮脏的小巷。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抹黑色的身影拖起昏死的该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屈河晴今晚要在颜夜酒厅开23岁生日宴啊,”走出阴暗的巷子,温暖的阳光笼罩住整个人,七七不禁眯了眯眼,无比享受地沐浴着这光芒,“佑郢给我安排的身份是祁家大少祁游,来之前约好的计划,我可要好好配合着演戏呢……”似乎是回想到在十字路口和伍谦冷淡分开的场景,忆起对方脸上的苦涩、落寞与失望,即使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获胜而演的戏,终究还是心中一阵阵的难受。 另一头的伍谦行动也非常之快,凭借着自己优秀的语言能力、强大的周身气场以及夺人目光的美貌,轻易地从消息商贩那里获取了有用的信息:屈河晴23岁生日宴今夜在颜夜酒厅举办。他低头抚摸着手腕上的蓝环,独自低语:“我的身份是祁家二少祁阅榕,是祁游的表弟。从佑郢给的那份人物关系详情,这两人貌似是仇敌……所以七七拒绝和我一起行动?不对,这个理由不能充分确定……” 尽管不满意佑郢让他和七七的身份由朋友变成敌人,但一想到佑郢和肖夜担任的角色是恋人,并且二人家族背景相差巨大:一个是尊贵的少爷,一个是普通的学生。他忍不住笑起来,从朋友变成“恋人”,难度更大呢…… 入夜—— 休息好的四人从不同的地方前往颜夜酒厅,还未来到目的地,就见那座宫殿般的金色建筑闪着耀眼的光,几乎照亮了它上方的一片夜空。但是四人并未沉醉于其中——自然的日月星辰所散发出的光足以抚慰人心,那才是世上的无尽珍宝。 门口的迎接员面露微笑着,目送每一位极有权势的人进入今夜的生日宴,当她看到人群中最耀眼的一颗星辰时,她的脸上红晕微现,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说:“欢迎来到屈少爷的生日宴,佐少。”佑郢在现代担任的角色名为佐夕辞,佐家最光辉的存在,与他真正的姓氏“佑”截然相反。偏偏人们眼中的佐夕辞深情于普通平凡的学生,这位学生名为褚珩,即是此次宴会,肖夜担任的身份。 佑郢示出邀请函,迎接员激动地接过,以示他可以进入。当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时,她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碍着佑郢的身份才忍着想出言讽刺的心,硬邦邦地说道:“褚先生,请拿出请函!” 肖夜没有关注迎接员的态度,随手扔过一张红底金边的硬纸片,跟上前方等待他的佑郢。 “屈河晴真的会在他生日宴的时候拍卖九栖的意识么?”似乎是有些紧张,肖夜抓住了他的手臂,脸色有些异常地问道。 “会的,”察觉到身边人儿的情绪不太对劲,他安抚性地摸着对方的脑袋。 二人进入宴厅,迎面对上站在门口的七七和伍谦。 和资料上叙述的一般,后二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充斥着厌恶,互相排斥的气息包裹在二人周围。演得虽然逼真,却也痛苦,却也无奈,却也悲哀。 生日宴还未开始,已有不少人找上肖夜的麻烦,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违心夸赞。耳边令人烦躁地声音久久不散,佑郢也并未出手帮他——如果真正深情于一个人,最好的不是把一切都给他、都护着他、都听从他,而是让他更加独立,更好地磨炼自己,将他本身的光耀都完全地表现出来。佑郢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因为要更好地代入这个角色,所以他忍住了,忍住了想走上前、将肖夜拉出人群的想法。 “佐少没有护着他呢……” “如此平凡暗淡的人,佐少怎么可能继续对他痴迷沉醉?!” “可是他给褚珩弄到了屈少生日宴的请函,这是怎么回事?” “……” 面对周围不善的议论,肖夜面色不变,拿起一旁甜点桌上的的一小块芒果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全然无视了那些嫉妒而羡慕的目光。佑郢站在不远处端着一杯散发清香的蓝色液体,视线无意间扫过肖夜的举动,始终冷着的面庞终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无论什么场合,都改不了那人对甜食的喜爱。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身后的伍谦立刻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他会意,礼貌地和对方碰了个杯,随意地询问道:“祁老爷子身体如何?” “家父病情有恶化迹象,不太好。”伍谦露出担忧的神色,随即收到了来自七七的讽刺。 “老头子本来就活不久,和尊贵的佐少说这些,你打的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伍谦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深吸一口气,憋下心头的怒火,反击道:“亲爱的表哥,15天前你就催着医生给父亲结束治疗,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是,你对社会的厌恶并不能成为你伤害家人的理由!” 佑郢轻抿一口酒,淡漠地说道:“兄弟吵架也要选对地点,如果你们不介意继续下去,那么明天的热点话题估计就是‘祁家面临衰败,兄弟生日宴内斗’。”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使得快要爆发的二人瞬间冷静下来,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二人互相怒视着对方,伍谦冷冷地勾唇一笑,好听的声音暗含着悲凉:“祁游,10分钟之后,那里的阳台见。”话音未落,就被七七生硬地打断:“谁给你的权利命令我?!祁阅榕,你不过是……” “祁大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把你亲爱的表弟逼急了,谁都说不准他是否会在背后阴你,不是吗?”吃完甜点的肖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三人身后,他面露笑容,将手里拿着的抹茶方酥顺手塞到佑郢口中,然后在七七耳边低语一句,“给别人留点退路,对你自己也有好处,没错吧。” 七七后退一步,警觉地瞪着肖夜,轻哼一声,扭头离开。 伍谦谢过二人,追上没走多远的七七。 “抹茶方酥很好吃,谢谢,”佑郢抽出一张湿巾,细细擦拭着肖夜的指尖,眼中深情满满,“下次吃完甜点记得洗手,点心碎屑黏在手上会不舒服。” 肖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能是才吃过甜食,嘴里有些干渴,余光瞟到佑郢放在一边的酒杯,伸手便拿了过来,一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这是什么酒,挺好喝,比亦狼酿的滋味好多了。”肖夜满足地舔舔红润的唇,询问道。 “雲中醉,这酒后劲大,别喝了。”佑郢说着就要夺下对方手里的酒杯。 “雲中醉?是个好名字。醉若入云霄,不错的寓意。”肖夜也没反抗,乖乖地交出酒杯。呵,醉若入云霄,恐怕这个云霄,不是那么好醉的…… 通知 《郢噬》即日起此站不更,所有文章一律清除,但是各位读者朋友们在百度或者搜狗还是可以搜到郢噬文章看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