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灵师小札》 第一章 我叫白砚,白天那个白,砚台那个砚,家中无姊弟,承蒙白家夫妇多年照拂。 我幼年时曾溺过水,左耳落了疾患,一入夜,耳内似有人呢喃细语,常常闹腾我无心睡眠。 我与村里儿郎说起这番荒诞事儿,他们只说我脑子生出了病,嬉笑而去。请来的大夫也查不出这症结所在,临走时吩咐我好生休养,拿了钱银便慌忙而走。 一晃眼,入了秋,后院那湖竟有了些古怪,可真是邪门儿,老远能听到咕咕的怪声,昼夜响彻不安,我和二叔决定探个明白先。 湖水不宽不窄,约莫十七八尺宽,湖面上腾起一大团白雾,悬在半空中,远远看去像是口煮开着的大锅炉。 雾气越来越浓厚,铺天盖地的涌来,我和二叔仿佛踩在白云做的棉花被里,软绵绵,轻飘飘的,没个底儿,我攥二叔的手也更加没轻没重了,这雾气湿漉漉往我皮底下钻,柔软中又带着刺骨,凉气刺溜迅速裹遍全身。 有句老话,碰到邪乎气儿的,人只管往东南西北挨个角儿吐上一口唾沫,邪祟自然不敢招惹了。 我暗暗思忖,正要攒点口水,二叔狠狠推搡我一把,用低沉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别胡闹!二叔模糊的脸隐隐透出嫌弃和不悦,我吓得咕咚一口吞咽下去。 这白雾好生古怪,湖面远处隐约看到黑色斑点缓缓移来,隐约发出些咚咚的声响,像是水浪来回拍打着船头尾发出的阵阵沉闷。 我忍不住睁开眼,一艘黑木船庞然大物般直逼眼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巨型的黑木船有着尖尖的船头却无船尾,道是有去无回,周侧既没扣上船桨,也没抛锚到岸上,那船断尾式实在怪异,决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船,也不知从何而来,驶向何方,再细细看,这木料是百十年的槐树老根制成的,槐树,以木为鬼。莫非这就是老人家口中的赶灵船? 这船头看似空无一人,却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喧杂,仿若闹市一般,凝神一听,居然能分辨一二来,情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女人的求饶声,婴儿啼哭声,主人宴请时觥筹交错的谈笑声,叩响窗棂的沉闷声,还有长长的指甲盖儿挠过木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原先还能区分的清楚,后来交织在一起,像是恶魔一样冲击着耳膜。 这眼前景象实在诡异,我惊恐的看着眼前这艘船,腿软塌塌无处闪躲:二...叔,我....害怕 二叔捂住我嘴巴的胳膊有些颤抖,眼神却飞快瞥向船尾舱立着的一个白影,我顿时目光转移过去,那白影却瞬间消失了。 巨船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那嘈杂的声音愈来愈急,刺耳无比,耳内的声音像是得到船内的共鸣一样,恨不得把我半个魂儿给逼出来。 我身体晃荡如失重一般,一头栽到地上,找到平衡感就发疯似的扯着脑门上的头发,我想拼命呐喊,声音像是嵌在喉咙深处,好端端却发不出声,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浑浑数日后,醒来时看到二叔一脸憔悴的脸,他双眼通红,失魂了一样七倒八歪的横躺在床榻上,开口道:我见着红叶了。 红叶是我叔母的名讳,可以她在三年前就已经故去了,自那日起,二叔时常呈疯癫状态,可无论如何,我就只剩下他一个亲人,我会好好陪伴他的,给他养老送终,尽自己的本分。 见二叔失意,我心生悲弃,念起过去种种,眼圈一红,二叔拍拍我肩:你小子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你叔母在的时候倒是没白疼你。 第二章 半月后,一位老道登门造访,手执佛尘,腰间挂着一只小口尖底的葫芦摇头晃脑的向我走来。 我手搭在扫帚做出赶人的架势,前些日子里,经常在村里碰到这些招摇撞骗的人,模样与眼前这个老道一般无二。 老道捋捋花白稀疏的长胡须,言语间有些得意:我是灵师,也就是你们俗人口中收收散灵的渡魂师,除妖降魔的本事算不上,不过,那日你们看到的那艘灵船便是老道驱驰的。 我只道他是招摇撞骗的,没功夫搭理他,二叔猝不及防把我推到老道面前:你且看看,我这侄儿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老道凝神片刻,仿佛一切了然于心:小子,你可患有耳疾,入夜,这耳朵里是否听到有人说话? 我眉头一蹙,料定这老头不简单,连忙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立马态度转变了一百八十度,满脸期待的看着老道。 老道挑了挑长眉,一脸得意:这耳中人年岁再大一点,不只你这耳朵,恐怕连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喽,不过嘛。 不过什么,二叔差点急眼了。 难道,我得割去这耳朵不成?我吓得赶紧捂住了耳朵。 老道瞥我看了一眼,不再做声。 可刘大夫当时却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不甘心的追问道。 他一个乡野农夫懂什么,凡人治的是病,你小子患的病同他们不一样。老道晃了晃腰间的葫芦道,拿起酒壶猛喝了一口,在我耳边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符令,耳内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撕痛感,老道赶紧让二叔扶我到床上,疼痛约有半晌功夫,耳朵深处有一个小小的东西沿着耳蜗边小心翼翼的爬出来,顿时耳朵里舒服了好多,那小东西顺着我的衣服滑落下去,欲想溜之大吉,却不妨老道壶口一收,听得葫芦底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老道摇了摇葫芦,若有所思道:还好,这妖孽还未成形,要是成了实体,你的三魂可就被它蚕食的一干二净了。 老道摊开手,一只双生头的小纸片人立在掌心递给我:魂魄已经在我酒壶里了,这小纸片儿留着做个念想吧。他狡黠的看了一眼二叔。 我惶惶道,大抵是说了些感谢的话。 老道也不领情,晃了晃酒壶,正准备拔腿走人,却被我眼疾手快的拦下了。 怎么?如今是信我这个师傅了? 我漲红着脸,头低了在低,能不能? 二叔一把拉住道士,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那日他与叔母也未曾说上话,船就突然消失了,二叔捶胸顿足:要是能见红叶一面,我这条老命拿去也罢。 老道摸了摸胡须,这个容易,不过你这侄儿得随我去后院湖底走上一遭。老道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叔母于我有养育之恩,当年她得墓坑是我一抔土一抔土亲手挖出来的。 我尚未思考一番,便脱口而出:叔母要是能回来,我上刀山下火海自然是愿意的,我随你去。 第三章 小子,含上这个和魂草,别咽下去。老道递过来一棵通体碧绿的野草,三只弯曲的叶片上勾着绿幽幽的光泽,这一看就不是寻常凡物,和魂草送入口,眼前的画面立马一黑,灰蒙蒙一片,眼前的万物再无光彩,我惊慌道:老道士,我这眼睛,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老道士掐住我喉咙,我吓得将和魂草吐了出来,眼前的景象恢复明朗起来。他甩了一眼神给我,鄙视我这乡下人没见识,不知这和魂草的厉害。 我心里犯怵,这老道人要带我去湖底,肯定不是寻常之地,他是跟鬼神打交道的,见识了他的厉害,可不敢随意招惹他,顿时噤了声。 老道士一脸不耐烦,恶狠狠道:和魂草是劈开肉胎和魂魄的,要是吞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我吓的立马把那草根儿贴在牙根上,舌头死死的抵着,不敢再动弹。 这老道儿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儿,再睁眼时已入了湖心,我含着和魂草,鼻子里鼓吹着小气泡,像是一直吐泡泡的小鱼,身体愈来愈小,也越来越寒,竟能轻飘飘的随着水荇飘舞起来。 老道士袖袍一挥,我打了个滚儿顺势钻他袖子里,袖子里酸臭的要命,我捂着嘴连打了几个喷嚏,他随手在袖子里扔了一个东西,立马芳香四溢。 我钻到袖口边趴着,不曾想他对了我做了噤声的手态,我钻到袖口处看着,前方不远,一排巨大的树萝盘根错节,根须密密麻麻扎在一起,树萝正中围着一群容颜妩媚的女子嬉闹玩耍,为首的红裙女子唇红齿白,魅惑的小脸,丰盈的腰肢,纤纤玉指朝着我这个方向摆摆手,那柔若无骨的身姿扭的我心魂荡漾,我挣开老道士的袖口,竟鬼使神差的走了一两步跟着那女子飘了起来。 刚想探出只手,来撩拨这个小美人儿,却不曾想到这老道士如此不解风情,直扯着我耳朵往后拽,任我连踹几脚也无济于事。 你不要命了。未等我缓过神来反击,就在我额头上猛戳两把,疼的我龇牙咧嘴。 等我在细看时,差点没把我吓的背过气去,哪里来美貌女子,刚刚的那女鬼是白骨堆成的,那巨型大树萝分明是一条吐着彩色信子的三头巨蟒,三头蛇盘踞在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头上盘爬满了小蛇。女娥们显然不知我已认出她们的真实容貌,依旧翘起那白骨的手对着我扭动,卖弄着风情,我缩起脖子死死的拽紧老道,一呲溜的头也不回的逃到老道人的袖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道大袍一挥,将我甩至一口水潭边,我一抬头,眼前这水潭黝黑无光,只见湖面上浮着游动着的触角怪物,我吓的一阵哆嗦,心想这一出门,什么离奇事儿都碰上了。这鬼地儿真是邪门得很,要是人给掉进去,这...可没个全尸了。这次我乖乖的闭上眼睛,再也不敢乱看了。 第四章 忽觉手上一阵刺痛,这老道在我左掌上划开一道口子,整个儿将我的左手臂往水潭一搁,潭水平静了一会儿,就迅速沸腾起来,那触角怪物从湖心往我这边缓缓过来,我尖叫的想要拔出手,却被老道施了法,容不得我动弹,那怪物疯狂的啃咬着我的手。 我气急败坏,胡乱骂起来:救命啊,救命啊,你这老东西,成心看着我死不成? 老道冷哼一声:年轻人一点苦痛都吃不得。随即又抓起我右手划了一道血口子将其没入潭水里,那怪物啃咬的更加强劲、躁动不安了。 我挣脱不开,老道士在我身上施了法术,不能说话,后退不得,也前进不得,我只能跪着潭口边用血肉之躯喂养着潭底的怪物,内心顿觉憋屈的很,完了,被吸了那么多得血,已经没知觉了,两只手恐怕早已被啃成了白骨了。 约莫一刻,水潭里的东西不再动弹,老道大吼一声,吆喝道:起! 他怀中的酒壶飞到水潭中央快速转圈,壶口围着水潭戳了两圈,揪出了一只白茸茸发光的小东西。 我赶紧抽出手掌,除了两道小口子,其他都完好无损,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我木讷的盯着从潭水里扑腾而来的小东西,毛茸茸的跟个兔子一样,此刻四只小爪子悬挂在我胳膊上,摇来摆去,显然没抓稳又害怕掉下,我生怕动弹几下,它又得狠狠啄我几番。 我才平复完刚刚呼天抢地的情绪,睫毛上甚至还有些泪珠点点,再去打量这小东西,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浑身覆盖着白白的短绒,两只小豆点大的眼睛贼亮贼亮的,还有一对白绒绒的耳朵嵌在毛里,若是不注意,尚不能发现。当个宠物确实不错。 那小绒球跳到我手心上,朝我甩了甩屁股,又哗啦啦的往水潭中央扑腾而去:别去,有怪物。我刚刚着实被潭中巨型触角的怪物吓了一跳,眼看着这小绒球送死,揪心万分。 小绒球刚跃进水潭,扑通一声,就不见了身影,大概是被那怪物给叼走了,我心生几分惋惜。我看向老道士,央求他帮帮忙。老道士却不管不问,果然铁石心肠,我对他不再抱任何希望。 我看向水潭,小绒球圆滚滚的在湖中央冒出了一个头,在水里吧唧吧唧的喝起来,没多久,又打了一个饱嗝,哗哗的扑腾到我手臂上,还特意摆出倒立的姿势,这次两只小脚牢牢的吸在我手臂上,我生怕它摔着,特意用手托着它,它倒是不认生,脑袋蹭了蹭我手掌,表示亲昵。 老道士示意我往湖心里去看看,我往前几步,我眼前的小白绒球居然喝光了整潭子的水,空空的潭底下孤零零散落着漂亮的三只珠子。 这么厉害,我瞬间呆滞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道儿倒是没告诉绿幽幽红艳艳的小珠子是什么,我趴在潭边,伸了伸手,小珠子感应似的飘上来。 第五章 我正暗自窃喜,莫非自己突然有了什么神力,却不料那潭底下伸出一只巨型的骷髅手一把拽住我脚腕,硬生生的把我拖到潭底,摔了一个狗啃泥。 老道,老道,救命啊,也顾不得嘴唇上传来辛辣的疼痛,这水潭极深,口径不大,我与这巨型骷髅四目相对,吓的我接连鬼号,管不得自己吓的屁滚尿流。 那骷髅探了探腰,同我作了揖,挪了挪它屁股,往我边上移了移,难道这白骨成精的东西吃我还得讲究个仪式,我一鼓作气,闭起眼胡蹬乱踹,想要把这骨头踹成一堆渣渣。 可我眼睛睁开时,那骷髅捏着我的衣角,我在空中荡来荡去。 等我回过神来,舌头抵着的离魂草早已在慌忙间吞了下去。 清桐,见过你师兄,不必捉弄他了。老道喊道。 我依稀听到老道的声音,立马睁了眼,此刻我只想抱紧他老人家,狠狠痛哭一番,眼泪鼻涕也要抹他身上。 白骨渣抖了抖,在我脚边滚了几下,化成那只白绒球儿,惊喜的呼唤道:师兄!我可盼到你来了。一把抓住我猛亲。 我一脸懵,稀里糊涂的被认了徒弟,还被小怪物认了师兄。一想到小绒球化身的那个白骨,与我的四目相对,我整个人突然觉得不太好了。 我怨愤不已:老道你不仗义,如今我也误吞了和魂草,也是个死人了。还一个个的寻思戏弄我。我这心中一股气打不出直涌上来,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昏迷多久,一睁眼,看到的是黑乎乎的一片,我摸了摸四壁,硬邦邦的,手往前再探了探,摸到一个软软的,边上还有尖尖的东西,似乎还有些粘液,只是这屋子里的味道不太好闻,难道是我被关在了什么暗无天日的牢笼。 我再一抬头,一阵强光透了进来,顿时看到我身处何地,居然卡在一个蛇口处,身旁是两侧锋利的锯齿,冒着银色光,而我手中刚碰到的是红色的大信子,没错了,我现在落难在一个蛇口中。 我吓的拖掉鞋子,把身上尖的东西都全部砸向蛇的上颚,巨蛇吃痛,张口将我吐了出来,我头发上,脸上还带有黏黏的棕褐色的液体。 蛇头虎视眈眈的瞪着我,我后退到柱子旁,也隐隐约约看到,门道上写着梵净宫,这里又是何处?难道是这蛇精的窝,我吓得一阵哆嗦,后悔不已,还不如当时死在水尧村,也比这眼前的巨蛇吞食掉好啊。 青桐,不许胡闹,老道推门而入,那蛇高昂的舌头顿了顿,不甘情愿的化成了一个清秀的男童模样,见我眼生,不服气的摇摇脑袋又缩成那日我在湖底瞧见的小绒球。 我气揪住这小绒球往外扔,小绒球却好声好语道:师兄师兄,饶了我吧,饶了我把,师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见他讨饶的模样,不禁怒气也消了一大半。 师弟蹦跶着小爪子跟我说,师兄师兄,木笙师兄。 第六章 师兄,木笙二字是师傅给你的名字,师傅已经把你叔母的归魂珠给你二叔了,埋在庭院前,只需要等个三年,那珠子就会化成一木灵。木灵仙寿百年余,情痴,无杂念,如今叔母借以这归魂珠附在木灵,可修得一女体,陪叔父一世尚可,也算功德圆满了。 这梵净宫是老道的居所,而我吞了和魂草,魂魄分散,老道让我带在梵净宫聚魂结魄,三年为期,便将我毫发无损的送还。 修行的第一年,老道拐了一个满身是血的豆蔻女子回来,师傅将她丢到后院焚香池里:撂下一句:以后她就是你三师妹了。 师弟点点头,师傅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跟师妹好好相亲相爱的。 我师妹容颜绝色,天赋又极高,修炼心法属上上乘,我屡屡挑衅,屡屡战败,再也不敢贸然顶撞她。我这师妹不爱说话,不曾搭理我们,起初还道她是个哑巴,我懒得自讨没趣,师弟屡屡去招惹他,自然跟我一样,讨不得什么便宜果子吃。 师傅照常让我们给师妹送些日常用品、吃食之类,师妹毫不客气的一一收下。 我和师弟左思右想不出老道士吃力不讨好的用意,哦,要改称师傅了。师弟凑过来说:也许师傅在打什么主意吧。我和师弟相视一笑: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呀! 修行的第二年,老道带回来一只明兽,取名阿狸,模样有点象狐狸,白色大毛尾巴,脖子上浓密鬃毛,软萌的大蹄子,发怒时,身上白毛会变成七彩色,嘴巴会蔓延出尖尖的大獠牙,四个大蹄子变成锋锐的利爪,喜欢刨后院里山上几百年的大树,我这个大师兄往往跟着遭了秧,我尝尝与师弟暗自探讨过阿狸的身世,可能前世是一只野猪,只有野猪才刨地刨这么勤快。 师弟喜欢欺负阿狸,阿狸回怼过一次,具体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从此以后,它倒是不敢冒犯师弟了,也不知阿狸哪里来的灵感,欺负师弟不成,便来欺负我这个没用的师兄,它最喜欢玩的一个把戏就是喜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我吞了,再一口吐出来,还得让我给它这深藏不露的绝技鼓鼓掌,赔赔笑。瞧我这个顶着虎虎生威的大师兄名义,暗地里给窝囊的。 阿狸这厮喜欢师妹,师妹踹它几脚,还是老样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修行的第三年,我和师妹被赶出梵净宫,这短短三年,师傅闭关两年半,闭关前只留了一些典籍给我们,三个法器给我们,师妹毫不犹豫的挑了一个戒指,师弟选了一把青铜剑,我没得选,手速和脑速跟不上他们,无奈之下,负气的拿着木笛往腰间一别,各自修行去了,不到半年,师弟已经能御剑飞行,师妹已经捉了几只小野怪丢给阿狸玩,而我初级法术勉勉强强才入了门,倒是将木笛吹得炉火纯青。赶明儿以后,梵净宫混不着了,我还可以去当个乐师啥的,这好歹也是一门手艺啊。师傅他老人家平日里四处云游,宫里的事情撒手不管,宫中留着可怜的师弟独自看守,还要往后院里多种种树,以防阿狸回来没东西给它祸害。临走前,师傅告诫我们回宫期即是我们炼化完九九八十一只灵,否则永远别回来,我恨恨道:道是取经呢。 我和师妹终于破天荒的说上了一句话:混蛋师傅。 第七章 我和师妹一直顺着东走,临行前,师傅曾给过我一个临诸大陆的地图,我们此番要去搜集灵,寻位仪分别在几处停留了,显示几个灵气足的方位,一处位于大陆板块的东部,海宸国属地,如今是荒漠,一处位于大陆板块的北部,屿国属地,如今是一片水域,一处位于西南部中央,北青国属地,如今分成了泾澜国和灵屿国,也是个战争之地,如今是泾澜国国主掌权,试图吞并东部和北部。 夜静的出奇,东南角出现一道红光,像是听从何人召唤似的,迅速往北方一角隐去,停滞在一处普通的青瓦家屋下不能动弹,青瓦家屋的主人显然已入梦,鼾声此起彼伏。 你怎么把它引到这边,万一这祸害有什么好歹。我皱了皱眉。 师妹一脸嘲弄:慌什么,看你这怂样。 那红光晕成薄雾在她指尖缠绕,我掏出魂归附和的吹奏起来,那红晕渐渐现出一个女人模样。 红衣女子体态妖娆,媚态万千,唯独丢了双眼睛,即便如此,还是极为美妙动人,女子求饶道:仙师大人饶命啊。 饶命?冤魂的债何人来还...师妹呵斥道。 红衣女子笑容一滞,原先楚楚动人的美眸缓缓爬上了一丝狠戾:若不是他们欺辱在先,残害于我,我又怎会落得这个境地。王城中,谁不识我是月落阁的头魁,若不是他们强行要为我赎身,我怎会落得被他们那些贱妾联手谋命的下场。罢了罢了,世道即使如此,我不犯人,别人犯我。 师妹提起剑,直接插入红衣女子的腹中:嗤,居然又是一个低阶灵。心有不甘的想要擦擦剑锋。 我收起吊儿郎当,吹起笛子,笛音入耳,红衣女子疼的尖叫不堪,脸愈来愈狰狞的笑道:泷秀,泷秀,你我姑侄二人,好久不见啊。 师妹剑气一滞,你是谁? 我有些惊讶,这个低阶灵居然知道师妹的闺名,难道其中有什么过往? 我是你光瑶姑姑啊...我的好泷秀,你当真忘了我了? 红光慢慢退却,只剩一滩白影匍匐于跟前,笛声愈来愈急促,那白色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淡入师妹的戒指中。 这,决然不是低阶灵该有的气息。 师妹一阵惊颤,步伐有些踉跄:是姑姑...师兄快住手。 我搭上师妹的肩膀,想要安慰一番,可惜师妹乱了心神,身上的灵力在慢慢降低,而那刚刚进去的白雾从师妹的戒指中一点点的抽离,一溜烟就不见了。 你别慌,她已经逃走了。我不紧不慢的收起笛子,说来奇怪,虽说我法术没到家,但也不至于放走了一个低阶灵。 师妹摩挲着戒指,若有所思:我是海宸国国主的幺女,泷秀是国主赐予我的名字,国主大人只有一个亲妹妹,也是我们海宸国最尊贵的女人,光瑶。我这个姑姑,我虽与她素未谋面,听说她优雅大方,当年其他未曾娶亲的国主纷纷来求亲,可姑姑对号称临诸大陆第一绝色美男子的岚月国主风雾衍一见倾心,国主大人遂心将她嫁到了岚月国。 那岂不是一对佳偶天成? 佳偶天成?呵,师妹冷笑一声:那岚月国主也是个长情之人,可他是个断袖,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他那表弟小澄君主连玉,只要是岚月国,无人不知,偏偏却瞒了我姑姑一人,姑姑嫁到岚月国才知道事情的内幕,后来姑姑想退婚,岚月国挟持我姑姑,还逼迫她生了我那侄子,我姑姑就彻底疯了,有一天她亲手将我那还未满月的侄儿活活掐死,就失踪了,国主寻她不得,我们都以为她早已离世,不曾想今天居然能见到她。 哎,也是个可怜人,如今你姑姑成了这副样子,你打算如何?风雾衍实在恶心,我倒是想把他揍的认不出来爹妈。 第八章 师妹继续说:我在地宫的时候,记性时常不好,地宫的傀儡们就会反反复复的跟我强调海宸国的家族史,他们大概是怕我忘了吧。而光瑶姑姑,他们一语带过,我终是不信的,我在一个承志书里看到过,里面有很多描述光瑶姑姑的事迹,生前我姑姑很是疼我,送给什么?感动?可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那国主长你九百岁,我们海宸国灭国之后,岚月国也随之被灭国了,如今那个断袖的小姑丈估计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你去哪里才能寻得他呢。师妹眉宇间一丝酸楚,反倒是此刻咬牙切齿的我这副模样奇怪的很:他死也是活该。 师妹不置可否,继续道:也许这就是命,我想见见我姑姑,也许她能揭开当年的真相。不过,我们海宸国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国主大人早已身陨形灭,而姑姑她也只剩下一魄了,我又该去哪里找寻她呢,现在看她好像有点神志清爽了一些,他还不知道我们海宸国已经遭受了这么大的劫难。他也许还不知其实她的泷秀是个半人半灵的怪物,只是个承蒙他人血液得以保存的一个行尸走肉罢了,如此这般想想,我倒是可怜的很呢,师兄,若是此生寻她不着又该如何。 我拍拍师妹的肩,暗暗下决心,若一日寻她不着,我们便继续追寻,一直寻到她为止。 如此,有劳师兄了。师妹今天变的特别奇怪,眸光里是拨不开的迷雾。 我暗自想,今晚怕是不想赶路了,师妹刚来梵净宫那会儿,不吃不喝,可见当初种种,对师父有着莫大的仇恨,可如今,这小脾气这小秉性倒也被我**的有模有样,有血有肉了。我暗自兴奋。 好了,今天天色已晚,这会儿也赶不着路了,这家到底是一处寻常人家,住着一对夫妻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就在这里歇息下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师妹前腿一敲,一屁股赖在了门口:施完法,好累啊,那今日便不走了吧。 师妹拈起小石子在周围划了几道,瞬间身处的环境与梵净宫一般无二。 我们未曾发现,内屋的窗台被掀开了一下,又迅速合上。 泷秀,泷秀,我饿了。 阿狸在背包里滚来滚去,嫌弃道: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偷跑出来,和白砚这个脓包呆一起,本尊餐餐没顿肉吃。 你就别嘟囔了,师妹一脚踹它怀里,阿狸爪子揉了揉鼻子,一脸惊愕,几秒后一脸享受。 简直受不了这货的蠢样,我上去就是一脚,阿狸甩了甩屁股上的厚毛,身体变得十倍大,张开血盆大嘴,那锋利的牙齿是在示威:哼,乌龟王八蛋臭白砚,你再动我,脖子给你咬断。 这厮专吃灵,我要不是误吞食和魂草,成了半人半灵,到了结完魄的节骨眼上,我非得好好的揍它一顿,忍住啊,千万要忍住。 阿狸抖了抖屁股,瞬间缩成毛茸茸的小可爱蜷在师妹脚边,一脸挑衅的看着我。 我自然是不跟一只明兽计较的,丢了自己的身份不说。要是被咬上一口,就麻烦大了,明兽与师妹缔结了契约,不属于梵净宫,只是名义上还是我小师弟的。我惹不起还不得躲得起。 第九章 还没好好介绍我如今的职业,师傅作为灵师的纯正唯一血脉,原本痴迷于修仙,性格怪异,把整个梵净宫的人全部遣散,这百年毫无长进,后来放弃修仙了,开始从事灵师,孤家寡人实在可怜,便发发散心,收了我们作伴,平时让我们收收散灵,打打野精怪,若是遇到穷凶恶极的妖灵,还得超度他们。人死后,尚有一丝气,那就是灵,然也不是什么灵就能收的,有些恶灵会自散自己的修行,也有些会恶霸一方,滋扰百姓,有些灵会可怜兮兮的哀求我们替他们完成意愿,才能自愿将这灵给我们,经常会遇到狡猾的灵,遇到这种灵,按照师妹的性子准能直接打散,让他们直接去地府找那阎王爷去。 今夜月明,师妹淡然道她的过往。 我一直对师妹的身世好奇,在梵净宫的时候,师弟曾经同我讲了一些,讲之前大抵是趁我不注意时,偷喝完我的酒,打个饱嗝,伸了懒腰道:我是屿国二皇子,幼年时倒是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两百年前,海宸国九公主泷秀,姿色艳丽,不可方物,整个临诸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主十六岁时,各国派皇子求亲,可还没到海宸国境内,就传来公主薨逝的消息。 我看着师弟一副孩童模样,眼睛澄澈无比,却装满了太多的沧桑。想起师妹如今那年轻的面孔,顿时觉得一阵冷汗。公主死后,海宸国颗粒不收,旱灾严重,海宸一十二年,海里有异兽作乱,整个海宸国就彻底消失在临诸大陆的版块上了,说来也奇怪,后来短短的几十年,其他诸国也纷纷崩溃瓦解,如今整个临诸大陆被梁歧国统治着,长治久安,倒也不错,你是尧水村的,在临诸大陆的西边,那应该是以前泾澜国的地域,怪不得人生的这么水灵,惹人喜爱。 师弟看着我一脸诧异,轻笑道:呵,言归正传,说起这海宸国的海兽啊,其实哪里来的海兽,不过是北青国使得诡计罢了,据说这北青国国主得了什么宝物,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族人擅长用人偶,北青国下了毁天灭地的诅咒。而异兽便是当年蛰伏于海底的灵兽,尚未成气候,一出生,便被人利用了,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 我不知道师弟还有这样一重高贵的身份,竟是屿国二皇子,但如今看着他这孩童模样,我实在很难想象的出,他这年纪已经长我百岁有余。 师弟恨恨道,奶凶的斥责道:我不过重新结了魄,你真以为我以前是这般模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我真实的样子的。 我暗自笑道:再厉害,也是我的小师弟。 师弟仿佛能猜到我刚刚的心事,继续道:不过也只是个虚名而已,百年前的事情了,早就翻页过去了,我们屿国我们可是高贵的龙族,不好战,生性软弱,喜安宁,常常落得个被诸国欺负的下场。 第十章 父王以为我的出生能给族人带来希望,可无论如何我都拔不开那象征着繁荣昌盛的天泉之镜。没有天泉之镜,屿国会陷入永久的黑暗,海宸国灭了之后,当年四国想吞并屿国,竟然使用相同卑鄙的手段用在我们屿国,火烧皇宫,我的族**离子散,尸横遍野,我只能逃到了潭底,而我父王的龙骨被他们抽走了,父王去世前曾经让我去找临诸大陆的最强者,找到他,就可以解除诅咒了,到时候,我的真身就不似乎现在这般窝囊了。 师弟叹了口气,继续道:然而,我们始终没有等到临诸大陆的最强者,百年来我一直蛰伏于潭底,我吃着海底的死尸度日,你看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流落到这个境地,他日要血债血偿。白砚,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了。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过,那时候的你还不是你。 我没听清,也没听懂师弟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关注却在海宸国公主身上,难道那位公主就是师妹? 师弟不置可否,抖了抖他那双白绒绒的小耳朵,我听到他略微低沉的叹了一口气:白砚你没想过吧,我与泷秀师妹还是颇有缘分的,只是她不认得我。身处高位,可惜到头来我们都是亡国者,过往确实没什么好提及的,以后师妹她要是不愿意说,你也不要强迫她,我和她背负的整个族胞的性命,命运又极其的相似,人也都已死去。 我颔首表示认同他的话。 ...... 师妹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灰蒙蒙的一处,悠悠的说:泷秀是国主大人给我取的,我是海宸国嫡出的公主,我的记忆只有十六岁的那个生辰后,国主大人不关乎我生死,忍心将我驱赶到了地宫,寒玉殿内地砖由海宸寒玉打造,宫殿内外壁嵌满了夜明珠,我每天头上顶着那金光奕奕的珠钗,有时候青丝绕前,没有人愿意陪我说上一句话,这地宫里的一草一物,一墙一壁,我太熟悉了。国主大人他们对外称,公主得了癔症,早就死了。 “最终,我还是偷偷跑了出去,我惊喜得看着外面的世界,我想我再也不是被国主关押桎梏的鸟儿,也不是什么海宸国的公主,我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我想遇见阿木口中所说的温润的男子,我要嫁给一个真心待我的人,能此生如一的陪伴我的人。 第十一章 有次我逃出了宫殿,果真遇到的一个傻书生,他一身素衣白裳,应该是赶路不慎跌落崖谷,昏迷不醒,我救了他,他的眼睛很是好看,像是我们海辰国的满天星辰。这个人不像书中所说的那些纨绔子弟只会说些情爱话讨他人的欢心,他淡泊名利,是一名乐师,经常给我弹奏些曲子,我们相处的很快乐,度过了人生很快乐的时光,后来他说先离开一段时间,返乡禀明二老,商量我们的成亲的大事。 我等啊等,在原地一等就是三年,他未曾来找我。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他是身遭不测了,或者不认得回地宫的路,又或者是家里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牵绊着他,我心里念念着过往。 我悠悠的打断师妹的回忆:师妹你也有这样的一面,我还一直以为你薄情冷厉。 师妹的美眸暗垂,也许是沉入往日的回忆,竟对我的风言风语置之不理了。 姐姐大婚,国主破天荒的让我赶回去,宫殿里好一阵气派,而与他再次相见,竟然是这个场面,我站在他面前,他却假装不认识我,我责问他为何欺骗我三年,还无端悔婚与我,他竟然面不改色的说不认识我。 我拉着他到国主面前对峙,他见圆谎不得,苦苦央求国主放他一条生路,说我是妖女,迷惑他的心智,却不肯央求我放过他。 我已记不得他的模样,但当时他说的那些话,我却记了几千年,他一脸怒视着我:你呆着的宫殿明明是地宫阴宅?既然如此,你是个已死之人为何还要祸害别人。 我看着身披凤冠的姐姐,一脸怨恨的看着我。 是啊,他们都在责怪我问我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幸福。 呵,明明就不是我的原因,我阿姐哭道:泷秀你已经死了,你不明白吗?你这分明不是人,你自己不幸福就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一身戾气怎么还化不去呢。 “我终究想起来自己真正的身份,身上的灵体在慢慢消散。我差人将他赶了出去,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国主想尽方法护住我灵体缓慢消散,找到师傅,保住了灵体,他答应我父王给我做个肉身。 “我一开始恨师傅的,也怨过那个书生,所以他们看向我的那一眼,只那一眼,我竟然慌张起来,其实我早该记得我早就死了,父王将我的灵安养在寒玉殿。” 可是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名乐师他只不过是牺牲品罢了,他们用乐师的鲜血,临死前对海宸国下了诅咒。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海宸国举国遭受灭国之灾,报应在我的那些族胞身上。 她突然继续跟我说起那个故事的后续,你之前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恨师傅吗? 当年那个书生,他命薄,出了宫殿,身体抱恙就死了,我不杀他,他却因我而死。 后来,我不愿见他的尸身,让丫鬟安置与寒玉殿遥遥相望的云极殿,他在,我就觉他一直没走,在守护着我。 第十二章 师妹突然失声大哭,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可是我后来得知,他的死因我而起,我的灵是他拿命救回来的,取灵者需要心意相通也是骗我的,他生前该承受多么大的痛楚啊,她张开手,看着曾经苍白的手掌,如今鲜活起来,我身上留着的他的血。 父王只来地宫留下这一珠串,让我时时带着,不能摘下。说是会帮我想办法复活他。可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他们都是骗我的,你看这只珠子,便是他的血凝结而成。他一个俗人又怎么能起死回生呢。 我想这世间本来就是因果循环,师兄,虽然你看似浪子,你确实人好心善,而我跟你不一样,我手上是沾满了我族胞的鲜血。你很久没去看你叔父叔母了吧,我们先去拜见拜见吧。 往后她就没有再跟我说上一句话。 近日里收了几个三灵,灵力大涨,才两天,我们就到了尧水村,我也才两年未归,村庄却看上去早已荒废多年,村里小二郎的身影早已不在,二叔家的庭院被荒草覆盖密集成林,门前有两棵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参天巨树。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未能见他们的身影。尧水村更像是一个活死人的死村一样。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想不通。 师妹盯着庭院里交缠的大树道,若有所思。 若是我告诉你,你那叔父早于你舅母前就死了,你可会相信。你叔父叔母残害了多少生灵,你怎么从来不去想想。难道你幼年就没发现过奇怪的事情吗? 不会的,叔父待人和善,叔母善解人意。从不与村里的人结怨。 那不妨我再告诉你些,你那个师傅一直不想告诉你的,幼时你未修行,跟你死灵的叔父常年呆在一起,精气会很快吸食而亡。若不信,你看看师傅给你的云天镜。 镜子里的我头上一周被蒙上了层黑乎乎的雾气,那雾气环绕我头部一周,甚至连我眼前都是黑色的雾气。 你再好好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果真再近看,哪里是雾气,分明就是层层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的在蠕动。 你莫不是忘了师傅当年为何赠你驱魂笛? 难道,当时师傅强行带我走,便是救了我一命,而所谓的几年之约,不过是这几年里让我驱除身上的坏气。 喏,可想明白了?师妹看着盘踞在一起的树疑惑道。 你是我们文家,为什么不让姐姐去,我想甩手不干,好,我去。 师兄,你看好大的蜘蛛,他倚在门边在那一边的嗤笑,蜘蛛有什么可怕的,他拈起食指中指随手一拍,掸开给我看,有什么可怕的。等我惊诧的将灯光照给他看时,他两眼发呆。 我吹起笛子,二叔和叔母的身影从巨树里抽出来,他们隔着虚空摸了摸我的头,我看不清他们模样,很久他们就淡去了。我未曾想,我收的第一个高阶灵居然是叔父叔母的。 我磕完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师妹让我在拿出云天镜,那些黑虫居然不见了。 师妹说道:那是你叔父叔母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们放心不下你,带走了你身上的魔性,此后,你们便尘归尘,土归土,永不相见了,这叔侄的情分也就彻底散了。 师傅曾说我是天生的灵师。也许当年误吃和魂草是天意,我既是灵,那我是死还是生?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并非死灵,我的灵只是被人锁起来了。 想来,这些年还是要感谢师傅照拂的,只是前方的路太长,太远,我看着身边的师妹,肩上趴着昏昏欲睡的阿狸,我抓了它一把胡子,它似乎没睡醒,龇龇牙,未见得动真怒,真美好。 第十三章 顺着寻位仪,往前走就是湖泉村,它是离光瑶姑姑消失处离的最近的一个村子,师妹能感应到姑姑在此停留过的痕迹。 我们毫无头绪,只能硬着头皮挨个儿打听,在村子五公里处,发生几起火灾,幸好没有人伤亡,显然是有灵祟作乱,我们抱着一丝是光瑶姑姑灵体的希望前去查看。 我们在湖泉村呆了数日,两人分头行动,却也没能发现什么? 我看着寻位仪,若是一路向东,就是离元村,然后一路向北就是金月城境内。 我和师妹商议道,如果有什么发现,就用传声螺给对方指示,可就在我们准备出发时,有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大夫,我孩子到底怎么了。一个农妇打扮的模样,眼红一片,她抱着孩子在医馆处久久伫立。 我们上前一看,孩子浑身无外伤,嘴唇苍白,却悬挂着微笑,像是在沉睡一样。 我女儿她从昨晚就这样了,还有着气儿,大夫,求你救救她,她是我的命根子啊,她阿爹疯了一样,说她是邪祟上了身,说是要拿火烧了她,大夫你帮帮我好吗? 我跟师妹相互看了一眼,我们当然知道,这就是灵体被吞食的下场,显然因为上次我们的疏忽,连累这个小女孩,这正是当时我们落脚的那处,可奇怪的是,灵体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蚕食干净,还剩三分。 灵褪去,对寄生者还会有些大的反噬。 附近的几场大火,却没有人伤亡,就连财产损失也少之又少,只是那些人会经常神志不清。 你姑母还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们早就死了。可是你也别忘了,那个小女孩她的灵体快被她吃掉了。 我一定要救小女孩。你帮帮我,师兄,这个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师傅。不,她还在这里,姑姑也知道我们来了,她在看着我。 我不明白陇秀为何这么笃定,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吧。 终于等到你们了,眼睛有点像小狐狸的男子,不说话,他直直的看着我们,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 师妹上前一步,姑姑,是你吗? 我强忍笑意,这画面实在古怪的很。 你跟我回去吧? 我能去哪儿,海辰国还是天岚国,不这都不是我的家,我早已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你放过我吧,陇秀,不要再往下查了,真相对你这么重要吗?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 师妹看着眼前神志清醒的人,这个人终于不再伪装了。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当年发生的事情。 姑姑。 罢了,你且送我一程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师妹看着光瑶姑姑的灵体渐渐淡入戒指中。 第十四章 寻位仪失灵,我们硬着头皮往前,水其实带的很足,我拿出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一些,这个水壶是从老道士哪里偷的,源源不绝的水流。我们异常口渴,从来没有像这样活的像个人一样。 末城是海宸国的边陲小镇,穿过一片戈壁再往前就是末城了,几百年覆灭,原来的绿洲之地早已成了荒漠,师妹曾说,末城后的戈壁滩上有一个名为流沙小国,不过从未听说被其他国家霸占国。 我们越往前走,寻位仪一直跳闪着不停,只觉附近的灵体异常强大,但是细细寻找又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我摇晃着寻位仪,看着眼前几百米左右的小村落,约摸十几家村户,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中间是个空空的,村落附近是几条壕沟,定了定神,是这地儿没错呀,这就是你口中的流沙国,流沙村倒还差不多,我们打算停留两晚,招待我们的是位头发苍白的老嬷嬷,老嬷嬷是个失语者,眼睛却好使的很,没问我们来自何处,给了些吃食,安顿完我和师妹就回自己屋子去了。 村里白天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百二个人左右,可陆陆续续的人,也有千把个,一直很好奇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不打草惊蛇,便也隐去了身上灵体的气息,可这些村名待我们十分友好,给了我们好多吃食,说是经常有人迷路,留宿在流沙国(其实就是迷路的人,灵魂吃掉了,只剩下形体而已,所以我们查不出来灵,再加上这是嬷嬷设的结界,所以这些人可以白天自由出入。)流沙村是个交易集市,当地流传着金银错币这种货币交易,这原本就是以前海辰国,师妹也聊的多,晚上极为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我和师妹打算去附近寻灵,顺便看看灵气的走象。呆了两天,我们发现竟然走不出去,隐隐发现了问题,我和师妹都不敢生张。这村子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夜晚流沙村,极为静谧,连白天的风沙声也在晚上销声匿迹了,月光洒在戈壁滩上,夜幕里星星繁密,像是湖光清冽,我和师妹轮流守夜,我很难睡到像这么一个安稳的觉。 说来也奇怪,这村子白天时光极短,夜晚又太过漫长,未曾下雨,却全天阴气霾霾,不见那太阳。 我听过苍术说过,灵气盛的地方,天气总会阴晴不定,可是自从到了这个村庄,寻位仪便再也不转了,失去了作用,这老道都给的啥破玩意儿。 那是你灵力低,天资蠢钝,师妹忍不住嘲讽。 师妹用灵力施法,那寻位仪迅速的运转,我们满脸惊喜,可持续半会,这小东西居然停了,师妹呆呆的看着我。 总算过了几天安稳的时间,醒来后,师妹在窗前发着呆,我看她望向窗外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你可看出这古怪了?师妹暗自沉思,她不再说话,一脸担忧,我料定她应该是有了些想法:阿狸从昨日一直昏睡到此刻,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担心他的灵体是不是受到这边的影响。 那就让它多睡上几天吧,我们出去看看,我们设下结界,很安全。 我是顾不得它的,这厮平时不喜欢走动,懒散的打紧,只将它扔在屋子里。 阿狸倒是没什么心思,它打了个滚,继续呼啦啦的睡。 第十五章 师妹将我拉到村落的后面空旷处,每靠近一步,我的笛子在兴奋的摆动,我能感受到它开心的情绪,等笛子兴奋的冲破云霄时,我知道那个东西近在咫尺了。 也是奇了怪,我们在村落呆了这么多天,也从未观察到这个景象。 有点意思,我撇了撇嘴,这恐怕又是一个恶战啊! 空旷处的中央设有一处祭坛,眼前的景象让我们不寒而栗,师妹的肩膀吓到颤抖,师傅答应过她等她收满八十一个灵体的时候,就会了结她心中所求,可是眼前的灵体成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 别怕,我暗暗的拍了拍她的肩,其实内心慌的要命,这是我在尧水村从未见过的场面。 越往前走,我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铺天盖地的白色灵体密密麻麻的叠压在空旷处的中央,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白昼,不说千百个,大几百只还是有的,这些小灵体蜷缩的姿势被叠放的,他们的尸骨似乎被人有意切过,有断臂,断头颅的,断腿的,似乎在诠释着不同的画面,直通向天空。 但奇怪的是,这个村庄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小孩,村子并不是很大,照这繁衍的速度也忒快了吧,难道是有人故意的,可四处荒无人烟,就十几处住户。 师妹皱皱眉,不难看出来她有心事,我们往灵体附近看看,有一些坑坑洼洼被填过土的泥坑,我挖了挖表层的土,坑内埋了一些法器,这些法器很常见,可不至于会给我跟师妹带来这么大的压迫感。 这个年纪应该承欢于父母膝前,竟然被人残害至此,还被这样的方式去摆放,也许是战争的牺牲品,师妹回想起旧事,眼眶处涌出几滴泪,很快又用手擦掉。 师妹你哭的时候也是极好看的。我没忍住油嘴滑舌。 总感觉一双双眼睛有人盯着我们。等我转过身,却始终发现不了什么。 师妹翻了一个大白眼给我。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许是吹的沙子声音了。师妹安慰道,但我能感觉出她的颤抖和逞能。 我打了一个冷颤。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能找到这边的,婆婆问。 突然身后冒出一个人,吓的我惊叫连连。 嬷嬷,我们是灵师。师妹有意提高了声线,生怕那老嬷嬷听不见。 带走他们吧,他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都是些无辜的孩子,无父无母的。 第十六章 老嬷嬷满头银发,期待的看着我们,布满皱纹的脸慢慢展开,格外慈祥。 这,这,我支支吾吾的看着我为难的看着师妹,她却冷静点头答应了。 我碎碎念:难得看到你多管闲事儿啊,这么多低阶灵,怨气那么深,要历练起码要些时日了,果然好事都不能落在我头上。 突然白骨堆中有几个孩童胆怯跳了下来,他们身体晶莹剔透,在月光下,他们像是雪孩子,想要抓住我的衣角,手却迟疑的停留在半空中。他们看到我手中的笛子,目光越来越生怯,只敢脆生生的喊着我哥哥。 我探出手,准备摸摸他们的头,师妹却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不要命啦,小心些,他们会吞噬人的心智。 我讪笑,手赶忙缩了回去。师妹,还是你关心我。 师妹叹气道:唉,这几百个散灵,实在是可惜啊。 师傅那驴脾气,古怪的很,想蒙混过关,你怕是忘了当年刚下山收灵了? 刚出宫的那一年,师妹在后山的荒野之地寻得了几百个灵,尽数全丢在师傅面前,央求师傅兑现诺言,老道一巴掌把我们拍到了天河境内,我们连夜赶了十天的路程才回得去,老人家扬言说下次投机取巧,会拍的更远。 这里太怪异了,师兄,至少查出是谁杀死了他们,把这个事情调查清楚在离开。师妹答应了嬷嬷的请求后,同跟我商量道。 我眉头一皱,其实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留下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且不说炼化完这些婴灵多则一月有余,少则半月,光是呆在流沙村里,我们隐隐感觉到身上的灵力被极大的干扰,可见师妹坚持,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炼化灵需要在子时进行,白天太过惹眼,人来人往,多有不便,短短几天,似乎已经融入进去了,原本那些怯生生的脸,如今也不拿我们当外人看待了,天市集的人流还是熙熙攘攘,师妹喜欢杜雪糕,喜欢无根花捣汁成蒸出来的藕粉段,那种糕点酸甜可口,还有桃花压成的粉瓣,铺上麻芝草再和点面粉,味道清香无比。我买了些吃食就回来了,继续看着师妹炼化灵体。 师兄,你可长点心吧,师傅若是那么好糊弄,你那半个灵早日归位了。师妹看不得我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训斥了我几句。 第十七章 我挠挠头,老道的想法让人捉摸不透,平时就是闭关清修,也不是没人找他麻烦,上次和苍术大打一架,没什么输赢之分,倒是委屈我半年时间不能进后山,没有苍术,自然少了点乐子。不过这段时间,炼化灵,灵力倒是没有什么增进,反而弱了些。 可还未等我开口,师妹的面孔爬满了慌张感:前儿巡夜,我看到一个很奇怪的影子,那影子麻利的很,还进了嬷嬷的屋子里,不会有什么事吧,可早上我见嬷嬷那番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坏事,你说奇怪不奇怪? 会不会是你最近炼化灵,眼花了? 不,师妹笃定的说,之前我以为我看错了,可昨儿夜里,我又看到他了,背影雾蒙蒙的,有影子的,应该是个人吧,我跟了上去,那个人蒙着脸,但脖子上有个很奇怪的标记,后来我迷路了,就回来了,我以前在地宫的时候,傀儡曾经说过,临诸大陆有一族人一旦犯过事儿的,都会在脸上刻着痕迹。 你先别声张,我来瞧瞧他是人是鬼,你好好炼化,其他交给我。 我上门去找嬷嬷,她人不在,屋子里空空的,我小心的关好门,跃上屋顶上趴着,却看到嬷嬷在屋子里熟睡着。这不可能,明明我刚刚才从屋里出来,我揉揉眼睛,嬷嬷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 突然,她的眼睛睁开,吓得我无处闪躲,她颤悠悠的说道:你们应该看到了那些灵体吧?你知道这些孩子因何而死吗? 我摇摇头。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当年海宸国主,为了让他的女儿泷秀公主复生,暗暗让术士去找寻秘术-金杼,在流沙国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可是镇国的宝贝啊,小国那堪大国的欺凌,流沙国主愿意交出宝物,祈求海宸国主的垂怜,愿意一死来求得百姓的安详,哪知海宸国主变本加厉,纵容手下术士残害流沙子民。 那这秘术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只需国主的灵力而已。 听闻海宸国主心地颇为善良,断不会做出这等命令,这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误会。师妹推开门,不死心的辩白一句。 第十八章 嬷嬷不理,继续道:术士发难,海宸国主从未关心流沙国子民的死活,可笑的是最后还被冠上流沙叛乱,当年城中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残害,他们的鲜血从东玉关到西玉关,再后来海宸国遭受灭国,流沙术士成了流沙的城主,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那些婴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嬷嬷继续道:流沙国主死后,他们大行屠戮了一番,百姓们胆战心惊的生活了数月,乱徒经常骚扰百姓,流沙子民只能一直隐忍,原以为就会风平浪静,结果城主下令屠杀婴儿,每家每户的婴儿全部被夺走,城中新生儿的爹娘哪里会舍得将孩子推到这火坑里,只能拼死抵抗,可他们却对反抗的百姓痛下杀手,不留一个活口。 原来苍术说的都是真的,流沙国一夜覆倾,又一夜尸横漫天,原来那些都不是谣言,老嬷嬷,你到底是谁?我暗暗惊讶。 我是谁?呵,我那年刚生下孩子,城中便颁发了这个命令,他还那么小。额头上有个太阳一样的胎记,他阿爹说这孩子以后命好,可事与愿违,他们闯入我家中夺我孩儿时,他那么小,那么安静,阿婆比划了一下婴儿的大小,我狠心杀死了我的孩子,我宁愿他死在我的手上,也不愿被那些人践踏。 再后来,他们说我疯了,我丈夫离开了我,就没有在出现过,那些术士看着我抱着孩子的尸体傻笑,他们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就走了,那孩子早就冷透了,我孩子死了,就那样死了,嬷嬷变得咆哮起来,我装傻到现在,夫离子散,整个流沙国就只有我一个人,你说可笑不可笑啊。嬷嬷瘫软一地,她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师妹呆滞,安慰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真真假假也无从考据,你就别自责了。都是他们的纷争,其实与你无关的。 泷秀啊泷秀,我筹划多年,你终于来了,终于让我得偿所愿,看到海宸国覆灭了,我要你们生生世世的给我儿子陪葬,给我们流沙国陪葬,我和师妹被关在一个结界里,这个金杼术果然十分了得,丝毫不能动弹,师妹,你不要怕,你保存好灵力,我来试试召唤阿狸过来。 没有用的,阿狸法力受限。 想不到我们要被困成这个熊样。 阿狸,。 那当然,我才不想来救你和那个蠢货啊。阿狸甩了甩尾巴。我抱着它的头又亲又摸。它倒是也不反抗,也是它能大概明白我这劫后余生的欣喜吧。 阿狸说,当时它踏进这个结界时,就觉得不一样,很显然那时候我跟师妹已经中招了,阿狸故意装作灵力尽失,来迷惑嬷嬷。 第十九章 嬷嬷继续说道:当年是我通风报信,告知君主说公主已经死了,也是我自愿献上金杼术,谁也没想到,海宸国的亡国居然是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妇人的杰作。 你儿子根本就没有死,那天我看到有人从你屋子里出来,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师妹冷不丁的拆穿道 是啊,他没死,他怎么没死,如今他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难道不是你们国主大人的杰作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们强行要取走这金杼,我又怎么会沦落到此? 真正导致海宸国亡国的并不是你,而是北青国国主设下的陷阱。 怎么会? 北青国君主心狠手辣,谁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早就觊觎临诸大陆的统治者之位,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你竟然不知,你们流沙国拒不受降,哪里是为了百姓,不过为了金杼术不落别人之手。 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一直在地宫,但外面的事情,我一直在留意,国主大人确实曾为了我寻找不老之术,如果真有用,我又如何成如今这副模样,国主大人但从未逼死过任何人,也没有下令屠城之说,都是北青国从中挑唆,后来才有了祭海一说。 沙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师妹背后,他终于出现了。 沙加站在他母亲身边,他用高高的身影,宽厚的肩膀去迎接仇恨的暴风雨:我母亲纵然有再多过错,可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当年我死后,她的怨气不能平却,我附身在流沙国国主的儿子身上,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母亲身边,我们二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母亲,我想成全你,也想成全自己。他慢慢从躯壳里出来,与他年迈的母亲告别后就消失了,留下一具婴儿的枯骨。 也许,以后的流沙村,再也没有人陪嬷嬷说说话,以后留给她的是只有漫漫的沙漠,没有其他作陪了,嬷嬷的怨恨足已让我们灵力尽失,可是她放弃了,我看着她的灵体在空中飘成飞絮,随着黄沙飞去。谁又知道流沙国的最后的子民竟然断送在此,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在一世,不管是以什么生命去存在,都要好好活着。无论是灵,还是人,即便下一秒就会死掉,都应该好好把握。 我看着瘫软在地的师妹,也许她想起了自己最终的命运,我想要去安慰她,我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与她的命运如此相似,半灵的异物存在于世间,看着眼前的流沙村,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眼前。 第二十章 等我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嬷嬷丢在了一片陌生的戈壁滩,我们见上空,却多了三个太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魔鬼海? 我们在沙漠里迷了路,寻位仪也失灵了,我开始抱怨她为何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师兄你看那边,云层相互叠层,那是什么,我们走进瞧瞧,你觉得像是什么? 像是一座宫殿,倒是与我地宫里的寒玉殿拼上一番,既然你我不是人,我们边去看看如何,说不定有我们需要的答案呢。 这话怎么听的奇奇怪怪。 你们是什么人,我掏掏耳朵,每次都套近乎,套的如此俗不可耐。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道。 等我们一进去的时候,还在啧啧称赞这个宏伟的建筑时,这宫殿消失了,师妹怀疑有诈,我安慰她道:我和师妹果然被盯上了,那道士下的陷阱,只不过我们都没瞧出来,现在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们被困在他壶中的一方世界,那老道士还撒了点什么药粉,我们只觉浑身都无力,软塌塌的倒在一旁。 我嘴巴子被抽醒时,老道士一脸贼贼的看着我,我瞪了一眼他,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喂我吃了一个丹药,年轻人,与她相比,我是更加欣赏你啊,如果你乖乖的把你的灵贡献上,我指不定大发慈悲,放了她,也真是可惜,谁让我一眼看中的是你呢?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我手脚开始回了点力气,他一凑近,我就打了一个喷嚏,他怒目而瞪,只觉我不识抬举。 他又拉长了他的胡子,不过呢,我不会生气的,也不会让你生气的,这几天我会好酒好肉招待你,只要你跟着我,你天资聪颖,如果将来得到我的真传,你必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说老鬼,你就这么大自信。 他挑了挑眉,怎么,有何不可?年轻人,当然你听不听的进去,那又是一番话了,我当真是无语了。 想我师傅成天对我疯疯癫癫,说我不思进取,我自己无赖就罢了,还将我师妹也带偏了,师傅评价我是遗臭万年。 老鬼,我是有师傅的,我现在乱入他人门下,若是有这么一天,我师傅真瞧见我了,把我给咔嚓了怎么办?这样你先将我师妹给放了,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也给我时间来考虑考虑,这拜师嘛,总要先来后到,心甘情愿的吧,小细节还需要酌情商量。 我佩服老鬼的一点,就是他脑袋确实通透的很,听说他这几十年屡试不爽,却从未碰到一个这么机缘巧合的人,他也是惜才的人,断断不会让我轻易死去,果然,他信守承诺,我话刚一落下,这小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还未与师妹好好告别,她就给老鬼甩出去了。 我只希望师妹好好活下去,早日将师傅他老人家请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这半月,师妹音讯全无,连个人影都没回来探看我,师傅也没有前来救我,老鬼也渐渐的被我的含糊回复不耐烦了。我想了无数种方案,师妹果真带着阿狸撇下我了。 第二十一章 女人总归是靠不住的,我摇摇头。 我趁着老鬼一个不留神,从结界里偷溜了出来,这老鬼就这点本事,还没师傅厉害呢。 我一路慌不择路,恰巧路上遇到一个高阶男恶灵欺负一个低阶女灵,我这看戏的心思不由被勾了勾,一屁股坐了下来,瞧着眼前一场好戏。 低阶灵像是得到感应似的,一股脑往我这个方向逃,我的妈呀,师妹不在,我跟个菜鸡一样,万一把我一起收了,可怎么办,我念叨着,千万不要过来。 越来越近,低阶灵停住了脚步。 原来是个兔子精,高阶灵只看得出事一团黑雾笼罩,看不清他的实体。显然恶灵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一脸傻笑的谄媚道:求放过啊,大哥。 你没事吧,低阶灵受的伤极为严重,虽然护住了心脉,形体却虚弱的似有似无。我担心道。 她则万分抱歉的看向我。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恶灵笑道。 恶灵两只幽幽的光,贪婪的目光看向我,嘴角的涎水直流。 他的耐心是出名的,他一眼就挑中他,吃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就能成为实体。 我看见他手心上的兔子灵,越来越虚,散在空中,是解放吗? 人们都曾有过短暂的记忆,你我都不会存在他们脑海里。 第二十二章 景炎城,最近遭受灵的骚扰,我和师妹决定去城里探个究竟,一进景炎城,无比的诡异,虽说是街上人满为患,却总感觉阴森森的,但是这奇怪的一点我总算之前没看出来,整座城,没有声音,静的只能听到我们的呼吸声,那些来往的人在城里忙活,没有人搭理我们,我看了师妹一眼,师妹一脸惨白,面色发青,阿狸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师妹。 我只得找了一个客栈给她休息,阿狸平时虎虎生威的,今日一进这城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脸色愈加难看,它才跟我说这个城就是灵城,包括这一树一花,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现在进退也不是,师妹身体弱,一到客栈就昏迷,阿狸又不顶事儿,我心里也焦躁起来,现在想逃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师妹的病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有人发现到她的存在了,灵体相互冲突了,这里有更加强大的灵,泷秀在寒玉殿的时候几年前出现过这种事情,没想到今日居然又出现了。 我设下结界,幸好阿狸在,外面的的灵兽还是有些抵触害怕的,收敛了一些,阿狸是镇灵兽,能稍微掩盖住师妹的气息。 夜里噩梦惊醒,梦里师妹和阿狸被外面的灵体吞噬,我不能让这个噩梦成为真实的。 师妹自那日开始还是昏迷不醒,阿狸一直在旁边护着她,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泷秀,师兄只能护你一时了,阿狸惊呼:师兄,不要。 而我已身形入这荒野之中,我能做到的是拖延时间。 我闭上眼,做好准备牺牲一切的准备,脑袋上方却被人踹了一脚,我何尝受过这样的气,真是死也不让好好的寻死。 我睁眼,惊喜道:师傅…… 让你们好好修炼,不然这不顶用的灵能耐你们何? 畜生,岂是欺我们无人,砚儿,此等低灵给你们练练手,我来对付他。 低灵,师兄啊,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的一战你可是输得一败涂地啊,你可别忘了,这天下谁不知你是被师傅赶下山的。 那灵怪身后串出一个身形:俞休,我们又见面了。 我要是不这样说,怎能引你出来,当年师傅教我们二人,你冥顽不灵,偷取师傅的玄卷,害得师傅命丧,你欺师灭祖,为人又心狠手辣,如今又害我徒儿,当年的恩怨今日又添上一笔了,我们就把这笔账好好清算清算。 俞休邪魅一笑,轻松应战:师兄啊,那我就看看不见的这些年,你到底长进了没有。 那年,你使用了卑劣手段,还害得我沦落如此,可惜你也别忘了,你原本是个死人一个。 这么多年,你为了修灵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一座城皆因你的存在堕落成如今这个样子,你看看,哪里有生命的影子。 师妹昏迷不醒,师傅告诉我只要找到之前与师妹溶血的那个男子的今世,取上一滴血即可,解铃还须系铃人,师傅说三日后在阳城内的西护街午时遇到的第一个男子,那就是师妹心仪男子的托世。 我日夜兼程,赶往阳城,太阳晒的让人发晕,我早已准备好,于西护街等那个人,只要一出现,我就取一滴血即可。 午时,太阳愈来愈毒辣,晒的我整个人有点虚脱,突然,从西护街的另外一个出口,窜出个黑影,我赶紧绊了他一下,那人还未抬头,我手刚碰到他,后面乌泱泱的一大堆官兵追了上来,为首的官兵和我客套了一句: 兄弟,谢谢你啊,没有你这一绊,我们没能这么顺利的抓捕他。 我讪笑,只能避嫌的离开,官兵惹不起,再者我又没身份,我是灵师,对于正常的人类,是有免疫功能的。 我暗想:惨了惨了,师傅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这男子也被官兵抓走了,师傅也真是的,当时就没传授些其他的术法儿,官府我是硬闯不得的。 我内疚的转身要离开,只能回去找师傅再另想办法了,时间紧迫,看样子,官府抓的人恶行多端,师妹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那是多少年没见过,我不禁叹了口气,想我这么英俊潇洒,师妹与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投怀送抱过。 西墙角出现一个人影,到底是谁?那人抬起头,好一副俊秀的小脸,我摸了摸下巴,倒是跟我有的一拼,只能这长相阴柔阴气的, 你是谁?我先发制人。 我对你很感兴趣,那声音如三月春风,明朗舒服,我在看那这模样,顺眼多了。 我老脸一红,从未被男子表白过。操起尧水村的口音道:哎,你是干啥的。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对着这牛皮糖不感兴趣。 他却是喜欢跟我走,你是干什么的,我对他的身份一直怀疑,这身装扮非富即贵,我觉得挺可惜的,一个孩子看上去就缺了根劲儿似的。 我无奈之下,只能投靠他,他是阳城县老爷的小公子,也任职一个官府上的小职位,带我去牢狱还是可以的。 哎呦,我的亲兄弟,你你怎么不早说,这让我又惊又喜,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正事儿要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只是愣愣的傻笑,我暗想不会真是喜欢上我了吧,我可没有那爱好。寻思那天把我这俊逸的小脸抹上点黑东西,也好断了他这断癖的念想。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