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书剑涯》 关于本书 我编织了一个庞大而精巧的棋局。但由于题材可能较冷,我笔力也不够,所以写来一定很少人看。 本来我是在摆棋子,最后我自己在棋局里执迷不悟了。想来还是实力不够,写不出我想要效果。 希望看到这里的读者,给个关注吧。 我接下来想好了,写一本小白文。练练笔。 不然现在这个状态写着,我眼中的江湖除了自己,没人能够领略到其中的意味。 什么意味?陈无病,和全无财的名字,是“无财”但“无病”。是一个暗喻,对于“侠”的暗喻。 故事里小二实力是唐修五人团队中最强的,强的人最容易死。古莫亦如此,唐修亦如此。 恨是故事最大的冲突,在我最开始的设想里,唐修是主角,后来还是换成了没有恨的陈无病。网文讲究“爽”,可能没人能从我的故事感受得到。 所以扑街,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但没关系,反正我还可以改进,我还才刚刚踏上这条路。 写的时候太苦了。逻辑上总算是保持了流畅和合理,但故事,伏笔,情感,全都变成了“下一章一定”的事。 这个故事我构思了很久了。 从我开始感觉自己有些厌倦了网文套路的时候就开始构思了。但现在没办法完全讲故事展现出来。 就这样吧。 世事荒诞,无常无执。 欢迎提问 本书求逻辑流畅,所以欢迎在评论区提问题,什么问题都行,关于对物理定律的应用,一些推理过程,文字本身,等等有问题都可以质疑。这里谢过各位大侠。 第一章我没想穿越 惊惧交加。 那一刻的全部感受,夹杂在麻木,痛苦之中。 眼前最后一幕,是做了一半的导数大题,和旁边的综合了洛伦兹力与动量的物理题。 那一刻的全部感受,便是惊惧。 “难道我是要猝死了吗?刷题也会死人?” 陈康作为一名学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踏踏实实做一个三好学生。而他要做三好学生是为了好大学,好大学是为了有良好的……hiphop氛围。嗯。他热爱hiphop。而他能想到最好的爱音乐途径就是大学。 ………… 开始有一点冷。 那点冷贴在胸口,好像胸口结了冰。 意识迷迷糊糊中像断了线的风筝,缥缈无定所。 痛! 像是有把刀子抵在胸口,冰凉的刃带来冰凉的痛。 然后他猛然睁开眼睛,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还好没事。” 不对,有事!这是哪?木墙,铜镜,身旁像是苗族的蓝色印染布被子。 那惊惧这种情绪像是缠住了他,怎么也摆脱不了,又一次陷入这种情绪。 他摸摸胸口,黏糊糊的,他低头看,妈耶,好大个洞。怪不得这么痛,这么一道剑伤。完全不像是活人该有的伤。还摸到一支毛笔。 不对,剑伤? 怎么做出的判断。似乎不是自己在做判断? 然后想起了什么,看向腰间。 刀。 刀柄,刀鞘,看起来十分朴素,并不像什么宝刀之类的。鼻子凑近刀柄,可以闻到一股异香。 然后他看到,胸口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合,肉芽迅速的向内闭合。 痛苦渐渐消失。 陈康感到大脑也逐渐清晰。闭上眼:回忆中,他看到了————剑尖,剑刃,剑身,剑脊,在“嗡嗡”声中微微震颤。中剑后,身上财物都被搜走了。 他有睁开眼,却没有一丝惊慌,脸上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冷静。 他看看窗外,天空一抹鱼肚白。 他又看看铜镜,慢慢起身走过去。 一张陌生的脸。 男子的脸。 这张脸,长眉入鬓,明眸皓齿,孔武英悍。 像是武夫,又像书生。可是装束却十分凌乱。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并不洁净。 过惯了现代生活的陈康那一瞬间开始明白了。“我是穿越了?” 药十分隐蔽的藏在柄上,刀的样子故意朴素防止别人拿。这无疑说明,这人十分谨慎。也说明了,这个江湖或许没有什么义薄云天,没有什么剧饮千杯男儿事,而是处处算计。 江湖? 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江湖是第一想法? 陈康开始有些出神。 然后感到一阵麻木般的悲伤。 原主的身世就像一个翻版的曹雪芹,少时金马玉堂,之后名门落魄,不同的只是曹雪芹家道中落后去写书了,而他却孤身如江湖。 往事一幕幕在闪现,众臣的跪地,皇帝唯一特许父亲可站着议事,以及很久之后的一个个炎凉的嘴脸,还有传入京城的各种江湖事,比如天下第一剑在书剑涯上以剑为笔写下名字,以及前些正子的一个江南姑娘拒绝皇帝的迎娶,夜半出逃。 他突然想看看刀,他握住刀柄,缓缓抽出。 一把并不算锋利,甚至连干净都算不上,锈迹斑斑。 刀宽三指,厚一指,长六尺七寸,是很轻的刀。 快刀。 挥刀,陈康突然恍惚一下。因为他看不见刀了。然而只一瞬间,又看到了刀————好快的刀!破风声尖利。 刀快的惊心动魄,陈康感到一丝恐惧。 他看到天空越来越亮,应该可以起来了,伤口也愈合快的出奇。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他却床上盘坐起来。 一股气流开始在四肢百骸中奔跑,一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眼。 怎么说呢,他有点激动,嘴咧着,哼歌:“hiphop是我的极乐净土,我要去朝圣,每天我的大脑里全是奔跑的flow和韵脚……” 然而很快,他停止了哼哼。 这个小镇为什么到这个点还这样安静? 一种孤寂感笼罩着他,仿佛一个人从来都只该是孤身一人。 无论是前世的中规中矩的流水帐人生,还是今生的前半生,孤身一人是自己的经常 边陲小镇,记忆告诉他,他昨天刚到这里,就遭遇了毒手。 他还是感到疲倦,并不能想起很多细节,但他还是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 “这人叫什么名字?”他也看过许多穿越网文,按照惯例应该顶着原主的名字过完后半生,但这时他却不能再记忆里找到关于名字的信息。 没名字?不可能,毕竟原来也是贵族子弟。 下一秒脑海里却涌入好几个几个名字。 原来行走江湖,他用过太多名字,于是忘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随便用是吧?那我就叫————陈无病。 突然这三个字跳出脑海。 那行吧。 推开门,木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然后就看见了人———— 死人。 陈无病走出来,站在走廊,往下看,这里是二楼,下面一览无余,死人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正中,手搭在条凳上弯曲成像是“双曲线”的一支的形状。 死的是谁? 陈无病感到心悸,鼻腔中是木头的涩味。 他伸手探探鼻息,确定是死了————他回头看看二楼,正诧异自己什么时候下来的,回答已经在脑海了:“轻功。” 这人轻功和刀一样快。 他目光扔停留在二楼,七扇门有六扇门是开着的,说明没有人住,而在最后的那一间,门紧闭着。 突然响起敲门声,来自那扇紧闭着的门的————后面。后面? 陈无病感到奇怪,但他却还是慢慢走上楼,走向那扇门,毕竟他有些好奇,他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会是怎么样。 推门,门一点一点打开,就当门打开到可容一人过的时候,破风声响起! “嗖嗖搜……”之后是杂乱的,铁器钉入木板声,陷入土壤的闷响声,至少是几十声响。 门打开,一个人往外看,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空旷一片。怎么回事?那人转身,突然一跤坐倒在地上:“怎么回事?” 第二章转生鹏 那人转身,就看到了陈无病。陈无病正端坐着,剥着橘子,往嘴里放,咀嚼。 陈无病看自己吓到这个人,这是个女人,笑笑。那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左右,面容姣好,肤色很白,但也不算干净,想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其实漂亮女孩陈无病记忆中见得可不少,陈康本人就没那么有魅力了。 但既然有这么个记忆,陈无病也就并不算多惊讶,而其实这个女人本身却算的上很美了。 女人站起来:“对不起啊,无意冒犯。”说着也笑了笑。 就在嘴咧出一个弧度时,寒芒一闪! 陈无病随之垂下头。 “哼,可没人能在老娘手下撒野。老娘还没在针上喂毒呢”言罢,从口里取出一支细铜管,想必这就是她吹针的工具。她自称老娘,其实有哪里算的上,是老姐还差不多。想到这,她也笑了。 “所以我是第一个喽?”陈无病突然抬起头,又笑这看她,然后手一扬! “不好!”暗道糟糕,嘴里一凉————却是片橘子。 陈无病还是笑着,走上前拉起那姑娘的手,将针装入铜管:“你手下留情一次没给针喂毒,我也手下留情给你喂片橘子,可你下手也太暴躁了吧?” 陈无病心怦怦直跳,做这一切几乎是本能,包括躲避那一片暗器时施展的轻功,包括接那一根针。所以他看那姑娘楞住后,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掷出了一片橘子吓唬那姑娘。 姑娘也确实又楞了一下。 姑娘反应很快,听到陈无病发问,很快答道:“万一你是个坏人呢,先下手为强。”说着瞪陈无病一眼,因为现在很明显,他不是。 陈无病又坐下来。 他在想,既然原主有藏的隐秘的奇效的药,那么为什么还会死?难道是自己的取代让他死去,而原主当时并没有死?他很快否决了这想法,失血那么多本来就必死无疑。原主应该是装死骗过了行凶者,但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闻药? 他本来有很多话要问,但看着那姑娘却一时没有开口问,只问:“我既然不是坏人,那我们认识一下,日后好有个照应,可好?” 听到这话,那姑娘似乎有些兴奋,立马抱拳:“在下令狐玲,敢问阁下是?” 陈无病也拱手:“在下陈无病。那既然认识了,我们应该交换一下意见,比如,为什么这地方,”陈无病略微停顿,因为忘了地名,但记忆很快找到答案:“这桂花集这么安静?我昨天刚到时可还很热闹呢。” 陈无病现在可以感到无论是体力,还是智力都在快速恢复着,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 令狐玲答道:“我比你早几天到,我来这里找一只叫转生鹏的大鸟,但一早这里都没什么动静,你是来干什么的?” 看来她不知道,陈无病心想,但她回答的逻辑性确实不强。但既然问了,陈无病还是答道:“出来玩玩,也顺便看看转生鹏。听说三千年前一只转生鹏在桂花集落脚。” 转生鹏三千年生,三千年死,如是循环,人谓之转生鹏。 等等不是武侠吗,怎么有这么奇怪的设定?陈无病说完眯起眼,开始回想。 历史有很多必然也有很多偶然,比如那周公托姜太公的车走了八百步,于是周朝国寿八百年,但这边的历史似乎周公少走两百步,春秋战国时代提前,又因为各种偶然,或巧合走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轨迹。 陈无病想到这开始想笑,觉得自己穿越到半架空的朝代似乎有点滑稽,反正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了。 转生鹏等是历史走向另一个方向后的产物。 令狐玲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些她一路的见闻,但陈无病没有听。 【可以跳过】(到这里陈无病想到人择理论。 还有量子力学的光的波粒二象性观测到是波还是粒子取决于观测方式,到这里由于历史走向也影响了人们的观测方式,人们用一种奇幻的方式观测也就看到了世界更奇幻的性质。 所以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不同的是物理性质以及生物物种组成。) 这时令狐玲的话突然打断他的思绪:“……糟了!现在我们应该是在那大鸟的背上。” 陈无病突然想通了,想通了原主的死因,转生鹏的起飞时有一个加速度,使得原主处在一种超重的状态,失血过多而无力嗅一嗅尽在咫尺的奇药。 陈无病眼睛盯着她。看她突然眼睛涌上泪光。她虽然没有哭,悲伤却写在脸上,但她还是笑了笑。她以为没人可以轻易看透她情绪,然而这一切都被陈无病看在眼里。 “没事,我带你下去,玩够了就下去,我有办法,还有你少说点点谎话。” 这姑娘应该是第一次到江湖来玩,骗人的手法并不高明,往往也很容易被别人骗。 陈无病想起第一次游历,被骗光了钱,当时一把配剑也输掉了,身外之物几乎是只剩下破烂的衣服和一头脏发。 “我怎么说谎了?”令狐玲问道。 这种发问方式也不太高明,陈无病心想。 “你也是昨天到的,你舍不得你的爹娘对吧?”陈无病道。 令狐玲在一瞬间微微睁眼,似乎震惊,却迅速消逝:“胡说什么呢,搞得像你还知道我家一样。” 陈无病却很轻易的知道自己说对了,又接着道:“你也不叫令狐玲。” “那我叫什么?” 陈无病没有回答,走了出去,会头:“令玲。” “什么事?”一开口自己也笑了,她发现自己确实蠢得可以。 “你怎么知道的?”随之她又问。 “江南令家逃皇婚的大小姐?应该很少人会不知道。” “知道的人不少,但你怎么确定我就是呢”令玲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我不确定。”说完陈无病又笑。在他的笑容中令玲感到有些难堪,当即一扬手,一支甩手箭便钉在了陈无病脸旁的墙上。 陈无病一动不动。 恐吓似乎并不成功,令玲又要发作,陈无病赶紧陪笑脸:“好好好,我错了。” 第三章小二不上酒 两人走下楼看着小二。 陈无病现在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看着这个小二,突然有一点恍惚。 令玲捏了捏小二的手,已经感觉不到有骨头了。想是骨头粉碎了。令玲皱了一下眉头:“好恶毒。” 陈无病闭上眼,回想昨天下午。 那是已经入夜的时候,陈无病将马拴在店门的树上,就踱入店来,他刚想喊那个在他当年被骗光钱时接济了自己的小二,却发现小二和另四个外地人坐在一起,似乎正谈着什么。 陈无病见时机似乎不太适合,有看看迎面而来的小二的眨眼表情,将那声“老哥”生生咽下,装作不认识似的:“住店。酒肉端上来。”说着走上来楼,在一瞟之间,看到了踏歌山的唐修。 唐修踏歌山年轻一辈的好手,与陈无病有过一面之缘。 陈无病睁开眼,不动声色的说:“我们把他埋了吧,死了无人收尸也可怜 ” 令玲同意了。 客栈处在集镇边缘,店背后几脚路就是一片野地,陈无病和令玲用店里备的铁锹挖土,挖了有一炷香功夫,将人埋了。 “你是怎么来这的?”陈无病突然问道,用铁锹最后拍拍土。 “走来的,不然呢?”令玲想也不想一口答道。陈无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陈无病只是在掩饰他的痛苦。他的手颤抖个不停。他在想这个小二老哥于他有恩,却还未到报恩时就死去。世事太荒诞。 两人走回来,陈无病牵了两匹马:“骑过马没?” 令玲点点头:“当然骑过。” 陈无病在她说话声中已经飞身上马,回头:“那就快跟上。” 令玲先是绕马走了一圈,看陈无病虽然还没催马,但还是正在远离她。 她急了,胡乱一蹬,上了马。 “无病,无病,快帮帮我!” 听到喊声,陈无病回头,看到令玲面朝马尾,背朝前,忍不住笑出声:“令大小姐马术飞凡,倒骑马可还潇洒?” “你再取笑一下我试试?诶诶~,马儿别动,别动~” 陈无病一伸手拉住令玲马的辔头:“下来吧。” 令玲重新上马后,笑笑:“无病,骑马也不难嘛,无病,我们去哪?” “去找这个地方的边界,或者去找其他人。” 突然陈无病入神的听着什么。 令玲看着他:“你怎么了?” 陈无病只回答:“听。” 令玲不解,然后又说:“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 然而这次没有得到回答,当要再次询问时,却看到陈无病突然沉声说道:“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两人都喝一声:“驾!” 马放开了蹄跑去。然而还未跑出几丈,突然听到有人冷笑:“已经来不及了!” 陈无病突然跃起,就这这时,剑光至马胸穿马尾而过,马四蹄跪了下去。马喷出一口血沫后,趴在地上狠狠地吐气。 陈无病跃起后,挥刀,一片刀花护住全身。 令玲只听到叮叮当当的铁器相撞的声音。 陈无病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令玲马鞍上,这马鞍本是坐一个人嫌宽,坐两个人又嫌挤。 陈无病刺一下马臀,又一次跃起。 令玲坐下马吃了痛,发疯似的抢出。令玲死死握住缰绳,惊恐回头。 陈无病正在和一柄飞剑缠斗。 陈无病暗道糟糕,他知道自己本是以身法轻功为长,现在却偏偏遇到个飞剑,几次只是看看避过剑刺,头发,衣服碎片飞满天。 陈无病深吐一口气。 他其实早就想知道,他的实力是什么层次,但就这个情况看来似乎算不得高手。 他刚刚其实听到,应该是一群桂花集的当地人在说是外地人唤醒了转生鹏,有人咬牙切齿:“那些外地人……” 其实也正常,一般当地出了什么事,肯定会排斥外地人,怀疑外地人。 他听得声音渐渐往这边来,便催着快走。然而却还是迟了。 不,不迟。 陈无病迅速反应过来,这不是大部队。只是一个人的埋伏。 一柄剑,飞剑。 剑破风呼啸。陈无病爬上一棵树,飞剑紧随其后,斩断枝枝叶叶,一眨眼树已经秃了,叶飞漫天,纷繁。 陈无病人却已远在另一边的屋顶上,飞奔。 这耗都要耗死。 陈无病心想,莫非刚来到一个新世界,就要栽了? 这不好吧? 陈无病越来越感到疲惫,毕竟是剑伤初愈。 这个人剑远不及昨天晚上那人的剑快,而陈无病却也是远不及昨天的体力,再说,就算有,结局也不一定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只有硬受一剑,装死来活命,可是这大白天的装死也不是个容易事。 然后她就看见了令玲。 他心道:“这小妮子,会来干什么。”然而他全神应对这这飞剑无暇分心。 令玲咬着牙,疯马背上应是十分颠簸。 突然她扬手,数十点冷光爆射而出。 飞剑突然飞了下去。 第四章唐修 小二是谁杀的? 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是被人用内力震碎了骨头内脏而死? 飞剑迅速挡下令玲发射的其中一支镖,又接着刺向马上的令玲。剑光如电。 “嗡~”剑身震颤,悬停在令玲咽喉咫尺。然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马仍在狂奔,马蹄翻飞。 陈无病在屋顶上飞奔,再一跃而下,落向马背,两人共骑一马。 陈无病左手有杯,杯中有酒,酒一饮而尽。右手有刀,刀上有血,一吹,散成血雾。 街旁的其中一家酒楼,里坐着一个人————死人,左手的剑诀和右手的酒都凉了,血流了一地,面前的酒壶已空却不是他喝完的————是陈无病。 不知道这个人死后是否明白,他是怎么死的,死人已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谢谢你救我。”这话应该谁来说?陈无病觉得他和令玲,两个人似乎都该这么说,但陈无病自己知道,自己让令玲先走其实一部分来源于对自己实力的错误估计,而令玲回来扔暗器试探那飞剑者的位置确实冒着生命危险,若没有飞剑去刺令玲的那时间,陈无病绝对杀不了他。 想到这,陈无病贴着她耳朵轻轻说了句:“谢了。” 令玲不答,马这时突然四蹄跪倒。陈无病抱着令玲跃起,落地。 “我们向这个方向走去?”令玲问道。 陈无病点点头,又道:“我骑了一匹马来,为什么我刚刚牵了两匹马过来,你知道吗?” 令玲想了想,的确是多出一匹马:“店里备用的?不对那么小个店备什么马。” 令玲又道:“小二死了,多出一匹马,马是小二的?” 陈无病点点头:“小二为什么需要一匹马呢?” 令玲又想了想,但这次没给出答案:“我们还要走多久?” “天黑之前看看能不能碰到其他逃难的外地人。” 这是一片野地,荒草萋萋,太阳从东南升起又从东南落下————这说明这只大鸟在转向。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知道陈无病听到了说话声,陈无病听力比一般人好,这与其说是门武功倒不如说是一种警觉。 然而令玲很明显就没有那么好的听力,见陈无病突然停下来,只问:“怎么了?” 陈无病摆摆手:“不要说话。” 令玲见他又是这副听到了什么的模样,就等,看天色不早,暮色渐渐变深。 时候确实不早了,要是在夜幕降临后,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是野兽,也许是暗器,也许是毒。 对于毒,两人都不大能应付,想到这,陈无病道:“我听到人声,不是桂花集的人,我们去投靠吧。” 说着加快脚步,令玲跟的吃力,看着前面的陈无病,恨恨的捡起石头,扔他。每次被砸,陈无病又等等她,不一会又会甩她一截,她就又用石头砸他。陈无病没施展轻功是为了节省体力,节省内力。而令玲本身轻功也不大高明。 夜色如墨。 但好在他们看到了一座木塔,上面有人,那人远远看着陈无病令玲两人,就绰弓拈箭,箭搭在弦上,他喊:“什么人!” “别射,自己人!唐修!你在吗?” 陈无病希望喊唐修出来,他一定在,他要是能做个证明就一定能打消疑虑。 这分明是一个行军营。 陈无病心想,因为面前是帐篷密密麻麻,其中穿插这几座木质建筑。建筑群四角有四个箭塔,箭塔连线是档木与荆棘。可以看出来这里该有千人以上。 箭塔脚下的帐篷突然门帘掀开,钻出一个中年男人,面色黝黑,身材高大如小型的铁塔,然而他最令人难忘的地方是他的疤痕,脸上,露出的一截脖子,露出的小手臂,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他刚一走出来,又立马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少年:“叔叔,我去叫他……” 那一身疤痕的凶恶男人问:“是遭桂花集的人攻击了?” 两人点头,两人现在看起来都十分狼狈。 盘问许久,那凶恶男人突然被人拍了拍肩,回头见是唐修点点头,退后一步:“你认识他?” 陈无病见那男人退后一步,又看看唐修,唐修张口就喊:“陈康?陈兄弟。” “好久不见。” 陈无病笑。 唐修道:“进来吧,来的人都要见一见我们临时推举出来的老大。” 那凶恶男人将荆棘抬起移开一角,两人走进都抱拳:“谢了!” 唐修带着陈无病和令玲往营帐群中心走去。 三人一声不吭。 当走到门上挂着只牛角的帐篷前,唐修停下脚步回头:“就是这里。” 唐修身材高挑,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额头前垂着一绺碎发。陈无病本已不矮,在唐修旁边仍是矮了半个头。 令玲抬头,可以看到唐修的耳垂,看到他扎成一束的头发。萤火闪烁,明明灭灭。 然而令玲从唐修身上只感觉到危险。 当他拉开帐帘,径直走向帐篷中心的椅子时,他说:“我就是老大。”令玲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但令玲还是很惊讶:“在下令玲,见过老大。” 陈无病却猛然明白了什么,出了一手的冷汗。两人都坐下,然后和唐修唠嗑。不知从哪个角落转出俩人,给他们仨上茶。 然后吃了饭。 第五章无病让酒无财 小二姓杨。 当年陈无病一直叫他杨老哥。 在飞剑底下,性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他唯一在想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小二会死。 陈无病托着一棵树,走向空地。 要在这么多帐篷间寻一块空地也不是什么好活。但陈无病砍倒一棵树,却已经看到令玲在向他招手。 令玲背着很厚一叠粗布,那是在头领,也就是唐修那领的。材质很硬,“就像是石棉。”那种烧不烂的东西,绝对精致不到哪里去。 也难为令玲了,陈无病心想。 “你叫陈康?”当走近了,令玲当头就问。 “对,算是骗了你。”陈无病点点头。 “我就说你这么清楚江南令家的事定是江南一带的人,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陈无病这个名字。”令玲又接着道。 陈无病有点点头:“但也不至于完全没听说过陈康这个名字吧?”陈无病心想,陈康这个名字被玩的臭名远扬,想用回原名都不**全。 “听过,茶馆听过,你和你哥陈敬在关外荒域的事。现在我们可以坦诚一点。” 陈无病用一把柴刀,削去树的枝枝叶叶,削去树皮。那粗布用来搭做帐篷顶。 “那我告诉你,陈敬是谁吧。” “谁?” “我就是。陈敬,陈康,都是我以前用过的名字。” 听到回答令玲一愣,看着陈无病使柴刀将树切成条。 令玲心想,陈无病不用自己的刀,应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他的实力来。“这样的人少有。”确实,这样谨慎。但这只是一方面的考虑,陈无病不用自己的佩刀砍柴更是对刀的尊重。 “还是叫我陈无病吧。另外我也不是江南人。” 令玲点头,坐在一旁:“那你一定是京城人了。朝廷里有关系?”陈无病点点头这次她猜对了。 除了京城,朝廷,也不会是别的地方能详细知道江南令家了。 陈无病突然发现失笑:“你胆儿可真肥。” 令玲自豪起来:“那当然,我是谁啊。” 两个帐篷很快做好了,但两个人都没有睡意。两人搬了快石头,坐在帐篷门前。扯谈。 他突然想起一个遥远的名字,沈丁。 那是个呼吸着仇恨空气的女子,唯一说过的话,是叫他杀一个人。 面前的这个女子却天真的多,也可爱的多,天慢慢亮起来,一抹鱼肚白。陈无病心里暗道:“会保护好你的,直到下去。”之后呢?陈无病没想。现在心里有太多事情要想了。 就这么过去了几天,这边的人守着一个粮仓,就进城收集布料。陈无病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就是,陈无病没杀过一人。 帐篷那种粗布太重。 相对于一只风筝来说。 唐修对所有人说了,计划就是给每个人造个风筝,然后飞下去。 这个计划听起来有些轻佻,有些儿戏的感觉,陈无病想了想却发现,还真没别的办法。唐修实力并不是最强的,然而能当老大,明显就是看中他的智慧。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制衡,防止实力过强而专权。(这往往只能是内斗的开端。) 城里的布店已经一空,被有地理优势的桂花集人搬走了。他们也在另一处野地里扎下营帐。 陈无病想喝酒。这天他刚起来。 因为他闻到了酒香。 酒香肆意的同时还有烟尘,陈无病看到一个酒铺翻了,里面响起“乒乒乓乓”打碎酒坛的声音。酒铺本是设在一个帐篷里,现在那里只剩废墟和流了一地的酒。 两个人从烟尘里跳出来,悬在了空中,恶斗! 一人背着剑但没拔出,另一人也根本没有武器。 陈无病看着那剑。剑宽八指,长七尺。 重剑。 这也是一种可以踩的飞剑,看起来非常有剑仙的感觉,不管实力反正足够帅。但这人拳脚明显不差,剑只要不是摆设,剑术也不会差。 这人体型消瘦,眉目也刚毅,但英俊早已被岁月磨平。 但陈无病看到剑的一瞬间,摸了摸胸口,疤痕还在。陈无病心想,若是这种剑给我来一下,我一定不好活了。 那空手的人,拳脚之间有电光缠绕。至少是三个陈无病加起来的才可以有胆量试试。 陈无病眯着眼,认出了那用拳的人。正是那天开门的一身伤疤的凶恶男人。 陈无病感到心悸,若是喝酒的代价是要靠近那两个人的话,那就不喝了。看看其他地方。转身就走。 “这关头还搞什么内斗?别打了行不?” 突然有人喝道。 是围绕着看戏的人丛中发出的,这个声音一发出,人群竟一下子松散,让出一个人来。一个少年,衣冠楚楚,面如冠玉。看起来是个世家子。 陈无病饶有兴趣的停下脚步,想看看怎么会事,胆大的人可不少啊,而且都是年轻人。 “有话好好说,成不?”那少年竟然还走出几步继续说道。所有人都侧目。 那少年腰间配剑,剑鞘上镶嵌着猫眼宝石。 那少年跃起,就在这时,那两人突然向他攻来。那佩重剑的男子也是一瞬间拔剑,刺向那少年。虽然还隔着几丈远,但那速度让所有人都相信,那少年已经不太可能活着了。 这种骗局其实不少,两个人打斗只是演戏,等一个人傻钱多的来劝架,然后一起把那傻子宰了,赚一笔钱或别的什么。 ————落空,两人的攻击都落空了。 “对不起啊,老大哥,我这兄弟不懂事冒犯你们了。” 是陈无病。 那世家子正从地上爬起来, 陈无病在两人脚下,两人飘然下来后,抱拳:“那既是这样 也该有个道歉不是?” 那世家子刚站起来,听到话,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正要开口骂人:“老子这次是不小心着了你们道……” 然而一个字未出口,陈无病抢着道:“那是,两位大哥就别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了。” 两人哈哈大笑:“好,好 好,也怪我们莽撞了。”两人这便转身离开。 那世家子明白是陈无病救了他:“谢过大侠。” “别,在下不过无名小卒罢了。” 令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对陈无病笑笑 令玲看了会就走开了,她要去四处逛逛。 “敢问恩人姓名……” “不要问了。” 陈无病很快打断了世家子的话。 “怎么?” “你要是知道我名字后未免以后要找你帮忙,那这就没意思了。”陈无病道。他的意思是,他救人不想与利益挂钩。 那世家子很聪明,连忙道:“那我请你喝酒吧。” ————酒在手上。 两人微醺。 “我在结交了新朋友时一定要喝酒。”陈无病举杯,“尤其是你这么有意思的朋友。” “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喝酒,”世家子仰脖,酒灌下去,“不过这时候要喝的多点。” 陈无病笑:“那看来你喝酒道行比我高,那我就让你一次。” 世家子眯着眼,缓缓酒劲:“让我什么?” “让你付账。” 世家子笑,陈无病也哈哈大笑。 世家子又道:“你真有趣,救人不求回报,我知道你是嫌俗。你嫌钱俗?是不是?” 陈无病点点头,有五分酒意时是他话最多的时候:“我一般只收死人命的钱。”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问,有哪些人买你杀人。但这人明显不同:“如果是这样,那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了。” “嗯?” “我叫无财,全无财。”说着,全无财扯出穿在那华丽衣服里面的衣服————是乞丐一样的衣服。 陈无病哈哈大笑:“我低估你了。” “今天那两人,有十个我们俩也打不过。”全无财慢慢喝下一杯酒,全身肌肉突然在一瞬间绷紧,一只眼睛偷偷瞄陈无病一眼。 刀光! 陈无病的刀。 刀光如电,陈无病站了起来,手握在刀柄上,如果不是那刀光,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刀是否出过鞘。 全无财已经后退一丈,背靠在墙上。 他喘着气。 月光冷冽砭骨。 这是一个小酒馆,只要有人,就有店铺。 酒馆很小,木头搭成,陈设也简单,不过是摆了五张桌子,当陈无病站起来时,另外一边的客人已经快速的走了————毕竟像全无财这样敢管闲事的人不多,因为骗局太多。 然而陈无病突然觉得他并不是在管闲事。 两人目光交汇。 “聪明。”全无财在笑。 全无财胸前的衣衫已经被划破,一条淡淡的血痕露出。 陈无病留了三分力,但还是为全无财的反应速度震惊,这么近的距离,竟然也躲过了————如果他不躲,这血痕就称不上“淡淡”二字了,虽说不致命,但还是要些时辰恢复。 全无财摸出一个瓶子,吞了个药丸。 这伤痕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痊愈了。 “这么好看出来的吗?”全无财轻轻一笑,摇摇头。 “世家子不带家奴,敢孤身入江湖吗?” 陈无病接着道:“既然不是贵族子弟,敢贸然去管闲事的只能是新人。” 但刚刚那一刀的试探,全无财却暴露了。这种应变根本就是**湖,少说游历过五年。 “哈,是我大意了。” 全无财答道,又走会桌前,拿起酒杯喝酒:“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一瞬间,陈无病看着他,感到心悸。 “这是个局……” 当陈无病听到这几个字时,脸上便开始浮现醒悟的表情,然**紧了刀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第六章古莫 然而全无财的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转生鹏身上据说有一门功法。现在的争斗不过是……” “啊!——”突然凄厉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话。受了惊的鸟从树上扑棱着飞 陈无病冷汗一下子冒出。 两人在一瞬间消失。 一群鸟掉落下来,是因为有人踩。 顺着鸟飞起的方向,有人影。 鸟纷纷落地。在一瞬间死去。 “追!” 后面跟着一群人,或先或后,却无一例外的被那人人影甩在背后。 这之中只有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叫陈无病,一个叫全无财。 这些人轻功都不错,陈无病只在这一队人中游。陈无病快速回头,数了数是十二人。 箭塔上已有人向这边拉弓,但由于人数过多无从发射。 箭塔上一到晚上就是四个人守。 那四个人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拉开了弓,荆棘外不知何时多了一排箭,箭深深插进土里,箭尾还在震颤。 所有人在那一刻停下脚步。 “逃掉了?”有人问道,环顾,却没人回答他。这种问题本来也不需要回答。 陈无病看了他一眼。 是那天进来时,见过的那位少年,他叫那全身疤痕的凶恶男人:“叔叔……” 一面之缘,但陈无病看向前方——看见了他叔叔。 从箭塔阴影的中缓缓走出来 。 他说:“那人逃走了。” “古莫前辈,”全无财走向前一步:“可看见那人样貌?” 陈无病又扫一眼全无财。现在总算是知道全无财白天的戏是演给谁看了。 古莫看一眼全无财,认出了是他,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变态玩意儿?” 人群吵闹起来,都开始骂人,骂那个敌人。 陈无病安静的听着,人群也没有要散去的意思。陈无病得知,刚刚死了俩人。手段残忍。 人群慢慢安静,陈无病突然朗声道:“在下陈无病,”他缓缓走出,走到人群最前面,看着古莫,这个一身疤痕的男人:“这里就您武功最高吧?” 古莫自然点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陈无病突然抬头:“箭塔上的兄弟,可看见有人跃出了这道荆棘?” 箭塔上的人探出头,看着下面,下面人也纷纷抬头,听那人道:“没……没看清,只看到一道残影,我连射三只箭。” 那三只箭,也确实很凌厉,所有人都只看到,箭插进土里,箭尾在月光下震颤。 然而那人明显更快。 所有人眼睛都看向古莫。 古莫抬头看着陈无病:“你什么意思?” 陈无病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安静的看着他。 只有全无财看到那一瞬间,陈无病的衣衫鼓起,肌肉已经完全绷紧。 全无财看着陈无病。眼神复杂。 陈无病退后。 一步一步慢慢退后。突然有个人大声道:“在下丁求,有两句话说,这位小兄弟确实洞见极明,我们武功弱于你,你要耍我们也不是不可能。” 那人短小精悍,扎一个大马尾。 两双眼睛如同火炬。这时火炬的光直勾勾的照在古莫身上。 话音未落,又有人道:“在下古宁,是古莫大侠的侄子,今天我可是看见,刚刚那位陈少侠,白天可是能在我叔叔手底下救人呢。哼。” 陈无病看着他。心想,若不是今天人多,那冷哼,一定是“我呸。” 这个少年也不简单。 然而最让陈无病感到震惊的是全无财。 他感到全无财知道的太多。 所有人有看向陈无病。 这一时谁也不能下结论。 杀气!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跃起,飞快离开了自己所站立的地方。有的人本在屋顶上,有的人比如陈无病这样的人就站在墙角,是不好闪避的地方。然而几乎所有人都避开了,爆射而来的一团黑影。 只有一个人例外。 丁求。 眼神好的人难道反而看不清危险吗? 不是的。 丁求大喊一声,被击中胸口,然后倒地。然后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声嘶哑,听着凄厉。 这时每个人也都看到这爆射向他们这十三个人的“暗器”是一个人头! 丁求哭喊:“哥……哪个没卵蛋的做出这种事……” 古宁也跪在了地上,开始呕吐。 面前七尺处是一摊血肉与骨头粉末组成的饼状物——已经摔的稀烂的人头。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恶寒。 古莫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怀疑他了,因为杀人的明显还没出这个地方。 陈无病看古莫一眼,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散开时,陈无病喊:“等等!” 他掏出毛笔,在每个人手心点一个点。 所有人在一瞬间散了。 原地只剩全无财和陈无病。 “看看去?”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十二具无头尸?” 月光从未如这时寒冷砭骨。 陈无病狠狠地颤抖着。 第七章颤抖 全无财看着陈无病的颤抖,渐渐明白了什么。 陈无病慢慢的走着,全无财跟在后面。 古莫与那个人的三流骗局,是刻意演的,甚至骗过了陈无病,目的是为了试探,而全无财却反向试探出了陈无病与古莫和那重剑的实力,也猜出了不少事情。 唯一的疑点是:“你是在拿性命试探?”陈无病问。 全无财笑。 笑就是肯定。 “你不担心那个小姑娘吗?”全无财反而问他。 “不担心。”陈无病答。 “为什么?” “我听到她声音了。” 陈无病说完突然一跃,拐过几个弯,就喊:“令狐玲!” 她的真名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令玲在人群中会头,看到陈无病,小跑过来,边跑边骂:“你这小崽子,乱跑什么……”然后看见站在陈无病身后的全无财,停止了骂人。 三人见面,全无财对令玲说:“你好。” 陈无病对令玲说:“他叫全无财。” “我叫令狐玲。” 陈无病看着令玲,想起昨天晚上。 他想离开这里,他还有事没做,不愿在这里耗下去,他半夜敲了敲令玲的帐篷,轻轻说:“我走了,你跟着这群人下去吧。” 没有得到回答,他身影也很快消失,想就此不告而别。这本来也算不上告别。然而当他奔出没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跑了回去。 又一次敲了敲令玲的帐篷还是没有回应。突然感到心慌,一把掀开了帐帘。却看见令玲就坐在哪里,和他目光对视,露出得逞的表情:“我就知道以你的多疑,一定会再次回来看的,别走,好吗?” 那一刹那,陈无病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生长,就点点头。 十二具无头尸。 其中一具身上遍体鳞伤,剑伤。 十二具无头尸都堆在一起,有人在哭。全无财道:“去看一下,可能待会就没机会看了。” 全无财刚要抬脚,陈无病拉住他,摇摇头。 反身踱入最近的酒馆。 三人都跟着他进去了。 陈无病走进酒馆,就看见了古宁。古宁一定是不敢看。 陈无病突然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那人诧异的回头。 陈无病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又抓住他的手,把什么东西塞进那人手里。 “你认识他?”令玲问。 “不认识。”然后陈无病也贴在令玲耳朵说了什么。令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全无财笑着,他那样子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说的一定是:“有钱赚的事你做不做?” 然而,要做的事陈无病一定不愿让别人听到,才会贴在耳边说。尤其是古宁 全无财说:“那我们就等等。” 古宁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看见有人进来,喝了最后一口酒,就走出门。 那陌生人还没有回来。陈无病要他做的事不难,但是也要点时间。 “我们喝点酒吧?”令玲提议。 两人自然同意。 陈无病看看全无财,全无财也看看陈无病,两人都觉得,没人比对方更像自己的人了。都那么谨慎,那么多疑。唯一的不同是————陈无病喝酒是没有表情的,看着很沉郁,就像是被往事放逐到了如今。全无财喝酒却永远是笑着,笑的甚至有些倔强,就像是他是从过往跋涉到如今。 令玲在和第二杯时,被陈无病劝下了。 令玲也就听这俩人说话。 这俩人也是她见过最有意思的人了。 “还有银子没?”陈无病突然问。 三人竟然同时沉默,全无财摇摇头:“小事,”说着把衣服脱了:“店家,拿银子来,看我这衣服直多少钱。” 店家果然识货,衣服边缘镶有金丝,衣服材料也明显不差。看到衣服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这……这能直点钱。”然后他又装作嫌弃的样子,开始数落衣服。 陈无病看着那奸商的模样,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给老子拿钱就是,看见的的家伙没?”全无财刚听的几句就不耐烦的拍拍剑。那奸商也就赶紧点头:“是是是……”的退下,取来八十两碎银。 全无财接过八十两,又分出四十两:“拿点好酒来。”那老板又乐呵了,有这种好事?刚出手的银子有回到手里。 好酒好菜。 三人吃着。 这就是钱的力量。 全无财有给陈无病十两,一副“你懂的”的模样。 天空现出鱼肚白时,那收了陈无病银子的人来了。 “这位少侠,你要我打探的消息我探到了。” 然后又看看全无财和令玲俩人,用目光询问陈无病,这也是一个谨慎的人。陈无病相信自己的眼力,对面前这人也很满意,于是拉了条凳:“坐着说,喝杯酒,你也辛苦了。” 这人谢,坐了。他看上去并不年轻,可能有两个陈无病年龄加起来。但还是为一点小钱奔走,说明实力并不强,但这种人一般很有耐心。可以观察到更多东西。 “那十三具无头尸,身上都有伤,应该是剑伤,头是怎么砍下的就看不出了。还有到场的人,有我们的头领唐修,还有唐修的两个搭档,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还有很多人在哭,有一个男人哭的撕心裂肺……” 三人都听着,这个男人并没有得到太多细节,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那人走后,三人继续扯谈。 陈无病在令玲手上也快速点个点:“我把我知道的好人都标记了,要是你看到有人手里有这个标记,就举起手。”然而这个标记能在多大程度上表明对方是个好人,陈无病自己也不清楚。 不一会就都回到自己的帐篷睡了。 黑暗中,陈无病躺在,并没有睡着。 “……还有唐修的两个搭档……”那两个搭档应该是古莫和那个目前还不知道名字的重剑人。 “……有一个男人哭的撕心裂肺……” 应该是丁求。 他恍惚间伸出手,想摸开房间的灯,却突然醒悟。他又摸摸自己的脸。 “杨老哥……你告诉我……谁杀了你。” 他做小二,在这个地方应该只是做一个眼线,那他的同伙是谁? 陈无病闭起眼。 当天,他看到小二和唐修一行人坐在一桌谈话——同伙是唐修? 他坐起来。 当天,他看到小二的尸体的手搭在条凳上,弯曲的不像一个手该有的样子。 “……你要告诉我什么……”陈无病喃喃。 天大亮。 陈无病遇到的第一个敌人,那个飞剑的,是陌家的人。陈无病想起着一点时,在想那人为何一见人就下手? 他看着令玲,笑笑:“吃东西去。” 面摊,简陋的面摊,但这个地方也不能要求太多。能量渐渐充满身体。 陈无病吃完,看看令玲:“快点呀。” 令玲不理他。 他发现今天所有人都面色铁青。所有人都想能有个人去桂花集阵营报仇,这口气憋的所有人都心里难受——所有人也认为一定是桂花集那边的高手干的。 只有两个人脸色没有铁青,只有两个人不这么认为,陈无病和全无财。 第八章突变 夜,寂静。 灯火稀疏,作为桂花集的首领,他已经一夜未睡。他看看不远处鳞次节比的房屋建筑,那是永远回不去的地方,同时在黑暗中,有大片作物枯萎。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为他清点了人数,人数已经是镇上的人口数,却发现有人没在内。比如他的儿子————丁求。 所以至少还有一个人也不在阵营中。 丁求的义兄。 “丁浦……你回来了?”丁浦刚走到家门口,父亲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 “是的,父亲。” “下雨了吗?” 安静,回答他的是安静。老人枯萎的脸在洋黄的油灯下抬起。 “传说……这片土地总有一天会去流浪……”老人轻轻唱歌。 “让我喝死算了……”老人抓起酒壶,猛灌。 “别喝了!” 丁浦突然喊道,喊出后自己也震惊自己的行为。 老人突然扔掉酒壶,以一种不管不顾的姿势站起来,桌子倾倒,油灯熄灭,酒壶在黑暗中乒乒乓乓的撞翻什么东西。 对视。 借着月光对视,老人嘶哑开口:“别把你当官的口气带到家里来,找不到我孙子,老子打断你的腿!” 丁浦突然坐倒,坐在地上。 “怎么我们祖祖辈辈住的地方,现在我们竟然不敢过去!哪有这种道理!”老人仍然在骂。 丁浦站起来,脸色坚定。 他转身。 有人跑来了,那人边跑边喊:“首领,丁首领!好像出事了!” 丁浦前一刻的无助,失落在一瞬间似乎消失了。他看着那跑来的人。 他还未开口就已经懂的。 因为自己的儿子就是时刻抵在胸口的伏笔。 “你知道吗,昨天全无财把衣服当掉后,里面穿的破破烂烂,就和你一样。你们看着真像。” 令玲抬头,擦擦嘴边的油。 看着陈无病在桌上放下几枚铜钱。 这种小摊的好处就是,用较少的钱可以吃的很饱。 昨天摆放十二具尸体的地方已经被搬空,泥土上却还有些血迹。如果再下点雨就完全看不出痕迹了——然而没有下雨。 陈无病从记忆里寻找些线索,这里应该多雨。以前世的记忆来分析,这里地处亚热带,往常这时雨早已下的盛大而持续。 平流层? 应该是的。 陈无病歪着头,看着一个中年人招摇过市:“谁和我一起去对面杀人!”走几步又喊一句。 陈无病笑笑,那人立马走过来:“少侠可有胆气和我一同去复仇。” 那中年人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陈无病却拉开衣衫,让他看胸口的疤。那人摇摇头,走了。 令玲拉拉陈无病:“快走,我感觉那人有点疯。” 陈无病突然想喊,“你可以去找丁求!”然话一到口中却咽了下去。 丁求哭泣的模样出现在脑海,如果有人想去对面报仇的话,一定会有他——然而事实是丁求正在对面酒馆喝酒。 “啊!——” 突然人群大乱。 人影杂乱,所有人都喊:“你看!”语气中满是愤怒。 陈无病一把抓住令玲的手,艰难的朝外走去。 回头,看见了令玲突然通红的脸,也看见了一颗人头——单独的人头自然是说明了一个生命的消逝——不是别人,正是那喊了半天要去报仇的那个中年人。 通过手,陈无病可以感到令玲的手微微颤抖。陈无病只远远观望。 两人走进酒馆,陈无病看着微醺的丁求,轻轻喊:“你听外面,要去报仇呢。” 那颗人头挂在箭塔下面,非常显眼,这无疑消耗掉了所有人的忍耐。 “你以为这是报仇的时机?”丁求突然道。 陈无病没料到他会反问,和令玲两人坐下后,不再搭话。 “不要出去!我们死守这里,一定可以下去!”唐修在大喊,喊到声音嘶哑,声音被内力裹挟,十分清晰的进入每个人的耳朵。然而每个人都大喊着:“可以个屁!为什么对面有精布也没见有人下去……” 风筝不可行? 陈无病暗自琢磨,看看丁求,又向店内看看,没人,陈无病自己走去找酒坛子。 外面人已经走空了。都向对面杀去。 对面现在一定在发生奇怪的事。毕竟江湖拼杀不是沙场上的战斗,不会明着来。 往往是从一些人的离奇死亡作为拼杀的开始。 “什么事?” “突然死了好多……人……” 听到回答,丁浦道:“在哪?”然后两人施展轻功,向外跑去。老人看着这俩人消失后,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这片土地……流浪……”声音渐渐低下去。 丁浦和那人来到一口水井旁,井旁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有人趴在上面哭。有的没有。 没有的人,想是冒充的本地人。 ——冒充。 不是所有人在城中遇险后会逃到一个正确的地方,毕竟这些帐篷都事起仓促,而逃到错误的地方为了活命,只能冒充。 冒充不需要什么成本。 丁浦感到一阵恶寒,看着这些尸体,他手刚摸到其中一具尸体时那尸体突然反手抓住了丁浦的手。 睁眼,右手捏剑诀,从背后飞出一支重剑。 这人正是和古莫搭档的那个重剑! 重剑,威势极凶。 怎料丁浦手向上一番,手指在其手腕上一点,人向后翻出,反手从背后抽抽出一把刀。 弯刀,六尺长,两指厚,很粗笨的重刀,然而在丁浦手里竟像是竹片似的,猛的劈在重剑剑刃上。 丁浦能坐上今天这个位子,明显不是等来的,这一刀,竟和陈无病万万不敢交恶的重剑僵持不下。 重剑变招极快,在一剑不得逞后,剑诀一变,剑便上下乱攻。 剑。 剑。 剑。 丁浦眼中最后只剩下剑。然后突然腰间一痛,仓促回头间见是那刚刚来禀报事务的人! 突然耳边,叮叮当当,一片乱响。 第九章面具 丁浦腰间一痛,回头看是刚刚那个禀报事务的人,反手一刀,将那人挥成两半——耳边是一片叮叮当当的乱响。 而那人原本是桂花集边缘的一个客栈的老板。 是陌家的飞剑。 陌家剑胜在轻灵,大约有七八柄飞剑,一股脑冲向重剑。 丁浦手按在腰上,死死的盯着那偷袭者。 他突然向后一翻,就地打滚出去,纵身一跃,跃过高墙。头发披散。 重剑跟在后面飞走。有几人跟着追上去。 有俩人反身去扶丁浦:“没事吧?” 丁浦摇摇头。 他开始流泪。他认出了那偷袭者。 然而这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 . . 陈无病喝酒。 仰脖喝酒。 捏碎酒杯。 站起身来,一脚踹碎酒坛。陈无病握一下刀柄,又松开,坐丁求对面。 “我想杀人,但我不知道该杀谁,你至少还知道应该和谁拼杀,我却不知道,究竟是谁阴了我一把,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我恩人……” “我不知道。”丁求竟然摇摇头。 “这不明摆着的吗。” “不,我只知道,一定不是桂花集的人。”丁求突然握剑。剑尚在鞘。 “为什么?” “因为,我和我义兄都是桂花集的人。” 陈无病听到回答,睁大了眼睛。他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一个镇总有你不认识的人,也有不认识你的人。”陈无病接着道,这也是冒充能够成功的原因。 “不可能,镇中所有高手都认识我们俩。” “所以……”陈无病感到什么东西开始串联起来。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陈无病开口问。然而话音未落,只觉剑光一闪。 丁求的剑。 铁器相撞的声音。然而陈无病并没有出刀。是令玲的镖。 剑歪向一边,令玲手又一扬,暗器射向丁求全身。 丁求不退反进,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冲进暗器丛中——这一剑刺向令玲。 好快的剑。 刀剑相交,丁求似乎讶异了一下,然后后退一跃。 “你觉得,所有人被利用了,你在这只是希望套出那个想利用仇恨的人。” 丁求刚想逃走,陈无病的话一字一字进入耳朵,丁求停下来。 “所以我在撺掇你去复仇,你就怀疑我就是那个在暗中利用你们的人。” “不对吗?” “只有一点错了。” “哦?” “我不是。” 陈无病又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在等。” 等那个幕后黑手。就算不是,也能得到线索。 “你也怀疑是有人在恶意利用仇恨?” “是。”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要是两个人从两个角度推出同样结果,那就说明,在不会有什么偏差了。 “我来的时候,遭了暗算,”说着,陈无病拉开衣服,让丁求看疤痕:“那时我身上的钱全部被搜走。” “但为了钱下手伤人的,其实不多。” 到一定层次,为钱杀人不多。向陈无病买人头的那些人,也不会仅仅用钱来买。 丁求问:“然后呢?” “想杀我是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那么这是想干什么呢。 两人互相看看。陈无病知道加上丁求,全无财知道的,可以拼接出概貌了。 现在整个阵营都是空的,除了几个人守粮仓,几个人守箭塔。 . . 死亡时刻都在发生。 至向桂花集发起总攻已经过去三天。 . . “还没找到吗?”黑暗中声音突兀响起。 回答他的是安静,就像他的声音不过是自言自语的疯话。 “不可能!我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然而很快他不在说话。他提起剑,慢慢走出房间。 他看到一个男人被围攻。 那男人是丁浦,丁浦声嘶力竭的大喊:“所有的仇恨都在我一人!别再和我们为难了!” 丁浦在流泪。这三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他默默的看着丁浦。 他看着夜色如水,尸体堆积。月如钩,瓦在月下如琉璃。 “找到了!” 不知是谁在喊:“找到了!”然而却没有让谁听到,因为一阵慌乱的马蹄响起。 这时还有人敢骑马? 这里的每个人都感到震惊,都停止说话,看向声音来处,准备用同样的法子刀斩马腿,或是剑,枪别的什么。反正那人必死无疑 那声音出现在视野。 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着兽皮,带着面具的人。那人提着一把很轻,很薄,有些生锈的刀。 刀剑枪一瞬间飞向那人坐下的马。 所有人都以为会像以前的每次出手一样,那人跌下马来,在一瞬间死去。 然而他们看见了刀光——在所有以极其恶毒的速度飞向他的武器全部折断的瞬间,喉头一凉。 桂花集传说,这片土地会流浪,这片土地会被守护。 那面具人出现的那一天,所有在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担惊受怕的人都开始讲述那个遥远的传说。 . . 唐修在马四蹄跪倒后摔下马来。狠狠喘气。 夜色凄迷。 第十章真相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是不会说谎的。 死人。 陈无病知道现在所有人的活动范围都已扩大到这整只鸟背。 陈无病静静看着这口井旁的一堆尸体。 不远处有一栋三层高楼,琉璃瓦,青木墙。 陈无病停下脚步,目光停在一具尸体上。陈无病慢慢回想,他不急着要从死人身上问出话来。因为死人也从来不会急着告诉你。 这人他见过。 很多年前,他还是个生意人。 陈无病上马。纵马,饮酒,提刀,提笔。 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陈无病提起笔在飞快的马背上,极速的在旁边的墙上写字。 字迹潦草,不能辨认。 他现在纵马往镇北方向去。 看见那客栈时,飞身下马。一进去就看见了全无财和令玲,以及倒在一旁的尸体。 陈无病一进来,抬头。 就看见墙上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砖。 “来了,无病,怎么样?” 令玲站起身来。陈无病却只是摇摇头。 仇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第一个人死去,找不到凶手,只好迁怒于对面的每一个人。 所以仇恨就不会停止。 这场游戏不会结束。 “老大哥……我知道了……”陈无病默念,走向那微微凸起的那块砖。 “我当初就是在这里,向一个小二买到的消息。”全无财道。这消息自然是指着里会有秘籍出现。 难道幕后黑手只是为了秘籍,想拉着几千人的命去换?不可能。 陈无病抽出那块砖,一本锦面册子出现在狭缝中。全无财和令玲都探过来看。 陈无病认出了,这是观海楼的秘籍。 他坐下来,开始掩面哭泣。 “无病,怎么了?”令玲看他突然哭出来,有些焦急。 全无财默默注视着他,全无财重新坐了下来。 陈无病懂了,小二和唐修一行人原是一伙的。那天,陈无病撞上几个人在商量计划,应该是分歧,或是什么(小二或许并不愿伤及无辜),之后又怀疑陈无病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决定杀了,然而小二阻拦,所以被杀,小二应该是四人合力杀死(内力震碎了全身骨头内脏或许是因为小二是偷袭,不及用兵刃),所以小二算是又救了陈无病一次。 只有一个疑点,小二怎么敢以一敌四? 答案是小二已经得到秘籍,但没和其他几个人说。毕竟小二在桂花集已经很多年,时间很充足。 在看见原店老板的尸体时,陈无病算是懂了。 还要有个人潜伏在桂花集阵营。 小二被取代了。 所以才被杀。但小二在那时一定说出秘籍已经被自己找到了,然后给了一个信任的人。自己被搜身或许便是由于这点。 而他们不会料到,小二并没有交给任何人,小二或许本就谁都不信任。 陈无病慢慢的将这些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全无财于令玲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都点点头。毕竟他们都在其中一环中。 但是还差一环。 就是动机何在? . . 仇恨本就是纠缠不清的。 唐修看着自己的剑。看着剑尖,顺着剑尖,可以看到月光。这本可以是很闲适的时刻,对于唐修来说,如果不是身后突然有脚步声的话。 唐修停下脚步。他和古莫等人已经分散。刚刚已经累死了一匹马,因为他去的地方确实有些远。 但现在无所谓了。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变得简单。他只是好奇,后面的人会是谁。 “唐修。”后面那人声音淡淡的:“我知道是你。” 唐修回头,看见了丁求。 唐修却仿佛想不起是谁一样,眯着眼睛眼:“你是……?” 丁求没有回答。 丁求手已经握在剑上:“那些事不能怪我们,为什么这么做?” “哦?我做了什么?” “我知道是你。” 说完这个字,丁求的剑已经刺出。 唐修却仿佛没看见似的连闪避的迹象也没有显现出来。剑光亮如雷光! 丁求看着剑刺进唐修的身体,似乎没受到一点阻力。 不对! 剑柄已经按在唐修胸口,当他想拔出剑时,也没有受到一点阻力——因为手里拿的是一支剑柄!剑柄以上已经齐齐断掉,丁求瞟一眼唐修左手——手指夹着一片剑刃。 丁求心下一片漆黑。向后纵身一跃。 这一跃不慢,但当他打个滚站起来后,却看见唐修站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忘记了!”丁求突然心头生出一股悍气,咬牙切齿的道。 “你叫我忘了?你叫我忘了?!”唐修听到后,开始浑身颤抖,手也开始颤抖的放在剑柄上——踏歌山的佩剑。 “你如今也过得可以,为什么还要回来?”丁求嘶哑的道。 唐修轻轻开口:“我的母亲怎么死的,你知道吧?” 唐修是个没爹的孩子。 爹死了。娘俩相依为命。丁求都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娘不是别人杀的,就是丁求。 那时丁求还小,就已展现出异禀的天赋,无论是在武功上还是心性上。武功上悟性够高,心性上够狠毒。 所以唐修的计划一开始,他的义兄必须死,他的父亲也必须死,然而丁浦目前还活着。 唐修突然消失了。 丁求知道唐修不杀他只是为了折磨他。 丁求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嚎啕大哭,嗓音嘶哑。回忆里是那天晚上——想要杀人练手的他,在磅礴大雨中走向深山,去和剪径的山贼战斗。孤身一人的战斗。那天,只要是落单的,他就杀,见是大批人,他就跑。桂花集虽然镇不大,但管的地方有几座山。到夜晚杀了一个妇人。认错了,或是杀得手滑? 丁求抬头看看这个夜空。呼吸着绝望的空气。 他听到有人唱歌:“……守护这片土地的神……现在到了你出手的时候了。” 第十一章长虹莲华本 陈无病哭的不仅仅是小二。那书上写着 “长虹莲华本”。陈无病一眼就认出来是观海楼的书,因为他原先见过。那是他在幼时,父亲还是个官儿时的事。 父亲管的就是观海楼,后来一场震惊天下的失窃案让父亲丢了官帽。 陈无病出门远游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去寻找这些丢失的秘籍,以及寻找操控这一切的那只大手。那次失窃无疑是有很深远的影响,至少从那以后的二十年或更久,陈无病,和陈无病一样在江湖的人,和父亲一样在庙堂的人,都将在这个棋局执迷不悟。 这是其中一线。 所以凤凰集的人,至少有一个人是死不得的——那个与秘籍有关的人。 是谁?现在已经是尸体或是还热乎着? 陈无病现在在树上。至少有一个人,他必须得问问。 陈无病躺在树上。手握在刀柄上。 这棵树在一片旷野中,隔那么久,就会有一些人随机出现。这里是城西外的地方,陈无病之所以选在这,是令玲告诉他看见了唐修往这个方向走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果然听到了唐修的声音,但他要找的不是唐修。 夜色如水,芳草凄迷。 月如钩,如猩红。 陈无病听声辩位,唐修远远的走过这棵树,然后陈无病听到了呜咽。 陈无病飞快的从树上跳下。 奔向那哭声。 令陈无病没想到的是,那哭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求。 丁求跪地,双手死死的赚着地上的草。 就像是攥着坟头草——这只鸟背正在慢慢变成这几千人的坟墓。 这巨大的仇恨来自眼前这个哭泣的男人。 陈无病早就在想,为何小小一个桂花集,有这么多高手,本来以为是这地方原先多贼寇,所以高手自然多了,但现在陈无病又想到一个可能——桂花集至少有那么一批特定的人看过长虹莲华本。 陈无病,全无财都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在外闯荡,历练是增加实力的最好办法,哪知到了一个小小桂花集,便有一堆高手压在头上。 现在看来,陈无病觉得自己还是太弱。 他只是在一旁看着,丁求渐渐抬头看着陈无病,嘴唇微颤:“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陈无病没有回答。 什么怎么回事?是唐修的仇恨如何而起?还是这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还是那个神秘面具人是怎么回事? 陈无病只是淡淡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丁求渐渐明白什么:“你知道多少?”语气已是大为惶恐。 陈无病突然挥刀,刀快的看不见,这月光下刀光清冽——这一刀只刺在空中。 这正是那天酒馆里丁求对陈无病用出的剑法。然而丁求却没有另一个令玲来用暗器掩护。 “你怎么会……我家的剑法……” 陈无病听到这话,手一下子颤抖起来,慢慢问道:“你说这是你家的剑法?” 这足以说明太多问题。 观海楼失窃时自己是多少岁?大概还是十岁左右,丁求应该也是差不多,那时丁家得到了长虹莲华本,这本记录了心法和剑法的秘籍。 长虹莲华功,长虹莲华剑。 正是这本秘籍让丁家得以日渐显赫。至少是在桂花集。或许也是不敢外出(福威镖局有人记得吗?)。 但不是不外出就可以躲避麻烦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秘籍销毁,或是藏起来。 杨圳(小二)和唐修一行人,便是为了这秘籍而来——或许不止,目前可以知道的就是唐修与丁家有仇。 “我问你,你们还对唐修母子做过什么?” 陈无病又问。 丁求渐渐开始感到陈无病似乎比唐修还要恐怖,因为到现在还没摸清,陈无病究竟是为了什么。 随后了解到,唐修在桂花集长大,童年却并不快乐。 孤儿寡母的,生活自然困顿,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没什么人愿意接济他们。至于丁求为什么会杀了他母亲,还和一些事情有关,比如唐修的父亲与丁家的梗。 第十二章小二复生? 丁浦看着面具人,面具人却径直打马走开。 丁浦在讶异有人救了自己。 但他不需要知道太多。 . . 陈无病想知道下一个必须死的是谁。 当他走到刚刚躺过的那棵树时,开始觉得有些恐惧,树干上刻着一个“你”字。明显是用剑刻的。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应该就是自己躺在树上时唐修干的。 这时候他才知道,下一个必须死的人是自己! 陈无病打个呼哨,马蹄声响起。 陈无病向西跑去,轻功很快,但很耗内力,陈无病一跃马刚好跑来,落在上面。 陈无病催马。 大概马奔了个把时辰,然后看见了血,看见了全无财。 陈无病飞身下马,扑上前,颤着手去探他鼻息。然后取下刀,往全无财鼻子上凑。 身体还是热的,应该还有救。 突然有黑影掠起,向桂花集方向逃去。那几个黑影回头看无一例外的看到,陈无病抱起全无财,跪在地上大哭。 全无财死了? 那几个黑影很快消失。 . . 丁浦以为没人杀得了自己,但受到偷袭后,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当他在空空的酒馆里找到一坛酒时,还是很满意的。他拍开封泥,仰头便饮,然后倒了下去。面色惨白。 门外这时出现一个人。 古莫。 酒里有毒。 这一条街的酒馆的酒都已下了毒。 当他抽出丁浦的刀,想要下手时,突然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寒气。 他当即跳开,扔出了刀,反正这丁浦还是必须要死的。 丁浦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就这样死去。 然后就看见坐在屋顶的面具人。 他是什么人? 古莫刚升起这个念头时,喉头一凉,血腥味充满口腔。 而房顶上已没有人。 . . 当唐修回到镇上时,发现所有该死的人都死了,所有该活着的人,却也没活下来,比如说,眼前的古莫。 他伸手,碰一下古莫,似乎死去多时。 但是大仇得报了。唐修开始笑,整个街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的笑声,整条街都是尸体,就他一个活人。 然后他看见了面具人。 这个神秘的面具人。 两人隔着半条街,看着对方。面具人手握在刀上。 唐修开始好奇,陈无病去救全无财去了,这俩瘟神已经不成气候,丁浦也死了,丁求也算死了。另外还有古宁,唐州(重剑)俩人相助,谁还能为难自己? 唐修慢慢开口:“我不想杀无辜的人,你最好快些走开。” 那对面的面具人,似乎没有听到,但唐修知道,他不可能听不到。 “观海楼失窃的秘籍再出世,只能把江湖搅的更乱,当年我做不了什么,今天,我不让你带下去任何东西。” “我拒绝。” “你大仇得报了,还在求什么?” “你又在求什么?江湖乱不乱关你屁事!”唐修的剑已经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刺出。 如果是别人,这时已经是一具死尸了。而这面具人不是别人。 面具人闪身,只躲避了一寸,让剑擦着胸口穿过,穿兽皮而过。这种速度,本来没人能躲过。 面具人抽刀! 挥! 这种距离也不像是普通人能躲过的。 唐修却向前扑倒,剑尖在地上一点,凌空反身一跃。 唐修迅速回头不敢留出后背。 回头后却发现,面具人却是后背对着自己。刀却已经入鞘。 唐修再连刺三剑,面具人往后背挽出一片刀花,护住后背,面具人跳出一丈,闪身隐入一棵树中。 “他不敢让我看见他的刀?”唐修心下一片茫然,这不会是……那姓杨的…… 唐修摇摇头,告诉自己,小二绝对死了。 就是不死,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想着心中还是不住慌乱,看了看左手上的戒子。 那戒子里是长虹莲华功的几十年功力。 这戒子是转身鹏的骨骼。一块突出的奇骨。 这就是唐修的另一个目的(除杀人外的唯一目的。) 而这其中的剑法,那面具人用刀用了出来,如果是小二就可以解释为他早就看过莲华功。而偏偏是小二已经死了。 唐修继承了那数十年的莲华功后,未尝恐怖。但见到那面具人的刀法,却开始冒汗。 陈无病?不可能,刚刚陈无病在那树上时对的试探,陈无病当时都没发现,要动手,他只有死。 令玲?难道她才是藏在深处的高手? “唐修,全无财已死。”古宁,唐州出现,躬身拱手道。 唐修却似乎有点不信:“你确定?陈无病没来?” “ 全无财和丁求两人偷偷跟来,胆气比实力高;陈无病来时,我们已经杀了全无财了,因为内力消耗巨大,他来时我们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古宁道,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 “我们还听到陈无病的哭声。” 唐修点点头:“古宁,你叔叔他……”唐修没有说下去,他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人亲人的离去。 古宁却是反应极快,向四周看去。 第十三章迷雾 为什么一条街的酒都有毒? 是所有人干的事,毒来毒去,自己也活不了。这满地的死尸就是证明。有多少人是被毒死,多少人是被阴死。谁都无法还原经过了。 但这一切都在唐修意料之中。 唐修却感到一丝落寞。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他听到有人在哭,是古宁。 他红着眼,凄厉的喊道:“是谁干的?……” 唐修看看古宁:“死去多时了……” 但问题出来了,谁杀得了古莫。古宁渐渐抬头,看向唐修。他们是共享了莲华功,而戒子里的内力却是唐修一人所占。 除了唐修谁还能杀古莫?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强的实力。 面具人? 那面具人为什么要杀古莫?唐修杀古莫,却可以是为了防止他来抢戒子——在戒子里的内力还未完全吸收的情况下。 况且,唐修的心狠手辣,他是见过的。 . . 全无财见到的墓室是怎么样的? 他和丁求跟踪了,唐修三人,他们找到一座山洞,跟着走进去,发现是个墓室,墓室很黑,不像是多豪华的样子。 这时,就被发现了。 全无财说完这些,喘会儿气,抬头看看看陈无病:“怎么办?我们还有机会吗?” 陈无病突然伸手,侧脸,手在脸上摸索,然后撕掉了——脸皮。 不是陈无病! 全无财一时心悸,手狠狠地去拿腰间的剑,那假陈无病又摊开手掌,手掌上是一颗墨点。陈无病的标记。 “在下石灵威,陈无病要我来救你的。” 这是个少年,和陈无病身高相仿,衣服同样破破烂烂。 “是了,陈无病的布局也很细密。”全无财心下稍安,当即拱手:“在下全无财,谢了。” “陈少侠似乎已有了主意,我们听他号令就是。” 全无财回想,那十二人死去的那个晚上,另有十三人去追,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陈无病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唐修的剑? 那树上的“你”字说明唐修已对陈无病起了杀心。 “唐修下一个要杀的就是陈无病吧?”全无财突然问道“但现在似乎,杀不了。” 唐修此局意在所有人混战,到最后无人生还。(就像是大逃杀)因为仇恨纠缠不清,也一定会有人误杀,误杀后又是一段新恨。 这一点全无财早就想到,他问过陈无病:“你觉得就这样两方打起来,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答案是零。毒杀,假死,暗器等等这些伎俩与骗局,绝对不会让人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如何打破这个局面? 几个实力最强联合起来,其中必须要有人识毒,有人擅长暗器,有人战斗力高,还要有个擅长诡计布局的。 这队人一定能活下去。 唐修一群人就是这样的团队。 唐修,古宁,古莫,唐州。现在还加上一些投机倒把人士的加入。 但另外还有一个团队。 陈无病,全无财,令玲。但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没有战斗力特别高的人。但现在问题解决了,陈无病的标记让另外八个人(去除陈无病本人,全无财,古莫,古宁,丁求)得以抱团。 全无财坐着,歇了半个时辰。那石灵威就陪了他半个时辰。全无财想起什么就问:“你救我时,哭什么?” “陈少侠要你演死人。” “为什么?” “死人安全。” 确实,没人会再去为难死人。“我什么时候活过来?”全无财心想,但没问,他知道,时机到了,就是他不想活,也由不得他。 全无财开始笑:“陈无病想的很缜密,唐修那王八犊子要死了。” 石灵威眼中一丝悲痛,但什么也没说,所谓的仇恨,是死去的理由,或是逃开的借口?都不是,石灵威感到欣慰,他可以既不去死,也不逃走,他必须报仇! 全无财慢慢站起来:“标记,标了古莫,古宁两人……”全无财没有说下去,因为,陈无病的手段,他们已经变成尸体,或正走在变成尸体的路上。问题在于,需不需要他们参与。 . . 一个老人。 面如树皮,枯槁而苍老。 老人坐在地上,这里是一片荒野,他席地而坐。他逃亡很久了,有一次,他甚至看见了悬崖——然而那不是悬崖,而是鸟背的边缘。然后他又向另一个方向跑。 后来他想通了。 都一把年纪了,死了也就那么回事。然后他就席地而坐。老人似乎有点武功。 在野外生存这么久,却还没事。 但(在平流层,气候变化很小,不会下雨)土地升空后就不下雨了,这上面的动植物终将死去。 他拍拍腰间的葫芦。还剩点酒。 然后他想起什么,慢慢站起来,就这样慢慢的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山洞,他走进去。这是个墓室,一个简朴的墓室。 里面没什么陈设。 棺材埋脚在下面。另一面是一个巨大的墓碑?,上面写了很多名字。要进入墓室就要从墓室后面预留的洞进,就是老人进的地方。 他向里走去。 停在了一棵柱子前。他抚摸着柱子。他咬开手指,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了后走出去。 他摇摇头。 因为他看到莲华戒被拿走了,那柱子却还没人动过,他希望有人看到他写的字后能明白,活着和强大,谁更重要,不管能不能救的了谁。 他又慢慢向桂花集走去。 毕竟几天没吃过有油油盐的饭菜了,他面色不太好。 他要去哪呢? 自己的家。 然而他刚走到镇上,就看到了丁浦。 他张大了嘴,无声的流泪。然而他没有停留,继续走向自己的家。“儿啊……” 他一路看到很多尸体。 他一路面无表情。 他看到了唐修。 站在自己的家门前,老人也什么都没说,他径直走去,就像没人站在那儿一样。 老人走进去,坐在凳子上,举起葫芦喝酒:“你,就是唐修吧?” “没事,你坐。”老人又开口说话。 唐修竟然真就走过去,坐他对面。 老人已经看到他手上的戒子,微微一笑:“莲华戒是我们丁家没一人族长死前的任务。” 唐修闻言眼睛垂下去。 什么意思?唐修琢磨着。 意思是这几十年的内力都是丁家先祖的。 “这个戒子的秘密,只有在族长死时才会向下一任族长说。” 丁浦是桂花集的首领,“族长是我。” “我想来想去,只能是这件事招来祸事。” “可是我反应太慢了,去找时,已经被拿走了。”老人慢慢说着。他本该第一时间就动用戒子,但当时危险重重,当可以喘口气,有时间去取戒子时,已经晚了。 “唐修,有些话还是要和你讲。你父亲的事。” 唐修盯着老人。 “我儿丁浦和你父亲是结义兄弟。你父亲死后,要他照顾好你和你母亲。” 唐修站起来。 “你怀疑是丁浦杀了你父亲。丁求怀疑是是你母亲杀了你父亲。” 唐修退后几步。 “江湖上都说……丁浦为秘籍杀义兄……” 串起来了一个个线索。 “都错了,都错了……”老人继续说 “你以为我会信吗。”唐修森然道。 老人突然安静了。唐修看看他觉得不对劲,去探他鼻息,竟死去了。 第十四章为什么 古莫为什么会死? 古宁在想。古宁在奔跑,然后坐在地上喘气。手里捏着细铜管。 他将铜管按入地中。 然后站起来。 接着他看到了丁求,这个少年。 丁求也看到了他:“是你……”当即抽出兵刃。古宁一甩手,丁求竟然恍惚了一下,一会动不动。于是咽喉上插着一支甩手箭。死了。 古宁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丁求开始做梦—— . . 大雨。 丁求慢慢走着。 浑身湿透,耳边是雨声。空气里是泥土的涩味。 他的梦将永远定格在大雨里跋涉的这一刻。 . . 怎么下去?风筝? 也许人多时,风筝不行,因为选谁先下去是个极易引起内讧的问题。所以当时没人敢先下去。就算是有较多布料的桂花集人也不敢。 但现在却不再是个问题。 唐修看着那老人咽气。现在所有该死的人都死了。丁求也死了。 唐修和唐州,古宁开始做风筝。 古宁突然起身:“我去撒尿。” 突然唐修背后一痛,回头就看到了丁求! 丁求不是死了吗? 是古宁下的手。那这人是谁? 唐修向他脸上一挥,一张人皮面具掉落下来——这人就是古宁。 唐修在一瞬间反应过来。 这一行人古莫实力最强,最后戒子却是工于诡计的唐修所得,古宁一定是怀疑他为了防止古莫的争夺而下手杀了他。 唐修捂着后背,向后跳出一丈。 唐州大喝:“古宁!你疯了吗?”原本唐州实力次于古莫,但高于唐修,一剑诛杀十二人,便是他的手笔。 “唐修,别装了!我叔叔就是你杀的!” 自唐修获得莲华戒后,实力绝对是这一行人最强的,除了他没人打得过古莫,就算是唐州也不行。 唐修苦笑:“你竟然会这么想?你,你……”唐修声音嘶哑,说到最后一个“你”时,已几乎 不能听辩。 世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荒诞,比如实力越强死的越快,实力最强的古莫就是最快死的。而唐修实力一提升,也就要走向死亡的路。 唐修一提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古宁一击不得手,不敢再动。 唐修看着古宁,原来这么多年同门情谊,敌不过猜忌。 古宁心中所想,却是多年同行(古莫是散修)情谊,敌不过利益。 唐修不再说话,低下头。唐州手里的剑诀松了又捏,捏了又放下的手,他转向唐修:“真的吗?” 唐修摇摇头:“你信吗?” 唐修看看古宁:“我们现在不能走。” “走就意味着死!” 唐修说完这句话冲过去,抓住古宁的手,摊开他的手掌,一棵墨点在掌心。 “还有多少人有这个标记?” 古宁看着唐修:“不少。”唐修突然挥剑,向身后狠狠地挥出一剑。 唐州也反应过来,驱飞剑斩向唐修挥剑砍取的方向。房屋倒塌,烟尘飞扬。烟尘中有人影飞起。 唐修一跃而上,那人影正是面具人。这个时候正是余力未尽,新力未生,面具人绝对躲不开唐修这时的剑。 唐州已然明白,要是刚刚起飞的话,对于地面上的人,是个活靶子。而那人明显是埋伏许久 了。 唐州看向古宁:“是你吗?” 古宁摇摇头:“你信吗?” 原先这个地方的四周的房屋倒塌后,后边儿的墙出现在视野,那墙上的字也映入眼帘,那毛笔字杀气腾腾,古宁和唐州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个随身携带着毛笔的陈无病,那字写的是:“不报此仇誓不归,酒后提刀骨扬灰” 笔锋如刀锋。 墨色如血色。 第十五章诡计 窄巷子。 那张人皮面具,让唐修心悸,他觉得似乎已经看错了什么。 前面的面具人,突然停下脚步。 回身一刀,身体弯曲成一个奇异的形状,唐修挡格,然后往后跳,寒气涌来,于是又向上一跃,脚下一片暗器飞过,面具人亦跃起,躲避那暗器,唐修看准时机剑刺出——面具破碎,倒像是面具人把脸送上剑尖似的。 面具人飞快一让,面具却还是破碎了。 面具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无病。 陈无病头发批下来,眼睛直视唐修。 唐修惊讶,瞪大了眼睛,想起那天他在树上,试探一剑陈无病都没有发觉——但随即便想到古宁的人皮面具。 古宁的人皮面具定是从他这儿来的。 “你错了!” 陈无病轻轻的道。 唐修一下子头皮发麻,寒意涌上四肢。 头上有人! 唐修反身一跃,折入一扇窗。 唐修一入窗,看着这昏暗的房间就觉得似乎该冷静些。目前所有人实力都不如自己。 灯点起,一灯如豆。 全无财点起灯,灯旁的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唐修。 唐修下意识退后几步,突然不能退后了。 因为他感到什么东西刺如后背肌肤——刀,剑,叉,约有五六样,头上也是一片尖锐。 全无财拔剑,指向唐修咽喉。 唐修死局。 所有人都对唐修有恨意。唐修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 但所有人都没动。 这一共有十二人。包括陈无病,全无财,令玲,电剑霍坚等等一系列**湖。 他们都没有动。 所有人都在等,等陈无病的话。他已经对陈无病非常信任,而且佩服他的才能了。 “你是什么时候拉拢这么多人的?”唐修低头,向身后的陈无病说。 陈无病问:“你做的太过分了。” 十二人才能制住唐修,这十二人还都不是泛泛之辈。所以要是让唐修再次脱离控制,和他的同伙再汇合,就再难制服了。 但陈无病没有动手。 “我再问一句,是不是你。我不愿杀错人。”陈无病继续问。 唐修说:“都是我干的。小二是我们杀的,这局是我布的,你也是被我伤的。”唐修笑。这个时候他竟然笑:“陈无病我自愧不如啊,你演戏骗过了我,我以为你不知道小二是谁杀得,我以为你已经完全不构成威胁,我以为无财兄已经死了,哈哈……” 他笑的凄凉,但没一个人觉得凄凉,每个人都是满脸怒容。 这转生鹏因他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移动坟墓。 因为恨。 . . 另一边,古宁和唐州对峙着。 “没什么好说的,他杀了我叔叔!” 古宁睁大了眼睛,挥舞着手。 唐州看着他扭曲的面孔。 四人一起走过的日子,变成的带毒回忆,毒性发作成落寞,苦闷。 唐州原来是丁浦的手下,当年丁浦为救他义兄的妻子命,将一种名叫六月雪的药,从他手里偷走,然而他义兄妻子还是死了,唐州本来要用这六月雪救的人——他的父亲,也死了。 这就是旧恨。 唐州摇摇头,转身离开。他使出燕子三抄水的轻功,去向唐修去的地方。 然后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唐修。 在一个窄巷子,直挺挺躺在当地,一身的血。 他抱着唐修往回跑。如同疯狂。 古宁已不在当地。 他看到陈无病的诗还在墙上,他冲进药材铺,他将自己随身的救命药,给唐修服下,然后翻找药材。然后在一个小小铁盒中找到了六月雪。 六月雪。 六月还能有雪? 这小小铁盒,异常坚固,唐州甚至用出了飞剑。 唐州看着六月雪,一滴泪,慢慢流下来。 他将六月雪用内力烧化,喂唐修服了。 然后他冲出房门,对着那面写着“不报此仇誓不归,酒后提刀骨扬灰”的墙用出飞剑,砸了个稀巴烂。 然后他就看到了尸体。 他开始呕吐起来。 他吐的虚脱。他对自己感到恶心。 . . “那么我们怎么下去?” 有人问。 全无财被石灵威搀着:“羽毛。”“什么意思无财,你说明白些。”令玲问道。 现在一群人正在陈无病的带领下走着。 走进墓室,将那写着血字的柱子砍断。 那血字写着:“从这下去吧” 然后是墓室崩塌,一支巨大的羽毛从土里挣脱,带起巨大的震动。 他们看到土地的远处扬起土石。 羽毛长一里路。 他们乘着羽毛落了下去。 第十六章踏歌山 “上去!”陈无病喝道。 众人一跃而起,纷纷跳上转生鹏巨大的羽毛。 陈无病半抱着令玲跃起:“你轻功不行,帮你了。” 羽毛被吹的猎猎作响。 陈无病牵起一把长毛,分别绑住令玲脚踝,腰间,手肘。接着给自己腰间绑上。 众人效仿。 羽毛一瞬间已在天上,飘在云中。 “我没骗你吧。这不就下来了?” 听到陈无病的话,令玲只是恍惚,如同两世为人。 接着陈无病又喊:“无财!伤不要紧吧?” 全无财摇摇头,口中却道:“现在才知道老子有伤吗?我说要紧,你送我下去啊!” 众人都笑,石灵威比无病,无财年纪都大,但古灵精怪不在二人之下,他这时挥刀,挥向全无财。 众人都是惊呼。 都听到石灵威大笑这说:“我送你下去!怎样?”无财是大伤初愈,躲闪不灵。手上那绑着的长毛已经被斩断。 全无财咋咋呼呼的大喊:“糟!我落地第一个和你过不去!” 年纪再大点的也就微笑,并不多说。 羽毛非常坚韧,在空中翻覆不定,也没有出现断裂。 众人都开始打坐,既不知何时能落地,就不能浪费着时间。 这长虹莲华功最奇妙之处在于内功可以转移,有合适的容器,内力也可寄存在容器,当日十二人同时练莲华功,都将内力分一半给陈无病,陈无病这才有了与获得了丁家几世人的内功的唐修抗衡的能力。 唐修忽略的事不多。那种细密的心思已是少有人及。 他本能报得大仇,习得神功,再全身而退。 只可惜,他遇到了陈无病。 当日在无头尸一案出现时,在十三人手上做下标记。唐修绝想不到,另有这么多人能结盟。 再就是古莫之死。 古莫死就是因为他手上也有标记。同时也是离间了古宁与唐修。 当初陈无病为什么要来桂花集? 陈无病已不愿多想,虽然“杀丁浦”这三个字已经出现在脑海,但也不愿深思。陈无病现在所想是,下去后想法子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考大学。 陈无病自言自语道:“怎么才能回去呢?” 唐修一行人杀了小二,杀自己未遂。陈无病却还是心软,不让众人杀死唐修。众人当然不听。 但陈无病却用内力护住了唐修浑身要穴,内脏。唐修看着已经快失去人形了,但其实内脏都还完好。 心软也只是一方面。 他来桂花集就是为了杀丁浦与其父丁,委托方是踏歌山。唐修作为踏歌山年轻一辈的大弟子,门派对他多有袒护。 陈无病也不愿与踏歌山交恶。 丁浦虽然不是自己杀的。 但人死了,去要东西还是要的到的。 问题是,踏歌山何以要另派一个唐修? 算了,不想了,这些问题以陈无病满脑子的数理化知识并不挂钩。 . . “快看天上有东西!”一个少年对面前两凶神恶煞的男人说,手向天上一指。 那少年一身白衣,看服饰是陌家子弟。 而那两个凶恶男人只粗声道:“少侠为免将人看得小了。”一个男人高壮似一座铁塔,另一个却娇小玲珑。面容都十分丑陋。 “你是执意要和我兄弟俩作对了?” “冒犯了!”那少侠的,刷的一声抽出剑。 然后却是纵身向后一跃。 天色突然黑下来。 那矮小的男子竟身形虚幻,爆射而出,手上一只匕首直刺那少年喉头。 “让一让!”突然从天上传来呼喊声。 第十七章无愁 “让一下!” 风声大作。 陌无愁向后跃出。 这是一片森林,陌无愁等人所在地是一片斜坡。风声大作的同时,鸟群受惊从树梢飞出。 那两人一惊。 那是一片巨大的羽毛。羽毛宽都可供三匹马在上奔跑。 然后就是一群人落地的声音。 那铁塔大汉一拉那矮小汉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 那矮小汉子却摆手:“指不定来的什么人,反正他是人人见着都不会放过他的。”铁塔大汉听着觉得在理,就握紧背上的斧柄。 那白衣少年却还没走,站在当地。 “你说你穿着像陌家,却偏偏不会飞剑,谁信?”那俩汉子缓缓走近。陌家飞剑以轻快,变化莫测而天下闻名。 “那你说我是谁?” “哼,我瞧着你像陈无病!” 那俩大汉身形已经虚幻,接着就是铁器相撞的声音。 那铁塔大汉使一柄半身长的轻斧,舞起来却像是竹片片。而这铁器相撞声,却显示出斧头的沉重。 那白衣的少年不敢硬档,剑碰了一下随即一让,脚步挪移,剑便指向的那矮小汉子的喉头。 那矮小汉子竟空手去抓,但手将要触到剑尖时,手腕一抬,手掌一翻,衣袖便突然一响——一点寒星爆射而向白衣,这个距离本是躲不开的。 那矮小汉子,和铁塔大汉便是以这严密的配合,前些日子劫了信威镖局的一趟镖,“关外双煞”在黑道中已是有不小的名气。 然而,白衣却仿佛无事,只看一眼矮小汉子,退后一跃。 两人这时都有些惊讶。 三人都停手。 “关外双煞果然名副其实。久仰大名。我今天怕是要栽了。” 那矮小汉子却道:“你是如何躲过我的袖箭的?” “我没有躲过。你们一定诧异我为什么还站着。” “为何?”铁塔大汉道。 “因为我不是陈无病。”这是什么回答?关外双煞对视一眼,缓缓转头,却看见有一个人正站在他们右手边不远处。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正站着。 少年手放在刀柄上。 刀未出鞘。 关外双煞眉头一皱,这人竟来的毫无声息,看来不是善茬。但既然能不被发现,就说明此人轻功定然不差,落脚已是毫无声响。 但那少年竟然闭着眼睛。 “敢问阁下是……”铁塔大汉拱手道。 “陈无病。”陈无病一口应答,“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关外双煞,关霜和关挲。” “承蒙少侠厚爱,在下无意冒犯。” “不,你刚刚不是说要杀我吗?”陈无病缓缓道。关外双煞又是对视一眼,看来,这人来的比他们想象的难对付。 陈无病身形一晃,竟然已经站在那铁塔大汉对面,直视着他。 两人都暗中防备着这少年暴起伤人,只待他一有动作便使出保命之技。然而一瞬间,陈无病竟然就过来 。 两人莫说出手,连反应都还未及时。 “试试吧!”陈无病刀出鞘,入鞘,两人身上以多了十来处浅浅的伤口。两人都是向后一跃。 然后都摸摸身上的血,开始感到心悸。 这俩人若是让之前的陈无病遇上,情况不会比那白衣少年好多少。然而此时,陈无病又十余位高手以莲华功转移的内力,这之后权当了感谢陈无病的相救。 陈无病对付两人还有余力,甚至出刀时,并没有使全力。 两人已知道远不是陈无病的对手,一时待在原地。 “我只问一句话,是谁想杀我?” 陈无病目光扫过两人。 那两人冷哼一声:“不是谁想杀你,是天下人都想杀你!”说完这句话,两人向后翻出,逃之夭夭。 陈无病没有追。 白衣少年一看的呆了,陈无病与他年纪相仿,实力确实天壤之别。 “你就是陈无病?” 那白衣少年开口问。 陈无病点点头,抱拳道:“告辞了。” 白衣忙道:“等等,谢你救命。” “不谢,不是我救的你,是她。”陈无病继续走着。一个姑娘从草丛里走出。陈无病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人冤死。陈无病不愿一人死错。 . . 与众人告辞后,陈无病便碰到有人以“杀陈无病”的名头行凶,顺手让令玲救下了那人。但此时却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一个巨大的圈套 。 当初便是踏歌山向陈无病买桂花集丁浦的命。 踏歌山立派百年,虽说相比于立派已久的少林,武当,五岳剑派,崆峒,昆仑,青城,相比,是非常年轻的门派,但门派已是极为壮大。 如今踏歌山掌门人,剑气催梅梅初,已被人认为不逊于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但门派终究不是一个人的门派,底蕴比不上立派久远的几派,后辈中也未有太多出彩之人。 而踏歌山和陈无病交易时,就是以梅初的剑招做交换的。 本来陈无病一直疑心为何踏歌山要另派一个唐修去杀人。这时便隐隐感到有什么抵在了心头。 算了吧,陈无病心想,这次想办法回去,这事就留给陈无病本人吧。 令玲原本与他一起走,在那个小小桂花集不打紧,但现在下来了,便不好太近。 两人走着。向目光可见的城池走去。 这城便是踏歌山脚下的剑城。 第十八章悬赏 城门上写着“剑城”。 江湖每过十年或二十年,便会有人称天下第一。但并不是每十年都会有人能登上书剑楼,在书剑楼旁的千仞悬崖,书剑涯上写下名字。而上一位,便是踏歌山的开山祖师,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傅飞。 那一年他登上书剑涯,以剑为笔写下名字。 剑城在踏歌山脚下,那城门的牌匾便是傅飞写的,他命名此城为“剑城”。 然而傅飞在书剑涯写下名字后,扬名天下的第二天,死于隐居多年的棋酒先生手下。这其中的诸般关节也就不为人所知了。 陈无病看着这座城,看看可以隐约看到的踏歌山山头,心下略略不安。 “这样吧,进城后,我们扮做一对兄妹。” 陈无病突然对令玲说。 令玲点点头。 两人进了城,这座城当真是热闹。虽不比,江南,中原繁华,但在关外却绝对是少有的。 陈无病暗自心惊。这转生鹏竟然飞了这么远。 踏歌山在居俞关北。 陈无病又问:“饿了没?吃点东西?” 令玲还是点点头。 陈无病这时笑了。 令玲问:“你笑什么?” 陈无病走向一座酒楼:“走,带你去吃东西。”现在应该是下午了,行人看着有些稀少。但这时所有店铺,也都还在营业。 “你什么时候上路?”陈无病又问。这时两人已并肩踱如那家酒楼。酒楼上写着“醉剑居”。 “好名字。”陈无病默念一句。同时想,醉了的剑,还能不能杀人呢? 两人慢慢走上二楼,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这家店小二道:“这里已经被燕公子包下来了。” “燕公子?哪个燕公子?”陈无病眉头一皱,他便是见不得这些贵公子的行为。 那小二却是冷笑,不答。 小二身后站着两个大汉。那两个大汉却不是别人,正是关外双煞。 令玲从来娇生惯养,哪碰过这种钉子。当下便发作:“什么燕公子,哼,可没听说过。” 两人便走下来,叫了酒菜。 陈无病却暗暗听着楼上。 看着陈无病,令玲也凝神去听。 这一段时间来,令玲也修行了莲华功,内力大有长进,也尝试着去听,却隐隐听到:“谁能杀了这个人,我赏三千两银子。”之后是一群人吃喝吵闹声。 令玲扯一下陈无病:“怎么回事?上面是在悬赏谁的人头?” “陈无病。”陈无病低低的答道。 令玲没有想到。想起他先前那一笑,想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 “怎么办?”令玲问。 陈无病偏头看着令玲:“你可以走了,跟着我麻烦太多。我的好妹妹,听话。” “哼,我想留你也赶不走我。现在天色不早,我明天上路。”令玲撇嘴。 陈无病向四周略略一看,然后贴在令玲耳朵说了什么。 陈无病突然站起。 陈无病走向门,刚一只脚踏出门外,就看见一群人站定不动,所有人都身上带着兵刃,都一起看向陈无病。 陈无病略略一数,人数在二十以上。 令玲却还坐着不动。 令玲自顾自的吃着。然后,她向酒楼里面走去。所有人只看着陈无病。其余不相干人等也纷纷走向里面,想是从后门走了。后门其实就是后厨,酒楼往往都是这么布局。但想来后面也埋伏的有人,但也必不会为难大多数人。 “你就是陈无病?” 突然有人开口,声音不是门外任何一人,而是来自头上。陈无病也不抬头,也不回答,反而问道:“阁下是?” 忽听有两人说:“他便是陈无病。” 听声音便知是关外双煞。 那人冷哼一声,想是不忿陈无病的无礼:“我便是燕锦。”不用多说,便是那所谓“燕公子”了。 “我听说关外有关外双煞,电剑霍坚,却偏偏没听说过什么叫燕锦的。阁下这番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陈无病手已经握上了刀柄。 “你还不知道吗?你杀桂花集全集人,关外数派,都已在悬赏你人头。” 燕锦继续冷冷道:“先不说别家,就我悬赏令定的是三千两!动手!多说无益!” 陈无病向前纵身一跃,又向上一跃。 关外双煞齐齐招呼过来,一柄斧,几十点寒星。燕锦只觉寒气扑面——急急向后跃去。 陈无病停在当地舞起一片刀花,击落关霜的暗器。然后又跳出窗。 下面的人早已准备好,但都见他轻功施展开便如鬼如魅,眨眼间上楼再落下,一时竟都没有抢先出手。 陈无病落地后竟站在当地,手只放在刀柄上。然后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 每个人竟也都不敢在动,都看着陈无病。 陈无病扫过这一群人,这群人明显是临时聚拢,武器,架事全都不同——显然便是乌合之众。 陈无病知道打起来,自己讨不到半分好。只想制住这些人。 这些人竟无一人敢先下手。 有人试着跳出圈子,狂风也似乱舞长剑向陈无病,却一近身便扑地而倒。咽喉流血——只见陈无病手指微动,人人都知,他已刺出一刀。 快刀! 要是一拥而上,陈无病早已死的不知多少次,但开头扑上前必有两人左右要死,谁也不想拿自己性命帮别人赚那三千两银子。 突然有人投掷暗器。暗器却飞不到边便纷纷落地,有眼尖的人喊出:“他有同伙!” 陈无病眼睛再在人群中一个个看去。 然后目光定在其中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武功不高,寻常江湖人士打扮。唯有那剑,看着像是某个门派的佩剑,规整而朴素。 踏歌山?陈无病一瞥之下已有思路。 “哈哈——” 纵声大笑。 所有人都是安静的,唯有他在笑,画面显得诡异。 自己还是大意了,要在找一找石灵威,给自己易容成别的样子才好出来走动——然而最大的疏忽不是这点 ——是踏歌山! 第十九章陌无愁 陈无病下来后,顺手救了那陌家白衣少年,不想却就此暴露身份。 目前境地可谓十分危险。只要这微妙局势一被打破,陈无病就必死无疑。 一个人变成尸体后,也就不必再知道更多——然而陈无病入江湖求的便是真相。 当他看到其中混着一个踏歌山的人时,已然猜测,这个局与踏歌山绝对脱不了干系。 因为踏歌山知道陈无病上桂花集杀人。 虽然陈无病始终没对那人出手,但以言杀人向来是陈无病擅长的。 已经有一群人向街道另一边跑去,想是在找那个帮陈无病挡下暗器的暗器高手——能以暗器档暗器,手法自然不弱。 突然有人掷出一系列金钱镖,甩手箭。 陈无病挥刀。 一片叮叮当当,纷纷落地。 这时人人都看出其中意思——以暗器使其疲劳。 于是一时之间,陈无病头上,脚下,胸,腹,腰间,协下,都笼罩在寒芒下。 “都别动了!” 别动?还有人这时喊别动?谁会这么喊?有用谁会听? 然而所有人都瞬间停下动作。 因为这个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公子。 只有是燕公子的话,这些江湖草莽才会在一瞬间停下来。 “燕公子?有什么吩咐?” 有人问。 然而上面并没有声响。本来以为燕公子会说什么,或是“再加三千两”或是“别伤他性命”,然而回答他们就是安静。 陈无病喘气。 胸口起伏,浑身颤抖个不停——唯有拿刀的手,平举着,十分平稳的举着。就像是石雕刻的一般。 “怎么回事?燕公子……”然后窗子哗啦一声破开,两团事物掉落而下。精准的掉在陈无病的两脚旁——是关外双煞。 这俩人相貌丑陋,一个极高,一个极矮,却都狠狠盯着陈无病——他俩被封住了穴道。 陈无病喘气。 燕公子出现在窗口,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他的双手被反摁着。身后站着俩人。一个少年,一个中年男人。少年一身白衣。中年是江湖散人的装束。 陈无病笑,这笑和刚刚的纵身狂笑又不同,这是一种得逞的笑。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陈无病,窃窃私语“这人好难对付,无怪桂花集的人都死在他手上……”“武功已是不弱,又是这么狡诈,必要为祸江湖……”说这句话的便是那个踏歌山门徒。这些人多是黑道中人,谁也不会说“为祸”这个字眼。 “拿了他,踏歌山一样有赏!”有人道,便想 不管不顾燕公子要出手。 “谁去救燕公子?”也有人这么问,想是不想得罪燕公子——以及他身后的信威镖局。 陈无病心念一动,突然挥刀向关霜,关挲。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杀这两个人,却只是划烂了他的衣服。 “放他走!不然你们燕公子可就不太好受!”是令玲的声音。 然而没有人让。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水母的触角,远远的放着毒,轻柔而剧毒。 陈无病只是扫一眼所有人,扫过他们恶毒的眼神,然后抬脚,缓缓走出。 然后纵身一跃,跃出包围圈。 没有人敢拦。 “令玲!哥们,走了!” 那白衣少年手放进口中,打一个响亮的呼哨,隐隐便听到虎啸声。 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从街道一头奔来,然后高高一跃,凑过窗户,接着便有三个人影从窗户中射出。 陈无病已不知何时骑了一匹马,一人一马奔出半座城了,那老虎却很快的从后面赶上。 “城中不许跑马!没听到吗?”突然有人喝道,说着便抽出兵刃,看装束是官兵。 陈无病一拉缰绳,马高高跃起。 身后是一只老虎。 夕阳度西岭,灿烂的如同泼油彩。 陈无病这一天,陈无病这三个字,已经满城传疯了。那一人一马,后面跟着的四人一虎,成了剑城人很久不忘的画面。 . . “在下陌无愁。” 白衣少年拱手道。 陈无病亦拱手:“在下陈无病,这位是我妹,叫陈令玲。”这是一片山坡。要是继续向上攀爬便会看到踏歌山山门——剑城本就在踏歌山脚下。但四人在这里都停下了奔跑。 “谢救命之恩。”陈无病又道,然后对着中年人躬身行礼,毕竟是长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电剑霍坚。(前面没什么镜头,但他是关外的高手,讲到关外就不得不提他)电剑霍坚的剑那天是见过的,在对付唐修的最后的伏击。“剑光如电”于他不仅仅是一个比喻。 此时已经入夜。 夜色如墨,空气中飘着植物的涩味。 “没想到,我陈无病人人得而诛之,却还有人能帮我。” 陈无病苦笑道。 江湖传言往往极快,而且真假难辨。 陌无愁却道:“你是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强不知道,反正你救过我,我便要就你。” 霍坚亦是拱手:“言重了,小兄弟救了我们十数人已是仁慈善良。” 四人便慢慢走着。然后见一个破房屋出现在视野。 令玲这时突然扯了扯陈无病:“你送我到唐修阵营后当天晚上便要离开,是去干什么?” 第二十章毒 “杀丁浦。”陈无病答。 “你杀了?”令玲道。 陈无病似乎有些讶异:“没有。” “为什么?”令玲却继续问道。 “他已经死了。”陈无病脱口而出。 令玲一怔,眉头一皱:“谁杀的?” “古莫。我亲眼看见。”说完陈无病嘻嘻一笑。 霍坚与陌无愁走在前面。听见陈无病笑,便以为兄妹俩在说什么悄悄话,也就不甚在意。 四人走进那破屋。 屋里陈设简单——或者说,没什么陈设,明显已经不住人了,连坐的椅子,或者碗什么的都没有。想来是早搬走了。 陌无愁道:“我们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陈无病这时道:“陌无愁,霍长辈,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剑城是回不去,但总有去处,跟着我陈无病,日子怕不好过。” 霍坚翻出了蜡烛,用内力点着,在火光下,面容枯槁,精神却神采奕奕:“无病小兄弟,我反正要在送你入关,在关外陈无病这个名字活不过一天,你救过我,我也必救你。” 陈无病直视霍坚,片刻后,朗声道:“谢谢霍长辈。”然后又看向陌无愁:“你走吧,你自己安全重要。” 陈无病现在与霍坚实力相仿,在霍坚也学习了莲华功后由于根基深厚,修炼速度要比陈无病更快。 陌无愁却看向陈无病,然后淡淡道:“把火熄了。” 陌无愁然后一抬手,将火扇灭。 四人都看向他。 陌无愁只道:“有毒。” 毒? 蜡烛里有毒。霍坚突然坐倒,砰的一阵闷响,他席地坐下,两手迅速捏印,打坐。 陈无病向后翻出,已站在门外空地。 然后他再慢慢走进来。“看到什么了?” 陈无病摇摇头:“似乎有黑影掠过,但应该是太远,看不到什么。” 霍坚脸上一团黑气。 陈无病皱眉,在想,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么快就想下杀手?应该还不至于。 陈无病伸出手,按在霍坚肩膀上,将一部分毒引向自身。 “你……干了什么?”令玲见陈无病突然脸现黑气,手抓住陈无病的手,惶急的问道。 陈无病摇摇头:“没事。” 他知道,霍坚已经吸入了毒,而四人应该都不同程度的中了毒。 陈无病也席地坐下。 陌无愁只一闭眼睁眼间,便拔剑在手。 令玲也感到不对,喊道:“你干什么?” 陌无愁站在门口,剑斜在胸前。 剑很轻,很薄,很亮。 “我来守着门口。你们安心驱毒。” 令玲站的最远,没怎么吸入,只觉得有些难受,暗暗运功片刻便神清气爽。 然后她蹲着,手指上已是夹了四片金钱镖。 令玲环顾。 然后听到一声冷哼。是霍坚。他站起身来,看着陈无病后,又伸手按在陈无病肩上。 毒将要引过来时,陈无病却咬牙开口了:“别,我不要紧,你守着我就行。”其实话是这么说,霍坚心里清楚,如果他们两个人没一个醒着,四人性命都将处于一种一但有人要来偷袭,便没人能活的了。 霍坚点点头,然后手放在剑上。 剑鞘漆黑,剑宽五指,霍坚缓缓拔出剑,这是一柄漆黑的剑。 这剑只有在挥出时是亮银色的——亮如闪电。 . . 大雨,耳边只剩哗啦哗啦的雨声。 陈无病抬眼看看四周。 知道这是梦境。他再摸摸腰间——落空。 腰间并没有配刀。 这些内力到底并不是自己的,催动起来并不灵活。陈无病看到天空有紫气按某种轨道运行——那就是内力了。 他抬脚就走。 然后他看到眼前的路分成了两条。 极目望去,一条路后是高楼大厦。一条路的尽头是宫阙万间。 陈无病停下了脚步——这就是回去的办法吗?然后从梦里醒来,一切的惊心动魄不过是黄粱一梦。江湖也不过是,午夜时分,失眠时,思绪的轻轻延续——看到的也不过只是一幅泼墨画。 现在是要抉择吗? 陈无病摸向胸口,摸到——一支笔。 “无病!你还好吗?” 一支毛笔。陈无病摸出一只毛笔。摸向腰间,是一柄刀——陈无病抬头,喊道: . . “好了!”陈无病轻轻睁开眼,看到了——石灰天化板。 隐隐有车的鸣笛声。 这一切不过是梦罢了? ——“醒醒,”那人接着道:“你看什么呢?”陈无病循声望去,看到了令玲:“没看什么。” 陈无病站起来,摸向腰间,刀还在。 陈无病握紧刀。 像是握紧整个世界。 抉择已经做出。 流水线式人生,滚吧! 陈无病目光扫过三人,然后站起,看看天色似还未亮,苦涩笑道:“现在你们还想不想走?” 霍坚和陌无愁都摇摇头:“想走怕也是走不了了。” 令玲突然一笑:“你个屁孩不惜命,我们惜命,我们一起入关再说后续。” . . 一普通的的小院,里面住着一家普通的人。 老父亲和儿子日出去耕田,日落回家,老母亲和儿媳整日织布,偶尔去城里换点钱,老母亲也不忘给小孙子带串冰糖葫芦。 这本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家四口。但这几天他们有了新话题。 一家人外面不敢多说话,家里却讨论起来。 “那日城里来了个外地侠客,据说叫陈无病,年纪轻轻的却听说害了上千条人命。” “那不是,那人就不该活着。” “但看着也有些不像是什么恶人,倒像是个书生……” “人不可貌相……听说踏歌山和信威镖局都在悬赏他……” 这是个极其普通的家庭。 如果不是那老父亲姓杨的话,如果不是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的话,如果不是老父亲只有一只手的话。 第二天清晨,老父亲看到一个少年站在他门口,见了面就喊:“是杨老伯吗?” “无财?”那老人却轻之又轻的唤了全无财的名字。 陈无病或许没有想到,全无财是何以知道了功法的消息的。如果他看到这一幕或许就明白了吧。 第二十一章劫镖 全无财颤声道:“杨大哥他……” 老人眼睛突然瞪大,断臂让他显得狰狞,然而他什么话也没说,片刻后只吐出一个字:“别……” 然而全无财却很快打断:“不可能。” 全无财竟然在剑城,他为什么要和陈无病等人告别?或者说,这一段时间,他在哪里干什么? 全无财与老人对视,老人说:“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沉默。 人声不鼎沸,不远处牛摆摆尾巴,驱赶牛蚊。 远处是小溪,轻轻悄悄的。 画面如同在镁光灯下亮的刺眼——虽然此时并不是正午。 . . 陈无病四人已不再有想睡觉的想法,这时候所有人都坐着。 这四面墙的用处就是挡挡风。 陌无愁道:“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接着道:“我们从后厨来时,已经有很多人见过了我和霍坚前辈。包括燕锦。” 令玲看一眼陈无病。 心下暗道,无病应变是很快,但这次却很棘手。 踏歌山这个庞然大物且不论,就是那信威镖局就够他吃一壶了。 霍坚听了陌无愁的话点点头。 他接着道:“我们要入关,只能同心协力。” 他又问:“陌小兄弟,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蜡烛的烟有毒的?” 陌无愁答道:“点燃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有毒。” 陈无病其实也注意到了,既然久无人住,那么蜡烛放很久就不易燃烧,但那时,陈无病却想“或许是霍坚前辈内力比较高吧”。 这道理很浅显,一说出来,就都明白了,然而要再进一步去辨别,就是陌无愁的擅长之处了。 陈无病想了想,四人中霍坚战力最高,陌无愁擅毒,令玲擅暗器,自己长于轻功。 ——要逃到关内去,倒不是没有可能。 陈无病又再想那个人影。 那个逃窜的人影是谁?就是一个踏歌山门人,或是认识的人? 踏歌山? 陈无病摇摇头,这是什么意思?踏歌山意图何在?我死了对他们没好处吧? ——莲华功? 踏歌山已经知道了?——想到这里陈无病突然站起来,其余三人都看着他。 “既然注定无眠,那我们连夜赶路吧。” 话一出口,就觉不妥,踏歌山想拦四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时,他想起关外双煞,他俩劫了信威镖局的镖,竟然敢去给信威镖局的少爷当跑腿,胆量不可谓不大。 那天被围攻时,他突然动了离间的心思,划烂关外双煞的衣服,看能不能掉出什么足够让他们暴露的东西——比如,押的镖里某个特殊玩意儿。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那是不是说明那趟镖,其实只是钱财,礼物? 所以要给谁送礼呢? 陈无病这许久在转生鹏背上,关外双煞劫镖的消息是在到达桂花集之前听到的,他们吧钱财都花光了并不是什么奇事。 但礼物一定要再送一次。 “信威镖局最近可有什么生意吗?”陈无病开口问。这句话一开口,其余三人都对视一眼。 陌无愁道:“踏歌山委托了一趟镖,但是被劫了,所以现在有重新发了一趟。踏歌山与信威镖局都派了不少好手。” 陈无病突然盯着陌无愁。目中现出丝丝疑问。 陌无愁反应很快:“送去雪城山,雪城雪家和我陌家是世交,我这次游历来这只是巧合遇上这些事。” 陈无病点点头。 这时所有人都站起来。霍坚问:“陈小兄弟,你计划怎样?” 陈无病沉吟片刻:“混入镖师队伍里,你们看可不可行?” 踏歌山下手应该是警告,要陈无病将莲华本送上踏歌山,先前的生意也就好说。 现在护镖的应该加派了人手,也应该有高手,要混进去谈何容易。 这里是剑城西北方向出数里路,已经看不见剑城,向山头方向也看不见踏歌山。 . . “王师傅,前面停一下,在那个客栈叫兄弟们休息一下,另外也叫马吃饱了。” “好嘞!”那被唤作王师傅的转身喊道:“小二,好酒好菜!”王师傅身材不高,短小精悍,一双拳头有斗大。在镖局里是总镖头的左膀右臂。 刚刚那指挥他的却不是总镖头,而是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看佩剑是踏歌山。 第二十二章观海楼 “吃饱了明天赶路!” “明天就要过居俞关了。” 所有人都欢呼一声,下马,拴马,有人捧了一把干草喂马。可以看出来,这是分工明确,训练有素的一群人。 这么一群人自然是信威镖局,与踏歌山的人。 明天就要入关。 然后把这趟镖送到。这一路线就算完全打通,那么关外至关内的运镖生意就数信威镖局最红火了。 所以王师傅很高兴。 干下这单大生意,他功劳一定不小。 他咧着嘴,笑着喝酒,有些灵泛的伙计隐隐猜到这一层,总想着好话来巴结他。所以酒就越喝越多。 那踏歌山青衣汉子明显也不是个呆子,也来陪着喝了几杯酒。 “小二!小二?”王师傅喊几句。却没人应和,想是看这群人都带着兵刃,有喝了酒,所以做完吩咐的事就偷偷走了。 王师傅也不甚在意。 饱餐一顿,明天上路。 然后突然有人软倒,王师傅指着那伙计道:“扶他去休息,弟兄之间要互相照顾……” 话没说完,就觉得失去了说话力气,意识迷糊了。毕竟是经验丰富,他一下子,想起那突然消失的小二,一个猜想猛然浮出水面——他想站起,却只能软倒。 这数十人全部软倒。 “师傅怎么了?”是小二的声音。 小二除下头巾,抹脸,赫然便是陈无病。 马比马车快。人少比人多快。 陈无病知道自己的计算没错,连时机的很好。 陈无病身后当然还有三个人。 令玲,陌无愁,霍坚。 令玲突然问:“你算的可真准,这也算一门武学吗?”令玲自然是听说衡山有一剑法名叫“岱宗夫如何”便是运用计算。 陈无病嘻嘻一笑:“这叫数学!” 陈无病知道,这里一定没有数学这种叫法,或许称作算术。 这有五辆马车,马车很大,上面蒙着布。 . . 王师傅醒来时,看到镖物都好好的。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也多疑。于是上路。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 . 今天已经入关。 王师傅越发神采飞扬。 入夜。王师傅对所有人道:“预计明天中午就可以到了,你们每个人都功劳不小,踏歌山的谢师傅,也谢谢你了。” 车队现在正在休整。 当所有人开始陆续入睡后,五辆车子开始有异常响动。 一个人从车底下钻出,接着陆续又钻出三人。 四人正是陈无病一行人。 陈无病又笑了。看来他们没想到车底会有人。陈无病等人只用了一截绳子,就入关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栋楼,高耸入云。 那就是称作“天下第二楼”的观海楼。观海楼有百层高,站着楼顶可遥望东海,故称“观海楼”。 这里距观海楼所在的京城至少好有数百里路,但这里已可见观海楼楼头。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只要各位能在下回见面时,还记得我陈无病就好,这就走了。” 霍坚亦拱手:“就此告别。” 陌无愁却道:“我想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相见。” “你们去哪?” “江南。”陌无愁道。 霍坚道:“等风头过了,我就回故乡,先下就在此小镇住一段时间,有可以帮上忙的尽管叫我。” 这小镇名叫“刘家坪”。小镇不大。 第二十三章飞剑 借镖车入关。 这便是陈无病的计。这之中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如何在追赶镖车的途中不被拦下? . . “师傅,陈无病等人已经被抓上来了!”突然有一少年匆匆赶来,跪在地上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有动静。 那被唤作师傅的老人,缓缓站起:“起来吧。” “谢师傅。” 老人的眼睛在这少年面上停留一瞬,有开口问:“唐修还没来?” 那少年正是古宁。 古宁低声道:“是。” “他伤在陈无病手下?”古宁有道:“是。” 这件事古宁已经大略说过一遍,他没想到老人已经推出很多细节。 “唐修有多聪明我是知道的,这次我叫你们去拿莲华功,本以为有唐修是一定能成的,那晓得中途杀出一个陈无病。” 古宁不说话。 “你有问题?”老人又道。 “不敢,就是弟子疑惑,为什么之前从没听说有个叫陈无病的。”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要问的不是这个。” 古宁再一低头:“是。” 之前没听说过陈无病,说明他经常换名字在江湖上走动,这点不足奇怪。 老人缓缓向外走。 这是个大殿,气势磅礴。 瓦色清亮如同琥珀。地基是重石堆砌且切割整齐。 “你想问,是不是唐修杀了你叔叔?”老人问。接着看到有人押着四人朝这个方向走来。 古宁不答。低着头,跟在老人身后。 老人对前面点点头,却是对身后道:“是陈无病干的。”然后叹口气。 古宁听到话,微微抬头。 “不信?”老人仿佛身后有眼睛。 “信。”古宁片刻答道。 那押着四人的踏歌山弟子已经走道面前:“抓到陈无病了,师傅,怎么处置?” “放了!”师傅却叹口气道。 然后他转身就走。 “放了?”几人发问。 这时那“陈无病”抬头:“古宁小兄弟还记得我?”古宁听到声音,向前跨出一步:“是你?” 正是全无财。 “梅初前辈,”全无财抬头,那老人听到话脚步微微滞了一下,但没有停下:“陈无病叫我给前辈带一句话来,他说“剑招还希望前辈不要忘记”。” 梅初剑客,这位老人便是梅初剑客,踏歌山掌门。 梅初老人哈哈大笑:“行,我知道了!”摆摆手。 踏歌山众弟子以送客礼将四人送下山。 每人给了十两金子。 全无财亦笑:“陈无病说这是个好差事,此言不虚。” 踏歌山弟子冷哼一声便上了山。 全无财对身后几人说:“这其中的细节太多,我们下去说。” 这时那个假扮令玲的姑娘道:“陈无病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愿意替他做这种危险的事。” 这姑娘竟是一脸的豪气,长得也是孔武有力。嘴唇却红如胭脂。这时那姑娘手放在嘴里大一个响亮的呼哨。 四人往剑城方向走着。 “伊姐,也不顺遂了你要救你陌兄弟的意思?”全无财笑道。 伊姑娘笑笑。无丝毫小女子的扭捏之态。在她打呼哨后,地面开始颤动。 一只老虎奔来。老虎毛色殷红。也如胭脂一般。便是救陈无病一行人的那只虎。当时在坨人出城后老虎就马上返回了她身旁。 “全儿,你可看出那陈无病的底细。” 是霍坚的假扮者年岁却比霍坚大了不少,他接着道:“为师帮你干这种事,本是存了些心思的。”为上踏歌山一探其虚实。全无财却道:“我觉得有些奇怪,梅初竟然没有认出你。怪乞易昱的名声可不小。” 按理说易昱实力比梅初弱,又有一定名气。就不可能不被看出来。 “那怪物正在发火呢。”易昱回答。 伊姑娘骑着虎先行一步:“我去了。” 那一直没说话的人突然抬头:“那我也告辞了。” “是,委屈你燕公子了。”全无财道。 “不,到时别忘了我这号人就是。”燕锦道。 燕锦?那在众人面前风光的贵公子,在全无财面前却和一个奴才差不了多少。 燕锦施展轻功,走了。 只剩下易昱和全无财。 “师父。走吧。”全无财笑笑。 易昱道:“事情已经快准备好了。你别太跳脱,到时成不成就在你了。” 全无财笑容消失,点点头。 这时听见有人大喊:“无病小兄弟!你的剑招!”然后看见一长虹飞向,关内方向。 一剑可当百万师。 这一剑飞了数百里,直到观海楼。 . . “无病小兄弟!你的剑招!” 突然远远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声音携带的充沛的内力,和一道如同流星的剑光。 飞剑。 这里是京城。庆明王朝的都城。武林赫赫有名的门派观海楼所在地。 京城百万人抬头看那剑光,剑光没入了观海楼的方向。 剑想是钉在了观海楼头。 观海楼也是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谢梅初剑客赠剑及剑招!”那位陈无病兄弟或许去观海楼学得剑招后,也会受到观海楼指点迷津。既是送别人剑招何必掷向观海楼?那人便是存了赠那名叫陈无病的人剑招之外,再赠他观海楼的指点。 皇宫。 天子看着剑光,摇摇头。天子穿着龙袍,也提起剑:“今晚去观海楼。” 观海楼是中原首屈一指的门派,有道是:“一寺 两楼,三山,五岳。” 一寺指少林寺。 两楼指书剑楼,和观海楼。 三山是武当山,昆仑山,不周山。 五岳是华山,衡山,衡山,泰山,嵩山。 这就是扬名天下的十一个门派,在江湖中,是人人敬仰的存在。这十一个门派实力也最强,传承时间最久。是无可撼动的。 观海楼搜集了天下武学,论秘籍收藏没有比它更多的。但武功毕竟不是笔墨纸砚的事,观海楼并不是天下门派之首,但其实力确实是公认的。 第二十四章枯荣 梅初剑客飞剑赠式观海楼,已传遍天下的每个角落。无论是中原地区,或是在地理位置处于极偏僻的域外。 这无疑让人疑心,踏歌山梅初剑客是否实力已经跻身与那些一流门派掌门之列。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人这么说,但这一剑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造势。 但梅初却知道,很多时候不是武功高就可以一切顺利的。 就比如刚刚上山的唐修与唐州,就让梅初感到焦头烂额。 唐州不是踏歌山的,送唐修上山后,便一人下山。 梅初看着这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的大殿。 看着蜿蜒整个半山的亭台楼阁。 看着飞满山的剑与叶。 他眉头紧皱。 . . 夜,如墨。 伴随着那一剑,陈无病这个名字也算是天下闻了。关外的各派的悬赏捉拿,也在踏歌山梅初剑客的一句话打散了。 陈无病孤身一人站在那里。 观海楼门前冷落车马稀,还种有万顷竹。 陈无病就站在观海楼门前数十步的竹林中。 观海楼高百层,陈无病抬头看只能看到,观海楼的上面隐在云中消失——夜里看着就像突然溶如了夜色。 陈无病左脚左侧三尺是一支细竹,枝叶稀稀落落。 他的眼睛就看着前方。 观海楼的门是开着的。但陈无病没有告知一声,也没有进去。因为现在有好几个少年都说自己是陈无病想要进去。 陈无病就看着他们,已经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块面具。 “皇上驾到!” 突然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观海楼守门轻轻的说:“行跪拜礼。”然后和那些少年一起跪了下去。 皇上看起来很年轻。 竟然是个少年。 看到那少年的那一刻,陈无病几乎是肉眼不可见的头抬起了一点。 那宦官看见了陈无病喝道:“什么人?还不行礼!”那宦官头发全白,胡须已经脱落。从声音听的出来内力已是深不可测。比霍坚都要强上不少。但和梅初比,就显得相形见绌。 陈无病仿佛没有听到。 观海楼与朝廷几乎是直接关联的。观海楼的高手也几乎同时在朝中任官,为皇上效命。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门派,所有见着皇上都必须行礼。 皇上见面前这个面具人竟然丝毫不动,就在所有人都要摆出护驾的架势来的时候,皇上挥挥手。 皇上看面具人的刀,从到看到他的手,从手看到他的脚,再看着他的面具,然后开口:“什么人?” 面具人笑。 笑声很低,很冷,就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皇上听到他声音竟然一震:“你就是陈……”他皱眉接着道:“无病?” “不不不!我才是。” “我才是!”突然他跪在地上的几个少年争着站起,都道:“我才是陈无病!” “不得无礼!”那宦官又喝道。这一声携着充沛的内力,那几个少年被这一声带着内力的喝声震倒,有跪了下去。但其中有一个例外。 那少年身着灰衣,躬身退了一步道:“是。” 然后跪下。 然而那面具人却还是站着,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我说,这点也很简单,梅初先生赠剑招的少年绝不会普通,你们比试一下,看看谁赢了谁就是陈无病。”皇上开口了。 “是。”所有跪在地上的少年纷纷站起来。 现在无人去理那面具人,只有一些侍卫还看着面具人,防止他行凶。 少年们纷纷拔剑。 手上却只有剑柄。所有少年都大惊失色,都喝问:“谁!” 只有一个人是安静。 面具人。 所有人都看向面具人。 他的刀正缓缓入鞘,发出“硶”的响声。 众少年看着面具人的刀,都叹气,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包括那个灰衣少年。 陈无病的目光留意了一下那灰衣少年,那少年眼睛不大,身材不高,看着不像是会投机的人。但人不可貌相。 皇上看向面具人:“你是陈无病?” 面具人点头。 那观海楼守门走出一步,躬身抱拳道:“给阁下添麻烦了,这就请进。各位请进。” 皇上摆摆手:“观海楼内可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们在外面等。” “是。”外面一行人齐声道。 观海楼里面很宽敞,全不像是木制建筑该有的宽敞。光线也不暗,却依旧每十步放置一颗夜明珠。这些都足以说明观海楼是底蕴何等的深厚。 陈无病和皇上走进来,进来便是一条长廊,长廊两边是一些小亭子。亭子里有侍卫,被称为书师。 这里的每一个书师都至少是和陈无病相当的实力,有不少人实力足以当得一些门派的掌门。 然后是二楼。 二楼与一楼类似。 陈无病实在想不明白,这种阵容为何当年会失窃。观海楼失窃案背后伏着太多的阴谋诡计。至今陈无病还在其中执迷。 这里的每一个书师日子都过得很好每一个书师都有宅邸,有的也同时在朝为官。 来到二楼后,守门突然施展轻功,瞬息之间就略上一层楼,他回头道:“跟上。” 陈无病也施展轻功,轻轻巧巧的跟上守门。 皇上竟然也施展开轻功,也丝毫不慢。 渐渐地,陈无病被甩来的越来越远,几乎只能远远的看见守门的背影。 他回头,看见了皇上。 庆明王朝国姓符。 皇上名叫符无双。 陈无病回头就看见符无双就在自己身后几尺之外。这轻功着实不弱。 陈无病提气,又加快速度向前奔出一段距离,在回头看,符无双竟然还是紧紧跟在后面。 很快到了顶。 陈无病停下来,喘气。大汗淋漓。 符无双也差不多。 那守门却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但看到这俩人的样子还是没有急着开口。 片刻后,两人调整好内息,然后站起身来。 守门敲敲门,门后传来:“请进。” 两人走进。 这是间不大的房间,亮如白昼。 亮是因为一柄剑——梅初的剑。 剑在一个老人手上。 老人面皮一边枯槁,一边却娇嫩。 这叫做“枯荣功”,一枯一荣。 那剑在他手上轻轻挥动,他挥的很慢,却已是满室剑光。那老人先是微微躬身:“皇上。” 然后看向面具人: “你就是陈无病?还戴着面具干什么?” 那面具人笑:“你看我是谁!”说着手伸向面具。 第二十五章故人重逢 那练枯荣功的老头,名叫墨明在。人人都称他为墨大先生。他是观海楼楼主。 练枯荣功,需要对“枯荣”禅有很深的理解。所以他本来是一个很镇定的人。 然而当他当他看到陈无病却不镇定了。 “陈……康?”墨明在与符无双几乎同时出声询问。剑身上反射出的的青光映在两人脸上。显得一丝诡异。 “是我。”陈无病应答下。 陈康,这个名字,熟悉的像是自己的肢体一个部分。 “你来干什么?”墨明在认出了陈无病后,脸色微沉。 “学剑招。” 符无双面无表情,轻轻开口:“你学的是刀,要剑招何用?剑是双刃,刀却是单刃。” 陈无病却一笑:“你想说什么,这么久没见,当头便是两个问句?” 符无双低下头不说话。 九五之尊亦低眉。 令玲推知陈无病是长安人。 这点没错,但再细纠下去,却似乎更复杂。 “你学剑?”墨明在语气稍缓,“刀背砍人?” 确实,剑法必是用了两面刃,刀用到某一式一定会刀背挥落,便失去作用。 陈无病笑笑:“挡格的话,刀背可比刃好用。”墨明在点点头,刀背用来挡格,可以崩坏对方的刃,想来就是这样将剑法融于刀法——舍弃刀背砍的动作,变成挡格。 墨明在挥剑:“这一招剑法,却有两个后续,十种变化。”墨明在伸手一刺,手腕一抬剑尖一点,手肘一曲剑一扫,身体一沉,马步深扎,剑由下而上一挑。 后面全只是那一刺的变招和后续,在不同情况下要用不同的后续剑式,墨明在一一使出。 符无双突然道:“你六岁学刀,到今天十几年了吧?”陈无病看着墨明在的剑,轻轻对旁边的符无双道:“嗯。” “你离开长安也快十年了吧。”符无双又道。 陈无病只点点头。 墨明在停下,躬身行礼:“这便是全部的内容了。” 陈无病却看出来这行礼却并不对自己表示礼。若不是自己给观海楼带来剑招,或许自己连门都踏入不了。 而这俩人其实都是故人。 只是看着两人都很冷漠的脸,一点也看不到故人的神态。是了,无论中原人人欲杀而后快的“陈康”,关外人人得而诛之的“陈无病”,都不可能有还能谈话的故人。 陈无病和符无双也躬身还礼:“谢墨大先生授剑。” “你们下楼吧。慢慢走下去不会有人拦的。” 意思是,在这百楼的所有书师都会目光或实际行动搜身,跑的意义不大。 说完这句话,墨明在坐回一只椅子。剑放在面前的桌上。 陈无病本想喊一声“墨叔叔,我走了。”却梗在喉头,那六个字,如同鱼刺刺痛这喉咙。 “是。”两人都道。 两人走出门。立马有守门掩了门。 两人慢慢走下去,一前一后。陈无病前,符无双后。 陈无病突然停下脚步,等符无双走到身旁才继续走。陈无病突然笑,不是观海楼门外的冷笑,也不是在墨明在房间里的假笑。 符无双听到他笑,也回应了笑:“你笑什么。” “我笑你当了皇帝。”陈无病答道。 “这有什么好笑。我还笑你流落江湖呢。”符无双怼道。两人的笑,却都有些凄凉。 这两件事都没什么好笑,声音说的也轻。 刚一到九十九楼,便可见有数十道目光射来,见是符无双便纷纷躬身行礼——这这里免行跪拜礼。 “好威风啊。”陈无病道。 符无双不答。 这要下一百层楼,要花费时间不少。 第二十六章往事 陈无病已经带上面具。 在那数十道目光射来时,已见不到陈无病的真面目。 一个男人走向前,表情严肃,一身青色长衫显得他身材修长,腰间带有玉佩,他缓缓走过来时,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无病与符无双没有放缓脚步,只任由那男子伸手,将用内力检查全身是否有异。这个过程对两人没有一点阻拦,但陈无病却停下脚步。 那男子见了陈无病带着面具,已是大为警惕,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眉头便皱起,目光与陈无病相接。 然后那男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讶异,然后见陈无病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什么递了过来。 这里本就很明亮,再加上夜明珠的光照,一切显得纤毫毕现,那男子一眼便看出面具人递过来一本书,书上写着:“长虹莲华本”。 男子惊疑不定,目光从书上在移到面具人的眼睛上,口微张:“你是……”声音几不可闻。 就连自己也听不见。 陈无病:“嗯。”了一声。 男子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然后珉紧了嘴。 “给墨大先生。”陈无病再轻轻的道。 然后陈无病抬脚就走。 紧跟在符无双后面,这个过程也很快,符无双甚至没感到一丝的违和。 他回头,看见了陈无病的面具:“这就戴上了?” “嗯,可不是嘛。” 突然身后有木门嘎吱一声打开的声音,陈无病很快的回一下头,见墨明在站在门口,在长长的楼梯的上头,陈无病只抬头回这么一下,然后转头摆摆手。 墨明在却怔怔的看着陈无病的背影。 手颤抖的拿着莲华本。抖的越发厉害。 墨明在看了良久,慢慢走向一列书架,将书放进其中一格,而这一格,却空着不只一本的空间,墨明在叹口气,摇摇头。 木架古书特有的香味,这时却像变成了一种毒一样的东西,墨明在感到那种毒已经充满了肺。 . . “你什么时候当上的皇帝。” “不很长时间,两年前。”符无双答道。语气像拿捏着像是儿时常用的话。 这两年陈无病却一直没有回到长安,只略略耳闻。 陈无病点点头:“你父亲……你叔叔……” 陈无病却没有说下去。当时符无双父亲病重,符无双作为同姓王淮安王在淮河有一块封地,然而符无双叔叔符载作为镇守东北的镇北王,却在作为长子的最有可能继位的符无双上京城的几条路线上设下埋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那时局势一度非常动荡,朝中众臣已经准备开始玩一局投机的游戏了。 然而符载的手下却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人。 符载就在刚刚开始疑惑时,接到了符无双继位的通知。在符载布下埋伏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继位典礼。 这一度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新皇定是武功高强之人。衍生出各种故事,在说书人以“前朝旧事”作为幌子的各种故事的力量下更是人竟皆知。 江湖传闻真真假假,真实如何早就面目全非。 只有不多的人知道内情。 符无双自己当然就是其中一个。 陈无病问话意便在此。 符无双回头看看陈无病,然后停下脚步,等到和陈无病并肩走着后,慢慢叹了口气:“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对我说你在兵书里看到的尔虞我诈,我只是害怕。但那时我自己的做法却残忍的多。” 陈无病偏头,看着木墙的纹理,以及隐在夜明珠背后的阴影——有光明就一定有阴影。 陈无病与符无双始终以极细微的声音交谈这。 当有人走近便停下说话。 在人群再次散去两人走到楼层间的楼梯时陈无病到:“怎么?” “我在听到父亲病重的时候,小米子说可能镇北王有野心争夺皇位,要我先下手。但那时镇北王兵强马壮,那些投机的朝臣已经站到镇北王那边去了。我想了一宿,就马上上路了,若等着父皇召见入京,我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第二十七章腰牌 符无双停止说话。 安静。 陈无病可以想见,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无病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层层宫阙,符无双狠戾的神态,以及先帝一脸惊恐的表情。 似乎是猜到陈无病在想什么。 符无双接着道:“生在富贵园,便不能身由自己,你应该都猜的到后续。但我想说的最让我惊讶的是,那天父亲并没有表现的多意外。我站在父亲床前,天色已黑,那一刻,我却犹豫了。最后是父亲说:我知道你想些什么,这也怪不得你。” 陈无病一惊,这位先帝虑事很细。 “他说:杀了我吧,孩子,这天下就是你的。我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胆小……”符无双再次停下说话。一腔苦涩就此结束。 没人敢偷听皇帝讲话,这里又都是自己人,极信任的人,而符无双和陈无病两人说话声音依然控制在非近身就无法听清的程度,在这方面,两人一样谨慎。 “你呢。这些年。” 符无双问。 陈无病道:“四处游历。前些年去了趟北边的蛮域。那里的人极豪爽,飞快的马,极烈的酒,很大的风,我在那里住了一年多。他们送我一种药,只要闻一下,外伤就会开始愈合,愈合速度也快,是那里的上好的外伤药,靠着这药,我这小命也好多留几日。” 说着陈无病摸向刀柄,打开刀柄上的盖子。 ——空的。 陈无病察觉到里面竟然空了,苦笑一下,这贴身的刀,他没给过几人,现在丢了东西,人也好猜,但他还是没想到,自己疏忽了这个细节,也没想到,这年头可信任的人真越来越难找。 “接着我又来到中域,一直往南方走,到一个西南方靠近彭国的一座小镇歇脚,谁知那小镇飞上天了,把我带回到了北方,这次经过长安我就想着把观海楼秘籍送回来。” 陈无病并没有在事情上多加讲述,只粗略的说着路线。 符无双却很清楚这一路,他一定是多次死里逃生。转生鹏这件事天下已经传遍,听闻那桂花集已变成一座坟墓。先前又有梅初剑客飞剑赠剑招,陈无病无疑是这些事件的参与者,乃至主角。 符无双沉吟片刻,突然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日后若是遇到官府为难,这腰牌定能帮你忙的。” ———— 腰牌,铜制,纹着虎头。 厚半个指节,质感很厚重。 这是一家客栈,陈无病正坐在房间里,对着油灯看这块腰牌,月已上枝头。陈无病这时向窗户外看一眼,云中的观海楼隐没在天上,城中各处皆可看见这高楼。 陈无病摇摇头。 这时候符无双该是入宫了吧。 陈无病开始打坐。 他要将由莲华功所得的他人的内力尽快化为自己的内,想来实力便可再上升一点。 时间缓缓流逝…… 天上云层翻涌,朝阳极绚烂的给云画上轮廓,是快天亮了。 陈无病缓缓睁开眼睛。 令玲此时应该已经独自上路了,想必以她的武艺,没什么安全问题了。 问题在于,她逃婚这件事,对令家的影响,反过来,就是惩罚她的理由,若来个违逆天子的罪名,全族都跟着遭殃。 但陈无病推测不会。 符无双要依仗令家,不论是钱的方面,还是那一支江湖力量。 这时他听见一些吵闹声。 他将腰牌挂进腰间深处,用外衫掩好,正了正腰上的刀。 但他没有起身。 他坐着。 听着。 应是官府抓人的声音,而且声音明显不太近,应是隔壁,而那抓人的官吏各个都是好手,气息悠长,脚步稳健。 陈无病站起身,从窗口向外看,那一队官吏皆着一身黑衣,显得十分利落。 此时家家都关着门,街上没有行人。天或许还有片刻就要大亮。 打斗声。 陈无病细心听着。突然感到不对。眼睛猛的睁开,跃出窗外。 令玲? 陈无病一跃而出,看到艰难周旋五人之间的令玲,不时暗器发出,却全部被挡落。 陈无病嘿嘿一笑,捏着指头放进嘴里,响亮的打了个口哨! 官兵着才注意到他,令玲也才看到他。 令玲为什么还没走?又为何惹上官府?疑问解决之前,陈无病拔出刀,决定先将这几人解决。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