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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神的恶意》


 引子

皇宫内，后花园中，皇帝与一位白发苍苍，颇有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在池畔亭中对饮。微风拂过池塘，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
皇帝问白衣老者：“孙仙师可知，这池中有一锦锂，人脸龙须，体大如牛，是为鱼王。昨日，朕看见一群锂鱼挑衅这鱼王，妄图取而代之。”
白衣老者喝了一口，“这鱼王乃天选之子，安有无知小辈敢有此动作？” 他已听明白皇帝的弦外之音。
皇帝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如今这池中，还认为鱼王是天选之子的，已寥寥无几！”
白衣老者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看向了西方。
皇帝见状，顿时来了兴致。“仙师有何妙计？”
白衣老者依然看着西方，保持着微笑。他只说了两个字，“弑神！”
乍一听，皇帝有些不知所云，反问道：“天下之大，神从何来？”
白衣老者把脸转过来，看着皇帝的眼睛。“那些怪物自诩为神，陛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就封它们为神？”
皇帝表情稍微有了些变化，他理解了白衣老者的意思，于是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办法倒是有些意思！月之一族何其强大，仙师可有把握？”
白衣老者站起身，缓缓走到池边，从虚空中抓了一把饵料洒向池中。大大小小的鱼开始哄抢这天降的食物。那人脸龙须的鱼王一出现，所有鱼立刻退到了一边，静静地等待鱼王享用美食。几只不知死活的金鱼还在哄抢食物，被鱼王一口吞入了腹中。
白衣老者依然保持着微笑，“月之一族，匹夫耳，有何惧哉！月神自认为天下无敌，殊不知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届时自有人会去收拾他，你我只需静观其变，坐收其成。”
“哦！何人竟有如此能耐？”皇帝脸上露出了极为少有的惊喜之色。他深知，这位老者已是混元大罗金仙境界，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贫道也不知，这是信使先生说的。”
皇帝一听是信使先生，有些失望，“既是信使先生所说，那朕也不便多问。”
二人同时望着池塘里，鱼王已经不见了踪影，鱼群还在哄抢鱼王吃剩的零星残渣。
白衣老者问道：“陛下，昨日那些想造反的鲤鱼，后来怎么样了？”
皇帝淡淡一笑，“被鱼王吃了！”
月之一族在地方上也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再加上人类无法企及的超强实力，人们内心早就把他们视作神明。皇帝一提出打算正式奉“月之一族”为神，很快就得到了群臣的支持。
与此同时，白衣老者返回仙宫，暗中密谋栽害月之一族的计划。
很快，对月之一族的称呼由“神”变成了“邪神”，皇帝“名正言顺地”开始了对“神”的“讨伐”。
常年的战争让人类不断壮大，皇帝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名为“神”的宝座。至此，再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反抗皇帝的淫威。那些有谋反之心的人，有的在战争中被削弱了实力，有的直接阵亡了，国内的乱局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然而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依然暗流涌动，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邪神的养子

眼睛缓缓睁开，四周黑极了，什么也看不见。他尝试着动一下，却发现自己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裹着，一动也不能动。
忽然，周围传来了石块碎裂的声音。阳光洒在右手上，手指突然感觉到了温暖。这感觉如此熟悉，似乎以前只在他记忆深处出现过。随着石块不断碎裂，一道强光突然照在他脸上，他赶紧闭上眼睛，以防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将他的眼睛灼伤。尽管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那光有多么强烈。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周围不断传来，随着已经碎成沙砾的石头不断掉落，他失去了支撑。脚一接触到地面，接着又是一阵嘎吱的声音传来。过了片刻，疼痛才从关节处传来。他发现自己的脚关节格外僵硬，稍一弯曲便疼痛难忍。他侧躺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挡在了眼睛与那强光之间。强光减弱了许多，这给了他些许慰藉。
过了好一会儿，微风送来了花香，青草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阳光带来的能量不断流入他体内，他的知觉渐渐恢复了。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此刻的他还说不清这莫名的不安到底源自哪里，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有着某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他努力回忆着，突然一个词语窜入了他的脑海——战争。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他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封在这石头之中。
他叫‘黑天韵’，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邪神’捡到并抚养了二十余年，直到被封印。跟族内其他成员不一样的是，他是人类。然而月之一族的其他人都没有拿他这个人类跟那些将他们往绝路上逼的人类相提并论。
人类学习的本能以及无限的求知欲使得他们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断繁衍，这是他们强大的根本。
某一日，他们以残害生灵为由，向“月之一族”发动了名为“正义”的战争。人类个体虽然弱小，但学习的本能和无限的求知欲让他们逐渐拥有了排山倒海的力量。
月之一族拥有着超长的寿命，每个个体都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数千年。但是面对寿命短得多的人类，这反而成为了短板。人类寿命短暂，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更新迭代的速度更快。常年下来，曾经在世间并无敌手的月之一族也开始节节败退。
月之一族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如果不加以制止，长此以往整个种族可能将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经过多方商议，他们决定潜入敌人内部，将人类从内部搞垮。
要完成这个计划，执行计划的人必须对人类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熟悉，并且有足以跟狡猾的人类周旋的能力。在月之一族内部，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于是黑天韵的师父被推举了出来。
他的师父在月之一族的代号叫“玄月”，是月之一族的大祭司。掌管着族内所有的事务，是族内地位仅次于月神的人物。同时也是月神的唯一子嗣，月神的继承人。
黑天韵回忆起了自己被封印前的经过。
此一去道阻且长，纵然师父有着相当不俗的实力，但以他特殊的身份想要成功潜入敌人内部谈何容易，更别说还有那难如登天的计划。黑天韵下定决心一定要一起去保护他。
黑天韵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看见师父站在书架旁，嚷道：“师父，这一次你一定要带着我！”
玄月人类的样子是一个中年人。虽然外表看上去有四十一二，却已经存活了数千年。
玄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
“不行！”他没有多想，一口回绝了。其间，玄月没看黑天韵。
“那是人类政治决策的中心，世间最狡猾的人都汇聚在那里。更何况京城里面高手如云，你随时都有可能暴露。我是人类啊，随时都可以帮你打掩护！”黑天韵努力辩解道。
玄月的真身是一个身高三十六米的巨大怪物。头部呈月牙形，上面长满了眼珠，头部后面是章鱼触手一般的头发。他的整个身体呈黑色，跟人类的身体类似，但四肢更加细长。平时能化身成人类的形态，单从外表看不出与普通人类的区别。他的实力非常强，如果单打独斗，现在世间的所有生灵，除了月神，世间没有谁能打得过他。
“我说了，不行！”玄月的口气依然十分坚决。他还是没看黑天韵。
“可是……”黑天韵依然在努力尝试着说服师父，尽管他的师父一向都是说一不二。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玄月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
玄月的眼神从书上移开，看向黑天韵。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欣慰，又补充道：“好了，天韵啊！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二十年，你为我带来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快乐，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人类。你好好在这儿练功，我去去就来，我还等着听你亲口叫我爹呢！你很聪明，但眼下的局面并不适合你。我不想看到你夹在我们和人类之间左右为难。但愿我能为你们这些后辈创造一个和谐的世界。希望十年之后，天下不会再有战争。”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黑天韵的内心，玄月从未如此慈祥过。这一刻他深深地感觉到师父似乎再也回不来了，泪水夺眶而出。
“一点出息都没有，多大的人了还哭。”
黑天韵脸微微泛红，很快擦干了眼泪。
玄月继续说，”为了你不去打搅我，我送你个礼物。你练了这么多年的法术，一直都用不出来，知道为什么吗？原因并不是因为你是人类。”玄月凑近黑天韵，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绝对不能告诉第二个人，明白了吗？”
黑天韵点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为什么呢？”
“人类太过贪婪，如果让他们掌握了法术，整个世界将会发生非常可怕且难以预料的后果！”玄月郑重其事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可以用法术了？”
“你说的没错。不出意外的话，你将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会法术的人类。可以预见，这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但凭你的智慧，我想这没准会成为成就你的机遇。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记住我的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是你，做好你自己！”
黑天韵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暂时将帮助师父完成任务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把你的衣服脱了。”玄月吩咐道。
黑天韵以最快的速度解去了上衣，露出胸膛。
玄月站起身，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圆形白玉，来到黑天韵身前。黑天韵定睛一看，那玉形状扁平，上面带有螺旋状的浮雕。玄月拿着白玉，一下就将白玉拍入了黑天韵胸口。
黑天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飞了数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那块玉也被打入了他的胸口。
还没来得及起身，周围的地面像水一样沸腾了起来。石块不断从地上涌了起来，裹住了黑天韵。不一会儿功夫，他完全被石头给封住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玄月叫了下人把他抬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适应了环境。思绪回到现在，他慢慢把眼睁开，一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正好挡在他的视线与太阳之间。白色的长形花瓣正好把那强烈的阳光挡住了。他慢慢站起来，四肢因为太久没有活动了，变得僵硬无比，他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盘龙岭是月之一族的大本营。整个山岭由数十座山峰围成了一个螺旋状的山岭。宛如一条盘旋而上，即将腾飞的巨龙盘龙岭的南侧有一处水潭，黑天韵现在就在这儿。水潭一侧靠着山崖，来自山体各处的溪流从高处倾泻下来，汇聚于此，溪水清澈见底。
潺潺的水声唤醒了他对水的渴望。现在身体动不了，正好可以进行人类历史上首次对法术的自发性使用。回忆着师父教的内容，尝试了几次之后，远处的水潭里，那些水终于按照他的意愿飞进了嘴里。他能感觉到无比甘甜的水从嘴里进入，流经心脏到达手指、脚趾，浸润着全身各处。
全身的关节比刚才略好了一些，没之前那么僵硬了，但还是不能行走。他看了看地上的草，想到了一个东西。接着，那些草按照他的意愿开始发生变化。只见那些草不断变粗变大，它们逐渐交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张绿色的地毯。
他艰难地挪动身子爬到了地毯上。然而，十年的岁月带走了衣服原有的韧性，他身上的衣物本来已经破烂不堪了，再经过这番折腾，他已经一丝不挂了。
等这些动作结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如果刚才直接让草从自己身子底下长出来，他不但可以省去爬行的痛苦，还能勉强保住衣服。现在他不得不将一片叶子变得足够大，以便能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他原本打算就这样让这条毯子载着自己飞到半空中，可是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这根本不可能。无奈之下东张西望，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棵离自己七八米距离外的银杏树上，自言自语道：“希望这个距离对我这个新手来说不远。”
当看到树枝像刚才的草一样朝自己伸展过来时，他高兴极了。那些从远处伸过来的树枝托举着毯子，把黑天韵送到了空中。
喜悦只持续到他升到高空，眼前的景象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自从人类发动战争以来，各个种族的同胞纷纷汇聚于此，以寻求“月之一族”的庇佑。这个地方时常会有不同种族的物种出入。如今这里却安静得可怕。放眼望去，各条道路都长满了杂草。种种景象都说明，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也许只是他们都回到了原本的住处。”黑天韵这样安慰自己。
天色暗了下来，天空开始变为橙色，太阳快落山了。树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向这边靠近。
他喜出望外，操纵着树枝将地毯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送过去。突然，一只长着骷髅头的大蜘蛛从树木间跳了出来。仔细一看，这个怪物通体黑色。原本应该是蜘蛛脑袋的部分是一个人类的上半身。这半个身子看起来就是一具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死尸。“死尸”上，手臂末端原本是手掌的位置是它的前爪——一副镰刀状的外骨骼，锋利无比。它后半身跟普通的蜘蛛没太大区别。背部覆盖的外骨骼可以防御从背后来的攻击。如果身体两侧的四对脚全部展开，这个怪物左右估计得有三米的宽度。这是一只人面蜘蛛。
黑天韵喜出望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怪物。“老八，见到你太好了。我正好有事想麻烦你一下。”
这只人面蜘蛛是月之一族的禁军统帅，同时也是月神麾下八大眷属的老幺。年轻有为，本事相当了得。跟黑天韵是好兄弟，族中的代号是“冷月”，而黑天韵一直称呼他为老八。
那大蜘蛛停下了脚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它的肚子里，而不是从骷髅头的嘴里发出来，“老黑，我大老远就闻到你的气味了。有几个人要杀我，他们很厉害，快帮我一下。”
“还真难得，你这个禁军统领竟然也有求我的时候。”黑天韵往树林里一看，才五个人，觉得有些奇怪，转头对老八说：“你不是能一次干两三万人吗？这五个居然能把你逼得到处乱窜！“
“别跟我说你怕了不敢应战。”
“有什么好怕的，简单了就没意思了。我刚学了两招，现在正好试试效果，顺便探探他们的底。”黑天韵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五人，得意地说。
“刚学的？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先试试。你别上，让我单独跟他们玩玩。”
“我可提醒你啊，他们五个都是太乙金仙。相当厉害，可别轻敌了！”
“太乙金仙？难怪敢追你到这儿。可惜我现在手脚动不了，要不我真想跟他们近战，那才带劲！”
这些修仙的总共有八个境界，从弱到强分别是：散仙、真仙、太乙散仙、太乙真仙、太乙玄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每提升一个境界都是质的飞跃。
那五个人两个人穿着藏蓝色大氅，另外三个人穿着白色大氅。扎着发髻，手拿长剑。腰间挂着好几个锦囊，里面装满了对付邪神的法器。
人面蜘蛛是月之一族的上等种族，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数千人的军队都难以望其项背。这五人却能追它到此，没有一点实力的话，绝对不敢这么做。
见这蜘蛛身旁多了一个帮手，五人纷纷停住了脚步。他们打量着眼前这个坐在草织成的地毯上，靠树枝支撑漂浮在半空中，还一丝不挂，单靠叶子遮丑的年轻人，说道：“小子，此事与你无关。念上天与好生之德，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你赶快走开，否则我们的剑可不长眼。”其中一人指着黑天韵说道。
“我这朋友虽然长得吓人了点，几位也不至于将他逼上绝路吧。据我了解，它可很久没袭击过人了。各位何必赶尽杀绝呢？”
“少废话，此等邪物，人人得而诛之，你休要阻止我们替天行道。”他们正义凌然地说道。
听到这几个字，黑天韵生气了。“替天行道？说得那么大义凌然，简直恬不知耻。你们丝毫不给它们生存的空间，把它们往绝路上逼，还好意思说什么替天行道。为了得到它们力量，你们不断掠夺不断杀戮。你们替的是谁的天？行的又是什么道？”
“少废话，你们这些害人的邪物，纳命来吧！”那五人恼羞成怒，纷纷摆开了架势。



 第二章突然出现的敌人

“邪神”的作战实力尤为强大。若是想对付它们，仅凭一人之力往往是不够的。人类掌握了各种阵法，发明了各种咒术。他们原本不会“邪神”所使用的法术。但通过研究“邪神”的肢体，他们发现只要获得“邪神”遗体上的一些器官并加以改造，就能间接掌握“邪神”所独有的某项技能。
这项突破性的研究使朝廷的军事力量突飞猛进的同时，也让“邪神”们遭受了灭顶之灾。即便如此，人类个体仍然是弱小的，他们同样需要组建配合默契的团队。这才是人类强大的关键。
若想对付“邪神”，他们往往需要进行充分地准备。针对所要讨伐的“邪神”，攻其弱点。
比如眼下他们遇到的人面蜘蛛。它们这一群体是月之一族的上等种族，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每一只人面蜘蛛都拥有可怕的实力，绝对不是数千人的小规模军队能够解决的对手。其坚硬的外表可以挡下几乎所有物理攻击，还有那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更能让人头疼。不过，其最可怕的地方是它们近乎完美的幻术，发动之前毫无征兆，真假难辨，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若要对付它们，需借助阵法之力，再以咒术相配合，用火攻之。也就是说需有一个专门负责施加阵法的团队和一个咒术师团队，集合众人之力方能与之一战。而且参战的修士需至少达到太乙玄仙境界。只有能够施加更为强力的阵法与咒术，方有战胜的可能。
眼下的五人都到了太乙金仙境界，虽然只比太乙玄仙高一个境界，但二者却拥有本质的区别。一个太乙金仙境界的修士，至少能顶五六十个太乙玄仙境界的修士。这五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强劲，也绝对不敢追着人面蜘蛛到这样的地方。
人面蜘蛛是很难见到的，他们几个之所以敢追这么远，来到这深山之中，无非是看上了这只大蜘蛛的身体。其黑色的外骨骼是制作铠甲的上等材料，眼睛更能制作一等一的法器。前者自不必说，后者让人类也能使用强大的幻术成为了可能。
穿白色衣服的三人右手拿着剑，在空中有节奏地挥舞着，左手不断变换各种手势，口中念着咒。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丝毫没有人慢哪怕半拍。咒语念完，他们一同将剑扔到了空中。剑身燃起了火焰，瞬间变成了无数把。不一会儿的功夫，数以万计燃着火焰的剑悬在半空中，直指黑天韵和老八。
同一时刻，穿藏蓝色衣服的两人窜到了黑天韵两侧十米开外的地方。两人分别结着不同的印。接着，黑天韵的四周变暗了，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忽然刮起了风。伴随着呼啸的大风，又传来了树木倒地和石头碎裂的声音。
黑天韵将右手翻了过来，艰难地卷起了中指，做了一个弹指的动作。黑暗连同风刃一起向黑天韵右手中指聚拢了来，压缩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球。
那数以万计的剑，已经来到了黑天韵和老八头顶，眼看就要刺中他们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周围，释放出的高温，烘烤着下面的两人。无形的风刃瞬间将所经过的一切切成了两截。
黑天韵将右手中指一弹，那压缩小球又瞬间爆炸开了。冲击波将头顶所有的剑瞬间弹开，剑身的火焰也在这一刻熄灭了。无数把剑又变成了原先的三把，受到爆炸冲击，落到了树上。五人承受不了这种冲击，被击飞了数米。
他们很快又重新站了起来，树上的剑飞回了三位白衣修士的手中。
这五人哪里想得到，这一丝不挂的小子竟然有如此强劲的实力。但为了得到人面蜘蛛，他们还是决定再冒一次险。通过刚才的一瞬间，他们发现这一丝不挂的小子好像动不了。只要好好把握，这能成为他们胜利的关键。
只见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白衣修士——应该是这几个人的首领——左手比划着，似乎是在向其余的人下达接下来的指令。他们马上心领神会，彼此非常默契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这一次，穿藏蓝色衣服的两人同时结着更加复杂的印。结印毕，口中大喊：“万象封尽！”
那四个字一出，黑天韵吓了一跳，心中暗骂道：“这几个货竟然会用这么强的阵法。这下完了，刚刚醒来难道就要交代在这儿吗？”
顿时，四周的时间如静止了一般，从树上飘下的落叶也停在半空中。黑天韵、老八受到阵法影响，一动也不能动。有那么一瞬间，黑天韵也停止了思考。
穿白衣服的三人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周围，他们看准了时机，举起剑，从三个方向向黑天韵袭来，剑直指着他的咽喉。
这下黑天韵真的动不了了，这连意识也能封印的阵法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了。这一下他们志在必得。几人的嘴角因此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但是，以他们目前的能力，并不足以封印黑天韵的思想，这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霎时间天昏地暗，乌云像漩涡一样聚拢在黑天韵头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就在那白衣的三人即将刺中黑天韵咽喉的一瞬间，只听见有人大喊：“天雷柱，快躲开！”三人立刻撤掉攻击，双脚借力一蹬，向后跃了数米。
就在这时，一束淡蓝色的雷电冲破云层，直接打在黑天韵四周。
穿白衣服的三人反应还算及时，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天雷柱的攻击。但是情况太过紧急，他们还未来得及收回手中的剑。现在三人的剑都只剩下了剑柄，其余的部分被天雷吞噬了。几人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天雷过后，除了黑天韵和老八站的地方，战场上已经什么也没了，所有东西都被烧成了炭灰。
那五人方知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心中谋划起了逃跑的策略。
“你到底是谁？”一个声音问黑天韵。
“我？月之一族的无名小卒罢了！”
黑天韵想起了师父的话，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用了一个听起来很装的回答。
“不可能，我们五人都是太乙金仙境界。能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的，只有眷属首领。”五人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说道。
黑天韵轻蔑地笑了笑，说：“尔等太小看我月之一族了！”
一位穿藏蓝色衣服，体型略壮，四方国字脸的男子想到了什么，说：“如此年轻，又有此等实力，在你们月之一族的部族首领当中只有两个人。”
“什么？你是说他是黑天韵或者冷月的其中之一？”留着山羊胡子的白衣中年男子说道。
“看来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我觉得他应该就是黑天韵，月神的下一任继承者！你们看他刚才出招用的法术，跟冷月可不是一个路子。”四方国字脸的男子笃定地说。
黑天韵和老八的名字也几乎是人尽皆知。前者是月之一族唯一的人类，大祭司的爱徒，还有可能是未来月神的继承人。虽然如此，但玄月一直不让他参与与人类的战争，因此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后者是月之一族史上最年轻的首领，但老八的职位使得他很少有机会接触人类世界。而且他们人面蜘蛛之间都长得都差不多，所以这些人没认出他也在情理之中。
从他们的话里的意思不难听出，这些人已经知道了黑天韵今天将会出现在这儿。而且他们既然已经怀疑了这个人是黑天韵，却对他这个人类会使用法术这整件事并未表现出足够的吃惊。好像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了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说他们出现在这儿也许不是偶然。



 第三章师父的下落

黑天韵准备套一套他们的话。“是吗？你们好像很肯定的样子。看见我身旁这位了吗？告诉你们吧，你们刚刚中了他的幻术。”
五个人思考了片刻，那位年长的白衣男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不对，凭我们五人的手段和经验。能够做出完全骗过我们的幻术，普天之下只有冷月做得到。它若要杀我们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用这样的幻术。做出这样的幻术，对它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留山羊胡子的男子说：“对，你说的没错。”
黑天韵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做出精准的判断。你们很不错！”
“能得到殿下的夸奖，也是我等的荣幸！”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说：“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我倒是想听一听，你们拿什么跟我交易？”黑天韵内心很高兴，谈话终于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但他却表现得很平静。
“你刚醒来，肯定很想知道玄月的下落。”留山羊胡子的男子说。
黑天韵不动声色，内心却为之一怔，他说：“我会相信你吗？”
老八的情绪却显得格外激动，它说：“他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你们杀了吗？”
听到这话，黑天韵却显得极为震惊。
“他没死。如果你答应放了我们，我就把他的下落告诉你们。”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说。
黑天韵本来就没打算杀了他们。听到这么说，他有些不冷静了。
“你快说。”黑天韵说道。
“他在庚元县，刘府。不过你们得快一点，过了八月十五，你们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从今天开始算起，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意思？有人要杀他？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能耐？你们杀得了他吗？”黑天韵没有多想，直接问了出来。
“五年前那场战斗，天下谁不知道。你们十万禁军围攻他一个，护国大阵又削弱了他的实力。你们如此贪婪，怎么可能让他活下来。”老八和黑天韵一样激动，他没有在意黑天韵说的，而是继续用高冷的语气很冷静并试探性地说。
四方国字脸的男子说：“我们若是骗你们，何需编造这种谎言？当年的战斗过后，相信你们也派人寻找过，你们是否找到他遗体？”
“这么好的研究材料，难道没有被你们据为己有？”老八接着试探。
“我们若是真的据为己有，你们会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吗？”四方国字脸的男子说。
老八想了想，又看了看黑天韵。见黑天韵点了点头，老八说：“我姑且相信你。但你得先回答我，他怎么会在刘府？”
“这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刘府的大少爷抓住了他，准备处决他。”
黑天韵打量着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修士，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人类竟然能抓住玄月，这本身就有些耐人寻味。
黑天韵问道：“刘府是个什么地方？”
山羊胡子的修士接着说：“他们是庚元县最大的茶商。”
“不可能，大祭司他的本领之强，天下谁人不知。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卖茶叶的抓住？”老八有些激动，“你们要是再信口雌黄，别怪我不客气！”
山羊胡子的修士轻轻笑了笑，说：“是不是胡说，你们一查便知。”
黑天韵想了想，说：“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前几天，庚元县令来了一封信。他要向我们将军寻求帮助，这些都是信上说的。这件事很快就在堡里传开了，本来将军不让我们往外传，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即使我们不说，你们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山羊胡子的修士如是说。
“你们还真挺‘衷心’啊！”黑天韵冷笑了一声，想了想又继续问道：“这刘府就只是个卖茶叶的地方？”
“刘老太爷曾经是宰相，刘老爷在数年前也是户部侍郎。五年前他们一起告老还乡，回到家乡搞起了茶叶生意。”四方国字脸的修士说。
“又是五年前！这一年，朝廷的两位大员一起告老还乡。又是这一年，我师父被你们围攻。”黑天韵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告老还乡？”
“据说是厌倦了官场。”四方国字脸的修士说。
“他们为什么会厌倦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黑天韵问道。
“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四方国字脸的修士说。
“真的吗？”黑天韵说。
见黑天韵和老八的脸上同时出现了怀疑的神色，山羊胡子的修士连忙补充道：“这些事情我们也都是听来的，具体细节也不甚清楚。”
老八问道：“我们殿下醒来的时间是绝密，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看你们的样子不仅知道，还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事情是这样的，十天前，一个蒙着脸的人突然找到我，把你们殿下的事全都告诉了我。说三天之后会有一只人面蜘蛛出现，让我组织几个人在曲固堡外西南边的树林里等着。我们起初将信将疑，但一想到是人面蜘蛛，索性就试了一下，结果真的来了。可惜我们还是低估了你们的实力，没想到居然这么强！”年长的男子把剑收入了鞘中，又看着黑天韵，接着说：“对了，那个人还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要杀你。”
“我？你是说那个人要杀我？”突然听到这话，黑天韵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想杀他。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除了你们，他还告诉了谁？”黑天韵问道。
“我也不知道。”较为年长的男子说，“他没说，我也没问。”
“他具体是怎么说关于我的事情的？”
“他说追人面蜘蛛的时候会碰到你，等遇到你就让我们告诉你他要杀你。他还说你得到了玄月的真传，非常厉害，要我们格外小心。还有，他说你会在今天醒过来。我把事情告诉他们四个之后，就在那树林里等。没想到所见的跟他说的丝毫不差！是我们轻敌了！”
“你们对那个蒙着脸的家伙有什么印象？”黑天韵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他的身形很普通。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听着有些沙哑。”山羊胡子的男子说。
“这件事还有没有引起你们注意的地方？”
五个人想了想后，都摇着头说没有。
稍等了片刻，见黑天韵没有再问下去，留山羊胡子的人说：“好了，你要问的我们我也都回答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思索了片刻，黑天韵随即做出了决定。“这一次我放过你们。回去告诉他们，如若你们再敢打我月之一族的主意，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其余的人将剑收入鞘中，向黑天韵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这时，乌云逐渐散开，天空恢复了之前的样貌。
黑天韵狐疑地看着身旁的老八，“你没背叛我吧？”
“你什么意思？我放着自家兄弟不管，跑去帮助人类？可能吗？”尽管人面蜘蛛的样子看不出表情变化，但黑天韵知道，老八真的生气了。
“你看你，小气的。我要真的怀疑你会直接问你？”
“那可没准，你这个老狐狸一项都是笑里藏刀的！”老八毫不客气地说。
“我有那么阴险吗？”
老八知道黑天韵的能耐，对这位多年的兄弟是完全信任的，而且反过来也一样，二人对彼此保持着绝对的信任。他这么说也只是在开玩笑。
“这个等一下再讨论。说正事啊，这事你怎么看啊？”老八问。



 第四章迷雾般的过去

“等会儿，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师父怎么会被围攻啊？他到底有没有事啊？”黑天韵很是急切。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按照我得到的消息，五年前他在京城被二十万禁军包围，一起围攻他的还有仙宫的一众长老。不仅如此，护国大阵还削弱了他大部分的实力。大战持续了七天，大祭司最后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当时刘水岳担任中书门下平章事，大祭司就在他的门下担任谋事。朝廷只对外说了大祭司的死讯，别的事情什么都没有透露。当时朝廷的消息封锁得很严，我们知道的也仅仅只是结果而已。虽然那些人为了对付大祭司几乎倾尽了全力，但我始终觉得大祭司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调查大祭司的下落，可是始终一无所获，连是生是死都无法下定论。”老八说。
“你没派人去保护他吗？”
“派了，但只是远远地跟着。大祭司的性格你知道，他怕打草惊蛇，几乎都是单独行动。我收到的消息一直截止到他出事前的一个月。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护卫都被朝廷杀了。”
“是吗？”黑天韵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两人对话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一只野猪听见了，突然从茂密的树林中窜了出来。看见老八这只大蜘蛛之后，慌忙掉头。其间还撞断了几棵只有拳头那么粗的小树。
“你说，刘家的两个人一起辞官还乡，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啊？”老八的话划破了片刻的宁静。
“很有可能，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都是五年前，而且我师父恰好就是刘水岳的门客。”
“对了，不光是大祭司，连月神也出事了。”
乍一听，黑天韵没有但一回事儿。月神比他师父强得多，实力被大幅削弱了的玄月尚且都难以对付，更何况是实力高出许多的月神。
老八说：“月神被一个人类刺客杀了！”
起初的一瞬间，黑天韵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随后，老八的话又在他的脑子里回味了一遍，他才极度震惊地看着老八。
“不可能吧？人类怎么会有那样的实力？”黑天韵想再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会搞错呢？”老八十分肯定地说。
“怎么会……人类怎么会有那样的实力，到底是谁会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你确定是一个刺客？”
“当时，人类都快打到家门口了，我们全部的兵力都在前线跟人类进行最后的决战。月神就在议政大厅里指挥作战，那个刺客拿着长剑直接就走了进去。就在那一刻，笼罩在盘龙岭的光消失了。月神倒下之时，我们立刻就感觉到了。再然后，我们就彻底输了，人类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竟然会有这种事！”
刚醒过来连一天都不到，令人震惊的事情却一个接着一个传来。黑天韵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每件事都很重要。他把目前了解的情况整理了一下。
后来。黑天韵有问了老八一些问题。从老八口中得知，他在石头里沉睡了十年。战争以“邪神”的失败宣告结束。月神死了，玄月不知所踪。月之一族的八大首领还剩下四个，除了老八还留在盘龙岭，其余的都躲了起来。
仙宫并入了朝廷。单独成立了“弑神司”，隶属兵部，负责“邪神”的各项事宜。依然负责为朝廷输送修仙的优秀人才。
掌教孙全清当上了国师。他虽不能干政，却在朝中有一大批自己的势力。在朝中与皇帝和丞相张政渊两股势力分庭抗礼。
常年的战争培养了一大批修士。战争的结束也标志着他们一身的本领失去了用武之地。朝廷担心他们起兵造反，便推出了一项政策。鼓励这些人猎杀“邪神”。按照所猎“邪神”的“危害程度”、实力等论功行赏。若猎杀的是如老八一样的首领，还能直接封侯。
当年玄月离开盘龙岭，屈身中书门下平章事宰辅刘水岳麾下，当起了谋士。目的是从内部将他们击垮。他具体的计划已不得而知，但从他发回的消息可知，他废除了沿用多年的“出将入相”制度。将那些渴望通过建立军功而入庙堂当宰相之人的升迁之路彻底堵死了。
玄月离开的时候，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为了最大限度保护黑天韵，他把他封在石头里蛰伏待机，同时也将未来托付给了他。
他将黑天韵的事情尽数告诉了老八，并嘱咐他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他身上托付着月之一族的未来。在未完全准备好之前，他不敢拿黑天韵的性命来赌。他必须将风险降到最低，因此知道的人越少，风险也就越小。
然而朝廷还是发现了玄月与众不同的身份。他们设计将他引入了护国大阵中央。他凭一己之力力抗朝廷二十万禁军和仙宫所有长老。大战持续了三天，护国大阵本就大幅削弱了他的实力，再加上一众高手的共同围攻，玄月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场大战过后，玄月就不知所踪了。老八差人找了很多年，终究一无所获，直到今天遇到了这五人。
黑天韵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在进行下一步之前，必须先对目前世界的格局有一个初步的认识，以此为前提才能探讨其他的问题。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黑天韵脑中提出了以下几个问题：“第一，师父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与刘家到底是什么关系？第二，要杀我的人是谁？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第三，蒙面人怎么会对我们的情况如此了解？第四，那个刺客究竟是什么人？第五，查了五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为什么偏偏我刚醒过来就有人带来了师父的线索？”
“你说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去一趟刘府也许就能知道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你想的到了什么？”老八问道。
“那个先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曲固堡离这儿好几百里，你为什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引他们过来？”
“我这不是好奇吗？你是自古以来唯一会用法术的人类，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强。再说这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那儿可以随便挑。”
“你真是有够无聊的！不过也算因祸得福。”
“那里是军事要塞，就算你这大蜘蛛再怎么强也很难进去而不被发现吧！如果没遇到他们，你打算怎么引啊？”
“这个简单，我只要让进出置办货物的人发现我的踪迹，他们自然会差人调查。这不重要，快说说你的结论吧！”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太阳被远处的山完全挡住了。这山中，昼夜温差比较大，黑天韵全身被晚风吹起了鸡皮疙瘩，他开始打起了哆嗦。
“怎么这么冷啊？”
他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缩成了一团。
“结论等一下再说，快给我弄件衣服，我好冷啊！”
说罢，黑天韵在自己周围弄出了四个直径一米的火球，身子总算暖和了一些。
“等一下，我先换个样子。”
说罢，人面蜘蛛的下半身逐渐裂开，一双人类的的脚从里面掉了下来，外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色粘液。双脚站在地上，蜘蛛的手和脚同时缩回了身体里。一双人类的手也从那裂缝中探了出来。那双手同时抓着裂缝的边缘，将蜘蛛形状的腹部翻了过来。一层人类的皮肤露了出来，外表同样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红色粘液。
随后传来了类似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大蜘蛛上半部分的“干尸”正在不断缩小。与此同时，双手抓着刚才翻过来的皮肉，将它套在缩小了的“干尸”身上。
外表那层厚厚的红色粘液逐渐凝固，质地和颜色也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了一袭淡蓝色的长袍。一个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出现在黑天韵眼前，眉宇间透露出几分高冷。但是见到黑天韵，他的脸上只有兄弟间久别重逢的喜悦。
接着，老八嘴里吐着蛛丝，在双手的牵引下很快织成了一件白色的大氅，把它递给黑天韵。



 第五章杀意

“我现在动不了，快帮我穿上！”
黑天韵周围的火球自动上升了一些，为老八让开了道。老八很不情愿地走过来把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黑天韵借着法术，将衣服紧紧地裹住全身，寒意方才退去。
他继续说着刚才的结论。“这一次，我们遇到了一个麻烦的对手。单说这次的事件，你不可能告诉那个蒙面人自己要去找几个人来试我的实力。而且在人类面前你也很少露面。那个蒙面人竟然会准确无误地算出你的行踪，提前布置。更要命的是，从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得罪过谁？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任何发现！”
“敌人都主动找上门来了，你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可不像你啊！”老八说。
“我隐约有种感觉，这个蒙面人会相当麻烦。很可能事情并没有只是想杀我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他能准确无误地算到你会去曲固堡。说明他事先知道我醒过来的具体日期，而这件事情只有你和师父知道，你们自然不会告诉他，那他是怎么得知这个信息的？而且他对你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所以才会在那边提前布置。不仅如此，他竟然还算到我会法术。这个人对我们的情况非常了解。如果只是想杀我，我在石头里的时候不是更好动手吗？他只需要将你在这儿的消息散步出去，就会有大批修士为了加官进爵而赶来杀你。那时，你被各路的修士托住，他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杀我。思维如此缜密，能准确算出你去曲固堡并安排计划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个办法。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说完，黑天韵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把那五个人的话反反复复推敲了好多遍，试图寻找着，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老八本想说点什么，但看见黑天韵完全陷入了沉思当中，便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害怕打断他的思路。
四个火球的光芒在黑天韵脸上跳动着，紧锁的眉头突然绽放开来。他的脑海中忽然蹦出来一个词，随即脱口而出。
“蒙面！他蒙面的目的自然是不希望被人看到脸。但是如果那五人不认识他，他还有必要蒙着脸吗？”
“你的意思是说蒙面人是他们认识的人？”老八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很有可能。”
“大牵强了吧！人家蒙着面是害怕被人看见脸，这倒是说得通。但硬要说是认识的人，有点说不过去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而害怕被人看见？或者干脆就是另一个物种，遮着脸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老八反驳道。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所做的分析也只不过是进行合理的假设。还没到下结论的时候。再说了，曲固堡是什么地方？堂堂军事要塞，一般的人混得进去吗？如果是外面的人，他混进去就为了叫几个人来通知我说他要杀我？那他亲自过来不是更方便吗？”
“这不算钻牛角尖吧？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解释。”
“你快想想，看能不能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想了片刻，老八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既对我们了如指掌，又是他们认识的人。还真有这么一个，就是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月神的刺客。”
“是他？刚才你说的时候我一直忍住没问。关于这个人，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我只查到他叫叶云白，来自仙宫。按理来说，实力如此恐怖的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可是多年下来，始终没有获得一点线索。当年杀了月神之后，按理说朝廷无论怎么封赏都不为过。可是朝廷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封赏，甚至只字不提，就好像根本没有这号人物。而且在成功杀了月神之后，他就一直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他的消息。”
黑天韵感叹道：“如果是他要杀我，那还真的相当麻烦！我一点都不想遇到这样的人！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老八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没了。能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人相当有限。除了这个刺客，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你把他刺杀月神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
老八没有回答他，而是说：“走了，我们回去吧。你现在不冷了？”
黑天韵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蒙面人身上，别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脑后。经老八这么一提醒，他才重新想起了这事儿。现在温度比刚才又低了一些，尽管周围飘着四个大火球，却仍然不足以抵挡晚上的寒风。
月亮不知不觉升到了半空。云朵将那一轮弯月遮住了一些。不是那么明亮的月光洒在四周刚才战斗过的地方。周围死寂一般，毫无半点生气，闻到的只有树木烧焦的味道；听到的只有不远处的树叶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走吧，不过你得背我啊！我现在动不了。”
“不行！”老八看着几乎不久之前还一丝不挂的黑天韵，脸上是一副嫌恶的表情，那样子好像看见了一堆令人作呕的烂肉。他虽然穿了一件白色大大氅，但那半透明的衣服太薄了，穿上之后几乎能看得清里面。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想都别想啊！你居然不觉得恶心！”
一根蛛丝黏到了那草编织的“地毯”边缘，老八牵着另一头，把黑天韵拉走了。
几个时辰以来，黑天韵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因为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才能一直保持到现在，但终于也开始受不了了。
为了抵御寒风，同时也让自己坐得稍微舒服点，黑天韵打算改造这青草织成的“地毯”。于是，他坐的位置慢慢开始向上隆起；“毯子”边上，青草不断向上生长起来；下面也长出了四个轮子。不一会的功夫，“地毯”变成了一辆“马车”。
四个火球只剩下了一个，被黑天韵压缩成了比拳头稍大的形状。火焰变成了更加明亮的橙黄色，悬停在顶部。为黑天韵带来温暖的同时，也让马车内部明亮得尤如白昼。
“让冷月大将军亲自为我拉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黑天韵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听到这话，老八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今天，又想到了未来，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啊！”
老八这么说，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第六章月神之死

周围的树木变得多了起来，林子变得更加茂密了。头顶的树枝纵横交错，把本就不那么明亮的月光挡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透不进来。偌大的树林笼罩在无尽的黑暗当中，如死一般寒冷、寂静。橙黄色的火光透过车窗，照在不断后退的树干上，为死寂的树林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现在老八是人类的模样，现在的他具有更加明显的人类特征。作为蜘蛛时那异常敏锐的五感会削弱很多，但也比一般人强。即使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上也是绰绰有余的。
黑天韵又想到了刚才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那个叶云白是怎么刺杀月神的？”
老八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他很配合地从头开始说了起来，“那天，人类组织了所有兵力对我们发起进攻。我们双方实力相当，战况胶着。直到月神陨落……”
战时，月之一族的战士们会受到月神的庇佑。这不但能实时传达作战的指令，同时也是身份与荣誉的象征。庇佑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刻，所有月之一族的战士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月神的陨落。
老八继续说：“那一刻，我们的军心也随着月神一起去了。没过多久，人类就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们与月神的联系中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来询问了议政厅的护卫，我们才知道那一盏茶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刺客来到议政厅，卸下了伪装，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就在这时，月神的法术全都失灵了。叶云白的动作很快，护卫们根本拦不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前去，一剑刺穿了月神的心脏。他没有幻化，用的是最为原始的易容术。这小小的易容术骗了我们整整两年。你知道吗？自始至终，刺客只有一个人！”他的话中充满了自责与愤恨。
“想要通过幻化骗过月之一族的众人，简直难如登天。他们都拥有格外强大的法术，各首领的本事也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那最原始最笨的办法却往往最容易被他们忽略。我们的敌人非常聪明！可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杀害月神竟不费吹灰之力！那真的是人类吗？老八，你确定那个刺客是一个人？”
“确定，在场的护卫都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这一点也不像人类行事的风格。即便他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但如此重大的事情，凭他一个人能办到吗？关于这个叶云白，你都知道些什么？”
“七年前，离你被封起来刚过去三年。大巫仙村遭到朝廷血洗，一些巫师来到这儿，想寻求月神的庇佑。——”说到这儿，老八冷笑了一声，“——可笑吧！那些巫师跟他们同宗同族，是真真正正的同胞，却来找我们这些‘邪神’寻求庇佑。月神将他们划入了老六麾下。而那叶云白就在他们之中。”
“你说的巫师西南地区大山之中善于用蛊的那些巫师？”
“对，就是他们。由于他们都是人类，叶云白易容混入其中我们谁都没发现。”
“你的意思是说，叶云白通过易容替换了巫师的一员，在我们这儿潜伏了两年？这两年时间是怎么确定的？”
“你知道，我的眼线遍布盘龙岭的各个角落，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从他们进入盘龙岭的那一刻起，就没再离开过盘龙岭。自然不可能是这段时间替换的。月神出事之后，我和老六一起跟大巫仙谈了谈。据他所说，他们的一员曾被朝廷抓获。关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抓住机会对狱卒们下了蛊，方才逃了出来。我和老六都觉得，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换的。我们都认为血洗大巫仙村和巫师越狱，两件事情都是朝廷事先设好的局，目的是为了叶云白能成功打入我们内部。”
“好歹毒的计策！为了打入我们内部，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那叶云白既然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他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但他为什么会在盘龙岭潜伏了两年？难道真的是没机会？还是说他有别的目的？”
“这些问题你得问那个姓叶的。”老八说。
“你是怎么查到他来自仙宫的？”
“离开盘龙岭之后，他没有跟朝廷的大部队会合，直接去了仙宫。因此我们推断，他很有可能来自仙宫。不过线索到这儿也就断了，自他回去以后，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们没再得到他的任何消息。你要先从什么地方开始查？”
“这个事情不急，他若想杀我就一定会露面。我们只需睁大眼睛静静等待。相比之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赶往庚元县。我始终放心不下师父。”
不远处出现了亮光，他们终于走出了黑压压的树林。眼前的景象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
青石道路早已湮没在高高的杂草丛中。马车碾过杂草的声音伴随着乌鸦的叫声在空旷的山间孤独地回荡着。盘龙岭再也没了原来的光辉，死寂、黑暗现在是它的代名词。
老八拉着马车继续往前走着，一座十多米高的峭壁挡住了去路。然而道路并没有到尽头，青石道路一直向着峭壁里面延伸。
前方的峭壁中央自动裂开了一条笔直的缝，裂缝直接延伸到峭壁尽头。岩壁上的石头动了起来，或向内凹陷，或向外凸出。峭壁变得平整了，一座石门逐渐显现出来。门自动打开了，马车很快驶进了隧道中。身后的石门关上后，又变回了峭壁的模样。
尽管月光被石门挡在了外面，但山体内部并不黑暗。各处的墙壁都长满了发光苔藓，橘黄色的光芒遍布山体各处，既温馨又舒适。这条路可以直接通往巨龙之巅。
盘龙岭是一片螺旋状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上，直冲云霄。巍峨雄壮，气吞山河。山岭的最高峰名曰“巨龙之巅”。月神，玄月和黑天韵就住在那上面。
月之一族的能工巧匠们将山体内部掏空，在保证山体结构完整性的同时，在里面建造了巨大的宫殿。
道路由青石路变为了大理石路，两侧不时会出现月神的雕像。长满了眼珠的月牙状头部，触须般向周围四散的头发及细长的身体总是不断出现在两旁。
经过几处别具一格但规模较小的宫殿之后，道路开始盘旋向上。马车在路上总共花了两个多时辰，到巨龙之巅的时候已经迈入后半夜了。巨龙之巅是盘龙岭的最高处。在这山巅之上往四周望去，月色之下的盘龙岭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山巅原本不是这个样子。这最高峰之所以有如此大一块平地来修建宫殿，都是上一代月神的功劳。黑暗时代过后，世界慢慢恢复了生机。与古神旷日持久的战争让当时的月神更加向往光明，于是他将巨龙之巅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并将议政大厅及自己的住处从山里搬到了山巅。
各种颜色的发光苔藓附着在巨龙之巅各处的墙面上隐去了身形。包括黑天韵的“云天宫”在内，整个月之宫与这五颜六色灯光的搭配相得益彰，让人倍感温馨舒适的同时，又将整个巨龙之巅衬托得高贵、典雅，又不失大气。
来到云天空门前，红色的大门自动缓缓地打开了，老八拉着马车踩在砂砾路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院子中间是一座方形的喷水池，池水很浅，只没到成年人的膝盖。两旁的绿色植物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两个英气十足的少女站在院子另一头。见老八拉着马车从大门走了进来，身着一袭黑衣，稍年长的女子说：“首领，殿下的药浴已备下。”
她们都是老八的直隶属下，两人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第七章药浴

黑天韵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道：“什么药浴啊？”
又看见这熟悉的面孔，两个女子都喜出望外。“殿下，您回来啦！”身着红衣，稍微年轻的女子激动地说。
尽管同样十分激动，但黑衣的女子却显得沉稳一些。“首领出门之前吩咐我们在您的云天宫备下药浴。没想到现在居然见到了您！”随后她又把脸转向老八，毕恭毕敬地说：“首领，这药浴是为殿下准备的吗？”
“是。”老八在属下面前一向都是特别高冷的，但在兄弟面前却随和得多。“我让大巫仙亲自给你研制的配方！他说效果超群。”
“大巫仙！”听到这三个字，黑天韵向老八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没问题吧？他不是……”
“没问题！叶云白的事情让他特别愧疚，现在他在竭尽全力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和老六都没怪他，但老二和老五可不这么想。要不是我们全力阻止，老二他们已经把他杀了。”
“你？”黑天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有这么仁慈吗？”
老八饶有兴致地说：“战争的时候，他们的巫术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尤其是在治疗伤员方面。而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你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他们的巫术是采用各种自然界的东西，经过特殊的方法炼制，从而可以对人或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黑天韵听说过，但没见过。听老八这么一介绍，他顿时来了兴趣，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那药浴到底长什么样。
黑天韵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八，眼神在告诉他，快把自己送进去泡药浴。老八用余光瞥了一眼，然后假装没看见。
“把殿下抬到里面去吧！”
两个少女绕了一圈也找不到这青草编成的马车门在哪儿。于是走到窗户边想问问，但是这二位夜视能力也出奇地好。二人忽然注意到她们的这位殿下几乎一丝不挂。虽然穿了一件白色的大氅，但那蛛丝太过细小，所织的衣服注定不会厚到哪儿去。黑天韵的身子在那半透明的衣服下面若隐若现，就连大腿根部遮丑的树叶也基本能看清轮廓。
两位少女羞红了脸，想看又不好意思。
由于天色昏暗，墙上的光并不足让黑天韵看清车外二位少女的脸，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位少女羞红的脸。“不麻烦二位姐姐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说道。
黑天韵在盘龙岭的人缘极好。作为月之一族二把手的爱徒，他比各部族首领的位置还要高些。但他从不拿架子，不论高低贵贱，他对待族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族内的成员也都没有拿他跟其他的人类相提并论。
马车没有借助任何外力，自动向屋里驶去。快到门外，楼梯挡住了去路。黑天韵将头再次探出窗外，前面是三级台阶，再往前还有一道门槛，马车显然不能越过去进到屋内。
马车的形状逐渐退去，青草在往回缩，车厢不见了，四个轮子也跟着不见了。黑天韵坐的地方没有动，他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一会儿，那些青草织成了一个绿色的人形傀儡。傀儡双手抱着黑天韵，往屋里走去。
“你这是什么品味啊？一个大男人还用公主抱这么恶心的姿势！”老八吐槽道。旁边的两位少女也被这一幕逗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懂个屁啊！这样方便进到里面去泡药浴。”黑天韵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保持同样的姿势，将自己送进了屋里。进了房门，那傀儡背上临时长出了两只手将房门关上了。
黑天韵起初以为这药浴会是那种闻起来很苦的味道。就在房门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满屋子都飘着奇特的香味。那香味沁人心脾，光是闻起来就让人倍感舒适。他迫不及待想进到大木桶里感受这药浴。
傀儡将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药浴中，与此同时，背上那两只手将他身上仅有的白色大氅解了下来。至此，傀儡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化作了一堆青草，不动了。
黑天韵泡在这散发奇特香味的淡绿色液体中，大口呼吸着。这药比他想象中的粘稠，这粘稠的程度比蜂蜜更胜一筹，那感觉就像母亲的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刚出生的婴儿。看这样子应该不是水。黑天韵不禁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光凭眼睛看，很难搞清这具体是什么。于是他不得不放弃了。
他的思维渐渐放松下来，意识开始模糊，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老八走进房门，将一个巨大的方形木盘子放到了桌上，盘子被一个同样大的方形盖子盖着，看不出盖子下面的食物到底是什么。黑天韵的意识很快就被盘子里食物的香味儿勾过去了。当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胃空了整整十年。
“那是什么东西啊？好香啊!”黑天韵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木桶里的药浴已经从淡绿色变得透明了，那奇特的香味也不见了。
他非常轻松地跨过木桶边缘，几乎是飞奔到了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距离的桌子上。掀开盖子一看，是一只烤乳猪。他没心思欣赏这做得如工艺品般的佳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黑天韵打了一个烤肉味的饱嗝，抹了抹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他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没人，于是飞快地跑到门口，将房门关上了。
“你还没走啊？”黑天韵这才看见老八。
“你才看见我啊！我刚刚一直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黑天韵一惊，随后又仔细地回忆了起来，实在想不起来老八说的是什么，便说：“刚刚我在全神贯注地享受你做的美食，实在没工夫听你说的话。”黑天韵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道菜是老八亲手做的。
黑天韵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衣柜前。衣柜还是十年前的样子，里面的东西似乎被人动过，想来应该是打扫的时候，这些衣服被拿出去晒过。黑天韵随便挑了几件换上了。
从那大木桶旁走过，他的目光再一次被那里面的药物吸引。他想起了昨晚的疑问——这药浴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按照他对巫师们的了解，他们跟平常的大夫不一样。大夫们都是用草药，而他们的药物多是取材自动物。
他仔细看了看已经变得透明的药浴，木桶底部似乎沉着一些残渣。他的头凑得很近，鼻尖几乎碰到了药物。香味已经淡了很多，即使像这样凑得很近，也只能闻到很淡的香味。没了香味，更多的味道扑鼻而来，那味道说不出的怪异，并不是往常那样混杂着各种草药的苦味。
老八的声音在旁边想起，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把黑天韵弄得一阵反胃，差点没把刚吃的东西全吐掉。



 第八章变化的苦恼

“别闻了，那不是水，是好几万蛞蝓的粘液。”看着一直犯恶心，连话都来不及说的黑天韵，老八脸上露出了坏笑。他继续说：“蛞蝓你知道吧？你一见到老是喜欢撒一把盐的那个。你知道吗？为了给你准备这一大桶东西，我可是伤害了不少半个同胞。”
黑天韵恶心了好一阵子。过了片刻，感觉好了些，才开始回味老八的话，“谁是你的半个同胞啊？”
“我是远古虫族的首领，像蛞蝓、蜈蚣、蚰蜒……所有的虫类都跟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不就是我的同胞吗？”
“那你为我犯了大忌，还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啊？”
“我还听说，他们喜欢用那种东西入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就是那种东西……”
“别说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千万别告诉我。”黑天韵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是四肢僵硬，蛞蝓粘液有这类的功效吗？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是你……”
“我可没有骗你，大巫仙准备材料的时候就找过我，那几万只蛞蝓就是我让人去准备的。好了，别急着恶心了。你觉得怎么样，这药浴？”
黑天韵这才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他随便舞了一套拳法，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不仅如此，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更轻了，动作也灵活了许多。也许是被封印在石头里的缘故，虽然过了十年，但他的样子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效果这么神奇，一晚上就好了！”黑天韵喜出望外。这效果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要花上还几天才会慢慢恢复。
黑天韵的云天宫跟人类的那些皇宫非常不同。跟皇宫那种古色古香的风格比起来，他这儿给人的感觉却要奔放得多。宫殿内部，红金撞色的大胆运用使得整个云天宫极致奢华，高贵、典雅当中又不失大气。
云天宫的主人回来了，这里的空气也变得有了生气。在老八的眼里，这儿里的东西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突然之间似乎更加亲切了。
看着黑天韵，老八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们都会变化成人类。而你现在跟我们一样有了法术。你是不是也能变化？”
“不可能吧，我是人类，又不像你，生下来就有两种形态。能变成什么啊？”
“理论上应该可以的，你快随便变一个东西试试。”
“师父没教过这个啊。”黑天韵试了好多次，始终没找到要领，便问老八：“你变成大蜘蛛的时候是怎么变的？”
“我……被你这么一问，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八想了一会儿，“跟走路、说话一样，这么就来了。”
“走路、说话……”黑天韵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他全身开始发黑，皮肤变成了黑色的硬壳。五官逐渐从头上退去，逐渐消失在黑色的硬壳下面，六只眼球从黑色的硬壳里冒了出来。一簇一簇的头发并在一起，变成了章鱼般的触手。他的全身在逐渐变长，头部也变得像月牙一样。然而，云天宫的屋顶并不足以容纳这个十米高的怪物。黑天韵只好缩成一团蹲在原地。六个眼球不停转动着，眼里充满了新鲜感。
老八从未见过如此一幕，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围着蜷缩着的黑天韵，仔细地打量着他。“你不是不会吗？怎么做到的？”
虽然月神和玄月都是这副模样，但他们大多是以人类的模样出现，真正见过的却很少。老八也才两百多岁，他只见过庭院中的雕像，活物却是第一次见。而且即使看见了他们的真身，老八也不敢仔细地盯着瞧。
“我按照你说的来的。”
“我就那么随便说说，你就悟到了？”
“你说出了变化的本质，这就够了。”
“本质？这样都能看出本质！我真的觉得你才是怪物！”
黑天韵笑了笑，“不用客气！”
老八还在很仔细地打量着黑天韵。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仔细地盯着看，感觉很不自在，于是就变了回来。
老八显然有些失望，“哎呀！别急啊，我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这副月神的样子。你就不能多保持一会儿啊？”语气中充满了埋怨。
“你居然还有这种嗜好！看我都能看得那么起劲！”
这时，黑天韵已经完全变为人类的模样。老八这才注意到刚才自己一直在打量的竟然是这样的身子，不禁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他猛烈地摇着头，希望把那恶心的一幕赶快从脑海中赶走。
“快去找件衣服穿上，你太恶心了！”老八说。
“这么恶心你还看得那么仔细！”黑天韵一边说，一边到衣柜里又拿出了一套衣服换上。
话音刚落，老八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刚才的画面，差点吐了出来。于是，他赶快转移话题，“你快试试还能不能变成别的模样？”
黑天韵按照刚才摸出来的门道试了好多次。结果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只能变那个。”话刚说完，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老八看见了，说：“能变成那个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知足吧！”
黑天韵没接他的话，正儿八经地问道：“你喜欢现在人类的样子，还是那大蜘蛛的样子？”
老八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有什么区别吗？两个不都是我吗？你怎么了，正儿八经地问这样的问题？”
“你先回答我。”黑天韵说。
“怎么说呢？”这两百多年来，老八从来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被黑天韵这么一问，他很认真地思考起来。他说道：“本来的那个蜘蛛的模样会让我觉得自己自在很多，生活可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但现在的环境不允许我无拘无束，从人类让我们出乎意料的那一天开始，我不得不低调一些，为了同胞嘛！一开始我是很不习惯的，这个样子为我带来了很多我不得不去遵守的条条框框。习惯了之后，其实也挺好。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用得多了，我开始尝试把自己当作人类而生活，现在反倒觉得自在了很多。所以真要说的话，还是人类的样子好些。”
“人类的样子？”黑天韵开始思考起来。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老八忍不住打断了他，问道。
“你觉得我是怪物吗？”黑天韵一脸严肃，很认真地问起来。
“你不是怪物是什么，还有谁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悟到那从来没有人会的东西？”
“我说的不是这个！”
老八眉头皱了起来，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黑天韵，心里纳闷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你只是比别人多会了点东西而已啊！怎么会想到这些东西上去？”
黑天韵的神色放开了一些，老八的话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贫道不才，可替殿下解答疑惑。”黑天韵和老八突然警觉起来，二人同时看向门外。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一股陌生而又异常强大的气息。



 第九章来自仙宫的使者

一个白发苍苍，颇有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拿着法杖闲庭信步般地走了进来。那老者本身并不矮，错略看去，有近一米七的身高。他手中那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法杖格外引人注目。那棕色的杖身从外表看不出是什么木料，法杖顶端有一颗普通人半个脑袋般大小的猩红色肉球，肉球中间有一条很长又很整齐的缝。整个法杖散发着微微的猩红色光芒。他眼前的二人简单行了个礼，“贫道见过殿下，将军。殿下恕罪，贫道无意中听到了二位的谈话。”
老八轻蔑地笑了笑，“我当是谁呢！孙大掌教亲自来我盘龙岭，是当这里无人吗？”
来的人正是最近几十年战争的始作俑者，仙宫的掌教，世界上唯一一个达到混元大罗金仙境界的修士——孙全清。
孙全清微微一笑，说道：“贫道听闻殿下终于得以解开封印，特此前来祝贺！”
“你就是孙全清？我们月之一族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听说就是你这老东西出的主意，你居然还敢来！”黑天韵毫不客气地说。
得知这个白衣老者就是孙全清的时候，黑天韵心里生出了一肚子火。月神被杀，师父身受重伤不知所踪，曾经无比辉煌的月之一族变得支离破碎……如今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老头出的主意。这家伙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二人见到这老头当然不会冷静。
然而，孙全清却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黑天韵和老八对他恶语相向。他微笑着说：“殿下稍安勿躁。贫道确实向皇帝出了主意，但你可知我向皇帝出的是什么主意？”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栽赃陷害，搬弄是非吗？好一个德高望重的仙师！”老八嘲讽道。
“别跟他啰嗦，我们俩一起擒了这老贼，为死去的同胞们报仇！”话没说完，黑天韵已经来到了孙全清左侧。老八心中早已按捺不住，黑天韵的话音刚落，他也已经来到了孙全清右侧。
孙全清一直站在门口，而黑天韵和老八在屋子内侧，他们之间相隔数米。他们两个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丝毫没有给孙全清留下反应的时间。此次出手，他们二人志在必得。
黑天韵的拳头和老八的手指一左一右，眼看就要碰到孙全清的脖子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老头法杖顶端那颗红色的大肉球中间的裂缝突然向两端打开了，那竟然是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球在睁开的一瞬间突然放出猩红色的光芒，立刻就笼罩了孙全清全身。就在二人即将击中他的一瞬间，孙全清突然凭空消失了。
那老头的声音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响起：“殿下、将军暂且息怒，贫道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这一下让黑天韵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拦住了想再次发起进攻的老八。
老八最终还是停下了攻击，他愤愤地说：“你这老东西还挺狡猾！”
“殿下，老朽自知不是二位的对手，此次冒死前来，一来是想向二位解释清楚，二来是希望殿下能够去我仙宫，学习咒术。”
“学习咒术？”黑天韵冷笑了起来，“班门弄斧！”
孙全清笑了笑，“我知道殿下会法术，而且全天下也只有殿下会这门绝技。殿下自然对咒术不屑一顾。”黑天韵和老八都很震惊，竟然连这老头也知道他的事情，孙全清接着说：“殿下不必隐瞒，昨天傍晚的天雷柱老朽看见了，想必那就是殿下的杰作。自玄月以来，这世上已无人会这招，贫道自然就想到了殿下身上。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渴望得到这力量，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纵然殿下拥有绝世的头脑，但若全天下的人都想要这力量，都在打殿下的主意……请问殿下，你可防范得过来？”
“这……”黑天韵开始犹豫起来，脑海中回想起了师父的话。
孙全清见状，接着说：“如果殿下来我仙宫学习咒术，那完全可以用这咒术掩盖你的法术。如今这天下，知道殿下你已然苏醒的人还没几个……殿下可否愿意？”
黑天韵开始犹豫起来，这老头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但你会有这么好心？”
“老朽知道，二位对我尚有成见。在三十年前，老朽确实见过皇帝。那个时候，国内的人们毫无信仰，人民相当浮躁，暴乱频发。于是老朽就向皇帝谏言，希望将月之一族奉为神。希望百姓们也能拥有信仰，以此来约束他们，减少国内的混乱。”
玄月曾经给黑天韵讲过信仰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他说没有信仰的国家会人人为己，一盘散沙，没什么凝聚力。而统一信仰的国家会很团结。但是黑天韵至今也无法理解师父这句话的意思。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小人。原来还真是我小看你了！”黑天韵毫不客气地说。
“殿下取笑老朽了。如今看来，我确实天真了些！但我本意确实如此，可是这朝廷的水太深了。那些野心家们竟然将我这主意大做文章。自从你们被皇帝奉为神之后，全国各处就出现了各种你们伤害人类的事件，这些都是那些野心家们做出来的。当时的国内非常混乱，许多诸侯纷纷对皇帝的位子虎视眈眈。于是朝中就有人提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于是便有了这长达数十年的战争。”
“为什么你们国内的混乱要通过挑起战争来平定？”黑天韵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国内出现混乱皆因国内对外扩张过急导致。皇帝急于对外扩张，制定了很多方便战争的政策。对外扩张停下的时候，原本那些为了战争而形成的势力就成了对皇帝最大的威胁。数十年前，王丞相的叛变便是例子。于是朝中的人们就想到让那些诸侯同仇敌忾的办法。后来，你们就成了他们平定内乱的牺牲品。”
黑天韵说：“是这个理，这个办法在当时来看，虽然很冒险，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如今再看，这成效也是颇为显著。不仅巩固了皇帝的位子，削弱了你们国内的混乱，还将那皇帝抬到了神的高度。现在谁也不敢再造反了吧？”
“殿下真是天资聪颖，这般年纪却能将国事看得如此透彻！”孙全清夸赞道，“殿下说得没错，但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现在看似四海升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其实平静的水面之下，依然暗流涌动。皇帝以神自居，施行暴政，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冷月将军可能知道，现在有不少人加入了白圣元的队伍，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朝廷很是苦恼。”
“哦？你这老头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帮你去平了那白什么的？”黑天韵问道。
“非也，恰恰相反，我希望殿下你能协助他，推翻皇帝暴政。愿天下不再拥有战争！老朽虽为国师，不论在朝中还是在我那仙宫之中，一举一动都被死死地盯着。在皇帝看来，我才是他最大得威胁！”孙全清说。
黑天韵和老八都吃了一惊，谁会料到这一国的国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孙全清接着说：“殿下生而为人，老朽恳求你，为了自己的同胞，助我一臂之力！拜托了！”孙全清说得何其诚恳，黑天韵完全没料到这老家伙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老八在一旁厉声喝道：“老家伙，还敢巧言诡辩！如果不是你出的主意，我那些同胞会惨死？他们有什么错？你看看你那法杖，再看看那上面的眼珠子。为了这些东西，你们杀害了多少我们的族人。你休要聒噪，我立刻就取了你的性命，为死去的无数同胞报仇。”
话音刚落，老八已经来到了孙全清的眼前。但这一次，孙全清却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老八突然停下了，是黑天韵阻止了他。



 第十章孙全清的礼物

黑天韵说：“等等，也许他说的对，先留着他。”
老八万万没想到黑天韵竟然会阻止他。他十分震惊地看着黑天韵，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黑天韵继续说：“没事，我自有分寸。”
老八看了看黑天韵，再看了看孙全清，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撤掉了攻击。
孙全清把眼睛睁开，长抒了一口气，说：“多谢殿下！”
“你先别谢我，我并没有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还有些用处，仅此而已。”
“如此已是最好！我会让二位相信贫道的诚意。对了——”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镶着金边的红色小册子递给了黑天韵，“——这是仙宫的红帖，拿着这个他们不会拦你。”
黑天韵伸手接过那小册子，看也没多看就将它收下了。
“殿下，仙宫现在已经沦为朝廷培养人才的地方，里面汇聚了朝廷内外各方贵族。虽然各方派系盘根错节，但不乏优秀的人才。殿下若是去了，能打听到不少事情。”
孙全清的这句话颇有意味。里面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说明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并不输于沙场和庙堂。里面都是各方贵族的年轻一代，如果加以利用，也许能找到为自己所用的优秀人才。其次，按照他的意思，去了能打听到许多朝廷禁止外传的消息。总的来说，意思就是，黑天韵如果去了，不但能找到优秀的人才为自己所用，而且对于朝廷的未来也能起到一定的削弱作用。不仅如此，在学习到咒术的同时还能让黑天韵可以大展拳脚，让他的头脑有用武之地。同时还能让黑天韵打听到不少他渴望知道的事情。真可谓一举多得。
黑天韵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致，“你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还真有些意思！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去看看了。”
“如此甚好！那贫道便静候殿下了。”孙全清捋了捋胡子，接着说：“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正与邪其实只在一念之间。殿下无需介怀，只需做你自己便足够了。说到这儿，贫道不妨多言几句。所谓英雄创造历史，群众维护历史。殿下独一无二的身份决定了你只能成为英雄。而英雄的路从来都不好走，不经过痛苦与折磨的洗礼，无法成为英雄。殿下，你注定要成为创造历史，改写历史的人。贫道言尽于此，望殿下早日启程。贫道这便告辞了。”
说完，孙全清全身又一次笼罩在一片猩红色的光芒中。接着他破开虚空，消失了。老八本想拦住他，却又一次被黑天韵阻止了。
老八喝斥道：“你为什么拦我？要不是你拦我，这老家伙早就被我杀了。”
“你看你那脾气，你杀了他有什么用啊？如此大的事情，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他的背后肯定存在着一张巨大的网。要让月之一族能重见天日，我们必须从仙宫入手，揪出这张网。”黑天韵反问道。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吧？”老八还是很不服气。
“你说错了，我们还必须放他走。这老东西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他会不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你觉得这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他真的敢一个人来我们这里？也许还没等你把他杀了，我们就已经死了！不信的话，问问你的眼线，看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老八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着用意念联络自己遍布各处的眼线。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之后，突然变得吃惊起来，说：“你说的没错，那老东西刚刚不知用什么办法切断了我们的连接。刚刚已经恢复了，果真如你所说他们真的包围了这儿。”
“如果刚刚我们采取了别行动，估计结果还不止是我们俩被杀。他们还可能会以国师遇袭为由包围盘龙岭。”黑天韵说道。
“你说的没错，还好你阻止了我，否则我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不管这老东西是不是真的想让我去帮他搞叛乱，至少现在知道他有求于我。只要抓住了这一点，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上。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我们去一趟仙宫也是不错的。”黑天韵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对倒是对。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比他还要老气横秋啊？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怀疑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哦，不，现在是三十岁了！”
“怎么说话呢！我还是二十，这十年又不算。我的身体也没变老啊！”黑天韵说。
“你是老头子还是大姑娘啊？对年龄这么在意。”
“我又没变老，况且这十年我一天都没享受到。算在年龄里面多不划算啊！”
这时，一群身穿黑衣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子穿着镶着红边的黑色盔甲，扎着马尾，英气十足。如果不知道她的真身是一条巨大的黄色蠕虫，静如这堪称完美的身材以及倾世的容颜一定会让黑天韵魂牵梦萦。她说：“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静如姐姐不必担心，我们都没事。”黑天韵对待下属都非常客气。
然而老八对待下属却要严格很多。他说：“若下次你们还是这般懒散，等你们前来救驾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
一听这话，静如立刻就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请首领责罚！”
“说吧，刚才都干什么去了？”老八冷峻地看着静如。
“首领恕罪，刚才我们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困住，动弹不得，连跟首领您的感应也一并失去了。”静如说。
“看这情形，应该是万象封尽。”老八对黑天韵说。
黑天韵想了想，问这群女子：“有多少人被这阵法困住？”
“回殿下，整个盘龙岭皆在阵法当中。”
“想不到过了十年，他们会变得如此强大。盘龙岭方圆数百里，他们竟能在整个盘龙岭布下阵法。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黑天韵陷入了思考。
众人面色铁青，他们看着黑天韵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都在等着黑天韵得出答案，然而黑天韵一时也想不明白，说道：“如此大阵他们不可能瞬间完成，我们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我看这样，你们仔细搜查盘龙岭各处，尤其是边界。一定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那群女子齐声回答，“属下领命！”说完，众人便退出了云天宫。
“你的担心很有必要，我也告辞了。”老八说完也离开了。
这云天宫本来是有下人的，但黑天韵实在不喜欢被人服侍。而且在他看来，有人一直在周围，好像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似的，一点儿都不自在。于是他就把云天宫所有的下人都撤走了。偌大的一个府邸，长久以来只有他一个人。虽然略显得孤单了些，但他并不寂寞。周围的人们平时虽然都是人类的模样，但他心里清楚，这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其实，尽管他们都没有区别对待黑天韵，但他的心里始终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自己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纱。
虽然黑天韵跟老八算得上是过命的兄弟，但这位冷月首领本质上还是怪物。黑天韵这么想，也不是歧视或者别的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类人。所以在这巨龙之巅，他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这样对于他来说显得自己更像人类一些。
他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附近没有可以为他排解寂寞的资源。这里的女士虽然几乎个个都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他也对这些女士知根知底。就拿昨晚在云天宫的院子里迎接黑天韵的两位女子来说，她们的真身是两只巨大的虫子。尽管拥有盛世美颜，但黑天韵实在无法对这样的人提起半点兴趣。
除了黑天韵之外，这里的其他人听力都格外地好。有时候他自娱自乐发出些什么奇怪的声音容易被外面的下人们发现。在还没有把下人们撤走之前，有好几次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他发现下人们背着自己在窃窃私语。当他一问起来，下人们总是羞红着脸却说不出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将自己想象的那些难以描述的情节很仔细地写出来。几年过去了，他的“著作”也有了不小的一摞。他专门在床底的墙角挖了一个洞，用来藏他这几年的著作。每每看到床底下暗格里那几摞书，他都会陶醉在自己的才华之中。



 第十一章才华横溢

黑天韵快步来到门口，在确定了宫里再无别人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了。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上，俯下身子并钻到了床底下。阳光透过窗户，钻过床缝，来到了床底下，为黑天韵带来了一丝亮光。他直接摸到了那熟悉的角落。他右手拇指很快就摸到了一块稍微突起的，有大拇指指甲盖大的地方。然后轻轻一推，一个半米宽的暗格出现在他眼前。然而光线并不能拐过墙角让黑天韵看清暗格里的样子。
他将右手放到了暗格前面，并伸出了食指。食指指尖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特别小，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火球，为他照亮了暗格。里面堆着三摞一尺半高的书，它们都被黑天韵自己用棉线整整齐齐地按照内容装订成册。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他好不容易攒了几年的一千两银子也不翼而飞了。
黑天韵一看，书堆是干净的，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明显被人翻动过。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只有他的年龄符合并且会对这书的内容感兴趣，也只有他敢随意进出这云天宫。黑天韵见状，恨得咬牙切齿。他抠门的本色使得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银子。他内心发誓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那偷东西的贼。
黑天韵关上暗格，从床底下出来，手里拿了一本自己的作品。他再次看了一眼四周，再次确定四下无人。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但还没翻篇，他的脸就红了。书里的内容实在有些不堪入目，他自己再读一遍都略显肉麻。他赶快把书合上，又钻到了床底下，将书放回了暗格。
老八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床底的黑天韵吓了一跳。“你在床底干嘛呢？”
黑天韵以最快的速度从床底钻了出来，“你怎么跟个鬼似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的一千两银子呢？”他直截了当地问。
老八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什么银子啊？”
“只可能是你，也只有你敢进来。不要抵赖，快说，我的银子呢？”
“我，哎呀！”老八突然猥琐地笑了起来，“我不是看你没在吗？我就先借了点用用，你看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你肯定会借我的，对吧？”
“滚，偷我的银子，谁跟你关系好了！我藏得这么隐蔽你都能发现。一千两银子啊！你都拿去干什么了？”
“我，不是，那什么……你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我帮你用用怎么了。”
“你用也得有个数啊！一千两呢！我一两没见着就被你花完了！”
“不是，你想想，那么多银子，你花得完吗？凡是你没花掉的银子都不是的你银子，我只是让它们发挥了价值而已。只有懂得投资才能让银子变得多。”
“哦！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话音刚落，黑天韵气急败坏正准备动手，他的手已经抬到了半空中，被老八很敏捷地挡下了。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堂堂禁军首领啊！小心我的下属们不会饶你。”
“我怎么那么害怕啊？你去叫，你尽管去。好让他们知道你这个首领是一个偷银子的贼。”
老八有些无语了，但他本来就拿了黑天韵的银子，而且他知道黑天韵是一个抠得不能再抠的人，便开始认怂起来，“好了，我服了你了。不就是区区一千两银子吗？我还你一万两还不行吗？瞧你那样！”
“还有，你动我的书了吧？”黑天韵责问道。
“什么书啊？”老八一时没反应过来。
黑天韵本想直接说，但想到刚刚看的内容就没好意思开口，便遮遮掩掩地说：“就是里面那些装订好的书。”
老八很猥琐地坏笑起来，“哦，我知道了，那些书啊。你写得很好啊！我刚看了一行就忍不住想往下看。”
黑天韵的脸更红了，“你都看了？”
老八点点头，“一共六十七本，一字不落，我全都看了。你不去写小说真的太可惜了。写得那么好，我读起来真的欲罢不能啊！我也不怕你笑话，简直身临其境。”老八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也把我那里的下人全都打发走了，自己还按照你书里的内容用幻术给自己做了一个场景，你别说，真的不错。你什么时候更新啊？那本《如沐春风》后来怎么样了？”
黑天韵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被老八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致。把刚才老八偷他银子的事情忘到了一边，有滋有味地跟他谈论了起来。他把老八拉到床边坐了下来，“有那么好吗？还催更。后面的还没想到，等想到了直接告诉你。”
黑天韵突然想到了书里的内容，想到自己将那样的内容说给他听，不禁脸红起来。
老八得意地点点头，“你是怎么想到那些剧情的。做那种事情你也能写出那么多花样来！你真的可以啊！”
被老八一顿夸之后，俩人开始大胆地聊了起了这个话题。
“嘿嘿，我厉害吧？我跟你说啊，这些事情，你得真的去干过才有意思。老实说，你去过没有？”
老八不好意思了，“去哪儿啊？”
“还装，你居然还会不好意思。当然是去，那种地方了。跟我小声说说，你去过没？”
“我，”黑天韵发现，老八的脸红了，老八支支吾吾地说：“我当然，去过了。”
“看你的样子多半没去过。不过没关系，下次我带你去。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虽然那里的人没我们这儿长的好。但那是不折不扣的人，那什么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说完，黑天韵笑得更加邪恶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当人类吗？其实不瞒你说，跟你的书还真有些关系。”老八很猥琐地说。
“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发现了做人的乐趣了！有点意思。不过，你老实告诉我，你去过没？”
“我，那什么，没有。”老八的声音说得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黑天韵说：“我就知道，就凭你刚刚那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就猜到你肯定到了那门口也不敢迈出那一步。即使人家姑娘娇滴滴地过来拉你，你也也会脸红地跑开。”
“我，那不是……哎呀，下回你可得带我去啊！不许耍赖，就这么说定了啊！”
“好，我知道，我也不是很久没去了吗！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老八已经等不及了，既然话都说开了，他索性就表现得直白了些。
“你这两百年的单身狗终于也知道寂寞了！我突然想知道你这两百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只是长得慢而已，这你是知道的。要是折算成人类的年龄，我还得叫你哥呢。”
“那至少也寂寞了一两百年吧？”黑天韵一针见血地指出。
“滚！要你管！”老八突然记起了正事，“来这么半天正事都忘了说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吩咐下去，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第十二章封印之阵的秘密

黑天韵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之后，走出了云天宫。
这十年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在这一觉的时间当中，他的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开始尝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关上云天宫的大门，黑天韵往前走着。上了九级台阶，一座巨大的白色雕像映入眼帘。长满了眼珠且细长如月牙状的头颅，如章鱼触手般的头发，细长的身体。这座月神的雕像高二十米，坐落在巨龙之巅正中央，俯瞰着众生。威严、肃穆中还透漏着霸气。在这雕像下再向四周望去，院子显得格外空旷了。
老八的属下们在四处搜查孙全清留下的痕迹。他们搜查得很仔细，生怕放过每一个细微的线索。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甚至地板缝隙中都来回检查了几遍。
云天宫正对面是玄天宫，黑天韵的师父玄月曾经就住在这儿。黑天韵径直朝玄天宫走了过去。推开红色大门，里面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跟他记忆中没什么两样，唯独少了这里的主人。
玄天宫的装饰风格跟云天宫不同。玄月对人类总是保有浓厚的兴趣，若非如此黑天韵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也不会被师父所救了。
玄天宫坐北向南，大门开在西南角，没有上锁。这个地方跟人类的风格大致相同。大门旁是倒座房，下人们就住在这儿。穿过屏风就来到院子里。玄月虽然对人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但并没有完全按照人类那种非常严格的规矩来修建。整个玄天宫在修建的时候还是以实用为主，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没有设置东西厢房。院子里除了正房前的两棵松树之外，并无其他。
一进这院子，黑天韵的万千思绪又被带了起来。小时候的黑天韵也是一个贪玩的孩子。由于功课太过枯燥，他经常逃学。教书的先生拿他很是没办法。后来被师父知道了，玄月罚他把整本课本抄一百遍。虽然最后也只抄了二十几遍，但他再也不敢逃课了。
私下里，他管月神叫爷爷。以前，每天晚上，玄天宫的院子里都会摆上一个小圆桌。爷爷、师父和他会围着这个桌子坐下，这个时候，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黑天韵向里面走去，来到书房。当年他被师父封印在石头里的时候就是在这书房里面。推开书房的门，黑天韵原本以为会闻到一股霉味，然而却是一股书本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即使玄月不在，老八也时常差人进来精心打理，才使这书里的书不至于发霉。
书房中央的地板有一大块跟周围有明显的不同，颜色看上去要淡上许多。颜色更浅的这一大片是后来补上的，原来那一块在封印黑天韵的时候用掉了。各类书籍安静地躺在书架上，一旁的另一个架子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贵古玩及字画。
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玄天宫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黑天韵的拳头攥得很紧，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师父救出来。
从玄天宫出来已接近傍晚，黑天韵没有再去另一侧的议政厅，虽然月神曾经住在那后面。眼下巨龙之巅已经物是人非，去了也只是徒增烦恼。当前更重要的是营救师父。于是他径直回到云天宫，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出发前往庚元县。
搜查盘龙岭也已经有了眉目。黑天韵刚回到云天宫，老八就进来了。老八是远古虫族的首领，而月之一族又久居于此，整个山岭的虫子都被老八的前任首领们“精心照料”过，都是他的眼线。虫子遍布山岭各处，所以进行这样的搜查任务是很快的。然而此种特殊能力仅限盘龙岭的昆虫，离开这个地方就不行了。
还没等黑天韵走到跟前，老八就开口说：“有结果了。东、西、南、北，以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都被敌人埋下了法器。”说着，老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乍一看像是一小节干枯的树枝。
黑天韵接过那东西仔细看了起来。细看之下才知道，这不是树枝，而是一小节干枯的手指。
“这东西是法器？”黑天韵疑惑道。
在他的想象中，法器应该是相当精致的，至少也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完全没想到，能让整个盘龙岭笼罩在万象封尽之中的强大法器竟然就是这么一小节干枯的手指。那手指跟成年男性的小指头差不多，但有四个关节，已经发黑了。
“对，这就是法器。”老八回答道。
黑天韵试着感知了这节手指，可是半点力量也没有。
“这咒术还真是有意思，这样的东西居然可以用来布阵。”黑天韵不禁对阵法快开始肃然起敬。
老八叹了口气，说：“当年我们可没少在这阵法上吃苦头！”
“其他方位的也是这个？”
“其他地方的也是这个，不过我让他们都销毁了，现在留下了这一个。”
“有四个关节，明显不是人类的指头。你能看出这指头是来自于哪一个神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发现利用“神族”的肢体可以让人类自己也能使用法术。
老八说：“光凭这个看不出来。”
“这样的东西随手扔在地上也不会引起注意。由于已经干枯，也不用担心被虫子叼走。”黑天韵说。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阵法的阵眼就是那老东西手中的法杖。从我们看见他开始，那手杖一直发着红光。”老八说。
“阵眼？”黑天韵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他不解地问道。
“阵法的核心。阵法靠阵眼发动，如果毁了阵眼，阵法也就破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黑天韵仔细看着这干枯的手指，接着说：“这样的东西就直接扔在地上的话，保存不了多长时间。一旦受潮，很快就会开始腐败。而这深山之中昼夜温差大，植被上容易形成露水。由此可以推断，这些东西放置在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今天。可是，单凭这个小东西，真的能在整个盘龙岭布下阵法吗？”
“你说得对，单凭这个的确不能在整个盘龙岭布下阵法。那老家伙出现之前不久，就有很多修士出现在了那八个方位上。粗略估计至少有一万人。”
原来是那一万名修士强行将阵法的范围扩大了。由于范围被强行扩大，威力就随之减小了。所以黑天韵和老八没有受到影响。阵法将那些可以传递消息的虫子封印了起来，造成消息无法传递。因此才给了孙全清机会，让他突然出现在巨龙之巅。
“有没有抓到啊？”黑天韵问。
老八惭愧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黑天韵问：“除了这指头，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老八想了想，摇了摇头，最后说道：“没了。”
黑天韵又思考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那，从那些修士开始布阵到他们离开，花了多长时间？”
老八仔细盘算了一下，“大概近半个时辰。”
“这么说的话，除开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他大概有一盏茶到两盏茶的功夫。”黑天韵自言自语道。
“你想到了什么？”老八发现黑天韵问的问题有些奇怪，便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他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也许是我太多心了。”
说完黑天韵又陷入了沉思。老八没有打断他，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时候，黑天韵说：“他说昨天看到了天雷柱才想到了可能是我。那样的话，从昨天看见天雷柱到中午他出现，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之中，那一万名修士是怎么出现的？你昨天把那五个修士引过来花了多长时间？不止一天吧？”
“我花了近四天的时间。”话刚说出，老八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接着说，“能调配一万名修士的地方，离这儿最近的是曲古堡。但两地相距三百多里，这么短的时间，一万人不可能赶到。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事先知道你醒过来的时间，并提前做好了安排？”



 第十三章老八的好意

“因此，我觉得他的目的很可能并没有那么单纯。他让我去仙宫的深层原因应该是别的什么。你想想，虽然是从天而降，但有几个地方能看见天雷柱？这崇山峻岭的，最多也就相隔几百里的距离才能看见吧？他是掌教，又是国师，却突然出现在这边陲之地，又恰好看见我放天雷柱。这也太巧了些吧！”黑天韵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啊？”老八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觉得我还真得去趟仙宫，看看这老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且刚才听了你说的，我对那咒术还挺感兴趣的。”
“你还真的想去学啊？”老八吃惊道。
“为什么不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要想重振神族，还必须先了解他们。只有了解了我们的敌人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黑天韵振振有词地说。
“你也太贪心了吧！如果按照他们的境界划分，你至少到混元大罗金仙了。人类当中你已经没有敌手，恨不得能跟那老东西一战了，有必要学那个吗？你好好钻研法术把他学精难道不好吗?”
“刚刚说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别忘了，那个杀害月神的刺客也是来自仙宫。事情不会这么凑巧，我隐约觉得仙宫似乎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你贪心不要紧，别中了他们的计。还有你也别忘了那些法器都是怎么来的？”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我虽然是人类，但月之一族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会做出对不起月之一族的事。你就放心吧！”
“我不是担心这个。仙宫是什么地方？里面汇聚了天下的精英，最有权势的人以及最老谋深算的人可都在那里面，而他们还全都是你的敌人，而你只有一个人。你一个人能跟整个国家的精英们斗吗？”老八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纵然这件事困难重重，但我也必须要去做啊！师父给了我这一身的本领不就是希望我能为月之一族的未来贡献力量吗？而且那里面全是精英也不一定全是坏事吧。如果方法得当，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力量。”
“可是，这太危险了！”老八还是很担心。
“好了，你别可是了。你说话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畏首畏尾的。从目前来看，他们需要我，所以我暂时不会出什么事。至于那个叶云白，也不必过于在意。对于他，我们知道的东西还太少。不要把他过分神化，这么做只会让我们自己徒增烦恼。现在之所以会觉得他可怕，是因为我们对他还未知。也许当我们了解了他之后，他会变得没有这么可怕。再说了，万一想杀我的人不是他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劝你反而显得我鼠目寸光了。”
“就是嘛，而且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赶往庚元县，救出师父。去仙宫也得等这件事告一段落。”黑天韵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差不多该吃饭了。“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饿了。”
说完，黑天韵和老八进了屋。晚餐很快就盛了上来。黑天韵一个人吃着很是没劲，于是把老八和刚才端菜的下人一并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端菜的下人名叫竹雨，外表看起来十五六岁。肌肤娇嫩，气若幽兰，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轻灵之气。她也是老八的族人。
“对了，老八，明天跟我去趟庚元县。”说完，黑天韵往嘴里夹了一大块肉，满脸幸福地嚼了起来。
“明天？太仓促了，来不及准备人马。你后天去不行吗？”老八说。
“不用搞那么大的阵仗。你想过没有，你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传出了师父的消息？”
“你又发现了什么？”老八好奇地问道。
“我刚刚解开封印，就突然得到了师父的消息，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太巧了吗？对方的目的不是杀我师父，而是想引我过去。所以在我去之前，师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我觉得，他们引我过去的目的也不会是想害我。否则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等我出来不就失去了意义吗？”黑天韵还在不停地吃着。
竹雨放下碗筷，问道：“殿下，您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次跟主人们一起同桌吃饭，竹雨脸颊上带着晕红，说话声音不大，看着着实让人怜爱。
黑天韵轻声说：“竹雨妹妹有所不知。他们在这个时候放出师父的消息，而我恰好昨天解开了封印。这肯定不是巧合，他们一定知道我被封印的事情。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如果他们想害我，那我被封印的时候动手不是更简单吗？他们只需把老八引开，便可以做到。所以他们既然没有在那个时候动手，说明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想引我过去还有别的目的。而他们所谋划的这件事情，估计只有我能帮他们。”
竹雨撅着小嘴，思考起了刚才黑天韵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明白。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黑天韵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禁羞得低下了头，脸蛋涨得通红。
老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打算成全这桩美事。“竹雨，从今往后你就专门负责殿下的起居吧！”
竹雨站起身，但依然不敢抬头。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声：“是！”
黑天韵本来心中挺高兴，但仔细一想，自己明天就要去救师父了。这一程充满了危险，谁也不会忍心让这样一个姑娘跟着去冒险。
于是，他直接了当地回了一句，“不行！”
竹雨一听这话，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黑天韵立刻就慌了，他赶紧站了起来，连忙解释道：“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明天就要去庚元县，你去太危险了。”
说完，黑天韵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在一旁偷笑的老八。黑天韵朝老八踢了一脚，却被他躲过了。老八把脸侧到了一边，假装没看见。
无奈之下，黑天韵双手轻轻抓着竹雨的肩，轻声说：“竹雨妹妹别哭了。此去危机重重，身边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危险。我实在不忍心让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以身犯险。”
竹雨停止了哭泣，小脸更红了。她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话说完，黑天韵自己都觉得肉麻。看到老八呲牙咧嘴的吃惊表情，黑天韵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老八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余，正想找借口离开。竹雨很聪明地收拾盘子离开了，虽然大家都没有吃完。
竹雨离开后，老八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是个钢铁直男，没想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这么快就到手了！难怪你的书能写那么好。不过都到这份上了，我有心成全你，你干嘛不答应呢？”
“滚，占人家便宜的事情，我才不干！谁像你，堂堂的首领居然求着我带他去逛窑子。”黑天韵没好气地说。
“你是最没资格说我的。堂堂的殿下，居然把下人全都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写了六十七本书来排解寂寞。”老八也毫不退让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跟你扯了，说正事啊。真的不用召集人马？”老八突然严肃了起来。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一旦激起朝廷对我们的恐惧，战争又将爆发。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他们应该不会过于为难我们。但保险起见，你还是先让他们做好准备，我们先去庚元县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对了，不要大张旗鼓地准备，以免落人口实。”
“好吧，我这就吩咐下去。”说完，老八也离开了。



 第十四章翻山越岭

晚上，黑天韵平躺在床上，思考着两天以来经历的一切。明明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样。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些。他其实只想跟自己的师父，朋友，跟亲人们平平静静地生活。
小的时候，他曾经很渴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家。傍晚的时候，母亲会拿着热腾腾的饭递给他；做错事情的时候，父亲会拿着笤帚狠狠地教训他；过节的时候，母亲会送他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上学的时候，父亲会把他送到学堂……后来是师父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被遗弃的，自己也是有人疼爱的，被人需要的。
不知不觉，黑天韵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的爷爷不是月神，他的师父也不是大祭司。他们只是在乡下过着普普通通生活的百姓。他跟师父在田里劳作，爷爷笑眯眯地来到田里，叫他们吃饭了。吃的虽是粗茶淡饭，可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吃完饭，爷爷突然说要去镇上给他买红薯，可是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师父去找爷爷了，也再没回来。这时，天一下就黑了。现在，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不停地喊着爷爷，喊着爹，他不停地喊着，他不停地呼唤着。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黑天韵就醒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屋顶发着呆。昨晚做的梦依然在脑海中回荡着，萦绕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昨晚收拾好的行礼被胡乱扔在不远处的桌上。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里面无非就是几身衣服。他倒是想带些银子，可是拜某人所赐，他现在身无分文。
黑天韵还是起来了，他来到院子中央的喷水池旁，进行了简单洗漱。
竹雨端着早餐走了进了屋子，她将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和一大盘煎饼放在了桌上后，又来到喷水池旁。竹雨毕恭毕敬地向黑天韵说道：“殿下，您的早餐已备下。”
吃过早餐，黑天韵叫上老八便出发了。
远古虫族的众人想大张旗鼓地举办仪式送二位主人，为他们此去祈福。黑天韵却又不喜欢这些仪式，他认为这样的仪式只起到心里暗示的作用，对于他们此去毫无实际作用。于是便拒绝了这些看起来铺张浪费的举动。
这次一别，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再回来了。站在盘龙岭入口，黑天韵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师父救出来，并且一定要重振月之一族，让伙伴们重见天日。
带着必胜的决心，两人踏上了征程。
盘龙岭离庚元县相距约五百里。按照两人的脚程，以最快的速度，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两人快速穿梭在山川河流之间，那山那水眨眼便消失在他们的身后。
一座山势奇特的山崖挡住了去路，崖壁与地面近乎垂直，高耸入云，奇险无比。这山崖呈环形，东面，南面和北面是悬崖绝壁，唯有西面有一缺口。
山崖下半部分开阔，往上逐渐向内收。瀑布从高耸入云的山峰倾泻下来，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大自然的咆哮，恐吓那些不敢征服它的胆小鬼。
此崖名唤“九天瀑布”，高达九百米。
巍峨的悬崖激起了黑天韵挑战它的决心。黑天韵激动地大喊道“走吧，我们翻过去。”
瀑布倾泻而下的声音让人震耳欲聋，几乎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二人说话不得不喊出来，以防止自己的声音被盖过。
“我们来比比吧，看谁先到上面。你不许用法术啊！”老八同样也十分激动。
“绝对不用。这样的悬崖光看着就让我兴奋不已。我迫不及待想亲手征服它。”黑天韵喊道。
不等老八喊开始，黑天韵便快步跑了过去，老八紧随其后。
开始的一部分是页岩，一层一层的，爬起来比较容易。他们三两下就爬了相当一部分距离。
再往上，崖壁开始变得平坦，岩石突起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了。他们的进度放缓了一些，即便如此，他们的身手依然非常敏捷。凭借过硬的身手，在这陡峭的崖壁上依然如履平地。
行程已经过半，从这里开始，崖壁开始向外侧倾斜，越往上越倾斜得厉害。崖壁过于平坦，可以抓的地方仅仅只有指甲盖那么深，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此时黑天韵来到了一大块非常光滑的岩石下面。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可以着力的地方，唯一的一处着力点在斜上方三米左右的位置，现在他只能一鼓作气跳上去。然而麻烦的是，现在的崖壁向外倾斜得更多了。这就意味着一旦他起跳，就必须成功，否则将不再有任何崖壁可以着力。他看着上方的崖壁，盘算着眼前的这三米该怎么跳。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手脚并用，他最多也只能跳两米。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手脚一起用力，跳了起来。在离起跳点差不多两米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开始往下掉了。就在这时，他将双手双脚放在光滑的崖壁上，靠着那瞬间的附着力用力一蹬，来了一个二次跳。然而用力稍微有点猛，比计划中向外了一点，他离崖壁更远了些。他什么也来不及想，眼下只能伸手，祈祷自己还来得及抓住那指甲盖般大小的着力点。
万幸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右手食指和中指抓住了崖壁那一丁点儿位置。他立刻伸出左手抓住了临近的凸起，才勉强将身体固定住。至此，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老八本来就是一只大蜘蛛，这种地方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跟在平地上走路一个样。但他现在的进度没超过黑天韵多少，主要是因为用人类的手攀爬并不习惯，但依然也是游刃有余。
攀爬终于接近了尾声，离终点只有数十米的距离了。然而这段山崖过于倾斜，与地面近乎平行。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条件下，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前了。只听见老八喊了一声，黑天韵顺着他喊的方向看过去，左边十多米远的地方山势要缓得多，于是他们朝着那边靠过去。
靠着这样曲折迂回，他们终于离山顶只有几米的距离了。再爬这几米，这座九天瀑布就被他们彻底征服。所幸这最后的路程，岩石结构明显，裂缝很大。抓着裂缝，他们几乎同时到达了顶峰。站在山巅，微风拂面，俯瞰下面来时的路，成就感油然而生。



 第十五章等待之人

这高达九百米的九天瀑布终于还是被他们征服了。
老八突然提高了警惕，小声说：“附近有人！”
黑天韵的五感没有老八那么敏锐，他依然还沉浸在征服大自然的喜悦之中。听了老八的话之后也警觉了起来。
环顾四周，身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正好可以用来隐藏。于是，两人以最快的的速度窜入了身后的树林中躲了起来。
老八小声说：“有好几十个人，在那边。”他指了指左前方，树林深处。
“这里离庚元县尚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又是在悬崖边上，这么些人来这样的地方是想干什么？”黑天韵自言自语道。思索了片刻，他小声对老八说：“我们悄悄靠近看看。”
“只要别又是找你的就行了。”老八无奈地吐槽道。
的确，按理说黑天韵被封印这件事被几个为数不多的知情者所隐瞒，可是现在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一样。不仅如此，他们还都知道黑天韵是世间唯一会使用法术的人类。
在老八的带领下，两人悄悄靠近了他们。谁知刚一接近，林间莫名响起了乌鸦的叫声。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树林里突然窜出几十个人，把他们包围了。
老八眼里闪着红光，脸上露出了杀意。黑天韵小声说：“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老八这才将杀意收敛了起来，但依然目露凶光。他不用说一句话，光凭气场就足以震慑那些包围他们俩的人。
众人纷纷被老八强大的气场所震慑，犹豫不定，不敢上前。
黑天韵扫视了一下这些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红，有的蓝，有的一身绿。手里拿的武器也参差不齐，有的是长剑，有的是短剑，有的拿长枪，有的拿双刀，甚至还有人拿长鞭……
黑天韵嘴角微微上扬，看出了些端倪。小声告诉老八：“别杀他们，说不定对我们营救师父会起到帮助。”
老八有些吃惊，小声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等会儿再告诉你。记住啊，别杀他们啊！”黑天韵再次提醒道。
“好吧，你自己来吧，我不管了！”说完，老八一下就跳到了树上。
黑天韵没有那么强大的气场。这些人面对他也从容了许多。
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兄弟们，上啊！”
这一嗓子喊出来，倒是引起了黑天韵的注意，他很想知道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到底是谁。但是，这些人显然不会给他寻人的机会。
只见一根长鞭突然就从人群中向黑天韵的头部猛烈地打击过来。这一下太过突然，黑天韵还没来得及防备。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头往左稍微一倾，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还没等黑天韵喘过气，另一人拿着大刀自上而下，向他的左肩砍了过来。就在大刀即将砍中的一瞬间，黑天韵上半身突然一转。眼看着大刀挥了个空。黑天韵抓住时机，向那人胸口就是一拳，那人瞬间被击出数米。这一下，黑天韵只用了三分力道。他在等待机会。
刚才那个人向后退了数米，也为黑天韵的前方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时，一杆长枪，一根长鞭一把剑分别从左边、右边和后面一起向黑天韵击了过来。他轻微向上一跳，同时转身。右脚踩在了那长枪的枪头上，右手抓住了长鞭。他身体向右一侧，躲开了剑的攻击。他顺势将那长鞭一拉，左手同时也趁机打在那拿剑人的右手手腕上。
紧接着，拿长鞭的人被黑天韵拉出了人群。拿剑的人右手轻微骨折，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黑天韵就这样夺下了那人的长鞭。
“这位大哥，你的长鞭先借我用用啊！”黑天韵说。
刚才的长枪依然被黑天韵踩在脚下，长枪的主人还在努力挣脱他的束缚。黑天韵突然将脚一松，顺势又将长鞭招呼到了那人的脸上。那人躲闪不及，脸上被狠狠地挨了一下。
长鞭就这么被夺了去，那人当然不服气。他冲再最前面，想夺回自己的武器。却被黑天韵猛力一挥，他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速度之快，几乎很难看见。
人群还在不断往前冲着。黑天韵左右挥动着长鞭，让他们纷纷不敢靠近。
接下来，人群中冲出一个手持大剑的男子。他挥动着大剑，左一下右一下，为身边的同伴挡住了黑天韵暴风雨般的攻击。
黑天韵暂时停下了攻势。仔细一看，那大剑剑身宽足有一尺，长度足有一米。
黑天韵微微一笑，将那长鞭使劲往身后一甩，双脚同时半蹲。接下来的瞬间，鞭子直直地往前飞去，直接打在那大剑上。
那人没有料到这一击会如此沉重。他的大剑被黑天韵的鞭子击中，由于承受不住攻击，自己连同身后的一些人直接向后退了几米。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微笑着说：“殿下真是好身手啊！各位兄弟，不用再打了，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人一开口叫自己殿下，黑天韵瞬间就明白了。还真被老八那乌鸦嘴说着了，这些人还真的知道黑天韵的事情。他也撤掉了攻击，把长鞭扔给了刚才那个人。
黑天韵脸上毫无表情，问道：“这位大哥何以叫我殿下？”
看见双方都停止了攻击，老八从树上跳了下来。虽然黑天韵让他不要伤害这些人，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提高警惕，为随时可能发生的风险做准备。
中年男子嘴角上扬，显然对心中的答案十分笃定。他说：“这位应该是黑天韵殿下吧？”
对于这位中年男子的结论，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震惊。老八眼神里的杀意更加明显了。而黑天韵不动声色，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中年男子继续说道：“你们的衣服前面，指甲缝里，还有手掌心都沾满了污泥，而衣服后面却是干净的。不仅如此，你们看看鞋，鞋的前半部分以及鞋面上也有同样的污泥，而脚跟的位置却干净得多。再加上你们出现的位置。种种迹象说明你们是从这后面的山崖爬上来的。而这山崖下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曲固堡，一个是盘龙岭。曲固堡是边防军的驻扎地，从刚才二位的身法动作可以判断，二位绝对不是来自军中，因此二位自然就是来自盘龙岭了。你的长鞭耍得还真是出神入化。”
“哦！是吗？那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因何而有此结论？”黑天韵还是不动声色。
“这树林如此茂密，而你的长鞭却能完美避开所有树木。如果不是用了法术，我想不到世间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长鞭完美避开所有树木。同时还发挥出如此大的力道，能将这些练了几十年武的兄弟一下就击退数米。”
黑天韵叹了口气，微笑着说：“你这位大叔还有点意思，慧眼如炬。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黑天韵！这位是远古虫族的首领，冷月将军。”
那中年男子得知老八的真实身份，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冷月将军竟然如此年轻！”
对这样的恭维，老八一直都是不屑一顾的。他看也没看他一眼。
老八的高冷，让那中年男子显得有些尴尬。他继续说：“在下白圣元，是这一班兄弟的大哥。不瞒殿下，白某在此就是为了等待殿下。我最近得到消息，他们要处决尊师。我得到殿下醒来的消息以后，猜到殿下必然会立刻前往营救。而这里是你们的必经之路，于是我特意在此等候殿下。”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你怎么会得知我醒过来的消息？”黑天韵问道。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是我告诉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二十来岁，身形瘦弱，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位是……”黑天韵问道。
年轻男子说：“在下刘清风。”
黑天韵说：“你说你是刘清风？”黑天韵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想到了师父。
这个人穿着丝质长袍，眉宇之间尽显精明之气。可见是来自于商贾之家。而且他说自己姓刘，而玄月被处决的事情，正由是他府上主持操办。但是他却如此明目张胆地跟想要营救玄月的人在一起。黑天韵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没错，正是在下。尊师的事情确实与府上有关。”刘清风说。



 第十六章第四股势力

老八一听，立马想跟他动手。刘清风见老八眼中杀意已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解释道：“冷月将军请听我解释。先生对我家有恩，曾多次救我们于水火。我们绝不敢做出此种恩将仇报之事。”
黑天韵一听，更觉事情不对，于是又一次拦住了老八。
黑天韵说：“你说的‘先生’是指……”
刘清风回答道：“正是尊师。十年前，我们一家还住在京城，祖父时任中书门下平章事。那个时候，朝廷与你们的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我爷爷一直都认为月之一族戕害百姓的事情是有人蓄意谋划的，目的是挑起战事。爷爷多次上书皇帝，请求彻查此事。对于爷爷的谏言，皇帝不闻不问，反倒灾害爷爷通敌叛国。后来是先生救了我们。从那以后，先生就在府上当起了谋士。五年前，先生被朝廷设计围困，受了重伤。爷爷利用多年在朝中经营建立的关系，巧施金朝脱壳之计，救下受了重伤的先生。爷爷第二天便辞官去了官职，来到了这庚元县，为先生养伤。”
黑天韵的脸上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出现任何喜悦或是吃惊的神色。因为这些目前还仅仅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如果黑天韵后来找到的证据证明这些话都是真的，他才会相信。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只是为了达到让这些人帮自己救师父这个目的，而与他们周旋。
“那我师父又为什么会被你们抓住呢？”黑天韵问道。
“自从被爷爷救下之后，先生一直在府上养伤。五年之间一直平安无事，直到十天前，爷爷遭遇横祸。随后县令就带人来到府上抓走了先生。”刘清风惭愧地说。
“可我听说是你们刘府的大公子抓住了他。”黑天韵说。
“先生确实是从府上被带走的，而他们并不知道先生一直住在府上。会流出这样的传言，想来应该是我哥经常外出置办货物的缘故。”刘清风说。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按照你说的，我师父在府上住了五年。这五年期间不可能没人看见他吧？县令是从你们府上把我师父带走的。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没人知道？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怎么也能联想到是你们刘府把人藏了这么多年吧！而你却说，他们毫不知情，这些是他们的猜测。”黑天韵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看分明就是你们那将大祭司秘密地关押了起来，所以才没人看见。”老八突然开口说。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黑天韵附和道。
刘清风突然有些怒了。尽管在努力克制，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稍微重了一些。“先生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怎么会干出如此悖逆的事情来！”
白圣元赶紧出来解围。他说道：“清风兄弟，殿下和将军都不是外人，你何必要替清友遮掩呢？”
接着，白圣元又对黑天韵和老八说：“殿下、将军，请息怒。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刘清友害怕自己窝藏‘邪神’的事情败露从而影响到茶庄的生意。于是便买通了县令，让他对外宣称是刘清友抓住了大祭司。”
“你们还真是聪明啊。经过这么伪装，你们刘府便成为了‘英雄’。生意也会随着口碑的提升而好起来。”黑天韵冷笑道。
刘清风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殿下见笑了。”
白圣元解释道：“这完全是刘清友的主意。清风也尝试过阻止，却没成功。还请二位谅解，刘清友是他的兄长，在亲情与道义之间，有时候很难取舍。”
黑天韵从刘清风的表情，对他说的话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刘公子，我师父他还好吗？”黑天韵问道。
“殿下放心，先生的身体很好。”
黑天韵向刘清风深深地作揖鞠躬，说：“刘公子，大恩不言谢！”
其实此刻黑天韵并不确定刘清风说的是真的。他这么做更多是想让他们帮助自己救出玄月。
刘清风见状，赶忙把黑天韵扶起来,惶恐地说：“我一介平民，怎敢承受殿下如此大礼啊！殿下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殿下如此大仁大义，真令白某佩服！”白圣元也抱拳说道。
老八很清楚黑天韵的为人，他早已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暗骂他是“老狐狸”。
黑天韵问道：“刘公子，方才你说是你将我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白大哥。不瞒你说，这个消息是绝密的，你是怎么得知的呢？”
“爷爷突遭横祸，我委托师兄帮我调查真相，却意外得到了有关殿下的信息。”刘清风说。
黑天韵问：“师兄？”
刘清风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我曾在仙宫学习过一段时间。后来随着爷爷一起来了这庚元县，便再没有去过。”
“你师兄现在何处？”
“他三日前便去了仙宫，说是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具体的也没说清楚。”刘清风说。
“你师兄是调查尊祖父的事情才意外得知了我的有关消息。如此看来，尊祖父的事情以及我的事情都与仙宫有关？”黑天韵问道。
刘清风说：“师兄也是这么说的。我问过他详细的情况，但他没说。他只是说查到了一些端倪，要进一步查清楚才好说。紧接着便去了仙宫。”
到目前为止，仙宫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然而在解开封印醒过来的三天之内，黑天韵遇到的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跟这个地方有关。黑天韵意识到，似乎存在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他往仙宫引。
黑天韵思考了片刻，又接着问道：“白大哥，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白圣元说：“清风知道我一直在打听殿下您的下落，便特意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我。我料到您来救尊师，势必会经过这儿。特在此等候。”
“果然又是我？不知白大哥等我，所谓何事啊？”
白圣元听黑天韵口中躲说了一个“又”字，便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人在等待殿下吗？”
“三天以来，你们已经是我身边出现的第四股势力了。”黑天韵无奈地说道。
“敢问其余的三股势力寻找殿下所谓何事啊？”刘清风问。
“有要杀我的，还有想要我帮忙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提也罢！”黑天韵话锋一转，又继续问道：“那白大哥你是为了什么而等我呢？”
白圣元说：“昏君无道，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发动战争，致百姓于水火之中。我希望得到月之一族的支持，共同讨伐昏君。”
黑天韵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白圣元接着说：“为了表示在下的诚意，白某愿意全力帮助殿下救出尊师。”
黑天韵心中暗自窃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原本还在思考该从什么地方入手，没想到这个姓白的自己便提了出来。
“不知白大哥有多少兵力啊？”
“我已经传信给手下兄弟们，还有五万大军在路上。他们将会分批到达。”白圣元说。
树林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树木左右摇晃，树叶沙沙作响。
老八突然开口说：“我们有伴了。”
一个人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在白圣元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白圣元眉头微微一扬，说：“官兵来了！”



 第十七章小试牛刀

黑天韵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差不多有四五千人，而且有一半是修士。”没等白圣元回答，老八直接说。
在场的，出黑天韵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第一次见老八。对于他能准确地说出情报，他们都略显吃惊。他们并不知道他凭借那超于常人的五感，大老远就感觉到了敌人的气息。白圣元原本想问黑天韵，老八是怎么谁知道的，但情势所逼，他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面对大军压境，白圣元依然临危不乱。这一点倒是让黑天韵刮目相看。
白圣元稍加思索，吩咐道：“清风，你带着殿下和将军先撤。”
这话让刘清风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那白大哥你呢？”
“不要管我，你们快撤！不能让殿下和将军也落入敌人的手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撤！”说着，白圣元下意识地推了刘清风一把，自己带领其余地人就想往往外冲。
他们再火急火燎地忙着撤退之际，黑天韵他们俩内心毫无波澜，显得格外平静。这四五千人在他们看来基本也构不成威胁。但足以看出白圣元的为人。
看着此情此景，黑天韵突然计上心来。他临时决定，给白圣元他们再添上一把火，把这些人与月之一族结盟的事情进一步坐实。
黑天韵本来就不能肯定白圣元和刘清风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他现在已经确定了白圣元这伙人与朝廷绝对不是一路。所以自己干脆先下手为强，让官兵们看见“邪神”在帮助白圣元。于是黑天韵看了看老八。他们多年的默契使得老八立刻便心领神会。
老八冷冷地说：“还真是被你们小看了，区区几千人能耐我何？你们暂且退下，让我来跟他们玩玩儿！”
“风头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出了，我刚刚还没过瘾呢！”说着，黑天韵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准备开干。
白圣元倒是很高兴，但还是劝道：“这些官兵本是冲我来，怎敢劳殿下、将军替白某解围。”
“白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既答应帮助黑某营救师父，对于在下来说，已是大恩。白大哥有难，作为兄弟的岂能坐视不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黑某又岂是那贪生怕死之徒。现在大哥有难，正是作为兄弟的报恩的最好时机。白大哥，看兄弟露两手给你瞧瞧！”黑天韵一番豪言壮语，令众人啧啧称赞。
“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老八的语气依然很平静，这是实力的证明。
除了白圣元和刘清风以外，他们其余的兄弟救没这么冷静了。在听到官兵又四五千人的时候，他们脸上虽然都有为大哥奋战到死的决心与毅力，但更多的是大军压境的恐惧。面对数千人，他们这区区几十个人连拖时间的作用也起不到。
但黑天韵那番豪言壮语却扫除了他们内心的恐惧，老八的态度更是让他们信心倍增。
官兵越来越近了，他们穿过树林的脚步声已经能够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黑天韵立刻变化成了月神的形态，老八也露出了他的真身。
这样的场景，众人是第一次见。面对这两尊“邪神”，那强大的气场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就连一向见多识广、临危不乱的白圣元，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圣元咽了口唾沫，暗自庆幸面前的这两尊“邪神”辛亏不是自己的敌人。
不远处，官兵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月神和人面蜘蛛的突然出现，也吓得他们不敢前进。人面蜘蛛自不必说，黑天韵这副月神的样貌早在五年前就给世间的所有人烙下了恐怖的阴影。
然而，那些官兵始终是训练有素的。即使第一次面对如此恐怖的局面，即使明知自己也许毫无胜算，他们依然不会退缩。官兵们停顿了很短一段时间之后，继续向黑天韵一行人聚拢了来。
不一会儿，黑天韵一行便被包围了。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黑天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对方数千修士有着丰富的经验，而他却是第一次上战场。因此他并没有把握能赢下这场战斗。
官兵们在距离月神和人面蜘蛛十米开外的敌方停住了。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群修士。跟上次在盘龙岭遇到的稍有不同，他们并没有穿蓝色或白色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不那么厚重的金色盔甲。黑天韵之所以能分辨出这些人是修士，是因为他们的腰间都悬挂了五颜六色且鼓鼓囊囊的锦囊。锦囊里面当然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
树林里突然传来了鼓声，那声音急促而有力地响着。随着鼓声雷动，官兵在有序地变换着阵型。
“小心了，要来了！”老八的声音在黑天韵身旁响起。
鼓声停下了，官兵们也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前面那些穿着金色盔甲的修士们一起念着咒语，双手飞速地变换结着各种法印。
以一行人突然被一道蓝色的光圈笼罩，光圈上不断释放出雷电击打在众人身上。雷电附带麻痹效果，除了月神和人面蜘蛛，其余人使不出半点力气，纷纷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出现一个金色的方形法阵。法阵不断旋转着，从里面落下无数金色的长剑。那些长剑准确地落在众人周围。释放力量封住了所有人的行动。
“这是雷缚之术和太妙神禁。”刘清风颤巍巍地说。显然这两个法阵，对他的影响不小。
然而对方的法阵并没有结束。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只见周围的树木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切成了好几节。
这时，最前面那一排修士嘴里突然吐出了紫色的烟雾。刚才那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这紫色的烟雾，朝众人袭来。
“小心，是风刃和毒云紫瘴。风刃能杀人于无形，毒云紫瘴能使人失去做法的能力。”刘清风说。
即使这样，敌方的攻击手段依然没有完。
只见后面的修士纷纷将长剑扔向了空中。上百把长剑被一股力量牵引，在空中化作一条火焰巨龙，向众人俯冲下来。
而此时，周围却不合时宜地飘起了雪花。抬头一看，头顶突然多出一个白色的圆形法阵。白色的雪花从里面缓缓飘落下来。那雪花所及之处，立刻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
“是风炎龙烈和冰魄寒烈。”刘清风说。
这些官兵一出现就祭出了六重法阵。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在场的四五千人很有可能会被月神和人面蜘蛛碾压。
霎时间，雷缚、寒冰、金色长剑让众人动弹不得，而火焰巨龙伴随着风刃夹杂着毒雾一起袭来。
眼看这些杀招已经来到了众人眼前，月神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
冲击波瞬间从月神身上向四周扩散。树木被连根拔起。最前面的那些修士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肉体直接被震碎了。离得稍远的官兵们也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在官兵们心里，他们面对的是拥有绝对实力的“邪神”。因此这绝对是他们的最强杀招。
而黑天韵也害怕自己真的交代在这里。于是才鼓足了全身的劲，用了六成法力将这六重阵法震碎。
然而黑天韵还是高看了这些修士。他的这一下，直接带走了敌方一半的兵力。
黑天韵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一招居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你能不能悠着点？要是把这些人全杀完了，谁去通风报信啊？”老八用很小的声音对黑天韵说。
“我还不是怕被他们的六重阵法带走！”黑天韵小声说。
“我都还没出手呢，你怕什么啊？”话刚说完，顿了顿，老八又特意警告道，“不许再杀人了！”
黑天韵明白，一旦这些官兵全部被杀，那自己化作月神的模样帮忙就变得毫无意义。而白圣元他们与“邪神”联手的事情也没人能够证明。
白圣元他们被刚才黑天韵那一击完全吓懵了，他们都没注意到两人的窃窃私语。虽然他们早就知道“邪神”的实力恐怖，但当自己亲眼见识到，才知道到底有多恐怖。
敌方已经祭出了最强杀招。面对那六重阵法，若是一般的“邪神”早就灰飞烟灭了。而这两尊“邪神”一动不动就击碎了那六重阵法，令敌方瞬间就死伤过半。这实力已然恐怖到了极点！



 第十八章勇士

鼓声再一次响起。跟刚才那一次不同，这一次它一下一下，沉闷而有序地响着。那些官兵立刻重振旗鼓，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刚刚黑天韵已经展现出了绝对的实力。面对如此恐怖的“邪神”，剩下的官兵依然没有退缩，而是选择了继续战斗。这份坚毅和勇敢倒是让黑天韵肃然起敬。
刚才那一波攻击让黑天韵大致了解了这些官兵的实力。他随即决定跟他们玩一玩。
一眨眼的功夫，月神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官兵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精神高度集中，不知道下一刻月神会在哪里出现。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冷汗不知不觉浸湿了衣裳。这一瞬间变得跟数百年一样，格外漫长。空气如凝固了一般，官兵们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那呼吸带来的些许响动，会盖过月神那庞大的身躯突然出现时空气的波动。
老八也缓缓走了出来。那足以让人吓破胆的威慑力压得官兵们喘不过气来。人面蜘蛛每接近一步，官兵内心的绝望便加剧了一分。
就在这时，月神那长了好几只眼睛的黑色月牙脸突然出现在官兵中间。五年前那场大战，朝廷和仙宫几乎倾尽了所有才将这样的一副身躯制服。要知道的是，当时的它还被护国大阵大幅削弱了实力。虽然他们心里也都清楚，现在所见的月神并不是五年前那尊。但那长了好几只眼球的月牙状脸孔，足以唤醒潜藏于所有人内心深处的，对于月神的恐惧。
黑天韵这副身躯一出现，附近的官兵吓得几乎昏死过去，瞬间便战意全无。即使黑天韵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那儿，月神的身躯所带来的强大气场也足以把那些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放任不管，再这样下去，官兵们就要不战而败了。修士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即使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为了自己心中一直坚信的那不可磨灭的信念，他们必须放手一搏。
于是全场的修士一起做法。霎时间，所有的官兵都被一股金色的光芒所覆盖。那光芒温暖、柔和，抚平了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恐惧。那一瞬间，所有人忽然变得有底气了。
官兵们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此刻并不需要将领多说什么，所有人心中已经燃起了斗志。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不屈的信念，他们甘愿牺牲自己，只为后方他们所守护的一切。
鼓声再次响起，官兵们立刻分成了三波。一百人将白圣元他们围住。剩下的两千余人分为两波，分别将月神和人面蜘蛛团团围住。
修士们再一次做法。刚才那金光变得更加明亮了。紧接着，那金光逐渐融入了官兵的武器和盔甲中，护住他们坚定信念的同时，也让武器变得更锋利，盔甲变得更坚硬了。
然而，即便他们如此努力，却依然不能伤到月神和人面蜘蛛分毫。人面蜘蛛那坚硬的黑色外骨骼，让官兵们那些被咒术强化过的武器形同虚设。月神身旁也多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任凭官兵怎么努力，都无法近身。
忽然，那些围攻人面蜘蛛的人都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眼中无神。他们都陷入了人面蜘蛛制造的幻境中。老八无意杀他们，只是静静地呆着，只为拖延时间，为他们制造机会。他用了最基本的幻术，只让他们看到战争给所有物种带来的摧残。
而黑天韵不敢再轻易出手了，他害怕自己不小心掌握不好力道再要了这些勇士的性命。
自始至终，月神和人面蜘蛛除了移动，便再无其他动作。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刚才破阵的那股力量具体是谁释放的。
白圣元他们第一次见到“邪神”的实力，仅凭两人也能对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形成单方面碾压。震惊之余，如此强劲的队友也给了他们莫大的鼓舞。
只听白圣元一声令下，众兄弟立刻加入到了战场。
茂密的树林并没有为那些拿长形武器的人带来丝毫影响。长鞭、长枪舞动之余，所经之处树木齐竟然被齐刷刷地拦腰截断。只是，不管是那倒下的树木还是招呼到身上的武器，只要一靠近官兵，便会被施以双倍的力量而弹开。
然而白圣元那些兄弟各个都拥有过硬的本领，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即便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刘清风在众人后方以一己之力建立阵法为众兄弟保驾护航，可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与对方百人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破了对方的金身。但他已多年没有涉足咒术领域，如今的咒术之强大，当年的咒术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准备，怎奈对于破阵却也毫无办法。
敌方的金身让白圣元他们无从下手。只要一攻击，便会以双倍的力道反弹。如果想要停下反弹，便需要施以更大的力道，如此一来一回反而更会加剧体力的消耗；如果放任，又会伤到同伴。面对敌人暴风雨般的攻势，他们只能选择躲避。战斗一时陷入了僵局。
只是一味躲避却不能攻击，白圣元他们兄弟几十人也渐渐开始体力不支起来。只是一瞬间便有一半的兄弟倒下了。没过多久，战场上只剩下了白圣元和刘清风。百名官兵操着手中的武器，一齐向那两人刺过来。
黑天韵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月神再一次消失在官兵的视线中。人面蜘蛛也在这个时候撤掉了幻术。
百名官兵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们被一股无形又强大的力量所阻碍。接下来的一刻，他们看到了那强大力量的来源。月神突然出现在白圣元和刘清风身前，为他们挡下了攻击。白圣元和刘清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大哥，在下来迟，让你受惊了！”黑天韵的声音从头上，那数枚眼球中间发了出来。那声音浑厚有力，跟黑天韵自己本来的声音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那两人齐声说。
“可惜了这些兄弟，白白送了性命。如果我能早些到来的话……哎！”黑天韵故意自责道。
接下来，月神的声音响彻整个树林。“面对自己无法企及的绝对强者，尔等依然能坚持自己的信念，毫不退缩。你们是真正的勇士，赢得了我的尊重。本尊不愿再造杀戮，今次暂且放过你们。快些退下吧！”这依然是那浑厚有力的声音。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霸气侧漏，让人不敢反抗。
月神的话音刚落，鼓声再一次响起，官兵们有序地撤退了。
此一战，官兵虽然战败，但却并不丢人。面对月神与人面蜘蛛，他们选择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是被月神承认的勇士。对于有的人来说，这足以激励他的一生。



 第十九章初入庚元

官兵们走远了之后，黑天韵和老八都变了回来。
老八是第二次见到黑天韵变化，不过这一次与之前那一次有些许不同。“这次你的衣服怎么没破啊？”老八吐槽道。
黑天韵白了他一眼，说道：“恶趣味！你想看啊？”
“滚！”说着，老八踢了他一下。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他变化的时候也把衣服考虑了进去。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白圣元的体力也恢复了。他从地上站起来，向黑天韵道谢。
“这一次多亏了殿下和将军，否则我非得交代在这儿。”白圣元说。
“白大哥说的哪里话。兄弟们会牺牲，全都是因为我没有及时赶过来。我明明可以……唉！都怪我畏首畏尾。那些官兵个个称得上顶天立地的英雄，我实在不希望自己的手沾上英雄的鲜血，故此才没有及时赶过来，以至于兄弟们白白送了性命！”黑天韵自责道。
“殿下言重了，这本就不是您的错，无需介怀！”白圣元说。
“只是……”黑天韵欲言又止。
“殿下想说什么？”白圣元的表情略微有些吃惊。
“如果说是抓你的话，这人好像太多了。抓你们这五十来个人用不着几千人，更不需要数千名修士。”说到这儿，黑天韵突然自责起来。自己刚才只顾着手下留情，却忘了问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他突然想起来老八给他们施过幻术，于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老八。老八嘴角微微一笑，黑天韵便知他问过了。
但却是白圣元先开了口，“我认得他们，他们是李炎的手下。想来应该是来堵殿下您的。”
“还有一个问题，将领居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刘清风突然说。
按理说，当将领的人不可能在战场上躲着不出现，在撤退的时候还在所有士兵前面撤退。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黑天韵想到了这个解释，但却让他略显尴尬。
老八说：“不，将领怎么可能不来呢？我问过那些官兵了，他当时站在靠前的位置，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了。没错，还没露脸就被你的冲击波震碎了。”老八很无语地看着黑天韵。
黑天韵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尴尬地笑了笑，“不会吧，没那么巧吧？”
老八轻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黑天韵尴尬地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老八进一步补充道：“你猜的没错，被你震碎的将领恰好就是李炎。”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死了就算了，我们少了一个对手，这是好事！应该值得庆贺。你说是不是啊，白大哥？”黑天韵扯了一个理由来掩盖自己尴尬的失误。
白圣元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了，“嗯——这——”
刘清风连忙打圆场，“各位，既然大家都相安无事，我们把兄弟们埋了吧。待回到城中，还请殿下赏脸品一品我们庚元县赫赫有名的全茶宴。”
“白大哥，我们已经是经历生死的兄弟了。你们一直叫我殿下，我听着也怪不习惯的。你们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这样也显得亲切些。”黑天韵说。
“那怎么行！”白圣元连忙摆手。
“至少也得称呼一声公子吧？”刘清风说。
“那也好，总之别再叫我们殿下、将军就行了。”黑天韵说。
在黑天韵的帮助下，那些牺牲的兄弟们掩埋了。不光是白圣元这边，黑天韵也为敌军那些被震碎了身体，无法被同伴带走的将士们建了一个冢。把那些震碎了的衣服碎片搜集起来统一掩埋，建立一个衣冠冢。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做给白圣元看的。黑天韵打心底里讨厌战争，而他们只不过是战争的牺牲品而已。黑天韵心里非常尊敬这些死去的将士们。
于是，四人结伴朝着庚元县进发了。
按照一般人的脚程计算，离庚元县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之上，四个人有说有笑。不过还是刘清风讲得最多，他给其余三人分享了许多经营茶叶遇到的趣闻。话最少的当然是老八，一路之上一个字也没往外吐。
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白圣元突然停下了。他看着守城的门官，开始犯了难。
这个时候，老八终于说出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没事。走吧。”
白圣元和刘清风都同时看向了老八，他们都以为老八没有理解白圣元的意思。
黑天韵解释道：“放心吧！别忘了他是谁，你们想想他的看家本领是什么？”
两人突然恍然大悟，跟在了黑天韵和老八身后。
看见有熟悉的身影靠近。那肥头大耳的门官立刻把那棕色的小紫砂壶放在了那张黑色的八仙桌上，从长凳上站起来。快速地朝黑天韵这边跑了过来。
白圣元下意识地往黑天韵身后挪着，视线也刻意回避门官。刘清风也紧张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官小跑过来，眨也不敢眨一下。然而在门官早已中了老八的幻术，他眼中根本就没有白圣元这个人。
门官点头哈腰地向刘清风问候道：“刘公子，您回来啦？”
见门官从白圣元身旁直接跑了过来，刘清风才暗自送了一口气。连忙回答道：“原来是门官大人啊。”
门官继续说：“刘公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那谋财害命之人抓到，还府上一个公道。”
刘清风敷衍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门官大人了。”
那肥头大耳的门官直接护送刘清风一行进了城。
“这门官肥头大耳，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白圣元小声说。
“门官这差事倒是个油水十足的差事。若不是这门官是那县令的亲戚，这样的肥差也不会落到这大肥猪手上。”刘清风说。
庚元县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茶叶之乡，一进城便能问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奇特的是，当你刻意去闻这香味之时，它却似乎离你远去，便怎么也闻不到了。但当你随意呼吸之时，那香味却又萦绕在你身边。
黑天韵立刻就被着奇特的香味吸引住了，他向刘清风询问。可惜他也不知道，只说这香味自古以来就存在了，一直有人想探寻着其中的奥妙，可一直都无法查到香味的来源。
“各位，白某这就告辞了。”白圣元突然说。
“白大哥，天色渐晚，不如去府上歇息吧！”刘清风问道。
“不了，你府上最近有许多朝廷的官员出入，我去了多有不便。”白圣元又把脸转过来，看着黑天韵说：“黑公子，在下在城南叶香居。尊师的事情，我会全力调查，请尽管放心。”
比起刘府，老八显然对“叶香居”更感兴趣。一听到这三个字，他立刻两眼放光，条件反射般地重复道：“叶香居？”
“对啊，怎么冷公子也知道这个地方？”白圣元说。
“听说那里的‘全茶宴’远近闻名。我一直听说，却未曾有机会一睹芳容。”老八说，还不断咽着口水。
“清风，干脆连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就摆一桌全茶宴为二位公子接风。”白圣元大笑道。
黑天韵小声责备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盘龙岭的脸都被你这位大将军丢光了。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但老八并没有在意黑天韵的指责，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为黑天韵讲起“全茶宴”，全程居然一个形容词都没用。听到一半的时候，黑天韵的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恨不得马上就品尝到这神仙吃了都赞不绝口的“全茶宴”。



 第二十章从全茶宴开始

庚元县离盘龙岭不过相距五百里。之所以没有受到战火的摧残，全都是因为九天瀑布将它与盘龙岭分隔了开。
尤其到了最近几年，刘清风一家辞官来到这儿。刘清风的爷爷刘水岳曾担任宰相，它的父亲刘森伯也曾担任户部侍郎。这样的人物虽然辞去了官职，但在朝中的关系多少还是存在的。县令一直都指望着他们能够帮自己升迁，以便早日离开这边陲之地。
也多亏了县令拍马屁的一系列举动。这庚元县在前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及前户部侍郎的共同治理之下，百姓才有了如此富庶的生活。
现在正值晚饭时分，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饭馆、小摊儿都挤满了男女老少，就连那些深藏在巷子里的店铺也都座无虚席。
黑天韵他们一行四人往城南走着，没走多久，一块蓝色的大招牌出现在众人眼前。上面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叶香居。
叶香居位于两条街的交汇处，是整个县城最大的酒楼。
小二看见刘清风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直接把他们领进了二楼的雅间。当小二离开雅间的时候，黑天韵主意到他的目光在白圣元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但他什么也没说。
几人刚坐下，一个雍容华贵的半老徐娘走了进来。她一进来，眼神立刻就落在了白圣元身上。白圣元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双方的眼里都充满了深情。经刘清风介绍，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士正是叶香居的王老板。
后来，刘清风为王老板把黑天韵和老八介绍了一遍。大家互相客气了几句之后，重新落了座。王老板退出了雅间，为四位贵客准备“全茶宴”去了。
王老板进来没说上几句话，但白圣元的眼神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这些细节都被黑天韵看在了眼里。他直接问道：“白大哥，你觉得这位王老板怎么样啊？”
白圣元竟然有些害羞了，他说：“她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原来如此。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黑天韵这一次更加直接地问道。
被这么一问，白圣元更加不好意思。“那什么，我——”这位中年人害起羞来，竟然意外地可爱。
刘清风说：“白大哥从来没跟王老板说过。”
“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坦率啊？”老八也忍不住说道。
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来也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想说点什么别的补救一下。
白圣元叹了一口气，说：“我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一拖就到了现在。”
白圣元沉默了片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打岔道：“黑公子，最近我也打听到了一些大祭司的消息。”
黑天韵一听，立刻就对白圣元和王老板的事情失去了兴趣。“你快说来听听。”
白圣元说：“那天晚上，他并没有被带到县衙，而是直接被带出了城，而他们又是从城南出去的。我猜他很有可能被带到了青云庄。”
“青云庄？”黑天韵说。
老八说道：“那个地方号称铜墙铁壁，要真的是那里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有多麻烦？”黑天韵问道。
“很麻烦！”老八说，“虽然名字叫‘青云庄’，但那里却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堡垒。能容纳数十万人居住。因为是战时专门修建来囤积粮草的地方，所以那里完全能自给自足。而真正让他拥有铜墙铁壁称号的是那足有一百米高的城墙。那城墙还是用铁水浇筑的，毫无缝隙，根本不可能攀爬。”
“竟然是这样的地方。”黑天韵瞬间眉头紧锁了起来。
刘清风说：“黑公子不必着急。离最后的期限尚有一个月，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不是，我是在想另外的事情。”黑天韵突然问刘清风，“刘公子，八月十五的期限是你们定的吗？”
“八月十五？你是说处决先生的时间吗？”刘清风确认道。
黑天韵点点头，“对！”
“不是，这是县令差人告诉我们的。他说这日子是特意请人算出来的，说这日子吉利。”
“可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解开了封印，也不可能想不到我会来救师父。定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他们就不怕夜长梦多？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够我们精心准备营救计划。”黑天韵说。
“黑公子说的没错，敌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处决大祭司，一定别有用心。”白圣元说。
“难道是……”刘清风刚准备开口说自己的想法，就被白圣元打断了。
黑天韵解释道：“白大哥做得对。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还是不要妄加猜测。”
“我看这样，黑公子，我先让兄弟们调查调查，并密切注意朝廷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知于黑公子你。”白圣元提议道。
“嗯，就这样办。”
忽然一股香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小二们陆续将菜肴端了上来。
全茶宴总共十八道菜。厨师们选用庚元县最优质的十八种茶叶。再用他们独有的技术进行特殊加工。优质茶叶的特性加上各种食材的味道，二者在厨师的手上奇妙地结合在一起，产生了这人间珍馐。十八道菜，每一道都各具特色。或蒸，或煮，或烤，或炸……厨师们用各种方式，将食材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成就了眼前这十八道美味。
酒足饭饱之后，黑天韵和老八提前离开了。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刘清风提议让他们去刘府歇息，却被老八委婉地拒绝了。
出了叶香居，老八拉着黑天韵飞快地往朝目的地进发了。
“你知道在哪儿吗？”老八的步伐过快，黑天韵对此有些不满。
“城西啊，这类的地方一般都在城西。”老八说。
“快着点，人家打烊了！”老八催促道。
两人都是顶天的高手，凭借敏捷的身手，即使在满是人群、拥挤不堪的街道上也能自由穿行。
没多久，他们到了。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却穿得很少得妙龄少女在街边，把那些看起来有钱的客人拉走了。
黑天韵突然停了下来，他把老八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声说；“这个不重要，你的手下能联系到吧？叫他们暗中调查调查姓白的一伙儿人，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另外还有师父的下落。还有就是派几个人盯着白圣元和刘清风还有那个王老板。还有，别光顾着享乐，记得打听刘府的情况。”
看老八那急不可耐的表情，黑天韵实在有些不放心。生怕他光顾着玩，把正事忘了。所以苦口婆心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对了，还有一件事。”黑天韵突然想到了一件也很重要的事情。
老八有些发怒了，“你的事怎么那么多，再不去，好的姑娘都被挑走了。”
“你不会自己去啊，非要拉着我。”黑天韵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好意思。”老八说。
“不好意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快走吧，算我求你了。”老八一边说，一边把黑天韵往前拽。
“你得请我啊！我没带银子。”黑天韵说。
“好！”老八回答得非常干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接着问道：“你刚才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黑天韵回答道：“刚刚已经说了。我没带钱，让你请客。”
“这个好说。走吧！”
黑天韵注意到，老八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并且喘着粗气了。实在害怕他把正事忘了，便再次提醒道：“我刚刚说的事情别忘了，记得差人去调查，千万记住啊！”
“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我记住了！快走吧！”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你这样的人居然是虫族首领，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的？”黑天韵忍不住吐槽道。
老八没再理会他，拉着他径直朝前走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初入刘府

昨晚俩人都奋战了一夜，累得精疲力尽，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本来他们打算直接去刘府的，但一夜的消耗战过后，他们的肚子早就空了。于是找了一个小摊坐了下来，吃起了午饭。
两人特意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就是谈事情事情的时候不被别人打搅。
小摊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看起来很实诚。黑天韵之所以会选择再这里吃午饭，就是看中了老板的实诚。而且虽然是街边那种露天的小摊，但是环境特别干净。来这里吃东西的客人也是不少。
老板端上来两碗面条，黑天韵和老八爽快地吃了起来。
黑天韵把最后一口汤也倒进了嘴里，摸了摸肚子，又打了一个包嗝，随后满意地笑了。
“我说的事情，你没忘吧？”黑天韵问道。
“当然没有。”说话的时候，老八还在细嚼慢咽地品味着。他把面条吞了下去，又接着说，“按照你说的，我全都吩咐下去了。估计今晚就会有结果了。”刚说完，他又夹了以筷子面条，塞进了嘴里。
“那就好。”黑天韵说。
“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他们看起来挺豪爽的。”说完，老八把最后一口面条也塞进了嘴里。
“我们的对手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比如孙全清，还有那个要杀我的人。小心些总是好的。”黑天韵若有所思地说。
两人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吃完了最后一口面，老八开始细细地品味起汤来。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比他们还要阴险。”老八说。
黑天韵没在意，自己开始思考起最近遇到的事情。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了。”老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黑天韵一跳，把他的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
“你搞什么鬼啊，一惊一乍的？”
“你不是没银子吗，我昨晚帮你做了一笔大生意。你猜猜我干了什么？”停顿了片刻，见黑天韵兴趣，便接着说，“我把你的书拿去出版了。”
黑天韵一听，立马就怔住了。连忙问道：“什么书啊？”
“当然是你的六十七本著作啊！”老八不以为然地说。
黑天韵突然站起来，一把扯住了老八的衣领，咆哮道：“快给我追回来！”
旁边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向了这边。
那胖胖的老板快步跑了过来，热心地劝解道：“年轻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上手啊！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把黑天韵的手从老八的领子上用力掰了下来。那强韧的力道让黑天韵吃了一惊。这位胖胖的妇女竟然拥有着跟她自己的性别和体型完全不相称的力道。
黑天韵连忙解释说：“大姐，你误会了，我跟他开玩笑呢！”
说完，他们赶紧付银子走了。临走的时候，老板还好心地劝了他们两个好久。他们连连点头，最后保证了再也不发生口角之后，那老板才安心地放他们俩离开。
“这里真是民风淳朴啊！这卖面条的大姐居然这么彪悍！”黑天韵说。
“还不是你，害得我跟你一起被骂！”老八吐槽道。
“你怎么还带着我的书啊？”黑天韵问道。
“我不是第一次干这个吗？带在身上好好学学，免得被人看了笑话！”老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抬起头，高兴地说：“没想到她们那儿就有。我偷偷看了，跟你的简直不能比！于是我突然产生了一个伟大的想法，就是把你的书刊印成册，卖给全国的窑子。”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黑天韵已经气不起来了。只能很无语地发表一下感叹，“你太猥琐了！”
黑天韵不想再继续聊这个，于是便换了一个话题。“你安排事情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老八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是用这儿联系的，怎么会出问题。”
黑天韵刚想问他怎么会有空分心来安排事情，老八就得意的说了出来。他接着说：“更何况我安排事情的时候，她晕过去了！”
不管他是不是再吹牛，黑天韵都不想去了解了。于是二人一起去了刘府。
昨晚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他们忘了问刘清风刘府的位置。好在刘家是全城最大的茶商，他们稍加打听便问到了详细的地址。
刘清风之前提到过，他的爷爷突遭横祸。因此刘府现在正在办丧事。
当黑天韵他们到刘府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穿黑色官服的人从刘府走出来，上了轿子。此人看上去五十上下，一身官气。最令黑天韵在意的却是那黑色的官服，这表示他是一个三品的大官。
“是张政渊，当今朝廷的宰相。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在朝中，他的势力能跟孙全清这位大国师分庭抗礼。”老八介绍道。
“是吗？这刘府远离庙堂已经五年了。这刘水岳过世却也能引得当今宰相前来吊唁！还真是有些意思啊！”黑天韵说。
跟在张政渊后面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此人身着丝质长袍，腰间挂着和田玉的玉佩。文雅中带着精明。
“后面那个应该就是刘清风的哥哥刘清友了。只是当朝宰相亲自来吊唁，为什么不是他们的父亲来送，而是他这个长子？”黑天韵说。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八说。
说完，他们走了过去，叫住了刘清友。
虽说刘清风和刘清友是亲兄弟，可是长得却一点儿都不像。刘清风身材瘦弱、高挑，皮肤黝黑。脸庞棱角分明，浓眉小眼，眼眸乌黑且深邃，鼻梁高挺。
而刘清友却不是这样的路子。他皮肤白皙，却似女孩子一般细嫩。一双剑眉英挺斜飞，一双大眼藏着锐利。
“阁下想必就是刘清友刘公子了！”黑天韵说。
刘清友打量着这两位陌生人，确定没见过之后，说：“二位是……”
黑天韵客气地说：“是在下唐突了。我们是令弟的朋友，听闻府上遭遇劫难，特来吊唁！”
“原来是清风的朋友，二位里面请！”刘清友将二人直接带了进去。
由于刘家有人当过官，后又成为了县城最大的茶商。因此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到达堂屋的时候，刘清风迎了上来。刘清风跟黑天韵他们二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带着他们走进了堂屋。
亲人们跪在左右为死去亲人的猝然离世，痛哭流涕。堂屋尽头竟然摆了两幅棺材。按照习俗，它们都分别被两张长凳支着，与地面隔了开。
其中一副棺材里躺着的一定是刘水岳无疑，那另一副里又是谁呢？
联想起刚才刘清友送张政渊的情形，再环顾四周，黑天韵猜到了答案。
黑天韵、老八都向死者上了香。之后，两人退到一旁。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天韵身后响起。
“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黑天韵和老八同时回头一看，是一个一身白衣的老头。他不是别人，正是仙宫的掌教，同时兼任国师的孙全清。
刚刚送走了张政渊，现在又遇到了孙全清。这小小的刘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二十二章刘府的命案

孙全清还是一身白衣，但这一次却没有拿那根带着红色肉球的法杖。
刘清风也走了过来，向孙全清行了个礼。说道：“师尊，您也认识黑公子？”
孙全清笑了笑表示默认。
老八冷冷地看着孙全清，眼里瞬间便写满了杀意。但他心里也知道，这里人过多。一旦动起手来，后果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黑天韵知道他不会动手，但刘清风却不同。他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拦老八。只能向黑天韵默默投来求助的目光。
黑天韵会意，冲刘清风笑了笑，表示了同意。轻拍了两下老八的肩膀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刘清风实在担心他们会闹出事情，便立刻把这几位请到了后花园，避开人群。
一进后花园，便有一棵桃树映入眼帘。桃树的树冠缺了一块，因为东边的树冠看上去要茂盛得多。刘清风说，这棵树曾经被雷电劈中。因这样的树木有辟邪的功效，于是便被刘水岳移植到园中。
园子四周修建了假山，这些假山都是用糯米浆砌筑的，非常坚固。除了假山，园子的大部分面积被一个池塘占据。池中建有一座凉亭。亭中有一石桌，桌边设了四张石凳。黑天韵、老八、孙全清、刘清风四人刚好坐完。下人为四位上了茶。
“你怎么会在这儿？”老八的语气非常冰冷，而且充满了杀意。
孙全清看了一眼老八，也不做任何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老八会杀了他。“贫道这一次只是来看一看老朋友。上次自京城一别已有数载，没想到而今却已天人永隔。唉！”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刘清风说：“师尊请节哀！”
沉默了片刻，孙全清慢悠悠地说：“黑公子，我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黑天韵回答说：“要我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孙全清说：“你所谋求的事情，贫道怕是无能为力啊！”
“怎么，你是掌教又是国师，难道这也做不到吗？”黑天韵逼问道。
孙全清脸上毫无变化，说道：“我虽为国师，却不在庙堂，朝中之事我无权过问。这个忙，贫道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对吧！据我对仙师的了解，你在朝中应该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吧？难道您仙宫掌教兼国师是白做的？”黑天韵说。
黑天韵用这样的态度对孙全清，他也不生气。也不反驳黑天韵，依然保持着微笑，说：“殿下真是高看贫道了！贫道虽为国师，却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着实不自在。”
说到这儿，黑天韵本来以为孙全清不会帮他，谁知他话锋突然一转，说：“虽然我不能插手放了尊师，但却可以暗中帮你。”
“你打算怎么帮我？”黑天韵好奇地问道。
“时辰到了你自会知晓。”说完，孙全清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既然如此，我就好好等着了。到时可别让我失望啊！”黑天韵说。
“清风，替我照顾好殿下和将军。”说完，孙全清转身离开了。
刘清风正想开口挽留，孙全清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说，“清风，府上的事情，也许殿下可以帮到你。何不拜托殿下试试？”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孙全清直接朝着前方走去，刘清风再一次想挽留他，便说：“师尊，您……”
孙全清又一次打断了他，“勿留！”
孙全清缓缓走出了花园。
池塘中，一只蜻蜓在水面上点了一下，又飞到了一旁的莲叶上。荷叶在微风中左右摇摆，水面上的涟漪碰到岸边的石头又荡了回来。
四下没有旁人，黑天韵又想到了堂屋中的两幅棺材，便问刘清风：“刘公子，昨天你说尊祖父遭遇横祸，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却看见府上摆了两幅棺材。不知是谁罹难？”
刘清风叹了一口气，眼眶忽然湿润了。他摇了摇头，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说：“半月之前，爷爷被歹人杀害。昨日，家父又……”刘清风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黑天韵轻拍着刘清风，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但刘清风至少比他幸运，黑天韵身旁只剩下了下落不明的师父。黑天韵想安慰他，却不知怎么开口。看着刘清风泣不成声，黑天韵心里一阵酸痛。
事实跟黑天韵之前推测的一样。宰相亲自前来吊唁，却是流清风的哥哥刘清友相送。灵堂前却不见中年男性披麻戴孝。而刘水岳过世这样的大事，他的儿子却没有到场。以上迹象说明，刘水岳的儿子，刘清友与刘清风的父亲再也起不来了。
刘清风突然跪了下来，“殿下若能助我找出真凶，清风此生愿跟随殿下，助殿下复兴月之一族。”
“刘公子言重了，你既答应助我营救恩师。我必当全力协助刘公子，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黑天韵说。
“谢殿下！殿下大恩，清风没齿不忘！”说完，刘清风正准备给黑天韵磕头，被他连忙阻止了。
随后刘清风断断续续地介绍了事件的情况。
半月之前，刘水岳带着四名仆人出城找水。只因水对于茶来说非常重要。水质直接关系到泡出茶的好与坏。而每个地方的水质又存在很大的区别。有的文人雅士平日里会采集那从天上落下还未沾地的无根之水来泡茶，也是这个原因。
仆从为刘水岳驱赶着马车去了城北的法阳山。可是到了地方，刘水岳却让仆人在山下等待，独自一人上了山。仆人们坚持陪同，但刘水岳始终坚持自己意见不让他们陪同。
因为他们走的是官道，平日里又有很多客商来往于庚元县与各地之间。因此一路上都有很多茶棚。无奈之下，四名仆从只好进入茶棚等候，可是等了三个时辰都没有见刘水岳回来。于是商议之下，四人决定上山寻找。
等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
尸体是在山腰的林子中被发现的。那四名仆从还说，刘水岳是被人用利器击穿身体而亡，血流了一地。而且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大笑的表情。
县令验尸的时候说他的瞳孔出现了扩大散乱的症状。死亡时间是申时初。伤口在心脏处，死因是被如手臂般粗细的利器刺穿心脏，当场毙命。
据县令推测，从死者死亡的症状推断，刘水岳死亡之前中过幻术。于是进一步推测，这很有可能是人面蜘蛛所为。
他的父亲名叫刘森伯，死于昨晚戌时末。当时有人忽然听到了后花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当人们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在假山上手舞足蹈，还时哭时笑。等他们接近的时候，那个人便突然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个人正是刘森伯。
县令是一个时辰之后赶到的。刘森伯的死法跟刘水岳如出一辙，皆出现了瞳孔扩大散乱的症状。而且也是被利刃刺穿身体。而有一点不同的是，刘森伯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青紫色。
县令根据下人们的目击情况当场就得出结论，认定此事是人面蜘蛛所为。还在刘府加派了侍卫修士。
后来黑天韵又针对刘清风说的，对两起事件都目击到的下人进行了问询。结果跟刘清风所说一致。
在刘清风的带领下，几人来到刘森伯的死亡现场。



 第二十三章第三名死者

几人从亭子离出来，绕了大半个园子才来到这死亡现场。刘森伯的死亡现场是在后花园另一侧的假山上，从入口正好能看见。
这里是假山的山顶，刘森伯所处的位置较为平坦，能容纳四个人同时站立。下人们已经将血迹清理过了，但一些很难清理的角落仍能发现血迹。黑天韵又在假山背向园子入口的一侧发现了少量血迹。
随后，刘清风带着黑天韵和老八在刘府各处转了转。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黑天韵、老八在刘府吃晚饭。席上并没有见到刘清风的奶奶和母亲。她们二位因为悲伤过度，于昨晚便晕了过去。
在席上吃饭的，加上两位客人，也就四个人。半个月之前，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变故却来得如此之快。刘清友和刘清风都没什么食欲。
黑天韵开口问道：“府上的案子，二位有何看法？”
刘清友说：“县令说了，是人面蜘蛛干的。那邪物何其强大，这仇怕是报不了了！”
刘清风却反驳道：“哥，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人面蜘蛛干的。”
“清风，县令都说了，这还能有假吗？”刘清友说。
“可是，人面蜘蛛我了解。对于他们来说，要杀爷爷和父亲，根本用不着幻术。这里面有蹊跷。”刘清风辩解道。
“我知道你学过，你不是也从来没见过人面蜘蛛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呢？”刘清友说。
他们两兄弟忽然注意到了两位客人的存在，便立即停止了争论。
刘清友说：“让二位公子见笑了！”
“黑公子今日勘察现场，有何发现？”刘清风问。
黑天韵想了想，说：“我觉得此事尚有很多疑点，县令如此定案，太过草率！的确如二公子所说，此事还不能确定凶手就是人面蜘蛛。单从二老的症状来看，要让他们死前看到幻象，让他们手舞足蹈，时哭时笑，人为也能够做到。而且尊祖父为什么要独自上山？如果说也不排除他是被某人约出去的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要复杂得多。”
黑天韵想了想，问道：“二位，尊祖父经常外出找水吗？”
刘清友回答道：“是啊。他经常外出找水。因他年事已高，我们都不放心他老人家独自进山。为了尽可能防止他出意外，他每一次去，我们都让管家陪着。可是他始终不听。唉！”
“让管家陪着，那这一次呢？管家为什么没有陪着？”黑天韵问道。
“店铺的一个伙计告病了，店里又来了一批货，人手实在调不过来，管家就亲自去了。”刘清友说。
“他一直没离开过吗？”黑天韵问。
刘清风笃定地说：“没有，当时我跟他一起在店铺里面，一直忙到深夜。”
“你怀疑管家？”刘清友问道。
“不，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刚说完，黑天韵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让管家陪着去？”
“他身强力壮，父亲当过猎户，对山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故而选他。”刘清风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黑天韵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公子难道发现了什么端倪？”刘清风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可以初步肯定，这件事是人为的，不是人面蜘蛛所为。具体为什么，现在缺少证据，还不好说。”
正在这时，老八昨晚派出去调查的下人忽然用意念联系了他。饭后，他叫上黑天韵，两人暂时离开了刘府。
县令将刘府的案子定为人面蜘蛛为，因此于今晚开始实行宵禁。天一黑下来，街道上就已经没有行人了。但不时会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巡逻士兵的配置，也比往日增加了数倍。
即便是这样，凭借过硬的本领，两人依然能在街上自由穿梭，而不会被巡街的士兵发现。
他们穿越了大半个庚元县之后，最终在城南一个废弃的破屋子旁停下了。
两人轻轻一跃，落到了院子里。
这屋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从屋子的大小来判断，原来的主人也是一个有点家产的人。这屋子只有一进院落。东厢房、西厢房，正房、倒座房都有，只是已经破败不堪了。
所有房间的窗户基本上已经没有，只有正房左边那一扇窗户还挂着一点儿。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黑天韵刚把手放门上，不料门却倒了。幸亏老八动作快，在门板到底之前将它扶住了。否则绝对会把巡城的士兵引过来。
地上忽然塌了下去，接着地面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洞。一只巨大的黄色蠕虫从里面钻了出来。
一个女子的头从那蠕虫的圆形口器中探了出来。
她将打听到的情况向老八汇报。结果证明白圣元和刘清风都没有在撒谎。黑天韵方才放下了对他们的怀疑。
三年前，白圣元原来是张政渊的护卫的卫队长。他的结拜兄弟因没有下手杀掉捕获的邪神而受到朝廷弹劾。当时经办这件事的就是张政渊，于是白圣元将事情泄露给了兄弟。自此便被张政渊逐出了宰相府。后来白圣元暗中开始了谋反的举动。
其实对于将月之一族定为“邪神”，很多人是不愿意的。他们也都知道是朝廷为了发动战争故意编造的理由。因此白圣元一提出谋反，便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随着势力的不断变大，朝廷也开始注意到这只神秘队伍的存在，但却一直抓不到他。因此，白圣元成了朝廷的天字第一号通缉犯。
关于玄月的下落，他们在庚元县所有地方都查过了，甚至连郊外也都查过了，均无任何痕迹。只有一处地方他们没有办法查——青云庄。那里有很强的阵法保护，他们不敢轻易靠近。但别的地方已经排除了，只剩下了这一个地方。而且防范还如此严格，看起来玄月多半被关押在这个地方。
昨晚，盯着刘府的人看见了整个杀人的经过。的确是有人巧施计谋假借人面蜘蛛的名义杀人。但也只是看见了杀人的经过，并没有看见凶手的正脸。连凶手是如何让死者看到幻想并手舞足蹈、时哭时笑的，都不知道。
而在叶香居，所有客人都走了之后，白圣元悄悄去找了王老板。他终于鼓足勇气向王老板说出了自己的藏了多年的想法。而王老板对其也有同样的想法。之后，二人缠绵了一夜。
“这一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黑天韵有些失落地说。
“我就说嘛，是你太多心了！不只这个，孙全清为了吊唁朋友才出现在这儿，人家可不是为了你才过来的。所以，整件事都是你自己在疑心生暗鬼！”老八责备道。
“可是……还是很可疑啊！”黑天韵始终没有放弃自己想法。
俩人很快回到了刘府。他们才离开了最多一个时辰，刘府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原来刘清友死了，而且大部分下人都目击到了人面蜘蛛。



 第二十四章幻象

刘府已经乱作了一锅粥，县令紧急调配了数百名修士守卫刘府。
黑天韵、老八跟着人流直接跑到了后花园。后花园已经被县令带来的衙役们包围了。
俩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虽然天黑，但十几名衙役举着火把，案发现场照得尤如白昼。可以清楚地看见刘清友倒在了凉亭中，刘清风正抱着他痛哭。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人在凉亭里面四处走着，时不时弯下腰去，看样子是在勘察现场。
黑天韵向一旁的下人打听了详细的经过。
吃完饭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花园中突然传来了奇怪的的声音，有人在亭子里面手舞足蹈，还时哭时笑。下人们听到声音赶过去的时候，刘清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随后下人们就去报了官。又过了一会儿，人面蜘蛛突然出现在西厢房的房顶上，西厢房附近的下人们几乎都看见了它的身影。那身影在房顶上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县令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赶到。
黑天韵打听了人面蜘蛛出现的详细位置，叫上老八之后，立刻赶了过去。
按照下人的叙述，人面蜘蛛是出现在西厢房东南角的房顶上。于是黑天韵黑天韵二人跳了上去。由于天色昏暗，黑天韵弄了一个小小的火球捏在手中以便照明只用。两人把整个屋顶都仔细地勘察了一遍。整个西厢房的屋顶完好无损。
黑天韵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八。两人分别向目击人面蜘蛛的下人们逐个打听情况。
没过多久，老八将结果告诉了黑天韵。黑天韵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县令已经勘察完现场准备离开了。黑天韵立刻飞奔到后花园，也不顾卫士的阻拦，冲向了案发现场。
“刘公子，你放心，本县一定会将那害人的邪物绳之以法，给你一个交代。”县令说。
围观的下人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自己的想法，一个声音突然在后花园中响起，“不对，凶手另有其人，不是人面蜘蛛！”黑天韵刚冲出保护现场的侍卫，便大声喊道。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望向黑天韵。
现在已经证据确凿，案子已经定了，县令也准备返回县衙，但这个时候却又人跳出来说凶手不是人面蜘蛛。这样当众推翻县令刚刚所作的结论，县令心中当然不会好过。
黑天韵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案发现场，又说了一遍：“不是人面蜘蛛干的，凶手另有其人。”
县令一看，居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更是觉得不爽。
“这里是案发现场，不是你这小毛孩子胡闹的地方。快点走开，来人啊！”县令没好气地说。
“大人，你搞错了，凶手不是人面蜘蛛！”黑天韵又说了一遍。
县令还是没理会他，说着就催促着衙役赶快上前黑天韵轰走。
正在这时，刘清风说：“很多人都看见了，你莫不是想为凶手开脱？”
现在刘清风正在气头上，他居然没有把黑天韵跟人面蜘蛛的关系直接说出来。
“请相信我，我有证据证明。”黑天韵努力地说道。
县令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冷笑道：“本官念你年幼无知，暂不与你计较。快些离开吧！”
老八一直在人群中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看黑天韵的推理秀。
看这情形，刘清风也认为是人面蜘蛛杀害了刘清友。刘府上下又有不少人看见了人面蜘蛛的身影。因此目前这个案子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刘清风显然已经不相信黑天韵了，在他看来，黑天韵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朋友开脱。而且今晚老八他确实也不在刘府，这更是让他百口莫辩。
面对这样的情形，黑天韵反倒冷静了下来，向县令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起来吧。”县令脸上的愠色稍微减轻了些。
黑天韵说：“我一直没见过人面蜘蛛，而今晚府内恰好有不少人看见了人面蜘蛛。于是我便好奇起来，人面蜘蛛到底长什么样？于是我便问了几个人。可是，他们所见的人面蜘蛛样貌都不一样。敢问县令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人面蜘蛛还会千变万化吗？”
县令本来对黑天韵不屑一顾，但听了他的话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看起来县令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问过目击者具体看到了什么。
县令说：“你说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对！”
“来人啊，去吧看到人面蜘蛛的下人都叫过来。”县令吩咐道。
趁着这个空当，黑天韵来到刘清友的尸体旁，仔细地进行检查。
刘清友的死状非常诡异，让人不寒而栗。脸上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无比惨白。瞳孔扩大散乱，似乎受到惊吓。嘴并没有因为受到惊吓而张得老大，而是咧到头部两侧，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死者今年二十有六，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以及腿部尸斑的形状及位置来看，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戌时末。嘴巴发干，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而且还带有轻微的青紫色。
全身的伤口有三处，分别位于后背中央偏左，颌骨下放的左侧锁骨处以及下巴的位置。死亡原因是被利刃贯穿心脏。
从伤口的大小来看，利刃是从后背穿入，刺穿心脏，再从锁骨穿出，穿破下巴进入嘴里。
十几个目击者陆陆续续来到后花园，县令逐一问他们人面蜘蛛的样貌。
有的说人面蜘蛛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有的说露出了半个身子，甚至有的人看见的是一只长了一颗人头的大蜘蛛……
他们的回答果真如黑天韵说的一样，十几个人看见的人面蜘蛛居然都不同。县令的眉头更加紧凑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黑天韵。
黑天韵并没有急于解答县令得问题，而是说：“不但如此，刚才我去西厢房的屋顶查看过，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人面蜘蛛身高普遍接近三米。这么大的身躯站在屋顶上，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这太不正常了！”
刚才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看过那屋顶，于是县令立刻差人去那个地方重新勘察了一遍。
黑天韵也没继续说，而是等着县令派去的人回来禀报。
过了一会儿，去勘察现场的人回来了，果然是什么也没有。
“这么看来……”县令自言自语道。随后又转过脸看着黑天韵，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黑天韵说：“为什么人面蜘蛛出现的屋顶上却什么痕迹都没有？为什么目击者看见的人面蜘蛛都不尽相同。把这两个问题合起来想，于是我便明白了——他们看见的都是幻觉。”
“幻觉？那不还是人面蜘蛛吗？我们肯定是中了它的幻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黑天韵定睛一看，是管家。
黑天韵看了看他，嘲笑道：“人面蜘蛛会有这么笨吗，做了案之后生怕别人看不见它，还特意用幻术做了一个自己的假象。这位大哥的想法还真是有意思啊！”说完，他立刻换了一副脸色，严肃地说道，“比起用幻术，它直接现身不是更方便吗？”
县令完全理解了黑天韵的意思。“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中幻术的？”
“很简单，有人在食物里下毒。”黑天韵说。
“下毒？”这两个字从好几个人的嘴里脱口而出，所有人都格外吃惊。提起幻象，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人面蜘蛛、咒术、法术之类，人们都没有想到这最原始最直接的方法。
黑天韵接着说：“野外有一种被称为‘裸盖菇’的姜黄色蘑菇，其里面含有毒素。这种毒素并不致命，但能使人迷醉。中毒之后，眼前的世界会变得光怪陆离，旋转变换。在旁人看来，就是又哭又笑，手舞足蹈。西厢房的下人们看见人面蜘蛛，就是被人下了这种毒素所致。但凶手给他们下的剂量较轻，因此才没有像刘森伯和刘清风那样手舞足蹈，时哭时笑。”
“如果真是下毒的话，凶手怎么保证中毒的人看见的幻象都是人面蜘蛛，而不是别的什么呢？”县令问。
“这就是凶手的高明之处，要想让下人们都看见同样的幻觉，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他必须一开始就将人面蜘蛛的消息灌输给所有的人，把人面蜘蛛这一可怕的形象刻入人们的潜意识当中。我猜，从刘水岳被害的时候起，人面蜘蛛的名字就在府里流传开了吧？”
经黑天韵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回忆了起来。过了片刻都纷纷点头，对黑天韵的猜测表示赞同。
“这正是凶手所希望的。”他继续说，“这样一来，人们便对人面蜘蛛产生了心理阴影。随后刘森伯的死更是让这个形象深深地扎根于人们的潜意识里面。这个时候，只要发生可怕的事情，人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人面蜘蛛。今晚，刘清友那诡异的死状跟刘森伯如出一辙，就连死亡时间都是那么一致。于是，在环境与毒素的共同作用下，中了毒的人们下意识联想到人面蜘蛛，便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因此，每个人看见的人面蜘蛛都不同。”
黑天韵停顿了片刻，因为刚才的一番话比较难以理解，人们需要时间慢慢理解刚刚他说的内容。
“那么凶手是谁呢？”县令有些等不急了。



 第二十五章浮出水面的真相

“别急，在说出凶手之前，我先把凶手行凶的过程给大家讲讲。”黑天韵说，“刘森伯的尸体是在这后面的假山上发现的，没错吧？”
黑天韵站在凉亭中，手指跨过凉亭指向了不远处的假山。县令沿着黑天韵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随即点了点头。
“不错。死亡时间大概在戌时末，跟刘清友一致。”县令说。
“当时是有人看见假山上有人在手舞足蹈，并时哭时笑。当人们赶过去的时候，却见到了刘森伯的尸体，没错吧？”黑天韵继续问道。
县令说：“的确是这样。据此情形推测，凶手很有可能是在人群赶过来的途中，将其杀害。要到死者遇害的位置，必须从园子右侧绕过来。而中途视线会被凉亭及假山遮挡，死者一定是在这一过程中遇害的。”
“对，是这样没错。那么死者为什么会出现那个地方？大晚上的，他为什么会只身绕到假山上来？如果是在凉亭中倒可以用喝茶来解释，但偏偏是在这假山之上。”黑天韵问道。
县令没有回答，他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先入为主地将人面蜘蛛定为了杀人凶手，因此并没有想得这么深入。
众人都沉默不语，黑天韵接着说：“当然是有人相约。”
“单从现场来看，不能排除人面蜘蛛做案的可能。你怎么确定凶手不是人面蜘蛛？”县令问道。
“凶手当然不是人面蜘蛛。人面蜘蛛的身高接近三米，上半身跟人类的身体类似，只不过他的手臂前端长有镰刀状的外骨骼。刚才我特意开棺看了一眼刘森伯的尸体。尸体的伤口有两处，分别位于左侧腰部以及右侧脖颈处，脖颈处的伤口相较于腰部的伤口要小得多，伤口呈圆形。由此可见，他是被人用圆形的利器自下而上刺穿身体而亡。人面蜘蛛的身高比刘森伯高出将近一米，且他的武器是镰刀状。如果凶手是人面蜘蛛的话，那死者的伤口一定是自上而下，且伤口应该是呈扁平状。而我们看见的确实自下而上贯穿身体的圆形伤口。”
县令看了一眼刘清风，刘清风说：“他说得没错，人面蜘蛛确实是这样的。”
“如此，那人面蜘蛛的嫌疑便排除了。”县令说。
黑天韵继续说：“排除了人面蜘蛛作案的嫌疑，能大晚上把刘森伯约到这假山之上的人，必定是他格外信任的人。这样的人会是谁呢？”
黑天韵冷峻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前排一个人身上。
“没错，凶手就是你，管家。是你把刘森伯和刘清风约到后花园，并将他们杀害。”
在场的人眼中都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目光先是落在管家身上，随后又不约而同看向了黑天韵，期待他给出解释。
管家倒是异常镇定，但什么也没说。
“是他？”县令脱口而出。
黑天韵继续说道：“对，就是他。第一，府内最近并无外人，府内上下，能将刘森伯和刘清风约到后花园中的只有最得到信任的他这个大总管。第二，作为猎户出身，府内上下，他是最有可能知道‘裸盖菇’的人。第三，能随意进出府中而不会受到怀疑的人，除了主人，只有他。第四，从刘水岳遇害开始，他一直在误导大家，把所有焦点转移到人面蜘蛛头上。所有关于人面蜘蛛的言论均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第五，今晚西厢房及附近的下人同时看见了人面蜘蛛的幻象，而府内其他的人却没看见。如此精准的投毒，也只有他这个大总管能够做到。”
除了老八，所有人都格外吃惊地看着黑天韵，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一口气说出六个疑点。刘清风更是清楚，他开始接触案件也是早上的事。竟然才花了四五个时辰就找到了凶手。县令更甚，吃惊之余还有不甘与羞愧。
管家的表情很惊恐，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笑道：“说了这么多，不都是你瞎猜的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黑天韵说：“回顾一下刘森伯死亡的过程，先是被目击到在假山的山顶上手舞足蹈，正当人们接近的时候，他突然就倒下了。当时，你就躲在那附近，你故意让刘森伯手舞足蹈的样子被人看见，此举是为了后面引出人面蜘蛛。当下人们看见他之后，你便拿着早已藏好的武器将他从背后杀害。到了晚上，这后花园光线昏暗，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亭子和假山上，所以这也是你选择在这里动手的一个原因。”
说到这儿，黑天韵注意到管家的右手上包着布条，布条边缘有血迹渗出。
他接着说：“杀害刘清友的手法也是一样，你先将他约到这里，再以同样的手法将他杀害。然而刘清友死前的惨叫引来了旁人。你当然不愿意被人看见，于是就跳到假山上，绕了个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混到人群中。事发突然，看你袖子上残留的水渍，我猜你一定还没来得及处理作案工具，现在应该还在这后面的山上。”
凉亭就在加上边上，离假山只有一米的间隔，普通人很轻易就能跨过围栏跃过去。
过了不久，衙役拿着一根交给了县令。那木棍有成人手臂般粗细，一头被削尖了，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
县令拿着那跟木棍来到刘清友的尸体旁，将伤口的大小跟木棍仔细地进行比对。结果，严丝合缝，说明这就是杀死刘清友的凶器。
黑天韵一把抓起管家的右手，拆开了布条，赫然出现一条长度约两寸的伤口。
县令拿着木棍，将木棍底部那还没削干净的尖刺突起跟管家的伤口进行比对，果然是严丝合缝。
“你这个畜生！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刘清风不冷静了。
是这个他们一直信任的人害得刘清风接连失去自己最亲的人。他紧紧地抓着管家的衣领，脸上的青筋由于愤怒到极点而暴起。
刘清风抡起了拳头朝着管家的脸上打过去。管家虽然身强体壮，但刘清风这愤怒的一击差点将他打得昏死过去。一旁的衙役赶紧将他们分开了。
管家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是他们该死，他们这些姓刘的全都该死！他们刘家逼死了我的妻子。那时，她腹中的孩子刚两个月大。”
说到这儿，管家停止了歇斯底里，开始泣不成声起来。
“你妻子不是死在强盗的手中吗？”县令问道，“怎么会跟他们有关？”
“你这个畜生，当初若不是我们好心收留，你哪儿会有今天！”刘清风咆哮道。
“哼！”管家咬牙切齿地说：“好心？那个混蛋垂涎我妻子的美色，趁我不在家玷污了她。她宁死不从，那混蛋一怒之下竟然杀了她。”
“你妻子不是被强盗杀害的吗？”县令说。
“大约一个月前，刘清友喝醉了，他无意之中说出了当年的秘密。他先是玷污了我妻子，后来又将其杀害，再把现场伪装成强盗入室。”
管家把脸埋在手中，眼泪不住地从指缝中流淌下来。
“来人哪！把他押下去！”县令吩咐道。
“等会儿！有一点我刚才忘了说了！”黑天韵立马想起来自己杠杆滔滔不绝那么一大段，却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立马补充道：“县令大人，刘水岳不是他杀的！”
“什么？”
黑天韵突然语出惊人，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被黑天韵所吸引。
“他确实杀害了刘森伯和刘清友不假，但杀害刘水岳的另有其人。”黑天韵进一步解释道。



 第二十六章真相的背后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庚元县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刘府除外。一阵风掠过，刘府后园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黑天韵向众人解释道：“刘水岳遇害是在郊外的山上，那个时候管家一直在城里整理货物，根本无暇分身。”
“那凶手到底是谁？”刘清风急切地问道。
自黑天韵说杀害刘水岳的人不是管家的时候，刘清风的目光第一次从管家身上离开。他一直盯着黑天韵，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刘公子，你说曾拜托你的师兄调查这件事，你还说他回了仙宫。因此我推测，杀害尊祖父的凶手恐怕跟仙宫有关。”黑天韵说。
刘清风说：“黑公子大恩，清风无以为报，请受清风一拜！”说着，刘清风立马就要下跪，黑天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
县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仙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
刘清风的眼中逐渐生出了绝望。
县令说：“仙宫本是个是清净的修仙之地，自从朝廷的各大势力介入之后，那里成为了朝中派系斗争的第二战场。你报仇恐怕……唉！”
黑天韵看着刘清风绝望的眼神，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顿时心生感慨。他自己的处境跟刘清风又有什么区别？
黑天韵随即向黑天韵保证道：“区区仙宫，何足挂齿！刘公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将这件事负责到底。不管前路多么艰辛，我一定会把真凶找出来的！”
此刻，黑天韵真的没有把仙宫放在眼里。他以为自己的实力在人类之中近乎无敌就可以纵横四海，傲视群雄。他忘了真正立于所有生物顶峰的月神被一个人类轻易杀害的事实，忘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世间没有绝对的强者，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注定会陷入无尽痛苦的泥淖中。
黑天韵自然也不例外。
“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县令忽然变得小心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现在的仙宫可谓鱼龙混杂，在里面修仙必须步步为营，否则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朝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佬都有人在里面，他们若是看你不顺眼，要杀你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真想不到，本应清净的修仙之所竟然是这样污秽不堪！”
说这话的时候，黑天韵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不怕遇到困难，反而觉得事情简单了却越发的索然无味。
“谁说不是呢？”县令冷笑了一声。话锋忽然一转，他对黑天韵说：“这次多亏了你，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头脑。我这事业的位置始终空缺着，这位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县令正式向黑天韵抛出了橄榄枝。
“承蒙县令大人抬爱，我自由惯了，实在不喜欢受到约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黑天韵还是很客气地拒绝了县令的而邀请。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强人所难。若是公子改变主意，我这县衙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县令说。
“县令大人，我答应了刘公子替他找出真凶。可是今天离死者遇害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尸体已经腐坏无法辨认。你可否告诉我刘水岳死亡的情形？”黑天韵问。
“这本是我分内的事情，本官现在就正是将此案交予你处置。”刚才听说这个案子牵扯到仙宫，县令唯恐避之不及。自己正愁眉不展，不知该怎么下手的时候，黑天韵正好提出了帮忙，于是县令非常干脆地就将其交给了黑天韵。
县令接着说：“刘水岳死亡的现场在城北的法阳山的山腰处，一片树林里面，距县城约五里。他的死状跟刘清友很相似。都是被利刃刺穿了心脏而亡，并且死时脸上都带着微笑。不同的是，刘水岳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幸福，不似刘清友这般狰狞。而且他的脸上没有出现淡淡的青紫色。其次他的伤口就在心脏的位置，是被一击贯穿身体而亡。死亡时间是申时初。”
“跟刘清友倒是很不相同，死者脸上没有青紫色就表示他没有中裸盖菇的毒。但是死者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中了幻术？”黑天韵说。
县令说：“现在来看，可以排除人面蜘蛛的嫌疑，因为刘水岳的伤口是圆形，没有呈现扁平状。而且死者一前一后两处伤口都在身体的同一高度，这说明凶手的身高跟他差不多。剩下的就是你刚刚提到的。死者脸上的笑容如果不是裸盖菇的作用，那会是什么呢？”
其实到目前为止，黑天韵所有的分析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目前所有的证据只能证明凶手不是那大蜘蛛。而人面蜘蛛都有两个形态，他并不能证明不是人类形态的人面蜘蛛干的。
然而所有的人面蜘蛛都归老八管。如果他的属下有任何行动，老八作为首领，肯定会凭借自己与他们感应的连接而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他很肯定凶手另有其人。然而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拿出这个理由，他们肯定是不会信的。即使他们相信，也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干脆隐瞒了下来。不过也好在没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黑天韵问：“县令大人，你见多识广，还有没有什么方式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县令想了想，说：“据我了解，有一种法器能做到这样的效果，就是拥有‘镜花水月’之称的‘玉虚瞳’。但有没有能达到类似效果的药物，我就不知道了。”
“‘玉虚瞳’是什么？”黑天韵问道。
“据说‘玉虚瞳’能让人瞬间便拥有他所希望的一切。”县令说。
“别被他的名字唬住，这东西你很熟悉，”刘清风对黑天韵说，“这法器是用人面蜘蛛的眼睛做的。能力可想而知，是让人产生幻觉。”
“原来是这个，那还真是能够让人瞬间便拥有自己希望的一切。”黑天韵说。
“‘玉虚瞳’极其难以制作，加上人面蜘蛛同样也难以捕获，所以普天之下也只有一枚。现在它应该在仙宫的藏宝阁里面，只有仙宫长老及以上的人物才可以使用它。”刘清风进一步解释道。
“这么说来的话，如果它现在没在仙宫的话，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县令说。
现在，案子的事情被县令完全交给了黑天韵。如果事情办得好，县令可以得到这个功劳；如果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惹怒了某些不该惹怒的人，县令也可以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所以现在县令可以尽情地说“风凉话”了。
几人继续商量了很久，但也没商量出任何有用的结果。目前只能说，有人用‘玉虚瞳’让刘水岳致幻的可能性很大。但毕竟缺少证据，以上所作的均为猜测，也不能排除使用药物的可能。因此，这个问题被暂时搁置了。
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线索。刘清风的师兄曾找到线索并直奔仙宫，几人随即决定先等待他的消息。
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几人去做。他们必须在八月十五之前把玄月救出来。时间上倒是很充裕，从明天开始算起，他们还有二十七天的时间。



 第二十七章青云庄

忙活了一整晚，刘清友的尸体终于装殓了起来，后园也打扫干净了。从今天开始，后园将会被永远封起来。即使不这么做，今后也不会再有人愿意到这个接连有两个人遇害的不祥之地里面来了。
管家被县令带走了，刘府内部突然没了大总管，很快便乱作了一锅粥。昨晚临时安排的新管家显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让整个刘府像以前一样井井有条。
昨晚的突发事件打乱了府内原有的人员安排。很多宾客因为没有人陪同便独自离开了，甚至有的宾客到临走的时候都没有喝上一口水。灵堂里的蜡烛熄灭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人发现。等用完了才发现，府内的纸钱已经没有库存了，于是不得不临时挤出两个人前去购买。
刘清风根本没有时间为死去的亲人披麻戴孝，光是协助新管家熟悉各项事务就把他搞得焦头烂额。黑天韵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拉着老八帮着他处理各项琐碎的事务。
一天很快就这样过去了。有了黑天韵和老八的帮忙，今天算是勉强撑过去了。虽然府内依然没有变得井然有序，但比起早上来说已经好得太多了。
在老八眼中，让刘府能正常运作跟确保整个月之一族的安全比起来，简直难如登天。而黑天韵更不必说，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练功上了，管理方面的事情他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经过了昨天，大家都开始有了经验。府内的各项事务开始有序地运作起来。新上任的管家开始分出了二十个丫鬟专门给宾客们端茶倒水，分出了二十个家丁专门负责的各项花销用度以及补充，十个家丁只负责烧开水……到第三天，新的管家开始独自尝试着干了起来。
府内的事务总算告一段落，刘清风才开始分心来处理刘家的茶叶生意。由于府内的丧事，刘府的生意也暂时停下了。平常，刘府的各项事物都是兄弟俩负责，其父刘森伯却很少打理。生意上的事情牵涉到的东西更多，也更复杂。而刘家毕竟是整个县城最大的茶商，单靠他一个人很难打理得过来，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
于是，刘清友原本负责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他妻子的肩上。所幸刘清风的这位大嫂来自商贾之家，对生意之道从小就耳濡目染。刘清风稍加提点，她便能麻利地干起来。
等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之后，已经到了第四天。眼下只剩下了营救玄月这一件事情。
但是由于刘府只剩下了刘清风一个男丁，按照习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中他都必须呆在家里为死去的亲人披麻戴孝，实在走不开。
后来，在黑天韵的提议之下，刘清风请来了庚元县最德高望重的僧人们，代替刘清风日日为刘府死去的人们念经超度。
如此行事，刘府当然会有反对的人，但刘老夫人站了出来，凭一己之力压住了府内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刘老夫人只对刘清风说了两句话，“先生对我们有大恩，今其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孙儿，你只管放手去做去吧！”
至此，刘清风便可以脱开身帮黑天韵救玄月。
刘清友死后的第七天，黑天韵终于可以扮作护卫与刘清风一起，带着一车名贵的茶叶，两人向着青云庄出发了。
庚元县以及周边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但依然不见玄月的踪迹，剩下的只有青云庄了。玄月多半就在那里面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确定这件事，如果可能的话，便司机将他救出来。
但是，目前他们俩去青云庄着实过于冒险。黑天韵自不必说，刘清风几天前跟“邪神”们在一起的事情，肯定随着那天逃跑的官兵一起回到了军中。而刘清风又是整个县城的茶叶大佬，九成九的百姓都认识他。但是奇怪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官兵那边居然没有派人来抓他，甚至一点动作也没有，这本身是很不符合逻辑的。
能帮助黑天韵的，整个庚元县就只有刘清风一人。于情于理，他自认为自己必须这么做。至于官方的态度，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行充满了未知。
青云庄内有着无数参加过“战争”的精兵悍将。当这些人团结起来，即使黑天韵有着不俗的实力也难以望其项背。然而黑天韵心中只有自己的师父，他没有工夫担心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刘清风则显得比黑天韵更加忐忑，一路上眉头一直紧锁着。
疾驰的马车很快就将几座大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很急的右转弯。黑天韵挥舞着马鞭，将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些。即使这样，过弯道的时候，那马车还是差点从左侧的悬崖边缘摔下去。
拐过了弯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了起来，一座绵延数百里的万丈山崖赫然出现在眼前。山崖有一缺口，缺口中建有无数房屋。一座又一座房屋按照山体的走势，层层叠叠，往上堆着。一座巨大的青色围墙将一层又一层的房屋围了起来。
马车不断往前行驶，那围墙逐渐清晰地展现在黑天韵眼前。围墙高达数百米，不断散发着阴冷的寒气。整个围墙是由纯铁浇筑而成，光滑无比。黑压压的围墙高耸入云、坚固无比，直接打破了一切企图翻越它的任何幻想。
围墙的外侧大约二里的范围是一片绿地。这显然是为了便于自上而下观察战场，将所有高过鞋子的植物移除了。站在围墙上，下方的任何动作都一览无余。
黑天韵顿时倍感压力，甚至感觉到了几分绝望。如果玄月真的被关在这里面，这数百米高的铜墙铁壁拦住了一切突破的可能。
马车停下了，一座数十米高的拱形缺口挡住了去路。青云庄的大门跟平常所见到的门都不相同，两块巨大的铁板直接被放在了墙体中间。
如此设置的好处是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外力撞破大门。
黑天韵上前，用门环敲了敲门。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过，门中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打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头。
“你有事吗？”看门的侍卫问道。
黑天韵递上了刘清风的名帖，客气地说：“诸位将士辛苦了，我家少爷为将军带来了上好的茶，劳烦您给通报通报！”
那侍卫看了看名帖，又将脸转到了马车上的刘清风身上，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之色，“原来是刘二公子啊，请稍等，我立刻就去通报。”
黑天韵本来以为会花很长时间，然而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伴随着沉重烦闷的声音，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似乎青云庄内部有着一套完整高效的联络方式，让所有命令可以快速有效地传达到内部各处。
青云庄的大门向两侧滑开，足有十米厚的巨大铁门滑进了城墙里面。一个男子缓缓走了过来。这男子身着一袭藏蓝色长袍，发髻高高地盘在头顶，一根棕色的簪子插在中间。
刘清风立刻从马车上下来，抱拳躬身，对这男子行了个礼，道：“师兄。”
那男子也不予理睬，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嘴里只说了三个字，“随我来！”这蓝衣男子也不对自己进行介绍，直接将马车引了进去。
这人大约三十七八，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开始，这男子的头便一只微微仰着，他趾高气昂的样子让黑天韵很是不爽。
在所有行业当中，商人一直都是最底层的人群，而修仙一直可以屹立在所有行业的顶峰，因此一些修仙的人非常瞧不起商人。刘清风曾经也是修是，像他这样放弃了高贵的职业而选择下等职业的人，是最被某些修士瞧不起的。
黑天韵拉着马车，跟在那人后面，进了青云庄。
黑天韵按照马车此刻的行进速度大致测算了一下，城墙的厚度在五十米左右。
青云庄的内部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拥挤狭小，相反却很开阔。出了大门后的隧道，一片开阔的广场映入眼帘，这规模看起来至少能容纳五十万人。广场两端有少量农田，这并不是用来种植供青云庄内部食用的农作物，因为不管是从大小以及位置上来说，它实在太不适合种植农作物了。两片农田的规模加起来还不到两亩，而且城墙和山崖将一天之中大部分的阳光都挡住了。
广场另一侧，所有房屋均是一般大小，拥挤的房屋夹住了蜿蜒向上的道路。房门基本都是开着的，里面住着男女老少，男子各个都穿着黑色的盔甲。马车从路上经过的时候，黑天韵特意看了一下，每间屋子里面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之外并无其他多余的装饰。
将军府建在整个庄子的最高处，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早早地便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看见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叫来了家丁。她把刘清风领了进去，黑天韵跟在他后面。家丁们把车上的货物都卸了下来。
将军府的主人名叫李政弘，是李炎的兄长，而李炎在那天围剿白圣元的时候被黑天韵无意间震碎了。
两人总算进了将军府，到目前为止，事情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做客”青云庄

李政弘年过四旬，黑色的胡子垂到胸前。他端坐在堂屋的最里面，虽然穿着便服，却也带着几分文雅的气息，双眉间有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霸气。
“刘公子，来我青云庄有何贵干啊？”李政弘不苟言笑地说。
“府上新入了一批上等茶叶，清风不敢独享，特此送过来。”刘清风说。
李政弘没有接着说，他的目光在停留在刘清风的脸上。刘清风和黑天韵还站在堂屋中央，突然的沉默给俩人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冷汗从刘清风的额头不住地往外渗。
李政弘冷峻地目光来回打量着刘清风和黑天韵，脸上毫无表情，他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黑天韵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接下来，李政弘的嘴角突然往上咧开，脸上突然挂起了笑容。
“刘公子你真是太有心了！几天前家里才发生了命案，现在就想到了我。你看你那么客气，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清风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哪里，将军威名远播，那些邪物都不敢靠近。我们的生意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这些都是将军的功劳。”
“是吗？可是我好像听说，你在跟那白圣元逆党一起帮住邪神搞什么阴谋。”说话间，李政弘的眼睛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刘清风身后的黑天韵，他们的眼神对视了一瞬间。
刘清风很冷静，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李政弘会这么问，他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说：“不错，我那天是跟白圣元在一起，而且亲眼目睹了邪神在帮助他们。”
刘清风会这么说，倒是出乎了黑天韵的预料，他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虽然刘清风会把自己卖了的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黑天韵并没有怀疑刘清风会真的这么做。
刘清风继续说：“早在半个多月之前，爷爷过世的时候，我曾拜托师兄帮我调查爷爷的死因。于是便发现这背后的事情并不简单，似乎有人在利用爷爷的死亡来达到某个目的，背后竟然牵出了玄月和仙宫。随着进一步调查，又意外发现了白圣元的行踪。他们出现的时机很凑巧，恰好是在爷爷过世这段时间，我假意与他们协作，看看他们的出现是否与爷爷遇害存在关联，结果却意外卷入了那起事件。结果得知，他们的目的只是帮助邪神救出玄月。”
李政弘右手托着下巴，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或是吃惊，或是喜悦，或是不屑之类的表情，他还是刚才那一副笑脸。
“你一介商人还是多当心些，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官府，文南会替你主持公道的。哦，对了，你曾经也是孙仙师的弟子，我差点忘了！即便是这样，查案的事情还是得交给官府。”李政弘一副淡淡的表情，虽然他说的全都是关心刘清风的话，但字里行间却完全没感受到半点关心的意思。
“那白圣元在外逃窜多年，显然是有些本事的。将军，我还是有些担心，玄月毕竟是家兄抓住的，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我实在不希望他最后的心血被歹人夺了去。”刘清风苦着脸说。
“这你就无需担心了，我这儿绝对安全。那百米城墙你也看见了，我想就是当年的月神亲自前来，也难以撼动这铜墙铁壁。何况我这儿还有二十万精兵，对付他们足够了。”李政弘这一次倒是真正表现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同于刚才，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骄傲。
至此，终于确定了玄月的所在，他们这一次没有白跑。黑天韵心中总算稍微安心了些。
“你看，光顾着说话了，快坐吧。”李政弘指着一旁的椅子，招呼刘清风坐了下来。李政弘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黑天韵身上，他说：“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家公子有要事商量。”
黑天韵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刘清风，刘清风坚定地点了点头。李政弘笑道：
“怎么，怕我害你家公子不成？”
“没事，你去吧！”刘清风说。
黑天韵退出了房门。
李政弘的内目光一直看着黑天韵离开。刘清风本来以为李政弘发现了些端倪，会说些关于黑天韵的话题。结果他只是简单提了一下，“你的护卫看着好生陌生，他是哪里的人士啊？”
“他就是当地人，会两下功夫，我就把他留在了身边。”刘清风说。
“原来是这样。”关于黑天韵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李政弘没再继续问下去。
李政弘继续问道：“你去白圣元身边，调查到了什么？”
刘清风想了想，稍微犹豫了一下，说：“他们有一批人在赶来的路上，数量上不得而知。好像都是些江湖中的三教九流，是来救玄月的。”
“好，我知道了。还有吗？”
“别的就不知道了。我与他们接触的时间不多，能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么点。”
“那你有什么想法？”
刘清风不明白李政弘这么问的用意，反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李政弘说：“你跟他们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对他们有什么想法？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怎么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清风忽然有些不解，这样的问题他居然会同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商量。按理来说这事关行动的成败，属于机密，是外人绝对不应该知道的。刘清风很小心地回答：“清风只是一介商人，对如何作战一窍不通，不敢妄言。”
李政弘看了一眼刘清风，无奈地说：“好吧。那按照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安排营救计划？”
刘清风开始为难起来，他小心地说：“这——清风不懂兵法，不敢妄言，不过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铜墙铁壁，量他们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攻进来把人救走。”
“你说得对。”李政弘眉头一皱，慢慢点着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那你跟我说说，白圣元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圣元他有些自负，但很有领导能力，也很讲义气，武功很不错。”说到这儿，李政弘问的都是些毫不相干的问题，而问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让黑天韵离开。刘清风有些不解，问道：“不知将军想单独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李政弘看着刘清风的眼睛，说：“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喜欢清静，才让你的护卫离开。”
这个答案倒是让刘清风有些出乎意料，这明显不是李政弘的真话。这李政弘让人很是捉摸不透。
黑天韵从房间出来之后，并没有闲着。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整个青云庄范围内寻找，希望能发现师父的蛛丝马迹。
他的速度非常快，把整个青云庄走上一遍也只花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由于他的速度发非常快，从房顶上掠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此很难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踪。
可是青云庄内部实在过于平常，黑天韵也只能走马观花地看上一眼，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仔细搜索。如此下来，找不到任何线索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不知什么时候，青云庄内的所有兵丁已经集中到了城墙下方的广场上。二十万精兵汇聚在广场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壮观的同时也让黑天韵心中生出更多的绝望。
李政弘这个时候将军队亮出来，是想干什么？



 第二十九章杀机

“将军，清风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军能让我见一下玄月，望将军应允！”刘清风试探性地说。
李政弘咧嘴笑了起来，道：“玄月是你府上抓走的，这已是大功一件，按照当朝律法本应由你处置。但玄月身份特殊，我不敢将其转交于你。否则一旦邪物找上门来，本将军恐怕也难以护你周全。”
“可是……”刘清风还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完，李政弘就打断了他，用话堵住了刘清风的嘴。
“你放心，功劳全都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的。等玄月一处决，我立刻上表朝廷，刘公子就等着加官进爵吧！”李政弘说。
“既如此，那在下就谢过将军了。”刘清风站起身，向李政弘行了大礼，以表感谢。
刘清风本想借机查查玄月的关押地点，但他的话全都被李政弘堵死了，完全找不到切入的地方，无奈只能顺着说。
李政弘接着说：“刘公子，难得你今天有空过来。我是粗人一个，不知道怎么喝茶，你正好来了，可否愿意给我说道说道啊？”也没等刘清风说什么，李政弘便说，“来人，准备茶具。”
刘清风应声答应下来。不一会儿，下人拿来了一整套功夫茶的茶具，种类之齐全倒是让人对李政弘很是刮目相看。刘清风一看，茶针、茶匙、茶铲、茶夹、茶剪、茶筒、茶碗、茶盂、茶碟、公道杯、茶杯，总共十一种。另外，还有一个红泥小炭炉，一个茶壶，一个水壶，一个茶洗，外加一水钵水。
“我是个粗人，不懂茶艺之道，早早地就让人把这一整套都备下了，也不知道怎么使用。”李政弘笑着说。
“将军玩笑了，如此齐全的茶具，足见将军也是一个儒雅之人。”
刘清风从水钵里舀了些水盛在水壶中放在火上烧了起来。
“这水是去年冬天落在树上的雪花，我特意叫人搜集了来，听说此水用来泡茶甚好！”
刘清风看了一眼所配的茶具，说道：“看您准备的茶具皆是白瓷，将军您是更偏爱茶的香气。”
李政弘一惊，说道：“怎么，喝茶对茶具也有讲究吗？”
刘清风回答道：“正是，若您喜欢茶的香气，选用白瓷更好；若您更偏爱喝下之后的喉韵，喜欢茶的沉稳，则青釉茶具更适合。”
谈起茶道，那是刘清风的看家本领，他滔滔不绝地给李政弘讲了很久。从茶具的选择，到每种茶的不同口感，从喝茶的方法，再到喝下之后的余韵，他都说得头头是道。
倒也不是他有心卖弄，他知道黑天韵一定在寻找玄月的下落，他必须尽可能为他争取时间。
刘清风不知道给李政弘说了多久，太阳已经悄悄开始沉到西边的山腰处。
刘清风还在介绍带来的茶叶，李政弘突然打断了他，说：“前天，我收到消息，黑天韵出现在九天瀑布。我那兄弟死活想去把他抓来，他太贪功冒进了，低估了那厮，结果连尸首都没留下。我一定要宰了那厮，为我死去的弟弟报仇！”
李政弘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很平静，但它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杀意。看得刘清风很不自在，寒毛直立。
此刻黑天韵直接走了进来，就在进门的那一刻，李政弘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杀意，而黑天韵也盯着他的眼睛。二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瞬间。
接下来，李政弘眼里的杀意褪去了，脸上竟然立刻换上了笑容，嘴再次咧了开，但眼里却毫无笑意。
见黑天韵返回了，刘清风站起身说：“天色不早了，我这便告辞了。”
然而又是一阵沉默，李政弘嘴角微笑着，看着刘清风和黑天韵，眼里依然没有半点笑意。
他的眼里逐渐露出了杀意，拳头攥得很紧，牙齿也紧紧地咬着。刘清风和黑天韵看在眼里，心跳到了嗓子眼。
黑天韵也死死盯着李政弘的眼睛，他立刻上前，将刘清风挡在了身后。
若真的动起手来，黑天韵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跟二十万大军抗衡，此局对黑天韵和刘清风实在不利。若是老八在，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那数百米高的铁墙将一切生的希望都阻隔在了外面。
黑天韵屏住呼吸，默默感受了一下周围，确定了他们并没有被包围。心中盘算了起来，如果能够擒住李政弘，并以此要挟他们，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但那广场上早已集结的二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想要穿过他们谈何容易。
黑天韵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冷汗不住地从身上冒出来，很快就浸湿了全身。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李政弘眼里的杀意再一次褪去，嘴角又一次咧了开。
“刘公子，谢谢你的茶叶了！”李政弘微笑着。
俩人这松了一口气，刘清风差点瘫倒在地上。
“走吧。”刘清风颤巍巍地说。
俩人走出将军府，坐上了马车。黑天韵驾着空马车，拉着刘清风，他们原路返回，离开了青云庄。
那二十万精兵依然在操练着，他们的马车从中间经过。透着寒光的兵刃，不约而同地对着他们的孤零零的马车。
黑天韵突然害怕了起来，此前，他把敌人想得太简单了。他硬撑着用颤抖的双手将马车往前赶着，出了大门，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百米高的铁墙，二十万精兵，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师父从这密不透风的监牢中救出来？
一个黑脸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镶白边的盔甲，身高一米六上下，不是很高，圆脸，络腮胡子，身形魁梧，说话声音很大，几乎是靠吼。
“大哥！”黑脸男子对李政弘喊道。
“二弟，怎么样了？”李政弘问道。
“那小子一直在城中来来回回、窜来窜去，好像在找东西。”
“果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三弟，你的仇，大哥很快就能给你报了！”
“什么？”黑脸男子突然惊道，“大哥，那小子是……”
李政弘说：“不错，只能是他。”
“那你干嘛不把他抓起来！”黑脸男子恨得咬牙切齿，转身便冲出门外。
“慢着！你要去哪儿？”李政弘严肃地吼道。
黑脸男子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身，道：“我去杀了这厮为三弟报仇！”说完，那黑脸男子继续朝前走去。
“回来！”李政弘继续吼道，但那黑脸男子没有听，依然在朝前走着。李政弘吼道：“李格，你给我回来！三弟惨死，我难道不伤心？不想报仇？姓黑的小子实力强大，你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你想去送死不成？”
李格很不情愿地停下了，他转过身，气愤逐渐转化为了不甘，捏紧的拳头狠狠地向下甩去。“三弟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玄月还在我们手上，他一定会回来的，就让他的头在脖子上多呆两天，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李格心中的不甘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好奇地问道：“大哥，你已经有计划啦？”
“我一看见他便知这人必非同寻常，那时我就觉得他的眼里住着一头雄狮，绝对不是一个护卫那么简单。在得知了玄月就在这里之后，我就把他放了出去，他立刻在城中大肆搜寻。看到了我们的兵力之后，他绝对会去找外援。二弟，届时让我们一起将月之一族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吧！”这一次，李政弘脸上的笑容显得真挚了许多。
“那刘清风呢？”李格问道。
李政弘想了想，说道：“我们得让他们先动起来。这样，你去告诉县令，我们后天处决玄月。至于刘清风，他会去通知白圣元，届时我们连白圣元逆党也可以一并除了！”



 第三十章大战在即

黑天韵和刘清风回到庚元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的马车直接朝着叶香居驶去。
刘清风向王老板简单说明了情况，随后王老板腾出了一间雅间。为了防止有人偷听，隔壁的两间屋子的客人走了之后，那两间雅间也没再招待客人。
白圣元走进了雅间，左右望了望，确定了周围没人。黑天韵和刘清风分别把自己在青云庄的所见所闻向大伙说了一遍。
白圣元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明天估计就能到达。这边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万人，根本不足以对抗李政弘的二十万人。还有那百米高的铁墙更是让人毫无办法。最糟糕的还是他们谁也不知道玄月到底被关在青云庄的什么地方。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一时间也想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
谈话一度陷入僵局。
这时，王老板走了进来，“今天有一个乞丐来我们这儿乞讨，我见他可怜便让他吃了一顿饭，随后他给了我这个。”她将一张纸放到了桌上，又接着说：“是一份地图。”
白圣元将那份地图摊开铺在桌上，黑天韵一看，这地图格外眼熟。他今天正好就在那图上所绘制的地方转了一个下午。
黑天韵惊喜地说：“这是青云庄的地图！”
地图上有一个红点，红点所表示的地方在青云庄半山腰的右侧。除此之外，一条红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红线的起点在青云庄左侧山崖的某一处，终点却在青云庄内部。
“那这线条就应该是通往青云庄的密道了。”刘清风说，“那这红点又代表什么？”
“从这图上来看，这位置比较隐蔽，适合藏东西，难道就是关师父的地方？”黑天韵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这图是哪儿来的？”老八问王老板。
“一个乞丐给的。”王老板说。
“那个乞丐怎么会有青云庄的地图？”老八继续问道。
“这个乞丐没什么特别的，他每天都会守在后面等泔水。我问他的时候他说那张图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给他的，他说那老者身穿一身白衣，看起来有上百岁了。”王老板回忆道。
“是师尊。”根据王老板的描述，刘清风认出了那老者。“他答应过黑公子会帮助他营救先生。师尊他老人家一向言出必行。”
“孙全清？他……”黑天韵开始犹豫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孙全清，他打心底根本就不相信孙全清会这么好心。
几天之前，孙全清出现在刘府的时候，黑天韵就发现自己以前的所有推测都过于理想，过于片面。而整个事情又过于复杂，他不敢再轻易去做出任何假设。
老八看出了黑天韵在想什么，他说：“孙全清要是想害我们，他不闻不问就行了，没必要弄个假的地图骗我们。他毕竟是一教之尊，又是国师，应该不会出这样招。”
“冷月将军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认为。”白圣元也赞同道。
黑天韵想了想说：“你们说的对，事到如今也只有搏一把。”
白圣元说：“从你们的描述可以看出，李政弘对青云庄的防御能力很是自信。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得到了地图，我们可以来一招‘调虎离山’。”
“我看可以！”黑天韵说。
他们把计划商量了一遍，总的来说大致是黑天韵、老八还有白圣元做疑兵，将李政弘的主力引出青云庄。刘清风带五人从密道潜入庄内营救玄月。
计划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黑天韵、老八跟刘清风返回了刘府。
第二天一大早，县令就派人来刘府，通知他们玄月的处决时间提前到了明天午时三刻。
几乎是同一时刻，叶香居的小二也来了刘府，说白圣元的增援今晚便可到达。
老八也叫来了自己远古虫族的战士们，他们也埋伏在青云庄附近，随时为战斗做好准备。
黑天韵本不希望月之一族的力量过多参与，但事情远比他事先预想的要复杂得多。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玄月的安危要紧。
处决日期的提前，让他们的行动瞬间变得仓促了起来。为了不影响到行动，他们不得不临时聚在一起，他们重新把各自的任务对了一遍。
首先，黑天韵用法术给青云庄降下倾盆大雨，与此同时，在城中释放天雷柱。
铁质的城墙加上倾盆大雨，这两项会让天雷柱的威力成倍数增长。黑天韵变成月神的模样，老八变成人面蜘蛛的模样，把李政弘的主力部队引出来。
老八用幻术进行辅助，让敌人难辨虚实。如果有必要，也可以做出“地狱猎犬”、“黑山羊”的幻象。
白圣元的一万名修士建立阵法强化己方队伍。
刘清风带人从密道潜入青云庄。以天雷柱为信号，若看见天空中连续不间断地放了两次天雷柱，则代表李政弘的主力部队已经出城。此时，他们趁机救走玄月。
黑天韵他们会尽力拖住李政弘，为他们营救争取时间。一旦刘清风成功救出玄月，就向空中发射信号。前方战场的人伺机撤退。
远古虫族候在一旁，协助他们撤退，并负责截住李政弘出城追赶的后续部队。
天还没黑，黑天韵、老八、刘清风、白圣元便早早地出了城，来到了会和的地点。
增援部队捎过来的信中提到，他们到达约定地点的时间大概在酉时末，地点在庚元县以北十里的山中。
黑天韵他们四人骑着快马很快就到了地方。
当夕阳完全被远处的山遮住的时候，增援才熙熙攘攘地赶来。至于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赶来的，黑天韵没有心思过问，他只知道这五万人没有走官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了朝廷的耳目。
这山间地势并不平坦，没有像青云庄那样巨大的广场，不过五万人分布于山腰各处，在树林中若隐若现，看着也是很壮观的一幅景象。
五万人共由五名将军统帅，虽然五个将军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但看上去更像武侠小说中的武林盟主和各门派掌门。后来经白圣元说，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大多都是江湖人士。本领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主要是靠一个“义”字团结在一起，丝毫不输官兵的“信念”。
白圣元将情况以及计划向五个将军简单说明了之后，大家一致决定今晚就动手，今夜寅时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都是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相当疲惫了，但是事情太过仓促，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整顿。
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大伙开始动身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如果没有火把，根本不能看清周围。无数火把在山间闪烁着，好像一条长长的火蛇在山间游窜。
当青云庄高高的围墙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三刻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寅时了。刘清风也已经先到密道入口做好了准备。
刘清风带去的人都是太乙玄仙境界的修士，都是他的师兄弟们。但黑天韵始终有些不放心，于是让老八派了两名属下跟着。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验证那张图上面呈现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一切就看孙全清是否可信。
按照图上所示，刘清风他们来到青云庄左侧的山崖下。眼前有一处水潭，离山崖倒还有些距离，水潭里的水顺着地势向远处流去。可是找里一圈，四周除了石头、树木和水却再无其他，丝毫没见密道的踪迹。
于是，那水潭引起了刘清风的注意，这里明明没有溪流汇入，可是水潭却能源源不断地往外留着。说明水潭底下有暗道，而那密道很有可能就在这潭底。可是问题却出现了，他们都没有料到密道会在水底，而从小生在大山之中的他们，谁都不识水性。



 第三十一章开战！

老八的两名属下在一旁看着刘清风带着他的二十名师兄弟在四处寻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入口。就连那拳头大的石头都翻开看过了，仍然没有任何洞的痕迹。
在确定了地图的来源是孙全清之后，刘清风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师尊产生怀疑。至此，刘清风基本可以确定入口就在那水潭下面。
多年来，人类和邪神从来没有合作过，现在是破天荒头一次，双方都不习惯跟对方合作。刘清风将目光放到了老八的两名属下身上，希望他们可以出点主意。
“二位将军，密道的入口应该就在这水潭下面，可是我们都不识水性，您看……”刘清风有些怯懦，他试探性地说道。
这两个远古虫族的成员，一男一女，少年叫白鬼，少女叫青衣，外表看上去才十五六岁，都是钻地魔虫，老八的直隶属下，两人模样都很俊秀。
白鬼白了刘清风一眼，没好气地说：“哼！你这黑鬼真是没用！”说完便钻到地里去了。
跟白鬼比起来，青衣则显得要随和得多，但也只是没有白鬼那样表现得明显而已。她站在一旁一声不吭，随时提防着刘清风他们。
对于刘清风他们来说也是一样，他们也在时刻提防着白鬼和青衣，担心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不一会儿的功夫，白鬼从地里钻了出来，身下多了一个一米宽的大洞，不用说，这个大洞直通密道。他们一行八人一起进入了密道，白鬼和青衣先进入了洞中，随后是刘清风，后面是刘清风的师兄弟们。
青云庄前，黑天韵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他们躲在青云庄二里外的树林中，只等时机的来临。
还有大约一刻钟就到寅时了，黑天韵独自走出了树林。
一朵黑云飘过，月亮刚刚从云中探出头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又将那黑云拉了回来。黑云越积越厚，青云庄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霎时间，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无数豆大的雨点打在青色的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不一会儿，响声突然变得更加剧烈起来，拳头大的冰雹从乌云中降下来，如此巨大的冰雹本来足以将人活活砸死，但青云庄内，惨叫声并没有如期而至。
接近青云庄上空的时候，那些冰雹遇到了阻碍，被庄内的结界弹开了，结界在无数冰雹砸过的地方发出了星星点点的金黄色光芒。
接着，云层中开始出现了淡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在和日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突然，那淡蓝色的光芒冲破了云层直接降在纯铁的城墙上。刚刚被雨淋湿的铁制城墙，极大地增强了天雷柱的威力。
阵法可以保护庄内免遭从天而降的攻击，但却防不住雨水，庄内早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这些雨水将天雷柱的效果从城墙外围引到了庄内。
时辰到了，白圣元带领众人冲到了青云庄的城墙下。黑天韵不断释放天雷柱冲击着青云庄的结界。
一阵阵陌生的喊声从左右的树林中传来，周围忽然亮起了火把。无数火把的光芒组成了一个半圆，将黑天韵他们围在了青云庄前。
震耳欲聋的鼓声在黑天韵身边响起，白圣元的队伍变成了圆阵。
一万名修士一起做法，金光包围了圆阵中的所有人，最大限度地增强了队伍的能力。
黑天韵是第一次得到咒术的正面加成，那感觉很温暖，驱散了心底的负面情绪，让他瞬间信心倍增。天雷柱的威力也强了不少，视力也变得比之前更好了。
这情形，敌人事先料到了他们今晚的行动，早就做好了埋伏。
敌人的军队有很大一部分藏在树林中，只有一部分漏了出来，但他们的火把却照亮了整片树林，从这阵势来看，他们的数量远在五万之上。
难以计数的箭矢从树林中升了起来，无数支箭朝着这边飞过来。每一支箭都闪着点点火光，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仔细看，那火光末端似乎是一颗绑在箭矢上的小球。密密麻麻的火光不断靠近，那数量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密集。
爆裂声从空中传来，那火光燃到了末端，开始有箭矢在空中爆炸了。暗黄色的浓烟从小球中爆开，向众人撒过来。
“大家小心！”老八脸色一变，大喊道：“是‘死魂灵’！”
“死魂灵”是一种被称为“死魂”的花的孢子。这种花以动物或人为食，开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花朵色彩艳丽，带着微微的蓝光，其香味能够传到数十里开外，能让靠近的生物迷醉，进而成为花朵的养分。一旦不慎吸入其孢子，吸入者在一个月之内不能使用法术抑或咒术，而且它没有解药。
那小球里面的“死魂灵”瞬间就在军中扩散开来，眼看着立刻就会被这暗黄色的浓雾淹没，这对于黑天韵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军中的修士一瞬间就布下了阵，密集的人群之中莫名生起一股向上的旋风，将浓雾吹散了。但是，旋风却很难吹走那些还没有爆开的箭矢。细长的箭矢逆风而来，旋风也只能改变它们的运动轨迹，最终还是改变不了它们会落在周围的事实。
黑天韵抬起双手，无形的能量不断汇聚在掌心，他用尽全力，将右手用力往上一顶，再一次释放出了冲击波。箭矢承受不住冲击波的压力，瞬间被弹了回去，落在了敌方的军中。
接着，四周起了大雾。白色的迷雾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大雾弥漫，将士们即使面对面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敌方的咒术师们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这浓雾驱散，因为这浓雾不是黑天韵用法术召唤出来的，而是老八的幻术。
对面忽然乱了起来，他不断布下阵法，驱散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白圣元的人并不清楚对面发生了什么。
白圣元立刻明白了对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禁后背发凉，隔着这么远也能让数十万人瞬间产生幻觉，这得强大到什么地步，而且老八全程几乎没动过。
白圣元暗自庆幸，自言自语道：“幸亏是盟友！”
李政弘的队伍中传来了惨叫声，有士兵不断倒地，有些直接被活活吓死了。
有什么东西在浓雾之中快速游窜，它身形巨大，却异常迅速。浓雾之中只在瞬息之间看见两只血红的眼睛飘在半空中，但眨眼就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臭。
李政弘的人都知道，“地狱猎犬”来了。
一边的人还没从惊慌之中缓过神来，另一边又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现在是寅时，大晚上的，这荒山野岭的战场上怎么可能会又婴儿啼哭？
寻着那声音的源头看过去，一个巨大的怪物在迷雾当中若隐若现。它的身形太过巨大，以至于如此浓雾都不足以完全掩盖那如小山丘般的身形。
“黑山羊”的身形看起来像一棵参天大树，无数触须在空中肆意挥动着。“树干”上，“树枝”上，身体各处都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芒，那些都是“黑山羊”的嘴。不断有士兵被那触须抓着往嘴里送。那猩红色的光忽明忽暗，是“黑山羊”在咀嚼刚刚送入嘴里的“食物”。
李政弘的军队已经陷入了混乱，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于是白圣元立刻下令。
白圣元的人如潮水般向前方涌过去，很快就解决掉了一小部分。
树林中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光球，犹如小型的太阳，照亮了整片树林。它驱散了黑夜，驱散了迷雾，驱散了地狱猎犬和黑山羊的幻象，同时也驱散了士兵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战斗重新开始了。



 第三十二章死魂灵

密道比想象中的更加狭窄，更准确地说这根本不能称之为路，所谓的密道只不过是山崖中恰好连接青云庄内外的一条缝。一些特别狭小的敌方必须要躺着才能勉强通过，身材稍微胖一些的人都够呛。
好在白鬼和青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将那些过于狭小的敌方扩宽了些。如果不是为了救玄月，他们也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但密道毕竟狭小，无论他们再怎么扩宽，他们也只能一个接一个往前走。
队伍突然停下了，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白鬼和青衣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阻碍了，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再继续往前。
“二位将军，怎么了？”刘清风问道。
“是结界。”白鬼说。
白鬼一个人的力量无法破坏那结界，于是他将那周围的道路扩宽了些，以便让青衣也能上前来。然而就算加上青衣，他们两个人得力量还是无法撼动那结界丝毫。无奈，他们只能继续扩宽密道，让后面的修士们过来想办法。
“是八极金甲，这个阵法能阻止一切邪——”话都说到嘴边，留着青皮胡，长得比较清秀的修士忽然觉得直接称呼白鬼和青衣为“邪神”有些不妥，于是立刻改口说，“——神族靠近。它可以防范九成九的神族。虽然防御的性能很强，但对人类无效。”
刘清风说：“二位，凭我们几人的能力还不能从外面破了这阵，你们先在此等候，待我们破了阵眼你们再进。如此可好？”
看见白鬼和青衣不放心地相互对视着，刘清风继续解释道：“这阵法的防御性能很强，不能进，自然也不能出，如果不毁了阵眼，先生也救不出来。”
白鬼和青衣没办法，只能在阵外等候。
刘清风他们一行六人，穿过结界，很快便走到了密道尽头。
密道的出口还算隐蔽，在城墙与青云庄左侧山体的连接处。从这出口的位置来看，这密道应该是修建城墙的时候，无意中打通了山体的裂缝而形成的。
他们六人分成两组，两人按照图中所示去救玄月，另外四人想办法破坏阵眼。两组人立刻开始了行动。
天雷柱没有继续释放，这跟原先计划的不符合，等了片刻也没见空中出现。于是他们决定先到指定地点，再见机行事。
现在刘清风他们是黑天韵的盟军，不管他们在不在天雷柱的范围之内，黑天韵早就刻意将他们几人排除了，因此天雷柱并不会伤到他们。
不只城墙下的广场上，连街道上也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很轻易就到了各自指定的位置。
八极金甲的阵眼在青云庄顶部，将军府内。将军府的下人跟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忙着各自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有人会潜入进来。
按照八极金甲的布阵规则，阵眼必须放在整个阵法的中心。它的力量来源是天地灵气，所以也必须放在天地灵气最充盈的敌方。综合以上两点，四名修士来到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一棵白色的大树出现在他们眼前。走近一看，那是一棵很大的玉树。树枝散发着微微的荧光，一靠近便倍感温暖。这玉树的制作者绝对是一个雕刻的天才，他到底有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将这玉树制作得栩栩如生。
这玉树毫无疑问，便是八极金甲的阵眼所在。几名修士一口气贴了八张起爆符在树上隐蔽的位置，便悄悄离开了后园。他们也不敢走远，候在一旁，等待机会启动起爆符。
按照图示，刘清风和他的师兄很顺利来到了关押玄月的石室。一路上畅通无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石室在青云庄的中部，左侧的最里面。石室的守卫只有四人，他们俩很快就摆平了他们。
石室只被一跟铁链锁着，并没有布下任何防范的阵法。刘清风用钥匙打开了大门，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安静地坐在稻草堆中，身上的丝质衣服还是从刘府穿出来的，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
刘清风快步走过去，在老头面前跪下了，“先生！清风来吃了，您受苦了！”
玄月慢慢抬起头，脸上皱纹密布，看上去已经一百多岁了。他比刚出刘府的时候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花白的胡须很久没有打理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刘清风，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人的一切信息。
刘清风站了起来，小心地扶起玄月，说：“我带您去找黑天韵。”
听到这个名字，玄月两眼放光，立刻站了起来。尽管玄月说得很是有气无力，但语气中却带着异常的兴奋，“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李政弘的大军从树林中涌了出来，数倍于白圣元的兵力很快就将他们又围了起来。
白圣元的这些人是江湖上的各路英雄，本事绝对不比那些修士差。他们是修行的是各路武功招式，跟修士动起手来，如果只论拳脚功夫，那些修士基本不是对手。李政弘的大军虽然将他们围了起来，双方却战成了平手。
黑天韵没有继续使用法术，之前那几次出手虽然只耗费了他五成的发力，但后面不知还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不敢再大肆使用，而且杀这些小兵也用不着法术。
不用法术的黑天韵也是很有实力的。在被封印之前，他还不会使用任何法术，那个时候他只能通过练武来平衡心中的不甘，也因为他天资聪颖，很快便大有所成。
面对小兵也是，拳拳到肉，一拳几乎就要了他们的命。一拳下去，只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对方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对方虽然人多，却也难以伤到他分毫。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对面的小兵也面面相觑，开始犹豫了起来，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毕竟经历过战争，这点实力还不足以吓倒他们。
此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他年过四旬，黑色的胡须垂到胸前。跟之前在青云庄中见到的时候不同，那个时候的李政弘还带着几分文雅的气息，现在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盔甲，腰间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刀鞘。他缓缓走过来，不怒自威，霸气侧漏。
李政弘拿着双刀的双手自然下垂，看起来似乎毫无防备。
三个人突然冲了出来，他们都拿着剑，从后左、右和后三个方向朝李政弘袭来，李政弘左侧那人略快一步。
李政弘忽一转身，左手一挥，用刀架住了那人的剑，右手顺势将刀插入了那人的胸膛。就在那一瞬间，他右脚的脚跟稍微向外倾斜了些，左脚向前跨了半步，他上半身猛地一转，右手中的刀直接将那人向右挑飞了出去，砸在后面那人身上。
此时三人之中还有一人，那人的剑眼看就要刺中李政弘了，李政弘的左脚角尖稍一用力，身体继续向右侧旋转，右手的刀从刚才那人的胸中拔出来，顺势架住了这的第三人的攻击。
经过这一些列连贯的动作，李政弘左手的刀已经轮空，他猛地将左手向右一挥，左脚角尖继续用力一蹬，身体回到了开始时相前的那种似乎毫无防备的姿势。而刚才那三人，他们都被李政弘的刀一瞬间斩成了两截。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李政弘只是转了个身而已。
李政弘恶狠狠地看着黑天韵，浑身散发着杀气。
黑天韵见识到了他的强大，不敢怠慢。
黑天韵四周的地面开始振颤起来，旋风裹挟着周围的石子沙砾朝李政弘呼啸而来。旋风在空中从中间分开，形成了四股又尖又细的旋风，从四个方向向李政弘击打过去。
李政弘使劲一跃，跳到了空中。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李政弘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
李政弘直接向黑天韵跳了过来。他的身体能力确实惊人，这一跃就能到黑天韵眼前。
旋风再一次汇聚，四股旋风朝着李政弘的后背袭击过来。
李政弘在空中无处可躲，黑天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势在必得。
李政弘的双刀在胸前交叉，形成了一个旋转了些角度的“十”字。此时，他几乎来到了黑天韵跟前。
他用力将双手用力向两侧打开，刀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十”字。
黑天韵向后一仰，躲过了攻击。而那四股旋风已经击穿了李政弘后背的铠甲。
就在这时，黑天韵突然感觉一阵眩晕，那四股旋风竟然散了，石头洒了一地，再也聚拢不起来了。
黑天韵连忙后退，使劲摇了摇头，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样，‘死魂灵’的味道好吗？这下，你一个月也别想用法术了！”李政弘的嘴角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原来，李政弘在刀背上抹了“死魂灵”，刚才那一下十字斩实则是为了将刀背上的“死魂灵”刮下来。黑天韵没有防备，将那东西吸了进去。
黑天韵看了一下四周，老八，白圣元都不见踪影。刚才见识到了李政弘的实力，他没有把握能赢他。何况他刚刚中了毒，脑袋还晕乎乎的。



 第三十三章对“阵”

李政弘抹在刀背上的“死魂灵”有限，所幸那数量还不足以让黑天韵迷醉。除了用不了法术之外，只是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看李政弘有些重影。
然而对面是李政弘，这对他来说相当不利，他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黑天韵把心一横，在地上的尸体旁捡起来一把刀，咬紧牙关，向自己的左手手掌刺了过去。刀尖穿过手掌，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
那钻心的疼痛让黑天韵清醒了许多。他拿刀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黑天韵将左手背在后面，毅然决然地说了一声：“来吧！”
李政弘身体稍微前倾，快步跑了过来。他双手拿着刀，从左边一起向黑天韵砍过来。
李政弘拥有足以一下将三人砍成两截的可怕力道。黑天韵的左手还在滴着血，暂时不能用，单凭右手根本不能完全挡下他的双手攻击。
于是，黑天韵略微迈开了左腿，用刀挡住李政弘的双刀。但是黑天韵的目的不是完全挡住李政弘攻击。他身体向下一蹲，同时将刀尖向左倾斜。
李政弘力道很大，来不及收招，双刀顺势朝黑天韵的左侧划了过去。黑天韵一个侧步来到李政弘的身后，用刀向李政弘的后背砍去。李政弘顺势用前滚翻躲过了。
经过刚才那一下，李政弘凭借多年的经验对黑天韵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于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动作没刚才那么激进了。李政弘攻击的力道小了很多，这也使得黑天韵不用再那么费力地去接下他的攻击。
李政弘的双刀忽左忽右，朝各个方向向黑天韵砍过来。然而黑天韵也不甘示弱，他一一用右手的刀挡下了李政弘的每一次攻击。
然而黑天韵毕竟中了毒，现在还负了伤，之前一连串的法术也好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两人的攻击你来我往，打了好一会儿，黑天韵渐渐开始体力不支起来，额头冒出了汗珠。
机会来了，李政弘加大了力道。他再一次使出“十字斩”，黑天韵挡下了攻击，可是这一次他却退后了好几步。
李政弘的每一招都变得狠辣起来，一旦稍有松懈便粉身碎骨。黑天韵陷入了绝境。
终于，黑天韵承受不住李政弘的奋力一击，倒在了地上。李政弘废话不多说，抡起双刀直接就朝黑天韵砍了过来。
“哐”的一声，有人替黑天韵接住了攻击。
在千钧一发之际，老八突然出现，替他挡住了这一击。双刀直接砍在老八的手上，却没有任何伤痕。人面蜘蛛的外壳能防住几乎一切物理攻击，即使人类形态的他也是一样。
李政弘知道不是对手，不敢恋战，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老八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黑天韵，笑着说：“你这么快就挂彩了？你怎么跟他肉搏上了？”
“我不心中了招，用不了法术。”黑天韵气喘吁吁地说。
“你快先歇会儿，好戏还没开始呢！”老八说。
黑天韵知道他的意思，到目前为止，李政弘依然没有使出全力，之前弄出光球驱散幻术的咒术师一直都没出现。而且李政弘的人也没有被任何咒术加持。
黑天韵身上的金光效果还在，是开始时己方的修士施加在所有人身上的咒术。那金光正在加速让他回复体力。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好多了。于是便站了起来，继续投入了战斗。
老八站在黑天韵身旁，替他挡住了九成的攻击，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恢复，以便更好地面对接下来更加复杂且危险的局面。
青云庄内，刘清风带着玄月出了石室，朝密道跑去。
来到广场左侧，刘清风看了一眼最顶上的将军府，微弱的烛光越过了围墙。他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火苗窜了出来。他将火折子举过头顶，晃了两下，又用袖子有节奏地挡了两下火光。
将军府的小分队看见刘清风发过来的信号，知道他已经成功救下了玄月，便念起了咒语。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将军府的玉树被起爆符炸成了碎片。八极金甲失去了力量源泉，护城的结界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
青云庄内的两拨人都没发现庄内有大批人马的迹象，李政弘对整个庄子的防御过于自信了，这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与机会完成各自的任务。
摧毁玉树的小分队并没有急于离开，他们在将军府放了一把火。他们计划之中的暗号并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这么做只是提醒外面的人玄月已救下，以及李政弘的主力都在外面。
白鬼和青衣第一时间扩宽了密道，找到了刘清风。但是，玄月的样子却让他们吃了一惊，他们几乎没认出玄月。
白鬼和青衣协助刘清风他们带着玄月离开了青云庄。走之前，刘清风通过火折子给埋伏在将军府那边的师兄传递了暗号，要他们立刻撤退。
密道实在太过隐蔽，外面的一端又是在水底。庄内的人没事也不会想到去打听密道的事情，所以知道这条路的人非常有限，李政弘根本没有想过密道会被对方得知。
将军府的大火很快就引来了庄内为数不多的士兵，他们快步朝将军府跑去。由于缺少有能力的将领，这些人已经乱作了一团。
庄内的房子虽然挨得很近，但着火的地方在青云庄的最高处，加之山谷的特殊地形也将风挡在了外面，火势并没有漫延开。
青云庄的百米城墙反倒成了累赘，城墙过于高大，外面的人只能听见庄里乱哄哄的，却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尽管庄内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是李政弘却一点都没有慌乱，也没有半点要返回城中的意思，外面的战斗依然持续着。
听到庄内地动静，黑天韵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了，那意味着玄月安全了，他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这边了。
一波穿着金色铠甲的咒术师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李政弘的士兵忽然停住了攻击，远离了战场。但他们并没有撤退，而是井然有序地在场地四周奔跑了起来。
咒术师们也快步来到了战场的最外围，数万名穿金甲的咒术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李政弘的士兵在圆内有序地奔跑着，而黑天韵他们的军队被围在中间。
黑天韵、老八及增援白圣元的将军们都向白圣元聚集过来。
“三妹！”白圣元焦急地看向了长得很是眉清目秀的将军。
“大哥莫急。”黑天韵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厚重的盔甲完全掩盖了她女人的气质。要是不开口，黑天韵根本没发现这位将军竟然是个女子。
女将军来到战鼓旁，有节奏地敲击着。随着鼓声雷动，白圣元的将士们依循鼓声所传达的意思同样也跑了起来。
敌方的咒术师开始做法，敌方那些奔跑的士兵忽然化作一股股黑色的风，朝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奔袭而来。
随着女将军击鼓的节奏改变，这边奔跑的将士们忽然停下了，接着他们又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奔跑了起来。在奔跑的过程中，一股无形的气流向四周不断扩散，吹得那黑风无法靠近。
敌方的咒术师一齐将腰间的剑插在跟前的地上，并在上面贴了一张红色的符，再一次做法。红色的符燃烧起来，形成了与那小小的符纸很不相称的窜天火焰。咒术师们同时往前一指，那些火焰立刻往前飞去，汇入了黑风中。
黑风裹挟着火焰在草地上、在空中四处游窜，从各个方向向中间逼近。火焰窜入了中间那无形的气流中，那一瞬间，无形的气流立刻化为一股巨大的火焰旋风。随后，两股力量相互抵消了，这边的将士一瞬间又暴露在了敌人的黑风中。
女将军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风便已经将一部分将士撕成了两半。
女将军击鼓的节奏又改变了。接着，修士们一起盘腿坐了起来，双手不断变换结着印，将士们也停止了奔跑。
所有人身上都被金光笼罩，越来越亮，一尊金色大佛忽然出现在头顶。大佛全身散发着夺目的金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黑风在金光的照耀下变回了士兵的样貌。
但是敌人的兵力数倍于这边，即使这金佛再强，依然不能抵挡多长时间，而黑天韵又失去了法力，形式依然十分严峻。
这时，老八站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出过手。坊间将他传得神乎其神，白圣元他们也没见过老八的真正实力，对这位最年轻的远古虫族首领充满了好奇。



 第三十四章幻术

老八生于黑暗中，一切强光都对他又天生的克制作用。人类形态的他能抵御强光，但本事是大打折扣的。如果想要对付敌人，他就必须用上全部的实力，因此他必须以本体来战斗。但是，如果现出真身，金佛同样会对他造成伤害。
黑天韵看见老八的深情异常坚定，知道他要动真格的了，便跟白圣元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于是他们撤掉了金佛，战场又陷入了黑暗。
老八双手抓着两边的头发，将皮一直往下扯，露出了干尸状的上半身。人类的手臂完全脱离了身体，“干尸”的肩上长出了新的手臂，手掌的位置一个镰刀状的外骨骼。虽然脱离了身体，但原来的人类手臂依然在将那人皮往下扯着。
人皮的另一面并没有血，而是黑色的外壳。将人皮整个翻过来之后，那双人类的手臂也缩回了蜘蛛的腹部，人类的脚也被翻过来的人皮紧紧包裹住了。四对蜘蛛的脚从身体里伸了出来。
由于脱离了人皮的束缚，老八的上半身长大了不少。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仔细听，甚至能听到类似肌肉撕裂的声音。
敌方发现金佛突然消失了，便立刻发动攻势。士兵化作两条龙，一条龙全身被火焰环绕，一条则像是由冰雕出来的。
两条龙咆哮着从两个方向向这边飞过来，嘴里分别吐着寒冰和烈焰。这边的将士们几乎同时看向了白圣元和众位将军，而他们则看向老八。
忽然，两条龙同时停下了，胡乱朝着周围攻击着。它们在空中很痛苦地挣扎，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天空中忽然多出了两团红色的光，随着那光越来越亮，一个人影也逐渐显现出来。那两条龙正是被这个人影紧紧地捏在了手里。
过了不久，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人影。满是眼珠子的月牙状头部，如章鱼触须般的头发——那就是月神。
这个月神比白圣元前几天见到的要大得多，竟然跟旁边那百米高的城墙一般高。那两条巨龙在他手里更像小蛇，嘴里吐的寒冰与火焰也完全不起作用。
白圣元想到了什么，“黑天韵不是用不了法术吗？”于是他下意识地往身旁看了看，黑天韵依然在原地。
黑天韵解释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幻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白圣元问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黑天韵回答：“就是字面意思，他能让虚与实相互转化。”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人面蜘蛛的真本事，虽然传言已经把它说得神乎其神，但亲眼见到还是非常让人震惊。
“冷月将军竟然强到如此地步！”这句话是从白圣元口中下意识蹦出来的。
“辛亏我们是同盟！”黑天韵还听到不知是谁发出了如此感叹。
月神将那两条龙狠狠地向地面砸去，但它们并没有落地。对面的咒术师们不断念动咒语，两条龙缠在了一起。一道红光闪过，那两条龙变成了一条，红白相间，比先前那两条要大得多。
龙缠住了月神，一口就咬住了月神的头，爪子深深地陷入了月神的皮肉中。即便是老八的幻术，也能清晰地看见黑色的血液从全身的伤口中滴落下来。那龙咧着嘴，口中的亮起了红光。
月神的身影渐渐淡去，直接穿过了龙的身体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龙盘旋着飞到高空，两眼透着红光，恶狠狠地瞪着下面的一切，嘴里的红光却越发地亮了。
这边的鼓声又响了起来，头顶忽然多了一道青色的屏障，用以防范龙的吐息。
月神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虚化的半透明状态，它忽然一跃而起，企图抓住那龙。
红白两道光芒从龙的嘴里缠绕着喷射出来，本以为这吐息会直接穿过月神半透明的身体，可是那光却直接打在虚化了的月神身上。月神承受不住那攻击，瞬间就炸裂了。那碎裂的身体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化为实体落到地面。
龙的嘴里又一次亮起红光，第二波吐息就要来了。女将军猛烈地击打着鼓，修士们立刻做法加强防御。头顶那青色的屏障颜色加深了许多，就像一整块青色护盾悬停在半空中，它高速旋转着。
敌方的咒术师数倍于白圣元这边，各种阵法的威力都要远远大于他们，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红白两道相互缠绕的光芒又一次从龙的嘴里喷射出来。月神的肉块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无数眼球，成千上万颗眼球齐刷刷地飞向空中，挡住了龙的吐息，将那吐息尽数吸收了。
之后，那些眼球飞到战场各处，将刚才吸收的能量又对着那龙尽数释放了出来。那龙咆哮着，重重地摔向地面，又变回了士兵的模样。这一次，大部分的士兵倒下，却再也起不来了。
敌方的咒术师再一次做法，白色的光芒从战场边缘不断向中间汇聚，之前树林中那光球再度出现在战场上。
遍布各处的眼球受不了如此强光，如烤肉般开始冒出白烟，发出了“滋滋声”。
这一下给老八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嘴角流出了蓝色的血液。他挪动了一下四对蜘蛛腿，以便能更好地固定住身体。
黑天韵还是第一次见老八流血。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也足够强悍，要知道，他是以一己之力对付李政弘数十万大军。
所有的眼睛立刻又朝着中央飞去，凝聚在一起，这一次，一只上百米高的巨大人面蜘蛛出现在战场上。蜘蛛将右手猛地朝空中一挥，右手末端那镰刀直接将光球切成两半，消失了。
无数条蓝色的光束像铁链一样，从战场边缘发射过来，死死地缠住了那大蜘蛛。
火焰很快又从那些光束上窜了过来，不一会儿，那大蜘蛛完全被火焰包围了。人面蜘蛛惨叫着，消失了。
老八口中吐出了一大口血，虚弱地倒在了地上。黑天韵立刻跑过去，所幸他性命无碍。
老八这一战，几乎耗光了敌方咒术师的精力，他们暂时失去了布下大阵的精力。同时也损耗了他们绝大大部分的兵力，现在，双方的兵力旗鼓相当了。
惨叫声突然从战场边缘传来，老八的属下们悄悄包围了对面的士兵。白圣元立刻下令进攻，两支队伍内外夹攻，不一会儿，敌方的士兵便所剩无几了。
两支队伍很快就汇合了。
月之一族这边领队的是青鬼和赤鬼。见到黑天韵之后，青鬼向黑天韵行了个礼，黑天韵终松了一口气。
正当大家以为自己胜利之时，天空中突然多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知从什么敌方射来了无数带着“死魂灵”的箭矢。
箭矢来得太过突然，当鼓声响起的时候，修士们已经来不及布阵了。箭矢在空中炸裂开，暗黄色的浓雾很快便笼罩在整个队伍当中，所有的修士瞬间失去了做法的能力。
那雾过于浓烈，所有人都产生了眩晕感，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死魂灵”的效果对月之一族是致命的，他们中了着毒之后，毒素的作用更强于人类。因此这一下，老八的属下几乎瞬间全军覆没。
李政弘带着几千人从树林中杀了出来。
黑天韵硬撑着站了起来，接着是白圣元，然后是支援白圣元的五位将军，青鬼和赤鬼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们的反应还算快，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死魂灵”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老八也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黑天韵甚至不知道这些拼上性命帮助他的人类叫什么名字，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去问。
这一战不管结果如何，这些人将会是他以及月之一族的大恩人，是值得他拼上性命去守护的兄弟。
十人站成了一排，目光坚定，他们要誓死拼到最后一刻。



 第三十五章决战

青云庄内的混乱只持续了一会儿，埋伏在城墙中的士兵临时分成了两队。李格带着两千人飞快地往将军府赶去，却扑了个空。他到的时候人已经全都走了，他留下了一百人协助救火，剩下的又随他返回城墙。他的任务是，等月之一族的援军出现，他就下令放箭，用“死魂灵”彻底封住白圣元所有的行动。
城墙内部早就做好了防雷的各种准备。每到夏季，打雷闪电的时候，这百米铁墙总是会将天空的雷吸引过来。如果不做好防护，他们早就被自然界的雷电给烧焦了。因此这个地方最不怕的也就是雷，因此从一开始，黑天韵他们就失算了。
李政弘从一开始便计划好了将月之一族一网打尽，他早就打听到这次要对付的人是黑天韵、冷月和白圣元，并第一时间针对其弱点进行了周密地准备。
人面蜘蛛的弱点是强光和火，若是一般的人面蜘蛛，刚才那两下足以要了命。老八现在还能站起来，却也到了强弩之末，他只是在硬撑罢了。
李政弘早就看在了眼里，他将双刀收入鞘中，闲庭信步般地走过来，丝毫不觉得眼前的十个人会对他造成伤害。
黑天韵晃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姓李的，敢跟我单挑吗？”
“不可，”旁边的人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一起杀出去。”“万万不可！”……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黑天韵全然不顾，现在所有人都中了“死魂灵”，能站起来已经是极限了，他不能让他们把性命陪在这儿。
李政弘笑了笑，“你都到强弩之末了，我还有什么必要跟你单挑？”
“这么说，你是不敢了？”黑天韵冷笑了一声，完全不惧他。
“你不用激我，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还能用法术的话，倒是还有些可能。”
“如果我赢了你的话，你就放了他们所有人。怎么样，敢跟我赌吗？”
李政弘看了一眼黑天韵，也不觉得他有任何机会能胜过自己，便随口答应下来了。“好，你若胜了我，我便放了所有人。”
“老黑，你——快退下，让我——来！”老八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殿下，我们还能再战！”青鬼和赤鬼也说。
“好了，你们别再说了，看看你们的状态，如今最有可能跟他打的就只有我了。白大哥、诸位将军，你们已经帮得够多了，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黑天韵毅然决然地说。
李政弘独自上前了几步，“没想到你是一条好汉，殿下，你赢得了我的尊重。从现在开始，我会全力以赴。来吧！”
李政弘拔出了腰间得双刀，摆开了架势。
“殿下，——”后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用我的刀吧！”
黑天韵转过头，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脸上留着一抹小胡子，清瘦的身材套在一副看起来就很轻便的蓝色铠甲中。他将自己的武器扔给了黑天韵。
黑天韵一把接住了刀。这刀很轻，刀身的形状不像平常那样宽大，要小上很多，长度约为两尺。此刀名为“捕风”，刀刃散发着寒光，是一把很锋利的上等兵器。
黑天韵双手握住刀柄，刀身横在头前，右脚往前迈出一步，半蹲，做出防御的姿势。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点一点慢慢向前挪动身体。
李政弘快步上前，到达黑天韵眼前时，他将双刀举于头顶左侧，向下斜劈下来。
黑天韵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略微向前了伸了些。李政弘以为他会挡下这一击，但是双刀即将接触到“捕风”的刀刃时，黑天韵突然将右脚向后跨了一步，身体向右一转，躲过了攻击。李政弘扑了个空。
这时，黑天韵将刀身一转，在转身的一瞬间转守为攻，向李政弘的头劈下来。
李政弘的反应也是极快，他抬起右手，用刀挡下了黑天韵的刀。李政弘将身体向右一转，左手的刀同时向黑天韵的胸口挥了过来。
在李政弘左手的刀即将到达黑天韵胸口的时候，他忽然跳了起来。黑天韵的刀一直压着李政弘的右手，身体已经跃到半空中。那一瞬间，黑天韵倒立在空中，他用身体的重量在压着李政弘。李政弘的左手临时撤掉攻击，两手一起才挡下了黑天韵的这一击。
李政弘顺着黑天韵跳跃的方向，双手向右一用力，黑天韵立刻失去了平衡。黑天韵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在落地之前，脚狠狠地踢了李政弘两下。李政弘来不及防御，差点被踢倒在地。
李政弘看了一眼胸前的两个鞋印，嘴角咧开，微微笑了笑，摆开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架势。他将左手抬到与肩同等高度，右手高举过头顶，刀尖直指着黑天韵的头。
李政弘的左手直接向前刺了过来。黑天韵从右下方往上旋转着刀身，拨开了李政弘的突刺。李政弘将右手收了回去，右手的刀同时向下劈过来。黑天韵顺着刚才的动作将刀旋转到左侧，卯足了劲儿，直接打在李政弘右手的刀刃上，将他右手的攻击直接弹了回去。
李政弘左手的刀很快又接着砍过来，黑天韵将刀身一转，还是以同样的动作接住了左手的攻击。
黑天韵根本没有取胜的把握，在找到破绽之前，他的攻击暂时以防御为主。
李政弘的部下们倒是完全没有担心李政弘会败给黑天韵。而这边，所有人的拳头都攥得很紧。黑天韵本来就不是李政弘的对手，而且他现在的状态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糟糕。
“将军，不能想想办法吗？”青鬼问老八。
“现在是他们俩的战斗，我们不能插手。相信殿下吧！他的信念不比我们弱，他会赢的！”老八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为自己打气的。
眼下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相信黑天韵能赢。
“怎么了，不敢进攻吗？你一直防御是不可能胜我的。来呀！进攻啊！”李政弘用嘲笑的口吻吼道。
说话间，李政弘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力道也增加了不少。
黑天韵早已忘了左手手心的疼痛，由于用力过猛，他手掌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顺着手腕流进了袖子里。但他全然不顾，他的内心只有身后的兄弟，他是他们能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黑天韵咬紧牙关，眼里似乎燃起了一团火。
这时，“捕风”的刀身莫名震动了起来。
“这是‘人刀合一’，”借出佩刀的将军喜出望外地说，“‘捕风’感受到了殿下的信念。”
黑天韵感觉到了什么，后撤了几步，把刀举到左肩处，他头一次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刀刃上莫名生出一股旋风，包围了黑天韵，他忽然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了许多。
李政弘立刻来了兴致，他将双刀交叉立在胸前，摆出了防御的态势。
黑天韵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突然消失了。
李政弘闭上眼，感受四周最细微的变化。
只见无数刀光在李政弘身旁闪烁。黑天韵在李政弘身后突然现身，左右横跳着，以奇快的速度，朝李政弘的后背刺去。由于他的速度奇快，在旁人看起来却是三道人影在攻击李政弘。
眼看就要得手了，李政弘突然一转身。那一瞬间，双刀的刀身上竟然燃起了火。
下一刻，李政弘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用交叉的双刀架住了黑天韵的突刺攻击，并借着黑天韵前进的力道将双刀往右一带。黑天韵顿时失去了重心，往前倒去。
与此同时，李政弘身子一转，将刀从黑天韵的后背刺了进去。火红的刀刃贯穿了黑天韵的身体。鲜血在碰到刀刃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烤干了。



 第三十六章大巫仙与“黑山羊”

李政弘的动作太快了，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瞬息只见。待老八、白圣元等人反应过来，并往前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政弘拔出了刀，架在黑天韵的脖子上，准备取他的首级。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法杖从里面走了出来。红彤彤的大眼球在孙全清的法杖顶端左右张望着。
“住手！”孙全清大声呵斥道。
李政弘抬头一看，是孙全清，立即将刀收回了鞘中，向孙全清行了一个礼。
黑天韵静静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鲜血不住地往外流。
老八等人也终于在这一刻赶到了黑天韵身旁。
孙全清俯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他拿起法杖，口中默念了些什么，又将顶端那颗大眼球对准了黑天韵后背的伤口。一道红光从眼球上射出来，包围了黑天韵。
老八的情绪很是激动，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一把把孙全清推开，却只是轻微地让他的肩晃动了一下。
“你先别动，他伤得很重，让我先给他止住血，否则他必死无疑！”孙全清一边说，以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了两粒药丸给黑天韵服下。
老八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孙全清，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企图阻止他，可是他也伤得不轻，根本动不了孙全清。
“国师，您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李政弘看见孙全清在救黑天韵，想阻止他。
孙全清没有理会他。
远处，天边出现了一抹灰绿色，天亮了。
孙全清看了一眼还是蜘蛛形态的老八，“天就要亮了，你这个样子见了太阳，只怕会再也看不到我这徒儿了。”
孙全清说的徒儿当然是指黑天韵，他这么说很明显是想用这个绝对的理由救人。
孙全清的眼神一直盯着老八，忽然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自己也在硬撑，却还能如此心系同伴。也罢，”
说完，他又将法杖对准老八。法杖发出的红光直接将老八变回了人形。
孙全清又看了一眼青鬼和赤鬼，“去找大巫仙吧，我这徒儿伤得太重了，——”说到这儿，孙全清瞪了一眼李政弘，眼里竟然露出了凶光，“——我也只能替他止住血，只有大巫仙能救他。去吧！”
话刚说完，孙全清又从瓶子里拿出了两粒药丸给了青鬼和赤鬼，接着说：“把它吃了吧，虽不能解了死魂灵之毒，至少能让你好受些。”
青鬼和赤鬼起初还很犹豫，直到看见地上的黑天韵，他的脸色已经好了些，这才把药丸吞了下去。服下之后瞬间便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两人快步走远了。
孙全清把老八变成人类的样子之后，他便躺在地上睡着了。包括白圣元在内，剩下的人也都看见黑天韵已无性命之忧，也松了一口气。
今晚，他们以五万的兵力与李政弘的二十万兵力正面硬刚，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他们的任务成功了。
听到孙全清叫黑天韵徒儿的时候，李政弘非常诧异，同时也流露出了失望之色。有了仙宫这个大后台，以后再也无法对黑天韵动手了，李炎的仇再也不能报了。
“李将军，——”孙全清冷冷地喊道，并从虚空之中拿出了一个小坛子，递给李政弘，“——将这些药丸分给月之一族的战士们服下。”
“可是，他们都……”李政弘很不服气，眼看着自己的战果即将打水漂，他的反抗是多么苍白无力。
“别把自己看得太厉害，你的箭还杀不死他们！”孙全清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可是，这……”李政弘还在努力尝试着。
“你还有意见？”孙全清死死地盯着李政弘，眼里又一次露出了凶光。
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气愤与不甘，李政弘还是强迫自己，逼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没有了。”
“那是最好，去吧！”
李政弘心中窝了一肚子火，他们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还差一步，只差了那么一步，事情居然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他愤愤不平地接过了坛子，将里面的药丸分给士兵让他们去办了。
李政弘绝对不敢得罪孙全清这位大人物，因此孙全清非常放心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去搞一些诸如将药丸替换成毒药或者故意不让他们吃到药丸，这类的小动作。
当天空逐渐由深蓝色变成浅蓝色的时候，李政弘的人已经完成了任务重新站好了队。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李政弘最后看了一眼，很不情愿地带队进来青云庄。
老八的下属们逐渐醒了过来。看见黑天韵受了重伤，老八也躺在一旁，以为是孙全清杀了他们。扬言要替他们报仇，便扑了过来。
白圣元和他的兄弟们挡在中间，好不容易才将情况解释清楚。
虽然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但是这一仗却打得很惨烈，白圣元的五万人只剩下了六百多人，李政弘的二十万人也几乎消耗殆尽。黑天韵、老八命悬一线，身受重伤。白圣元他们也是，虽然他们都活了下来，但全身都是伤，没有一块完好的敌方，甚至有人失去了一只眼睛。
而玄月从青云庄一出来，就被白鬼和刘清风他们几人带回了盘龙岭。
仅剩的这些人，大家相互搀扶着，返回了盘龙岭。还没走出几里，盘龙岭过来接应的人已经赶到了。
看着他们都安全返回盘龙岭之后，孙全清就离开了。
远古虫族内部的成员们都存在着连接，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将任何消息在虫族间传递，因此才能如此迅速就赶过来。
黑天韵和老八被抬到了各自的寝宫。白圣元及一众将士也做为贵客，得到了跟黑天韵一个级别的高等待遇。
大巫仙是第二天早上才到的，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黑山羊”——月神座下八大眷属的老六。
大巫仙不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相反却是一个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本名叫上宫映菡。论颜值，她绝对不输给月之一族的一众美女。那一身巫师一族独有的服饰倒是很别具一格。她身着一身五彩斑斓十分醒目的服饰，头上戴着的却是长得像羊角的黑色头冠。
黑山羊的名字叫做“白月”，他的人类模样跟其他眷属有些不同，他是一个长了四百多斤肥肉的胖子，外表三十上下的男子，走起路来几乎整个地面都在震颤。那白白胖胖、人畜无害的模样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这位就是那晚在迷雾中，体型跟小山丘一样的吃人怪物。
白月一来就跑向了黑天韵的床边。若不是看见他真的跑起来，根本就无法想象肥成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奔跑。全身的肥肉也在奔跑中晃动着，地面却像地震了似的。
白月来到床边，脸一下就沉了下去。上宫映菡随后跟了上来，两人一起查看了黑天韵的伤势。
白月扯开自己的上衣，胖乎乎的大手在自己的心口处使劲一扯，撤下了一大块肉，递给了上宫映菡。扯下肉之后，白月的伤口随即就愈合了。
随后进来的仆从，将背上的大木箱子放到了上宫映菡身旁。大巫仙的仆人是一个长得很粗犷的少年，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衣服。
上宫映菡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号的白色乳钵。将肉块放了进去，随后又放了几十种叫不上名字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开始捣了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大巫仙和黑山羊到来的消息很快就在盘龙岭传开了，大家陆陆续续地到了云天宫，但是那药的臭味却将他们拦在了门外。
白月一眼看见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八！”他挥动着肉乎乎的手大喊道。
老八的伤势没有黑天韵那么重，况且他的恢复力惊人的好，休息一下之后已经能下地了，只是死魂灵的效果还存在着。前一天在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在一个月之内都不能使用法术了，老八的幻术也逃不过。
白月拉着老八去叙旧去了。



 第三十七章大病初愈

自从黑天韵被抬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起居就被竹雨义不容辞地接下了。竹雨始终守在床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虽然辛苦她自己倒也乐在其中。
上宫映菡将那乳钵中的数十种东西完全捣碎之后，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竹筒，将竹筒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蓝色透明液体倒进了乳钵，乳钵里冒起了泡泡。水分开始蒸发，里面的药物渐渐凝固成一颗蓝黑色的药丸。
上宫映菡掰开黑天韵的嘴，将那药丸放进了他嘴里。药丸迅速在口中融化，流进了黑天韵体内。
“可以了。”上宫映菡说。
“这就完了？”竹雨确认道，“他伤得那么重！”
上宫映菡抿嘴一笑，说：“放心吧，殿下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白月将军有无限增殖的能力，我以他的肉做药引，可以最快地修复伤口。你就放心吧。只是那死魂灵的毒一旦进入身体，就会迅速流经全身各处，我也实在没办法解。”
大巫仙的仆人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说完，上宫映菡走出了房门，仆人背着大木箱子跟在她后面。
“你去大祭司那儿了吗？”老八对老六说。
“是没想到他居然变成了那副模样，我差点没认出他来。”老六说。
“不知道殿下看见了会是什么想法？”老八说。
“来的时候我让大巫仙看过了，”白月摇了摇头，“她也没什么办法。”
“他不认识我们不要紧，但愿他还认识殿下。”
老八的话说完之后，俩人同时看向了玄月的府邸。刘清风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你小子不厚道啊，去救人居然不叫我！”老六埋怨道。
“你去了也是多余的，你看你一身的大肥肉，都快流出油来了，只会碍事。”
老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立刻问道：“你总算成为男人了，嘴怎么还那么毒啊？跟哥说说，第一次的感觉怎么样啊？”
“什么第一次啊？”老八有些不解。
“还能是什么，逛窑子啊？”
老八的脸红了，“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别不承认啊，我连你叫了几声都能说出来。整个场子里面只有你一个男的发出声音。”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闲着没事干啊？”老八突然察觉到不对，“别吹牛了，你要是盯着我们，会不知道我们去青云庄？会不过来增援？”
“一段时间不见，连你都开始变得滑头了，以前跟你说话你总是爱理不理的，现在长大了不一样了！话说你长多大了？”老六用一语双关的话语不怀好意地问道。
老八看他在坏笑，于是想到了那话的另一层意思，“滚，谁会跟你这大肥猪聊这种话题。”
“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个‘怨妇’似的。以后要是遇到麻烦欢迎来问我，这方面的经验我比他丰富。”老六一边说，一边将嘴朝云天宫的方向努了努。
“一点正形都没有，你们可别教坏了天韵啊！”一个老头在一旁严厉地责备道。
老六和老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转头一看，玄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旁。一见是玄月，他们俩人几乎一齐打了一个哆嗦，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属下绝不敢教坏殿下。”
老八的话没老六那么多，说到这儿也没了下文。老六却一直滔滔不绝地往下说着，还举了好多个例子。
“……他是我们的殿下，更是我们的兄弟，就像您教他本领保护着一样，我们也希望他好。……”老六声情并茂地解释着。
“嗯，干得好，你们没有歧视他，还把他当兄弟，这我也就放心了！”玄月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说了一大堆，玄月早就把训斥他们的事情忘了，他夸了老六几句之后，走开了。
老六和老八相互对视，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他的记忆力没以前那么好了。
黑天韵一直在床上躺着，按照大巫仙的吩咐，竹雨每天都给会他揉一揉全身，以达到舒经活血的目的，这样可以加速他的康复。竹雨也顾不得害羞，每天都会给他这么做上一遍。
白圣元和他的一众兄弟们也一直呆在盘龙岭。孙全清以师父的身份保下了黑天韵和月之一族，并没有保白圣元。所以白圣元他们如今会得救完全是沾了黑天韵的光。只要他一出去，李政弘就会把他抓起来。所以白圣元也只能先呆在盘龙岭。
盘龙岭本来就是一块山清水秀的宝地，这里灵气充盈，是修行与疗养的绝佳场所，所有人的伤都恢复得很快。
终于在第七天，黑天韵醒了。竹雨很快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所有人，大家第一时间就围了过来。
黑天韵只记得李政弘的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从那以后，他便晕了过去。老八将之后的事情告诉了他，包括孙全清怎么出现，又是怎么救了他，以及后来老六和大巫仙的出现，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我师父呢？”黑天韵问道。
“他……在外面呢，刘公子一直在照顾他，寸步不离。”老八的语气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黑天韵玄月的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黑天韵才刚刚醒过来，脸上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他并没有发现老八话语间的犹豫。
“他还好吗？”黑天韵继续问。
“他的精神很好，你放心吧！”白圣元说。
黑天韵的伤势已经彻底好了，但身子还很虚弱。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向上宫映菡和竹雨道了谢，竹雨一直扶着他。
竹雨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但心情是喜悦的。
上宫映菡是第一次和黑天韵说话，这位与众不同的殿下没有半点架子，倒是十分难得的谦逊。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黑天韵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老八生龙活虎地，看来伤也痊愈了。老六还是老样子，一身的肥肉。他的目光停在白圣元身旁那五位叫不出名字的将军身上。一个清瘦的三十几岁的男子，脸上留着一抹小胡子，这个人曾经借剑给他。白圣元的“三妹”也换上了女装，三十五六的样子，英气十足。
黑天韵很想问他们的名字，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那天晚上其实白圣元向他们介绍过，可是黑天韵的心思整个都在营救任务上，根本没听更没记住名字。
“多谢几位将军相助，若没有你们，我师父已经糟了毒手了。”黑天韵郑重其事地朝他们每一个人都鞠了一个躬。
“下面我郑重其事地介绍一下，长得凶神恶煞的是二弟余灵槐，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士是三妹邱青曼，借剑给殿下你的小胡子是四弟张弘文，长了一副苦瓜脸的是五弟覃笑阳，五大三粗的黑脸是六弟朱含双。”
白圣元会这么说，显然是发现了黑天韵完全忘了他们的名字。黑天韵也不掩饰，他尴尬地朝众人笑了笑。
接下来，他们对黑天韵那晚不顾性命的英勇行为进行了一顿猛夸，毫不吝惜任何褒义的词汇，夸得黑天韵很不好意思。
黑天韵的嗅觉特别善于捕捉食物的味道。这不，一股香味突然从门外飘了进来，立马就被黑天韵捕捉到了。青衣端着一碗汤面走了进来。
在递给黑天韵之前，上宫映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碗里的各种食材，确定了不会给黑天韵带来任何负面的效果之后才将碗递了过去。
“这么小心吗？”黑天韵说。
“你大病初愈，身子还很弱，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我是怕他们加了人参之类的，你现在绝对不能吃那些大补的东西。”上宫映菡的话语中少了几分作为大巫仙的威仪，多了几分作为少女的俏皮与决不让步的霸气。



 第三十八章师父

盘龙岭的一部分战力都中了毒，用不了法术。如果李政弘发兵过来，他们毫无疑问，将会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白月暂时留了下来，坐镇盘龙岭，以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危机。
吃过了面，黑天韵的精神也好了些。他本来要去看望玄月，但是竹雨说大祭司他出去了，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他安静地坐在云天宫的院子里，晒着太阳，竹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脑海中回想起了那天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那天，他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面对人类。那天，他败得很惨。
后来他又想到了孙全清，他的命是孙全清救的。孙全清为什么会救自己？他既然能够救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如果他能早一点来，那或许事情救不是现在这样了？……诸如此类的问题，他想了很多。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钻牛角尖。只不过是自己找了一堆听起来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考虑罢了。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之前的也是。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太不成熟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玄月。过了这么多年，师父变得怎么样了？再次见到自己，师父还会想以前那么严厉吗？他会狠狠责备自己因救他而差点回不来吗？
一个上百岁的老头突然走进了云天宫。花白的头发被很好地盘在头上，雪白的胡须被一根红线扎着，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这完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模样。然而他却健步如飞，好像岁月并没有为他的四肢刻下痕迹。除了脸上，他身上唯一让黑天韵觉得他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反应力跟普通的老人一样迟钝。
黑天韵从没见过他，但他的长袍却又如此熟悉。那纯白色的长袍，袖口和交领镶着两寸宽的红边——这分明是师父的衣服。
黑天韵见那老人一把年纪了，便走上前去，“老人家，您有事儿吗？”黑天韵很礼貌地问道。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老人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黑天韵的房间。他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听见黑天韵说的话。
“老人家，您有事儿吗？”黑天韵很礼貌地又问了一遍。
老人缓缓将脸转了过来，眼中充满了迷茫，“我……我……”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无力，他已经忘了来这儿的目的了，他可能在寻找着什么。
黑天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让给了他。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老人，黑天韵看着这老人很是眼熟，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老人家，您先坐着歇歇，我去给您泡茶。”
老人说：“你跟我那徒儿一样，那么孝顺。这些年来，谢谢你了！”
老人好像把他跟某个人弄错了。黑天韵也不说破，他蹲在老人身旁，“是吗？等您的徒弟来了，一定要介绍他给我认识认识。”
黑天韵站起身，朝屋中走去。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茶壶和一杯茶。黑天韵把茶壶放在地上，双手捧着茶杯递给了老人。
“清风，你真是个好孩子。”说话间，老人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黑天韵越看越觉得这个老人特别像对自己特别重要的某个人，那说话的语气，说话中停顿的方式，简直跟师父如出一辙。只是师父不可能有这么老，他才到了中年。
老人继续说：“我那徒儿叫‘黑天韵’，我把他关起来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后面的话，黑天韵再也听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师父，是我，我是您的‘小天’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什么？你说你是……”玄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怎么会是小天呢！我被我用石头封住了，还没出来呢！你是个好孩子，你这么说是想让我高兴，对不对？”
“不，我就是您的‘小天’啊！是教会了我写字，您让我读书，是您教了我功夫。您还把法术传给了我。您……是我啊，我醒来了，您好好看看啊！”黑天韵撕心裂肺地喊着。
“好，好，是你，我知道了。”玄月搪塞道。他开始厌恶起这个“假冒”自己徒弟的人。
“师父，”黑天韵跪下了，“您怎么不记得我了，是我啊！师父，您再好好看看！”
玄月有些不耐烦，转身便要离开，黑天韵一把拉住了他。
“师父，您好好看看啊！我是‘小天’啊！您看看啊……”
玄月一下甩开了黑天韵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刘清风走了进来，刚才他一直在门外，所有经过都看见了。
“刘公子，刘公子，”黑天韵急切地问道，“我师父怎么了？他不认识我了！”
“从那次大战之后，先生就是这样了。先生的大脑受到重创，能好过来已经是奇迹了。大夫说他的记忆会不断衰退，随着年月的增长，他会逐渐把所有事情都忘了。我们真的尽力了！伤好之后，他法力全失，几天就老了。现在唯一记得的事情是你被封在石头里。”
刘清风眼里含着泪，他完全能体会黑天韵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不久之前，他接连失去了最亲的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黑天韵的眼神呆滞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了一丝光芒。他突然歇斯底里喊道：“大巫仙，快去找大巫仙。”
上宫映菡也被黑天韵的喊声吸引，老早就站了在门外。
黑天韵跑过去，拉住他就往前走，但上宫映菡却无动于衷。
黑天韵苦苦哀求道：“大巫仙，救救我师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上宫映菡低下头，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殿下，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你是大巫仙啊！”
“对不起！”
黑天韵彻底绝望了，他很无助。这一切到底怎么了，连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不认识自己了。黑天韵忽然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到了傍晚，黑天韵很早便躺到了床上，他又做了那个梦。他、玄月和月神只是很普通的老百姓，这个时候的玄月还是一个中年人。他们在田里乡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是那么幸福。烈日当空，月神拿着满满一篮子馒头，一大壶水来到田里。虽然是粗茶淡饭，但他们三人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某一天，月神去镇上为黑天韵买红薯，再也没有回来。玄月去找他了，也再无音讯……
第二天，黑天韵起得比谁都早，他奇迹般地不再悲伤了。
他直接进入了师父的行宫。即使师父再也不能想起自己是谁，他也要照顾好师父。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奇迹会发生。
自孙全清送他们来了盘龙岭之后，自己便独自离开了。那一天，他收到了消息说仙宫出事了，听闻之后，孙全清立马返回了仙宫。
他到的时候，仙宫已经全面封锁了，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
最近，仙宫内不断有学员被杀。仙宫内部人心惶惶，至今依然无法找到行凶的人。朝廷多次派遣能人前去调查，但调查的官员总是被害，他们已经焦头烂额了。
他们需要一个实力够强，头脑足够灵活的人来解决这次的危机。
黑天韵在刘府破案的事迹很快就不胫而走，于是他就成了整个仙宫的救星。可是，玄月的事情让他再无心思去管别的事情。仙宫多次传信相邀，都被他当场拒绝了。
于是，孙全清第二次来到了盘龙岭。



 第三十九章说客

那之后的第二天，刘清风就回去了。孙全清临走前曾向刘清风承诺过确保刘府一家的安危，刘清风才能安心地在这里呆上这么多天。现在一切都稳定了下来，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黑天韵每天都陪着玄月，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打算把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照顾师父，让他安度晚年。
黑天韵每天都带着师父在盘龙岭游览。如果不能让师父痊愈，至少能通过不停地思考来延缓这个过程。
几天下来，黑天韵发现师父的情况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差不多十年前离开盘龙岭开始的记忆是缺失的。黑天韵多次尝试旁敲侧击地问他，但都没什么结果。
有很多些往事玄月是记得的。黑天韵曾问过他捡到自己的经过，玄月把整个事件全部说了出来，其中还包括“月黑风高”、“有六只狼”等等细节，跟玄月告诉他的一模一样。
玄月老是觉得自己还处在十年前，谈话间也老是觉得那些已经故去的人还在。
值得庆幸的是，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玄月的记忆有问题，因为无论黑天韵跟周围的人说什么，玄月总是能够从容地插上话。
也许是到了玄月一直生活的地方的缘故，玄月到了这边显得自然了许多。在刘府的那些年，他一直都很谨慎。
就某些方面来说，玄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也并不全是坏事。现在的玄月没有以前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仪。少了这样一个身份的他，比以前更像父亲了。
竹雨用拿来了一篮子苹果。玄月将一个苹果用袖子仔细地擦干净，并把它递给了黑天韵，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
“也许所谓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吧！”黑天韵如是想着。
黑天韵一口咬下去，嘴里除了酸甜的果肉，还有老父亲的慈爱。黑天韵很难得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有一次，黑天韵从云天宫出来，玄月见了他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虽然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忘了。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值得高兴了，黑天韵几乎哭了出来。那一刻，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虚空中出现一个圆环，孙全清从里面走了出来。
黑天韵和玄月在坐在玄天宫的院子中，黑天韵将一个削好了皮的苹果递给了玄月。
孙全清缓缓推开门，走了进了玄天宫。见到他，黑天韵心里面很复杂，一方面他非常感谢孙全清救了自己，另一方面他也很痛恨孙全清，因为是孙全清造就了这一切。
看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玄月将右手一甩，很自然地用袖子把桌上的一盘苹果盖住了。
孙全清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轻轻一笑，说：“一别数年，先生可还记得贫道？”
玄月微微皱了皱眉，显然没有在仅存的记忆中找出孙全清的有关信息。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了个弯，“你这老家伙还没死呢？”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你都这么硬朗，我又怎么会舍得先走呢？”孙全清说。
两人对话的口气更像是一队又爱又恨有离不了的冤家，是死对头，同时还是老朋友。
两人微妙的关系让黑天韵有些好奇起来，他问孙全清：“你认识我师父？”
“岂止认识，在朝中他可没少给我添麻烦。”孙全清的脸上没有埋怨，而是惋惜，“虽然你师父在朝中处处都跟我作对，但如果抛开了各自的背景和所背负的使命，想必我们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先生的睿智与谋略是我平生仅见的。可惜了！有人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向皇帝告密。”
“难道不是你向皇帝说的？”黑天韵说。
“他藏得很好，连我都骗过了，直到他被围攻的那一刻，自己亲自说了出来，那时的我震惊到了极点。你师父他一直藏在刘水岳府上，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一切事情都是刘水岳替他出面。那个时候，刘水岳还是宰相。”
“刘水岳怎么会甘心替他出面？”黑天韵问道。
“这就是先生的高明之处。他一进京便很快得到了刘水岳的赏识，成功潜入刘府当起谋士。也许是有意为之，他的观点与刘水岳事事为百姓的理念不谋而合，到了后来，刘水岳几乎事事都听他的。”说到这儿，孙全清见黑天韵听得入了神，便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立刻停止 了回忆，“可惜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国师，庙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细节。”
黑天韵有些失望，他很想知道师父在那十年都做了些什么，可孙全清没接着说，然而黑天韵内心并不相信。他问道：“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真的不知道？”
孙全清笑了笑，“而今老朽已经一把年纪了，如果是你这个年纪的我碰到这样的事情，也许还会想探寻一二。殿下若想知道其中细节，可以试试我给你的红帖，到时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黑天韵一下想到了上次他来的时候留下的红色小册子。至此，孙全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劝黑天韵去仙宫。
孙全清很成功地勾起了黑天韵的好奇心，有那么一刻他已经动摇。
“什么意外的收获？”黑天韵好奇地问。
“殿下聪明绝顶，一定早就发现了问题。你师父深居简出，连我都只在刘水岳那儿见过他几面，谁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而去告密？先生他不是一般人，若是有人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此人必定不会简单。”
孙全清的这简单的几句话，直接勾起了黑天韵内心深处的好奇心，他很想去探寻这件事的真相。
玄月的右手依然紧紧地盖着那盘苹果。看见这副样子的师父，黑天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不能扔下师父不管。
黑天韵直接了当地对孙全清说：“感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同伴，这个大恩我不会忘。不过也是拜你所赐，我师父才会变成这样。”
“殿下无须道谢，老朽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殿下注定会成为一代英雄豪杰，不应该就此陨落。”孙全清说。
“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救了我和我的同伴，我会一辈子记住的，虽然我依然没有原谅你对月之一族所做的事情。”黑天韵再次强调了一遍。
孙全清不否认，也不作任何解释，而是欣慰地笑着说：“殿下深明大义，老朽没有看错人！”
孙全清和黑天韵说了这么多，玄月其实一直都没有闲着，他一直不停地在边上插嘴。除了时不时穿插在他们对话中的“对”、“是的”……这类的回答之外，孙全清提到“水”字的时候，他在一本正经地介绍盘龙岭的水如何如何的好。说到“庙堂”的时候，他知道庙堂说的是朝廷，于是自顾自地讲起了这个词的来历。
只是他所说的跟他们俩谈论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俩没理会他。
孙全清看了一眼玄月，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偷你的苹果。”
玄月说：“你这么说是想吃吧！这是留给我徒弟的，你就别惦记了！”
黑天韵一阵心酸，更加坚定了自己留下照顾师父的决心。
“你有办法治好他吗？”黑天韵随口问孙全清。他心中坚信着一定存在某种方法能治好自己的师父，而孙全清见多识广，也许他知道这样的方法。
“据我所知，世间尚没有一种方法能治好尊师。”黑天韵本来很有希望能从孙全清这儿得到一个很有希望的回答，哪怕那只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但得到的却是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他叹了口气，陷入了绝望。
但是孙全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重新拾起了希望。
“殿下别灰心，世间目前没有办法治好尊师，不代表他完全没有希望。”孙全清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他看着黑天韵，“世间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创造办法。这件事还得着落在你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法师身上。”
黑天韵的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他问道。
孙全清说：“对，你！据我所知，法术、咒术以及巫术都无法治疗尊师，但如果他们三者结合起来……如果一种全新的术诞生，说不定事情会出现转机。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不是吗？”



 第四十章送行

“真的可以治好师父？”黑天韵一听孙全清的推测，立刻激动了起来。
“这得看你了，可能性在你的手中。”孙全清不紧不慢地说。
黑天韵没有过多思考，他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
“师父把我养大，教会了我做人，教给了我法术，他为了族人牺牲了一切。他的命运不该如此，我一定要让他重新好起来。”黑天韵捏紧了拳头。
孙全清欣慰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笑容，就像爷爷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孙全清此行的目的是劝黑天韵去仙宫破解学生相继死亡的秘密，但高明的他并未提到一个字就成功说服了黑天韵。
他了解黑天韵的性格，如果他直接说了仙宫的事件，黑天韵反而不会有所触动。黑天韵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仙宫对于他来说毕竟是敌军的阵营。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黑天韵完全不会同情，更不会出手相救。
因此孙全清从侧面切入，以玄月的病情作为突破口。为了师父，黑天韵可以不顾一切。
从孙全清救了黑天韵、老以及远古虫族的那一刻起，整个盘龙岭对他的戒备也松了很多。以至于他现在可以在盘龙岭“自由出入”，而不被明着盯梢或者驱逐。
当冷月和白月赶来的时候，孙全清已经成功说服了黑天韵前往仙宫。于是，黑天韵将事情又向他们说了一遍。
跟冷月一样，白月也是跑过来的。那满身的肥肉在奔跑中左右晃动着，整个巨龙之巅似乎也在随着他的步伐而震颤。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流出一滴汗。
白圣元他们兄妹六人随后也赶到了。一见到孙全清，他们十分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了。上次孙全清走得急，他们没有来得及感谢他，他们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孙全清立刻将他们扶了起来。
白月和冷月趁这个机会把黑天韵叫到了一旁。
“虽然这老家伙救了我们，但也不能完全放松了警惕。你真的要去吗？”冷月说。
“普天之下，一定有治好师父的方法，一定有！他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去试试。”黑天韵的目光异常坚定。
“好样的，像个男人！老黑，我老六支持你！”白月说。
冷月有些不满地看了白月一眼，正要开口，白月抢先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老八，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啊！”
“有你这样的吗？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怂恿他去呢？”老八有些听不下去，反驳道。
“话不能这么说，他需要历练，你能保护他一辈子吗？”
白月和冷月吵了起来，俩人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你们俩就跟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一样！老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老六说得对，这一次我必须要去。师父对我的和养育之恩比山高比海深，我一定要救他！”
“可是……”冷月欲言又止，尽管他还是很担心，却也没有再继续阻止黑天韵。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说，“好吧，既然如此倒是显得我有些狭隘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发吧?”
话刚说完，冷月已经准备吩咐下人他离开之后的事情，黑天韵连忙打断了他。
“你不能去！”黑天韵说道，“你目标太大了。”
“是啊，你去了有什么用啊？只会给老黑添乱。”白月指着冷月的胸口强调道。
“我可以保护他啊！那种地方，里面肯定全是李政弘那样的人，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他。现在他不能用法术，去了还不等于送死吗？”冷月说。
“你的法术还能用吗？你现在跟他有什么区别？”白月很严肃地看着冷月。
冷月还想辩解，白月没给他机会。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以兄长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白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
白月的气势安全压住了冷月。
黑天韵语重心长地说：“老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从小到大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你。如今师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只能把他托付给你。由你来替我照顾他，我才会放心。你明白吗？”
冷月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犹豫了。想了一会儿，他说：“正因为这样，我更加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
白月抬起右手，打断了冷月的话。他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命令道：“我让大巫仙陪他去，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冷月这才无奈地答应了。
孙全清一直在跟白圣元他们说话，不过，黑天韵他们的对话，他也一并看在了眼里。老八答应了之后，孙全清非常及时地走了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孙全清问道。
“一个时辰之后，我先收拾收拾东西。”黑天韵说。
黑天韵回房收拾了一些衣物，用一块布打包好了。冷月和白月来到黑天韵房中，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件东西。
冷月将一柄剑递给了黑天韵。黑天韵接过来，将剑从鞘里面拔了出来。剑长约三尺，宽约一寸。细看之下，黑色的剑身上还有灰色的条纹。
“这把剑是几年前我让老三打造的。”冷月说，“材料是我上一次蜕下来的壳。”
如同螃蟹一般，旧的壳并不足以容纳它不断成长的肉体。因此，人面蜘蛛每隔百年会蜕一次壳。
经老八这么一说，黑天韵立刻就对这剑肃然起敬了。这是世界上最上等的材料和最优秀的武器锻造师的强强联合。如今老三已经不在了，这样的武器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黑天韵将剑拿在手中，一股力量从剑身散发出来。黑天韵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那力量流遍全身。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好像和煦的阳光在轻轻地抚摸着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比强大的信念。
“这剑是我的壳打造的，理论上说，应该也能让你用上幻术。不过我也没有尝试过，你自己慢慢摸索吧。”冷月说。
“它叫什么名字啊？”黑天韵问。
“还没起呢，你自己起一个吧。”冷月说。
黑天韵最不擅长起名字，他左思右想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两个字——黑风。
“我看就叫它‘黑风’吧！”黑天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就不能想一个好点的名字吗？这可是绝世好剑啊！”冷月有些无语地说。
“它通体黑色，而且‘黑’字还跟我有很大的关系。‘风’与‘锋’同音，我希望它初露锋芒就能像‘飓风’一样，让那些残害生灵的人也感受‘飓风过境’的恐怖。”
“被你这么一解释，这么土的名字突然变得有点洋气了。”白月说。
“土就土点儿吧，让我再想也想不出来了。”说完，黑天韵就用渴望的眼神盯着白月，示意他赶快把礼物拿出来。
白月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黑天韵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根腰带。腰带呈淡蓝色，两寸宽，上面有八个两寸见方的小布包。黑天韵拿起腰带，立刻系在自己身上。
“你别看这布包小，它们都被我用法术加持过。只要你想，那里面甚至能装千军万马。”白月说。
“那也太大了吧，那么大的空间，紧急的时候我要怎么找东西啊？”黑天韵说。
“无需担心，你用用就知道了。”白月说，“对了，左边的第一个布包被我放进了一件东西。”
黑天韵将左手放在那个布包旁，手还没伸进去，一块肉就从里面飞了出来。那肉还在蠕动着，但并没有血从里面滴出来。
白月接着介绍：“这是我的一块肉，扔出去能变成千军万马，关键的时刻能救你的命。不过你得记住，它只能用一次。”
黑天韵看着一阵恶心，立马又将它放回了刚才的布包。
“老八，师父就拜托你了。”
上宫映菡走了进来，她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素衣，清新脱俗，楚楚动人。她的脸颊略微泛红，露出了少女的娇羞。看惯了大巫仙的威仪，这再正常不过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却格外少见。
“殿下！”上宫映菡向黑天韵简单行了个礼。
黑天韵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人类，不禁有些痴醉。美女他是见过的，盘龙岭八成的女子都拥有沉鱼落雁的美貌。但她们不是人类，黑天韵知道那盛世的皮囊下面藏着的是什么样的尊容，他根本不会对她们产生任何幻想。
上宫映菡是黑天韵见过的第一个能跟盘龙岭的一众美女相媲美的人。从她出现在黑天韵眼前的那一刻起，黑天韵内心火热的欲望就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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