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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神之銃》


 第一章

“咻——”
树林里传出子弹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一声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怒吼。
一名黑发黑瞳的少年手持一把银白色的手枪，他的面前是一只丑陋不堪，手臂正潺潺流出殷红鲜血的怪物。
怪物跟五六岁小孩一般高，尖嘴獠牙，身上满是漆黑鳞甲，唯一的一只眼睛里充斥着对战斗的快意，身体表的血迹证明了这一切。
怪物低声嘶吼着，在为下一次进攻蓄力。少年握紧手中的枪——一把M19型****，枪身银白，乌黑的枪柄跟枪身形成强烈的反差。
突然，怪物未受伤的手臂用力挥舞着石斧猛地向少年冲去，在少年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怪物便猛地出现在他面前，高举起石斧朝少年砍去。
少年举起手枪，对准怪物的头部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快速飞出，像闪电般穿过怪物的头颅。
怪物的手无力的垂下，但在千钧一发时，它将石斧向少年扔去。少年躲闪不及，右肩膀处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少年捂住肩膀上的伤口，靠在树下微微喘息。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箭迅猛地朝少年袭来，少年身旁树木的树冠上摇了两下，跳下来一只身负弓箭的怪物。
少年感受到杀意，打算逃跑，可是伤口的剧痛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难道又要……
“喀嚓——”
木头折断的声音传入少年耳中——一柄刻着花纹的黑色长剑把羽箭斩成两段。接着，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响起：
“嘿！段熠鸣，还活着吗？”
深棕色的头发下是一双充满着自信的深蓝色眼睛，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天生略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嘲笑怪物的不自量力，略黑的肤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谢了，边宥迟。”段熠鸣想用右手举起枪，可因为右肩伤口的疼痛，放弃了。
“你先休息下，等会本大爷就来给你止血。”边宥迟边说着，边冲上去与怪物缠斗。
他手中飞舞的黑色长剑，剑由玄铁而制且极薄，剑身上龙飞凤舞的金色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熠熠。
怪物飞速地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弓上，把弓拉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其中一支，又迅速往边上一滚，快速调整好姿势后又是迅速飞出剩余两支箭。边宥迟剑尖一挑，把其中一支羽箭挑落在地，再侧身躲过另外两支箭的攻击。看准时机后，边宥迟双手握剑，将剑尖狠狠刺入怪物柔软的腹部，用力一拧一压。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边宥迟一身。
边宥迟微微眯了下眼睛，避免血溅到眼睛里，用力将剑抽出怪物身体。边宥迟用手抹了下脸，看着满身的血，边宥迟嫌弃地向段熠鸣抱怨：“这种渣渣恶心死了。”边说着，边往段熠鸣的伤口处贴了一张绿色符纸。
符纸化成淡淡的绿光消失，段熠鸣只觉得伤口处一凉，没有再传来痛感，低头一看，伤口处的鲜血已停止流出。
段熠鸣说：“走吧，咱们去帮安宸。”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怪物的咆哮声，段熠鸣与边宥迟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一同赶去。
另一边——
齐肩的棕色短发随着少女的身体不断摆动，浅浅的眉毛下是一双水波灵动的眼睛，不算白皙的脸庞因剧烈运动而染上两抹极不自然的红晕。
少女的对面同样是一只怪物，不过比段熠鸣遇到的还要大五六倍。
少女手中是一柄长矛，矛柄为暗紫色，柄上矫若游龙的花纹给长矛增添了几分华丽与神秘，雪白的矛尖长约八寸，刃开双锋，泛着锋锐的光芒。
“安宸！躲开！”
一把黑剑从安宸耳边飞过，帮她挡下一击。在边宥迟精准的操控下，长剑灵活地躲过怪物的利爪，在它身上割出一道又一道伤。
段熠鸣见怪物的身上披着的鳞甲比之前的要厚重许多，当机立断放弃手枪——凭手枪的威力很难破怪物的防御。段熠鸣紧闭双眼，大脑飞速运转，缕缕线条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把***；当他睁眼时，手中的M19型手枪已变成了一把***。
俯身、瞄准、扣动扳机，一连串动作形如流水。子弹伴随着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向怪物，像钻头一样钻开了坚厚的鳞甲，深深没入怪物的肉中。
痛意令怪物愈加愤怒发狂。它怒吼一声，爪子伸向周围的树木，使劲一拽，竟将两棵树连根拔起！接着，怪物扔出了树木，目标正是破开它防御的段熠明和操控飞剑的边宥迟。
边宥迟迅速掏出一张泛着淡黄色的纸，纸上提前用朱砂画上了花纹，复杂的花纹组合起来，形成一个“破”字。边宥迟果断扔出了符纸，符纸飞出，贴在树干上，“轰”的一声，树干在击中边宥迟之前被炸成了木片。
段熠鸣慌张地想要提枪躲开，可是树干离他的距离越来越短。一道身影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把他往旁边一拽，对他说：“快！瞄准那怪物的眼睛打！”
是安宸！
段熠鸣重重点了下头，把眼睛凑近瞄准镜，让十字的交叉点与怪物的眼睛重合，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子弹击中了怪物的左眼，鲜血四溅。怪物捂着左眼，一步步往后退，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安宸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树木，猴子般灵敏地爬到了树上，脚尖轻轻踏到伸到最外面的树枝上。承载了一个人重量的树枝竟然没有折断！而是弯曲着撑住了安宸。安宸利用树枝的弹性跃到空中，双手紧握长矛，直向下方的怪物刺去。同时，她的嘴里默念着咒语，矛柄上的符文变得金光奕奕，远远望去，犹如一团明亮的火焰被她握在手中。
边宥迟见状，一边操控着长剑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一边把怪物的弱点暴露在安宸的矛头下。
长矛狠狠洞穿了怪物的头颅，怪物吐出几口鲜血，倒地不起。三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机械女声道：
“模拟训练结束，恭喜通过。”
很快，周围的事物变成烟雾慢慢消失，就像是一场不存在的梦，一个开阔的圆形场地出现在三人眼前。三人瘫坐在地上，谁都不愿意再多动几下。
“段熠鸣，安宸，怎么样啊？这次我给你们在武器上施加的符文还好用吧？”边宥迟挑了挑下巴，像是在等着另外两人的夸奖。
“还算有点用。”安宸不情愿地承认了。虽然边宥迟这家伙很臭屁，但他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段熠鸣也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好用。不过临渊怎么不见了，说好了今天要来模拟训练的，怎么又跑了？不会又去找事了吧？”边宥迟和安宸没有回答，想必也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从实战模拟中脱离出来的段熠鸣微微喘气，瞟了一眼边宥迟和安宸，暗道：“边宥迟和安宸也太厉害了，尽管模拟了这么多次，也只能勉强跟上他们的速度。”
不过这也不能怪段熠鸣没用，毕竟自打他的世界观被这所奇怪的学院颠覆以来，才过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物种只是人？实际上真正统治这个世界的不仅仅只有人，还有“神”。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真正解释“神”的存在，也没有人知道“神”算不算生命体，他们有着类似人的外表，却诞生于人类的心愿和欲望，用至高无上的力量，给予人类惩戒与绝望。人类对“神”了解很少。
但至少人类明白:
神的降临，意味着毁灭！
一股力量渐渐在人类当中觉醒，只有极少数的人类能够驾驭。被力量眷顾的人类能隔空移物，能召唤元素，能化虚为真，就像二次元里有超能力的英雄。他们承担其维护人类安全的责任，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代号：
“弑神者”。
他们中的杰出才俊成立了四个家族和一些旁支，他们的后辈都被送往一个看似普通，实则是秘密组织的大学接受培训。
不过不是所有人类都站在“弑神”这一方。有部分人类认为，神的强大力量应该为人类所用，而不是肆意的浪费，因此，“护神”这一方出现了。“护神”的实力迅速扩大，像是病毒一样蔓延到了整个世界，也让迪尔塞德学院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弑神”和“护神”，就像白与黑，正和反，光明同黑暗，一直以来都是宿敌。
段熠鸣，现在站在“弑神”这一方。
一切的一切，还得从三个月前段熠鸣收到迪尔塞德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说起。三个月前的段熠鸣，还只是个碌碌无为的高三党。父母常年在外搞科学研究，跟段熠鸣唯一的联系，只有每年准时在元旦寄到的一封信。段熠鸣也只靠每月寄来的生活费自己一个人生活，不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搞定——包括这次要报考的大学，段熠鸣也只打算随便上一所大学混过四年就出去打工。
可情况和段熠鸣想的不太一样。愉快的暑假刚到来，一位不速之客就找上门来，当段熠鸣发现它时，它正安静地躺在段熠鸣家门都的地上——一封雪白的信笺，上面印有精美的烫金花纹，封口的火漆上有一个盾形的图案——大概是校徽之类的。信的正面用炭笔写了几个隽秀的大字：
“迪尔塞德学院寄”
读完了信，段熠鸣目瞪口呆。这所学院居然认为自己有“才能”，还邀请自己去那里读书！
不过，段熠鸣从未听说过这所大学。
大概也只有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才会收我吧。
犹豫再三，段熠鸣拨通了父母那边的电话，这是他第一次拨这个号码，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了。
说起来，距离自己跟他们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三年了。
段熠鸣有些忐忑不安，父母的面庞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模样已经记不清楚，说话的音色也淡忘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熟悉的机械女音响起。
“就知道是这样。”段熠鸣挂断了电话，决定不再拨过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去看一下应该没问题。
因此段熠鸣来到了迪尔塞德学院，并在院长的连连称赞下莫名其妙的在入学协议上按下了指印。
此时段熠鸣正瘫在学院双人宿舍的一张床上。
学院的宿舍都是两人一间，空调、电视、洗脸盆、牙刷、热水壶……桌上甚至还有几瓶价格不太便宜的红酒，和连上网络的电脑，可谓是一应俱全，丝毫不比五星级酒店差多少。
可问题是，段熠鸣的室友……
段熠鸣正打算躺床上睡一会儿，耳边突然响起“唰”的一声响，吓得段熠鸣一个激灵坐起来。
看向声音的来源——宿舍的窗台，段熠鸣不禁扶额对窗台的少年道：“临渊，你又闯什么祸了？”
被风吹起的发梢呈淡淡的栗色，白皙的皮肤不知让多少女孩羡慕嫉妒过，一双如雪花般透澈的瞳眸里仿佛蕴含了一片深邃海洋……当然，如果忽略他此时的动作会更好——少年一只手扒住窗框，另一只手扶住墙壁，左脚踩在窗边的桌子上，右脚还没来得及迈进来；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气喘吁吁，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是段熠鸣的室友——临渊。
临渊双手合十，哀怨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仿佛一只可怜的小狗，语气里满是乞求：“拜托了，段熠鸣，一会儿他们来了，你帮我说我不在，好不好？”
有了之前的经验，段熠鸣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唉，之前帮了你这么多次，结果你倒好，继续在外头惹事，这次我可不……”
“咚咚！”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段熠鸣的话。
“临渊你给我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个男子汉就爽快点！”
段熠鸣无奈地看了一眼临渊，正好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叹了一口气，段熠鸣大声回应道：“临渊还没回来呢，我记得他今天好像被主任找去训话了。”
“段熠鸣你在啊？既然这样，那临渊回来后麻烦你告诉他一声，下次见到他，非得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听见门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临渊和段熠鸣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段熠鸣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帮你了。”
确实，段熠鸣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为临渊打掩护了。
段熠鸣入学后，得知自己的同班同学兼舍友和队友长得一表人才，心想长得帅的人人品都不会太差，便觉得临渊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可没几天，一伙人气势汹汹地找上段熠鸣，问临渊的踪迹，当时临渊不在宿舍，段熠鸣也不知道临渊的去向。那伙人走后，临渊不知从何处一溜烟就躲进宿舍。一问才知道，临渊居然往那伙人的老大头上泼了一盆水。
之后不断有人找上门来，有的拿着一本残缺不全的书让临渊赔偿，有的拎着一只癞蛤蟆说这是临渊放在他床上的，还有的顶着一头的泡面向临渊讨说法；更绝的是，竟然有女生在男生宿舍楼下大喊让临渊给精神损失费，原因是临渊让她跟男友分手了。
段熠鸣实在忍不住，问道：“其他的事也就算了，你连别人和男友的事也插手，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临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哦~是那个向我索赔的女生吧。你不知道吗？那个女生的男友其实是个渣男，我好几次看见那男的跟别的女生勾肩搭背……至于其他的嘛……”临渊停顿了一下，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但又很快咧开嘴，绽开一个笑容：
“大概是想让大家都记住我吧。”



 第二章

靠你这张脸就够了，干嘛去招惹别人呢......总之从那时起，段熠鸣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临渊耍赖道：“别啊，段熠鸣，你看我俩都配合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我好歹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兼舍友和队友啊！”
“那你说说，”段熠鸣摆出一副审问的样子，“今天你怎么没来模拟训练？明明昨天就约好了啊！而且你也不是一次两次逃训练了。还有，你又借别人的钱干什么？”
一听，临渊顿时挺起腰杆，理直气壮地说：“这次可不同以往，我这次逃训练和借钱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愿闻其详！”
临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在段熠鸣耳边道：“之前我经过办公室门口，听到秃驴主任说，学院好像要进行一次重大的讨伐行动，有等级相当高的神出现在学院的管辖范围内，我记得叫哈什么斯……”
“冥王哈迪斯！？那可是十二主神级别的神啊！”
临渊重重地点点头,继续道：“虽然哈迪斯目前为止还没有伤害人类，但毕竟是个祸害，学院还是决定早点铲除他 。报名应该就在明天了。”
“所以你想报名？”
“对啊！我借钱就是为了去买装备，好为这次行动做准备，”接着临渊一脸期待地看着段熠鸣，“段熠鸣，让咱们组一起去呗！这可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况且我可不想让我借钱买回来的装备泡汤。”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目的吧，”段熠鸣若有所思，“我们组去不去我一个人可决定不了，反正明天才报名，我明天再跟边宥迟和安宸商议吧……不过这跟你逃训练又有什么关系？”
“额……我偷听时被那老秃驴发现，被罚站在办公室门外两个小时……”
第二天——
班主任已经讲完了当堂课的内容，却没有丝毫下课的意思：“同学们，一个星期后学院将会进行一次重大的讨伐行动，这也是你们入学以来遇到的最大型的集体行动。目标是S市C区的冥王哈迪斯，是十二主神级别的神。”
“哇！”下面一片哗然。
“行动代号为‘冥王之陨’。这次报名面对全校所有学生，但考虑到你们刚入学，真正参加行动的次数不多，不会给你们安排前线的工作。大致情况就这些，希望同学们可以把握住这次锻炼自我的机会。要报名的同学课后时间到办公室找我，详情我会在那时告诉你们。三天后报名截止。”
下面早就议论纷纷。边宥迟搬了张椅子坐在段熠鸣旁边，凑过来问道：“段熠鸣，你怎么想？”
段熠鸣刚想回答，前面的安宸就扭头抢先说道：“这还用废话吗？肯定要去啊！区区一个讨伐行动怎么可能吓到本姑娘，再说要是表现得好的话，也许会有额外奖励呢！”
“成天就只想着奖励，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是什么结构。”边宥迟翻了个白眼。
安宸“刷”地拉下脸，把拳头弄得“咯咯”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边宥迟，你找死吗？”
段熠鸣只好充当和事佬：“好了，你们别老是吵架……”这时，一只手冷不丁地拍了下段熠鸣的肩膀。
“看来我们组决定要去了啊。”临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废话，我才不像某些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人。”安宸别过头。
边宥迟也把视线移向别处：“我也不会输给某些头脑简单的人。”
“看来是这样呢。”段熠鸣耸耸肩。这时段熠鸣感觉有视线投向这边，回头一看，一个拥有金黄眼眸的少女靠在门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段熠鸣知道她。少女名叫凌星瞳，她是这个班的学生，但段熠鸣很少在教室里见过她。
因为凌星瞳是这整座学院唯一一个可以随便旷课又不会受罚的学生。
原因很简单——这个学院，实力至上。
而凌星瞳是这所学院实力最强的学生。
凌星瞳是人与神结合诞下的产物，她虽然有着酷似人类的外表，但那具看似柔弱的身躯里，蕴含了强悍的神的力量。
因此凌星瞳完全不需要上课，也不需要参加平时的考试或任务之类的。除了一些学校严厉禁入的地方，任何地方她都能在任意时间随意进出。上课期间，凌星瞳时不时也会拿着冰淇淋在教室后面站一会儿，或者趴在窗台上听老师讲课。但从不会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课。
凌星瞳的存在感很突出，但她又像个神出鬼没的透明人。有时能看见她坐在学院的长椅上喝奶茶，有时能看见她两耳塞着耳机站在升旗的旗杆顶上，有时能见到她躺在学院最高的树的枝丫上享受午觉……即使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凌星瞳还是无法融入，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没有人敢跟她交朋友，甚至打招呼都不敢，久而久之，就算她出现，也不会有人去理会她。
她在所有人眼里，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能自由地在迪尔塞德学院的上空翱翔，不用被枯燥的课程和烦人的任务束缚。
凌星瞳发现段熠鸣在注意到自己，便收回了目光，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奇怪的人。
到了午饭时，安宸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讨伐战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讨伐战呢，我们要不要制定下战略？这样哈迪斯到我们负责的区域，我们也不至于无计可施。”
边宥迟瞥了她一眼：“你脑子里怎么成天想着讨伐战？这不还有几天吗？况且我们最多在后边打几个神徒，制定战略干什么，真想把你脑袋撬开看看是什么结构。”
安宸一听便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我脑子不好使么？”
边宥迟嗤笑一声：“这种事实还需要让我来确认吗。”
“边宥迟！你说的好像你那几张废纸和一把破剑有我的长矛厉害一样，模拟战还不是我出的功劳最大？”安宸不甘在口舌之上败下风来，反驳道。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饭堂门口传来一阵吵杂声，四人望去，只见一群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为首的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说是鸡窝也不为过，他的嘴里不知大骂着什么。
段熠鸣疑惑地皱起眉。临渊一见鸡窝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撂下筷子，靠近段熠鸣耳朵低声道：“完了，那些人是向我讨债的，绝不能被他们抓到。我数三个数，咱们就往食堂后门那儿跑。”
“三！”
段熠鸣这才搞清楚情况，但还抱有疑惑：“诶！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跑？”
“二！”
“喂喂！我可不想给你当肉盾啊！”
“一！”
话音刚落，临渊撒腿就往食堂后门跑，那速度堪比追捕猎物的猎豹。段熠鸣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鸡窝头一见临渊逃走，立即朝他大喊：“临渊，站住！”
很快，身后传来一声鸡窝头的大叫“你这家伙什么意思！没看见本大爷有事吗！”，接着又是一句“啊，抱歉，你太矮了，我看不见。”——是边宥迟的声音。“你再说一遍！”鸡窝头气急败坏。
“看来边宥迟和安宸在帮我们拖延，真够义气！赶紧趁这点时间，我们去那栋楼上的天台。”段熠鸣回头望了望。
临渊冲进距离最近的一栋楼，三步并作两步踏上楼梯，一眨眼就已经逃到二楼去了。段熠鸣紧随其后，时不时回头看下有没有人追上来。
再上两层就要到天台了。临渊在心里疯狂祈祷：“拜托拜托，一定不要锁……”刚看到通往天台的门，临渊便一个箭步上前，急不可耐地扭动门把手。
“咔嚓！”一声轻响，临渊推开了门。“耶！太棒了！老师忘记锁门了！真是天助我也！”临渊欣喜若狂，示意段熠鸣赶紧过来。
段熠鸣一上到天台，临渊便“嘭”地一声把门关上，插上了门闩，将门反锁了——学院老师为了学生安全，经常把通往天台的门反锁。
段熠鸣擦去欲滴落下来的汗水，长呼出一口气：“应该没事了吧。”
临渊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走到天台的边缘，扶着矮墙探出头察看敌人。“哎呀，这里看不到……”临渊眯起眼，手支撑在边缘的矮墙上，踮起脚尖，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天台。段熠鸣见状，急忙提醒道：“临渊，这样太危险了！你小心一点！”
“没事的，那帮家伙才刚到楼下，边宥迟和安宸真是太给力了……啊！”临渊用来支撑的手臂不慎一滑，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天台的矮墙只有不到一米高，临渊一慌，整个人直接翻过了矮墙掉下天台。
段熠鸣飞扑过去，眼疾手快抓住了临渊的一只手。
临渊紧闭着眼，双腿着急地乱晃，大叫道：“救命啊！我快死啦！段熠鸣你快拉我上去！太高啦！我有恐高症啊！早知道我就不上来啦！这个世界太可怕啦！”他的声音因为惊吓不住地颤抖。临渊的另一只手几次想扒住矮墙，可由于太过惊慌失措，每次都无法抓稳。
段熠鸣苦苦支撑，要不是因为他入学以来做了不少体能锻炼，现在临渊早就掉下去了；但要想把临渊拉上来，他的力气还不够。
“别乱动……我快撑不住了……”段熠鸣咬紧牙关，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眼看临渊的手渐渐从自己手上滑出，段熠鸣着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呜呜……没想到我临渊一世英名居然就毁在这种地方……我还不想死呢……”



 第二章（2）

再这样下去临渊肯定会掉下去，可天台上又没有救兵，这下可怎么办！？段熠鸣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段熠鸣旁边，挡住了照在他身上的阳光，段熠鸣的视线向上方瞟去，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出现在眼前——凌星瞳。
“把手给我。”
这句话是对临渊说的。凌星瞳半跪着身，看向临渊，然后伸出了一只嫩葱般白皙的手。
凌星瞳的眼睛呈奇异的瑰金色，像是埋藏着浩瀚的星空，又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内敛、平静、深邃，难以捉摸她的思想，即使是多看几眼也会让人沦陷其中；如同瀑布般黑色的长发从她的耳边垂下，散发出淡淡的花香；肤色足以与冬日的飞雪媲美，甚至有些透明；她的耳朵就像电影中的精灵，比普通人的耳朵更尖更长。
终于有救命稻草了！临渊猛地抓住了凌星瞳的手。凌星瞳的手微微发凉，还能感觉到一丝柔软。
凌星瞳怔住了一瞬，接着握紧了临渊的手，嘴角上扬，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此时，临渊正巧抬头，与凌星瞳对视，临渊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刹那间，周围变得异常寂静，就像有人按了静音键。临渊只能听清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好像这个世界只存在着他们两个人。
这笑容如同三月的细雨，抚平了临渊心头的不安；如同一束暖阳，照进临渊的心房；如同一朵初绽的鲜花，生长在临渊心底。
这张面孔，倒映在临渊的眼底深处，烙印在他心上。
凌星瞳的瞳孔变得凌厉起来，低喝一声，手臂猛然发力，用力往上一拉。段熠鸣费了吃奶的劲都拉不上来临渊，凌星瞳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段熠鸣被吓得措手不及，不仅拉住临渊的手松开了，而且接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临渊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脸也有点发红。凌星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双手环胸，默默地看着别处，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良久，段熠鸣干巴巴地道谢说：“谢谢。”
“嗯。”凌星瞳微微颔首，压根连个正眼都没给段熠鸣。
临渊埋着头，用额前的发丝尽量遮挡自己发红的脸，结结巴巴地问凌星瞳：“你刚刚……一直……在这吗……”
“在睡觉。”略微低沉又干净的女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那门是……你开的？”临渊指了指门。
凌星瞳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叮铃哐当”地在临渊面前晃了几下，重新放回去。
段熠鸣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这……这是学院所有门的钥匙？也就是说，你可以随意进出学院的任何一个地方？”
凌星瞳摇了摇头，答道：“只是大部分地方，不是所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其中夹杂着几声“临渊，这次你可跑不掉了”之类的喊声。
临渊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段熠鸣心里也是一惊：“糟了，他们追上来了！”
铁门被重重地敲了几下，发出“咚咚”的沉闷声；接着传来了怒骂声：“临渊！你有本事你就出来！一个大男人老是逃，算什么！”“就是，赶紧的，出来！”
临渊死死揪住段熠鸣的袖子，紧咬嘴唇，躲在他身后。段熠鸣硬着头皮，拉着临渊缓慢往门的方向挪动脚步。
一只手挡在了他们前面——凌星瞳抬手拦住了他们。她的眼底毫无波澜，丝毫不畏惧这群人，接着她径直走向门口，把反锁门的门闩打开了。
段熠鸣和临渊二人急忙找了个门口看不见的角落躲起来。
随着“吱呀”一声，铁门开了。鸡窝头本来气势汹汹，一股“不抓住临渊不罢休”的气势，可一看开门的人是凌星瞳这等传说般的人物，气焰立马消了一半。
鸡窝头“嘿嘿”干笑几声，露出满口黄牙，狡黠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说道：“我们没有打扰你的恶意，只是……你这里可能藏了两个……我们要找的人，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呢？”
“你。”凌星瞳冷冷地说，嫌恶地移开视线。
鸡窝头仍不死心，他握着拳头，把关节弄得“咔咔”作响：“我们保证不打扰你的雅兴，我们就去天台看一眼，只要找到那两个人，我们立刻带他们走……绝不再来打扰你”
凌星瞳皱了下眉头：“无聊。”同时往前一步，挡住了门口。
鸡窝头的耐心被磨得一干二净，手心里窜起一簇火苗，大骂：“臭婆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还不信，我们兄弟这么多人，会打不过你一个！”
“哼。”凌星瞳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随意地把它折成小刀的模样，然后随手一掷。
小刀所到之处，形成道道风刃，势不可当。刮起的飓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鸡窝头手中的火焰还未使出，便被这飓风所吹灭。
小刀飞回了凌星瞳手中。鸡窝头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风刃刮破了好几处，而且角落出来，向凌星瞳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看着他们要好的样子，凌星瞳心中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事物破裂出一道缝隙。
“你……每天都来这儿睡觉吗？”临渊依旧低着头。凌星瞳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不一定，只是这里是能照到最多阳光的地方。”凌星瞳走到天台边，一跃跳上矮墙，然后坐在上面，让双腿自由悬空。
“你明天中午有空吗？”临渊试探道“我明天请你吃午饭吧”
“如果要谢谢我，就给我……讲讲学院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吧。”凌星瞳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寂寞。
段熠鸣不解道：“为什么？你这么厉害，能在学院自由活动，也不需要上课，多快活！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吗？怎么会要听外面的事？”
“羡慕？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只能窝在学院里，又不能出去，算什么自由。”凌星瞳仰起头，望向澄清的天空，双眼迷离，“他们惧怕强大。”
“啊？”
“人们总是惧怕强大，但又追求强大。纵使我在学院里能自由活动，却无法接触外面的世界，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无论笼子有多宽敞、多舒适，鸟儿的双翼还是被束缚着……这座学院，就是我的鸟笼，一座……无法逃出去的鸟笼……”凌星瞳把手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自由。
听凌星瞳这么说，临渊的心情不禁也有些低落。
原来，对于她来讲，我们才是翱翔在天空的鸟儿。
“学院的外面！”临渊突然说道，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外面有很多好吃的，街角那边的章鱼小丸子，味道是一绝！每天都有超多人去那里排队。学院的丸子吃起来是不错，不过和那里比起来，就有些逊色了。”
凌星瞳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雪亮起来：“真的吗！？我只吃过学院的丸子。”
段熠鸣也说道：“对对！商场里还有卖漂亮的衣服鞋子，女孩子最喜欢去那里了！”
“漂亮的衣服鞋子……我除了校服，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凌星瞳看了一眼身上的校服，眼里满是失落。
“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像电影院、游乐园、海洋馆……”
“比如……大海？”凌星瞳试探地问了一句。
“对！”临渊越说越兴奋，“金黄的沙滩，明媚的阳光，蔚蓝的大海，再配上冰淇淋和沙滩椅……哇！那真是人间天堂！”
段熠鸣用手肘撞了下临渊：“你不就是想看女生穿泳装嘛，用得着说得这么……”
凌星瞳抿嘴发出一声轻笑，说道：“真羡慕你们，有对方这么好的朋友。”
“我们现在不算朋友吗？”段熠鸣对凌星瞳道，“你不仅救了临渊的命，而且还帮我们摆脱了追兵，这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凌星瞳小嘴微张：“你们，承认我是你们的朋友？我可是人和神的孩子，不是普通人，而且在学院也不受欢迎……你们跟我成朋友的话，对你们没有好处啊。”
“是不是朋友，由我们说了算，跟那些没关系，”临渊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听你的传闻，还以为你是个很不好接触的人；可我觉得，哪怕你身上有神的血脉，但你也会笑，也很善良跟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啊……啊不……比普通的女孩子还要好。”说着说着，临渊的脸涨得更红了。
“对啊，我们还有两个朋友，下次带他们过来，让你认识一下。”
凌星瞳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底尽是笑意：“好啊。”
也许，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惧怕强大。



 第三章

一辆辆大巴驶入酒店的停车场，参与行动的弑神者们纷纷下车。刚上大一的新生既兴奋又紧张，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好奇。
安宸的眼里倒映着一栋装修豪华的高楼，激动地说：“哇！这就是学院包下的酒店吗！真是太棒了！”
边宥迟对此撇了撇嘴，继续手上的游戏：“这种酒店我住多了。没见识，真可怕。”
“不过学院真的能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让S市C区的所有居民撤离吗？”段熠鸣有些担忧，在来酒店的路上，街道还是人来人往，一如往常繁华的模样。
“段熠鸣！接着！”
一张薄片朝段熠鸣飞去。段熠鸣下意识侧过身，眼疾手快抓住了，一看，是酒店的房卡。
“居然被你接住了，本来还以为能砸到你头上呢，”临渊不悦地噘着嘴，道：“咱们仨的房卡我帮你拿过来了，你可要好好感激我。”
段熠鸣满头黑线：“等等，什么叫‘咱们仨’？”
“唉！你不觉得你，我，还有边宥迟住一间三人房很好吗？你说是吧，边宥迟……咦？边宥迟，你也喜欢玩这款游戏啊！”
“嗯，感觉场景设计不错，人物技能也还行。”
“哦！对了！我告诉你，最近又有新角色要出了……”
“你们三个，这是仗着我是女孩子欺负我吗？！”安宸叉着腰气冲冲地说。
段熠鸣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能一直像这样充满欢笑就好了……
只可惜，午夜十二点到来之时，注定会有一场艰难的战斗。
“快快！哎呀……这里应该这么玩！”临渊伸手就要抢边宥迟的手机。
“不用你管，”边宥迟一扭身躲过了临渊的魔爪，“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段熠鸣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道：“现在都晚上七点，你们打了这么久的游戏，确定不用休息一下？今晚可是一场恶战，到时不要跟我抱怨说你们困了啊。”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接着是一声：“我，凌星瞳。”段熠鸣瞟了一眼还在争夺手机的边宥迟和临渊，应道：“进来吧，房门没锁。”
“咔嚓！”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临渊一听，瞬间放弃边宥迟的手机，端端正正地坐好，把头压得老低。临渊的飞快转变令边宥迟有些反应不过来，险些摔下床。
凌星瞳走进来，见三人都在干各自的事，便问：“你们不休息一会儿吗？现在不休息，估计至少得一口气撑到明天中午。”
“还不是因为你抢我手机。”边宥迟愤愤地说。
“那是因为你技术太烂！我才……”临渊没了往日的气焰，声音反而渐渐低了下去，后半句话也重新塞回肚子里。
段熠鸣突然想起什么，问凌星瞳：“哦对了！凌星瞳，学院不是要把c区的居民撤离吗？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星瞳作思考状，过了几秒，她恍然大悟：“哦——因为你们才入学几个月，这次行动又这么突然，老师应该还没讲到这个问题……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段熠鸣听到这儿反而更加疑惑：“那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准确一点说，是不在这个世界。学院会派众多能力强大的弑神者，集合他们的力量构建一个平行世界。平行世界的景象同现实的并无二致，却唯独少了居民……”
段熠鸣瞠目结舌，忍不住打断：“‘幻想’的力量居然能够强到去构造一个世界……照你这么说，学院岂不是可以构建出一个没有神的世界……”
“不，这不可能，”凌星瞳斩钉截铁地说，“我也说了，‘学院会派众多能力强大的弑神者’，但照这个条件，这个平行世界顶多也只能存在一周；况且平行世界的大小很有限，这次因为哈迪斯的实力比以往的神都要强大，所以才把平行世界的范围扩大到区级，以往顶多只是两三个镇的范围。”
“学院不是没想过构建一个神不存在的世界，可据最新的统计数据，哪怕尽全世界所有弑神者的‘幻想’之力，构建一个跟地球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所存在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年。”
边宥迟放下手机：“构建好平行世界，接下来就应该是鉴神器出马了。”他作为边氏一族       的大少爷，对这种事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没错，负责构建的弑神者会先根据鉴神器的探测结果，确定力量波动最大的地方——也就是神的方位，在构建平行世界时，自然地把神关在里面。平行世界的内部相当坚硬，哪怕是像哈迪斯那样十二主神级别的神，也不能轻易出来。”说完后，凌星瞳顿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加上一句，“不过外部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也就是说，哈迪斯现在已经被关进平行世界里了吗？”
“是啊，一个小时前‘战场’就布置好了，”凌星瞳那仿佛闪烁着星辉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不解，“说来也怪，距离哈迪斯被关进平行世界已经有一个小时，可听负责构建的弑神者说，平行世界里没有发生任何能量碰撞，这说明哈迪斯在里面相当安分，一点突破的迹象都没有。那么多居民一下子全部‘消失’，哈迪斯不可能没有察觉……看来，现在就得去解开我的疑惑了。”凌星瞳的眼神骤然变得如刀锋出鞘般犀利，但只维持了一瞬。
临渊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抬头，保持端坐姿势的手脚已经有点发麻。见凌星瞳过了一小会儿也没有开口，临渊鼓起勇气，把视线投向她，结果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了。
对视仅持续了一秒钟，临渊的脸便烫的都快能煎鸡蛋了。他狼狈地把头转向窗户那边，嘴唇紧抿，双手局促不安地在背后纠缠，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临渊的瞳孔中，倒映着满天的星星，与他刚刚一瞥所看见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那双眼睛，真的好像漫天的繁星呢。
“你们现在，谁有纸？就平常写字用的的那种。”凌星瞳的声音拉回了临渊的思绪。
临渊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就喊了一声“我有”，同时站起身，僵硬地走到自己如山般的行李前。一番折腾后，临渊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抽出一张纸条，然后颤颤巍巍地递给凌星瞳——这一整个过程临渊都不敢正视凌星瞳，因为他的脸早就红的跟苹果似的了。
纸条上写了大大的“欠条”二字，上面写了欠的金额、被欠者的名字，以及……欠者的名字——“临渊”。
“额，这个是别人帮我写的欠条，怕我忘记还他钱……”临渊尴尬地挠挠头，眼睛死死盯着地板。
边宥迟实在看不下去了：“凌星瞳，要不我把用来画符的纸给你好了，那张欠条也太……”
没想到的是，凌星瞳一把拿过欠条，对临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用了，欠条就足够了。”接着她打开窗户，踏上窗框，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像只展翅的燕子。
“喂！这里可是十楼……”临渊急忙跑到窗前，探出头往下面看，凌星瞳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就像凭空蒸发似的。
临渊猛然记起，凌星瞳是人与神的孩子，区区十层楼的高度怎么可能难得住她。
“是啊，她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临渊感觉眼皮越发地沉重，简单洗漱后便窝在被子里闭上眼。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参加“冥王之陨”——绝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个上战场的好机会，不过……
他觉得真相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他站在一栋大楼的顶端，微冷的风迎面吹来，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只不过他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
他知道这个地方……对！就是那家百货商场！乘大巴去酒店时，曾经过那家百货商场，因为商场门口摆有一只巨大的充气小黄鸭，所以给他留下了点印象。可不和谐的是，商场里没有人，不只是商场，周边，不！他所能看到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
难不成，这里是……凌星瞳所说的平行世界！



 第三章（2）

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控一样，自己动了起来，躲过了一颗疾迅飞来的小石子。
眼前出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人。那乌黑的长发，标志性的尖耳朵，藏有星辰的金黄眸子……是凌星瞳！
凌星瞳看见他时瞳孔蓦地放大，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的神情很快恢复正常，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话。他极力想听清，但两人中间就像隔了一堵透明的厚障壁，他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
“但愿……答案……挑战……”
下一刻，凌星瞳的眼神冷漠得好似冰霜——他从未见过凌星瞳露出过这种眼神。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把用纸折成的小刀，纸的角落赫然写着两个字——“欠条”。未等他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凌星瞳就拈起小刀，在空中轻划一下，一道锋锐至极的风刃如同猛虎朝自己扑来，好像要把自己的灵魂切成两半。
世界一下子沉入了黑暗，只有一个声音回响在他耳畔：
“我一直在等你……”
临渊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全身都是冷汗，像是一个刚被捞上来的落水者。
不只是临渊，段熠鸣和边宥迟也起来了，而且正在急急忙忙地穿鞋，好像有急事出门一趟。临渊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临渊觉得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匆忙？现在应该还有时间休息才对啊。”
段熠鸣飞快系好鞋带，拿上手机，说道：“还休息？学院发了紧急通知，立刻到酒店停车场集中，做好‘冥王之陨’延期的安排。”段熠鸣顿了一下，又道，“凌星瞳出事了。”
临渊的脑里“嗡”地一震。
“听说她私自从外部强行打开平行世界，与哈迪斯对战，受了重伤……既然你对她有意思，现在愣着小心没机会了。”
临渊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看着段熠鸣的嘴巴一张一合，但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整个人仿佛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段熠鸣察觉到临渊不对劲，摇摇头，拉着他往停车场跑去。
三人火急火燎地来到停车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安宸朝他们挥挥手，一脸焦急地说：“你们也听说了凌星瞳的事吧，为什么她会自己去找哈迪斯啊？”
“我们也不知道原因，”边宥迟摇摇头，“话说回来，凌星瞳现在在哪？”
这时，一群人涌过去，围在停车场入口处，堵得是水泄不通。四人费力地挤到人群最前面，好不容易伸出头，却看到两位老师抬着一幅担架走过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凌星瞳。
凌星瞳的双眼紧闭，嘴唇发紫，面如金纸，黑色长发凌乱不堪。被誉为“最强兵器”的她，此刻柔弱得像个瓷娃娃。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好几处都是致命伤，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最严重的伤，从右前胸一直蔓延到左腹，差一点点就能贯穿她瘦弱的身躯。
安宸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段熠鸣着急地想要上前，但被边宥迟抬手拦住了：“要去就等凌星瞳度过危险再去，现在老师们要带她去疗伤，咱们过去多添一份乱，凌星瞳就多一份危险。”
凌星瞳的右手紧紧攥着，随着担架移动的颠簸，右手渐渐松开，一样东西从她的手中掉落到地上。临渊赶忙捡起——尽管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但仍能看出这是一把用纸折成的小刀，借着灯光，临渊在跟梦里完全相同的位置发现了“欠条”二字，虽然已经被血迹晕染得不清不楚。
那个梦，是真的！
小刀掉在了地上。临渊面如土色，指尖情不自禁地颤抖，森森寒意像一条小蛇钻进他的脊背，血管中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耳畔久久回响着梦里的那句“我一直在等你”。
段熠鸣以为临渊是因为过度担心才会这样，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凌星瞳可不是一般人，她一定会安全的。”
那我还算不算一般人呢……临渊握紧了拳。
“安静。”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段熠鸣耳边响起，段熠鸣起初还以为是幻听，可看边宥迟和安宸的表情，好像不只他一个人听到了。边宥迟道：“是隔空传音，实力不够强大的话是做不到的。”
有了这声“安静”，嘈杂的人群安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站在大巴车顶上穿着西装的男人——他是迪尔塞德学院的院长。
“同学们，由于特殊原因，‘冥王之陨’推迟三天。这段时间大家可以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自由活动，违反校规者会被记大过处分。请同学们休养好，切勿放松警惕。哈迪斯，可没有那么好对付。”说完，男人一跃而下，人群为他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什么特殊原因，明明就是凌星瞳私自找哈迪斯决斗，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早就看那疯婆子不爽，以为自己有点实力就在那儿显摆。”
尖锐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针，刺痛段熠鸣的耳膜。他想要反驳，可是他也不知道凌星瞳这样做的原因。
“院长，”一个人拦在了男人前面，是临渊，“请问凌星瞳会受怎样的处罚？”
有人笑他不自量力，有人骂他迷了心窍，有人劝他不要挡路……临渊的双腿在裤管里打颤，眼神却异常坚定。
男人居高临下看了临渊一眼，冷冷地说：“在伤势恢复前，她都会留在这里……不过，她居然都有朋友，真是笑话啊。”男人绕开临渊，继续朝前走去，没有回头。
临渊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
凌星瞳的“病房”在酒店的最顶层，那一层全是最高档的总统套房。监控24小时监视着病房内的情况，旁边还有医护人员无时无刻做好准备。原本禁止无关人员进入，但经院长特批，段熠鸣四人可以进入看望凌星瞳。
“今天，去看下凌星瞳吧，院长发消息说凌星瞳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段熠鸣一脸担忧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临渊。临渊一宿没睡，只是望着窗外发呆，今早见他的黑眼圈都重了几分。
边宥迟也难得地没玩游戏：“这样空手去可不好。我已经给安宸发了消息，叫她跟我们一起去外面的花店卖几束花。”
临渊的眼角带有些许的疲惫，听两人这么说，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咚咚！”安宸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喂！你们快点啊！男生就是爱磨蹭！”
四人挑了一家客人较多的花店。
安宸凑近一朵玫瑰，仔细嗅了嗅，陶醉地感叹：“真香啊！”边宥迟冷不丁地提醒：“玫瑰可不适合送给病人。”
“我不就看看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安宸见一位店员经过，忙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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