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仙道拖油瓶》 第1章少年斗鸡 “晖儿,这是百姓感念你爹清廉,特意送来的肉食。你吃过之后,带些给你四弟吧。”魏氏眼光微红,叹息一声,将一碗肉食递给狄景晖。 长寿元年,来俊臣诬告狄仁杰等大臣谋反,狄仁杰被逮捕下狱。而后,武则天亲自过问案情,免去狄仁杰死罪,将其贬到彭泽,担任县令。 狄景晖是狄仁杰的三儿子,此番来彭泽探望狄仁杰夫妇。 而他的四弟,则是狄仁杰老来之子——狄少穹。 “给他吃什么?”一道苍老而又略带火气的声音传入厅堂。却是狄仁杰了却案情,从公堂回到了内院,“一不习文,二不习武,整天游手好闲,吃了也是浪费!” “这些还不够一人吃的!要不...孩儿吃过之后,弄些银两,让仆人给四弟买点可口的饭菜?爹娘二人,也该开点荤腥了!”狄景晖见衙内条件清苦,几个月不沾荤腥,有些不忍,想用自己的俸银尽点孝心。 “我不吃你的东西!”狄仁杰听到狄景晖要让人去买饭菜,不但不高兴,反而是一声怒喝,丝毫不领情,“来历不正的钱财,吃了我担心阴鬼来敲门!” 狄景晖为官贪婪暴虐,根本没有狄仁杰那般清廉为民与刚正不阿,一直被狄仁杰视为不耻。后来担任魏州司功参军的时候,狄景晖受到百姓痛恨,导致狄仁杰的生祠被毁。 老来得子之后,狄仁杰本以为狄少穹能争点气,谁知他既不思建功立业、报效家国,也不念娶妻生子、绵延宗族。就连一日三餐,也无太大所求,完全就是一个佛系少年。 真是虎父犬子。 “行了!说就说吧,怎么还把晖儿也带上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魏氏看不下去,当即埋怨一句。 “还不是你!”魏氏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些,狄仁杰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把气撒到了魏氏的身上。 “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魏氏委屈之极,也来气了。 “晖儿自幼由我带大,你说是我缺乏管教,我认了!可是穹儿呢?从出生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怎么没有染上你为民请命的雄心壮志?” “当年出生的时候,你为他取名少穹,我就强烈反对。少穹,少穷,少年志穷,这都是你造成的!不能赖到我的头上!” “你...妇人之见,不跟你一般见识!”狄仁杰词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娘,您消消气!爹就是这个脾气!我先给四弟送饭去了!”狄景晖宽慰魏氏一声,把她扶到桌边坐下,端起那碗肉食走出了房门。 不到一会儿功夫,狄景晖又端着肉食回来了,惹得魏氏十分诧异:“怎么回事?你怎么又端回来了?” 狄景晖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道:“没见到他人。听仆人们说,又斗鸡去了!” 魏氏一听,顿时双目一暗,就要昏过去,狄景晖赶紧上前扶住。将魏氏唤醒,安慰道:“娘,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找他,好好教训一番!” 确定魏氏没有大碍,狄景晖这才起身离开。 彭泽坊市一角,一场热闹的斗鸡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衣着朴素,却面若冠玉,正站在斗场一侧。 “古将军,咬它呀!咬死它!哎呀!不对不对!挠它!挠它!”少年指着场上一只青鸡,叫的面红耳赤。 “哈哈哈!四少爷,你的古将军在我威猛霸王花面前,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霸王花,撕了它!今天跟你加餐!”一位二十多岁的矮胖青年,站在斗场对面。 他的斗鸡是一只白鸡。白鸡胸前宽阔,羽毛紧凑,身架也非常的利落,颇具威姿。 一听青年要给它加餐,白鸡冲劲大起,伸出长喙猛啄青鸡脑门。 伴随着不断掉落的羽毛,青鸡鲜血洒落。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哈哈哈!四公子,你输了!”青年大笑着,抱起自己的斗鸡,宠溺地抚摸一番,放到仆人手提的鸡笼之中。 “这一局,算你走运!”狄少穹一咬牙,拍出十两银子。这是他身上最后的辎重,还是从钱庄里借来的。 “真倒霉!来日再战!”狄少穹抱怨一声,抬脚就要走。 “四公子留步!”青年忽然叫住狄少穹,眼睛一眯,有些不怀好意地道,“四公子,要不要再来一盘?” “再来一盘?本公子已经身无分文了,如何再来?”狄少穹有些诧异地道。 “没银子不要紧,我可以借给你呀!”青年霍然拍出两块银锭,少说也得有一百两,“一百两,敢不敢玩?” 狄少穹搓搓手,心痒难耐,但还是压住自己的内心,道:“就这么白白的借给我?” “当然不是!”青年一挥手,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早就拟好的字据,“按个手印,银子就是你的了!只要你赢了,不但不用还这一百两,还能多赚一百两,一共二百两!” 狄少穹一惊,激动地接过借据。一看之后,顿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一百两银子,如果一个月还不上的话,就要多还二十两。 好高的利息! 只是...二百两银子实在太诱人了! 一旦赌赢了,不但可以还上欠钱庄的银子,还能有一倍的盈余,可以买些米面肉食带回家中,让那些叽叽歪歪的人通通闭上嘴巴。 若是输了的话... “四公子,一句话,玩不玩?”青年有些不耐,似乎再拖延一会儿,他就要把银子收回去。 “干了!”狄少穹豁出去了,马上在借据上按下手印,拿起一百两银子。 而后,他对着一位一直在旁边当看客的公子哥说道:“胡山,把你的常胜将军借我一用。银子一到手,少不了你的好处!” 狄少穹信心满满,豪情万丈,仿佛已经胜利了。 “好啊!不过,要是你输了,可要陪我一只上等的斗鸡!”胡山满口答应,反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狄少穹赖账。 “少啰嗦!拿来!”狄少穹急不可耐地道。 胡山一甩头,示意手仆人带上一个笼子,里面是一只红鸡。但见它高大健壮,形似鸵鸟,喙如鹰嘴,单单看上去,就有一股不可战胜之势。 仆人将鸡笼递给胡山,胡山抬头挺胸,肆意的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几个呼吸过后,才把鸡笼交予狄少穹。 “哈哈哈!胖子,准备好大出血吧!哈哈!”狄少穹确认红鸡就是他想要的常胜将军,马上昂首阔步,走上斗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迎接自己的胜利了。 等他走远后,送来斗鸡的那个仆人,趴在胡山耳边私语一番,悄悄退去。而后胡山转过头,给了胖子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2章马失前蹄 “哼哼!不要高兴的太早!说不定,这常胜将军马失前蹄呢!”胖子不甘示弱,回怼一句,看自己的斗鸡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提着鸡笼走上斗场。 “笑话!”狄少穹高喝一声,不以为意,“你我斗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曾见常胜将军输过一回?来吧!是爷们,就敞亮点!” “嘿嘿!口舌之利!待会儿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胖子不多言语,知道自己在嘴皮子上讨不到好处。 斗鸡场上,两人隔着斗栏相视而立。 一位负责裁判的白须老者,将两人的赌资放到辎重台上,而后目光在狄少穹身上停留稍许,右手一挥,喝道:“川资已验,愿赌服输!开始!” 鸡笼应声打开后,早已生出敌意的两只斗鸡,瞬间厮杀到一块。 红鸡身高马大,优势明显,很快咬的白鸡鸡毛乱飞。白鸡刚刚胜过一场,傲气仍在,借助惯性,猛啄红鸡脖子。 “常胜将军,啄它脑袋!让它也尝尝头破血流的滋味!”狄少穹在一旁当起了指挥官。 红鸡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收回脖子后,借势啄杀白鸡的脑袋。 砰! 这一击有些偏了,啄在白鸡的矮小的鸡冠子上面,把白鸡震退。一击未建功,红鸡没有放弃,而是仗着庞大的身躯,继续追击。 白鸡振翅闪身,却被红鸡啄住羽翼,逼倒在地上。它急忙展翅,稳住身形之后,往一侧飞行。趁着红鸡去势未尽,伸出脖子,猛地一啄,顿时啄下一堆鸡毛。 这不是它的策略不对,而是红鸡的身子实在太高大了,它瞄准的是鸡头,却啄在了脊背。它战意高昂,要在红鸡转过身之前,啄中它的头部。 “常胜将军快闪!”狄少穹看透了白鸡的意图,高喊着提醒红鸡。 这一次,红鸡没有听懂他的话。它不但没有闪躲,反而是把身子一侧,鸡脖子一弯,伸出长喙,迎上了袭来的白鸡。 只听梆的一声,红鸡啄中白鸡的胸骨。两相后退几步,一滴血液染红了白鸡的胸前一片。 “好!啄的好!啄死它!”狄少穹大赞一句,递给对面的胖子一个蔑视的眼神。 战斗不久,白鸡就已出现劣势,胖子有些脑门冒汗,不由地将目光转向场外的胡山。胡山领会他的意思,马上把仆人叫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你动点手脚吗?”胡山脸色有些不悦,不掩口中的责备之意。 “这...”仆人有些慌张,他明明动过手脚,怎么会没有效果呢?忽然,他眼神一亮,连忙指着红鸡的屁股,“少爷快看,鸡屁股!” 胡山不明所以,忍着脾气,循迹望去。一看不要紧,就见到红鸡臀部湿了一片,这是拉稀的征兆。 果不其然,就在快要分出胜负的时候,红鸡突然攻势大减,一滩清白相见的粪便从它屁股后面喷出。 “常胜将军,快咬它呀!咬死它!马上就胜利了!”看着红鸡忽然降低攻势,狄少穹心急如焚。 眼看着二百两银子就要到手,不能功亏一篑啊! 却在这时,有眼尖的看客发现了端倪,惊呼一声:“你们快看!常胜将军拉稀了!” 这一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看到地上的一滩水便,就像一道惊雷敲响整个脑海,狄少穹只觉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完了! 彻底完了! 二百两银子飞走了! 然而,让他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白鸡没有注意到这些,见到红鸡萎靡不振,马上冲将上去,狂轰滥炸般地撕咬起来。不一会儿功夫,红鸡摇摇晃晃地,被啄死在地上。 在胖子的欢呼声和人群的唏嘘声中,胡山气势冲冲地走上斗场,拽住狄少穹的衣领,怒道:“狄少穹,还我常胜将军!” 狄少穹还没从晃神中恢复过来,机械般的回答道:“常胜将军,常胜将军...我会还的。” “你还的起吗?”胡山双手拽着狄少穹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可知道,常胜将军是我爹花了五百两,让人从神都带回来的!你赔的起吗?” 五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狄少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一只斗鸡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多钱?”狄少穹忽然反应了过来。 “哼!你爹那个清水衙门,当然没有五百两!不妨告诉你,五百两还只是成本价!”胡山一脸鄙夷,语出惊人。 “按照我的习惯,三日斗一场,一个月就是十场;每场赢十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一百两;常胜将军体格健壮,威猛勇武,赢上两三年是没有问题的。看在你爹是县令的份上,按半年来算,也是六百量。算上成本五百两,你一共欠我一千一百两!” 一千一百两! 对于负债累累的狄少穹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说道:“一千一百两,我可以立下字据,一定会慢慢还给你的!” “不行!今日见不到银子,你不能离开这里!”胡山断然拒绝,并以人身自由相威胁。 一时间,狄少穹骑虎难下。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摇头。狄县令一生清廉,为国为民,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儿子。狄少穹欠下这比巨债,怕是让他一生的英名毁于一旦。 “让开!让开!” 这时,两名官兵拨开人群,站到狄少穹身前。腾出一个大一点的空间后,官兵往两侧一站,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上来。 “三...三哥!”狄少穹认出了狄景晖,忙把脑袋低下,不敢看他的眼睛。 “四弟,怎么回事?”狄景晖一说话,就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官威。见狄少穹不回答,他也懒得多问,“先回县衙再说吧!” “不准走!”狄景晖刚转身要走,胡山就上前拦在狄少穹的前面,不让人把他带走。 狄景晖回头,这才正眼打量一番胡山,淡淡地道:“怎么?腿长在我身上,碍着你了?” 胡山被狄景晖的威势压的有些喘不过气,随即想到他爹背后的大人,不禁壮起胆子说道:“你走没关系!但是,他不能走!” “哦?这是为何?”狄景晖轻描淡写地问一句,似乎很感兴趣。 “因为...他欠我银子!”胡山说道,“刚才斗鸡的时候,他借了我的常胜将军,却让它死在了斗场上。” 胡山把红鸡的来历,以及一千一百两的计算方法,又说了一遍。等他说完后,一位师爷打扮的老先生走到狄景晖身旁,附耳说了几句。 狄景晖心领神会,也不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摆起了官架子,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现在身上没有钱,依我看,先立一个字据吧!” 胡山刚想拒绝,狄景晖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堂堂县令之子,白纸黑字,难道会公然赖你的账不成?” 这话倒是不假。而且,所有人都清楚,狄少穹身上的确没有钱。否则的话,也不会从胖子那里借钱斗鸡。 于是,胡山只能后退一步,让狄少穹立下字据。 第3章草菅人命 彭泽县衙,内院。 “混账!” 狄仁杰得知狄少穹斗鸡欠债一事后,顿时大发雷霆。拿起藤鞭,就往跪在地上的狄少穹身上招呼。 啪!啪!啪! 狠狠的抽了一盏茶的功夫,打累了,他才消停一会儿。 “不孝之子!你可知道,我身为县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区区二十五两!你成天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如今因为斗鸡,欠下这般巨债。难道要让我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去舔着脸向陛下、向百姓为你讨要钱财吗?咳咳!咳!” 狄仁杰越说越气,突然喉咙一呛,竟咳出一口鲜血。 “老头子!” “爹!” 魏氏和狄景晖、狄少穹大惊,连忙把狄仁杰扶到一边坐下。 魏氏拍拍狄仁杰的后背,替他疏疏气,担心地责备道:“你看你,年岁也不小了,还生这么大的气。至于吗?” 她不劝还好,一劝,狄仁杰胡子一瞪,要连她也一起骂上。 “娘,你也少说两句,爹也是在气头上。”狄景晖见状,连忙制止,而后将倒好的茶水递到狄仁杰手中,“爹,您消消气!这事您就别管了,交给我!” “交给你?你怎么管?用你贪墨来的银子,还给人家吗?”狄仁杰又来了,又想起狄景晖为官的作风,不禁要再次发怒。 “哎呀,爹!先喝口水!您放心,孩儿能处理好!别的就别说了,倒是说说四弟的问题,到底应该怎么办,让他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要不...孩儿想办法把他弄到军中?” 狄景晖如此提议,让一直愁眉不展的魏氏眼前霍然一亮:“带去军中?好啊!让他去吃点苦头也好!只是,他自小手无缚鸡之力,能吃得了那般的苦吗?” 魏氏心里左摇右摆,想让狄少穹吃点苦,磨磨他的性子,又担心他身娇体贵,吃不了太大的苦。 “妇人之仁!”狄仁杰大喝一句,心里的怒气却已消减了几分。在他看来,让狄少穹去军中磨练磨练,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可是...” “爹,我知道您抹不开面子,这事也交给我吧!”狄仁杰从庙堂被贬至彭泽,很多昔日同朝为官的朋友都怕被拖累,他又年事已高,的确很难拉下面子去求人。 “唉!也只能这样了!” ………… 第二日,就在狄仁杰做好最坏打算,等着有人拿着狄少穹立下的字据,前来击鼓,与他对簿公堂的时候,一个惊天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中:胡山在斗场横尸街头。 啪! “狄景晖,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你这是草菅人命!”狄仁杰猛拍惊堂木,怒发冲冠。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合拳,举到头顶,遥拜当今圣上武则天。 “陛下,老臣有罪!来人,上荆条!” 做完这些,他摘下自己的官帽,慢慢地放到案上。 等衙役找来荆棘条后,狄仁杰把上衣一脱,将荆棘一条一条地披到自己光着的膀子上。 “嘶!” 荆棘刺划破了肌肤,流出一片鲜血,他嘶叫一声,又硬生生地忍住。 “大人!” 所有衙役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马上过来制止,试图将荆条从狄仁杰身上拿下,却被他给拒绝了。 “我狄仁杰一生为官,不求大富大贵、光宗耀祖,但求两袖清风、为民请命。而今,膝下子嗣不仅欠人钱财,更是草菅人命,令人发指!养不教,父之过!我狄仁杰,有罪!” 狄景晖已于昨日离开彭泽,狄仁杰只能把狄少穹绑上,带着他一起到神都负荆请罪。 安排好衙内事物,已接近傍晚。父子二人在几名差役的押解下,走出彭泽县衙。 “老头子!”魏氏收拾完细软,追出了县衙,看着狄仁杰和狄少穹身上勒出的血痕,她心里不是个滋味,“你这是何苦!” 见到狄少穹忍着疼痛,愣是一声也没有叫出来,狄仁杰也是心疼。他一拍狄少穹的肩膀,转头道:“夫人呐,以往你总是抱怨我对孩子们太过严厉,你自幼在魏家长大,可知魏公如何教导后辈的?自古慈母多败儿啊!” “穹儿一不思建功立业,二不想安身立命,唯独平日里好与人斗鸡。现在我才明白,玩物丧志总比追名逐利、鱼肉乡里要强啊!” “除了斗鸡一事,吃穿用度上面,他一茶一饭就能满足,颇有青灯古佛之意,岂能有错?人生之而为人,各有所欲,只是追求不同罢了。那一千一百两巨债,我为官多年,岂会看不出内中的门道?” “只是我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晖儿会草菅人命啊!” “别说了!别说了!”狄仁杰年事已高,说上一长段话,就有一些气喘,魏氏连忙不让他再说下去,“不就是去神都吗?妾身陪你们父子一起去!” “夫人,有劳了!” 神都洛阳,帝宫内,武则天正引灯批阅朝堂上积攒下来的奏章。 忽然,一位年纪稍长的公公,迈着急切的步伐,走到了宫内。 听到脚步声,武则天抬起头,不禁问道:“何事惊慌?” 近年边疆安定,少有战事,这位公公如此匆忙,让武则天有些意外。 “启禀陛下,狄仁杰携其四公子,正在赶来神都的路上,好像是来负荆请罪!”公公把得到的消息如实禀告道。 “负荆请罪?”武则天眉头一皱,狄仁杰刚被她贬到彭泽当县令,就发生此种事情。要是别人,她有理由怀疑是要借机要回到神都。 “正是!”公公不敢隐瞒,当即答道,“听说彭泽闹出了人命,还是狄景晖亲自下的手。” “哦?这倒有意思了!狄仁杰一向自命清高,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儿子。他们还要多久能到?”狄仁杰很少出现异常的状况,武则天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陛下,还需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武则天点点头,思虑一会儿,又说道,“婉儿!” “臣下在!”上官婉儿一直侍奉左右,听到武则天叫她的名字,当即站到案下,听候吩咐。 “着你前往彭泽,查明狄仁杰上京一事,严查走访,不可怠惰!”武则天下令,要在狄仁杰赶到神都之前,查明事情原委。 “臣领旨!” 第4章发配充军 一个多月后,狄仁杰父子二人来到洛阳城外。尽管一路走的都是官道,他们还是弄得一身褴褛。而他们要来神都的消息,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狄大人!真的是狄大人啊!” “狄大人!” “保重身体呀!” 很多认出狄仁杰的百姓,纷纷投来关心的目光。 也有不少人,一看到父子二人,就冷眼相看,出言讥讽:“哼!真是愚蠢!一个草菅人命的官吏罢了,何至如此追捧?” 对于这些人的冷嘲热讽,狄仁杰选择性的无视,反而是听到许多百姓的爱戴之后,心生惭愧,不由得双眼噙满泪花。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一生为官,能得到百姓如此惦念,夫复何求! 人们争相议论之际,一队人马从城中迎了出来。带头之人,是狄仁杰的当朝好友——张柬之。 “狄公!”一看到狄仁杰身披荆棘、满身血迹,张柬之急忙走上前来,“你年事已高,多注意身体呀!” 张柬之本想握住狄仁杰的手,以示关怀之意,却无从下手,只能站在旁边,埋怨一句。言语中,透露着深深的担忧。 “呵呵,柬之,多谢你出城迎接!多事之秋,也只有你不避讳我这个老头子!多谢!”狄仁杰抬首望了一眼熟悉的城头,感慨万千。 “狄公无需如此!”张柬之指着两侧长长的百姓队伍,安慰道,“当今天下,除了陛下之外,还有谁能受到百姓们如此夹道欢迎?你并不是踽踽独行!” “是啊!百姓们看得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回想起多年的官场沉浮,狄仁杰再一次眼眶湿润。 “走吧!陛下还在等着你呢!” 紫微宫内,上官婉儿走进大殿,躬身行礼道:“陛下,张柬之和狄仁杰到了!” “宣!” “宣张柬之、狄仁杰觐见!”武则天话音一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传张柬之和狄仁杰入殿。 不多时,两人进入大殿。 一出现,文武百官的视线都被狄仁杰给吸引住了。 但见他身上披着荆棘,褴褛的衣衫被血迹染红,又面如土色,嘴唇干裂。显然是一路上,受了不少苦。 “臣张柬之...” “狄仁杰...” “拜见陛下!” 直到两人叩拜的声音响起,武则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狄仁杰,你这是为何?” “陛下,臣...” 狄仁杰刚说三个字,忽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狄公!” “狄仁杰!”武则天当即从座位上站起身,“快传太医!” 不多时,一个提着药箱、身着官服的太医匆匆地走上大殿。他想要行礼,却被武则天一摆手拒绝,让他赶紧救治狄仁杰。 太医不敢怠慢,马上开始检查狄仁杰的病情。几个呼吸后,检查出了结果,太医连忙取下随身的水带,给狄仁杰喝下。 而后,他才摆正身形,禀告道:“陛下,狄大人多日滴水未进,又年事已高,失血过多,这才导致了昏厥。喝下水之后,很快就会醒来。” 果然,一会儿过后,狄仁杰依稀地醒来。睁眼正好对上武则天的目光,他连忙摆正衣冠,道:“陛下,请恕老臣无状!” “无碍!”武则天摆摆手,不露声色地说道,“你负荆而来,所谓何事?” 以狄仁杰对皇帝的了解,自然明白她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于是,他不顾伤势跪倒在地,道:“陛下,臣有罪!” 狄仁杰不敢隐瞒,把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漏的叙述了一遍。然后,他又把自己来神都的目的言明,最后道:“犬子景晖草菅人命,罪孽深重,请陛下严惩!臣之四子少穹,已在殿外,但凭陛下发落!” “事情的始末,朕已知晓。诸位爱卿有何建议呀?”武则天没有当即决断,而是往下问道。 “陛下,狄景晖身为朝廷命官,不思造福百姓,反而行凶杀人,是为知法犯法,有损国体,按律当斩!狄少穹少年斗鸡,资百十、又逾千两;若他日为官,必会拿我大周山河为赌注,此风不可长!念其年少无知,宜令其终生不可入仕途!”武三思站出列班,希望武则天处死狄景晖,并断绝狄少穹当官的道路。 “梁王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武三思说完,马上就有大臣站出来,支持他的主张。一人站出来之后,引起他人效仿,纷纷表示附议。 武则天依旧没有立即发表看法,而是把视线移向朝堂另一侧。 这时,张柬之站了出来,道:“陛下,臣以为,狄景晖一案,当依照律例交由大理寺查明原委,明正典刑!至于狄公四子狄少穹,臣建议将其发配充军,为大周戍守边疆!” 狄景晖杀人在先,于情于理,罪行都不会太小。是杀是罚,交给大理寺按照律法定罪,既能竖立武则天的威严,也不枉狄仁杰负荆请罪一遭。 对于狄少穹,在来皇宫的路上,狄仁杰已经和张柬之说出了一些事由。一千一百两的债款,责任也不全在他。让他终生不入仕途,处罚有些过了。 武则天对张柬之的提议颇为诧异,发配充军可是比断绝仕途的惩罚还要严重,仅次于死刑了。 但狄少穹的情况特殊,让他到军伍中磨练一番,说不定日后还能谋得一官半职,保得衣食无忧。这也是和狄仁杰沟通的结果。 “狄仁杰,你有何议?”没有更多的意见,武则天问起了狄仁杰的想法。毕竟,狄景晖和狄少穹都是他的子嗣。 “一切由陛下决断,老臣无异议!”狄仁杰如是说道。 狄仁杰表明态度后,武则天稍作思考,便有了裁断:“就依张柬之所言,立即将狄景晖逮捕下狱,着大理寺依法严办;狄少穹,发配河北道定州总管府,充军戍边!” “谢陛下!” 两个月后,狄景晖被定罪问斩。狄少穹则在两名差役的押解下,发往河北道。 时值盛夏,一路上风吹日晒,三人终日汗水夹背,鞋都走破了几双。约莫一个月过去,身上干粮所剩无几,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几里地。 一名差役摘下官帽,擦干额头的汗水,掏出水袋,往嘴里一倒,竟一滴水也没有倒出来。他气得把水袋往地上一丢,抱怨道:“真是流年不利!摊上这个苦差事!” “谁说不是呢!”另一名差役一听,也开始倒苦水,“真羡慕那些王公大臣们,动动嘴皮子,就能有饭吃!” “嗨!说的是啊!可惜我们没有那个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愤世嫉俗”起来,惹得一直沉默的狄少穹不禁说道:“二位差爷,先别抱怨!加把劲,马上就到定州了!” 狄少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引起了两名差役的敌视。 “都是你小子的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害的我们冒着酷暑,受这等苦!”一名差役埋怨着,觉得不解气,动起了手来,一脚把狄少穹踹到在地。 狄少穹身体一侧,肩上绑着的一双鞋子被差役看到了,那是临行前,魏氏考虑到长途跋涉,熬夜为他做的。 差役猛地把鞋子拽下,又狠狠地踹了他几脚:“下贱的东西,这不是你能享用的!” “还给我!那是我娘给我的!”狄少穹一急,不顾身上的枷锁,冲过来要夺回那双鞋子。 差役被他撞得一个趔趄,顿时暴怒,拔刀怒砍,口中爆喝:“小子,胆敢冲撞于我,我宰了你! 第5章图穷匕见 眼看狄少穹就要命丧当场,另一名差役慌忙过来,挡住了长刀,劝阻道:“李廷,他还是个孩子!朝廷都没有判他的死罪!你想死吗?” 差役说完,把李廷拉到一边,背对着狄少穹,掏出两块银锭,将其中一块递给李廷。 “五十两!青山兄,你这是…”李廷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银钱,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忙环顾四周,手都伸到银子跟前了,愣是没敢接过来。 “兄弟,这里不是动手的时候!”青山将银锭塞到李廷手中,小声地解释道,防止狄少穹听到,“这是武大人赏赐给我们的!只要杀了狄少穹,不但银两到手,日后少不了升官发财!” “武大人?哪个武大人?” 听了青山的话,还有到手的银子,李廷反而有些害怕了。殊不知,这正是青山想要看到的结果。 “朝堂上,敢跟狄仁杰对着干的,你说是哪个武大人?”青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卖起了关子。 “你是说…武三…那个武大人!”李廷一惊,转而就是一阵狂喜,刚才的担忧之色瞬间烟消云散。 梁王武三思! 当今圣上的子侄! 相比起来,五十两银子是小,能跟武三思攀上一丝关系才是正道啊! 李廷想通这些,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银子揣进怀里,当即谄媚地道:“但凭青山兄吩咐!” 他的反应让青山非常满意,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后,青山让李廷附耳过来,细说了一下大体的安排。商定之后,两人笑呵呵地走到狄少穹面前。 “小子,我想过了。你少不懂事,我不该发那么大的火。鞋子这就还给你!”李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在狄少穹惊愕的眼神中,他竟当着官道,蹲下身子,替狄少穹把脚上的破鞋脱下,换上那双新的鞋子。 “快试试,合不合脚!”给狄少穹穿上新鞋之后,李廷随意地拍拍手上的泥土,爽朗地说道。 “多谢差大哥!”在家的时候,除了魏氏,狄少穹哪里受到过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马上往前走两步。 还别说,到底是亲娘给做的,这双新鞋非常的合脚。 “既然合脚,我们就快点走吧!尽量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青山催促道。 大家都心情舒畅,自然不会反对。 过了几个时辰,大约酉时刚过的时候,三人终于看到了驿站的影子。 又绕过半个山头,才看清驿站门匾上的“定州驿”三个大字。根据建筑风格,可以判断出这处驿站是由一座道观改造而成的。 夜幕初降,偶有清风,引得不少驿站内的人出来乘凉,更有来来往往的官役,络绎不绝。 三人一靠近,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倒不是他们有多不寻常,而是两名差役押解着一名少年,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这不,不等他们询问,就有人上来搭话了。 “二位官爷,是要补给,还是住店?”上前搭话之人,一身仆役打扮,应该是负责接待的侍从。 “天色已晚,自然是住下!”青山言语颇为客气,并递上通关文牒,“我们是送犯人到定州充军的官差,劳烦让驿长安排两个房间和一间监房!” “二位,近日来往的官爷比较多,寝房只剩下一间了,监房倒是很充裕,您看…”侍者言简意赅地说明驿站的状况,很有礼节地说道。 “那就一间寝房和一间监房,我们二人将就一晚就是了!”青山几乎没有考虑,就顺着侍者的话说道。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比在山上风餐露宿强多了。 “是!二位请随我来!”侍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带着三人进入驿站。 一进大门,就看到院内中央一座直径丈许的矮柱形香炉,里面香截短小,几乎闻不到香味,应该是多年没有人进香了。 正对面,是原来道观的主殿,上面的“玄清殿”三个字还清晰可见,里面被改造成了饭堂。平时的时候,人们吃饭、喝茶都在这里。 主殿两侧各有一座偏殿,上方分别写着无极与清风,对应的被用作寝房和监房。寝房较为洁净和嘈杂,住的都是有官宦背景之人。监房则十分的幽静,牢室外面有侍者统一看守。 “小人先带二位官爷把犯人送到监房,再安排寝房如何?”按照惯例,但凡是押解犯人的官差,都会先把犯人安顿好,然后再去寝房。 “不用了!这小子贼得很,就三人住在一处吧!”青山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是说道。 “这…小人要先去禀告驿长,才能定夺…”侍者话没说完,青山就把一串银钱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驿长了!我们只住一晚,明日一早就会离开这里,前往定州城。你说呢?”青山轻说道。 “官爷说的自无不妥!”侍者满口答应,要是告诉驿长,这串银钱可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将三人带到最后一间空余的寝房后,侍者道:“二位官爷先休息片刻,小人这就去安排些酒菜,让人送过来!” 侍者离去后,不知是何原因,在将近亥时的时候,酒菜才有人送上来。青山接过饭菜,等侍者关上房门后,背对着屋内,不动声色地往菜里倒上一些粉末,而后一搅拌,转身端了过来。 “来来来,用膳!”青山轻笑一声,将饭菜放到桌上,并给了李廷一个眼色,示意他左边的那盘菜有毒,“呵呵,李兄,先把枷锁给狄公子解开吧,吃完饭再拷上!” “也好!”李廷稍作迟疑,按照青山的要求打开枷锁。 等狄少穹活动一下筋骨,青山递给二人一双筷子,并倒上两杯水酒。 “李兄,只有两只碗,愚兄有洁癖,独享一碗;你与小兄弟同用一只碗可好?”青山倒完酒水,似是端起碗才发现这些。 “没问题!只要小兄弟不嫌弃我就好!”李廷哈哈一笑,自是不在意。过了今晚,狄少穹一死,他就算和武三思搭上了线,说不定官运一来,就能平步青云了。 “来!二位兄弟,干!”青山说完,一仰脖子,一碗水酒就下了肚,非常地豪气。 “狄公子,你先请!”李廷颇为大度,让狄少穹先喝一杯。 “一路上承蒙照顾,还是差大哥先请!”狄少穹忍着口渴,谦让道。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廷本想再客气一句,奈何口中传来一阵渴意,便不再推脱,拿起酒碗就往嘴里倒。 一杯水酒下肚,口渴顿时得到缓解,李廷发出一阵十分舒爽的声音。放下酒杯,端起水酒要给狄少穹满上,突然,他只觉得嘴里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鹤顶红!你…”李廷刚想说青山骗了他,鹤顶红毒性上来,瘀血倒灌,几乎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他开始七窍流血。不足两个呼吸,就已瘫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狄少穹大惊,慌不择路,一抬脚就被早有准备的青山用脚绊倒,磕在了地上。青山趁机制伏他,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使得狄少穹不断的用手拍打青山,试图让他松开自己。徒劳无功之后,他双腿一蹬,却只踩在了空气中,始终被青山牢牢地控在手里。 第6章命案 青山单手捏着狄少穹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将之往桌沿上一磕,磕掉瓶塞,往桌上倒出一点粉末。 他又伸出两指,沾了一点李廷尚未干涸的血液,抹上粉末,在狄少穹面前一晃,脸色狰狞地道:“嘿嘿嘿!小子,李廷不识货,这可不是什么鹤顶红,而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据说是李淳风炼制、用来对付武则天的。只是他刚炼出一炉,尚未来得及实施弑君计划,就突然地暴毙了,真是窝囊!” “怎么样?怕不怕?”青山双指抹着鲜血,吓得狄少穹半死,他可不想和李廷一样死的那么难看。 狄少穹被掐着脖子,不断地摇头,身体一直在挣扎。青山就像是一个变态,狄少穹越恐惧,他就越发笑的狰狞。 而后,他稍微松开一点手,让狄少穹喘气两下,又紧紧地捏住,把双指上的鲜血抹到楚云峰的嘴角。只差一点点,就能喂到他嘴里。 “哈哈哈!这下怕了吧?那你爹有没有想过,他害死我爹的时候,我爹害不害怕?”青山由狰狞变成暴怒,像一只癫狂的疯狗,见谁咬谁。 “他当然害怕!任何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害怕的!就像现在的你!” 青山大吼大叫,在桌面上抹干净双指的血迹,拿起瓶子,掰开狄少穹的嘴,要往里面倒毒药,毒死狄少穹。 咚咚咚! 倏然响起的一阵敲门声,引得青山一紧张,低喝一句:“谁?” “差爷,是我!”门外响起熟悉的侍者的声音,“房间里那么大动静,需要小的做些什么吗?” 青山一听,就明白了侍者的意思。动静太大的话,若是引起驿长的注意,就会有麻烦。 狄少穹听到门外有人,试着制造一点声响,却狠狠地被青山掐着,徒劳无功。 “放心吧,刚才只是不小心,等下不会了!”青山用保证的语气说道。 侍者拿人钱财,不好硬来,只得退去。 “嘿嘿!小子,这下没人救你了!死吧!”青山再次掰开狄少穹的嘴,不再逞口舌之利,将瓶口塞进他的嘴里。 出乎意料的是,狄少穹并没有见血封喉,而是被瓶口搅动了味觉,一干呕,把倒进他口腔的东西喷了出来。 青山为了目睹狄少穹死亡的惨状,离狄少穹的距离很近。狄少穹一呕,正好把一些粉状物喷到了青山的嘴里。 他嘴张的太大,一有异物,就下意识地咽了下去。当他反应过来,伸出两指去抠自己喉咙的时候,一股腥味上来,吐出来的不是异物,而是一摊鲜血。 “你...”青山想说什么,只说出一个字,就像李廷那样瘫倒,没有了气息。 狄少穹学着青山的样子,用手抠自己的喉咙,刚才瓶口对着他的嘴,多少还是粘了一些粉末。 然而,还是有一些粉末顺着食道,滑到他的体内。 完了! 看着房内两具惨死的尸体,狄少穹浑身冰凉。 突然,他也喉咙一甜,眼看着要把瘀血吐出,地上的瓶口内冒出一道人影。 只见他一手抵住狄少穹的下巴,不让他吐出瘀血,一只手伸出两指,快速往狄少穹胸口连点三下,让他硬生生地把鲜血吞了回去。 做完这一步,人影没有停下,而是连续几闪,又在狄少穹身上封住多处穴位。 几个呼吸后,狄少穹发现自己没有像两名差役一样死去,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一位耄耋的老人。老人一身仙风道骨,看上去极为不凡。狄少穹没有见过他,但可以确定就是他救了自己。 “多谢长者救命之恩!”狄少穹连忙道谢。 他虽是一个佛系少年,但不是无礼之辈。要不是这位老人,他现在已经到了鬼门关了。 “不知长者名讳几何?若有机会,必定结草衔环!” 老者见狄少穹一身囚衣,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不像一个犯人,便答道:“本道黄冠子!” 见狄少穹没有反应,老者又改口道:“黄冠子,你可能没听过,李淳风你可知晓?” “太史令李淳风?”狄少穹一惊,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随即,他又想到一件事,李淳风好像在二十多年前就暴毙而死了,“你不是已经...” “呵呵...”李淳风慈祥地一笑,没有回答,竟像清风一样飞出门缝,倏然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狄少穹愣神许久,像是大梦初醒,已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幻。 直到他发现李淳风原来站立的地方,留下一本古籍,但也不敢确定是李淳风留下的,还是青山死时从其身上掉落的。 狄少穹从小不读圣贤书,一见到书籍就头脑发胀。只是两名差役已死,如果他冒然出门,被人发现房内的尸体,他铁定逃不了干系。 谋杀差役可是死罪! 于是,他弯身捡起书籍,想试着找到救命的方法。谁知一翻开书页,开头就是一些孔孟之道、之乎者也的内容,顿时兴致大减,心沉谷底。 两具尸体上的血迹隐隐有干涸之迹,再拖延下去,等仵作验尸之后,确定了死亡时间,他就百口莫辩了。 忽然,他脑门一亮,从青山的尸体上蘸取稍许血液,涂抹到自己的嘴角。又忍着腥臭,往嘴里塞上几滴,一踹凳子,倒在地上,开始往门口爬,嘴里大喊:“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拿了青山的钱财、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那位侍者,因为担心发生意外,等多数客人都已睡下的时候,悄悄地来到房门之外。 他刚默默地祈祷着安然地度过这个夜晚,就听见房里的惨叫和求救声。心里咯噔一声,侍者连忙推开房门,看到了房内两具差役的尸体和正奋力的往外爬行的狄少穹。 “酒水有毒,救…救…”狄少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掌,向侍者求救,然后就手臂一落,昏了过去。 侍者惊慌失措之际,有起夜和晚归经过的人看到房内的一幕,方寸大乱地高喊:“杀人啦!杀人啦!”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随着被惊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侍者彻底乱了方寸,一时惊惧不已。 不多时,一名五十多岁的长者和几名侍者拨开人群,站到了房间门口。 “驿长大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一看到长者,侍者就慌乱的口不择言,“小人只是收取了一些银钱,让差役和犯人住在一起,酒水里的毒不是我下的!” 驿长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挥手,身后两名侍从快步走进房间,检查三人的尸体。一名侍从摸完差役的脖子,确定两人已死,又一番摸索,从尸身上找出了通关文牒和发配檄文。 “他还活着!”另一名侍从察觉到狄少穹还有气息,马上惊叫一声。 “快叫郎中!”事关两名差役的死亡真相,驿长不敢托大,马上命令道。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位老者跟随侍从来到门前。他是走访的郎中,今晚恰好在驿站留宿。不料发生了命案,让人强行叫醒,带了过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