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创龙传13·喷火列岛》 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 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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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 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 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 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 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99lib.t>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 聪明伶俐的
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 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 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 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 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 龙王克星。 布施 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 八仙之一。 蓝采和 八仙之一。 卡林顿 美利合众国陆军上尉。99lib? 胜冈宽太 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W·文生 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藏书网。 珍·史黛普拉 操石师。 阁下 ? 第一章 年少组、空中战?

明明睁开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相当不安。不安之所以化为恐惧,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不知是否失明。然而在认清事实之后,情绪又再次转变。凌驾于恐惧之上的疑惑及愤怒牵动了他的声带。 “搞什么呀,原来是眼罩。谁把我的眼睛给蒙住了?喂!快来人啊!帮我把眼罩拿下来呀……为什么我的手动不了……?” 音量并不怎么大。他的愤怒无法为声音注入力量,与其说是怒吼,倒更像是带着怨恨的叹息,只能细微地逸出来。出于毫无响应,所以他再次挤出声音。 “喂,我可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呀!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这里的负责人是谁?能不能叫他过来?” 这次有了反应,并非直接反应,而是越来越靠近的谈话声。 “首相似乎醒来了呢。” “是前首相。” 一个冷漠干枯的声音如此纠正着。一瞬的沉默之后,饱含恶意的嘲讽继续说道。 “根本没必要让他醒过来。那个药,再给他打一针,快去准备!” “是。” “在那之前,我就先陪你聊聊吧。” 首相所躺着的床铺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岁前后,就整体而言并不算肥胖,不过脸颊部分却相当有肉而且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斗牛犬般的感觉。粗浓的八字眉下,小小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戴着眼罩、两手遭到缚绑的首相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但是对方所散发出来的气,却令他不由得全身僵直。 “您感觉如何呀?前首相!” 耳边响起了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首相警戒地予以响应。 前首相……这是在叫我吗?但我明明是首相…… “你已经不是首相了哟!” 他听过这个声音。虽然并不十分熟稔。半像劝慰、半像讥讽的声音,这是个确信自己处于绝对优势的声音。首相顿时觉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面对着猫的老鼠。 “我是首相啊……经由国会选出来的首相。只要我不提出辞呈,谁都没办法逼我辞职!” “没错,所以你早已经辞职了呀!” “我怎么不记得有辞职这回事!” “看来你是记忆错乱了,前首相!” 恶意伴随着一字一句暴露出来。 “你在官邸倒下之后,随即被送入医院。那个时候你确实这么说过,本人在此辞去职务,将来的事情就有劳大家了等等。” “……怎么会,不可能!”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将政治私物化、以官商勾结谋取利益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种事情,无法在发生崭新动乱时代中的日本生存下去。由上到下,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舍弃一己私利欲望、为国家和民族奉献之精神。而被挑选出来的优秀少数者更应该强力地坚守这个原则。只要是危害日本国家利益之人,都必须彻底排除,剥夺其身为国民之权利。这样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这个自以为是希特勒的男人是谁啊?如此心想的首相,嘴里却说出了其它的话。 “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我的喉咙好干。” 不满的声音响起。难得的一篇热血演说,竟然得不到首相的感动回应,对方似乎相当不开心。尽管如此,对方还是拿起了边桌上的长嘴壶,把吸嘴塞进首相的嘴里,门牙发出了声响。 “针剂就快准备好了。在那之前,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你、你要给我打什么针?” “犯不着那么担心,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会让你睡上一阵子罢了。反正你得的是不治之症,奉劝你还是不要无谓地浪费体力比较好。别苦急、别烦恼,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吧。” 赤裸裸地展现出“虚伪”二字的不诚恳台词,首相终于听完了。此时眼罩虽然剥夺了他的视线,但却也成功地帮他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首相接着开口说话。 “你是、呃……那个……” “那个什么?” “你是布施君吧?内阁官房副长官……你这么陷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对方微微地屏住气息。原本骄傲自豪、得以单方面欺凌首相的他,竟然只凭着声音就被认了出来。优势一口气动摇,把长嘴壶放回边桌的时候,首相再次开口。 “布施君,你回答我呀!提拔你为官房副长官的人不就是我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吗?” 察觉到首相一副以恩人自居的口吻,被唤为布施的男子语气顿时一变。 “我的曾祖父是众议院院长,祖父是首相,父亲是副首相兼外务大臣(译注:相当于外交部长)。我可是血统纯正的第四代、是名门子弟呀。和你这种从地方县议员干上来的杂种,不论是出身或教养都完全不同!” 斗牛犬似的脸颊横肉晃动,鼻孔也粗暴地喷出气息。 “能够做到县议会议长就得偷笑的小人物,也敢妄想飞上枝头当首相,简直是不自量力。总算你也有恶运临头的一天吧。你已经毫无力量,连半个同伴都没有了。” 首相的心被一把冷刃抚过,声音不知不觉地颤抖了起来。 “让我见见我的妻子和女儿。” “禁止会客!因为你是濒死的病人。” “我哪有濒死。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和布施君你说话……” “不准你随随便便地叫我布施君!” 简直和斗牛犬如出一辙地,布施大吼道。 “对于无能、怠惰又没有责任感的你,我早已经失望透顶。就算再给你几十年的时问,宪法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改变。” “何必大费周章地去做那种事情呢?就算宪法不变,我们还是有自卫队、有美国的军事基地,自卫队的舰艇出海至印度洋为止,也都有美军的协力配合呀。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求呢?” “所以你根本就不行啊!” 布施的声音因为歇斯底里的情绪而变得尖锐,首相在床上缩成一团。以他目前的处境而言,就算被施以暴力他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现在并无不妥,所以没必要改革,一切等将来再说。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不、是你们过去的手段。蒙混、因循、拖延,就因为你们只会做这些事情,国家和民族才会向下沉沦!” 布施发出了刺耳的咬牙声。 “现在的日本根本没有危机应变的能力。既没有核子武器,也没有能力对诱拐日本人的邪恶独裁国家发动战争。日本之所以会变成这种半调子国家,全都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太过激动可是很累人的哟。” 首相冷静了下来。既然对方比自己年轻许多,又是个不成熟的同行,那就没什么值得恐惧,也绝对不会被打倒的。到目前为止,不论面对着多么强大的政敌,身为首相的他都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说得正确一点是削弱敌人的力量,令其失去热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衰弱,终致退场。首相就是这样在权力与阴谋的游戏中生存下来的。 但是就算没有恐惧,他也不能轻怱大意。不管怎么说,眼前自己确实是受到软禁,被剥夺人身自由,只身一人而孤立无援。万一激怒了敌人,使得对方对自己下手的话,游戏就结束了。 布施对着另外的某个人大吼。 “针剂还没准备好吗?” “啊,是,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就快点帮他打针啊!” 首相讨厌打针,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的自由。再说那东西并非毒药之事应该是真的吧。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布施应该没必要瞒骗他才对。 针头刺入手腕,药水流了进来。 “……谁来救救我啊!” 首相、不,被视为前首相的这名中年男子,口中嘟嘟哝哝地被强制推落到沉睡的深渊里面。 在一旁监视着一切的内阁官房副长官布施,朝着床铺做出吐口水之动作。其实布施并未真的吐出口水,不过是藉由这样的动作来展示自己对前首相的评价罢了。 “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的话,好像连我自己都要腐烂了一样。院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您要回东京吗?” “是立川。” 目前,首相官邸的机制已经被迁移到立川市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躺在床上沈睡的中年男子,尚不知道这件事情。 “哼,他根本>没必要知道。” 讥讽地一笑,布施套上英国制的西装朝玄关移动。正准备乘车之际,却发现司机和秘书二人仰看着天空窃窃私语。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有、有条巨蛇!而且还有翅膀……刚刚朝那边飞过去了。” 手指头指向天空之一隅。布施将视线转了过去,只看见不知是云、雾、或是喷烟的灰色气体呈漩涡状流动而已,连只小鸟的影子也没看见。 “无聊。肯定是怪兽电影看多了吧,一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别光楞在那儿,还不快点准备开车!” “说实在的,我们还真是败给那些灰了。” 出来送行的院长发出叹息。 “托那些灰的福,百分之九十的医疗器材都没办法使用。更糟的是还经常停电,医疗技术简直又倒退到五十年前的水准!” “应该还有药品吧?” “东京方面根本没有运送医药用品过来,一旦库存耗尽的话就没戏唱了。这样的情况要是再没有个对策……” 不知是否察觉到院长近乎批判的视线,布施提高嗓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怪罪于先前的政权被和平冲昏了头,因而怠慢了危机管理体制之建构。全都是那群沉醉在和平假象中的老头子的错。不过从现在开始,国家再建同盟将会彻底改造日本。” 院长慎重地选择表情及语调。 “相信未来的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 “啊,那么我就在此告辞了。直到下次联络为止,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具备防弹功能的黑色宾士顶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发动离去。目送车子远离之后,院长憎恶地叹了口气,陪同的年轻医师随即开口问道。 “那个人会不会成为首相啊?” 院长的嘴角微微扭曲。 “短时间内应该是不可能吧。他实在太年轻了。不过在处理完这次火山爆发的事件之后,他应该会慢慢地从幕后转向幕前吧。” “他打算重建国家吗?但是,如果富土山照样这么继续喷火、导致浅间山一带也跟着爆发的话……等到那个人当上首相的时候,国家本身究竟还存不存在,恐怕都是个问题呢。” “嘘!别乱说话。” 院长不自觉地左右张望。 “到目前为止的世界或许想说什么就能够说什么,可惜那样的安乐时代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说话要是不当心一点的话,搞不好会被当成国家的敌人或者反日份子,而从这个社会中被抹杀掉喔。” “这怎么得了啊。” 话一出口,年轻医师立刻察觉到院长的视线而闭上嘴巴缩起肩膀。

巨大的蛇影在空中翻腾起伏,发出振翅之声。由于一切都发生在灰色的漩涡气流之中,所以无法从地面加以窥见。不久前所发生的情况纯属偶发性的意外,要相信的话,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幅超乎常理的景色。 更不合常理的是蛇的背上还负载了两名少年。虽然套着像是冬季运动用的连帽夹克,但除此之外便看不到初冬街头应该会出现的装扮,也没有任何像是装备的东西。 “真是抱歉哪,托比马龙。” 少年之中较年长的一个,充满关怀与怜爱地抚摸着蛇背。 “吸了那么多灰一定很难受吧?就快好了,再忍耐一会喔。” 两名少年之中,较年长的一个大约在十五岁左右,两眼之中充满着一股足以压倒端整容貌的锐气及活力,令人联想到“小英雄”这个形容词。 较年轻的那个看来约莫十二、三岁。虽然样貌乖巧温顺,但是能够从容地坐在飞跃的大蛇背上的,肯定不是个平凡人物。宛若黑曜石的瞳孔闪耀着梦幻般的光芒。 有翼的大蛇。这是一种栖息于昆仑彼方、被称之为腾蛇的生物。在大多数的生物图鉴上头应该都找不到。 腾蛇完全地乘着气流而行。换句话说就是与风同步飞行,因此风阻为零。没有风切声,衣袖也不会噼啪作响,两名少年的对话毫无任何的阻碍。对于当事者而言,简直是一趟安静的空中之旅。 “余,你冷不冷?” “我还好,终哥哥你呢?” “我也还好,不过一想到温暖地留在家里的哥哥们,我就有气。真想快点回到家里,洗个澡、吃顿饭。” “侦察到这儿就行了吗?” “应该吧,这个地方靠近哪一带呀?” 被唤作余的少年,灵巧地在扭曲的蛇背上摊开地图。 “应该是在轻井泽附近,但是正确的位置究竟在哪儿呢?我想应该是在稍微偏南的地方……” “如果浅间山也喷火的话就好认多了。” 以无畏口吻说着不恰当的台词,名为终的少年微微皱起眉头,挥掉沾在衣服上的灰。 “这个季节的风大多是西北风……话虽如此,但也未必是百分之百哪。” 悖离季节常理的强烈南风有时候会从太平洋吹向日本列岛,带来春天般的爽朗天候,气温上升也就罢了,一旦南风吹了进来,富上山的喷烟就会向北流动,到目前为止几乎尚未受害的山梨县北部及长野县或许就会降下大量的灰。如此一来,由北方向东京接近的路线恐怕会更加混乱吧。即便是现在,从东京逃出的人们以及逆向朝东京前进的自卫队车辆和堆满救援物质的卡车等等,就已经混乱不堪而且大小事故频传。 喷烟和火山灰的影响,已造成航空路线的停摆。而东京港的湾岸地区也依然火灾不断,由于具有爆炸危险性的石油及瓦斯槽全陷入一片混乱,因此海路也行不通。目前唯有陆路能够使用。 “要是连长野方面部遭殃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从新潟县或幅岛县出去的话,可得要绕上一大圈呢。” “嗯,不管怎么样,至少日本海沿岸部没有降灰吧。该怎么办呀,让我看看地图吧。” 终的手指头在地图上移动着。从京都府经过琵琶湖北岸向日本海指去。 “就决定这条路线吧。反正我们也得观察一下日本海沿岸的情况才行。” .99lib.“我想那条路一定也非常难走吧。” “还没看到,你怎么知道?” “因为,大家的想法应该都和终哥哥一样吧?想也知道,现在日本海沿岸的道路一定塞得不得了,根本没必要特地过去看看。” 终沉默了片刻,随即以一种意有所指的口吻反驳道。 “喂,你不觉得你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续哥了吗?” “有吗?” “毫无自觉吗?这可就伤脑筋了。不过呢,如果我的想法和大家一样,那就代表我是个普通人。” 乘坐在有翼大蛇的背上,在空中飞行的二人,真的称得上是普通人吗?余在心里想道,并且谨慎地未说出口。 “那么我们就先回京都吧,我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看着手表。这只手表具有防水功能,而且似乎还能够防止灰尘入侵,潮湿的表玻璃底下的指针,大约指在下午四点的地方。 “终哥哥,你看!” 余指着天空的一角。意识早已飞向食物和热水澡的终朝着余所指的方向一看,微微地皱起眉头。 空中有人,而且并非搭乘飞机或热气球。两个人影在漩涡雾气当中飘浮过来,向竜堂兄弟靠近。 “他们乘着云!” “真的耶。不合常理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呢?” 对于不合常理这个形容词,余并无直接的反应。 “是仙人吧。” “好像是吧。” 确实是堪称仙人的二人组。一个是蓄着胡须相貌庄严的中年魁梧男子,另一个则是拥有性别难辨之柔和相貌的年轻人。 询问仙人的年龄实在毫无意义,因此一般都只会从外表来判断大约的岁数。魁梧的男子先行开口。 “呵呵,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光景呀。龙骑蛇背,龙竟然骑在蛇的背上呢。” 宛如轰然巨响般的大嗓门。不,其实化为日语传进终和余的耳朵里的,并不是声音而是波动,只是二人并未仔细地去留意那样的细节。 终决定暂且佯装无知。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只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平凡美少年罢了。任谁看了都一清二楚。” “这话有着层层的矛盾呢。既是平凡的少年又怎么会出现在空中呢?” 一点也没错。竜堂余一面在心里思考,一面对着哥哥悄悄说道。 “那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呢。他们肯定是居住在仙界之人,干脆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也好。”终点头同意。 “失礼了,我是竜堂终。” “我是弟弟竜堂余,请多指教。” “你想要什么样的指教呀?” 在魁梧仙人不怀好意的询问之下,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们被教导着必须如此对长者打招呼。” “谁教你的?” “始哥哥……我们的大哥。大哥说,如果连好好地打个招呼都做不到的话,就无可救药了。” “这是哪门子的教育啊?” “一种像是混淆着个性与不合常理的愚蠢吧。” “非常正确的教育。” 中年仙人点头。 “那么我们就报上姓名吧。我是人称八仙的其中之一,曹国舅。这位是同为八仙的蓝采和。” “幸会了,二位龙王。” 年轻的仙人平和地作揖行礼之后,像是重新来过似地开口说道。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兄弟是天界中的龙王。你们可能不记得了吧,我曾经在昆仑的西王母那儿和你们几人见过面呢。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云里呢?” 终提高嗓门。 “全都怪我那两个哥哥不好!命令可怜的弟弟出来从事危险的侦察工作,自己则留住京都吃好吃的东西、泡热水澡,这哪是人的所作所为啊!” “是这样吗?” 在蓝采和的反问之下,余摇摇头。 “不是的,当我们讨论到谁该出任务的时候,是终哥哥自己举手的。” “闭嘴,你别扯我后腿呀。” 在京都接受年长者的看管实在无聊,所以终决定出来透透气。 “那他们为什么要你一起跟着来?” “我是为了要……” 话一出口,余立刻把“监视你”这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毕竟是个顾及哥哥面子的好弟弟。 曹国舅接着说话。 “这么说,你们也不记得我了吧?” “……?” “那种小事似乎很容易忘记呢。虽然我们以前确实见过面。” “真的见过面吗?” “当然有,大约在一千年前左右吧。” 曹国舅的本名为曹。在中国的宋朝时代,曾经以年轻勇猛的武人面貌与终等人见过面。当时终亦以白龙王敖闰之名相告。 “实在是记不起来了,真是抱歉,因为我才十五岁而已……所以……” 诚实地一再改口,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都是家庭教育的成果吧。曹国舅在云上轻轻地转过身去。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帮你回忆吧。那个时候,我仍然是个凡胎,还没办法腾云驾雾。时值太宗皇帝御宇,天下统一既成,五十万大军向北方……” “扯太远了哟,曹国舅。” 蓝采和苦笑地加以制止。

“那就进入正题吧。我等八仙与你们龙王兄弟原本是处于敌对状况……” “咦?是吗?” “你不知道吗?” “知道的话就可以先发制人了。” 余以温和的表情说出激烈的言词。蓝采和忍住笑意,曹国舅的表情则越发难看。 “你们几个没念过 href='1280/im'>《东游记》吗?书中写得一清二楚。” “ href='2202/im'>《西游记》的话我倒是看过。” “不求上进的家伙。其实在最初的时候……” “扯太远了哟,曹国舅。” “知道啦,你不必一直提醒我。”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余礼貌地插嘴问道。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如果是有事要找我们哥哥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们到京都去。” “在那之前,还有其它的事情该办呢。” 曹国舅的威严面孔浮现出一抹笑容,那是一种别有含意的笑容。 “你们两个必须接受测验。” 乍然听见一个最最讨厌的单字,终抬头仰望着阴暗的天空。 “居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跟我说测验,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说到这里,虽然我们一直没去上学,不过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期末考了吧。” “你怎么老是想到一些有的没有的呀!” 些微地感到焦躁,终改变话题。 “算了算了。虽说是测验,但也未必是数学吧,测验就测验。不过,我们两个是无所谓啦,请不要把托比马龙也牵扯进来。” “托比马龙?啊,你是指那条腾蛇吗?” 蓝采和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们当然无意将它牵扯在内。但是,只要你们不离开腾蛇,它就必须和你们一同接受测验。” “那我们要不要下去?”余问道。 “这也是一个选择呢,黑龙王。不只限于战斗,连同战斗在内的一切危机你们将如何应对,似乎都是曹国舅的测验重点。当然,你们要逃跑的话也行。好了,没时间再思考了哟。” 曹国舅的巨掌开始动作。张开、合起,再次张开之时同时也猛烈地向前击出,白热的光团化为光柱,穿透天空。 “不过是气弹而已,接接看吧,白龙王!” 一道强劲的能源之刃画过腾蛇背部,终高高地跳起来避开攻击。 余也跟着照做。直到跳起来为止都相当顺利,但是在降落的时候,姿势却有点乱掉。鞋子在腾蛇的背上打滑,使得余倒栽葱地向下坠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伸出的手抓住了余的手。 “要人操心的家伙。” 视线一转,曹国舅正打算再次击出气弹。 “等等啊,暂停、暂停,等我把弟弟拉上来再开始嘛。” “噢,原来白龙王会在战斗之中向敌人祈求宽限呀。” “可恶!算我没说。” 终将力量凝聚于左腕,一面在腾蛇背上保持平衡,一面轻松地将余的身体拉上来。突然视野中白光一闪,气弹再次来袭。 “托比马龙,快闪躲!” 这下子连腾蛇也无法再继续优雅地乘风飞行。为了闪避飞来的气弹而怱左怱右、怱上怱下地急速移动。 狂风迎面扑来,把终和余的帽子从头上刮掉。由于帽子和衣服原本就是一体的,所以并未飞走,不过在狂风中飞扬跳跃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旗子一样。狂风怒嚎,水气化为子弹对着两名少年胡乱扫射。 终和余只能紧紧地攀附在腾蛇的背上,连半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曹国舅的笑声传来。 “怎样啊,白龙王。呼风唤雨难道不是你们的看家本领吗?” “去你的,摆什么主考官的架子呀!” 终气愤地嘟哝着。 “托比马龙,急速下降,把我们放到地面上。先把你放开之后,我们再拿出诚意好好地反击。” 腾蛇依指示行动。 几百亿的水滴包围、打击着终、余二人。简直就像是在瀑布的正中央逆流而上一样,全身湿透。水气由衣服向肌肤传导,接着再渗入体内夺取体温。 “我们两个要是在空中溺死的话,肯定会成为超级笑柄!” “说不定是冻死呢!到时候我一定去站在两个哥哥的枕边!” 为了追赶急速下降的腾蛇,两名仙人仿佛从云中滑落似地向下坠落。 “真是的,果然是不成熟的毛头小子,光有满肚子的胆量而已。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耍嘴皮子呢。” “这不是很有趣吗?” “也许他们只是迟钝罢了。” 仙人们的对话并没有传到终、余二人的耳里。不断地在云里朝地面下降,这个目的终于达成。 “终于到地面了。辛苦你了,托比马龙。” 在巨大翅膀的鼓动之下,仅仅只有微量的灰尘扬起。由于含有大量的水气,所以灰的重量不但增加许多,连黏着度也跟着提高。终和余的脚一踏上地面,穿的球鞋便立刻半陷入了地表的灰色泥土当中。 “接下来,该如何反击呢?我非得让那两个仙人老头跪地求饶不可。” “终哥哥,快看!” 终顺着余的视线转动脖子。 兄弟二人所看到的是身穿胄甲、宛如中世纪欧洲骑士般的人物。而且不仅有一人,至少有十人以上。不论是谁看到那副情景,应该都会感到愕然才对,尤其是竜堂兄弟,他们绝对有惊讶的理由和警惕的必要。 三秒半过后,终吐出气息。 “还好,看来不像是小早川奈津子。如果是那个阿姨的话,应该是单独行动才对。” “也不是复制人吧。” “小早川奈津子的复制人?那种东西,就算是神明容许,我也绝不容许!” 终所提到的这个名字,对他们兄弟而言,简直是不祥与困扰的象征。尽管相识,却既非朋友也非恩人。此人称呼竜堂兄弟为“人类大敌”,极欲将他们从地球上剿灭,自诩为“爱的美女战士”。 穿透灰和雨水确认过后,终才安下心来。 “我的妈呀,好像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真是太好了。” 不过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好。

驻留在相模原基地的美利坚合众国陆军第二航空机动师团第四野战连队第二七步枪大队第六十中队的士兵们,这一天并不幸福。因为他们必须在不断降下的灰和雨中,背负重装备,朝着距离富士山喷火口三十公里的山中行军。担任指挥官的是中队长卡林顿上尉。 “连军事卫星都无法在富上山的喷烟之下进行扫描。现在只能够依赖地面侦察了。大家明白了吗?” 出发前,卡林顿上尉如此地向部下宣布。内容是套用自上级的话。 “就算在火山活动的地区里,我军也必须保持充份的战斗力,并加以行使。同时为了让个人战斗武器的性能发挥到最大极限,我们也必须找机会来加以验证。我将在队员当中挑选出二十人来担当这个光荣的任务。” 虽然是光荣的任务,但是在士兵之间的评价却相当糟。 “去,结论就是要我们充当武器改良的实验品嘛。” “别发牢骚了。那种事情我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都干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灰而都是砂。” 士兵们的士气一点也不高昂。若是置身在中东诸国的最前线就另当别论,但目前却是在同盟国的日本,而且是未曾告知自卫队的秘密行动。阴郁的降灰、冰冷的初冬雨雾、泥泞中的硫磺臭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也越加凝重。为了通讯及搜敌的目的所以每隔十五分钟检视机器一次,但是却得不出什么结果。 “不行啊。电波根本就不通。” “原来灰这种东西这么难搞。这样的情形在伊拉克或阿富汗从来都没发生过。” “别老是把伊拉克和阿富汗搬出来比较了行不行啊!” “如果要将所有的高精密武器都施以耐灰处理的话,恐怕得额外编列出以百亿美元为单位的预算呢。而我们的报告就是预算的根据,真希望能分到一点回扣呢。” “你知道吗?我每个月得支付我那个分手的老婆一千块美元,而且还得负担小孩子们的扶养费用。超过以上的金额,我的心脏就负荷不了了呢。” 虽然只是些无聊的对话,但如果连话都不能说的话,这趟任务可能会更加难熬。应该足够了吧,真想快点回基地冲个热水澡,喝罐啤酒。 “感觉还真原始呢。我们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希望别在这种地方遭到游击队或恐怖分子的袭击才好。” 他们前方立着一块像是告示牌的东西。虽然描绘着图画和文字,却因为灰垢蒙蔽而无法辨识。其中..一人正要举手擦拭之时,却被另一人加以制止。 “就算没有灰垢,写的也全是我们看不懂的日文,还不是一样?” “你很啰嗦耶。看图不就明白了吗?不过你肯定是看不懂的啦。” 十兵们开始以带刺的言语相互攻击。虽然还不到精疲力竭的程度,然而在荒废的无彩世界里、大半天都没遇上半个人地行军几个钟头之后,比起不可能存在的敌人,自己人反而更令人郁闷。 名为马阔里的上等兵和名为霍普金的同胞并列前进。马阔里是美国的白种人,身材中等,高度勉强可及巨汉霍普金的耳朵。 “喂,霍普金,你不觉得我们的队伍里面混进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吗?” “你说谁啊?” “就是他呀。” 马阔里的视线探针刺中的是一名与其它同伴保持距离默默行走的士兵。 那名士兵从一开始就穿着装甲服出现在同伴面前,头衔为史密斯伍长,所以是下级士官而非一般士兵。没有人看过他的脸孔,也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 这显然是个假名,因为连这个小队的指挥官卡林顿上尉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卡林顿不过是奉上级之命让这个人加入小队罢了,所有细节一律严禁过问。 尽管有士兵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前去攀谈,但是却完全不受理睬,而且还遭到卡林顿上尉的大声责备。因此在行军开始的十分钟后,就完全没人理会他了。 一名叫做吉克斯的上等兵,因为拍掉肩膀上的灰而弄脏了手,进而郁闷地大骂道。 “该死,这个地方真的在地球上吗?说是火星或金星,我倒还相信呢。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 “日本人就住在这里呀。” “哼,既然如此,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啰。” 吉克斯发出刺耳的笑声,同时把滚到脚边满是灰烬的物体踢开。出人意料的柔软度使得那个物体轻轻弹起。原来是兔子的尸体。空虚的眼睛宛如红色玻璃珠般地瞪视着士兵们,简直就像是在下诅咒一样。 还不如遇上敌人比较能消除压力。这个时候,人多数的士兵们都开始模模糊糊地生出一股危机意识。 突然,他们的前方,出现两名少年。连帽的衣服完全湿透,仿佛刚淋过大雨、或是穿越过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样。一个顶多十五岁,另一个年纪更小。瞬间已把枪上膛的士兵们立刻放下武器。 “吓我一跳,原来是小孩子!” “等等。普通的小孩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危险的场所徘徊吧?” 十兵们交换着意见。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搞不好是生化人啦、机器人啦、或者是复制人也说不定。” “去你的,科幻电影看太多了吧?而且全是B级的。没想到你居然是个OTAKU呢!”(译注:OTAKU指日本卡通的狂热影迷) “看不出来吧!” 卡林顿上尉以略带歇斯底里的声调制止部下们的废话,摆出指挥官的架子。了不起呀!部下们全都不服气地以白眼瞪着上司。 卡林顿上尉才向少年跨出一步,就立刻在原地冻结。因为在雾气的流动之中,他看见了耸立于少年背后的巨大黑影。 “怪兽……” 卡林顿喘息着。 腾蛇是具有翅膀的巨蛇,又是栖息于仙界的仙兽,因此与东洋神话或传说无缘的美国军人自然无从得知。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出现于B级科幻电影中的邪恶怪物。 “这家伙还真吓人呢!” 伍长欧利里亚发出痉挛般的笑声。 “看来是富士山的爆发,让地底下的怪物现身到地面上来了呢。” “白痴,地底下的怪物怎么会有翅膀呢?那应该是能够在天空中飞行的生物吧。” “体型太庞大了。鸵鸟不是一样有翅膀却飞不起来……OH!” 腾蛇扭动着身体。由于附着在皮肤上的灰让它很不舒服,所以它要少年们用手帮它抓一抓。抓过之后,果然畅快无比。然而…… “射击!” 七、八支自动步枪爆出轰响及火光。红红绿绿地、划破无彩色的世界,命中目标。 “住手!” 以日本话大喊之后,终连忙改口再喊。 “STOP PLEASE!” 一番好意全都白费,腾蛇的巨体接连不断地中弹。 腾蛇发出悲痛的鸣叫。 虽为仙界生物,却不像龙一样拥有不死的肉体。被枪弹射中的话,还是会受伤、会有痛觉。况且,它从来没有遭受过这般单方面的加害,所以更是惊惧不已。 “还不停手吗!” 终摊开双手阻挡在枪口前方,同一时间余也跳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抓住霍普金的步枪枪身。 “什么?这两个家伙和怪物是一伙的吗?” 叫喊之际,霍普金手上的自动步枪也被强行揪了下来。 霍普金茫然了。他可是荣获师团摔角大赛优胜的强人啊!一个有着天使般面容的少年,竟能从他的手上夺走步枪,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小男孩,把枪还……” 霍普金再也说不出话来,茫然刹时变为惊讶。因为从他手中夺走步枪的少年以愤怒的表情抓住枪身,并且把枪杆扭成了C字形。毫不费力,就像是职业摔角选手折弯一根铁丝一样,然后把枪枝扔进了漩涡卷起的雾气彼方。 枪声平息,一道惊愕与恐惧的涟漪在美国大兵之间扩散开来。 第二章 年少组、地上战!

“只让终和余去出任务,果然是个错误。” 兄长叹息,弟弟则冷静应对。 “我倒不觉得是个错误!是他们自己想去的呀。” 此处位于京都市左京区、距离修学院离宫不远的闲静住宅区之一隅。完全不受富士山爆发的影响,共和学院宿舍一如往常地伫立在深邃的秋色当中。 竜堂兄弟的年长组,二十三岁的长男·始、以及十九岁的次男·续正坐在客厅里,等待弟弟们从侦察之行归来。而且不光是等待,还把地图、行动电话、报纸等等的都摊在大型的圆桌上面,两人正在拟定将来的行动计划。 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如何回到东京?”、“回去之后该怎么办?”之类的事情。他们的家和学校都在东京,唯一的血亲——姑姑夫妇应该也在东京才对。 其实竜堂兄弟对于姑姑的丈夫靖一郎并无好感,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自家人,而且还是他们兄弟最重视之人的父亲。因此竜堂兄弟不但得确认他们的安全与否,可能的话,还得将他们迁往未来应该也安全无虞的地方去。 “再说,现在不光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已。” “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为谋反人的集宿地点了呢。” 除了他们兄弟之外,包含日本人以外的人士在内,一共有七名访客滞留在此。正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现实与未来一样,在富士山大喷火之下喘息的日本将会如何演变,同样是难以预料。 从京都向东约三百公里,始和续的弟弟们正在雨、灰、雾的漩涡当中,与世界最强军队中的一部份相互对峙。 “托比马龙对你们做了什么?” 终的日本话,美国大兵们自然是无法理解,他们只知道少年相当激愤。霍普金轻轻地举起双手。 “冷静一点,小男孩,有话慢慢说嘛。那只怪兽是你们的朋友吗?我们以为它要害你们所以才会开枪的呀。” 难得的辩解,由于是夹杂着奥勒冈腔及军队腔的快速英语,所以终根本无法理解,而且他有正当的理由感到愤怒。 “什么坏事也没做,只因为样子讨厌,就可以随便发动攻击吗?身为美军,在他国的土地之上任意行使暴力是对的吗?” 这方的说辞,凡是有良心的美国人听到,肯定都会感到羞耻,只可惜对方完全听不懂。由于是秘密行军,所以卡林顿上尉并未让翻译陪同前来。 兄弟二人站在受伤的腾蛇前方,为异形朋友挡住整排的枪口。 “怎么办,终哥哥?” “对于同时持有武器及杀意的敌人,无需以绅士之.礼对待。” “我们有这条家训吗?” “我刚刚编出来的。你反对吗?” 被狠狠瞪着美军的终一问,余立刻用力摇头。 “没有没有,就算是终哥哥自己编出来的,我也觉得是非常卓越的家训。” “你呀,反正都要赞成的话,何不干干脆脆地赞成呢?真是的,明明一脸怀疑却又表示赞成。” 终一面抱怨,一面检视腾蛇的伤口。伤口仍然持续出血,不过已经趋于缓和。大约维持在渗出的程度。不愧是仙兽,疗愈的速度相当的快,然而弹头全都卡在体内,不想办法拿出来是不行的。 “真想好好的教训这群人一顿,只可惜必须先治疗托比马龙的伤口。快找个没有降灰的地方让它休息一下,否则根本没办法上药……” 一名美国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移动,那是吉克斯上等兵。他的枪口并非对着腾蛇,而是对着少年之一。 惊讶的霍普金以左手压下吉克斯的枪身。 “喂,你想做什么?” “要是留下目击者就不妙了。” “别这么做,你还有点良心吧?对方是小孩子呀。” “小孩子也有作证的能力,没错吧,欸?” “……” “在国家利益之前,不论是浮滥的人道主义或是伪善的感伤,都没有存在的价值。没错吧,欸?” “……你这家伙,为了将自己的野蛮行为正当化,居然什么歪理都掰得出来。” 霍普金的语调中充满了厌恶。正因为吉克斯是自己的战友,所以他更明白对方有多么可恶,他是个对妻子施加暴力而导致妻子逃走的粗暴男人。 “听说我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杀了二百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定也有非武装的女人和小孩吧?” 吉克斯并未直接回答,像是嘲弄般地撇了撇嘴角。 “少了一只脚的孩子,也能拄着拐杖埋设地雷。女人也好、小孩也好,即便是肢体残障者都好,恐怖分子就是恐怖分子。” 吉克斯低吼道,额头上浮出汗水。 “况且,那两个家伙跟本不是孩子。他刚才对你的步枪做了什么?那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呀!不杀掉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来杀我们了!” “如果没有卡林顿上尉的命令……” “上尉早就吓得脑筋一片空白了。你看看,他就只能站在那儿双腿发软而已。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能在事后把责任扛下来就行了。” 就在吉克斯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终的眼睛和手脚亦同时动作。 夹杂着灰的泥巴,以猛烈的气势击中吉克斯的脸。是终踢过来的。其它的士兵还来不及行动。吉克斯手上的步枪就已经被夺了下来。霍普金反射性地拔出腰际上的手枪,冲向另一名少年。 枪口对准了余的头部侧面,但霍普金却因为迟疑而并未立刻开枪。此时吉克斯一面吐着泥巴,一面大喊道: “别被那张天使般的脸孔给欺骗了,那家伙是怪物啊。快开枪杀了他!” 终哼了一声。其它的单字姑且不说,只需听懂了“怪物”一字,大概的意思也就明白了。 “全副武装的二十人出手攻击手无寸铁的两个人,遭到反击之后居然还称别人是怪物?” 美国大兵们既狼狈又困惑。射杀眼前这两个非武装少年是对的吗?在外国的领土上杀害外国的居民,而且还是未成年者,会不会引发国际问题呢?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本国政府大多有办法令对方政府沉默下来,不过…… 这个时候,曹国舅和蓝采和也已经降落地面。灰、雾、云、烟全都搅和成一片且溶成一体,怪异而无色彩的气体仿佛支配了整个世界。 “事情有了奇妙的转变呢。” “似乎有点玩过头了,曹国舅。” 曹国舅挽起了强劲的双臂。 “或许吧。欸,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我们就在一旁见识见识,看看白龙王和黑龙王会如何对付那些军人。” 蓝采和歪着头思考。 “那种程度的敌人,应该没必要变身为龙吧。不过,其中一人,似乎并不简单……” 美国大兵自然不会对终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从这群强健的白人与黑人集团、显然所费不赀的最新型装备、以及使用英文这种外语沟通的种种情况来看,其实也不难猜出个大概。这绝对不会是北韩的军队,倘若是北韩军队的话,装备应该更为老旧贫乏,而且应该会说个几句日文才对。 “把枪放下!” 终对着霍普金说道。不用说对方当然是鸭子听雷。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任谁都看得出是危险的表情,霍普金动摇了,再也忍受不了地对上司大喊。 “卡林顿上尉,请下指令!” 上尉仿佛刚清醒过来似地回看了霍普金一眼,并且随即掌握住情况,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要是让情况再恶化下去的话就糟糕了,卡林顿如此判断。 “霍普金,维持现状别动!马阔里,把另一个男孩抓起来。两个通通带回基地。” 马阔里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遵照上司的命令行动。他把自动步枪的枪口对准了终,小心翼翼地移步靠近。这个时候,吉克斯爆发了,一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沾满泥巴的自动步枪,吉克斯便大动作地挥舞起来。 “看我把这家伙的眼睛戳烂!” 大声叫喊的吉克斯企图以枪身戳刺腾蛇的左眼,就在那一瞬间,终的怒气也爆发开来。 “没听见我叫你住手吗?” 手刀一闪。吉克.99lib.斯的右腕仍然握着自动步枪,但是却朝着医学上绝无可能的方向弯曲。步枪射出火花,正对着灰色烟雾击发子弹。连续发射的枪声,大半都被倒在泥巴上翻滚的吉克斯的哀嚎所淹没。 “我警告你们,别再自不量力了!” 终狠狠地环视着在场的美国大兵。他本想尽可能的温和一点,只可惜事与愿违。要对付这种崇尚武力、令人闲扰的一神教信徒,唯有以暴制暴,别无他法。 终的身体升起一.99lib?道白热的战斗之气。 “快、快制服他!” 卡林顿上尉大喊道。形式上是命令,但实质却是哀嚎。就在士兵们准备响应这声哀嚎之时,终亦有所行动。 这方的形态为人,但实际却为暴风。就在士兵们扣下步枪扳机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也飞上空中。 被折弯的步枪朝着灰色的天空飞起,破碎的夜视镜被泥巴击中。在全副装备之下重达一百公斤的士兵巨体,像颗橄榄球般地飞入空中再跌落到灰上。 击倒一人、踢倒一人,下一瞬则伏在地上闪避子弹。右手一翻,被扔出的石头击中下颚的士兵,摔了个四脚朝天,激起无数的泥浆飞沫。 “开枪!开枪!杀了他!杀了他!” 对方为非武装之平民一事,早已从卡林顿上尉的脑海里消失无踪,自己也掏出军用手枪连续射击。大口径的枪声混乱地敲打鼓膜,从富士山飘来的硫磺味夹杂着火药味刺激着鼻孔。 卡林顿上尉的手枪从手中被夺走,枪枝在少年的掌中碎裂、变形,化为丑怪的金属块后再扔得老远。卡林顿上尉一面叫嚷着,一面拔出随身小刀,刺入少年的咽喉。不,就在白光闪动的一瞬间,少年漫不经心地一闪而过,一手抓住上尉的手腕,同时以另一只手朝若上尉的鬓角击落。 劲道有所保留,不然的话,上尉的头盖骨恐怕早已破裂粉碎。失去意识的上尉倒在地上,泥巴、灰和干草正好成了现成的垫子。 令阿富汗及伊拉克毁灭于劫火之中的地上最强的美国军队,在这支军队当中堪称最强的特殊部队,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全体失去战斗力。 “嗯,勉强算是及格了吧。” 现身之后,曹国舅笑了。

“不必再接受测验了吧?那我们就在此告辞了。托比马龙,我知道你很辛苦,不过应该还能走动吧?” 在余的呼唤之下,腾蛇以移动身体靠近余做为回答。 “你们打算带着腾蛇在地上行进吗?” 蓝采和微微地睁大眼睛。一看到余的沉默表情,曹国舅皱起眉头。 “肯定会有困难吧。这样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可是,它是因为我们才受伤的,我们又怎能勉强它在空中飞行呢?一定得先带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帮它治疗才行。” 正当温和的弟弟担忧着腾蛇的伤势之时,哥哥也为了“战场”的善后事宜而忙碌不已。他把负伤、昏厥的美国大兵的身体排成一排。检查散落一地的武器及装备,并且把没被破坏的自动步枪、手枪、夜视镜、头盔、急救包、携带口粮等等当成了战利品没收起来。 蓝采和轻轻将双手一摊。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确实也有责任。让我来想想有没有治疗腾蛇的办法吧。” “没错,快想。” 终在远方附和道。 “少在那儿得意了,说话不会客气一点吗?” “请你想想办法,拜托你了!” 余低头请求。曹国舅露出苦笑,严肃地抚着下巴。 “很好很好,至少黑龙王还懂得什么叫伦常仪节。这就是所谓愚兄贤弟的最佳写照吧。” 终没听到这段对话。余并未表示意见,只是再一次地低头致意。 两名仙人各自从袖中取出三粒丹药。余从蓝采和的手上接过丹药,按照指示让腾蛇服下,曹国舅则将三粒丹药揉碎之后,和着雨水涂抹在伤口表面。 涂上丹药的伤口淡淡地现出红光,接着便微微隆起,吐出银黑色的金属块,击中腾蛇巨体的子弹全都被排出来。 “效果非常好呢。” 余和终瞠目结舌。一共八发的子弹就这么滚进了仙人们的掌中。 “要是深及内脏的话就没这么乐观了呢。腾蛇的皮肤和皮下组织果然非比寻常,不愧为仙界生物。” 曹国舅满意地说道。蓝采和则对两兄弟提出问题。 “那么,倒在这儿的这些军人该怎么办?放着不管吗?” “其它的美军应该会过来解救这些同伴才对。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过度强悍的家伙。” 终很难以人道的心情去面对他们。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对方能活着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我觉得接下来应该让托比马龙休息一会儿。” 余一开口,终立刻做了一个有些离题的响应。 “这附近应该有信玄之秘汤吧?” “那是什么?信玄应该是人名吧?” “你不知道信玄吗?就是武田信玄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是一个在日本挖出最多温泉的人哟。由于‘信玄之秘汤’风评极佳,后来甚至还发执照赚钱呢。在富士山北部应该有一百处左右吧。” 终的知识显然极为冷僻,不过曹国舅并无法察觉到这样的细节。 “嗯,原来日本国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男人存在呀。论养生之道,温泉确实为第一首选,这在东洋西洋都毫无疑问。对了,这附近到底有没有适合的场所啊?” “这附近,好像有一处广大的无人设施。” 蓝采和指着雾之深处。他乃是一流的仙人,不用说当然拥有相当的透视能力。 “很大吗?” “相当大哟。就像是宫殿一样。” “那就过去看看吧。” 由于头盔太大,所以没办法安稳地固定在终的头部。终把自动步枪挂在右肩、把其它战利品吊在手臂上便大步出发。余则抚摸着腾蛇身体,跟在哥哥身后。仙人们不便自己乘云前住,所以也跟着步行。 三十分钟不到。雾中敞开着一片土地,一栋像是饭店的建筑物伫立眼前。 那是被称为“黄金皮尔”的设施。 黄金皮尔是退休的厚生劳动省的高级官僚,在转入国民年金运用财团任职之后,将国民所缴纳的老人年金预备金像自来水般任意耗费所打造出来的成品。在巴士都无法抵达的深山之中,买下二百万平方米的广大土地,开辟森林、建造饭店、高尔夫球场、游泳池、野地训练场、网球场等等设备,工程费用为八百亿日元。建设公司获得了莫大的利益,所以将其中的三个百分点回馈到政客及官僚的口袋里面。 交通不便,费用高昂,服务态度差,管理也相当粗糙。齐备民营企业所有破产条件的黄金皮尔,从第二年开始就没有半个客人光顾,并且在第三年关闭。浪费巨额公帑的责任无人扛起,目前只能任由整座设施在灰、雨和风中日益荒凉,慢慢地变成一座废墟。 但是这对于竜堂兄弟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要进到建筑物里面,就能够躲避灰和雨,广阔的大厅应该能容得下腾蛇在那儿休息才对。 “托比马龙,你真乖,好好休息吧。” 余一抚摸腾蛇的脸颊,腾蛇便一副非常舒服的模样眯起眼睛。仙人们同时停下脚步,转身向后。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语气温和地开门说话的蓝采和,从袖中取出一枝白水仙,锐利地射了出去。 白水仙仿佛被雾气吞没了一样,实际上却像是打破雾的幕帘似地现出一条人影。全罩式头盔加野战服,似乎是刚才那群美军士兵的一员。野战服的袖子被白水仙的茎给刺穿了,左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数字相机,难道是在拍摄竜堂兄弟和仙人吗? “竟然不帮助同伴而只顾着拍摄?” 不知是这天的第几次了,忍无可忍的终不给对方申辩的机会便一跃而起,士兵手上的数位相机应该要被踢碎了才对,然而,令余难以置信的情节却发生了。 士兵迅速地将左手藏到背后保护相机,并以右手拨开终的一脚。 终也吓了一跳,但随即在空中一个翻转,踢出第二脚。并非手而是脚底传回感觉,随着一声怪响,一个圆形硬物从士兵的身体飞了出来,是全罩式头盔。 “……天哪,什么东西啊!” “不是人类呢。” 发出惊叹的是两名仙人。余一言不发地跑了几步,伸出手去。在空中失去平衡的终,正以头朝下的姿势向地面坠落,多亏余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了哥哥的领口一把,终才勉强能够以脚着地。终在干枯的草地上伸展双腿。 “你难道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 哥哥没一句感谢却先行抗议,对此弟弟不予回应地举起右手。 “哥,快看那个。” 今天余已经不知胡乱地指了多少东西了呢。一边想着,一边追随弟弟的视线,纵使是无畏、无敌、无懈可击三位一体的竜堂兄弟也不禁吹起口哨。 “哇塞……这家伙实在太惊人了。” 全罩式头盔飞掉之后所显露出来的是介于绿色与褐色之问的无毛皮肤、没有眼睑的红色眼睛、只有鼻孔的鼻子、以及撕裂到耳边的嘴,一张仿佛爬虫类般的异形容貌。 “自己长成这样,居然还称呼我们是怪物!”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啊?” 余向仙人们问道,但曹国舅和蓝采和似乎也颇感困惑。 “这可不在仙界的知识范围以内呢,看来不像是自然生成的东西哟。” “嗯,这么说会是美军以人工方式制造出来的怪物吗?” 终的双眼闪耀出好战的光芒。

正当竜堂兄弟在富士山北边瞪着长相怪异的美国兵之际。 京都方面亦不断地风云告急。这当然与大多数的市民无关,而是竜堂始单方面的担心。都快到晚餐的时候了,好吃的三弟竟然还不回来,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看到始的表情,同桌的三位年长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别想太多了。你的弟弟们其实比你认为的还要能干呢。” 这三人无可否认地都称得上是“好男人”,只不过在判断未来的眼光上实在是差得厉害。原本都该是组织内的菁英份子,蜃海三郎差点当上报社社长,虹川耕平在通往警视总监的路上摔了一跤,水池真彦则未能出任统合幕僚本部议长。老爱摆出一副恶人的阵仗,其实不过是处世拙劣的三人组罢了。 目前这三个人打算运用自己的特殊技能及人脉,在京都开设一家征信事务所。虽然经费完全都得依赖借款,但是幸亏已经有了着落。而且还在百万遍的十字路口附近的大楼,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办公室。 “到开张为止都OK了。问题是该怎么去抓住客人,对吧。” 虾川提出问题,水池接着回答。 “一定得想尽办法揪出政府机关的小辫子才行。一旦被我们抓到弱点的话,想要多少公费都不成问题呢。” “危险的建议就别提了。” “你也一样,别那么冥顽不灵。这个国家的情势如何,你还不了解吗?” “我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势?我……” 虹川叹了口气。 “真是不敢相信。我小的时候,大人们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呢。日本的经济实力是世界第一,所以日本将会以财富力量统治世界。二十一世纪将是日本的世 7eaa." >纪……” “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水池感慨地望着天花板。虹川自己为自己的杯子加了些茶水。 “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会有不少人舍弃日本逃到海外去吧。” 蜃海将嘲讽的视线投向朋友们。 “你们说,有哪个国家会接受日本人?日本到现在还完全无法接受移民呢。就连难民也是全部被强制遣返,再不然就是当成罪犯扔进收容所。做过这些事情的日本人一旦成为难民的话,你们想想,会怎么样呢?唉,我们应该以其中一份子的身份,好好地看清自己的下场呀。” “看清事态不是件坏事,不过却有点言之过早。关东到东海一带虽然情况恶劣,但是关西这边、选有北海道和九州岛岛岛方面都还完好无伤呢。重建的基地也依然存在……” “还没被老美榨干的资金也还多得不得了呢。” 对于你一句我一句的虹川和水池,蜃海回应道。 “有这么一个说法,日本人为了明治维新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后复兴,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民族能量。就和过去极为繁盛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一样。他们不也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之下步入衰亡吗?” 对于年长者的悲观对话,次男续插嘴说道。 “唉,既然如此,不如放开胸怀好好地面对迈向衰亡的过程吧。若希望人类的历史在今后还能继续下去的话,详实记录一国之衰亡,就是现代人的义务……” 话还没说完之际。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个笑声,宛如暴风,亦如在山丘上轰然作响的雷鸣,或者是揉躏堪萨斯平原的龙卷风,再不然就是翻腾在亚马孙河口的大海啸之轰响。总而言之,以上所要描述的意思就是,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声音更加不祥的魔鬼交响乐了。 “又来了!”呻吟者是蜃海。 “又来了!”呻吟者是虹川。 “真是讨厌!”抱怨者是水池。 没有一个人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那是谁的声音?”因为这唯一的存在,人人早就心知肚明。 “哎呀呀,茉理不在家还真是幸运呢。” 始所提到之人是他的表妹。多亏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竜堂兄弟才得以过着文明人的生活。这么一位有为的女姓,此刻正好外出不在。 充满了重量感的咚咚声响起,从客厅一览无遗的玄关大门碎裂飞开。看见飘落的尘埃当中屹立着一条巨影,蜃海大叫道。 “就是那个!国宝级的南蛮风格七彩重镗甲。电视新闻才报导过,那件宝物从博物馆里被盗走了。” 始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虽然不如书本的程度,但是他对文化财产向来都是视为珍宝。 “小早川奈津子,似乎还拥有点儿鉴赏文物的眼光呢。” “你太抬举她了,哥哥。她只不过是挑了件合身的钟甲来穿穿罢了。” 发现在场之人毫无逃离灾厄的念头、全都留在客厅里纹风不动,身披七彩重铠甲的怪人,立刻迈开大步入侵而来,地板发出哀嚎,巨大的眼球从色彩浓艳的护面甲的缝隙,紧盯着全场的人。 “噢呵呵呵,人类大敌兼卖国贼的竜堂兄弟,我小早川奈津子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儿,可总算找到你们了哟。” 那是一种中年女性的油腻声音。 “事态之所以会演变至此,其实都是种种原因所致啊。” “我想也是。” 表达过赞同之后,续以一种按捺不住的急躁口吻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没必要对我们说明哟。” “你们不想知道吗?” “嗯,一点也不想。” 续一否定,名为小早川奈津子的怪女人随即装模作样地发表感慨之词。 “哎呀呀,人家都说日本的年轻人缺乏知性的好奇心,没想到竟是真的呢,实在是太可悲了!” “知性……”续一脸愕然。 看着那不似会出现在敏锐弟弟脸上的表情,始不禁得憋住一股油然而生的笑意,虽然他明白现在并不是时候……

竜堂兄弟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龙王一族,并且向来被视为人类大敌。既有敌人存在,当然也少不了同伙,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人称四姊妹的世界性大财阀。那些人自从日前在伦敦发生的谜样事件之后,便消声匿迹,原因是一名反过来为人类奋斗的正义战士的存在,性别为女性,身高将近零点零零二公里,体重约零点二二公吨,名字就叫做小早川奈津子。她是过去支配着日本财政界及黑社会之大老船津忠岩的女儿。 父亲死后,她便一直追着人类大敌在全世界乱跑,不料竟在伦敦巧遇日本的前前任首相,后来更在他的陪同之下回到了久违的祖国。在她的美、爱、正义及怪力之前,万恶化身的竜堂兄弟的命运,简直有如风中之烛一般。 出现在竜堂家长男及次男眼前的这一天,小早川奈津子与前前任首相抵达京都,下榻的地点为下京区的京都皇家饭店。 这是一间在政客与官僚的操弄之下、强行变更古都保存条例所建造完成的饭店。黑色的巨大箱型建筑,看起来就像是魔道之士的城塞一样。与京都的古老街道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压迫的印象。采用这种模样的建筑结构虽然是为了增加客房数,可惜长年的不景气令住客量大减,以致于空房相当的多。 前前任首相租下这间饭店的帝国套房,召集了关西、九州岛以及中国地区的支持者和部下,一起来拟定今后的计划。这个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富士山大喷火之日本再建总司令部”。在自己不在的期间所发生之政变,以及首相交替一事,令前前任首相极度不悦。下台的首相乃是他所提名的人选,但这回却不是了。对于前前任首相而言,自己的发言或影响力减退,可是件非常严肃的大事。不仅如此,刚才,大阪的一个部下还带来了一个令人不悦的报告。 “大小姐,刚才关西国际机场已经宣布关闭。” “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整副巨体包裹在金葱和服之下的小早川奈津子。 “那个地方,不是没有受到火山爆发的影响吗?” “并非火山爆发的影响,不过却正在下沉。” “下沉?” “是的,那是一个海上机场,也就是人工岛屿。一开始地基就不太稳固,加上工程又偷工减料,所以才会慢慢下沉,以至于无法使用。” 小早川奈津子身为正义的女英雄,一听到这样的说辞,立刻显得惊讶不已。 “开什么玩笑!日本的土木技术难道不是世界上首届一指的吗?” 前前任首相一脸颓丧。 “是的,日本的技术确实曾经是世界第一,不论是土木建设或是造船……” “干嘛使用过去式?”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的荣耀。现在不论是经济或是技术都已经被中国和韩国追了上来,运动方面更是被远远地超越了。照这个情形来看,日本的再生之路可谓是既遥远又险峻而且黑暗……” “啊,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小早川奈津子冷酷地把手?99lib?一挥。 “那些俗事就交给你们去处理吧。我必须打倒人类的大敌,为了调理身体,我需要年轻的男人。快去帮我找来,听到了没?” 怪女人的背影一消失在邻室,前前任首相立刻发出惊叹之声。 “好色的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只好随便牺牲一个年轻人了。喂,清野!” “是!” “在你的手下当中挑一个最年轻长相又好看的带过来。从大厅待命的那群人里面挑一个就行了。” 接擭命令的是一个名叫清野、具有右翼色彩由京都府选出的国会议员,他立刻听命照办。过了不久,清野带着一名身穿时下黑色学生制服的青年出现,体格相当不错,头发理成了小平头样式。 “您找我吗?” “叫什么名字?” “好田将平。” “你应该相当热爱祖国吧。” “当然。” “那么,你对国庆假日不挂太阳旗的家伙有什么看法?” “那种人不能算是国民。应该严厉惩处,然后再赶出国外。” 好田青年的双眼像星星般绽放出光芒。前前任首相在心中大大地点头。既天真又无知,再也没有比这种无法与自己对立的年轻人更加便利的道具了。 “很好,我完全明白你是个真正的日本人,而且还是个忧国忧民的烈士。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地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这个任务只要稍有差错,便会牵动到国家安全,所以必须由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年轻人来从事。” “这是在下的光荣。” “你真的这么想吗?” “武士说一不二。” “果然很有担当,那么现在立刻就开始行动吧。到隔壁房间去,那个人物的一切命令你都必须服从,绝对不能有所违背。” 巧妙地将好田青年送入邻室之后,前前任首相命令自己的秘书准备咖啡。他打算与以清野为首的部下们进行密谈。没多久,邻室传来了牺牲者的叫喊。 “啊、啊、求求你到此为止。救命啊!妈~妈……!” “噢呵呵呵,你再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听话,快把衣服脱掉!” “啊……!” 一声极其痛切的哀嚎响起,突然冷不防地中断,然后是一片沉默。 国会议员清野以丝质手帕抹着汗水。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国民为国家牺牲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年轻有为的人才在志向尚未伸展之前就先行殉志,也确实令人心痛。他叫好田是吧,他的名字一定会流传后世的。” 就在此时,通往走廊的门被开启,京都府议会的一名议员前来通报。 “胜冈先生求见!” “喔,是吗?请他进来。” 前前任首相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的是一名男性客人,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裤裙的装扮,傲慢地迎向前前任首相的招呼。毫不客气地坐进上座的扶手椅后,随即向前前任首相递出一张大得离谱的名片。 “han zi pu mie lian meng zong cai sheng gang kuan tai” 前前任首相皱起眉头,在脑海中将拼音符号转换成汉字。 “汉字扑灭连盟总裁 胜冈宽太” 坐在前前任首相面前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矮小,与其说是肥胖,倒更像是病态的水肿。不过从和服外褂所露出来的手腕却相当细,脸色亦呈现不健康的黯淡黄色。度数颇深的眼镜后方,一对小小的眼睛正将偏执的光芒投向前前任首相。 “这副德性想必一点也不受女性欢迎吧。” 前前任首相年轻的时候极有女人缘。身材高大,眉毛粗浓,鼻子丰挺有型,而且还是帝国大学出身的菁英官僚,所以从来没有得不到女人的困扰。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比得上他。 不过这个想法绝不能让对方知道。以京都为根据地的这个男人,其实是船津忠岩的孙子,他是元配的女儿与京都富豪结婚所生下的儿子。不但势力雄厚,而且部下众多。 翻到名片的背后一看,还有几行小小的拼音并列着。 “ri ben shi shen zhi guo du” “da dong ya g quan zhi fu huo” “fei guo min bi zao tian qian” “ba wai guo ren tong tong gan chu qu” “yi min he nan min yi ge dou bu jie shou” “bao wei dan yi min zu de shen sheng zhi di” 把这一个个的拼音符号改换成文字之际,前前任首相的心情也随着一路沉到谷底。他的表情,全都看在眼睛上吊的胜冈眼里。 “如何呀?写得很不错吧?” “是啊,的确,这样的名片还真是罕见哪。” 胜冈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是因为我完全不使用汉宇。” “为什么呢?” “日本的所有一切都优于外国,因此根本没必要使用外国传来的汉字等等。只用平假名和片假名来表达一切的意思,这才是日本人应有的作为,明白吗?” 前前任首相低声和秘书讨论起来。 “喂,你觉得怎样?” “总归一句,全都怪他认不得几个汉字吧。唉,这种事情还是别太认真的好……” “嗯,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刻意卖弄汉字的人,但是完全不使用汉字的话,又好像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胜冈低吼道。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有没有,我们只不过是……” “别想骗我,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对吧?像我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有智慧的日本人,是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内心污秽的家伙所欺蒙瞒骗的。” 被人说成“内心污秽”,前前任首相不禁勃然大怒。他确实是用尽种种谋略手段而取得了权力及财富,也践踏过许许多多人们的人生,但是他怎么也无法忍受被船津忠岩的孙子如此地唾骂。 前前任首相断然地做出决定。一旦利用完这个叫做胜冈的男人之后,绝对要将他赶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不过,为了避免反遭怨恨,他必须非常地谨慎小心才行。 “喂,你说句话呀!” 胜冈的话还没说完,邻室的房门忽然敞开,庞大身躯包裹在刺眼的粉红色居家长袍之下的中年魁梧妇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凶狠地直盯着胜冈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那个幼稚的老家伙呀?” 小早川奈津子对于任何非美型的男子,即便是多么热忱的爱国者,一概都相当冷淡。 掷地有声的气势令胜冈脸色大变,随侍在侧的冢越于是展现出三寸不烂之舌。 “呃、呃、启禀公主殿下。这位绅士名叫胜冈宽太,他是已故船津忠岩大人的孙子。” “什么?那不就是我的外甥?” “闭嘴,你才不是我阿姨呢!” 胜冈的叫喊声有如金属般地紧绷。 “就算是吧,祖父的正统继承人也是我,所以你是我的家臣,应该谦卑地低下头,喊我一声少爷才对。这么一来,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在我的手底下做事吧。” “什么少爷?你今年几岁了呀?” “正好四十。” “都已经四十岁了还不会读写汉字!简直是背负着战后教育缺陷于一身的男人哪。有这么一个可悲的孙子,父亲大人想必也非常感慨吧。” 胜冈瞪大眼睛怒吼道。 “说呀,再说呀,你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女怪物!你只不过是爷爷小妾的女儿罢了,竟敢如此不敬地与我说话!” 前前任首相无言地站起身来,并迅速地向后退开。敏捷的程度完全不像个七十五岁的老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情况,他已然正确地预料到。 “唔噗噗噗呵呵呵……”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小早川奈津子肥厚的嘴唇间逸出,巨大的眼球充满了杀气。 巨腕一伸,揪住胜冈的外褂领口,轻轻松松地将他举了起来。清野等前前任首相的部下均大惊失色,相继仿效着上司的行动。 “动手啊!你试着碰我看看!要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的话,我在全国一共五百万名的部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胜冈一边呛声,一边在半空中踢动双脚。 “噢呵呵呵,把那种威胁留到阴曹地府里去说吧!” 小早川奈津子挥动巨腕。 退到墙边的前前任首相在躲进沙发背后之时,忍不住闭上双眼。于伦敦见过的光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胜冈即将被小早川奈津子揍死、在血腥当中结束他的一生吧,前前任首相心想。然而…… “去死吧,你会遭天诛的!” 一片红雾袭向小早川奈津子的脸,那是防身用的辣椒喷雾。 纵然是多么豪勇无双的圣战士,也不可能连眼睛鼻子的粘膜都锻炼到。小早川奈津子发出痛苦的叫声,并在瞬间爆发盛大的喷嚏。 “VWACAKUSHOOOOONG……” 声音将室内的空气化为波动,摇撼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同时令窗玻璃也为之震动。一心等着看好戏而发出哄笑的胜冈,从脸到胸部完全湿透。因为他刚刚被大量的鼻水、唾液及眼泪冲刷过。 胜冈的喷雾罐从手中滑落。仿佛被硫酸泼撒到似地,肿胀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演出痛苦之舞。 “呜恶,毁了、毁了!我这美丽的脸庞全让你给毁了……可恶,妖怪,今天暂且饶了你,下次我一定要你好看!我要教你明白谁才是祖父大人的真正继承人!” 以平假名宣誓完毕之后,胜冈宽太一个转身,像只闪避车辆的牛蛙似地逃了出去。 第三章 古都大混战

小早川奈津子以家居袍的下摆揩掉鼻水。 “那个男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前前任首相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拍掉西装上的尘埃。 总之你们这一家子,全都是令人头痛的人物。纵使心里这么想,但前前任首相怎么也不会把话说出来。正因为他从未疏于防范及自保,所以才没有沉没在政界的泥沼当中,不但连续五年蝉连首相之位,还获得了凌驾于“勋一等”的“大勋位”勋章。直到再度坐上最高权力的宝座,并且能够为所欲为地操纵这个国家的那天到来为止,他绝对不能够大意行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想见见有骨气的日本人呢。包含我那些属下在内,没一个是像样的东西。前前任首相悄悄地在心中叹息之际,小早川奈津子忽然提出问题。 “对了,担当现任首相的人物,可是我父亲大人的弟子吗?” “不,他并非弟子。” 前前任首相摇了摇手。 “那家伙刚当上新人议员的时候,为了进入船津先生……” “先生?” “啊、抱歉,是船津大人。那家伙为了进入船津大人的门下,曾经送了一座贴满金箔的衣柜作为礼物,然而其下流的品味却令大人为之惊愕,所以在有生之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确实相当下流呢,那种行为根本不是我这种清纯心灵所能想象的呀。” “体格倒是和你十分相似哟。” 这句话,自然是前前任首相的心声。 小早川奈津子一袭家居袍的装扮挽起了粗大的双臂,不知在想些什么。前前任首相一脸拼命的表情,努力不去直视她的尊容,幸好时间并不长,小早川奈津子放开双臂人声咆哮。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找到竜堂兄弟,对他们施加天诛!”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 “那些家伙在伦敦的时候被打得多惨,你都忘了吗?你该不是已经变成老糊涂了吧!” 前前任首相完全没有竜堂兄弟被打得很惨的印象。在他的记忆当中,被打得很惨的应该是他眼前的怪力女才对。美国的廉价彩色漫画之中,不也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吗? “这个怪力女完全超乎我的掌控。不单如此,要是再这么跟着她的话,不止我这副老骨头保不住,就连组织也要让她给毁了。在日本重建之前,我怎能早一步崩溃了呢?” 况且这竜堂兄弟,打从其上上代的祖父以来,就是反抗政府的一族。前前任首相按了按脑中计算器,迅速地得出答案。 “就让她为所欲为吧!” 前前任首相深深地点头。 “好,就把这个怪力女交给竜堂兄弟去对付吧。竜堂兄弟或许是人类大敌,但也是这怪力女的敌人。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才是智者之所为,最理想的战略。如果能在日本以外的土地上厮杀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光荣以及民族的未来着想。” 实时成功地将自己正当化之后,前前任首相继续拟定奸计。该怎么做,才能把小早川奈津子赶到最危险的地方呢? 暂时离开座位的小早川奈津子,再度回到了屋内。不必看见也能知道,因为地板正发出地震般的声响。 “噢呵呵呵,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却还不知道那群人类大敌的藏身之处,该从哪儿开始搜索好呢?” 从博物馆强夺而来的安土桃山前期·南藏书网蛮风格七彩重铠胄。这具十六世纪后半所打造的铠甲及头盔,在设计上混合了日本及西班牙风格,红红蓝蓝的色彩显得有点过度鲜艳。背上的高尔夫球袋里齐备了链锯、铁槌、武士刀、金属球棒、巨大的平底锅等等武器。 好吓人的装扮,前前任首相忍不住心想,不过至少比居家袍装扮要好一点。前前任首相挤出不自然的笑容低下头来。 “这点您大可放心,奈津子小姐。我已经查到他们的落脚之处了。” 瞄了自信满满的前前任首相一眼,地上最强的圣美女战士,在头盔后方睁大眼睛。 “虽然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连询问的口气都充满怀疑。前前任首相进一步挺起胸膛。 “小的不才,对于大小姐的忠诚之心绝对不下于对待已故的船津忠岩大人,请大小姐切勿怀疑。” “别再自我宣传了,快把事实呈报上来!” “是的。根据小人的调查,竜堂兄弟与其手下目前正在富士山。” “什么?在富士山?” 当小早川奈津子歪着头思索的时候,南蛮风的头盔便跟着摇晃起来,发出金属响声。 “那些家伙为什么会在富士山呢?” “这个嘛,人类大敌的思考想法,我们常人自是难以理解,不过自古以来,怪兽似乎总爱以富士山为目标。依小的愚见,他们或许是受到原始本能的驱使,所以才莫名其妙地来到富士山吧。” “嗯,那些家伙确实与怪兽没两样,尤其是那个老三,根本就是一头原始的生物呢。” 要是让终听见的话,想必一定会气愤不已,不过小早川奈津子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总而言之,要是不立刻出发的话,说不定会让怪兽们逃跑了呢。小的斗胆建议,请大小姐尽快行动。” 竜堂兄弟年少组正在富士山北边的危险地带一事,前前任首相并不知情。这不过是他一心想把小早川奈津子骗到危险地带、为了摆脱麻烦所设下的计谋罢了。不料竟成功地猜中终和余的所在地。 “好,为了铲除邪恶而走遍天涯海角,这乃是身为二十一世纪圣女贞德的我的使命。立刻做好出阵的准备……” 话才说到一半,便听到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响起,前前任首相的部下跑了进来。匆匆忙忙带来的急报的内容,是竜堂兄弟等一行卖国贼正藏身于共和学院的京都宿舍一事。 “什么?消息确实吗?” “是的,共和学院自远古以来就是卖国贼一行人的巢穴。我们已经派出警察随时进行监视监听,绝对错不了。” “大小姐,既然这么肯定,请您务必把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立刻出阵。既然是在京都市内,也就是在附近了。快呀!” 对于前前任首相而言,他巴不得小早川奈津于能够早一刻、早一秒地消失不见。尽管立刻改变方向怂恿她出发,但是“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岂有那么容易哄骗?宛如暴龙般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前前任首相。 “你刚刚不是说竜堂兄弟在富士山吗?” “啊、不、其实……” “为什么现在又跑到京都来了呢?” “这,这是因为收到的情报有些复杂,所以小的一时判断错误,这次应该是正确的了……” “满口胡言!” 大喝二声。抬起大脚朝地上轰然一踩,连置身楼下客房,止在谈情说爱的男女都不禁害怕地盯着天花板看。站在摇晃地面上的前前任首相更是东倒西歪。 “你这只撒谎的老狐狸!你假意对我效忠,其实是为了进行阴谋对吧?原来你早就偷偷地和人类大敌的竜堂兄弟联成一气了!你明知道那些家伙就在京都,却偏偏要我去富士山,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家伙对吧!” 小早川奈津子的前半段发言确为事实,但后半段却是无中生有胡乱揣测。前前任首相一脸冷汗地企图解释,但随即觉悟到那只是白费工夫而已。小早川奈津子的鼻孔有如涡轮机般地喷出蒸汽,巨腕不住地挥动。 “我要把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拔出来,做成炖舌头锅!” “公、公主殿下,小的好歹是个接受过皇室颁赠大勋位的国家大功臣呀。这点比起您的父亲大人……”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父亲大人还优秀是吗?就算天要饶你,我也不会饶恕你的!” 事情看来已无转寰的余地,前前任首相以远超乎年龄的伶俐动作,捡起了胜冈宽太所遗落的辣椒喷雾罐。红色的喷雾对着美女战士袭击而去,小早川奈津子迅速将脸撇开、再回头一看,前前任首相早已不见踪影。大吼一声正准备追赶上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另一名男子对她喊着“大小姐”。 “哦,冢越,什么事?” 冢越就是那个在香港对小早川奈津子宣誓效忠、并一路陪同至伦敦再回到日本的男人。长像有如轻浮描绘的动画人物,至于实际的内心想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装模作样地走近小早川奈津子的身边,冢越恭敬地低头致意。 “大小姐,那种小角色就由他去吧。再说,出发的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来,这边请。” “哟,好惹人疼爱的小子!待我完成父亲大人的遗志、当上大日本帝国全知全能的首领之后,一定封你做外务大臣。那种职位有或没有都是一样,你一定能够胜任的!” “是,只要有机密费可领就行了。” “好精明的家伙!那就,给你一兆好了。反正都是那些绝对无法反抗政府的愚民所缴纳的税金,噢呵呵呵。” 带着愉悦的心情,圣战士朝着饭店的地下停车场移动。由于使用的是VIP专用电梯,所以并未引起其它住宿客人的疑问。 等待她的是一辆拥有银灰色车身的巨大箱型卡车。车体上还印着红色的“FREEZE”字样。 “搞什么呀,这是?” “这是大小姐您的座车呀。” “明明就是冷冻货柜车嘛!你是把我当成鲔鱼还是什么东西了?” 冢越冷静应付。 “大小姐,这是基于超级女英雄的戏剧效果所做的考量。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值得惧畏的人头大敌、邪恶的龙族啊。对于那种没有常识也没有礼仪和爱国心的家伙,首先一定得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才行。” “是这样吗?” “冷冻车的大门一开,大小姐就从那儿一跃而出。那群卖国贼肯定会吓破胆的。来,请上车吧。” 尽管对这样的说词感到疑惑,小早川奈津子还是搭上了冷冻货柜车。

……就这样,经过了种种的辛劳之后,小早川奈津子的英姿终于出现在竜堂兄弟的眼前。南蛮风格的铠甲虽然结了一层霜,但是立刻就被美女战士的热气给蒸发掉了。笼罩在神秘雾气当中的二十一世纪圣女贞德,左边的眼球紧盯着邪恶的龙族,右边的眼球则忙碌地转动着。 “咦,怎么没看见呢?” “你说谁呀?” “不就是原始的老三以及弱智的老么吗。我本来打算利用这支巨大的平底锅把他们给捶烂之后,用油炒香,做成龙肉丸子的,该不会是躲进厕所里去了吧?真是不象话!” 小早川奈津子一面大声叱骂一面瞪着周遭。虽然希望藉由谩骂来令他们气愤而现身,但由于老三及老么并不在家,因此小早川奈津子的挑衅根本起不了作用。 “别担心,他们一定会出来的。” “什么时候?” “等我们用炒菜锅把你给痛扁一顿之后,他们就会出来给你最致命的一击了。” “噢呵呵呵,给我致命的一击?好一群没教养的龙落子(译注:海马的别称)!我这就让你们为自己的大言不惭付出代价!来吧,龙龙贝比!” “在击败我们之前,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该做吗?” 始以深思熟虑的口吻说道,表面上看似认真地在说服小早川奈津子,其实不然。这栋建筑物要是再进一步遭到破坏的话就伤脑筋了,况且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件好事。在还没想出有效的应对办法之前,总之得先争取一些时间再说。 次男的想法亦与大哥相同。 “没错!你也差不多该认真地思考一下老年生活了哟。穿着那么笨重的东西,腰和肩膀不痛吗?” “什么老年生活,真没礼貌!” 小早川奈津子喷出愤怒的蒸汽。 “父亲大人曾经说过,只要拥有一颗热爱国家、为民族奉献的心,即便是铠甲什么的。也比羽毛轻盈。况且,拥有高贵心灵的我,还有比担心自己的老年生活更大的愿望呢!” “好比说,变得更美丽吗?” “噢呵呵呵,无可救药的无知者。我已经够完美了,没有必要再变得更加美丽!” “哦,是这样吗?” “噢呵呵呵,认输了吗?” “既然如此,你再这么活下去的话,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续的声音越来越低,深邃澄澈的瞳孔溢满锐气。始察觉到弟弟准备“扑灭”小早川奈津子的认真情绪。不愧是圣战士,小早川奈津子也看透这点,因而伸出巨手拿起武器。那是一块黑黝黝地闪耀着凶光的铁制圆盘。 “噢呵呵呵,最厉害的武器还没用上哟!认命吧,让我的必杀平底锅送你们下地狱去吧!” 然而直径九十公分、柄长六十公分的巨大平底锅却有个意外的缺点存在。 “这一招是,神州不灭!” 小早川奈津子的豪腕一挥,巨大的平底锅便有如网球拍似地迅速击落。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不料广大的平面在遭遇到与挥动速度成正比的大量风压阻力之下,动作变得缓慢迟钝。本来已经瞄准好续的头部侧面,结果却只有轻轻掠过,而且美女战士的巨体还因为离心力的拉扯而摇晃不稳。 看见这一幕,始有个想法。应该将平底锅横过来用侧面攻击才会见效吧。由于他并无指导对方的必要或义务,所以他还是决定尽快把小早川奈津子诱出庭院。比起屋内,在室外造成的损害应该会轻一点才对。 应该还未察觉到始这个意图才对,然而小早川奈津子一站稳脚步,便阻挡在竜堂兄弟与通往庭院的法式落地窗之间。 “噢呵呵呵,邪恶龙族的生命已经成了风中之烛。雷声呀,闪烁吧!闪电呀!响起吧!” “好像,说反了……” 话一出口的同时,冢越也立即缩起脖子。圣战士的怒吼和平底锅一起从头顶上掠过。 “闭嘴,放肆!什么才是正确的日语,都得由我来决定。‘实在无法出声朗读的日本语’目标二千万册,噢呵呵呵,将被奉为教育圣旨,所有的家庭都必须准备一册!” 口中说着意义极为不明的台词,小早川奈津子的平底锅也同时一闪、二闪、三闪,破坏了客厅里的电视、打烂了茶几、敲碎了热带鱼的水槽。玻璃和木材的碎片在空中乱舞、水花四溅、五彩缤纷的热带鱼朝着小早川奈津子的口中飞了进去。圣战士嚼了嚼悲惨的热带鱼,接着以一脸难吃的表情吐了出来。 “呸呸呸,全都是小刺。鱼类果然只有河豚才入得了口。尤其是河豚肝生鱼片,辛辣有劲真是美味极了。” 要是常人的话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但竜堂兄弟却能趁着小早川奈津子吼叫之际,跑进铺着草皮的庭院里。然而,不经意地朝着逐渐变暗的天空一望,某个东西的影子正好掠过视野。 熊一般的巨体、驴头、蝙蝠翅膀、类人猿似的发达前肢,两眼因憎恶与敌意而炽热发红。得知其真面目,始感到栗然。 “飞天夜叉?” 始所惧怕的自然不是飞天夜叉本身。就算来了十只、甚至是一百只,他也不觉得可怕。飞天夜叉并不能依循自己的意愿自由活动,而是必须听从远比它们巨大凶恶的上位者的命令行动。不是地狱之将军,而只是小兵罢了。既然如此,那个将军又是何人? “蓝伯·克拉克的继任者已经来到日本了吗?” 就是这股预感令始战栗。蓝伯·克拉克,这是曾经叱咤一时的四姊妹的年轻总帅、后来在伦敦遭到歼灭的人物之名。纵使是名为“牛种”的强大敌人的首脑,却并非最上位者。莫非是哪个与他有关的人,身负消灭竜堂兄弟的使命而来到日本了吗? 不祥的振翅声音尚未完全消失,围墙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呐喊声及警笛声。门片来回摆动,几十名年轻男性蜂拥而入。 他们是飞车党的一个集团,而且不只是单纯的飞车党而已。前几天晚上,在琵琶湖畔遭到一群比自己更加凶恶的男女袭击,连衣服带车全被抢走,最后还被关进厕所里面的那些家伙正是这群人的领导中心。 他们为了报仇..而在京都市内到处搜寻加害者的踪影,可惜直到这天的下午为止,仍然是一无所擭。原本已经要放弃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找到了。 “原来是藏在这种地方呀。太好了,在这儿被我们撞见算他们倒霉!当时的屈辱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快去召集弟兄!” “光靠我们几个,没问题吗?” “怎么,你怕了吗?” “那些家伙持有武器,是非常凶恶的一群人啊。一定得小心防范才行。万一失败的话,可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呀。” “说得也对。” 他们立刻讨论出结果。这群人因为私售兴奋剂及中介未成年者卖淫等等作为,而与暴力集团建立起密切的关系,所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一支凶猛的混合部队就组成了。骑着摩托车或搭乘敞篷车、配备着走私手枪、武士刀、铁链、木剑、金属球棒、菜刀等等武器的五十余人,就这么闯进了安静而绿意盎然的左京区住宅大街。

. 捣毁共和学院京都宿舍大门的飞车党,发出了连发情的阿拉伯狒狒都会感到难为情的怪声,准备骑着摩托车硬闯。就在行动即将展开的前一刻,一把描绘着太阳旗的扇子高高举起,另一名人物在此登场。 “等等等等,暂停一下!” 此人正是胜冈宽太。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裤裙装扮,骑着白马,紫色斗篷毫无来由地飘动着。似乎并无策马疾驰的技术,所以只好在啪哒啪哒的马蹄声中登场。始愕然地说不出话来,续则甩了甩头,向管理这间宿舍的老人问道。 “那个是京都名产吗?” “别傻了,那是京都之耻。” 语气鄙视,不过声音很小。 “唉,这话可不能大声说呀。那个人是曾经掌控日本财政界之大老的孙子。在他批评国家这个那个之前,真希望他先管好自己孙子的教育呀。” 确实是极其正确的批判。站在续身旁的始耸了耸肩。 “我觉得这个场面越来越像是京都奇人大集合。” “和我们这种正常的人,实在是格格不入呢。” 一说完这句天不怕地不怕的台词,续捡起一只掉在地板上的大盘子,从背后射出。那只盘子飞向空中,命中猛冲而来的小早川奈津子的脸。仿佛早已料到似地,圣战士咬住飞来的盘子,尖声将他咬碎。 “噢呵呵呵,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够阻止我吗?啊,不过,嘴巴还真不舒服呢……漱口、我要漱口。” 小早川奈津子改变方向,朝着洗手间冲了过去。 “不愧是圣战士哪。对了,续,你注意到了吗?” “你是指飞天夜叉吗?刚刚从屋顶飞过对吧。” “嗯,蓝伯·克拉克的继任者或许就要现身了呢。” “该不会就是那个骑着白马的老伯吧?” “管理伯伯,那个怪老伯的祖父究竟是谁呀?” “呃,我记得好像是叫做船津什么忠岩的吧。” “船津……忠岩!” 对于竜堂兄弟而言,这是个非常令人厌恶的名字。那个人物自从祖父那个时代以来,便一直监视着竜堂家,不择手段地发动攻击。目的是为了取得龙种之血,以获得长生不老的永恒生命。 “这么说来,那个老伯不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了吗?” “原来如此。阿姨和外甥,两个人商量好了决定连手出击呢。大概是准备组成共同战线,藉以打倒人类大敌吧。” 绩的推测相当符合常理,只不过人类的社会远比龙族所能想象的要复杂怪异许多——至少有一小部份是如此。 胜冈宽太尽管能够维持着骑马的模样,却似乎无法令马儿奔跑。所以便由部下牵着马辔,摆出一副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国王般的傲慢架子,飘呀飘地向前行进。暴力集团和飞车党等凶恶之徒所混合组成的团体,不知怎的居然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后,因而形成了一幅不寻常且相当怪异的景象。 微微喘着气来到院子里的小早川奈津子,立刻注意到外甥。 “老天哪,这不是宽太郎吗?” “什么宽太郎,是宽太!” “是吗?我说,宽太郎呀,你没事故意跑来这个污秽的地方做什么?如果是为了刚才的无礼感到后悔而前来领罪的话,倒还值得称赞。乖乖地受完这平底锅的一百个板子,我就饶了你哟。” “这里原本是个美丽的地方。让这地方变得污秽的不就是你们!” 老管理员愤愤不平地大喊道,但是这话并没有传进沉浸于自己世界的阿姨和外甥耳里。 “蠢话少说。我是为了正义、为了惩治你这个女怪物而来的。京都就等于是我的领地一样。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都别想逃过我的耳目。” “原来你的兴趣是偷窥呀?真是个恶心的男人。唉,拥有那种脸蛋、体型和性格,也难怪会受到女人厌恶,所以只好为了偷窥和色情狂行为把自己的人生豁出去了,对吧!” “你胡说什么?你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过度激动的情绪,令胜冈宽太化为一张跳针的CD。在一旁观察的续悄悄地对哥哥说。 “看来阿姨和外甥的关系似乎相当恶劣呢。” “的确。伟大的船津忠岩的遗产该由哪一方来继承,双方所争执的就是那继承人的地位吧。” 始所谓的“伟大”自然是一种讽刺。船津忠岩长年在幕后控制着日本的政界、财界、官界。换句话说,政治家、财界人士以及官僚的腐败堕落,他必须负起相当大的责任。 “日本自称是先进的民主国家,实际上却是表面的菁英集团及背后的黑道份子所黏合而成的黑帮国家。” 制造出这种令欧美报章杂志如此揶揄之社会体制的最高责任者,就是船津忠岩。 “但是连飞天夜叉都出现了耶。” 在伦敦,始如此告诉老丹尼尔。老丹尼尔是蓝伯·克拉克的监擭人、四姊妹的总领导人。 “如果四姊妹的新任大君再度动用组织力量加害我们,并危及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必定将之消灭。” 新任大君、飞天夜叉的出现并不值得恐惧。事件所带来的预兆本身才是问题所在。 “怪人奇人也就算了,连人类以外的东西也一并来凑热闹了呢。” “话说回来,纵使船津忠岩在生前有多么权威、多么了不起,死后也只不过是怪人奇人的父亲、爷爷罢了。” “人死之后,形象也跟着改变的例子多的是呢。” 续微微地倾斜了上半身。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他身旁掠过、撞上墙壁,发出混浊的惨叫声。那是被小早川奈津子扔过来的一名飞车党。 大混战之中,新闻记者出身的蜃海一副“笔比剑有力,但鲜血却写不成义字”的模样在各处参观。套用他自己的说法,这是在进行“观察与记录”。相对之下,不良自卫队队员水池以及离职警官虹川则对实战极有自信,而且自从离开组织以来,两人就变得越来越好战,因此每次一碰上飞车党或暴力集团,总免不了要痛殴对方一顿。对于这群人而言,由于老大胜冈宽太正忙着和身穿胄甲的怪女人互相对骂,不但得不到指示,更无人领导,而试图展开个别攻击的结果却是全员遭到教训的惨状。 来到庭院,刚把一名暴力集团团员扔出来的虹川,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不是虹川学长吗?你来京都出差吗?” 本人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虹川既然曾经是菁英警察官僚之一,自然在各地都有警察大学的同学或者是学弟妹。他的学弟之一,隶属于京都府警察署的这个男人,从门的背后向他打招呼。这个人曾经在课堂之上,沉迷地玩着行动电话的美女脱衣游戏,就在差点被教官发现的时候,幸好虹川帮他解了危。这份恩情他似乎尚未忘记。 “京都府警也出动了吗?” “是啊,但是我们绝对不插手,只需要防止一般市民靠近……” “那是高层的指示吗?” 在虹川的质问之下,学弟的回答方式十足像个菜鸟官僚。 “可以这么说。” “这个国家明明以先进国自居,实际上却拥有种种禁忌。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下这种指示呢?” “听说那个叫做胜冈的奇人,其实是某个大老的孙子哟。” “哪个大老?” “我也记不得了……大事不妙,那些家伙!” 慌乱的叫喊声响趄,学弟指着三个男人。三个都是身穿迷彩战斗服、手持武士刀,样貌极为凶恶藏书网的中年男人。 藤井玄喜、定森经喜、桥诘宗喜。由于三个人的名字里都有“喜”宇,所以人称“斩人三喜”。这三个是胜冈宽太最引以为傲的三人组部下,学弟说明道。 “什么斩人?他们以为自己在演时代剧呀!” “他们三个都有杀人服刑的背景。你不记得了吗?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企图在国会中调查特殊法人的不法行为的在野党议员,刺杀于自家门前的那个杀手,就是藤井玄喜呀。” “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个案子后来以私人恩怨结案,背后的关系也因此石沉大海。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个叫做胜冈的人岂不是杀手的头头吗?” 人还真不可貌相呢。看着令人联想起三流落语家的胜冈宽太的身影,虹川不禁感慨着。紧接着,他的学弟诡异地放低声音对他窃窃私语。 “不光是三喜而已,学长,刚才飞过空中的奇妙生物你看见了吗?” “嗯,虽然只瞄到一眼。” “其实那种怪物,就是曾经在香港和伦敦被目击到的生物,听说英国政府抓到了一只呢。” “你是说飞天夜叉啊。” “咦,学长怎么会知道呢?” 学弟瞪大了眼睛。 “去翻翻中国妖怪图鉴不就知道了。” 被虹川这么一说,学弟显然相当困惑。 “我实在太孤陋寡闻了。不过还真是令人意外呀,学长竟然会去翻阅妖怪图鉴。” “你不知道吗?警视厅已经完成了非科学犯罪调查组的部署。我这次就是被分配到这个单位,所以做了很多功课。” 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吹牛皮。 “二十一世纪的意外,早已经进入了神秘与超自然的时代。就连美国总统都曾经传出被十字军亡灵附身的谣言呢。” “啊,那个我也听说过。我是‘雷幕理亚’月刊的忠实读者,所以对整件事情都了如指掌。说起来呀……” 由于话题已经扯得太远,因此虹川决定就此结束对话,返回“战场”。 “就这样了,改天见。” “啊,学长,既然非科学犯罪调查组已经成立了,我也想转调到那个单位去,到时候还请你多多提拔。” “知道了,知道了。” 折回之后,虹川立刻将重点情报转达给问伴知道。 “警方不会介入的。大家可以尽情地为所欲为了!” 对于人类大敌而言,这实在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

始和同伴才解决了半数的闯入者而已,因为一考虑到建筑物可能会受到的损害,众人就难以使出全力。 藤井、定森、桥诘这“斩人三喜”,毫不隐藏对血的渴望,双眼与白刃闪着光芒朝始和续逼近。 “武士道能锻炼人格的这句话,看来不过是幻想罢了。至少这三个家伙就是例外。” 厚颜无耻地将武士道及爱心等话挂在嘴边,却以武士刀和枪支杀害手无寸铁之人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这三个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杀害无数人命,借着第一次的杀人服刑扬名立万,第二次开始便安排小喽罗顶替脱罪——这是他们的惯用模式。或许是看在已故的船津忠严曾经直接对他们下令的份上,三人于是成为胜冈寛太的走狗,专门从事杀人、胁迫、强制监禁等各种暴力行为。 很快的,三个人为了独占功劳而心浮气燥,并且互不相让地举起白刃,同时从三个方向发动攻击。考虑到是置身室内,所以选择了突刺而非斩落的刀法,猛然地伸出白刃。 桥诘放声惨叫。 武士刀贯穿了他的身体前后。突出于背上的部分为红色,从腹部刺入的部分则为白色。被刺穿的桥诘,从嘴角喷出血沫。由于始和续高高跳跃起来,避开了三人的刺击,因而造成对方自相残杀的局面。 “定、定森、你……” 茫然不知所措的是定森,反射性地将依然紧握的武士刀一抽,鲜血的湍流立刻击中地板。 “谁叫你们要在这种地方乱挥刀剑。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是不会移动的铜像吧?” 优雅地着地之后,续冷冷嘲笑道。耗尽力气的桥诘,“咯!”地一声倒入血泊当中。“斩人三喜”的一角,或许将永远地失去了。 “可恶,该死的家伙!” 定森低吼,同时挥起染血的刀刃。 “我要杀了你们两个,以慰桥诘在天之灵!这才是日本男儿之所为!” 认定桥诘已死,定森以武士刀刺向续。续的脚一转。 毫无半点宽恕及慈悲。 仅仅一击、膝盖骨便整个粉碎的斩人经喜,发出了连怪兽都会怕的惨叫声。身体以没事的左脚为轴心旋转了一圈之后,才倒在地上。尽管因为疼痛及挫败感而痛苦翻滚,却还是不愿意放开武士刀。做出一个只能以华丽来形容的笑脸,续把自己的脚停在定森的右手上,以体重加以压迫。 如同打雷般的咆哮响起,定森昏死过去。 就这样,斩人三人帮之中,依然保有战斗力的只剩下藤井玄喜一人。此人称得上是三人之中最为凶恶的一人。当然,逞凶斗狠与勇气完全是.两回事。他可以若无其事地从背后突击手无寸铁之人,但是在不吃虚张声势这一套的强敌面前,却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藤井玄喜拔出武士刀,一面在“叽!”或“呜伊!”等下流怪叫声中向后倒退。纵使是胜冈宽太摇着太阳旗的扇子在一旁大声叫骂,也毫无效果。左手提着气绝飞车党的小早川奈津子,一副歌剧名伶的模样发出叹息。 “唉,真是个毫无节义与廉耻的时代。聚集在我周遭的全都是想利用我的一群心灵污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有声望啊。” 这句尖锐而正确的评论来自于续,不过小早川奈津子对于不愉快的言语向来是右耳进左耳出,完全不经过大脑地快速排出。 “不准畏惧、不准后退,把那几个非国民和女怪物通通杀掉。让他们尝尝天诛的滋味!” 骑在白马背上,胜冈宽太激动地摇着太阳旗扇子。然而,眼见“斩人三喜”一一败退,他的手下们不禁心生畏惧地一步、二步地开始后退。 续不怀好意地对着小早川奈津子开口。 “那个老伯是般津忠严的继承人吗?” “那种连汉字都不会念的幼稚家伙,凭什么做我父亲大人的继承人!继承父亲大人的大志、重建大日本帝国、将所有非国民及卖国贼通通杀光,这是只有我一人才能承担的崇高使命啊!” “你爱怎么说都行。问题就在于别人到底相不相信。依我所见,要将你身为正统继承人之事实,向所有人公开的办法,唔,也未必是没有。” “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正义的美女战士也忍不住倾身向前。邪恶之龙一面挂着天使的微笑,一面向超级女英雄的耳中吹送毒药。 “自然就是解决掉那个幼稚的家伙。那个男人不但是觊觎你正统地位的谋反之人,也是对你这个阿姨毫无敬意的无礼家伙。只要在众人眼前将那个男人彻底打败,真正的正义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清清楚楚才对。而那个男人的手下,一定会全部都成为你忠实的家臣呢。” “嗯,的确……” “把事情做个了结。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正义。” 注视着续的一举一动,始虽然是满脸呆愕的神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比起打败敌人,先将己方阵营统一起来才是当务之急呀。如果自己的阵营分裂的话,结局就只有被敌方各们击破了。如果你能靠自己的双手统一天下的话,就一定能够战胜觊觎日本的邪恶敌国,对吧?” “嗯,统一天下,统一天下,统一天下……” 闪耀动人的言语,化为甜美的圈套在圣战士的心中滴下毒液。看着仰望天花板自我陶醉的女怪物身影,敌我双方均鸦雀无声。 “怎样,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哟!” “噢呵呵呵,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要你们在我的面前屈膝宣誓效忠的话,我就纳你们为臣子吧。首先,就让我把那个幼稚男和前前任首相诛灭掉!” 就这样,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在眼前利益的蒙蔽之下,眼睁睁地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只不过,这样的情况究竟会持续多久,就连扮演恶魔的竜堂续本人都不知道。 第四章 不来更好的客人

京都市西京区,从岚山到西芳寺山绵延展开的广大国有林地,正好与关西国际开发研究中心毗连相椄。研究中心的东方不远处有桂川的流水经过,河川的对岸是一块能够了望京都市街及比叡山的丘陵地。日本财界对文化及学术向来不甚关心,然而却仿佛在竞争似地拿出资金,协助建造了这个机构。在安全保障已化为咒文的时代里,一般市民光是在附近的路上行走,都会立刻引发监视录影机动作,以及警犬咆哮。 现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助理的道格拉斯·W·文生,在这天中午搭乘美军军机抵达日本,来到京都则是利用直升机。 在一群前来迎接的日本人的嘈杂接待声中,文生朝着本馆的会客室前进。 美国在关西的外交活动据点虽然设在大阪的总领事馆,但若牵涉到内幕工作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关西国际开发研究中不论预算、人事、营运,全都掌握在美国手上。所长虽然是日本人,却是一个麻省理工学院出身的国际政治学者,并以“日本应该随时与美国并肩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论调为一贯主张。事务长为外务省(译注:相当于外交部)的官僚出身,曾于驻美日本大使馆中担任第二号的全权公使。中心内部的通用语言为英文。 由于富士山火山爆发以及仍未平息的降灰之故,东京周边的工作据点几乎全部陷入机能瘫痪的状态,就连大使馆也处于无法与本国联络的恼人状态。将大使馆的机能本身迁移至安全场所,似乎有其必要性。大阪的总领事馆太过狭小,于是在那个时候,一部分的机能、也是最重要的机能便被迁移到这个中心来。 文生并非单独来访。随行的秘书及随役加起来,差不多是一支棒球队的人数。其中的二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脸部遮掩了起来。胆敢嘲笑那副刻意装扮的愚蠢之人,在这个中心里一个都没有。 在会客室里迎接文生的是特地从大阪赶来的总领事。 “难得总统助理大驾光临,来到这么僻远的地方,实在是荣耀至极。” “确实是僻远的地方。而且地质也极不稳定。” 文生冷淡地封住总领事之口,同时将舌头的回转提升到最高速度。 “将巨大的资本与技术积蓄在这种土地的做法本身,一开始就是一件毫无必然性也毫无意义的事情。真正的文明中枢正是在大西洋的两岸上所培育而成的。没有地震本身就代表着那是块神所嘉许的土地,因此必须是那样的地方才有永续发展的期望。” “哦……” 总领事满脸疑惑地看着文生,好不容易>.99lib?才插上了嘴。 “如您所知,日本前几天才刚刚完成首相交接的仪式。在这个非常时期提出政变虽然是亚洲的落后国家才会有的做法,不过新首相这号人物,在日本的政界之中可谓是愚蠢至极……” “再怎么无能及腐败的掌权者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我们在日本国内为所欲为就行了。如果他愿意将外交及军事的实权交给我们美国,甚至继续提供军事基地和维护费用的话,管他曾经有过向未成年少女买春的前科,或是打算和黑道结盟,都不关我们的事。” 抢下总领事的话锋、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之人正是文生。 “大体说来,统治这个国家,算是挺轻松的吧?因为这个国家的国民绝对不会发动革命。” “绝对……不会吗?” “绝对不会。因为日本人要诉诸暴力对掌权者表达异议的能量,早在一九七○年代就已经耗尽了。是好是坏就另当别论。明治时代,与俄罗斯的战争过后立刻大举袭击警察。大正时代有米骚动事件。到了平成时代……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既然形式上被问了问题,总领事只好想办法回答,不过对方是否回答对于文生而言并无必要。 “什么都没有,NOTHING!NOTHING!” 文生提高嗓门,连双手都激动地挥舞起来。总领事费了一番工夫忍耐才没摆出臭脸,刚刚清洗过的西装领口被总统助理喷了许多口水。他完全没料到,这个拥有菁英外表的讨厌鬼,居然是个如此反复无常的人物。 文生的语调再度升高。 “这些家伙所拥有的,只有经济及技术被中国与韩国超越的恐惧感而已。一旦被超越的话,就不可能再追赶上的那种被抛开的恐惧感。呵呵呵,丧失自信与消极的歇斯底里一旦结合的话,这个国家的保守派所能够做的事情,就只剩下诽谤中国和韩国而已。说什么韩国永远追不上日本、中国会在五年之内崩溃……” 在肢体语言与手势的辅助之下,总统助理的演说越来越热烈。 “早在毛泽东死亡的时候,以及邓小平离开人世的时候,中国就该在五年之内崩溃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年头,中国如果会在五年之内崩溃的话,日本的经济恐怕会比中国提早两年毁灭吧。” 总领事无力地点着头。他早已断了插话的念头。 “养肥日本的时代已经结束,这次该养肥中国了。长肥、长胖、长得圆滚滚地……等到气血红润地膨胀起来的时候……” 文生突然摊开双手。 “碰!” 在大声一喊之后,终于闭上嘴巴。就在脸色发白的沉默完全笼罩住会客室的前一刻,总统助理奇妙而寂静地做出宣布。 “辛苦了,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总领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一踏出会客室,文生立刻“咳!”了一声。 “刚才献丑了,快请坐下。” 被奉请上座的男人,缓缓地取下口罩。 这个男人看来大约四十出头,单薄的脸庞,奇妙地呈现出无国籍的风格。可以这么形容吧,在西方人的眼里看起来像是东方人,而东方人看了又觉得像西方人。蓄着一道细细的髭,不过在那下方的嘴唇却非常地薄,而且毫无血色,简直就像是一道纯粹的裂缝一样。 墙壁上挂着一幅描绘着舞妓的日本画。在坐进背对画作的安乐椅之后,男子摘下墨镜。要是让总领事看见的话,肯定会惊讶地倒退一步吧。展露出来的双眼,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就像是宝石一样地美丽,像黄水晶,两个瞳孔黄澄澄地,仿佛是照亮炼狱最底层的火把般熊熊燃烧。 “钦(不乌)大人……” 如此开口招呼的瞬间,文生立刻因为嘴边的一记强力打击而后退一步。原来男子以敏锐的动作,像甩巴掌似地将口罩给扔了过来。

“只呼上司的本名,简直是无礼到了极点!” 男子的声音相当低沉,而且夹带了无数的刺。 “就工具而言虽然是容易使唤,但是那种低贱的本性却叫人难以忍受。大概是教育上出了错吧。只给予力气和财富,却忘了教导礼仪。”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才好呢?” 文生的声音打着哆嗦,跟着他的那群人也同样苍白而沉默。只有一个人,那个仍然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模样。 “暂且先以阁下称呼吧。” 男子的声音透露出冷嘲的波动,文生过宽的额头渗出汗珠。传闻这位总统助理向来瞧不起自己以外的人。当然,粗野而单纯的德州佬总统也包含在内。然而他在自称“阁下”的这位人物面前,却毕恭毕敬地鞠躬哈腰,简直和古代社会里的奴隶没什么两样。 尽管讽刺,但传闻确实完全正确。文生之所以没有蔑视此人,原因是对方并非人类。这个真相除了男子本身以外,只有两个人知道。 从会客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夜之黑手正要落下的京都市街。正确的形容应该是先看到点点闪烁的街道灯光,不久之后渐渐变成了一条光带吧。京都虽为古都却并非死城。以百万人为单位的生活,一直在八世纪以来的历史上存续经营着。 “一千二百年的历史呀?嗯,还真是短哪。” 男子将视线转回室内。 “大约在五百年前吧,我附在一个叫做阿尔布克尔克的男人身上。他是个葡萄牙人。我下到人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呵呵,在天界中的怨恨,该如何排解呢?” 抚过薄薄嘴唇的舌头又细又长,红得简直是过了头,再加上那对黄色的眼睛,开始说话的这个男人的模样,给人一种即便是初见面者也不会有像是人类的印象。 在世界史教科书等等当中颇有名气的达·伽马(译注:Vasco da Gama,葡萄牙航海家)并非靠着自己抵达印度。绕过好望角之后,好不容易来到非洲大陆的东岸,他在那儿雇用了一个熟悉海路的阿拉伯人,并在那人的带领及指导下,一路来到了阿拉伯人及中国人的往来航线,直到印度。 之后,葡萄牙便以锐不可挡的气势侵略亚洲各地,恣意地从事破坏、掠夺及杀人的行为。看到那样的情形,据说带领达·伽马前往印度的伊文·玛吉得直到死前都懊恼不已。 “啊,我只不过是把那群白色的恶党带到印度而已,想不到竟造成了那么多人的不幸!” 对于阿拉伯人、印度人、中国人而言,向来是片和平交流与贸易之海的印度洋,刹时化为流血与悲叹之海。在狂热扩张势力的葡萄牙人当中,最有名的征服者就是阿尔布克尔克。 阿尔布克尔克是一个有“葡萄牙战神”之称的男人。一五○三年,五十岁的他首次前往印度,以暴风般的气势投入征服东方的事业。不但接二连三地袭击阿拉伯人的都市并加以破坏焚烧,还把一部分的阿拉伯船只击沉。占领了果阿与马六甲,将阿拉伯船只从印度洋上一扫而空,确立了海上霸权。但是那些还无法令他满足。他继而决定把佛教、伊斯兰教等等基督教以外的所有宗教,一一地铲除消灭。 以一贯的武力压制斯里兰卡之际,他踏进了一间名为佛牙寺的寺庙。这间寺庙将佛陀(释迦牟尼佛)的牙齿当成宝物般地供奉保管,因此寺名也是由此而来。阿尔布克尔克强行夺取佛牙,在几万名发出哀嚎的佛教徒面前将之碎成粉末。侮辱佛教、击垮佛教徒的精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看到了吗?不信奉真神之人,就会遭到如此惩罚。” 阿尔布克尔克因胜利而得意自豪,所谓自以为是显然就是这样。察觉到阿尔布克尔克目的的佛牙寺僧侣,早已将真品藏了起来而把假的佛牙交给阿尔布克尔克。就这样,即便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佛牙依然平安无事地保存在佛牙寺里。 阿尔布克尔克接着前往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企图以武力占领该地。麦加是伊斯兰教始祖穆罕默德遗体的长眠之地,阿尔布克尔克挖开坟墓强夺遗体,然后当着伊斯兰教徒之面将遗体吊在绞刑台上。他就是这么一个喜爱伤害人类心灵的男人。只不过,这种具有疯狂信仰而又残酷的男人,并不受到朋友的欢迎。在葡萄牙的宫廷之中,发起了一项弹劾阿尔布克尔克的运动,他印度总督的地位也因此遭到褫夺。得知政敌将以新任总督的身份赴任,因而愤然死于印度是在西元一五一五年的时候。 “阿尔布克尔克的后代之一远渡巴西,杀害原住民夺取土地,残酷地驱使其他移民而获得巨富,一代比一代地扩大权势。这就是今日的阿纳斯塔西欧财团的由来。” 男子举出了南美屈指可数的财阀名称。 “一度藏匿过许多纳粹余党,后来亦曾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盟友。现在呀……” 闪耀着黄色光芒的视线,转向了戴着墨镜的女性。 “这位操石师珍·史黛普拉主要是在南半球活动。没错,说得具体一点,她就是统率阿纳斯塔西欧财团之非法部门的负责人。成果实在是相当不错,剥夺了守护亚马逊绿地的原住民的生存权,还把那群只会说蠢话的家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阁下”发出笑声,但那声音听起来却仿佛是来自于金属制的横隔膜的振动。 美国总统助理文生以手背抹了抹额头。一名女性从他的侧面走上前去,脱下口罩、拿下墨镜露出了整张脸庞。那是一名有着红发、相当美丽、三十岁上下的女性。她正是在苏格兰的爱丁堡与竜堂兄弟对峙的女性,能够操纵远从亚特兰提斯大陆传来的“吃人石”的杀手。 “您的赞美我实在愧不敢当呀,阁下。” “哪里,你别客气了。我相当期待你未来的表现。” “阁下”点着头,两眼眯成比唇髭更细的细缝注视着“操石师”。

文生将视线转向另一名男性。那是来自横须贺的海军士官,他正紧张地报告着现况。 “火山灰和电磁波所造成的障碍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高科技武器几乎毫无作用。” “唔,不是说人定胜天吗?对横须贺方面的联络呢?无线电还能用吧。” “只剩下有线通讯。” “换句话说,就是只能使用平常的电话是吧。” “不,许多的电线和电话线都因为热灰的堆积而烧断了,一旦电话公司各营业处所储备的电池电力耗尽的话,一切就都停摆了。” “电线和电话线应该埋设在地底下才安全嘛。” “是的,东京及横滨的地下部尚未受到损害。至于横须贺及厚木方面,只限于基地内部还能够使用电话,不过时至今日已是极限,以后的话……” “以后就得使用飞鸽传书了是吗?” “阁下”的笑话,只得到三秒的沉默以及持续五秒的笑声回应。士官继续进行说明。 “根据报告指出,红外线观测器等装备的缺点是热与湿气,对于灰的相同结论也获得确认。光是这些也算是有所收获了吧。” “意思就是能够要求预算了是吧?就拿灰来说吧,说起灰呀,除了对机器之外,对于人体的影响又是如何呢,文生?” “罹患呼吸器官疾病的患者以东京为中心应该已经超过了三百万人。光是应付这些,日本的医疗保险恐伯就要崩盘了吧。” 文生心情愉快地说道。 “灰、灰、灰。” “阁下”如歌唱般地覆诵着。文生接着说话。 “我军已经向日本政府提出医疗救援的建议,但至今尚未得到答复。” 一九九五年,阪神·淡路大地震刚发生不久,美军也曾经向日本政府提议派遣医疗船。玛西号配备有最新型的手术室十二间及一千张以上的病床,却不知日本政府为何拒绝了这番厚意。由于这个缘故,许多受害者都因为无法接受紧急治疗而死亡。 “那是因为日本的政客和官员,把自己的面子和权限看得比国民的性命还重要啊。这次也是一样。呵呵,在这种情况下,被这样的家伙给垄断权力,这就是日本的命运吧。” “本来嘛,在这种紧急状况之下还以密室合谋选出的新首相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还好死不死地,选了个最无能的……” “这件事就此打住,别再重复了。重点是,虽然已经成为前首相了,但是那个即便是内阁的支持率下降到只剩三个百分点,却还是紧抓着权力宝座不愿放手的男人,应该还没有被谋杀掉吧?” “确实还活着。如果新政权企图谋杀他的话,我国该出手保护他吗?” “阁下”的双眼闪耀出近白色的光芒。 “这个人没有保护的价值。如果他真的被谋杀的话。我们就得掌握住确实的证据。理由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 只要抓住新政府的弱点,日后就能当成胁迫的种子加以利用。这点就用不着多说了。 “对了文生,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个无聊的玩笑。” “啊……” “一个美国士兵的性命,可与一万个亚洲人匹敌。越战的时候是一千比一,之后在阿富汗、伊拉克以及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如此珍贵的资源,可别太过浪费地使用啊。” “啊,您指的是将厚木基地的那个派往富士山的事情吗?关于这件事情……让国防部的人员来为您说明吧。” 长了一对昆虫般的巨大眼珠、脸型呈心形的男子行礼之后开口。 “由于透明士兵的实验也必须进行,所以并非将他们当成一般的士兵使用。” “透明士兵?” “阁下”的怀疑语气令国防部的男子有些胆怯。 “那是一种影像投影系统。” 让极小的玻璃粒子全面地附着于纤维之上,以便在照射到光线的时候能够完全朝着同样的方向反射出去。服装本身充当屏幕使用,只要把本来应该看到的景像利用摄影机投影上去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不过在上战场的时候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带着一台摄影机?” “不,不是那样的……” 国防部的男子进一步地瞪大了眼睛。然而在“阁下”的冷淡与漠视之下也只好气馁地垂下肩膀。“阁下”表明了不希望浪费人力资源,因为他实在看不出富士山周边的活动有什么价值可言。 “就用那些叫做自卫队的日本军人吧。那样的工作挺适合他们去做的。命令日本政府,叫他们动员一个大队。” “遵命。只不过,富士山爆发的灾情相当严重,日本军队光是为了支持、救助灾难的受害者,修复道路及通讯设施,以及搬运物资等等的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无暇注意我军的行动。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利用情势的话……” “我说文生哪!” 名字被叫到的时候,总统助理的舌头立刻冻结。“阁下”以嘲讽的薄刃,削下了文生厚厚的脸皮。 “你这是在向我说教呢?还是因为不想做这个工作,所以必须编出个合理的借口呀?究竟是哪个,说来听听吧?” “哪、哪个都不是。” 由于拼命地鼓动冻结的舌头,文生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活该!好几道幸灾乐祸的视线刺进了文生的背部,虽然当事人毫无所觉。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对“阁下”深深地弯腰鞠躬,走上前去。 “您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国土安全局愿效犬马之劳。” “哦,国土安全局所管辖的不是美国境内的治安维护吗?” “不,不是的。我们所管辖的是反恐怖主义的全面对策。如果恐怖组织的基地设于外国的话,则外国也是我们的监督对象。除此之外,大量破坏武器也是由我们国土安全局所负责的。” “笼应该是大量破坏武器吧?” 国防部的男子讽刺道。 “我们视之为以大量破坏为目的的生物武器。那个当然也在我们国土安全局的管辖范围之内。” “阁下”环视众人。 “看来擅长争夺地盘的,并非只有日本官僚而已。很好,竞相树立功绩是件好事。文生!” “是、是的。” “驻日的国家机构就由你来统筹管理。不论哪个局处获得最后的成功,都算在你的业绩上。” 要是失败的话,后果就不必多说了吧。被投掷糖果的文生两眼发亮,转身面对众人。 “听好了!何谓地上的正义,要由我国来决定。大地之上唯有我国,才拥有那个权力。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与众人的热情呐喊呈现对比,冷嘲的波动仅仅搅乱了“阁下”表情的极小部份。其它的大部份,完全是无动于衷。徐徐抬起手指,像是在驱赶黏人苍蝇似地宣布。 “够了,全体都退下吧。” 紧接着又下了一个命令。 “操石师留下来。” 就这样,唯一的女性被留了下来,男性则有些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操石师”一来到椅子旁边,“阁下”立刻把手伸向她的大腿,接着又像是改变心意似地把手缩了回去,以下巴指着对面的椅子。待表情消失的她坐下之后,“阁下”便将视线转向门口。 “不论是纳粹德国还是苏联,都无法消灭美国。能够消灭美国的唯有美国本身而已。只要那副庞然巨体和贪婪狂暴失控,就会导致毁灭了吧。简直就像是肉食性恐龙一样,到处追赶着拼命逃窜的猎物,穷追不舍,然后气势猛烈地从断崖上坠落下去。” “你打算放手不管吗?” 在“操石师”略带困惑的询问之下,“阁下”奇妙地以快活的声调回答。 “放手不管也无所谓。我们根本不把人界的势力发展放在心上。道具坏了,就更换新的道具,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美国把大量的生物武器强行推销给阿富汗的伊斯兰教基本教义派和伊拉克的独裁者,他日再以对方持有生物武器为理由发动战争。所以现在亚洲西部的石油和天然气几乎全是美国的囊中之物。” 高声大笑之后,“阁下”轻轻地以左右手掌互击。 “多么卓越的实践表现。只要以穷凶极恶、或者压倒性的力量为背景就行了。这当然是我们的价值观的忠实实践者。然而却未必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当反动力量出现的时候,你说、结局又会如何呢?直到最后依然会像条忠狗般跟随的,不就只有英国和日本而已吗?” “要是英国也发生政权交替的话,就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 “阁下”嘲笑似地噘起下唇。至于嘲笑的对象是谁就不清楚了。视线对着窗外,夜之双翼覆盖住京都市街,点点灯火相继串连化为光之湖泊。在市街的那一方——左京区的内部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件,“阁下”是否已经知道了呢?表情消失之后,那张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欠缺生命的面具一样。

竜堂终的眼前,也有一张不像人类的脸庞。穿着美军野战服的那个“东西”,并不打算逃走。从容不迫地将相机收进臀部的口袋里。毫无预兆,被终称为“蜥蜴兵”的男人,如电光石火般地展开行动。 “……哎!” 终在不知不觉间叫出声音,将身体向后一仰。 长了一张蜥蜴脸的士兵所发出的攻击,简直是猛烈袭击。宛如肉食性恐龙——迅猛龙的爪子般的弯曲指甲,在终的眼前由左向右地快速掠过。无暇越过肩膀回头察看,终继续向后方跳跃,企图将双方的距离拉开,然而蜥蜴兵的动作却大出终之所料。像是在泥巴上滑行似地一口气缩短距离,立刻发出强烈的第二击。 “终哥哥!” 余担心地叫出声音。终虽然设法避开了敌人的攻击,却也一副东倒西歪即将摔进泥巴的模样。好不容易勉强站稳脚步,眼看着绝对逃不过第三击的时候,居然还能使出连续三个空翻逃到安全的场所,果真不负他自封的“打架名人”称号。 “别出手!别过来!” 终看着自己胸前,领子以下的部份整个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的衬衫。终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要是二哥在场的话,肯定会笑他一句“真没用”。 “这家伙还真是有趣。不管是多么凶恶的家伙,打倒弱者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看来这次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个胜负了,好、好!” “不过还是得小心一点,那家伙可不是人类呀。” “我们还不是一样。总之,你先把自己的安全顾好再说。” 终注视着蜥蜴兵。虽然很想对上一句犀利的台词,只可惜蜥蜴兵从头到尾都没吭过一声。是欠缺服务精神呢?还是和真正的蜥蜴一样没有发声的能力? 蜥蜴兵的手上握着刀子。那是一把刀刃呈锯齿状的蓝波刀,仿佛看着看着就会产生痛觉一样。蜥蜴兵猛然地刺出刀子,终进行闪躲,就在同一时间蜥蜴兵把脚一伸,以厚重的靴底强而有力地踢中终的右腹部。退后一步,终不禁吐了口气。 “是99lib?有点感觉。不过,还不及始哥的拳头有力。” 终仍有耍嘴皮子的闲暇。然而,下一瞬间,他便不得不闪躲蜥蜴兵跳跃而下的猛烈一踢。一声嗥叫、蜥蜴兵的脚画出弧线。加字面所述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之后,终放低身体、两于撑住地面,从低处以双脚横扫蜥蜴兵的足踝。未能完全躲开,蜥蜴兵摔了个倒栽葱。终迅速地一跃而起,这次踢出了右脚,正对着蜥蜴兵的侧腹部。蜥蜴兵弓起左腕挡住一踢,随即刺出刀子。双方激烈地挥动手脚,眼花缭乱地重复了三十秒左右的攻防战。 就力量、速度、以及杂技般的轻盈身手而言,自然是终占上风。但蜥蜴兵可是杀人技术的专家。右手的蓝波刀如电光般闪耀着,右、左、左、右地连续刺出。终一面闪躲,一面瞄准对方的右手腕连续踢出,却全部都被对方半闪半挡地化解掉。由防御迅速回到攻击,刀子的闪光擦过终的身体。锯齿状的刀刃勾住衣服,二次、三次地将之撕裂,纤维在雾气中四散飘落。 “哎呀呀呀……!” 看着身体一会儿右转一会儿左扭的终,仙人之一转过身体。 “不出手真的没问题吗?” “咦,曹国舅,你打算推翻自己先前所说过的话吗?” 蓝采和如此地响应之后,仿佛陷入思考般地继续说了下去。 “十八般武艺——从剑到枪、矛到戟、弓到弩、鞭到锏、斧到铁……对于所有武艺样样精通的宋代骁将而言,白龙王的战斗表现似乎无法让你满意呢。” “别开玩笑了。不管修习与否,在实战当中总是会出现令人惊讶的差距。况且那个蜥蜴人所使的全都是凶狠的招式。白龙王要是常人的话,早就已经被杀十次了吧。” 话一说完,曹国舅的左侧随即响起笑声。仍然挨着腾蛇的余,一脸开心的模样笑了出来。曹国舅皱起眉头。 “黑龙王,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终哥哥实在是玩过了头。他早该适可而止地认真应付才对。” 余的话,让两位仙人再次将目光转向终和蜥蜴兵。一瞬之后。 “你以为我每次都会吃你这一套吗?” 说话的同时,蜥蜴兵的身体亦飞向空中。一声钝响,代表着终踢中了蜥蜴兵的腹部。这次终向前一翻令刀子刺了个空,紧接着两手着地、弹起双脚,在倒立的同时向上方一踹。 “哦,太棒了、太棒了!好、好!” 仙人们佩眼地赞叹道。蜥蜴兵的身体利落地被抛入空中,画出一道连数学家都会满意的抛物线后,便朝着灰色气体的底部落下。树枝折断的声音接连响起,接着便传来一声重击地面的响声。 终轻快地跳越过倒下的树木,他不打算给予蜥蜴兵任何逃走或反击的机会,最好在他站起来之前再给他一击。如此盘算着一路奔向蜥蜴兵坠落地点的终所看到的景象是——有如喷泉般喷出的泥土以及鞋底朝天的军用靴子底部。就这么一瞬间,下一刻,军靴便消失在泥土之中。 “钻进去了……” 即便是以胆大包天着称的竜堂家老三,也不禁呆若木鸡。急忙赶到的老么也是一样,只能望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惊讶不已。二位仙人离地一寸地腾空滑行过来,曹国舅抚着下巴。 “嘿嘿,竟然狂妄地使用地行术呀。你们两个,不追那家伙了吗?” “太勉强了,就随他去吧。” “呵呵,看来龙王四兄弟之中并没有土龙的存在呢。” “土龙?” “就是土拨鼠。” 蓝釆和说明道。 “你是白龙,却不是操纵风的好材料。在这儿待上个十年左右,专心的从事挖洞修炼的话,一定能成为出色的土龙哟,如何?” “才不要呢。” “哇哈哈,别那么说,先修炼看看嘛。哪天惹恼了你哥哥的时候,不就有逃避的地方了。” “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知两位仙人意下如何?” 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黑夜与暗云的一隅微微发光,无声无息地朝着地面降落而下的是一个像把钟鼎倒过来的物体,上面载着二位年轻娇嫩的女性。 “哇,是宝鼎。瑶姬和茉理都在。” “哟,原来是四姑娘和六姑娘呀。” 乘坐在名为宝鼎的仙界飞行物体上的是竜堂兄弟的表亲,现年十八岁的鸟羽茉理。同行之人为仙界女王之西王母的四女儿,名为瑶姬。之所以称呼她为四姑娘,并称呼茉理为六姑娘,原因是茉理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西王母的六女儿,在仙界的本名为太真王夫人。 茉理穿着运动衫及牛仔裤,瑶姬则一身仿佛在京剧中登场的女剑侠装扮。 “茉理姊姊,你怎么会来这儿?” 终战战兢兢地问道。茉理跳到草地上。 “这还用问吗?你说要出来侦察一下,结果就没消没息了。我找了你们好久,始和续都非常担心呢。” 茉理离开京都,是在始和续遭到怪人们袭击之前。 “我那两个哥哥会担心吗?比起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在这儿要安全得多了。” “你再说一句那种讨人厌的话,我就不煮饭给你吃了!” “好啦,对不起嘛。我一定反省。” 终立刻屈服。 瑶姬则望着两位仙人。 “曹国舅与蓝采和二位,西王母也很担心你们呢。” “实在是愧不敢当……” 连傲慢的仙人们都谦恭了起来。“请返回仙界中枢所在的昆仑回应西王母的询问。”瑶姬如此的转达过后,仙人们毫无异议地表示同意,随即转向茉理,匆匆忙忙地告知她东京家中的状况。 “既然已经转达过东京的鸟羽家可能会发生的状况,那么,我们二人就先回昆仑复命了。” 二位仙人作揖之后,身体轮廓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融进雾气当中。不久之后,天空中响起两种不向笑声,但是很快的就消失了,仙人们已经远离。

仰望天空的余,将视线回复到水平程度,向西王母的女儿问道: “他们真的回去了吗?” “应该吧。” 瑶姬微微地苦笑道。 “那两位仙人一向好奇心旺盛,尤其特别喜爱事件及骚动。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对长生不老感到乏味无趣,那也有失仙人的资格。享受时代变化的乐趣,欣赏每个时代所出现的艺术,相信就算是过个几千年都不会感到厌倦。比较辛苦的一点就是必须压抑住插手的欲望,彻底地做个旁观者。” “他们该不会假装回去,其实却躲在什么地方吧?” “就算真的回去,还是可以再回来呀。我也一样,必须把见过妹妹的事情向母后报告,同时请求关于今后事宜的指示,因此得先返回昆仑一趟。” “你要回去了吗?” 余遗憾地望着瑶姬,西王母的四女儿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和仙人们一样,我也会再回来的。看情况如何,或许会请你们到昆仑来也说不定。时间对我们而言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对于短暂的分离没必要感到遗憾呀。” 瑶姬对茉理露出微笑。 “我走了,妹妹。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去见母后的。” “再见——姊姊。” 茉理的反应有一点点不自然。瑶姬临走之前,特别把随时带在身上的昆仑秘药“消创仙露膏”交给茉理。 在简单的道别之后,终和余立即将秘药盛在手心,搓进腾蛇的伤口里面,由于已经涂抹并服用过丹药,伤口看来已经逐渐在愈合当中,腾蛇也舒服地眯起眼睛。这下应该可以安心地同家了,此时三男却突然可怜兮兮地说道。 “茉理姊姊,其实……” “肚子饿扁了对吧?我知道。你看,轻淡的便当,特地帮你带来了呢。” 终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感动。 “如果茉理姊姊哪天想要和始哥或续哥争夺天界霸权的话,我一定立刻加入茉理姊姊的旗下!” “哎呀,我可不喜欢当背叛者唷。” “开玩笑的嘛。我不过是藉由玩笑来表达的我的感谢之心罢了。再说,哥哥们也不可能会违抗茉理姊姊……” 眼看三哥的发言即将陷入问题地带,老么立刻不着痕迹地修正方向。 “肚子好饿喔。茉理姊姊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呢?” “是啊是啊,先吃饱了再说吧。” 由于茉理根本没时间下厨,所以东西都是现买的。新京极的蒸寿司、加茂的御手洗丸子(译注:淋上甜酱油的糯米丸子串),高雄的枫叶麻糬、加上一保温瓶的热茶。份量虽然有五人份,不过由于还贴心地分给了托比马龙,所以五分钟不到便一扫而空。 “对了,茉理姊姊。” 利用倒在保温瓶瓶盖里的饭后茶漱过口后,余悄悄地问道。 “你和瑶姬姐姐是初次见面吧。突然被称呼为西王母的女儿,你不惊讶吗?” “确实是有点惊讶呢。你知不知道我和终他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 “从一出生到现在吧。” 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茉理笑着点头。 “没错哟。更别提从今年的年初以来,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情。在非本意的情况之下,打破了多少条法律?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出了名的通缉犯了!” 茉理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她只想冷静地确认事实,就是这样而已。 “所以,惊讶是惊讶,却不至于茫然自失。或许,随着时间的过去,惊讶会渗入骨子里再打颤似地冒出来也说不一定,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来,吃饱了的话,就好好地收拾干净,准备回京都去吧。” 受到富士山爆发的降灰影响,周边的自然环境正处于日益恶化的状态之中。尽管如此,还是不忘收拾善后,这就是茉理的心态——让竜堂兄弟尽可能地过着文化生活的作战司令官——也是最可贵的地方吧。 就在终和余把垃圾装成一袋的时候,黑压压的漩涡气体深处,忽然传来人工物品的声音,是汽车的排气声。视野的一部份亮起两个白色光点,渐渐地越变越大。忽右怱左的移动是因为道路弯弯曲曲所致,而且正快速地朝着通向黄金皮尔的铺装路面接近。 “那辆车子,打算来这里耶。” 这句话并非质问,而是确认。终和余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手,对车子投以好奇的眼光,夜和云、雾和灰、树林和山崖,车头灯穿过各式各样妨碍视线的物体缝隙,照出山路。 过了不久,黄金皮尔的门口,出现了一辆轻型轿车,一看就觉得并不可靠的那辆车子,将车头灯打向伫立的三人,在草坪上停了下来,一副精疲力竭的疲软模样。

稍稍把时间倒转回去。 内阁官房副长官布施离开之后,收容前首相“住院”的这间医院,开始有一股带刺的空气流窜在医生和护士之间,患者们频频交换着不安的视线。会议室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大约十个医生全都摆出阴郁的脸孔。 “难不成要谋杀前首……”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的年轻医生,大叫一声捂住鼻子。因为激动的院长在医生脸上甩了一巴掌。 “笨蛋,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吗?” 仿佛对自己的暴力行为感到内疚似的,院长的声音显得有些软弱。 这种事情在日本近代的历史当中早已经出现过几十次、几百次。形形色色的神秘死亡,自杀、病死、事故死。从大臣、国铁总裁到秘书、司机通通都有。发生在“富裕而民主的先进国家”,被葬送于黑暗之中的无数怪奇事件。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职场当中。 “新首相在政治上的正当性又是如何?能说是经由民主程序所选出来的吗?” “程序上并无疑问。他确实是由执政党所选出来的总裁,而且还获得了国会的提名呢。” “话虽如此,在那之前一定曾经有过密室会议吧?” “我说你呀,这种话未免太小儿科了吧。密室会议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称之为实力者的会议也毫无不妥啊。” 院长擦拭着汗水。照明突然变暗,经过数秒才又亮了回来。输电线路由于火山灰的堆积,而使得电力供给呈现不稳定的状况。 “新首相的选区在北陆,目前似乎完全不受富士山喷火的影响呢。” “听说新首相把首相官邸的机制移到了自己的选区之内是吗?” “我看是谣言抹黑吧。无论怎样也不可能那么做的呀。” 医师们交换着窃窃私语。院长将视线转向被自己打了巴掌的医生,一副讨好的模样对着他说。 “用不着担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必担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明白了吧。” “是、是,我明白了。” 年轻医生一边以面纸擦着鼻血,一边在内心深处唱着反调。完全相反吧,院长,一旦出了任何差错,所有的责任必定会推到我们身上。如果前首相的死有那么一丁点疑问的话,现场的医生恐怕都得“留下遗书去自杀”吧? “等到这次的大喷火事件平息之后,一切运作就会恢复正常。在那之前,千万不能够陷入恐慌,必须冷静地尽到义务。必要的指示我会给你们的,大概在明天左右就会有所决定。” 这番话的恐怖,令列席的医生们一片鸦雀无声。 前首相并未放弃。放弃的话,不光是地位、权势,就连性命恐怕也都不保。种种的险恶前例,前首相完全知道。他了解这个国家所怀抱的巨大黑暗,也知晓所有污秽的秘密。那些事情曾经是他权势的泉源,但现在却成为必须消灭他的理由。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的话,会有几百个政客、官僚、财界及文化人士,安心地抚着胸口呢?想象着那些人的喜悦脸孔,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我可不是那样的圣人君子啊。” 前首相可说是相当具有自知之明,他开始思考新首相这个人。那是他指派为农林水产大臣(译注:相当于农牧渔业部长)的男人。虽然是个屡屡犯错失言的无能男子,却没有忘记自己被拔擢为大臣的恩情,感觉上相当地忠实勤奋。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那个男人当新首相吧?虽说这个国家的首相,实际上不过是美国的傀儡而已,但那终究不是那个男人所能胜任的轻松位子呀。况且还必须摆出一副独立国家的模样,一个脑容量比鲨鱼还要小的人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前首相决意奋战。没有武器,手脚也无法活动,眼睛处于看不见的状态。但是头脑、耳朵和嘴巴依然健在。他准备运用这些,让自己从穷途末路的险境中脱困。 病房的门被开启。察觉到状况的变化,前首相全身僵硬。唯独神经网络呈反比例地紧绷着严阵以待。 “……感觉怎样?还好吧?” 年轻男人的声音,并无嘲弄或讽刺的回响,只传来了紧张和害怕。一瞬之间,前首相做出判断、下了决定,不回答问题,反而逆向地提出质问。 “你是医生吗?” “呃、是、是的。”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呃……” 从那时开始大约五分钟的时间里,前首相完全掌握了主导权。从年轻医生身上取得了必要的情报之后,前首相立刻着手笼络对方。 “你已经知道秘密了,我不认为那些恶人会这么放过你。” “难、难道他们……” “嗯,当然是伪装成意外或急病,将你杀掉灭口呀。” “不、不会吧。”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所以警察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媒体也不会大肆报导。自从我踏入政界以来,已经发生过几十次了吧。” 对于权势与生命,前首相有着惊人的执着。被绑在床上、戴上眼罩,在转动身体都做不到的情况之下,前首相只能把言语当作武器,想尽办法打开一条活路。 前首相的口才一次也不曾感动过国民或是媒体。每次演说过后,总是会遭到“言语明了、意义不明”的揶揄。但无论是多么苛刻的批评,前首相总能坦然接受。不高兴是难免的,不过他的口才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在公开的场合得到多数人的认同。只有在密室当中,他才会以不为局外人所知的方式诱导利益、筹谋策划、抓住对手的欲望和不安、以花言巧语欺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控制对于的良心,好让自我的正当化更加容易执行。 要想稳坐日本国的权力宝座,密室中的交涉能力是关键所在。前首相就是个中好手,想要任意摆布刚从医学院毕业没几年的弱小之辈,对他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呀医生,再这么下去的话,你我都会被杀掉的呀。连我这种老头子都不想死了,何况你还比我年轻许多,人生才刚刚开始呀。要是被那种企图夺取日本政权的恶人利用而后杀害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呀。”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不想破杀死吧?” “当然不想。” “我想也是。既然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奋勇地采取行动。顺利的话,你就是我的恩人了。这辈子,我都会照顾你的。所以你必须按照我的指示去做。” 就这样,年轻医生在前首相的催眠诱导之下成为傀儡,完全按照指示采取行动。

“来人啊?有没有人可以来帮我啊?” 几近哀嚎的声音响起,一个形状奇妙的影子从车子里滚了出来。在夜里看来仿佛是只巨大的螃蟹一样,然而终和余立刻就辨别了出来。一名地球人抱着另一名地球人,两人正一同爬行前进。一个是穿着运动服的青年,另一个则是睡衣上套着一件毛衣外套的老人。 终和余跑了过去,却在数步的距离之外停了下来。似乎不宜单纯地出手相助。 “是诱拐吧?” “不是叫做绑架吗?” 青年气喘吁吁地摇着手。 “不是不是,完全相反。我把这个人救了出来,还把他带来这里。” “这个人是谁?” 在茉理的询问之下,青年大声回答。 “他是日本首相啊!” 目无法纪的无敌三人组全都对这句话大感意外,因而快步地靠了过去。在黑暗之中实在难以辨识面貌,一来到车头灯的前方,老人立刻眩目地皱起一张脸。仔细观察过老人的脸之后,终大声说道。 “啊,是真的耶。就是那个擅长把眼珠子上翻的首相呢。他该不会正好有一个双胞眙兄弟吧!” “他还真常被绑架呢。” 余有感而发。虽然说得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不过当前首相还是现任首相的时候,将他绑架、以人质身份带着一起逃亡美国的凶恶犯人,正是竜堂兄弟本身。日本的警察若是能够好好地发挥机能的话,终和余老早就被送进少年看守所去了。 “换句话说,要是这个人多管闲事地跑去作证的话,我们几个就会被抓起来啰。” “堵住证人的嘴!这或许是人类大敌必须采取的正确做法。” 看着口无遮拦地交换着完全邪恶的悄悄话的表兄弟俩,茉理首度开口。 “现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演变至此的过程情形却没人知道。请把你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经过,简单地说明一下。” 年轻男子辛苦地调整呼吸,说明自己是位于野边山高原之国立医院的医师并报上姓名。从他接下来的谈话当中,竜堂兄弟和茉理知道了前首相被监禁于医院,主谋者为政府高官,害怕遭到暗杀的前首相说服值班医生、好不容易逃到此处等等事情。 “但是,帮助这个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余的这个问题,十足辛辣呛鼻。虽然他本身是个不太把利害算计当成一回事的少年,但由于帮助的对象是个宛如政治黑暗面化身的老人,因此再怎么小心防范都不为过。 “这、这个嘛。” 前首相以舌头润湿干燥的嘴唇。 “我可以颁发个国民荣誉奖给你们哟。” “可是,二○○一年的时候,以日本选手身份首次成为美国职棒大联盟最有价值球员的钤木一朗,不就拒绝了国民荣誉奖吗?从那时候开始,拒绝的人应该都得了酷炫奖吧。” “说得也是。评选标准也是马马虎虎,只有庸俗之人才会想要呢。再说也没有多少奖金。” 在意奖金多寡的人不也是庸俗之人吗?余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并未说出口来。 “那、那我就为你们竖立铜像吧。” 由始至终,前首相似乎就是要以公帑来答谢致意。 “在活着的时候竖立铜像,我们可没那么厚颜无耻。” 终的语气充满了嫌恶感。 “那就盖纪念馆……” “够了!” 终和余都感到厌烦。回想起来,流亡美国的时候,似乎也曾经有过和这次几乎相同的对话,前首相似乎并未从那次的经验中学习到什么教训。 年长的茉埋出言责备少年们。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这两个人的性命受到威胁之事似乎不假,我们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就是啊,年轻人。我是个可怜的老人啊。一旦失去权力与地位的话,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对手。” “那是你自作自受呀。” “是啊,我是自作自受。我也觉得累了。或许四处逃亡并不是个好主意。说不定乖乖地让追捕之人抓住,让他们为我注射肌肉松弛剂或安眠药把我给杀了,还比较痛快一点。可是,我还有家人,我好想再看看我的孙子,就算、就算只见一面也好……” 声泪俱下地说完之后,前首相擦拭着眼睛周围。余把视线转向哥哥。 “终哥哥。” “你们别被他骗了,哀兵政策是这个老头的惯用手法呀。” 终等人的视野,闪过一道光线,汽车的灯光宛如一把泛黄的剑划破黑暗。十头左右的凶恶斗牛犬同时狂吠起来。伴随着只能联想到狗叫的引擎声响,一辆四轮驱动车快速接近。 “……追来了!” 医生喘着说道。 “后退。” 在茉理的指示之下,余没办法,只得抱起前首相的身体后退一 6b65." >步。相对的,终则前进一步,轻松地挽起手臂伺机而动。车轮压过草皮,四轮驱动车停了下来,车门被粗暴地打开,四个装扮完全相同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黑色西装姑且不论,在夜、雾、灰的三层幕帘所封闭住的黑暗之中,还戴着墨镜。由于采用的都是平光镜片,因此佩戴的目的很明显的是为了隐藏容貌。 在车头灯光的照射范围之内找到了穿着睡衣的老人,男子之一开口说话。 “.原来您在这里呀?来,快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您呢。” 无视于挽着其手臂站立的少年,正准备靠近前首相之时,男子忽然皱起眉头,原来他的右上手臂被终给抓住了。 “他说不想回去。” 企图挣脱却失败的男于,故作平静地加以说明。 “那个人是病人呀。正确说来,是个患了老人痴呆症的病人。他偷偷地溜出医院在外面徘徊,如果不加以保护的话岂不是很危险吗?幸亏让我们给找到他了,请你把他交还给我们吧。” 就在此时,余来到了哥哥身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些男人。 “各位叔叔是医院的人吗?” “是啊,没错。” “怎么没穿白衣服呢?” “因为在医院外面嘛。” “为何那辆车子也不是救护车呢?” 男子努力做出近似笑容的表情。 “小弟弟,并非只有救护车才是医院的车子唷。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患者的隐私权。” “不需要担架吗?用来搬运病人呀。” “那个……因为这次用不到嘛。” 男子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 “好可疑唷。” “好可疑呀。” 瞪着互相点着头的两名少年,男子低吼道。 “究竟哪里可疑呢?小弟弟?你们该不会是廉价的间谍游戏玩太多了,所以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差别了吧?我们……” “你们不是北方哪个国家的情报员吗?” “什么?别胡说八道!” 男子慌张了起来,再次试图挣脱被终抓住的手臂,却仍旧不成功。终以气定神闲的口吻继续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看都觉得这是绑架的行为呀。就像我弟弟说的,连担架都没有不是吗?如果你们硬要说自己是医院的人,那就拿出证据来呀。最起码也得说出医院的名字吧!” “游戏到此为止了,小鬼!” 声音变低,增加了迫力及威吓感,然而台词却毫无个性及创意。 “把那两个人交山来!不然的话就要你们好看。胆敢藐视大人的话,你们……” “什么好看,是这样子吗?” 终的声音,和痛苦的惨叫声重叠在一起。因为终稍微加重了制住男子上手臂的力道,直到肌肉纤维即将被捏断之前,终才松开了。男子以另一只手按住手臂,痛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其它的三个男人则一边叫骂,一边将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口袋。然而,就在他们还来不及掏出手枪之时,茉理已抢先开口。 “谁敢乱动我就射谁!” 茉理手上,握着一把美军的自动步枪,那是终的战利品。黑衣男子们立刻看出,那并非枪枝迷所制造出来的模型,而是真正的杀人工具,因此表情和声音都为之僵硬。 “你、你们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极其自然地率领着左右的终和余,茉理与男子们形成对峙。 “虽然没有回答的义务,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是来自厚木基地的纯日系特种部队,这次的任务是监视恐怖分子,看他们是否趁着富士山大喷火之际为非作歹。你们该不会是想绑架首相,以非法的手段夺取政权吧?” 男子们像是缺氧的热带鱼一样地抖动着嘴巴,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人挤出声音: “就、就算事情是真的,也轮不到美军多管闲事吧。没有日本政府的许可……怎么能擅自干涉内政?” “还真是啰嗦。你们要是敢进一步反抗维护世界正义与自由的美军,我就当你们是罪恶的枢纽,把你们全部击毙!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身份都已经揭露了,你们以为我们会让证人活着回去吗?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茉理在说话的同时开了枪,伴随着节奏性的枪声,男子脚边的泥巴弹跳了起来。男子发出怪叫,以两手护住脸和头部,紧接着,他们周遭的泥巴也眺了起来,草皮碎裂,四轮驱动车的车斗北一列子弹打穿,男子们的怪叫变为全然的惨叫。他们转过身体、逃离凶恶的枪口,在全力奔跑之下消失于夜与雾中。 “茉理姊姊,你变得好温和唷。” “嗯,要是在以前的话,我可能会先开枪再发出警告吧。” 认真地与兄弟们交换对话,茉理平静地将自动步枪立在地上,撩起被雾气弄湿的浏海。 “唉,一不小心帮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会儿儿麻烦可大了呢。” 茉理说的没错。终不禁仰望天空,然而月亮和星星却没有回答他,迎向未来的视线全都被漆黑盘旋的夜云给遮蔽了。 第五章 幕府在京都诞生?

灰色的行星上林立着铁灰色的墓碑群。 这就是大都会东京现在的模样。富士山火山爆发之前仿佛遍布着一百万枚金币般的灯海夜景,曾是经济超级大国的最大骄傲,但是现在,顶多只有一千枚铜币罢了。而宛如散落在各处的红宝石,其实是热灰或事故所引发的火灾。 拥有傲视职业摔角手的巨体的新首相,舍弃了令人联想到像死神巨大骰子的首相官邸,坐进装甲车,朝着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移动。 “因为那个地方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和水呢。等到吃光的话,肯定又会从选区逃出来吧。他的食量可是十人份呢。” 经由大老们在密室会谈中选出来的新首相,一开始既无人气也无声望。不光是日本国民这么认为,就连诸位外国大使们也是一样。 东京都内,港区南麻布。四个男人听聚集的房间,就座落在法国大使馆和德国大使馆之间,大约中央位置的一栋低楼层大厦的一楼。专用庭院里的茂密树木,全都因为季节及降灰的缘故而枯萎了。在自用发电机的微弱照明之下被染成暗橘色的男人们,称不上悠闲轻松,就连谈话的声音都透露着浓厚的疲劳色彩。 “你们那边,也会将大使馆的机能从东京移走吧?” “嗯,会移到大阪的总领事馆去。虽然我们并不认为目前为止的喷火会演变成长期化的影响,但若一直无法与本国联系的话,一时的避难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也很快的就会效法你们了唷。” “唉,那个我倒是一点也不烦恼。只要华盛顿特区的驻美大使馆没事的话,与日本政府的交涉就不会有问题了。” 众人一起苦笑。在这个房间里的,分别是中国、德国、法国、俄罗斯各国的驻日大使。 即使在一般市民的社会里也是一样,最大的娱乐就是道人长短。不但可以消除压力,也不需要特别的硬设备,经费最多不过是酒钱而已。更何况他们是把舌头当成吃饭家伙的外交官,只要谈话的内容的与自己国家的机密毫无关系,说说不在场者的坏话也是理所当然。 “说来还真是可惜,这个国家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吗?想当年他们是多么风光得意,光是卖掉东京的土地,就足以买下美国、加拿大和澳洲三个国家的全部国土了呢。” “在他们到处搜购外国的土地和企业的同时,日本的土地和企业却被外国人给收购去了,简直就像是秃鹰或土狼的作为。” “土狼也不存在了吧?现在这种火山灰降个不停的灰色土地,就算求人家,也没人会买吧。” 灯光骤然亮了起来,但只维持了二秒左右就再次地变得阴暗。 “……自用发电机的燃料,也差不多要耗尽了。” “这个集会本身也没法子再持续下去了。真是个好时机啊。” “美国、英国、日本。这‘正义的枢轴’无视于国际社会的舆论而恣意妄为的暴行,若不想办法制止的话,世界就要毁灭了。这个问题我们曾经讨论过吧?” “别说是国际舆论了,那些家伙根本连国内的舆论都不放在眼里呢。哎呀,我是不是应该使用过去式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已经是美国的东西了。除去培里提督来访以后的短短四年之外,其它时候一直都是如此,我们根本无法干涉这个国家,谁都不想去招惹那个凶暴恐龙帝国的愤怒呢。” “结果,我们只能像这样骂个几句而已,这就是实现啊。” 声音越来越低,灯光也越来越暗。 “美国的军事预算高居世界第一位,而且比起第二到第十五位的所有国家的预算总合都还要更多。反过来说的话,就算是第二到第十五位的国家全部联合起来,也还无法胜过美国。” 复数的苦涩叹息响起。 “军事力、资本力、科学力。大美利坚帝国在所有的领域上都居于领导世界的地位,可怜的人类必须得获得他们的许可才能够勉强地生存下去。” “不能说是所有的领域吧,还是有例外存在呀。” “哦,是什么?” “就是动画和漫画呀。至少在这方面的相关领域,美国就称不上世界第一。” “总有一天会的。藉由收购、或者是人才挖角等等,哪个方法都行。应该不至于动用到武力才对。” 这句话,刺激了整个谈话。 “他们倒是经常把动武挂在嘴边呢。不是未经宣战就发动战争了吗?” “只要未经宣战,就不属于国际法所规范的战争。因此也没有遵守国际法的义务。这就是他们的理论。” “美国连国际刑事法庭的设置都反对,还拒绝把美军的战争罪犯交由国际法庭来审理。换句话说,连非战斗人员的大量杀害、或者是对于俘虏的虐待都不受国际法的约束,想怎么样都可以为所欲为呢。” 大使们的语气充满愤怒。 “但是,若从公正的角度来看,被美国挑超战事的另一方也并非无辜呢。” “呵呵,你的意思是这个地球上还有哪个无辜的国家存在吗?从一党独裁到市场的封闭性,根本没有一个国家能够逃过那个国家的找碴借口呀。” “举例来说,伊拉克对伊朗所使用的化学武器,就是美国强行推销给他们的东西呀。况且美军在进攻阿富汗的时候,还破坏水霸、剥夺了一百万名阿富汗国民的饮用水,并且在水里下毒,以放射能污染土壤。这也算是人道而民主的作为吗?” “你不是在问我吧?我可不是人道主义者呢。我和你们大家都一样。” 房间微微地摇晃。这是火山性的群发地震,因此程度相当轻微,大使们虽然早已习惯,却仍旧感到不适。 “尽管美国现在的政权是由战争党所支配,但情况未必会永久持续,这是我们仅有的希望。再等一阵子,没错,只要再等那么一阵子,不就能够等到拥有常识及自制心的政权登场吗?” “这是相当合理的见解。不过,真正的问题就出在公元二○○○年以来的总统身上。” “美国总统的意思,并不是所有基督教社会的意思吧。二○○三年对伊拉克进军之际,当时的罗马教皇与英国皇太子都曾经公然反对,但美国仍旧独排众议一意孤行。” “那个一点也不足为奇。美国政府又不是基督徒。如果是基督徒的话,当右脸被打的时候,就应该把左脸也让人家打呀。” “唉,那家伙才不懂呢。” 以讽刺口吻嘟囔着的是中国大使,其它基督教国家的大使均露出苦笑。这让他们想起了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他们自己国家曾经做过的事情。 “日本也真是的。正正当当的讨论不来参加,却只会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工作。对经济援助闪闪烁烁,把老大的话当成灵药似地强索。当时日本政府的做法,根本不是一个有自尊的人类会有的作为。” “其实我对日本倒是多少有些同情。如果被老大抛弃的话,他们在世界上就连半个朋友都没有了。这点日本的政客就曾经公开说过。所以他们只好乖乖地听老大摆布了。” “公开那种事情的做法本身,就已经不是个有自尊的人类会从事的作为了。” “唉,说起来,美国在这几年的连续失败当中,应该稍微尝到苦头了吧?” 被如此询问的法国大使,嘴角泛起一抹洗练的微笑。 “应该是吧。猿猴的话,大概只要两次左右的失败就能学到教训。人家美国可不是猿猴呢。哎呀呀,这个比喻好像有点失礼了。” 究竟是对哪一方失礼呀?德国大使、中国大使、以及俄罗斯大使都在心中提出了相同的疑问,但是谁也没说出口。带着讽刺又像是自嘲的笑声平息之后,他们一一从安乐椅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骨肉之争向来被认为是件难堪的事情。而初冬之际,在京都市左京区修学院所展开的阿姨与外甥的决战,更是在极度难堪的状况之下,逐渐地步入尾声。想要对付小早川奈津子一个人,本来就得出动训练有素的机动部队大约一整个中队的人力。尽管胜冈宽太所动员的战力,在人数上确实有一个中队那么多,不过…… “噢呵呵呵,全都是乌合之众,就算是捆成一束也不是我的对手呀!” 伴随着豪爽的哄笑将平底锅呼啸一挥,牙齿被击碎的暴力集团团员立刻飞向空中,而满脸鼻血的飞车党则趴倒在地上。 “可恶的女妖怪,尝尝我的正义之刀!” 不知道是不是被己方的惨状给冲昏了头,坐在白马鞍上的胜冈宽太,猛然地抽出武士刀。只不过武士刀相当的重,一个不懂刀法的人想要单手挥刀实在是非常困难。胜冈的身体虽然膨胀得一塌糊涂,但是手腕却细得像是小学生一样,根本承受不了武士刀的重量。一个“啪啦!”的奇妙声音响起,武士刀就这么离开主人之手。 “哎呀!痛痛痛痛……” 一坨巨大的能量,朝着发出惨叫的中年男子逼近。 “天下统一!” 在雄壮的一呐喊声中,小早川奈津子将平底锅向下一拍。随着锵咚的一声钝响,胜冈眼冒金星地从白马的背上滚落下来。 “拜托,离开的时候请记得把随身的物品带走。要是把这种东西留在这儿的话,可是会对我们造成困扰的。” 被续冷冷地称为“这种东西”的正是“斩人三喜”当中负伤的二人。续左右两手抓着两人的腰带,朝着白马的背上扔了过去。 白马不情愿地嘶鸣了一声,任由两名凶恶的杀人犯紧抓着背部,快步地奔跑出去。好几个暴力集团团员慌慌张张地闪避一旁。 “噢呵呵呵,束手就擒吧!” 小早川奈津子以右脚重重地踩住了胜冈的背。在地上爬行的胜冈原本还虚弱地挣扎着,就在臀部被平底锅狠狠地敲上一记之后,他大哼了一声便不醒人事。 “你们的老人已经成为俘虏了哟。还打算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吗?” 转向挥舞着染有同伴鲜血的武士刀的藤井玄喜,续冷笑道。 “斩人三喜”似乎决定抛弃主人。 “反日之非国民,总有一大会遭到天诛的!” 如此大喊之后,藤井玄喜便扛着武士刀逃了出去。 暴力集团团员及飞车党也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负伤者一面哀声喊着:“等等我啊!”一面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虹川边驱赶那群人边向同伴说道。 “人质只要一个就足够了。光是数量众多,只会造成监视上的麻烦而已。” “但是,这家伙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吗?” 仿佛认为水池的表情及谈话是种侮辱似地,手、脚和全身都被晒衣绳捆绑住的胜冈宽太,再次呻吟出声,活像是条营养过剩的芋虫一样。 “我、我可是京都首要的比普呀,当然是具有非比寻常的身价呢!” “比普?” “你不知道什么是比普吗?” “该不会是指V.I.P吧?” “欸,不准使用西洋的文字,否则还算是日本人吗?” 水池嘲笑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试着把V.I.P用日本话说出来看看呀!说得出来才算得上是日本人吧。” “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胜冈把嘴巴张开到最大的极限。就在此刻,他口腔深处的某个部份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映出红光。水池不再多余的询问,把手一伸,捏住胜冈并不高挺的鼻子。令船津忠岩的孙子陷入合不上嘴的状态之后,随即朝内部一窥究竟。一个类似短口哨的声音从水池的嘴唇间逸出。 “呵,这家伙真是奇观哪。” 警察出身的虹川笑着问道。 “怎样?臼齿全都是金牙吗?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真的很惊人喔。这个老头的臼齿全都是红宝石呢!” “……果然惊人。” 铠甲的声响传来,小早川奈津子朝着胜冈走来,水池无言地后退两步。阿姨单膝跪在外甥的身旁。 “噢呵呵呵,简直就像死鱼一样肮脏浑浊的眼珠子,不如戳烂算了。” 肥胖的手指一抵住眼球,胜冈立刻发出哀嚎。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老旧的水桶被踢翻了一样。 “光只会张开而已,这种不能欣赏美的事物、也无法看清事实的凹陷圆眼,就算戳烂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呀。噢呵呵呵,觉悟吧!” 小甲川奈津子的台词,十足像是美与真实的代言人一样。胜冈的脸上冒出汗水,正为了肥胖的手指离开眼球而感到安心的一瞬间,这次是鼻子被揪着用力扭转。 “这种形状恶劣的鼻子,不如削掉算了。” “啊!” “再不然,把这对毫无意义的大耳朵揪下来好了。” “住手、不要啊。喂、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够容许这种暴行发生呢?好痛,好痛痛痛痛……!” 竜堂续夹杂着苦笑向怪力女劝道。 “哎呀,他的长相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了,要是再没了耳朵或鼻子的话,岂不是更难看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外甥,还是饶了他吧。” “噢呵呵呵,我是个聪慧的女子,所以呢,一切我都已经考虑过了。” “怎么说?” “就算把耳朵揪下来,也不会因此而听不见声音。就算把鼻子削下来,也不会因此而闻不出味道。是不是?我没说错吧?” “这倒是事实。” “换句话说,那些东西就算不存在了,也不会妨碍到身体的机能。你不觉得这算足合理与慈悲兼备的处置吗?” “原来如此。” “明白了吧。那就过来帮我把这个活到这把年纪还不会读写汉字的男人按住,别让他乱动。” 小早川奈津子把手一拾,从背上的高尔夫球筒里拿出一把巨大的切肉用菜刀。那是一把足以将人类头部大小的烤牛肉块一刀断成两截的利器。 “来,觉悟吧。我是个深思熟虑的女性,把你的耳朵和鼻子切下来之后,我会用色拉油稍微炒一炒,再让你吃下去。说不定将来会再长出新的来哟,噢呵呵呵!” 虽然无意阻止,却不得不阻止。下定决心的竜堂始正准备走上前去的时候,却被冢越早一步地抢在前头。 “其实没必要急于一时,在这种没有媒体的场所进行哟。不如改天,在电视媒体的镜头前堂堂宣布之后,再加以处置吧。” “嗯,说的也有道理。” 小早川奈津子放开了手,也许是安心过了头吧,胜冈白眼一翻又再次昏厥过去。美女战士不屑地笑了笑,大概是去厕所吧,在宏亮的脚步声中离开了现场。 不同于人类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断断续续的响音是电话铃声。始移动视线,朝着在一片混乱当中幸免于难的电话走去。 “喂……” “啊,总算通了。喂,我是余,是始哥哥吗?” “余!” 始一喊,续也跟着表情一变,站到哥哥身边。 “现在行动电话还打得通,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线,所以说话要简单扼要一点。” “知道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富士山的北边,应该是在甲府盆地的外围。终哥哥和茉理姊姊都跟我在一起,大家都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的其实还有其它人,不过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始也省略了说教。 “平安就好,快回来吧。” 话一说完,始立即对自己产生疑问。 宿舍被一群奇人怪人闯入捣乱,而小早川奈津子又稳坐不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催促老三和么弟回来好吗? 不管了,总之全家人能聚在一起才是首要之事。 “嗯,我们立刻回去。还有一件事情……” 正当余准备说出他们迫不得已必须与前首相同行之事的时候?,“噢~呵呵呵呵……”的笑声正好从客厅外面传了过来,透过听筒钻进老么的耳朵里。察觉到余倒抽了一口气,长兄慌忙地加以解释。 “啊,用不着惊慌。其实我们现在正和小早川奈津子在一起。” “你们变成好朋友了吗?” “不是!不是!” 始认真了起来。 “唉,该怎么说呢?其实是各怀鬼胎,不对,应该是吴越同舟,或者说是罗马与伽人基……总之现在正处于暂时休战的状态。” “好像很严重呢。” “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虽然有点不太光明正人。等你长大之后,你就会知道怎么选择打交道的对象了。” 完全没有说服力。次男忍住笑意,把脸靠向哥哥手上的话筒。 “余,详细的情形等回来再说吧。听始哥的话,早点回来就对了。虽然和小早川奈津子的邪恶同盟确实令人惊讶。” “只要哥哥们决定了就好,我无所谓。” 余明快地回答。 “为了与牛种决战,采取各式各样的手段是必要的吧。回到京都之后该怎么做,只要你们开口,我一律照做就是了,用不着担心。” 始与续不禁交换视线,既觉得惊讶又感到困惑。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战略头脑呀?” “这是修炼后的成果哟。” “什么修炼?算了,不问了,总之给我早点回来。” “遵命。啊……” 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阵强烈的杂音阻断对话。反复地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始没办法只好挂上听筒,挽起手臂叹了口气。不经意地朝脚边一看,余最疼爱的小狗对着他摇了摇尾巴。它的名字叫做松永良彦。 “总觉得,我好像是最没有成长的一个人哪。” 听到始的声音,小狗松永抬头仰望着他,又摇了两次尾巴,还把小小的身体靠过去依偎在他的脚边。始弯下修长的身躯,把小狗抱了起来。 “唉,如果连一个踩刹车的人都没有的话,那些家伙不知道会失控到什么程度呢。” 像是确认自己的立场般地嘟哝了几句,生性操劳的长男越过玻璃碎裂的窗子眺望夜空。围墙之外鸦雀无声,不知道警官们是否仍在。

把行动电话交还给身为主人的年轻医生后,余转向哥哥及表姊,迅速地将事情对二人说明。 “小、小早川奈津子人在京都?” 终呻吟地说道,鸟羽茉理则像男孩子一样挽起手臂,叹了口气。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不过,既然是始和续的决定,他们一定是想好了什么计划才对。一定是这样。” “未必是好的计划呢。” 终勉强唱了句反调,随即改为沉重的语调。 “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恐怕连哥哥们都意想不到吧!” “确实是意想不到的转折呢!” “思想不到虽然未必是件坏事……唉,事到如今,只好把这个前首相带回去交由哥哥们裁决了。” “换句话说,就是把责任推给他们啰?” “这样的形容词太不圆滑了。应该说,年少者必须服从具有常识及判断力的年长者。这可是东洋的美德,亚洲的伦理呀。” 确实夸大了点,但是对终而言,不这么说的话,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先别管那些了,赶快上车出发要紧。” “要开车的话,我可以当司机喔。” 茉理踊跃地自我推荐,终和余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可以开车唷。” 年轻医生一开口,终和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余机伶地回应道。 “对呀,怎么把医生给忘了。那就麻烦你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好把命豁出去了。一定得想办法逃到安全的地方才行。你们一定很困扰吧,但我还是得请你们相助。” 确实是很困扰,但是又没别的办法。 余和终抬头看着天上。在医生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忠实朋友腾蛇——托比马龙正隔着阴暗的水气幕帘,守护着地上的动静。 “好,就这么决定。那我们出发吧。” 终拍手敲定一切。热心的提议受到漠视,茉理虽然有些无法释怀,但还是点头同意,然后在前首相的身旁单膝跪下。 “出发吧。我想那些黑衣男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相信医生应该是对的吧。” “我是个医生,医生是不会弃病人于不顾的。况且我也已经成了逃亡之身,怎么会背叛大家呢?” 终坐进了副驾驶座,坐在后方座位的是余和茉理,前首相躺在宽广的车厢地上。把车内的毛毯铺在地上、包裹住前首相的身体之后,四轮驱动车立刻启动出发。 从美军身上夺取到的武器和装备成了重要的物证。那是谜样的日系美军特种部队将遭到监禁的前首相从医院救出逃走的证据。策动政变、藉由拥立新首相而轻易地强夺国家权力的政客们一定相当惊慌吧。但是他们无法对美军下手,因为就算没有国民的支持,只要有美国政府作为后盾的话,还是能够把持政权,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真实状况。在尚未百分之百确认掳走前首相的是否为美军之前,新首相的政府必然会拼命地调查出真相,从电话和网络都没办法正常使用的现况来看,想必能够争取到不少时间才对。 坐在后座的茉理歪头思索。 “不过,这样子真的能回到京都吗?” 四轮驱动车正朝着西北方向前进,这是一条由山梨县通往长野县诹访地区的道路。原本应该兴釜无川、JR中央本线或中央高速公路并行前进,右手边应该有金峰山,而左手边应该看得到中央阿尔卑斯山脉才对。唯一的前提是必须是在白天、而且还得在天候状况良好的时候才看得见。 “道路状况也是个问题,而且后有追兵的可能性也相当大呢。” “在我们的必经道路之上,一定会有临检唷。” 余提供了从电视刑事剧中获得的知识。看见躺在车内地板上的娇小老人,警察或消防人员会怎么想呢?茉理和终都无法预测。年轻的医生则回答了一句“警察根本靠不住”。或许事实真是如此吧,然而在目前的状况之下,还是免不了会担心警察最上层的意思是否已经切实地传达到末端了。 纵然如此,车子依然在灰和雨所弄脏的道路上奔跑了二十分钟。正奇怪浮现在车灯中的其它车辆怎么急速增加的时候,车子已经陷入了塞车的车阵当中。果然遇上了临检。茉理摇下后座的车窗,对着并行前进的白色箱型车的驾驶问道。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实在是好怕喔。” 茉理发挥演技。 “又喷火了呀,你看!” 茉理是个年轻美女,光是冲着这一点,对方就一定会有响应吧。顺着驾驶的话朝背后一看,出现于黑压压的暗>.夜一隅的红光正不断地裂开扩大,地面震动及爆发声响同时傅来。或许是距离和风向的缘故吧,虽然并不厉害,但是要造成塞车人潮的恐慌与不安却已经相当充份。 “没必要盘查吧?快让我们通过!” 众人的声音和警笛声相互呼应,抗议的声响及叫喊在黑暗中吵嚷了起来。群集的头灯和尾灯,就像是可伯的夜行兽的瞳孔一般。 “感觉好像把贮存了几万年的地下能源,全部一次爆发出来一样。” 正确的时间应该是三百年左右吧,不过就魄力这点而言,确实令人有如此的感受。夜、灰、雾、烟交织融合成深刻而复杂的黑暗。灼热炽红的熔岩朝着甲府盆地倾泄而下,撕裂着黑暗而巨大的地面。初次喷出就吞噬了富士五湖的熔岩,这次不知道会扩散到什么地方呢? “距离这里应该只有五十公里远吧。” 箱型车驾驶以颤抖的声音说着,其它声音也同样颤抖地附和道。 “这下子甲府市可有危险了呢。” 竜堂兄弟在车内互看了一眼。就在此时,虚弱的老人声音从他们脚边传了出来。 “啊,好难受啊……但是我会忍耐的。我不会再进一步地为你们添麻烦了。” 前首相的狡猾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吧,他知道如何将自己的虚弱变为武器。从过去被挟持到美国的经验,他知道竜堂兄弟对于无力抵抗的弱者反而下不了手,所以这次他决定从头到尾都扮演弱者,持续发挥演技。 “如果我被抓到的话,一定会被杀死的呀。除了你们几个以外,我已经无依无靠了。请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让我再见到孙子一面……咳咳、咳咳。” 咳嗽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太过执拗的话,恐怕会引发年轻人的不悦吧,前首相在心中如此盘算。确实,年轻人们早已感受到十足的不愉快了。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呢,干脆在前面找个地方把他扔掉算了。” 终正准备这么说的时候,茉理突然从后座倾身向前,以单手捣住了终的嘴巴。 “警察来了。” 在刻意压低声音的警告之下,终只能点点头。表姊的手一离开,才刚喘了口气,立刻有一道光照在脸上。 “请大家一台接一台地轮流前进。现在是紧急时刻,请大家务必遵守秩序。” 面对拿着手电筒的警官,终煞有介事地开口说话。也许危险,却有一试的必要。 “警官,我们的车子里有一位首相……” 正确地说应该要加上个“前”字才对,终在心里想着。然而警官却仅仅焦躁地挥着另一只手。 “别开玩笑了,快走、快走!” “可是,病人在这儿……” “所以我才叫你们快点离开呀,救护车是不会来的。还是早点上医院去吧!你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对吧。” 手里握着手电筒,警官朝着下一辆车子走去。年轻医生一脸紧张而僵硬的表情重新握好方向盘,与前方车辆仅仅保持些许的间距,车子再次缓慢前进。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bbr> “事到如今,不如大家一起骑上托比马龙离开吧。” “不行呀,哥哥。前首相怎么有办法骑上托比马龙呢?” “恶——真是个麻烦的老头!” 终忍不住破口大骂,前首相则立刻在地板上别开视线,开始咳嗽。虽然不知道托比马龙是什么东西,但是不难理解一定与自己的利害安全有所关连。 “咳咳咳,呜,好难受……” “哥哥,他是病人啊。” “是~我知道了,知道了。” 过去他们的大哥始曾经冷静地解决了敌人“疯狂屠杀主题乐园内所有客人”的胁迫,然而那时对方并未抓住任何人质,而且这次的状况远比上次要复杂多了。 由于塞车的缘故,车子根本没办法改变方向。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像蜗牛般继续前进,简直是一场灾难啊。

在京都,美丽的圣战士骄傲地坐在沙发上,任由邪恶的龙族向她灌输各种居心不良的计划。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妨兼任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和征夷大将军,直接成立一个幕府吧。” “呵呵,幕府吗?” 一脸惊讶的长兄低声责难二弟。 “喂,要是太过得意忘形的话……” “矣,一不做,二不休呀,大哥。” 小早川奈津子的庞然巨体加上铠甲的重量,令她整个人有一半都陷在沙发里面。她正一边啃着擅自从厨房里拿出来的整条火腿,一边拿着苏格兰威士忌的酒瓶咕噜咕噜地牛饮。 “回想起来,‘政府’这个用语似乎是明治时代以来,从那些崇洋媚外的家伙开始使用的呢。若就日本的传统而论,还是应该以‘幕府’称呼才对。宪法或刑法当中应该也没有禁止幕府成立的条文才对。关于这点,大家都毫无异议吧?” 曾几何时,小早川奈津子已经完全沉醉在那股气氛当中。与其说是被续洗脑了,或许该说她具有抢夺他人的想法并占为己有的天份吧。 “幕府创立了之后,咱家就可以开始策划统一天下的行动了。大家一同,齐心协力吧,噢呵呵呵呵。” 说完之后,小早川奈津子轻松地站起来,在亲信冢越的陪伴之下离开客厅。 “我的妈呀!‘咱家’来了哟!” 自卫队出身的水池耸了耸肩膀嘟哝着,报社出身的蜃海随即把头发向上梳起回应道。 “至少比自称‘哀家’好吧。” “真的有比较好吗?” 突然以怀疑的语调播话进来的是警察出身的虹川。 续走到三人组的旁边。 “蜃海,从前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日本的首都为东京这件事情,好像不是经由法律决定的是吧?” “嗯,的确,明令以东京为首都的法律或敕令并不存在。这纯粹是一个历史上的事实而已。西元七九四年迁都至正平安京,当时的敕令,亦从未被公告无效。” “怎么说来,在法律上,日本的首都还是京都对吧?” “倘若无视于现实而单就法律来看的话,确是如此。” 蜃海一说完,续立刻露出微笑。那是一种有如将华丽,无畏,邪恶三者加起来再除以二的微笑。 “现实将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续一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蜃海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的背影。 “那个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呀?” “不过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一不做,二不休。对我而言,与其被称为反政府的恐怖分子,我宁可被称为幕府的直参。” 水池慷慨激昂地说道。虹川摇了摇头,蜃海则是盯着天花板在脑海中搜寻着历史之书页。 “二十世纪原本就是日本患了超大国幻想症热病的时代呢。” 夹在太平洋及亚洲大陆之间的小小岛国,除去少许例外情况不论的话。几乎从未对邻近诸国造成什么严重的困扰,一直适当地消化着外国传入的文化,过着悠闲的生活。自从一九五零年,与俄罗斯的一役战胜之后(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免于战败之后),就完完全全的被冲昏了头,开始企图以武力支配整个亚洲,但是却遭到惨败。 在那之后,虽然有心以和平的方式在经济实力上成为世界第一,却因为政客,官僚,财界人十三位一体的腐败堕落而再次宣告失败。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再加上富士山火山爆发这个天灾,实在是不知道会沉沦到什么地步。 “如果可以从妄自尊大的幻想中解放出来,在适当的地方安顿下来,以和平的小国生存下去的话,就算把政府改为幕府也无所谓吧。” 对于虹川的议论,水池和蜃海都一致点头同意。另外在距离十步之遥的客厅一隅,龙堂家的长男正对着次男大吐苦水。 “别玩得太过火了,那可是扎扎实实的内乱罪呀。” “需要害怕内乱罪的应该是小早川奈津子才对吧?” “你好像很有把握嘛。” “唉,玩具当然得要是不容易坏的才好嘛,不是吗?就让那个怪力女尽情发挥她的本领吧。就算我们还是一样地安分守己,政府那边再怎样也不可能放过我们的呀。” 续之所言完全正确。单方面地侵害和平度日的竜堂家的生活权,将他们当成恐怖分子到处追赶,害他们连家都归不得的罪魁祸首,就是日本政府以及躲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黑暗势力。 “但是,我们真的要和小早川奈津子连手吗?还好黄老不在这儿,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黄老的本名为黄世建。原本是中国革命的一名斗将,自从被竜堂兄弟从政治犯收容所救出之后,便开始和大家一起行动。黄老的弟弟是华侨界的有力人士,不过在香港被小早川奈津子给杀害了,因此对黄老而言,小早川奈津子是他的杀弟仇人。 “别担心了。黄老是个革命家,他一定会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的这个道理。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也会冷笑着拍手叫好呢。” “是就好了。” 目前黄老正在神户拜访友人。对方似乎也是华侨界的有力人士,两人想必正为了如何让中国的自由化与民主化向前迈进,建立一个太平而繁华的社会在进行讨论吧。如果他知道小早川奈津子人在京都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出现? “噢呵呵呵,你们在密谈什么呀?” 地板震动,小早川奈津子走了回来,右手握着一把古式的室内用扫帚,冢越跟随在距离三步之远的后方,以两手提着一只巨大的水桶,水桶里装满了黑色液体——是墨汁。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美女战士在铠甲的响声之中站向白墙前方。 对着满满一桶的墨汁,她将扫帚插了进去,小早川奈津子挥舞着黑压压染湿的扫帚,无视于泼撒在天花板及墙壁上的墨渍,在墙壁上写下四个大字。 “京都幕府”。 原来阿姨和外甥不同,竟懂得如何书写汉字呢——所有人同时在心里这么想。 日本史上头一遭,政府在东京、幕府在京都,两者并存的时代就这么降临了。这是东西朝时代的开始(小早川奈津子如此深信)。至于社会对此到底认同与否,那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不管怎样,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踏板罢了。我小早川奈津子统一天下的过程才是最值得期待的哟。” “真的行吗?” “这么有魄力的政治家,日本有吗?” 次男所图谋的,正是让这个国家陷入更巨大、而且更加滑稽荒谬的混乱状态。要回复到富士山爆发以前的日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既然如此,对于竜堂兄弟及同伴们而言,当然就得尽量制造出一个容易生存的世界才行。 正当始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小狗松永忽然对着漆黑的庭院开始狂吠。 仿佛在响应着松永的狂吠声,夜的某个部份看起来似乎正在摇晃。 “那不是托比马龙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始站在法式落地窗的窗边叫唤着。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围墙上的正是来自于昆仑的巨大生物,它应该载着老三和老么在侦察富士山爆发的情况才对,怎么会回到这儿了呢? 看不见终、余和茉理的身影,他们究竟身在何方?行动电话中途断讯的事实化为一股不祥之风,吹进了始的心里。知道有事情发生,次男快步地走向大哥。 “续,这里就交给你和前辈了。我得和托比马龙去一趟富士山,拜托。” 这句台词毫无疑问的是受到了挂念弟弟们的长兄责任感所驱使。然而在此同时,认为面对富士山大喷火远比面对着小早川奈津子来得愉快的心态也无可否认。 始并末立刻执行计划,因为他在腾蛇的背后,看见了飞行于京都夜空的奇怪影子。混合了驴、人以及蝙蝠的模样——是飞天夜叉。 第六章 辛苦的人们

胆识卓越的小早川奈津子完全没把怪异的声响放在心上,再次凌虐起她的外甥。 “为了庆祝幕府成立,等式逻辑天一亮就反你拖到祭坛前面进行血祭吧,噢呵呵!” “放开我,听不懂吗,你这个女妖怪!” “哎呀,你好像完全不懂得面对征夷大将军时应有的说话礼仪呢。” 两根粗壮的手指头,揪住了胜网宽太的上下嘴唇。 “说不出优美的日本话的嘴巴,还不如扭掉算了,就像这样!” “呜呼呼呼……”胜网宽太发出了奇怪的呻吟。双唇被紧紧拧住,根本无法出言抗议。在痛苦与恐惧的折腾之下,两眼逐渐翻白。就在完全变白的瞬间,全身也虚脱无力。 “噢呵呵呵,才这么点程度的威胁就昏倒了,没用的胆小鬼。等你醒来之后再把你当成玩具玩玩!” 手一放开,胜网宽太便口吐白沫地瘫在地上,躲进无意识的世界里去了。 “喂,好像有个奇怪的家伙混进来了。” 虹川拖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这个男人在假装昏死、企图趁隙逃走的时候被虹川给发现了。年龄大约三十五岁上下,乍看之下颇像个银行行员。虹川搜索过那人的衣物,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闪耀金光的徽章。 “哦,原来是公安调查厅啊。” 这是全日本最不具有存在意义,隶属于法务省的一个机关名称。虽然每年都从国民的税金当中担拨了好几百亿做为预算,但是却无事可做,只好盗听AV女优的电话,或者偷出有面餐厅的会员名册,制成一份“违害国家的危险人物名单”99lib?。 “你们公安调查厅究竟是干什么的?” “……” “答不出来吗?很好,觉悟是件好事情。” 蜃海扯开嗓门大喊。 “启禀征夷大将军,这里有个从东京来的奸细。虽然经过讯问,却什么也不肯回答。请问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招供?” “噢呵呵呵,这个还不简单,把那个男人抓过来吧。” “遵命,立刻照办。” 水池和虹川一左一右地抓住公安调查官的袖口,将他拖到征夷大将军的御前。小早川奈津子坐在昏厥的胜网宽太的肚子上面,一看到新的牺牲者被拖到跟前,立刻以厚实的舌头舔了嘴巴一圈。 “噢呵呵呵呵,这副嘴唇还真是越看越可口呢。” “你,你想做什么?” 一手抓住打着哆嗦叫喊的公安调查官的衣领,小早川奈津子一口气将他拉向自己,脸与脸紧密切联系的相贴。调查官的哀嚎之所以模糊不清,原因是他的嘴唇被嘴唇给堵住了。 “好悲惨的情景啊。” 水池以言不由衷的语气说道。好不容易从要死不活的状态中解放出来的调查官,立即毫无保留地全盘招供。 这名调查官早先少潜进了开设在白川路的美少女VTR同好俱乐部总会,企图偷拍出席者的画面,但是不幸被发现且被没收数位摄影机,之后设法逃了出来,偶然得知此处的骚动,为了今后的调查而偷偷入侵进来,还不小心被养卷进事件中。一切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没有调查对像的话,公安调查厅就会被废除,而我们就会失业啊。在这种通货紧缩的不景气当中,教我们如何养活一家人啊?” “再去找工作呀!” “开什么玩笑!每天朝九晚五地打麻将,看色情VTR、赌马,还能领到五十万月薪的二度就业职场,上哪儿去找啊!” “开什么玩笑这句话,应该是我们的台词吧!给我到那边支仔细想想‘公仆’这个词的含意吧。” 公安调查官被用晒衣绳绑住,用封箱胶带贴着眼睛,再被自己的袜子塞住嘴巴之后,暂时补扔进客厅的角落里。 “话又说回来,采用人民政府、革命政权、或者解放阵线等等名称的话,感觉总是比较尖锐,但幕府就不会了。就连公安警察也会当成玩笑而不会认真追究。” “若要突显出政治权力这种东西的可疑本质的话,幕府或许是个意想不到的合适称呼呢!” “蜃海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认真过头了呢?” “何为国家的权力?征收税金、发行货币、对医生或律师等各种的资格进行认证,处罚违反法律者……这当中的任何一项,都必须照着与握有主权的国民所签定的契约来进行,而在担保方面,除了以公正性来换取国民相对的信赖之外,别无其他,但是现在的政府做到了吗?” 由于蜃海挽着手臂怒吼,水池与虹川只好缩起肩膀。这两个人完全把现况当成了一喜剧来看待,因此毫无半点认真思考的情绪存在。 “说起来,从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到征夷大将军全由一人兼任,这可是日本有史以来最重大的创举呢!” 冢越在小早川奈津子的面前搓揉着双手。 “噢呵呵呵呵,藤原道长、源赖朝、足利义满、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我只不过是想尝试看看他们谁也做不到的事情罢了。” “噢,多么豪迈的言辞啊。能够追随大小姐,不!能够追随大将军您,实在是我冢越的荣幸。” 看着这一对融洽的主仆,三人组在客厅的一隅喝起罐装啤酒。而蜃海也暂时中断思考,躲进了酒精的世界里面。 “摄政也好,征夷大99lib?将军也罢,这些都不得是自封的称号,应该是不会变成诈称吧?” “那倒不会,因为现实社会里并没有摄政或征夷大将军的官职存在。” “的确没错。又不是自称为总理大臣或京都府知事。就算刻了印章,也称不上是伪造。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真品存在呀。” 无视于大夥的怀疑与不安,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心情愉快地开始就幕府的官职提出构想。她似乎还想设置关东管领,待所所司、勘定奉行、寺社奉行等等,以建构出完整的组织。 “完全无视于官职名称的时代考据呢。把室町幕府和江户幕府全都混在一起了。” “你的口气好像是教日本史的老师呀。” “对呀对呀,接下来将会是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始,何必拘泥于那些既有的观念呢?” 蜃海、水池、虹川三人虽然为怪异的声响、以及慌张离开的龙堂兄弟感到担心,但却又不放心留下小早川奈津子与冢越单独相处。原本冢越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脸奸诈,或许正在背后策划着什么奇妙的阴谋也说不定,所以绝对有监视他的必要。把他赶走固然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小早川奈津子人似乎很喜欢他,所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 此时小早川奈津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日本的稻米石数是多少?” “石数?” 看着不知不觉反问的三人组,小早川奈津子严肃地点着头回答。 “没错,我想知道目前日本全国的稻米总收获石数是多少?” “喂,将军大人在问话呢!” 被虹川以手肘顶了一下,蜃海孩子气地板起脸孔,但他随即察觉到小早川奈津子的巨眼正从护面铠甲的缝隙中直视着自己。所以立刻换了表情,开始搜寻起新闻记者时代的记忆。 “这个嘛,日本全国的稻米生产总量,一年大约在一千万吨左右吧。正确的数字……” “不用了吧,这种东西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知道正确的数字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水池和虹川一左一右地说着风凉话的时候,蜃海已将数字计算出来。 “呃,如果以一吨大约5.5石计算的话,大约是五千五百万石。就我所知,日本全国的稻米总收获石数大概是这么多。” 注意到自己的口吻变得谦逊起来,蜃海在心中惊叹。毫不在乎对方的内心世界,小早川奈津子漫不经心地捏扁了喝空的啤酒罐。 “此话当真?” 这会儿又模仿起织田信长的口头禅了。 “那么,当天下统一的大业完成之际,我就赏你们一人十万石吧,噢呵呵呵呵!” “真小气!” 水池发着牢骚。 “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不有,我说,这是在下的无上光荣,未来还请将军大人多加提拔关照。” “噢呵呵呵呵,只要你们肯老实勤奋地对我效忠就行了。我是个器量广阔的天下霸主,对于你们过去的种种无礼,我都会加以宽恕,只要你们从今以后由衷地对幕府效尽犬马之劳,听懂了吗?” “……” “怎么没有回答呀?” “是,遵命。” 暧昧地敷衍了事,三人组暂且低头致意。蜃海偷偷叹了口气。 “我的老天,你们觉得真有机会成功吗?” “依我所见,一定会毅然决然地让她成功!” 水池断言道。 “总而言之,只要目前的政治体系还存在的一天,我们几个就是亡命之徒。虽然认命也没什么不好,但又何妨趁此机会一举翻身?” “喂喂,干嘛那么认真啊?” “这是什么话?用点脑筋想想吧。你们两个还有我,我们一向都不得是乖乖地照着体制内的菁英路线在走,可惜一不小心遭到命运的作弄,所以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命运的作弄呀……” “只是作弄而已吗?” 蜃海和虹川提出质疑。 “那就是失败呀。制造个最佳的笑柄,不光是受到世人的嘲笑,更无法面对列祖列宗,甚至还会成为后代之耻。” “列祖列宗啊!” 水池的口中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虹川一边打开啤酒罐,一边问道。 “那么,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吗?” “这个嘛……” 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水池挽起手臂。 “具体的计划我准备将来再慢慢思考,总而言之,现在先从‘目标百万石!’开始做起吧。”

龙堂始站在屋顶之上,背对着东方朝比睿山绵延不断的黑色山影,面向西方与入侵者对峙。入侵者以京都街道秘形成的光湖为背景,头发与衣摆在夜风中飘扬。从那轮廓看来,很明显的是位女性。过去龙堂兄弟曾经接受过一个化名为“L女士”的女子挑战。虽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始却无法立刻察知眼前这名女性的真正身份。 女性开口说话。由于对方操着一口宛如BBC主播般的正统英语腔调,因此始能够完全听懂。 “自爱丁堡一别以来,龙堂兄弟依然安好无恙,实在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你是操石师?” 入侵者的身份顿时明朗。始想起了在巍然耸立于岩山之上的爱丁堡古城的那次交锋。 “输了的话,你就坦然地完全退出,如何呢?” 夜风之中传来一个冷漠声音,欣长优雅的高大体魄并列在始的身旁。次男续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兄长的左手边。 “反正都是自掘坟墓,与其选择一到夏天就闷热不已的日本,气候凉爽的苏格兰岂不是更加适合?” “我无所谓。倒是你们几个,回到日本之后,真能回复到从前的生活吗?” “那倒没有。我们现在成了幕府特务,可说是越来越沉沦了呢。” 这个玩笑由于缺乏国际普遍性,因此外国人听不懂。 “幕府?” “操石师”歪头不解。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才好。 “嗯,该怎么翻译才好呢?GOVER OF SAMURAI……不对,应该是这个,对,S。H。O。G。U。N。A。T。E。” 一面说明,始一面高速思索对策。“操石师”的意图究竟何在?当然不可能是友好的才对,不过敌对的行为也可以分为很多种类。干脆想办法延长对话来争取时间,试着摸清她的企图吧。 “我们是怎么回到日本的事情姑且不论,但是人在京都这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美国的侦察卫星对于富士山的大喷火完全没辙。而东京又掩埋在火山灰底下,根本无法监视。不过京都市街就完全能够监视了。” 大大方方地透露讯息。问题是这样的话能够信赖吗? “美国政府之所以连联合国本部都加以盗听、盗录,似乎是把各国代表都当成间谍了呢。” “情报是控制最有效的道具呢。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操石师”没注意到潜伏在庭院里的腾蛇吗?她和飞天夜叉又有什么关连?纵使思考过种种的可能性,却依然毫无结论。就算坦率地开口询问,想必也是毫无益处。这比外表看来更为火爆冲动的次男,一定很想采取先发制人之计,不过长男却还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打算。 “说起美国……” 始慎重地选择词句。 “美国不会是打算把日本完全纳为自己的第五十一州吧?” “怎么可能!” “操石师”珍·史黛普拉抬起形状姣好的鼻子嘲笑道。续以带着讽刺的眼神注视着她,始则稳重地开口询问。 “为什么?” “你们何不自己想想?” 在如此的挑衅之下,始假意中计。 “也好,我是想到了几个理由。首先是第一占,人口数量一亿三千万的日本人若是获得美国籍的话,美国就会有百分之三十的国民为日系人口。参政权当然也得一并赋予,一个不小心的话,日本人或许会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也说不定。当然实际上有没有那样的人才就又另当别论了。” 始盯着“操石师”。 “比起形式上的领土扩张,不如假意让属国保持独立,利用傀儡政权来实行间接统治要来 5f97." >得有效率多了。不但能控制对方的经济与资源,还能维持军事基地。一百年前,为了建造巴拿马运河,美国挑动哥伦比亚共和国的一个区域从事独立,捏造了一个巴拿马共和国出来。自那时以来,这就一直是美国的得意伎俩。” “算你及格吧。因为重点是在于控制全世界而不是加以征服。” “这就是你们在富裕的国家、以及有利用价值的国家树立亲美政权,并在那些以外的国家发动五十亿人口抹杀计划的理由吧。” “操石师”再次笑了。 “无法脱离贫穷的国家,没有资源的国家,没有战略价值的国家,要一个个地去花费工夫实在是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那些国家我们一律不予干涉,他们想怎样都可以,自由得很。” “意思就是任由他们饿死啰?话说回来,四姐妹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协助美利坚帝国推动国家政策的下游机关呢?” “你说反了哟。” “操石师”的回答简单明瞭。始虽然还不知道四姐妹已经放弃五十亿人口抹杀计划,不过和“操石师”的这段对话却让他得到了这样的感触。在伦敦上空,四海龙王打倒了四姐妹的统治者。在那之后,四姐妹的方针就改变了。原因是什么? “哎,初级的政治理论实在令人厌烦,差不多应该开始了吧?” “操石师”的语尾被一阵像击碎夜晚般的哄笑吹散。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操石师”踉跄地后退半步,低跟的靴底用力地踩住屋顶的瓦片。她在英国的时候并未遭遇过小早川奈津子,或许算她当时好运吧,只是现在,她却不得不直接面对一个无法想像的大敌。一道漆黑雄伟的影子跃上屋顶。 “身手真是矫健哪!” 续不禁赞叹,厚重的胄甲加上小早川奈津子本身的体重,以有七件道具的重量,少说也有二百五十公斤左右吧。她的身体一动,瓦片便发出哀嚎。 伸出仿佛芋虫般的手指头,小早川奈津子指着“操石师”大骂道。 “你这个违抗幕府有损神国威严愚昧无知的红毛蛮夷!我以征夷大将军之名发誓定要将你讨伐不可!” “这个女小丑在说什么?” “她好像觉得英国料理很难吃呢。” “哎呀,是吗?如果让吃过约克夏布丁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看法哦?” 约克夏布丁是一种英国传统食物,做法是将面粉加上牛奶,鸡蛋搅拌均匀,倒入模型中放进烤箱烘烤而成。味道是咸的,通常用来佐以烤牛肉食用。 “约克夏布丁啊?看过英国小说或童话的日本人,总会认为那是一种不知是多么美味的食物,所以在实际尝到的时候,也是赞叹不已。” “或许是吧。” “我想,她的反应大概会是,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吃吗?大英帝国虽然征服了全世界,但是在料理方面却败给了中国、印度甚至是意大利和法国。这就是历史的法则吧。” “这种无聊的话题,你们打算磨磨蹭蹭地讨论到什么时候?快点去把那蛮夷消灭掉!” 与察言观色以及修辞等等特质无缘的小早川奈津子,喷出了鼻息之风暴。

这个时候,“操石师”似乎不再将怪力女视为对手。 “我再说一次,差不多应该开始了吧?” “乐意奉陪,不过,你仍旧打算同时与我们二人交手吗?” “我所使用的武器,你已经知道了吧?红龙王。” “千里迢迢把吃人石运到日本了呀?真是辛苦你了。” “那倒不至于。只运了六个而已,用的是矿物标本的名义呢。其他的都是在当地准备的,就在这个京都哟。” “操石师”的嘴角泛起一抹如剃刀般锋利的微笑。 “吃人吃能够令其他的石头产生化学变化,改变其组织成份,使之与自己同化哟。” “意思就是让石头生出孩子啰?” “嗯,可以这么说。” “操石师”后退一步。以京都市街的光之湖为背景,无声无息地展开双臂。云层消散,足球形状的月亮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一视同仁地照射着人类以外的东西。 “我可爱的石头们啊!先把那个丑怪的障碍物给我收拾干净!” 宛如朗诵般的一句话,令始和续明白敌人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感觉莫名其妙的只有当事者一人而已。刹那之间有些措手不及的龙堂兄弟侧眼看到小早川奈津子高高地挥舞着巨大的平底锅,朝着屋顶上直冲过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轰然响震的哄笑,下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巨响,小早川奈津子的身高突然矮了半截。 承受不住美女战士的重量,所以屋顶穿破了一个大洞。 大约同一时间,在她周遭的无数瓦片也脱离屋顶,舞向夜空之中,在见怪不怪的龙堂兄弟面前呼啸地飞过。以小早川奈津子一个人为目标,化为暴风雨地倾盆降下。 豪勇无双的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整个人压在好几吨的石头和瓦砾之下。可怜日本史上最强的女豪杰就这么壮烈牺牲了,刚诞生的京都幕府才维持不到一个小时就宣告终结。想是这么想…… 但是…… 事态老早就已经超出理性及正常知识所支配的领域。这是一个群魔乱舞的世界,而那正是二十一世纪,东西朝时代的最大特色。 “来吧,小丑消灭掉了。这下子可以心无旁骛地交战了吧!” “还没消灭掉哟。” 就在次男毫不客气地回应之时。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石头和瓦砾所堆积成的小丘下发出豪爽的笑声,“操石师”惊讶地转过视线。小丘微微摇晃,石头和瓦砾纷纷从坡面滚落而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龙堂兄弟心知肚明,但由于并无告诉对方的义务,所以二人均保持沉默,静静地观看事态的变化。 “统一天下!” 瓦砾和石头向四面八方飞起,遭到掩埋的庞大躯体站起身来,屋顶仿佛承受不了似地发生震动。国宝级的铠甲虽然满是刮痕和裂缝,却似乎充份地保护了她的巨体。 “尊皇攘夷!英美畜牲!促进食欲!” 就在小早川奈津子高声喊着四字成语,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操石师”也发出呻吟,双臂缓缓抬起,口中正要说出对吃人石的命令。 “奉劝你一句,最好别那么做。” 始提出忠告。 “连你的上司蓝伯·克拉克,正确地说应该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东西,也没办法把那个怪力女解决掉。超能力也好,灵异力也好,全都是白费工夫。” “那我该怎么办呢?” “操石师”的冷静出现崩缺,音调高亢而且尖锐。尽管是相当无理的要求,始还是再一次地给与忠告。 “只能逃走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用不着觉得丢脸。” 始露出苦笑,但看在自尊受损的“操石师”眼里简直是一种嘲笑。红色的头发微微倒竖。 “如果全都是吃人石的话,那种家伙,早应该消灭得无影无踪才对……” “就算再怎么不服气,你又能怎样?” 续默不作声地前进了二、三步。突然间,“操石师”的左右飞出黑影,那是发出嘈杂振翅声音、灼热双眼猛喷出火的怪物。 两头飞天夜叉从左右两侧袭击幕府特务。这个时候,“操石师”和飞天夜叉的关系已然一清二楚。她们是同伴关系。 这么说来,飞天夜叉的主人应该也已经出现。对于四海龙王而言,那等于是敌方盟主的存在。 没时间再思考下去,始和续立刻迎战有翼怪物。始侧开身体,闪过强力手腕的一击之后,迅速在第二击来临之前朝屋顶一蹬,跃向对方的胸前,左手一把抓住飞天夜叉的喉咙。就在同时,续也强而有力地一拳打中另一头飞天夜叉的胸口。 一头被扔飞出去,一头被揍飞出去,两头一起撞上停在围墙外面的巡防警车的车顶。 承受了飞天夜叉的体重,警车车顶在一记巨响声中凹陷下去。两名乘坐在警车当中的警官,一齐惊慌失措地奔出车外。其中身穿便服的警官正是虹川的学弟。 虹川的学弟一看见躺在车顶之上发出呻吟的飞天夜叉立刻全身发抖。 “这,这下子连京都府警也有必要成立非科学犯罪调查组了。反正这儿原本就是咒术啦、阴阳师等等的发源地。喂,你快想想办法应付啊!” 他面向制服警察大叫。 地面上所发生的事情,屋顶上的人完全没放在心上。续冷冷地直盯着“操石师”。 “所有的无聊戏法都变完了吗?” “开什么玩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序幕呢!”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操石师”压制住一时的动摇,傲然地毅力不动。嘴边似乎还泛起了一抹冷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第一幕吧?” 续以优美的步伐向前走近一步。 “操石师”扬起的两边嘴角,做出一个半月形状冷笑。 她的背影,就在正后方略为偏右侧、靠近宝池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光柱。刹那之间看似如此。红色的小火球膨胀、散开,不祥地沉默了五秒之后,紧接着飞来一支轰响的飞箭。夜气的波动起伏,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 “那是怎么回事?” 小早川奈津子咆哮道。龙堂兄弟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幅燃烧崩溃的巨大高楼的远景。那应该是国际会议场吧? “感觉如何呀,龙王?从地上五百公里高度卫星轨道所放射出来的能量箭的威力还可以吧。” “操石师”并未转身向后,以压倒性的力量为背景,像座不祥的女神像般地僵立耸立。 “那是军事卫星?” 始的声音和表情,就像是冲坏了的咖啡一样,苦涩而且酸味过强。始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情,那是他和弟弟们化身为龙、摧毁地球上空的核子飞弹及军事卫星之时的事情。看来漏网的有害物品似乎还有许多呢。 “以核子反应器的能量撞击镁的浓缩气体、制造出无浸透电子,然后将之聚合成直径三十公分的光束对准地面上的一点发射。破坏力及命中的精确度就如同各位所见。” “确实厉害!但是为什么不拿来对付北韩的核子设备呢?东北亚肯定会立刻平静下来才对。” “这固然是复选题的一个选项,不过没必要太过着急。正因为有北韩的威胁,所以日本政府才找得到违反国内舆论、支持美国战争的藉口不是吗?” 在一抹娇艳的冷笑之后,“操石师”,开始移动脸部,转而仰望夜空中的月亮。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毫了无伤的京都市内的贵重文化遗产,我们随时都能够在一瞬间加以破坏。怎么样啊,龙王?接着下来干脆就爆破银阁寺吧?” 视线转回到龙堂兄弟身上。 “还是清水寺好呢?桂离宫?二条城也无所为啦。” “你好像是先熟读了旅游导览才过来的呢。” “还好啦。决定了吗,青龙王?” “既然如此,不如就选京都车站吧,那个地方就算毁了也不觉得可惜。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远处开始传来的警笛声是警车呢?还是消防车?“操石师”的背后掌握了足以令京都市街陷入火海的武力,这点始已经有所觉悟。在月下凝视他的表情,“操石师”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笑声。 “投降吧,龙王。否则的话,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就会在今夜之中结束了哟。”

“又开始降灰了。” 以手掌接灰,余因热度而皱起眉头。距离火山口有五十公里,但热灰还是从西北方向降了下来。在这个季节相当罕见的东南风似乎开始刮了起来。 “才躲过了盘问,立刻又得面对这样的状况。” 叹了口气,终抚摸着四轮驱动车的车体。满是灰和泥巴,脏得根本不需要以迷彩来进行伪装。再度陷入堵塞车阵当中的车子看起来全是一个样子,况且四轮驱动车原本就在于是为了在平整铺设的街道路面上行走而设计的。其实没必要一再地把脏污放在心上,不过龙堂家的老三就是那种会因为场合而对无机物产生同情的性格。 “不帮他洗干净实在是太可怜了。” 面对着前首相,他可就完全没有这种程度的同情心了。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早一刻回到京都,为哥哥们背负起所有的不幸和厄运。就采用这个战略行动吧。” “那个应该是目标而不是战略吧。” 忍不住脱口而出,老么立刻引发了老三的不悦。终的拳头正要捶上余的头的时候,年轻医生打开车窗,以疲倦的面容看着大家。 “你们几个能不能想想办法?患者越来越虚弱了。” “那不是演技?” “应该没有发挥演技的余地吧。” “可是,这个老头可不是普通人呢!” 边说边盯着车阵前方的终,一不小心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东西。 “糟了,是那群家伙。” 终的视线末端出现了几个男人。黑西装加上墨镜,体格及容貌多少有些差异,给人的印象就像是复制人似的一群男人。那正是为了追逐前首相而来、却被“日系美军特种部队”抢走车子的同一票人。他们正对奋斗目标制服警察态度高傲地在说明些什么。终悄悄向前走了几步,竖起耳朵。 “医院”、“逃走”、“绑架”、“恐怖分子”、“拘捕”、“部署”、“凶恶”……诸如此类的单字飞进耳里。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危机感,但是“年轻女孩”及“两个小孩”等等字眼,却令他不由得提高警觉。 制服警察环视周遭,在歪着头思索的同时,嘴巴还张张合合地。 “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看过那些人呢。让我想想,是哪辆车子呀?” 警察似乎说了一句这样的台词。不妙!一做出如此判断,终立刻返回四轮驱动车。搭载病人的车子完全陷在塞车的车阵当中。这就是“动弹不得”这个形容词的最典型范例吧。 结果根本用不着烦恼。因为终还来不及向大家说明一切,戴墨镜的男人们已经在制服警察的带领之下跑了过来。 “喂,等等!你们几个,留在原地别动!” 毫无半点绅士风度的叫喊,令茉理愤怒了起来。 “拜托,你们忘了吗?我们是美军的特种部队哟!” “那种胡说八道只有鬼才相信!” 男子嘲笑道貌岸然。尽管因为墨镜的关系而看不见浮上双眼的表情,不过可想而知,那肯定是充满残虐的一种表情才对。以舌头舔了舔嘴唇,男子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美军的武器弄到手的,但那就是恐怖分子的证据。不管在医学或者法律的层面上,你们都必须接受严格的调查。” “恐怖分子应该是你们吧!” 茉理原本倚着车身,此刻却突然站起来反击。 “你们把前首相禁在医院里企图杀害他,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我们可是有证人的呀!那位警察先生,你觉得身为公仆却站在恐怖分子的一方的对的吗?” 制服警察似乎有些动摇,所以回头转向戴墨镜的男人。 “把前首相……监禁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胡说八道!别听这群人瞎掰。这几个小鬼不光是粗暴而已,还得了妄想症。怪不得都已经送进医院,却还是被他们给逃脱了。看来确实有再彻底教育的必要呢。” 这些临时捏造出来的话还挺头头是道的,余不禁感到佩服。茉理则两眼充满愤怒的光芒。 “事到如今只好以武力解决了。” “但是,你该不会打算在这种地方开枪吧?” “有何不可!” 茉理断然地回答过后,立刻又补充说明。 “别担心。我会朝着天空开枪的。” 因为她不敢对自己的射击技术太过自信。 “大美利坚为帝国万岁!” 高呼着自我正当化的咒语,越过车窗,企图从车内抓出自动步枪。 情势一触即发。就在关键的那一刹那,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四轮驱动车的车体晃动了起来。会以为是火山地震也是理所当然吧,然而地面却未摇晃。紧接着一个像是刮过什么东西的尖锐声音出现,车体又再次摇晃了起来。墨镜男的其中之一大喊道。 “车子底下有人!” 龙堂兄弟和茉理疑惑地交换视线。车子底下应该不可能藏着他们的熟人才对呀。究竟是什么样的会去躲在那个地方呢? 制服警察把手电筒伸进车子下方。黄白色的光束扫过暗影。 “有了!” 就在这一喊的同时,某个东西从车子底下跳出来。以四肢看爬行,而且速度快得惊人。一身美军的制服,加上一张蜥蜴脸。 “该死,居然把那家伙给忘了!” 终骂道。 原来蜥蜴兵在钻进地下之后并末不此逃走,而是挖了一条通向四轮驱动车的地道,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扒住车子底盘,尾随着龙堂兄弟来到此处。 “哎呀,我怎么那么粗心大意……!” 不必等待长兄的拳头,终自己就很想捶打自己的头。要是蜥蜴兵有意的话,岂不是随时都可以贯破车底,威胁车内的人呢?幸好在他采取行动之前发现了他,一切都得感谢塞车和盘问。 蜥蜴兵对着终一跃而去,却在即将逼近之际改变了方向。他似乎记得终是个强敌。 红色的舌头仿佛细长的火焰般闪动着,蜥蜴兵朝戴着墨镜的男人们跳了过去。男人迅速地把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口袋,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蜥蜴兵的爪子尖锐而刻地,画破一名男子的脸。墨镜弹开飞起,一道红色的纵线从男人的额头开始,穿过眉间,鼻梁,嘴唇直到下颚为止,把男人的脸分割成左右两半。 “……” 半瞬的空白之后,就连发出的哀嚎,也仿佛是被撕裂了一般。鲜血飞溅,男子的右手仍然插在内袋里向后仰倒。支撑不住身体的两脚一翘,整个人倒在地上。口中满是鲜血,不停地咳嗽吐血,甚至连折断的牙齿也一并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蜥蜴兵早已将第二,第三名男子打倒,抓起制服警察,朝着停止行进的箱型车摔打过去。人群骚动起来,发出惊叫。 “住手!” 高声呼喊的茉理,举起自动步枪瞄准。刹那之间蜥蜴兵身体翻,以灵敏的蹴击将步枪踢飞,手无寸铁的茉理顿时茫然地呆立不动。大喊着“茉理姐姐!”的终和余从侧面扑向茉理,抱住她的身体滚落地面。在此同时,夜风忽然狂吼咆哮,某种东西蜂拥乍现。 是一群猫头鹰。几百,几千只的夜行飞鸟睁亮着宛如火炬的双眼,以翅膀拍打夜气,从口中奏出威吓的曲调。黑夜本身仿佛陷入狂乱,树木的主干,枝,叶,全都呼应着猫头鹰而沙沙作响。风卷起漩涡,火山灰飞舞。猫头鹰群对准蜥蜴兵下降,猛扑。蜥蜴兵则在地面上翻滚着逃进箱型车底下。 “世界末日来临了!” 不知是哪个人不负责任地大喊之后,恐慌的波澜立刻扩大。急于出发因而撞上前面车辆的车子,从车子里怆惶奔出,徒步逃跑的人们。奔跑,跌倒,冲撞,推挤,尖叫及怒骂此起彼落。 枪声响起。似乎是警察为了平息恐慌,而对空呜枪。但是这么做的结果却只是更加地激起恐慌。 要这人和鸟,暗和风,雨和灰的漩涡当中,蜥蜴兵轻而易举地逃之夭夭。尽管在视野的一隅捕捉到他的身影,但终和余拿他没辙,因为他们必须在恐慌的漩涡中固守住四轮驱动车。 不知哪里发生了车子爆炸,火焰高高地窜起,热风及声响地袭来。要是车子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卷入火灾的话,就万事俱休了。 尽管不情愿,却不能多说什么。算好时机,把包裹在毛毯里的前首相搬出车外。猫头鹰群似乎稍微平静了下来。半数栖息在树木的枝头上,半数则仍然在夜空中盘旋。 “太奇怪了,肯定有哪儿不对劲。” “那也没什么不好呀,猫头鹰似乎是来帮助我们的。” “对了,哥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树木的那边经过呢。” 在余的提醒之下留神一看,果然有某个东西正从树木的另一边经过。除了具有重量感的声响之外,还有交错的光线。终和余向茉理交待过后,便钻进树林里面。穿过沾满雨和灰的肮脏树叶,凝神观察。出现在前方的是超过十台的大型车辆,以及戴着头盔的人影。 “看起来很像是自卫队呢。” “难怪,这条路本来就已经够难走了,还得让那些家伙优先使用道路,怪不得会塞车了,真是麻烦的一群人。” 将自己所造成的麻烦任性的抛到脑后,在终和余的持续观察之下,难以判别究竟是深绿还是灰色的暗色大型车辆终于清楚呈现。车体中央耸立着一坐炮塔,炮筒长长地伸出,很像战车,但是车体下方却没有履带,而是看来极为坚固的车轮。原来是装甲车。 “把那个劫持下来吧。” 终低声对弟弟说道。 “以前我们曾经劫持过战车对吧,这次换成装甲车,应该比战车来得容易。” 理论上简直是完全不通,但终却奇妙地自信满满。余谨慎地保持沉默。 “况且有了装甲车的话,至少不必担心车底被打破吧,大部分的恶劣路况也能够顺利通行,就算要飞车追逐也比较令人安心。好,就这么决定了!” 但是,劫持到的装甲车该由谁来驾驶呢?留下这个重大的问题点,三男决定采取行动。 第七章 更加辛苦的人们

劫持装甲车这个决定,并非深思熟虑之下的产物,但是,催促做下决定的状况却已然发生。包含前首相在内的一行五人所搭乘的四轮驱动车一直相当奋勉努力地来到此地,但是四个轮胎当中却有两已经爆胎。和其他被弃置的车子比较起来,因为道路状况而爆胎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该不会是那个蜥蜴兵搞的鬼吧?” “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真是个身手矫健而又阴险毒辣的家伙。就像是某人一样。” “谁?” “自己去想像吧。” 就算擅自借用弃置因路上的车子,假如塞车状况继续下去的话,终究还是动弹不得,一定得寻求其他路径才行。但是所谓的其他路径,几乎都是完全没经过修葺或铺装的山路,若非装甲车的话又怎能前进得了?所以必须借用装甲车。这就是老三的理论。这个理论唯一有疑问的部分,就在于被借用的一方究竟愿不愿意接受。 要袭击一支队伍,就必须瞄准最后的尾巴。看起来很像是游击战的基本战术,不过龙堂家的老三生来就明白这样的道理。 在灰与雾当中,装甲车队穿越森林地带,朝着甲府市方面前进。这不是一列搭载着救灾人员及物质的卡车队伍,因此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往富士山的方向前进,就不得而知了。 “与其动手劫持,不如把事情说明清楚让他们来保护前首相,你觉得如何?” 龙堂家的世世代代,本来就具有在野精神过强,不信任官方的倾向。何况这回还牵扯到围绕在前首相身边的那些掌权者的暗门,自然是更加难以信任。 “那就出发吧。” 就在说话的同时,终轻轻一跃,穿过斜坡的草丛,余则晚一瞬跟在哥哥身后。两名少年就这么阻拦在队伍的最后一辆装甲车的前方。由于有两条人影出现在黄白色的车灯当中,装甲车顿时停止前进。 车上传来一个像是指挥官的人物的尖锐声音。 “喂,你们两个,这样太危险了!快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 终吓了一跳。台词是陈腔烂调,完全不值得惊讶。但令他意外的是,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女性,似乎是个下级士官。年龄约三十岁左右,有着一张气色红润的圆脸,俐落的动作并无男女差别。 “哇喔,是女人耶,这下子可难下手了。” 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终大为惊慌,幸好对方似乎没有听清楚。 “你们是自卫队的人吧?请帮帮我们。” 如此开口的人是余。虽然被雨,灰和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却依然是个不失良家子弟风范的少年,令女性士官的表情柔和起来。 “好了好了,我会帮助你们的,把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我吧,小弟弟。” 面对这样的反应,内疚情绪骤然升高,干脆放弃计划算了,三男心想。反正原本就不是什么大计划,就算有反变更也算不上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想不到,老么却在此刻展现了积极的态度。余也曾经试着劝告哥哥,但哥哥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他也只好全力配合。这是他的想法。对方为女性自卫官一事,他当然也考虑过了,结论是尽可能地维持礼节。 余走向装甲车,戴着头盔的自卫官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 “你哪里受伤了吗?” “不,我没有受伤,谢谢你的关心。” 礼貌地作答之后,余看着女下级士官。 “这附近有恐怖分子。” 这句话立刻奏效。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世界各国的政府及军队对于“恐怖”二字都会出现过敏反应。女下级士官虽然半信半疑地却还是回问了一句。 “真的有恐怖分子吗?” “我想是吧。因为连警察都遭到攻击了呢。” 这是事实。女下级士官的表情从半信半疑转为一脚陷入,甚至还探出身体继续询问。 “攻击警察的人,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 “他一句话也没说,所以……” 这也是事实。如果回答“我不知道是哪一国人”,未免也太虚伪,所以余决定不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再仔细地说明清楚。你们是怎么会目击到那种事情呢?” “我们本来和生病的爷爷一起坐在车上,后来遇到塞车,车子底下突然跑出一个恐怖分子,攻击了警察先生。” 这些还是事实。假如自卫官把余口中的“爷爷”解释成“他们的亲爷爷”,那也是对方的自由。终之所以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对弟弟的伶俐口才感到目瞪口呆。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半句谎话都没说呢。 “所以请你快点跟我们过去。” 在余的请求之下,女下级士兵官以困惑的表情摇摇头。 “我们正在作战行动当中,没办法插手其他事情。很抱歉,请你们与警方连络。” “你不能帮我们连络吗?” “像这样子跟你们说话,其实就已经违反命令。” 那我就不客气了——如此的话中含意立刻化为行动展现出来。终轻轻地朝地上一蹬,跃入空中。降落在装甲车的车顶之后,立刻向下探手一把抓住女下级士官的领子。 “失礼了。” 紧接着,惊讶不已的女下级士官的身体便飞进空中,掉落在满是灰的草丛上。 直到乘坐在装甲车内的六名自卫官全被丢出车外为止,只花费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茫茫然地,女下级士官开口问道。 “你,你们究竟是……” “对不起。” 满怀诚恳地低头道歉之后,老么以一贯的诚恳态度说话。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因为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所以必须借用这辆装甲车。” “你说什么?借用?” “不好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归还!” 对于“一定会想办法归还”等等,一量承诺的场面话完全不加修饰,没想到老么竟是个出人意料的现实主义者。 自卫官依然摆出一副抵抗的姿态,让人实在很想称赞他们是群尽忠职守,令人敬佩的公务员,然而就在余把自动步枪弯成Q字型丢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刹那,上班族的本性立刻获胜。一群人连滚带爬地,追着越走越远的同伴们往森林里奔去同时射击两人吗?” 续也压低了声音。 “就算轰掉一个,另一个也不可能会毫发无伤的哟!希望你们在行动之前已经有所觉悟了。” “有所觉悟?这个词儿不错,那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吧!” “操石师”再次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续瞥了兄长一眼,为的是寻求攻击的配合。 “再等一会儿。” 低声回应的兄长,在续的眼里看来是极为沉着冷静。 其实始的一言一行,并非全然基于算计。倘若只有续和自己二人的话,他绝对有做出完美配合的自信,然而眼前的这个场合之中,却存在着非比寻常的不确定因素。不用说也知道,这个因素就是身兼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征夷大将军于一身的小早川奈津子。 无论她的情绪天秤将朝哪一方倾斜,肯定都会让状况为之一变。看来多半是不会朝着和平的一方倾斜吧,但纵使如此,应该还是有出现可以利用的状况的可能性才对。 “哎呀呀,漫长的一日结束了,看来将会是个漫漫长夜呢。” 虽然没说出口,不过和始有着想法的人,在地面上还有好几个。幕府的两名俘虏——胜冈宽太以及公安调查官,分别被剥夺人身自由的二人,正在客厅的地板上打着滚,咒骂自己的不幸,并祈求蛮横幕府的崩溃。共和学院宿舍遭幕府霸占住的管理员老夫妇,尽管相信“始少爷”的为人,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小早川奈津子的一举一动,所以回到自己的房里,猛看着电视上的临时新闻,或许正看到了京都市街烧起来的报道也说不定。 小狗松永一直在夜晚的庭院里来回奔跑,好不容易从巡逻车车顶爬起来的飞天夜叉一跳入庭院,松永立刻毫无迟疑地一口咬住对方的脚踝。 松永的行动固然极为勇敢,但它毕竟是轻量级的,对于飞天夜叉的巨体而言,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负荷。 飞天夜叉以翅膀拍打夜气向上飞起,松永松开了嘴,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飞天夜叉的一踢,随即从空中掉落下来。虽然是只小狗,身体却有如小猫般柔软,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又再度站了起来。元气十足地吠了一声,再次摆出挑战的姿态。 “喂,松永,别乱来。我们又还没领到幕府的俸禄。” 出声之人是自卫队出身的水池,他决定把京都市街的命运交给屋顶上头的龙堂兄弟,自己先暂时稍微休息片刻,所以正在屋檐底下喝着啤酒。松永不以为然地不停摇头,继续伺机攻击。 面对“操石师”这个敌手,始一时之间还找不到逆转攻势的机会。因此他只能利用常被老三嘲讽“又来了”的对话,以便争取时间。 “高傲的苏格兰家族,竟会与史上最无能的佛勒斯特总统联手。” 在此之前被称为美国史上最无能的总统之人,是在一九二一年就职的哈丁。当时政客与巨大财阀勾结所引发的丑闻一再传出,但是缺乏决断力的哈丁却始终无计可施。尽管如此,哈丁却从未发动过无益的战事来残害外国人民。 “史上最无能的总统,滥用史上最强的军事力,来夺取史上最大的权势。这真是史上最恶的年代啊。” 据说佛勒斯特总统本来在投票数上败给了敌方的候选人,后来却在不正当的手段下获得当选。唯一对这位佛勒斯特总统全面臣服的就是日本政府。 日本在东海大地震中出现了九千名的牺牲者,灾害损失高达三十七兆日元。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仍在持续当中的富士山火山爆发。截到目前为止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损失金额则依然无法确定,据保守估计似乎已经超过了一百兆日元以上了吧。没想到在美国准备采取“正义的武力行动”之时,新首相竟然公开宣布,愿意负担以兆为单位的军事费用。这是基于无法提供资金就等于是失去利用价值,害怕被宗主国美国舍弃的恐惧,还是企图透过对强大主人的谄媚,来占有世界第二的位置呢? “这是一种渎武的行为呀!简直就像是忽必烈汗的蒙古帝国一样。” 始苦涩地叹息道。 “臣服,加入由蒙古帝国所支配的政治,经济体系的话就会没事,否则的话,就以强大的武力压制。那种独善式的傲慢做法,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渎武’,也就是滥用武力的意思,简直和现在的美利坚帝国完全一样。” 内容并无错误,但却是不合时宜的讨论。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始依然继续发表掺杂着历史观点的国际政治论述。只要能让“操石师”深信自己依然保有压倒性优势的话,争取时间也是一个战术。 “蒙古帝国自诩为‘神鞭’。那种傲慢与神国意识简直和美国如出一辙。不过呢,美国倒是做了一件蒙古帝国不曾做过的事情。” “什么事情?” “层次是低了点,那就是对食物迁怒。” 第二次波斯湾战争的时候,被坚决反对开战的法国的态度严重激怒的美国联邦下议院,发起了一项“制裁敌对国”的运动。为了将议会餐厅菜单上“和法国有关的名称全部删除”,所以把“炸薯条(FRENCH FRIES)”改成“自由薯条(FREEDOM FRIES)”,把“法式土司(FRENCH TOAST)”改名为“自由土司(FREEDOM TOAST)”。 “不全面服从者即为敌人这种欠缺理性及度量的态度,引发各国‘小家子气’的讪笑。国内当然也有批判的声音传出,某家报纸就曾经如此地加以讽刺。” “RESTAURANT这个字本来就是法语,是不是也应该改成EATING ROOM才对?” 这些拥有健全批判能力的人们之毅然存在,正是美国的实力所在。可惜美国无视于这些人冷静声音,任由疯狂的车轮横冲直撞,不断打着“自由与正义”的旗帜,践踏过几百万人的尸体,就是为了将全世界的石油占为己有。 “我说,这些对于美利坚帝国的坏话也该告一段落了吧?管他法国人还是印度人爱说什么,反正都是夹着尾巴逃走的败犬吠声,你们究竟投不投降?” 争取时间的战术已经到了极限吗?始看着弟弟已经摆好随时都可以进行跳跃的姿势。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投降的话,接下来会怎样呢?” 没有答案。因为他们下方的庭院忽然涌现枪声。

照亮宽广庭院的一根庭园灯微微地弯曲起来,因为有点承受不住停靠在上面的飞天夜叉的体重。飞天夜叉的姿势,就像是装饰于圣母院的恶鬼雕像。唯一不是雕像的证据,那就是它会展开凶猛的翅膀,双眼燃起加害的火焰,对着人类猛扑袭来。 “借用一下!” 虹川从学弟手中揪下手枪。 一个转身,枪口对准一头飞天夜叉。虽然已经瞄准胸口的正中央处,但是还来不及扣下扳机,飞天夜叉已经更加迅速地从虹川头上掠过。 牺牲了三根左右的头发躲过猛攻之后,虹川再次转身,瞄准急速上升的背影开枪。 这声枪声,就是“操石师”等人所听到的声音。 子弹漂亮地击中飞天夜叉的背部,然而飞天夜叉仅仅在升空姿势上稍微被搅乱了而已,却依然强劲地拍打着翅膀,在夜空中盘旋。 “不用左轮枪的话,根本就毫无效果嘛。” “那种枪枝,日本的刑警不可能会拥有吧!” 学弟尖叫着说道,虹川一脸厌烦地将推到一旁。 “闪远一点,要是在当上处长之前殉职的话,你父母可是会难过死的。” “啊。是,是!” 从那坦然服从的态度来看,立志活着登上成功阶梯的人生目标,似乎还未遗忘。 一旦确认目标,彻底追求安全的需要仿佛全都涌了上来。学弟跑过草皮,打算躲进树丛里面。 凄惨的叫声响起,未来的高阶警官浑身无力地坐倒在草地边缘。虹川以不耐烦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别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真是没用。” 学弟双腿发软地坐在地上,拼命地以两手倒退。仿佛被那个动作吸引住似地,一颗大头露了出来。那正是一直乖乖地待在院子角落的腾蛇托比马龙。 小早川奈津子曾在香港被腾蛇以嘴巴含着叼了起来。反过来说,托比马龙具有将小早川奈津子含着叼起的力量。 腾蛇无声无息地扭动身体,在草地上滑行前进。注意到腾蛇身影的一头飞天夜叉立刻张开血盆大口,闪耀着利牙猛扑上去。腾蛇以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若无其事地挥出尾巴——或者应该说是整个下半身。 飞天夜叉在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处被甩飞出去,撞上一栋石头打造的建筑物,倚在半崩塌的建筑物上,翻起白眼动也不动。 “什么……?” 屋顶摇晃,“操石师”刹时东倒西歪,为了避免跌落而不停地挥动双臂,并同时叉开双腿使劲站稳。 就在下一瞬间,任谁都想像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黑影刮着风,摇撼着屋顶从始的身旁掠过。 “噢呵呵呵,抓住你了吧,嘿嘿嘿。” 小早川奈津子过度健壮的手,一把抓住了“操石师”的右脚踝。 “好细的脚踝,就凭这样的货色,也想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 “操石师”的脚踝远比小早川奈津子的手腕纤细得多。要说天底下有比小早川奈津子的手腕还要粗的脚踝的话,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的脚踝吧。 “操石师”摇晃着身体,想挣脱却徒劳无功。征夷大将军的手仿佛是夹住小鹿的脚的铁制圈套一样地纹风不动。不仅如此,小早川奈津子只要稍微地用点力气,“操石师”就会感受到一股从脚踝游走至全身的剧痛。 “……” 惨叫声响起,那是一种夹杂痛苦,害怕,以及厌恶的叫声。这些元素倏然地融合膨胀,成长为惊恐。第二次的惨叫完全令人想像不到,那会是一个必须为几百人之死负责的白色恐怖分子所发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是面对恶犬的小女孩的哭喊尖叫。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种不自量力的小女孩,不稍微教训一下是学不乖的,嘿嘿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挥起左手,手中依然抓着“操石师”的右脚踝。理所当然的,“操石师”的身体也整个下悬空起来。 “操石师”的高度大约与同世代的日本男性之平均身高相当。全身肌肉匀称,骨骼的发育也十足为成人规模,但是现在看起来却像只小猫般地被随意甩动。 “噢呵呵呵呵,去呀,飞向月球去吧!油·弗来·吐·了·墓!” 小早川奈津子一边说着怪异的英文,一边甩动红发美女,套装的裙子翻卷起来,呈现一幅对女性而言相当难堪的画面。 “噢呵呵呵,认命吧!胆敢侵略神国日本的英美鬼子爪牙,看我怎么把你摔在地上变成肉饼!” “手下留情!” 看不下去的始出言制止。现在“操石师”是企图破坏,焚毁京都市街以及文化财产的四姐妹的尖兵,而小早川奈津子则是阻止暴行的正义战士。她的奋战行为,完全符合征夷大将军的头衔。 尽管如此,看起来的样子却完全相反。众人只看见一名凶狠残暴的怪力女,正在欺负一名柔弱的美女而已。“百闻不如一见”这句成语,在眼前的场合之中似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小早川奈津子把手松开。 离心力发挥了作用。从怪力女的铁腕获得解放的“操石师”的身体飞入空中。 也许是意识已经模糊了吧,不但手?脚毫无扭动的样子,就连尖叫声也听不到半声,“操石师”的身体画出完美的弧形弹道朝着庭院落下。倘若就这么一头撞在地上的话,恐怕不是头盖骨碎裂,就是颈骨折断吧。 然而,就在“操石师”的身体落地之前,三个男人急忙赶到。摊开手中的桌布,当成救生网似地将她的身体接住。那是虹川、蜃海和水池。 “当美人的福利还真多呀。” 对于自己的行动,水池感到好笑。 假如“操石师”是男人的话,就算是多么英俊的美男子,大概也不会有人出手相助吧。 “这是为了要打听出幕后关系等各种消息呢。” 虹川想到一个藉口。此时,征夷大将军从屋顶之上大声吆喝道。 “你们身为下属之人,咱家对无礼蛮夷施以正义制裁的时候,为什么多管闲事?难道你们想背叛幕府,倒向蛮夷那一方吗?”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点,应该详加调查,以便揭开背后的邪恶阴谋才是。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属下处理,属下告退。” 马马虎虎地应付了事之后,三人组立刻将“操石师”搬进屋内。 飞天夜叉也有所行动,口中发出憎恶的咆哮,朝着夜空中飞去逃逸。毫无半点解救被捕同伴的意思。 “看来‘操石师’虽然是飞天夜叉的上司,却似乎不是它们的君主呢。” “换句话说,‘操石师’的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存在呢。令人厌恶的家伙。” 一直未见到这个大人物,始对此相当反感。不过此刻还有一件更令人担心之事,那就是抓住“操石师”会不会引发军事卫星“天堂之圣枪”的动作呢? 静静地仰望夜空约一分钟的时间,杀戮的光箭始终没有降落下来。 带着不安的心情,始和续跃下屋顶,小狗松永立刻跑上前来。抱起松永,偶然地转动视线,正好看见先一步下来的小早川奈津子在询问跟班冢越。 “征夷大将军的英文怎么讲?” “简单地以SHOGUN来表示其实……” 张口回答的冢越,在观察过怪力女的表情之后,瞬间便修正了答案。 “简单地以SHOGUN来表示其实并不合适。呃,大元帅的英文是GENERALISSIMO,不过这个单字并没有政治上的全权者的意思,所以……” “说重点!” “是,好的好的,我想想,要有更加超越的感觉……对呀,你觉得HYPER GENERALISSIMO如何呢?” “是朴素了一点,不过倒是可以使用看看。我是HYPER GENERALISSIMO NATSUKO,噢呵呵呵呵,就用这个称呼和各国大使馆联络吧。” 始浮现了不知第几回的苦笑。抓住“操石师”这样的强敌,小早川奈津子确实是树立了一件无与伦比的大功劳。让她稍微地逞逞威风,应该不为过吧。 续对兄长开口。 “大哥,请按照刚才预定的计划出发吧。” “预定?” 始一阵疑惑,并因为弟弟接下来的话而面红耳赤。 “和托比马龙一起去富士山呀,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吧?” “是啊,没错,没错。” 在经历了“操石师”的攻击,以及小早川奈津子的恶毒夹击之下,他早把那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续淡淡地一笑。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呢。” “真伤脑筋哪。” “这里就交给我和前辈们,而且小狗松永也在呢。就算发生什么事情,要撑过一个晚上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不约而同地,两人的视线一起转向小早川奈津子雄壮的背影。京都的救世主,正为了举杯庆祝而朝着客厅移动巨体。 “我们还得在维护人权的前提之下,从操石师身上打听出必要的情报呢。” “好,那么我就出发了,万事拜托。” “大哥……” “什么事?” “记得多加件厚衣服,千万别感冒了才好。” 总觉得应该是出自于贤慧妻子的台词,居然从次男口中说了出来。 第八章 辛苦能让人成长吗?

包裹在最大尺寸工作服底下的新首相的庞然巨体,令人联想到退休的职业摔角选手。半白的头发,闪耀着看似阴险目光的小眼睛,在高尔夫球场上接受过充分日晒的皮肤,与身体比较起来嫌小的手,短短的手指头,唯有体重几乎不逊于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未来,这二人将会被揶揄为“东西横纲对决”,只不过此时此刻,刚躲进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里的新首相尚无从得知,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敌人已经在京都成立幕府之事。 “真是的,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当上首相又有什么意义?没意思没意思。” 五个吃光的特级鳗鱼饭容器堆在桌上,嘴里同时叼起三根牙签,新首相发起牢骚。他的选区位于北陆,当某个业者在国家公园内建造高尔夫球场的时候,他因为出手相助,所以免费得到了一张市价一亿元的会员证。他有一个梦想,就是在他当上首相之后,能够搭乘直升机在那座高尔夫球场上降落,接受选区内一万名小学生以北韩式的团队体操欢迎。 可惜梦想归梦想,现在的他却只能关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水泥箱里,而且仅有的乐趣只剩下吃东西,室内高尔夫球还有麻将而已。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满腹牢骚的新首相,一看见刚踏入办公室的男子,立刻破口大骂。 “喂,欧布施君,上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地溜得不见人影,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我很困扰啊?” “首相,我叫布施。” 被那爬虫类般的眼光扎了一下,新首相闭上嘴巴。比自己年轻十五岁的官房副长官实在不好对付,尤其是这几天以来,他那种以恩人自居的言行举止似乎有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那么认真呢?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医院那边有紧急消息传来。应该这么说吧,我十分钟前找了通电话过去,他们说,前首相被一群自称是美军的家伙给带走了。” “美军?” 新首相的小眼睛瞪大到最极限。巨体一晃动,椅子就发出悲鸣。 “美军要前首相做什么呢?” “是啊,真叫人不解。” “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出了三千亿美元的资金协助美军从事中东军事镇压,还签定了永久免费提供养冲绳基地的密约,他们不是应该立即认可政权的交替才对吗?” 新首相的声音近乎哀嚎。 “消息会不会有误呢?假,假如前首相得到美军支持而复活,把这次的事件视为一场政变的话,那我会不会被美军给杀掉?” “首相!” 无视于布施厌烦的声音。 “听说这座建筑物在七级的震度之下,依然稳如泰山,不为所动。但若换成美军的巡行飞弹或者是大型冲击波弹的话,恐怕连一刻都撑不住吧。我,我不想要像中东的独裁者那样子,活生生地被浇死啊。” “首相!” “当初,我要是不勉强当这个首相就好了。都是你在一旁唆使,说什么是大好机会……” “首相!” 第三次不是用喊的,布施突然伸手朝新首相的桌面一挥,高高堆起的鳗鱼饭盒飞了出去。其中一个打中了新首相的脸,其他的容器则发出巨响散落在地板上。惊讶的随从立刻探头进来,却在布施的瞪视之下缩了回去。 “怎样,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啊,啊……” 以肥胖的手指抓抓沾在脸上的饭粒,新首相一连点了三,四个头。 “哎呀,真是抱歉,我好像有点太过于激动了。一切都交给你去处理,拜托拜托。” “请放心地交给我处理吧。” “哦,对了,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进行内阁改组比较恰当?” “由于目前时局并不稳定,如果进行内阁改组的话,想必一定会招至国内的批判谴责。但若不这么做的话,又会有一大堆密室会议呀,非民主协商等等不负责任的流言漫天飞舞。” 布施的双眼闪耀出白色光芒。 “等到事态稳定下来,你就进行内阁改组,正式任命我为内阁官房长官。” “那现任长官怎么办?” “就说他年事已高,而且是个只会瞎说‘在安全理事会尚未作出决定之前,美国行使武力杀害他国总统形同违反联合国宪章’等等假称和平蠢话之人。那种人的时代早该结束了。” “说得也对,那种人老早就该退休了呢。话说回来,新长官,关于前首相的事情,如果你想到什么好主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呀?” 首相不停地搓着双手奉承道。 “明天一早就先下手为强。” “你的意思是?” “发布前首相的死讯。” “什么?那,那样宣布好吗?” “当然好呀。而且,还应试这么说。前首相已经死亡,因此,任何自称为前首相的人物在哪儿出现或说过什么话,全都是假冒者之所为。” 新首相张开嘴巴,无言以对,又闭了起来。 “明白了吧。关于美军方面的传闻,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微妙的错乱才对,为了尽早确认事实,首先必须把前首相的死讯昭告天下。” 新首相不安的摇动令椅子发出吱嘎声响。 “但是,前首相被救走之后,还是可以透过指纹或DNA的鉴定来证明身份……” “所有的证据都不算数,只要一口咬定那是恐怖分子自己捏造出来就行了。” “话虽如此,在尚未确认生死之前就宣布死亡的话,后续状况不就会变得更复杂吗?” 布施瞪着新首相,默不出声地在心中将对方狠狠地骂了一顿。光会养大胃袋,脑子和胆子却比弹珠还小。明明就是个无法凭一几之力成为首相的男人,却能够坐上这个位子,这已经是近乎奇迹了。 “让我这么说吧。官方解释以及公开宣布,都是掌权都的特权。你手上握有的是漠视事实扳倒真相的力量,根本没必要对任何事情感到恐慌。” 布施稍微喘了口气,不等对方提出反驳便改变话题。 “还有一件事情,大慈悲党的总干事前来求见。时间只安排了五分钟而已,请你适当地应付他一下。” 被引见的总干事个子矮小,一张脸和身体都都布满了厚厚的脂肪,与新首相握手的手掌有些冰冷潮湿。 “新首相,看见你精神奕奕真是比什么都还令人高兴。听说你支持美国最近的武力行动,真是太好了。” “哪里,贵党以佛教杀生的戒律为本,是和平主义的看板,我还担心会引起贵党的反对呢。” “哇哈哈,你真是会说笑。自联合执政党成立已来,本党从未反对过美国的武力行动。凡是违抗美国与日本的家伙,都应该被打入无间地狱才对。” 总干事得意地仰靠在被招待就座的椅子上,费力地跷起并不修长的短腿。 “就算美国准备在中东引爆核子弹头,我们也无所谓哟。令恐怖分子及其后备军在瞬间消失不见,这也算是佛祖的大发慈悲吧。” “哎呀,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比较起来,法国才是问题所在。法国是个与美国对立,制造联合国混乱,企图拉拢全世界舆论的狂妄国家。为了防止法国二度反抗守护世界和平及正义的日美联盟,我们一定要彻底地给法国一个教训才行。首先就是从法国酒类的输入限制开始吧,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五分钟一过,拼退了不请自来的客人之后,新首相擦着汗水向布施问道。 “那个党为什么那么仇视法国?” “你没听说过吗?那个党所支持的本支宗教团体,在法国被指名为狂热教派。” “喔,原来如此。” “因此他们在法国境内必须受到警方监视,根本无法自由地从事布道活动。大概是这股怨恨作祟,所以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的修理一下法国吧。” “伤脑筋哪,我一向爱好法国酒,我的爱人还开了一间法国餐厅呢……难道真得为了讨好那些家伙而限制输入吗?” “别担心。” 布施扬起一边的嘴角。 “十年前,P县的县议员,在调查那个宗教团体有关地方税逃漏行为的时候,死于不明原因。当时虽然是以意外事件来进行处理,但实际上那名县议员却是遭到强硬派信徒以汽车辗死的。尽管车子立刻就遭到解体,不过负责解体的业者所留下的业务日志,我已经事先拷贝了一份下来呢。” “哦,真的吗?” “其他的几样证物,也透过公安警察取得,现在全都在我的手上。只要握有这些东西,那个政党就绝对不敢反抗我们。那些家伙为了要分得权力的一杯羹,不但政治理念违背佛教的杀生戒律,甚至连佛祖的惩罚也毫不畏惧。应该不可能会背叛我们才对。” “原来如此,不过,你可千万别疏忽大意才好呢。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新首相晃动肚皮,盛大地连打了几个哈欠。完全放心了之后,一股睡意油然而生。 布施对着新首相的肚皮投以侮蔑的眼光。 即便是如此低级的男人,但目前还是得支持他。这段时间,必须让他做尽一切令国民及外国产生恶劣评价的事情。一旦谴责的声浪出现,他就得背负起所有责任被赶下首相宝座了。在那之后,布施便可以慢慢地,以年轻改革者的身份登场。

大夥儿一行人,现在究竟跑到什么地方了呢? 龙堂终歪头思索。有大半天的时间,车子一专注于奔驰行走,车身也不停地摇晃震动。左拐右弯,深入草丛,穿过树林,冲下极为陡峭的绝壁,还差点儿就要翻车了。 “医生!医生!” 无论怎么叫唤,医生都毫无反应。或许是确信终于甩掉追兵了吧,所以眼睛直盯着前方,一心一意地勇往直前。没办法,终只好改变叫法。 “队长!” 医生的臂膀一动,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地转向终。 “什么事啊?我现在很忙呢。” 所谓的全心投入,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尽管感动,终还是立刻清了清喉咙,切入重要主题。 “是这样的,队长,请问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正往哪个方向前进呢?” “怎么,不信任我的驾驶技术吗?”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这辆车子正好配备了卫星导航系统。可别小看了零五式装甲车哟。他能够取得测地卫星的资料情报,就算刻意地想走错路也很难。” 这个时候,余谨慎地开口插话。 “在这样的火山灰和电磁波当中,导航系统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吗?” 不知是否认为这个问题太不客气,“队长”的眉头更加深锁。 “确实是充满杂音,而且画面也相当紊乱。不过方向应该不会差得太离谱吧……我想。” 或许是对医生的语尾补充感到不放心,躺在担架上的前首相呻吟地说道。 “确,确认一下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余把脸靠在窗户上好一阵子,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说话。 “其实,我从刚刚就注意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余?” “呃,我们应该是打算远离富士山对吧?” “是啊,目前应该是朝着西北方前进才对……” 茉理回答。 “既然如此,火山灰怎么会从我们行进的方向吹过来呢?” 余一说完,终立刻看向窗户。左侧一片黑暗,但在右侧隐约可以看见一道偏白色的带状物。终让医生停下装甲车,为了确认方位而走到国外察看。 “这条河川应试是釜无川吧。” 难民老人如此说道。 这个老人曾经在东京担任过大学教授,教的是日本中世史。退休之后,在八岳附近买了间别墅,准备和妻子二人在那儿共渡余生。他出声指点走到车外的终。 “釜无川在甲府盆地的西南部与笛吹川汇流之后就成了富士川唷。接着便会一路流太平洋,或者是骏河湾了。” “基本上是由北向南流动对吧?” 确认过后,终俐落地靠近川边。在黑暗中凝神注视,才只三秒,就看见了并不期望的现实。 “我们好像正朝着下游前进。换句话说,就是向南走。方向完全相反呀,卫星导航根本是错的。” 医生的左手仍然握着方向盘,以右手抱住头。 “糟糕,电子仪器这种东西,果真机时耐不了砂和灰呢。幸好有人注意到了,只要折回去就没问题了。我现在立刻回转。” 相当积极乐观的反应。比砂子还要细小的火山灰微粒和著雨水变成泥状,在机器的缝隙间结块。电磁波和静电则令测量仪器及电脑失灵。湿气和热度也瘫痪了红外线探测器。假使引擎的级气口被泥状的灰堵塞的话,别说是装甲车了,就连站车也一样动弹不行。 好不容易完成回转之后,余遗憾地说道。 “我们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呀!” 才刚开口,终立刻把话吞了回去。前方的黑暗之中浮现出两个白色光点,而且还在急速扩大,那正是他们认为已经甩掉的装甲车。 “不行呀,装甲车挡住了出路。” “那,要再倒回去吗?” 如果只有终和余二人的话,管他对手是装甲车也好,是战车也罢,根本无需恐惧,光凭着一股干劲就足以应付了。然而此刻不仅有茉理在场,还加上了前首相,军事迷医生以及避难的老夫妇。虽然当中有一个曾经脱口大叫“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的人在,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吧。 “能不能再回转一次呢,队长?” “当然可以,不过在回转过程中距离拉近,很有可能在极近的距离内遭到攻击。” “那就全速后退!” “好,我知道了。” 终打开舱门,跃上装甲车的车顶,并制止了跟着他行动的余。 “你好好照顾茉理和老人家。” 装甲车忽然弹起,终立刻抓住舱门的边缘才免于跌落下去。关上舱门,在车顶放低姿势,不一会儿就淋了满身的杰和雨,终的连帽运动衫变得又湿又重。 “老早就该折旧退休了呢,真是辛苦你了。” 终一面慰劳着自己的衣服,一面凝神细看。闪烁着白光的车灯不断地迫近,车体的上部,似乎有某种不祥的黑色物体在蠕动着。 二五厘米的机关炮冒出火花,炮声穿透风雨之声,红红绿绿的火线划破黑暗。连续击发的子弹命中地面,激起了细细的泥柱。后退中的装甲车轮不停地辗碎掉落在地面的树枝,并弹起石头。 “假如在平地的话,时速最高可过七十公里呢。” 握着方向盘的医生低吟道。车内并没有暖气,然而汗水却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来。前首相和老夫妇三人靠在一起,全都吓得不敢出声。 “来射我看看呀!” 终一面长升高姿势,一面紧盯着冒出火花的机关炮。龙堂家的人若是被导弹类的机关炮击中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与一面开火一面追赶上来的装甲车的距离越来越近,终的视力捕获了驾驶座上的蜥蜴兵。

军事卫星所引发的大量破坏暂时被阻止了下来。在京都市左京区的共和学院宿舍里,虹川、蜃海、水池三人组正监视着失去意识的“操石师”。虹川的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电视摇控器的长方形物体。 “这是什么?” “放在她外套的口袋里面,大概是控制器吧。” “是那个军事卫星的控制器吗?” “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哦,这么说来,我们也许有征服世界的机会呢。” 水池把玩着长方形物体好一阵子,最后发出啧啧称奇之声。 “我看征服世界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个东西似乎只对她,她叫操石师是吗?只对她的指纹有所反应,而且还加装了层层的机关呢。” “派不上用场啊……” “别开玩笑了!能派上什么用场啊?” “对于我们幕府而言,那或许能够化为一股有效的镇压力量也说不定呀。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的政府可是超级大国,也是在未经联合国的许可下便以武力来颠覆他国政权的暴行的狂热支持者呀,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样恶毒的手段来对付幕府。” “唉,管他们使出的是什么样的手段,反正都无所谓啦。” “因为幕府有镇压力量吗?一来我们有龙堂兄弟,再说征夷大将军本身就是史上最强的镇压力不是吗?” “操石师”被安置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身体盖着毛毯双目紧闭。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则在宴客用的和室里与冢越对饮,应该已经喝干好几瓶一公升装的米酒了吧。 “事情怎么样了?” 续一边向三人组发问,一边走进客厅,他刚送走驾着腾蛇出发的兄长。听完三人组的无趣报告之后,续无言地点了点头。从水池手中接过控制器后,便一把扔地脚边,再以穿着拖鞋的脚给踩了上去。 细小机械的粉碎声响与蜃海的声音重叠交织。 “哎呀呀,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不,续的做法是正确的。” 虹川如此评断,并转向蜃海说明。 “不使用这个控制器的话,就算是当成宝贝收藏起来也是毫无意义。不光是有被夺回之虞,一旦被夺回之后,还是一样会被用在大量破坏,大量杀戮上呀。” “嗯,就好比核子武器一样,不如废弃,是吗?” “正是如此。我们的目标并不在大量杀戮,而是天下统一呀!” 望着立刻脱线的三人组,续露出苦笑,并将再也拼不回原形的控制器残骸扔进垃圾筒里,仿佛想到什么似地,续轻拍着手。 “说到镇压,我郑重地请求各位前辈镇压住征夷大将军。” “这可是重大案件呀。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恐怕应付不来吧。” “那倒未必。连自尊都伤害不了的话,光这个部分应该就相当具有利用价值了,请你们试着去煽动煽动。” 像是反派军师的台词说完之后,续改变话题。 “始哥已经出去了,我也有事出去一下。” “喂,你去哪里呀?” “我去看看宝池附近怎么样了。” 听见续的回答,虹川站了起来。 “喂,这样的话,我也一起去。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正好有个学弟在,我们可以反搭警车过去。” 续和虹川走进院子。虹川喊了学弟的名字,却一点回应都没有。找来找去,终于看见一具上半身钻进树丛里的昏厥人影。不知道是被飞天夜叉打到了,还是被石头砖瓦砸到,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巡逻车也不见了,难道是被本部叫回去吗?” “那就没办法了。” “我本来是想,在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交通管制,而巡逻车绝对比一般车子来得快速。” “交通管制的时候,只有两轮的才行通呢。我骑脚踏车过去好了。” 宿舍与宝池的距离还不到二公里远,骑脚踏车最多十分钟就能抵达。更何况踩踏板的是龙堂家的一员,搞不好在全力疾走之下还会形成一股冲击波。 来到脚踏车停车场的续,注意到奔至脚边摇着尾巴的小狗。 “喂喂,你怎么也跟来了呢?” 露出笑容,续抱起小狗松永,将它放进安装于前轮上方的置物篮里。这不是一台登山越野车,而是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用的脚踏车。 确实开启车灯,朝着夜晚的街道奔去。直到刚才为止的骚动早已经消失无踪,共和学院宿舍的周遭又回复了平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过了五公钟后,大量的人潮及车潮立刻盛大涌现。道路被 963b." >阻断,戴着头盔的警察筑成人墙。前来观看的人潮为警察人数的数十倍以上,为了制止群众,警察的声音越来越大。 “前面危险,请大家不要靠近。” “喂,你,别到这种地方来,快回家念书去!” “啊,老婆婆,不能从这儿过去哟!” 有几秒的时间,续停下脚踏车来观看着前方的状况。接着把灯熄灭,改变方向再次前进。 穿过狭隘的巷子,一来到稍微宽广的道路,就看见高度将近两来的铁栏栅前并排着几辆汽车。续露出微笑,将力量灌注地踩着踏板的脚上。脚踏车以不可能的速度向前冲刺。抬高前轮,脚踏车跃上栅栏前汽车的引擎盖后,继续向车顶冲了上去,藉助惯性,画出弧线地于空中滑行。巧妙降落的位置,就在国际会议场用地内部遍植的草皮上面。 国际会议场这座巨大的建筑物是一九六零年代建造完成的作品。这是一栋仿造飞弹地区合掌造法之独特建筑,在日本的建筑史上相当有名。只是现在已经凄惨地碎裂四散化为瓦砾之山,同时到处喷出火焰及黑烟。消防人员,急救人员,警察忙碌地奔走于停放各处的消防车,救护车以及巡逻车之间。黑夜之中依然清晰的是白色水柱,来来去去的叫喊及脚步声。 “……幸好不是发生在会议期间,而且又是晚上。这儿要是饭店的话,不知道要死几百个人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呀?” “是打雷?不会吧!” 激动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续知道雷电的真相,但是却没有告知此事的立场。 小狗松永突然在置物篮里狂吠了起来。 松永吠得更厉害了。一脸仿佛在述说着“你还不知道吗?”的表情看了续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再次狂吠。那是隆起于黑暗之中的草皮小丘,续直?99lib?觉地感觉到,上面站了一个人。 “谁,站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好没教养的一条狗呀。” 一阵瘴气随着奚落的声音吹了过来。 夜空中的云朵快速移动,令地面忽明忽暗。尽管如此,夜视力极佳的续还是看见了一名身穿类似喀什米尔材质外套傲然立的男子。头发被夜风吹乱。两手插在口袋之中。牙龈外露,像是无声地在笑着。 此人正是要部下称他为“阁下”的男人。 龙堂家的次男,堪以中国南北朝时代的兰陵王来做比喻,骁勇无双且拥有典雅的美貌。据说他曾经戴着面具驰骋沙场,大破敌阵于数万敌兵之中。尽管有学者斥为无稽之谈,但至少从未有“兰陵王绝对不曾在战场上戴过面具”的文献流传下来。 在那美貌之上,增添了一抹格外冰冷的锐气。倘若是真正的兰陵战王,应该会在马上重新握起长枪吧。而龙堂家的次男却仍然握着脚踏车的把手,并无恐惧,但紧张与敌慨之心却无声无息地升高水位。 “好不友善的态度呀,龙堂家的次男。看来这个物质似乎也传染给狗了。” “我再重复一次,你究竟是谁?” “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架子还真大呢。” “比起我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对吧。” “大概有吧,比方说?” “进入二十一世纪,潘朵拉的盒子已经开启了哟。” 男子以教师般的口吻继续说道。 “而开启之人,就是二十一世纪最初的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他立下了一个伟大的先例,那就是,只要是身为超级大国,便可在得到联合国的批准前,以先发制人的攻击颠覆他国政权。这个教..条已经获得四十多个国家的赞同。” “全世界有超过二百个以上的国家哟。只要其余的一百六十国还保有良心和理性就足够了。” “我排斥‘良心’这个字眼。” “既然如此,就改用‘正义’来代替吧。至少他们知道除了战争以外还有其他解决国际纷争的手段,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小狗松永轻吠了几下,似乎是在表达赞同之意。 “这么说来,你大概不认同这个世界有正义之战的存在吧。” “春秋无义战。” 续的语气相当冰冷。 “我大哥教我的哟。这是孟子说过的话。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并无正义的战争存在。” “哼。” “孟子是纪元前三百年左右的人呢。高呼正义之战的美国总统,以及一部分赞美那种行为的日本媒体在精神发展上,可比孟子迟了有二千三百年左右吧。” “你似乎很喜欢那样的论调呢。” 男子高高低低地发出嘲笑的声音。 “但是,孟子是个什么东西?那家伙并没有征服世界呀。征服世界所必须要有的,既不是伦理也不是人道。” “是力量对吧。” “是压倒性的力量。但是,光是那个还足够。还得具备为力量施以正义的浓妆,对那种事情完全不感到羞耻的强韧神经。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拥护的是那些反抗美国的独裁者吗?” “残暴的独裁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一点都不同情。不过,你们应该没资格为独裁者评分吧。不论是巴拿马,伊拉克或者是阿富汗,培育独裁者及恐怖分子并加以利用的不是美国吗?” “好的独裁者对我们可是相当有用的家伙呢。所以我们对那些家伙进行培育,评价,还选择与处罚。” 男子仰天看着月亮。 “不管怎么说,潘朵拉的盒子确实已经打开了,我们的理想时代终于来临。一个以实力压倒伪善国际法及一切的时代。” “你有什么实力可言吗?” 续尖锐地指出。说是攻击也无所谓,然而男子奇妙地毫无漏洞可寻。 “不过就是藐视国际法,践踏联合国宪章,任意轰炸他国领土却没人能够制裁的力量罢了。” “操石师是你的手下吗?” “啊,那个女人呀。” 似乎不怎么感到兴趣,“阁下”耸了耸肩膀。 “那个女人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倒是个蛮好用的道具。不过,如果第二次也失败的话,我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你们要是抓到她的话,大可随自己的喜好去料理,看是要做成天妇罗还是生鱼片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她的手上可握有军事卫星的控制器哟!” “你认为那是唯一的控制器吗?嘿嘿,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那种东西不过是小学生的玩具罢了。”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自己想办法去找出答案吧,我可没有义务要告诉你呢。好像有点太多话了,我就在此告辞吧。” “你认为自己可以平安地离开吗?” 在说话的同时,续察觉到周遭的变化,四方被一群异形的身影团团围绕。赤红的眼睛,巨大的翅膀。小狗松永发出嚎叫,飞天夜叉的数量可以以打数计算。 “这些家伙虽然只是群小喽啰,但至少比人类来得强,而且还挺难缠的对吧。” 男子缓缓地举起手。 “此时此刻,我还不打算直接与龙王兄弟正面交锋。共工那家伙或许会不自量力地挑起决战,但我可比他更加谨慎小心。” 由于“共工”的名字出现,续可以确定,对方必定是牛种里面的大人物。在伦敦上空与四头巨龙于空中交战,并遭到惨败的敌人名字正是共工。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还直呼其名,这具男人肯定是牛种的大干部之一。 “那就后会有期了。” 两头飞天夜叉恭敬地执起男子双手,带着他飞向夜空。 “可别滑了手哟。” 讽刺地嘟哝着,续就这么目送着消失在夜空高年的男子离去。剩下大约十头左右的飞天夜叉,也像是在追赶男子似地飞向空中。看来似乎是个具有表演欲过剩倾向的男人。

续出门之后,三人组无所事事地在共和学院宿舍的客厅里打发时间。 “她还没醒吗?” “好像还没呢!”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盼望茉理早点回来了。我们几个,根本没办法仔细地为她做身体检查。” “让我来做身体检查吧。” 水池的提议立刻被虹川冷冷驳回。 “不行不行,那样会违反公共秩序及善良风俗。” “我就是公共秩序和善良风俗的化身呀。不久之前还有人称呼我为自卫队的良心呢。” “你知道良心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怎么适合做为食物呢。非常的苦,必须抹上大量的砂糖才行。” “以你的情况而言,还得撒上大量的酒精呢。” 交换着毫无建设性的对话。虹川和水池瞥了蜃海一眼。蜃海正以凝重的神情在操作着笔记型电脑,他在思考着有关幕府的基本政策以及组织方面的事情。 “还真努力呀。”水池说。 “别烦我呀,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呢。” “那你干麻不回自己的房间,慢慢专心地做呢?” “因为我得留在这里监视你们,以免你们变为大野狼,这是我的任务之一……” 蜃海闭上嘴巴,因为虹川和水池的背后,升起了某种东西。 刹那间,他们两的头部被毛毯盖住,两人不停地扭动挣扎。映入蜃海眼廉的,是刚从沙发坐起来的女性身影。 “别动!” “操石师”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口径很小,枪身也很短,乍看之下根本不觉得是一把枪。 “谁要敢动我就开枪!” 三人立刻停止手脚动作,然而眼睛和嘴巴却仍旧在动。“操石师”究竟把手枪藏在什么地方呢?肯定是个无法从衣物表面轻轻触摸得知的地方。想到自己三人的天真,一股笑意油然而生。 “看吧,要是傻傻地拿着武器,一旦被奔走的话,反而会更加麻烦呢。” “明智的教训。” 不理会日本人之间毫无结果的对话,“操石师”急躁地盘问道。 “控制器在哪里?” “哎呀,我不~~会说英语耶。” 死皮赖脸地说完之后,水池一笑,“操石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水池则得意忘形似地,进一步拉高声调。 “这里是日本,请说日语。认为英文在全世界的每个地方都通用,真是美国人的恶癖呀~~!” “她可不是美国人哟。” “反正都是一丘之貉呼。” “操石师”的双眼之中闪耀着闪电,纵使吸不懂日语,也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 右手仍然握着手枪,以左手反手打了蜃海左颊一记耳光。蜃海厚脸皮的笑容微微皱了一下,嘟哝着说道。 “好痛喔。” “我再问你们一次,控制器在哪里?” “……在那个男人身上。” 蜃海所指的,正是征夷大将军的不肖外甥,也就是胜冈宽太。依照三人的商量结果,就算胜冈宽太遭到“操石师”的痛殴凌虐,三人也不会感到半点心痛,所以决定将他推入火坑。当事人的胜冈,依然全身被绑,从刚才就一直像头猪似地拼命打鼾,也许是神经出乎意料地大条吧。 “为什么会在那个男人身上?” “这一点,我们几个下人怎么会知道呢?一切都是征夷大将军所考虑安排的呢。” 现在应试要改称HYPER GENERALISSIMO才对,不过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个错误。“操石师”似乎也仅仅认为那是某个人的绰号罢了。 “既然在那个男人身上,那就过去把东西拿过来给我。” “这个有点困难耶。” “有什么困难?” “因为那个男人把控制器吞了下去,..收藏在胃里面呢。” 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再重复一次,去把东西拿过来给我。” “那么你说该怎么做呢?” “切开那个男人的胃袋,把控制器拿出来。” 这会儿连水池的笑容都消失了。像是感到困惑似地以手指摩擦着鼻子下方。 “我可没有医生执照呢。” “我也没那耐心等你考取执照。你们三个当中的哪个都行,随便去拿支刀子或是剪刀过来,把那个男人的肚子剖开不就行了。如果不愿意的话,洞口就会开在你们的头上哟。” 枪口抵在太阳穴上,蜃海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起来。虹川和蜃海互看着对方,假如两人同时扑上去的话,应该有办法压制住对方才对,只不过“操石师”也并非省油的灯,目前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就在这个时候,不容许蛮夷横行的天之声音,爽朗地响起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刹那之间,“操石师”全身冻结,水池和虹川也忘了立刻找出猛扑上去的机会而呆立不动。 “噢~~呵呵呵呵呵,可悲的蛮夷之女!违抗幕府的威望,引起无谓的动乱,根本就是自取灭亡。不能说是可悲,简直就是愚蠢啊。” “她说什么?” 被枪口指着,强行要求翻译的蜃海,以极端的意译回答道。 “她要你丢下武器投降。” “噢呵呵呵,等等,我马上过去了。” 震得地板隆隆作响,出现在客厅入口的人不用说,就是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 “操石师”喘息着后退,恐惧及挫败感乍然涌现。她拼命地以意志力将那些感觉压制下去,表情则有如石头般僵硬。手中仍抓着蜃海的衬衫领口,枪口也还抵在他的头上。 “噢呵呵呵呵呵,乖乖睡一觉的话,就不会感觉到害怕了,飞蛾扑火的蛮夷之女,要捏死你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让你充分地尝尝后悔的滋味。” 小早川奈津子发出舔嘴唇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要被生吞活剥似地,蜃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耶!大元帅!征夷大将军!” 水池轻佻地鼓掌叫好,虹川则沉重地嘟哝着。 “那个怪力女也有感觉可靠的时候呢。人生,就好比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 “喂,你也一起来为将军大人加油吧!这可是关乎蜃海性命的大事呢!” 虽然对水池的认真程度多少感到怀疑,但是却别无其他办法,因此虹川也喊了起来。 “好耶!超级巨星!太棒了!” 伟大而双巨大的小早川奈津子并不计较过去的小事,在客厅的加油声中,她的心情非常愉快,因而开始摇晃起巨体。 “噢呵呵呵,我的伟大,你们终于明白了吗?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非常感动。那么,就让我把这个蛮夷抓起来,先拖到市中心去游街一圈,再钉死于刑门上头吧!” 小早川奈津子一前进,“操石师”便像抗拒不了压力似地向后退。虹川在内心感到震惊。 “哇!这或许是打从平安时代的坂上田村麻吕以来,难得一见的英勇吧。” 无论是源实朝,足利义政,还是德川吉纲,都只是徒有将军的名份而从未亲自上过战场征讨敌人。即便是那么好战的美国总统,亦或是摇着尾巴跟在旁边的日本首相,也绝不可能亲自站在最前线上,然而小早川奈津子却一步步地把敌人的枪口诱导至自己身上,这难道不是出色领导者的借镜,令征夷大将军回归原点的人物吗?就连向来对事物抱持讽刺观点的蜃海,都不知不觉地产生如此的错觉,这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魄力。 “你,你再靠近的话,我真的会开枪喔!” “操石师”的声音以及手上的枪,都控制不了地拼命颤抖,脸色极为苍白。 以鼻息吹走拼死的抵抗,征夷大将军一步步地朝着“操石师”逼近。 第九章 富士山就像是怪兽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很难如地不球人所愿。纵使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打算以三天的时间灭亡某个国家,实际上也很可能必须耗费一百倍的时日。更别说是一个好一阵子都没上学的十五岁少年的打算,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地半点运气都没有。 “怎么都打不中呢,真是差劲!” 站在全速后退的装甲车车顶之上,终破口大骂。从紧追不舍的装甲车所打来的炮火虽然红红绿绿地划破黑暗,猛烈袭来,却连擦都擦不到终的身体。 “打不中的话,教我怎么变化呀!” 身为长兄的始,似乎能够透过强烈的精神集中力量,变化为非人之物。三男的终则尚未学成此艺,所以他只有迎向攸关生命的危险,希望藉此来刺激变化。 他故意大刺刺地站在车顶上面,期待被二五厘米的炮弹打中,想不到却一直都没被打中。大概是因为追赶的车子以及被追赶的车子,都正在满是灰和石头的恶劣路面上半弹跳地高速行走,所以要瞄准目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应该有夜视装置吧,搞什么呀,真是丢脸!” 终大声叫喊。 仿佛听见大喊声的声音似地,火线向终延伸。由于装甲车亦在同一时间不断地缩小距离,从车体的左方靠近,因此夺命的机关炮弹,就这么惊险地从距离终的身体约二十公分的空间处飞过。 “该不会是医生的驾驶技术太优了吧?” 尽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提出“尽量以被打中为原则来驾驶”的要求毕竟又太过奇怪,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变换个容易被打中的姿势了。想到这里的时候,装甲车正好弹跳了一下,似乎刚辗过一颗巨大的落石。终整个人几乎被抛出车顶之外,就在记刻不容缓之际,从舱门口探出上半身的余,及时抓住了哥哥的脚。 “终哥哥,你看那里!” 那是常人视力所难以到达之处,但余看得一清二楚。在黑云低垂密布的夜空之中,出现了一头穿梭于云朵缝隙,悠然飞翔的有翼大蛇。乘坐在蛇背上的并不是幻想世界里的英雄人物,而是顽固的历史爱好者,博物馆迷,文化古遗狂之铅字中毒者。 “始哥哥!哥——!” 余挥动双手。 “危险啊!快缩回去!” 严厉地斥责过弟弟之后,终也望向夜空。在自己的视野当中,确认了老么所看到的东西。对弟弟而言或许是喜悦和安心感吧,但是终的感受却有些复杂。 “糟糕,搞不好又要被教训一顿了,居然让茉理和余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这其实是因为仙人们的无聊游戏才会把龙堂兄弟给卷了进来,基本上终应该并无责任才对。之所以会反射性地出现“糟糕”的念头,大概是出自于日常生活的经验吧。 “啊!”余大叫一声。 因为始从腾蛇的背上跳了下来。 风驰电掣,穿过乱舞的灰和雾从天而降。始以一种不像自己倒像是终的大胆作风,从十层楼的高度跳了下来。 折断五,六根小树枝,修长的身体完美着地。不,降落的地点并非地面,而是追赶着终一行人的装甲车的车顶,就在蜥蜴兵的眼前。 蜥蜴兵刺出蓝波刀。 只见电光一闪,企图贯穿始左胸的刀子被闪躲而过。 以左手抓住蜥蜴兵的右手腕,始的右手一个闪动,掌底猛烈地击向蜥蜴兵的左侧头部。眼看就要击中之时,蜥蜴兵把头向后一仰,躲开了强烈的一击。 在疾驰中的装甲车车顶之上,始和蜥蜴兵两次,三次地避开相互的攻击。倒地的树木被卷进车轮底下辗成碎片。就在装甲车失去平衡的一瞬间,始朝车顶一蹬跃入空中。 装甲车翻覆,泥巴溅起,石头飞开。车体左侧被压在底下,左边车轮苦闷地翻搅着泥浆,右边车轮则悬在空中,徒然地搅动空气。 那个时候,蜥蜴兵也已经蹬了车顶一脚,全身弓成圆形,像颗皮球似地落下来。在折断好几根树枝的同时一个转身,从地上弹跳起来,然后以同样的低姿势躲进阴暗的树丛里面。 “大哥。” 持续后退的装甲车,这次改为前进,并且在距离着地的始非常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子尚未完全停妥,余便从舱门飞奔而出,跑向从车顶跃下的长兄身边。三男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从装甲车的车顶跳了下来,踩着一副随时可以全速逃跑似的步伐。 “始!” 看见挥着手的茉理,始的脸上绽出笑容,把手搭在余的肩上,大步走了过去,却在距离五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让你辛苦了……真是抱歉。” “我还好,真正辛苦的是终和余呢。别责怪他们,应该好好地赞美他们。” 老三和老么互换眼神,耸了耸肩膀。茉理是守护龙堂家文化生活的女神,和始的关系也受到弟弟们的全体公认,但是双方的情感表达却有如十九世纪般地迟缓落伍。 “始,京都那边的情况如何?没什么事情吧?” “其实,我们那边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始只能苦笑而已。他胡乱地在一分钟内,将共和学院宿舍遭到“操石师”袭击,后来又被“正巧来到现场”的小早川奈津子摆平一事,以及小早川奈津子在续的怂恿之下在京都成立幕府等等事情概要地说明完毕,接着立刻对目瞪口呆的三人提出问题。 “在你们后面穷追猛打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蜥蜴兵哟。” “非常贴切的形容词。不过,我问的是他的正式名字。” “那个我们怎么会知道!” 长兄的教师本性实在是令人困扰,三男挽着手臂心想,站在他身旁的余接着说明。 “他好像是美军的士兵呢。不过,其他的士兵似乎也不清楚他的事情。” “还有其他的士兵吗?” “是啊,其他的士兵好像都是人类呢。” 总之,一切都是从侦察结束准备回家之际,被迫成为两位仙人游戏的对手而开始的。老像是模仿长兄似地,将这半天所发生的事情粗略描述过去。这次轮到始目瞪口呆。 “……你说,那个蜥蜴兵一直藏在四轮驱动车底下?” “对呀。” “他肯定是在收集情报,而且在追踪你们的时候,顺道将情报逐一地传送了出去。” “传送出去?传去哪里?” “总之一定是驻日的美军基地吧。好像是横田附近。” “横田基地?上次终哥哥不是已经将基地破坏了吗?” 这是外人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对话,下了装甲车走近来的医生做出“破坏”的嘴型,却并未发出声音。 “啊,对呀。难道是厚木吗?还是冲绳?或者……” 始暂时打住思考,转向医生郑重地点了个头。 “我听他们说了,承蒙你照顾我这两个弟弟。” “哦,你是那两个孩子的哥哥……不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点稍后再说。” 始再次转向老三。 “对了,终……”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乖乖的听你的教训,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先离开险境,等大家都平安地回到京都,吃个饭,洗个澡再来进行?否则的话就太不人道了。” “你做了什么值得教训的事情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 始把手放在任由灰和雨撒落的么弟头上,轻轻地摇了摇。 “就像茉理说的一样,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 “终哥哥最辛苦了。” “没错,最辛苦的人就是我了。” 看出情势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恶劣,三男得意了起来。砰地拍了他的头一下,长兄继续发问。 “还有,装甲车里的那个病人是什么人?” “……首相。” “什么?” “正确地说应该是前首相才对。” 始一脸惊讶。 “你们连开玩笑的功力都退化了吗?” “是真的啦。” “是真的。” 余和茉理同时保证。平均地審视过三人的脸庞,始挽起手臂。 “是不是该说明一下呢,终?” “只要一句话就能说明一切。” “哦,说来听听。” “穷鸟入怀。” 这对三男而言,实为超出程度的一句台词。长男不禁眨了眨眼睛。 “做为结论倒还可以,但是中间的过程未免省略太多了吧?” “其实就是医生把前首相从医院里救了出来,然后碰巧遇上我们而已。” “真是的,光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嫌不够,居然还被卷进这种怪异的事件当中,你们呀!” “欸,你怎么不说说被小早川奈津子成立的幕府所卷进去的人呢?” “少废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始感到怅然,余的黑色瞳孔则闪闪发亮。 “幕府吗?那可真是了不起呀。” “要说了不起的话,或许真的很了不起呢。” 始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抹苦笑突然中断,始陷入沉思。 “怎么了?始?” “没什么。反正打从一开始就荒谬无比,搞不好真应该干脆一点,一不做,二不休呢。” 该以什么样的形势将前首相迎入幕府呢?只要赋予前首相一个应有的地位,由他出面否认东京政府的正统性的话,事情或许会变得相当有趣也说不定。假设实际状况完全如次男所策划的一样,除非令既有的秩序陷入混乱,否则龙堂兄弟恐怕无法在这个国家里长久安顿吧。 “始哥哥,你看。” 余的声音中充满了紧张的微粒子,始追随着么弟的视线看去,距离五公尺左右的草丛之中,看到了红色目光。 “是蜥蜴兵吗……本名叫做什么?” “……” “问了也是白问吧,这也难怪。” 也许是在发动突袭的前一刻,正好被余发现了吧,异形的身影似乎地投掷着憎恶眼光的同时一面向后退却。 “那家伙从开始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呢。最恶心的就是这点了。” “是不是最后还不知道呢,终。” 始的脸上浮出一抹只能以无畏来形容的微笑,朝着蜥蜴兵跨出一步。他的侧面浮出光芒,沉重的行进声响起,某种物体正向他靠近。

那是装甲车队。蜥蜴兵一口气退到了黑暗的最深处,令草丛沙沙作响。 眼看着装甲车队越来越近,在善良市民的眼里看来,虽然是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但若是就自卫队员所交换的悄悄话来判断的话,这名指挥官似乎没什么人望。 “中队长好像就快歇斯底里了呢。”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吧。因为价值不斐的装甲车被劫持了二台呢。” “光是短少一支枪的消息上了报纸,就会被训戒,警告,减薪了呀。这次肯定遭到惩戒停职处分呢。” “稍微尝点苦头未必是件坏事,至少能够让那些菁英多点人情味。” “喂,实际在吃苦头的可是我们呀。你认为善良的百姓会劫持装甲车吗?” “嗯~嗯,究竟是什么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呢?” “肯定是‘北’的情报员吧。” “这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不会吧。” 接近怒吼的声响传来。 “全队停车!” 装甲车队停止前进,由于火山和湿气之故,红外线夜视装置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依赖灯光而已。浮现在车灯染当中的,是一辆翻倒在恶劣路面边缘的装甲车。动力尚未切断,车轮仍然在空转着,发出苦闷的呻吟。 “中队长,那好像是被劫持的装甲车的其中一辆。” “是行从不明的那一台吧。” 巧妙地订正部下的报告,相当年轻的中队长不解地拿起望远镜。不用说,一定是具有夜视功能。 “从这儿根本看不见嘛。真是的,什么高科技。一遇上灰和湿气,就成了这副德性。” 中队长从最前头的装甲车舱门探出头部,神经质地重新戴好头盔之后,思考了几秒的时间。 “好吧,哪个人过去侦察一下,我准许他带着自动步枪行动。” 部下们并未立即做出反应,被称呼为“哪个人”也确实令他们伤脑筋。说起来,他们这次的任务奇妙地笼罩在一股神秘气氛当中,正确的内容似乎只有中队长一个人知道,因此部下们的士气并不高昂。他们当然没有抗命的意思,只是在未受指名之前,谁都没有积极行动的意愿。 宝贵的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虽然只是以秒为单位的时间而已,但却已经足够让那些毫不畏惧制服或武器的不法之徒采取行动。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连不断的异声响起,自卫队员的视野渐渐变暗。石头呼啸地从黑暗中被丢掷出来,把装甲车的车灯打破了。一个,两个,三个…… “敌,敌人来袭?” 中队长的声音背叛了自己。口中说着敌人来袭,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在日本地理位置的中心地带,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敌人?队员们一片混乱。 中队长决定暂时关上舱门,回到车内。准备关上舱门的手不知被何人抓住,对方以难以置信的力量,轻松地将他拉出车外。 就这样,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中队长被终以手抓着,拖到了始的面前。部下们毫无插手的余地,只能茫然地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在这种时机,这种场所,自卫队出动一整排的装甲车做什么?” 在始的质问之下,中队长忙碌地转动左右的眼球回答道。 “那是上头的命令。” “就这样?” “不是这样还能怎样?没有命令而擅自行动的话自然是大有问题,可我们不但是有命令而且是奉命行事,硬要说东说西的岂不是毫无道理?” “我是很想说你是对的,但是既然连作战行动都有了,总该有个目的吧!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甘冒这样的危险?” 中队长噘起嘴角。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们才必须出动呀。可以吗?” 中队长做出表情,一副不像说明倒像演讲似的表情。仿佛已经做好决定,一切就到此为止。 “在富士山大喷火的影响之下,陆路寸断,航空路线也处于危险状态。但是,由于富士山的熔岩和喷烟基本上都朝着东方流动,因此比较起来,西方可说是安全地带对吧。” 始沉默着,观察中队长的表情。 “所以说,从长野县纵贯山梨县到静冈县为止的陆上路线必须确保才行。这么一来,不但能够运送救援物资到孤立状态的静冈县,还能反过来疏散由静冈县逃出来的难民,这条路线无论如何都非得确保不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生大规模喷火的状况之下,这么危险的任务应该是不可能交由民间的人士负责吧。” 中队长瞪着始。 “明白了吗?一切都是为了一般大众,也就是你们这些人啊,别再妨碍我们了。” 始并不相信中队长的雄辩。假如真是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话,那又何必隐瞒呢?这是终的想法。 其实,自卫队的真正目的为何,始根本没兴趣知道。只要能够把弟弟们平安地带回京都的话,事后自卫队爱怎么去完成任务,都是他们的自由。重点是在这里。 只是中间管理阶层实在是太过冥顽不灵。 “我们不能将装甲车交给一般人,你们必须归还劫持的装甲车。至于法律方面的问题也不能就此算了。” 终轻轻地举手制止。 “等等,这辆装甲车里有病人呢。” “病人?” 中队长明摆着一脸不信的表情。终仰望长兄,以眼神暗示着某种提案。始立刻明白弟弟未说出口的计划。 “是啊。看过病人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做吧。这边请。” 始一说完,终立刻让中队长站起身来。 打开滑轨式的拉门,中队长迟疑了一瞬,之后才深呼吸一口气进到车内窥探。 “自卫队的人来了哟。” 在终的介绍之下,医生和老夫妇,以及躺在担架上的人物,一起望向中队长。 中队长瞪大眼睛。 “喂,你们,你们绑架了首相吗?” “没有没有。” 终连忙挥手否认。不过他也立刻注意到,事到如今根本没有慌张的必要。 “才不是呢,正好相反。他被坏人绑架,监禁,靠着自己的力量逃脱出来后,被我们几个给救了。事情就是这样。” “嗯,的确如此。是这几个孩子救了我呀,咳咳咳咳,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能够保护我们所有的人吗?” 对于前首相而言,这可是悠关身家性命的大事,所以他以一副拼命的表情向对方询问。 中队长一脸为难地环视左右,并开始心虚地自问自答。 “其实,就法律制度而言,首相确实是自卫队的最高司令官,但是,完全地跳过防卫厅长官,统合幕僚会议议长,以及东部方面总监直接下令实在是……对了,我记得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完成了首相的交接才对,所以这个人应该仅仅不过是前首相而已……” “别再打官腔了。” “我们是军人!是公务员啊!” 中队长以尖锐的声音反驳。 “既然是公务员,也就是公仆了呢。如果不能保护纳税人的话,岂不是太糟糕了吗?” 被老妇人这么一说,中队长皱起眉头。 “伤脑筋,我们还有重大的任务要办……” “会有什么任务比保护自己国家的非战斗人员还要重要呢?我想应该没有吧。” 前首相的话令中队长无言以对,终不禁感到佩服。哇,原来前首相也有说对话的时候呢。 “怎样?时间不多了哟。” 始的这一句话,变成不详的预言,而且立刻就实现了。激烈的物体声响和人的叫喊突然传出,从静止的一辆装甲车中,涌出发接连不断的哀嚎及枪响。满是血迹的自卫队员的身体被丢出在泥巴上面。装甲车发动,操纵着机关炮的蜥蜴兵身影浮现在车灯当中,惊讶的喊叫响起。 “中队长,那家伙穿着美军的战斗服!”

“可恶,那家伙是什么东西?” 中队长忘我地大喊起来。 “难得我们辛辛苦苦赶来帮忙,得到的回报竟是这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吧?” 始的声音,令中队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始一面指挥弟弟们和茉理去躲藏起来,一面以尖锐的视线锁绑住中队长。 “美军擅自在日本的领土之内活动,结果却造成了人员的受伤损失吧?” “啊!” 起了个话头之后,终便不再说话。令美军士兵受伤的正是终和余,虽说当时是碍于情势迫不得已,但是让状况接二连三地不断发生,直到自卫队出动为止,原因不就是龙堂兄弟吗? 始回想起刚刚在京都发生之事。在面对“你们已经成为美军的道具了吗?”的质问之时,“操石师”的答案是“完全相反了哟”。或许是四姐妹把美军当成道具了吧,对美军下令,或者提供资金要他们研究开发出新型武器。在那些武器投入实战之前,会进行秘密实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尽管理所当然,但要是被外界知道的话,总是件麻烦的事情。 “最初的目的,应该是测试出在火山活动之际,能够发起什么样的军事行动吧?高科技武器不耐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是在比沙子还要细小的灰中能不能派上用场,这想必是美军首脑最关心的地方吧。只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状况,还造成了人员受伤,所以便向自卫队求救。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吧?” 中队长哑口无言,引发状况的少年们也掩饰着表情保持沉默。 “对呀,所以纵使是装甲车,却并非装甲战斗车而是装甲兵员运输车呢。” 医生露出感动的表情。 “难怪还配备了伤兵用的担架和医药用品。我还一直纳闷着,怎么那 4e48." >么凑巧,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呢。”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吧。” 始以讽刺的视线箭头,刺向中队长。 “对于日本政府而言也是一样,这种事情绝不能让国民知道,如果能够秘密地处理掉的话,就能卖美军一个恩惠。这确实是有出去好几辆贵重装甲车的价值。” 在这些对话进行的期间,蜥蜴兵仍旧持续开炮,他们的周遭接连不断地中弹。 “中队长,要应战吗?” “等,等等,别开火!” 中队长发出如同哀嚎般的声音。 自卫队与美军在日本国内交战。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无法想像。自卫队员们被限制开火,旦左右中弹,激起泥和烟的时候,就只能慌慌张张地躲到装甲车的后面,或者伏在地上。队员之一高声抗议。 “但是,对方一直在攻击我们啊!不能反击回去吗?” “不行,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呀。一定得和平地解决才行,法国总统曾经说过,战争是最坏的解决办法。” “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部下大喊道。中队长的额头到脸颊,流过一道粗粗的汗水。 “那真的是美军吗?” 医生朝中队长大声问道,中队长转头望着医生。 “美军会对自卫队开炮未免太奇怪了。搞不好是北韩或者哪个地方的特种部队,伪装成了美军的模样也说不一定啊。你不这么认为吗,中队长?” 中队长愕然地望着医生。 “不愧是军事迷,什么可能性都想像得到呢。” 余略感惊讶,医生则由始至终一脸认真的表情。 中队长完全陷入进退维谷的状态。反击的话,或许会造成美日交战的状态。不反击的话,又恐怕会被“北”的特种部队杀伤。欠缺决断力的人,对于坏的方面的想像力总是越乎必要地发达。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中队长都必须为悲惨的结局负起责任。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刻里,身份不详的敌人毫不留情地以机关炮疯狂扫射,令装甲车的车体,树木,以及大地在乱射之下发出哀呜。处于这样的状况当中,藏身在车子背后的医生执拗地展开论述。 “首先,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美军的话,美军与自卫队交战一事,两国的政府应该都不会承认才对。就算多少知道,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加以抹煞。即使你们毫无抵抗地被攻击杀害了,日本政府也不会公然抗议,而只会以遭到火山爆发波及而殉职为由,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黑暗之中吧。” 中队长默默无言。 “但是,假如他是‘北’的情报员呢?单方面地被攻击杀害,不就玩完了吗?身为宝贵的牺牲者,政府与执政党应该会颁发奖赏才对,在政治与外交方面也有利用价值。不过,一切都是死后的事情了……” 医生不停鼓动的舌头急速停下,脸上的恐惧表情无声无息地张开翅膀。发现这点,始向后一转。 “大家快趴下!” 黑暗当中浮出一对闪耀着红光的眼睛。闪光再次发生,伴随着节奏感的发射声,火线划破黑暗,从趴在地上的人们头顶掠过,击中地面及树木造成异响并冒出烟雾。火线不只一道,一共有五,六道纵横在黑暗的空中。 “原来蜥蜴兵不只一个呀。” “小心啊,哥哥!” 正如余或终所说的一样,外貌异于人类的士兵,从黑暗各处投来红色的目光及火线。 “那家伙把同伴叫来了吗,哥哥?” “非常恰当的推测。” “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人没办法一边驾驶装甲车一边操作机关炮吧?” “啊,对呀,那不就是从刚刚开始……” 终对自己的大意感到丢脸。 叫声响起,一名自卫队员向后倒退。血的味道迸发出来,他一面按着左胸一边瘫倒在泥巴地上。 “可恶!” 怒骂声和枪声重叠交织,忍耐到达极限,自卫队员忍不住开枪反击。 “等等,别开火呀。” 出声制止的中队长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因为总共有超过十支的自动步枪,正在猛烈地吐出火线。 被劫持的装甲车的车体接连不断地中弹,特殊玻璃的车窗出现龟裂。蜥蜴兵毫不间断地发射着二五厘米的机关炮。 粗的火线,细的火线。高亢的枪声,低沉的炮声。 大大小小的子弹在黑暗中飞来飞去。 “啊啊,太糟糕了。” 中队长连着头盔抱住自己的头,一场战事在没有他的命令之下开启了。“缺乏危机处理能力及决断力”的考绩评语闪过他的脑海。这下子肯定是升迁无望了。 无视于中队长的苦恼,自卫队队员们待续地从装甲车的背后开枪。突然,一名队员像是被弹开似地把脸转开。不知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悄悄过来的,一名有着蜥蜴脸孔的美国士兵,就站在非常靠近自己的地方。 “哇啊啊啊啊啊……!” 惊恐包裹住全身的同时,自卫队队员兴起自动步枪乱射一气。蜥蜴兵的战斗服连续中弹,冒出白色的烟雾。 尽管被十发以上的子弹击中,但蜥蜴兵却没有倒地。黄色的目光看起来似乎变得格外明亮,右臂呼啸一挥。 不幸的自卫队队员的头部朝着不可能的角度弯曲,身体浮上半空中后插进泥巴里面。自动步枪从他的手上飞出,一面旋转着一面掉落在地上。 “这个怪物!” 其他的自卫队队员纷纷从蜥蜴兵的背后开始射击,微微晃了一下转过身来的蜥蜴兵的脸部被枪弹击中,左边的眼球红红黑黑地爆裂开来。蜥蜴兵剧烈地踉跄了一步,却还是没有倒地。另一边眼中充满滚沸敌意地将手一伸,抓住自动步枪的枪身。队员的脸因恐惧而痉挛。 咚地一声,不同于脚步声的异响传来。 “又,又喷火了……!” 大地呜动,树木摇摆,风变得更为强劲,整个黑暗都在震动。呻吟,痛苦翻滚,并在数秒之后开始咆哮。视野的一隅弹起红色火球,宛如章鱼脚般蠕动地由上向下伸展。喷出的火山熔岩正在向下流动。 同一时间,地面和树木发出激烈的拍打声。不是下雨,是石头降下的声音。 小的约如棒球左右,大的则如暴龙的头部一般,大大小小的石头发出隆隆响声,从黑暗的夜空中掉落下来。地上响起惊惶的叫喊,枪声中断,现在不是战斗的时候。 “道路被堵住了!无法通过!” 报告的声音接近哀嚎。 “大家别从车子里出来!” 余大叫一声,并迅速地来到侧舱门,因为可能会有将车内封死的危险。 在装甲车里,前首相,医生,老夫妇四人脸色苍白地靠在一起。石头忽强忽弱地敲打着车顶。 “茉理姐姐,你也不可心出来呀!” 平时稳重温和的余的声音,此时也仿佛是出自于他人之口似地极为严厉。连茉理都一脸被震慑住的表情点了点头,抱住急救箱,等待自己的出场机会。 “闪避!闪避!” 像是哭喊般的命令声音。自卫队队员拼死命地跳进装甲车里,或者是钻到车子底下。蜥蜴兵也不知道是利用了什么手段,一面互通意思,一面向安全的地方跑去。黑暗深处涌出大量夹杂灰烬的热烟,把自卫队队员们呛得十分难受。红色的熔岩流,持续将树木铲倒地向下流动,受热的树木在发出悲鸣的同时起火燃烧。这个时候,黑暗的一半已经转为红色,灰,烟,及热风阵阵吹来。当中还掺杂着雨水,光是要张开眼睛都不容易。尽管如此,余还是对着哥哥们大喊。 “你们两个也快过来呀!快!” 始和终奔跑过去。黑暗中的某处闪现出红色目光和胡乱敲打鼓膜的炮声。二五厘米机关炮的粗大火箭,沿着始的颈部到背部射入贯穿。 上半身被整列的炮弹撕裂,化为血肉模糊的肉块四散飞溅。刹那间看似如此,只不过幻影一瞬间就被吞没,被一团爆裂的白色光球吞没了。

窗外白光闪现,扫过装甲车的内部。想像会有大爆炸发生,车内的人们害怕得不敢作声,纷纷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只有茉理发出声音。 “谁?是谁发生变化了?” “好像是始哥哥。” 余报告道,老么确认了从地上一跃而起的身影是三哥·敖广。 冲击波袭击而来,令装甲车产生剧烈摇晃。自卫队队员和蜥蜴兵纷纷跌倒,树木也弯曲起来。 爆裂的光球于二,三秒内收缩,不再是光球而像是座又长又大的光塔般耸立于夜空之中。才离开地面,轻柔优美地摆动了一下,夜空中立刻现出一副巨大生物的影像。仿佛数百万颗的绿宝石同时闪耀着光芒一样,青色的异形神兽就在眼前。 “是……龙吗……” 中队长低吟。完全忘了移动及下指示等等事情,就这么呆立不动。在他身旁,女性下级士官喘息地说道。 “那,那个谣言是真的……” 自从今年夏天以来,陆上自卫队的内部就流传着一个奇妙的谣言。内容是招待VIP,在东富士演习场进行大规模演习之时,有龙出现。漆黑闪耀的巨大神兽呼唤出豪雨,雷电,摆平了一整个师团的军力。 参加演习的队员们都被下了严格的禁口令,军方在公开发表之中将损害归咎于人力所不能及的意外天灾。然而多达千名的目击者,是不可能全体都闭上嘴的。“在这儿说过就算了”的悄悄话开始在队内四处流窜,连网络上都充满了未经证实的情报。 在那之后,美国的太平洋舰队毁灭,在旧金山湾发生的怪兽大海战,以及伦敦的巨龙决战米陶诺尔等等——凡是具有常识之人都会一笑置之的情报接二连三地传出。实事求事的科学家们困扰不已,往往只能够拖延结论。换句话说,在得不到一个令大众信服之说明的情况之下,世界就这么闯入了一个战争加恐怖加超自然的时代里。 龙堂兄弟与其表亲茉理都知道事实。其实龙堂家四兄弟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四海龙王,历经一一七代三千年以来都被封印在人身当中,大致就是这么一回事。 长男始为东海青龙王·敖广,次男续为南海红龙王·敖绍,三男终为西海白龙王·敖润,四男余为北海黑龙王·敖炎。 终好不容易抵达装甲车旁,满身泥巴雨水地和弟弟一起仰望天空。 车子里面,前首相从担架上抬起上半身,以拿手的上吊眼,透过窗户望着黑云翻卷的夜家,发出感叹。 “唉,富士还真像头怪兽呢。” 这大概是多数日本人都会在心里认同的迷思吧。 出现于空中的青龙,巨大地,舒畅地摆动着巨体。 封印在人身当中的生命得到解放,回复到本来的尺寸,那咱畅快的感受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比喻形容的。不断降下的火山弹,根本无法在青绿闪耀的鳞片上造成刮伤。数亿的水滴像淋浴似地冲洗龙身,狂风有如微风般地抚过脸庞,青龙已经完全与自然融成一体。 喷烟,灰,云,雨,雾,风。 搅乱所有的一切,翻腾跃动,尽情飞舞,享受着仿若无限般的能量嚮宴。那些贪婪的人类绝无法驾驭这些能量于商业用途之上。青龙的视线缓缓抚过地面。 灼热大地的一部份向上喷出,勾勒无彩色的乱流,深红色的喷流正不断地涌出,扩大,飞散开来。 青龙偶然朝侧面一瞥,一个小型物体在旁边飞翔。比起青龙虽然娇小,但却远比人类庞大,那是载着人身的青龙王从京都来到富士山麓的腾蛇。 辛苦了,青龙无言地轻轻上下摆动头部以表示谢意。腾蛇仿佛明白自己身为神兽的地位差异似地,仅仅态度恭敬地随侍在侧,以为回应。 青龙王..持续舒畅地飞舞摆动,同时思考着如何应付不断喷火的富士山。 纵使是能够在大气层外以超音速飞行的核子飞弹,青龙也有办法将他打落。但是要完全封住富士山的大喷火,却难以做到。如果只是让狂奔于地底下的能量暂时,而且表面化地停止活动的话,应该是没问题吧。只要令红龙控制热度,将熔岩流冻结的话,或许能够拯救一,两个城镇吧。 然而看似被封住的能量,最后还是会找到较弱的部分迸发出来。纵使救得了A镇,也未必能够阻止B村的毁灭。 说起来,干涉或关心外界事物,原本就不是龙的兴趣所在。反而是企图对龙进行控制,奴役,将其力量用于作恶的一部分的人类,不断的以各种形式发动攻击。他们只想对那些人加以反击,过着平稳的生活而已。完全没有与这个星球上的人类争夺霸权的意图。他们的期望只有一个而已。 “别烦我们了。” 这算是狂妄而不合理的希望吗?青龙无法理解。 青龙进一步地飞向高处,来到了约富士火山口的正上方处。夜,云,烟的三重黑幕,就像是薄纱一样地虚无缥缈。狂暴炽红的喷火口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可没那么容易平息下来呀。 青龙以巨大碧玉般的双眸观察着。 灼热的熔岩,深红及金黄的凶猛乱舞,在各处溅起黑暗水滴的地壳的一部分。 熔岩流化为一条闪烁着不祥之光的带子,往西北方向流动而去。虽然在此之前全都朝着东方流动,狰狞的红色流动引发森林大火,燃起原野,焚烧房舍,仿佛在探索着界限一样。 虽然是一幅充满着异样美感的景色,但却不容再沉迷地欣赏下去。青龙立刻在一个大摆动之下,朝着呜动狂乱的大地降落而去。 第十章 日本的黎明或许将近

龙在空中的动作,并非直线而是曲线。即便在急速前进的情况之下,也是全身弯曲、仿佛在描绘着缓和的周波一样。目前青龙正朝着弟弟们、自卫队队员、以及蜥蜴兵混杂所在的地面上下降。下降的动作突然停止,青龙在空中改变姿势。 那是什么? 在喷烟、气流、水分的涡旋当中,某个东西在强烈地刺激了青龙的视觉。青龙再次看向富士山的火山口,望着那凶恶而炽热的大地破洞。 在沸腾汹涌的能量爆炸及乱流当中有个正在蠕动的黑影。那是什么? 由于是从上空看去,所以感觉不大,不过实际上的体积应该比腾蛇还大,甚至可能与青龙不相上下。 看见青龙的摸样,腾蛇托比马龙疑惑得靠了过去。青龙缓慢地从空中向火山口接近,以碧玉的双眸凝神注目,仿佛完全不在意喷出热气与臭气。 伴随着一阵格外高亢的轰响和冲击波,炽热的岩浆奔腾翻滚。在那不祥的风暴当中,一个黑色影子伸缩着身体,仿佛正在狂喜地到处舞动,然后一个转身,就象是深入火山口深处般地消失无踪。 虽然极为短暂,但青龙似乎有些茫然若失,一回过神来,象是要腾蛇放心似地投以一瞥,之后便象是画着螺旋形状般地下降。 在熔岩流逼近的地面上,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知道意义何在的战斗仍在持续当中。自卫队队员的数量虽为蜥蜴兵的五倍,却已经损失了半数左右,沾满血、灰、泥巴的不幸遗体满地滚动。 青龙在这一切当中翩然降落,地面并未震动,就象是没有体重一样。交错的火力有几道被青龙巨体吸附过去,并且毫无效果地反弹开来。 蜥蜴兵所劫持的装甲车辗过一具自卫队队员的遗体,冲到青龙面前。 二五毫米机关炮隆隆咆哮。枪弹虽然接连不断地攻击青龙的巨体,却未能贯穿灿烂的青色龙身,只是一个劲地反弹回去。 象是怜悯并非愤怒地望着眼前凶猛却毫无意义的攻击,青龙轻轻的挥动前肢,一声巨响,装甲车浮在半空中,腹部朝着夜空翻覆过来。在就落地之前,从仓门一跃而出的蜥蜴兵,以猛烈的动作丢出某个东西。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响声,某个东西在青龙的胸口附近爆炸。 “是集速手榴弹!” 一名自卫队队员大喊道。 那是仅仅一颗就足以将整台战车完全摧毁,连车内的士兵都会化为碎片的集速手榴弹,但是却无法在青龙的鳞片上造成任何伤痕。 蜥蜴兵挥起第二颗集速手榴弹,就在仍出的那一刻,青龙的前肢闪动,银色爪子穿过蜥蜴兵的身体,蜥蜴兵从腰部断裂成上下两截。一副无法理解自己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摸样,蜥蜴兵不断的喷撒出绿色的沾液,然后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咕咚地到在了地上。 “活该!知道厉害了吧!” 仿佛是自己战胜了一样,自卫队队员充满狂喜,这些蜥蜴兵若拥有人类外貌的话,或许没人敢正视也不一定,但是一个拥有爬虫类容貌的生物穿着人类的衣服,却令人感受到一种荒谬的亵渎。再加上不象是日本人、而是更接近中国人、韩国人、或越南人的一般亚洲人的感觉,被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的蜥蜴兵的惨状,不禁令人有种天降惩罚的错觉。 难民老人一面微微调整着眼镜的位置,一面嘟哝着说道。 “嗯,根据书籍记载,在镰仓时代,元军侵略日本之际,诹方大明神曾经化身为龙的姿态出现,令一万艘元军翻覆在海面上……” “这么说来,那个人就是大明神吗?” 老夫人兴致勃勃地问,丈夫把手放开眼镜回答道。 “不,其实我也不敢断定,不过似乎是为了帮助我们而来的。就象是危难之际出现的救世主一样。” 残存的蜥蜴兵们仍然继续凶暴地对着青龙射击,同样没有半点效果。于是第二台装甲车发动了,以机关炮射击的同时还对着青龙同时直冲而去,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企图朝着龙身冲撞上去。就在碰撞的前一刻,青龙抬起巨大的尾巴朝装甲车击落。 仅仅一击,装甲车在刺耳的巨响之下,化为一团金属及非金属的废物。车内的蜥蜴兵不知是否一起被打扁了,不过至少是绝对爬不出来的。 “停火!别插手!” 不知来自于哪个人的声音响起,减少到剩下一打左右的自卫队队员喘息着放下自动步枪,此刻现场以无半个活蹦乱跳的蜥蜴兵。假如活着就算是胜利的话,那么胜利的一方就是自卫队了。 青龙轻轻地转动脖子。按照地球人的说法来形容的话,就是呼吸毫不杂乱,连汗水似乎都没流过一滴。完全不理会满脑子恐惧念头呆立不动的自卫队队员,青龙把视线转向了站在装甲车之侧舱门前的余和终。 虽然并没有对话,但龙身之龙和人身之龙,却能够完全沟通意思。 “大家快回到装甲车里!快!” 余大喊到。 “始哥哥会把我们连人带车送回去京都,大家不必再担心了哟!” 青龙曾经连同一亿吨海水,让美国海军的巨大航空母舰“霸王”浮在半空中绕行地球半周。而现在只是运送一台装甲车而已,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能够完全理解余话中含义的,只有终和茉理,只能理解一半的前首相不安地在担架上扭动着,接着就被完全无法理解的医生给牢牢地按住而动弹不得。 七个平民所乘坐的装甲车无声无息地浮上空中。手中握着自动步枪,自卫队队员鸦雀无声地注视着非科学能够解释的一幕。在他们头上是飞舞的青龙以灯火般明亮的双眼注视着他们,象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一样。直到判断出他们不会有所行动之后,才无声地飞入空中。平民所乘坐的装甲车也浮了上去,消失在灰与烟的彼方。 自卫队队员面面相觑。 “……我们几个,要是也能跟着一起离开就好了呢。” “也许吧。”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他日或许会留下“自卫队队员加入京都幕府”这么一项记录也未可知。幸或不幸,他们将来都不可能再回到常识的世界里了。 夜里看来尤其赤红的熔岩流,正吐着凶暴的热气迫近而来。自卫队队员丢掉沉重的装备,将茫然若失的中队长及受伤的同袍扛在肩上,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地从死地脱逃而出。

散布在国际会议场周边的消防车和巡逻车,在灾情逐渐受到控制之后,也纷纷回到局里。深夜的京都,纵使还笼罩在善良市民的不安当中,却依旧逐渐地回复寂静。 蹬着脚踏车回到共和学院宿舍的龙堂续,把小狗松永从置物篮里放出来后,形式上和年长者打了声招呼,接着便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的桌子旁边,不知在沉藏书网思些什么事情。 在客厅的正中央,身穿胄甲的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正与蜃海,虹川,水池三人拟定幕府的基本政策。 “可别提出太偏向左派的政策哟,必须以再建神国日本的政务为基本原则才行。” “哎呀,将军大人,是左是右都没有关系。无论如何都得让东京的伪政府彻底感到不快,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啊。” “哦,嗯,是吗?” 就这样,在征夷大将军还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之际,幕府的政策已经接二连三地被制定出来。所有的概念都是本着“彻底反对东京政府的所作所为”这项原则。 A、反对未经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超大国的武力行使。 B、认同夫妇分姓。 C、授与外国人参政权。 D、宗教法人课税。 E、废除一切特殊法人,禁止退休官僚空降民间企业。 F、对外国移民、难民开放门户。 在小早川奈津子的眼里看来,这每一项几乎都是“左翼的”而且是“进步的”政策。 “喂!你们几个,为了让幕府有模有样,所以我把琐碎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但是这个未免太奇怪了吧?认同夫妇分姓的话,岂不等于丧失了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 早已明白自己在这闹剧中所扮演的角色,蜃海一脸煞有介事的表情向小早川奈津子行了一礼。 “征夷大将军容禀。” “嗯,说吧,我在听着呢。” “以征夷大将军的博学多闻,想必老早就知道那段史实才对。其实日本最初的传统,就是夫妇分姓。” “是吗?咳咳,那个我当然知道。” 就算不知道也不能承认,小早川奈津子咕溜溜地转动眼珠。蜃海一本正经地列举出日本史上的实例,就像过去曾经对龙堂兄弟说过的一样,“源赖朝的妻子是北条政子,足利义政的妻子是日野富子……”等等。 “然而一进入明治时代,在萨摩及长州的那些乡野武士不法取得权力之后,为了破坏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及文化,所以引进夫妇同姓那种蛮夷习俗,并且强制推行。” “啊,有这么回事吗……咳咳,那种小事我当然老早就知道了。” “在下也是如此认为。换句话说,现在歇斯底里地高喊着禁止夫妇分姓的那些家伙,若不是不懂得日本古来传统的无知之辈,就一定是蛮夷的手下,企图破坏日本社会的非国民。我们必须毅然决然地粉碎那些人的阴谋才行。” “嗯,我明白了。我身为神国的守护者,当然更要坚决果断,非得粉碎蛮夷的阴谋不可。” “征夷大将军果然英明神武,实至名归。” 实际上蜃海仍是单身,管他夫妇该分姓还是同姓都与他无关,他最在意的根本就是以甜言蜜语诓骗权力者(?)这种乐趣。再度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以授予参政权给那些相信日本是个美好国家而前来的外国人,等于是向全世界展现幕府器量等等的强辞夺理,硬是让小早川奈津子认同。 小早川奈津子的亲信冢越,表面上虽然一副老实温驯的模样,但是看着蜃海的眼神却透露出危险的光芒。注意到这点的虹川,悄悄地对水池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好好地提防那个冢越的话,不晓得会搞出什么不良的阴谋呢。” “失去君主宠爱的佞臣往往会投靠敌人,他就是那种家伙吧。有趣,肃清之事就交给我吧。”水池的一举一动始终以兴趣为本位。 “喂,你可别搞出什么流血事件哪!” “知道啦,安心交给我吧。” 小早川奈津子在受到知性与器量的高度赞美之下,心情变得十分愉快。 “噢呵呵呵呵,为了实现天下统一,幕政复辟的伟大理想,而不得不暂时与人类大敌携手合作。虽说是为了目的,但还是相当艰困哪,所谓苦涩的选择就是这样吧。”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苦涩,以豪爽笑声挥别烦恼的征夷大将军,这究竟是大而化之,还是单纯的毫无原则,或者是怀抱着凡人所无法想像的深谋远虑呢?——或许想了也是白想。 “问题虽然堆积如山,不过首先必须解决的应该是军事资金或者活动资金吧。” “我想大半都会用在征夷大将军的伙食费上,可别忘了还有终呢。” “恩格斯系数这么高的幕府,在日本史上应该是头一个吧。” 三恶人的对话被小狗的叫声打断。小狗松永摇着尾巴,奔进夜晚的庭院当中。 “看来好像大夥儿都回来了呢。” 次男也从餐厅走了出来。狠狠遭到破坏的草地中央,不知何时来了一辆装甲车坐阵。 “哇,这不是零五式装甲车吗?对于幕府而言可.?是宝贵的战力呀。就算打起城市战来也是足以击溃机动部队的一整支中队呢。” 仿佛在回应着水池的拍手叫好,侧舱门开启,合计七名男女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出车外。龙堂家的老三和老么抬着前首相的担架,鸟羽茉理,年轻医生,以有前大学教授夫妇一一站在草地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年轻医生的视线到处游移,一被告知是“京都”之后,思考力仿佛陷入饱和状态似地沉默不语。 续请管理员老夫妇,为新来的客人安排房间。幸好还有两个房间完好无伤,正好一间给老夫妇,另一间给前首相和医生使藏书网用。 不见踪影的龙堂始,不知什么时候以一身运动服的装扮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情报交换就此展开。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终惊讶叹息。 “没想到我才出门一会儿,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好死不死,房子还被小早川奈津子给占据。危机管理一点用处都没有,应该好好地反省一下才行。” “终说的没错,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续出言称赞。终差点儿露出得意之状,幸好在关键时刻打消主意。这个二哥打从他一出世就认识到现在,当然知道在那秀丽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啊,也不能这么说,只要大家都知道就行了。” “所以我们才会这么迫切地等待你的归来呀。我们绝对不会加以阻碍的,请你放心大胆地和小早川奈津子单挑吧!” “谢了,我郑重婉拒。” “你要是获胜的话,就可以顺利坐上京都幕府第二代将军的宝座呢。” “我才不想要那种宝座呢,要是输了的话会怎样?” “可悲呀,那样还能算是西海白龙王吗?” “续哥不也是南海红龙王吗?” 小早川奈津子为了拿酒而正在厨房里面,这对三男而言实在是相当幸运。 “医生正好可以担任幕府的御医呢,而学者老先生就做大学头吧(注:负责统辖幕府所设立的学校的一切事务,类似教育部长)。真希望能够多招幕到几个实务方面的成员哪。” 蜃海擅自为幕府的人事做了决定。 其实续刚刚在餐厅里不只是思考而已,他还拜托管理员老夫妇为可能空腹归来的兄弟们,在餐厅里准备了堆积如山的饭团。而那堆饭团在五分钟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就是做出日本政治史上的重大决定,也就是决定前首相的去留。 “其他人姑且不论,我只想知道前首相对于自己的安身之计有何打算。快点拿定主意给我个答案。” 这是来自于占据厨房的征夷大将军的命令。前首相在担架上思考着。 落入新首相一派的手中被监禁在医院,到最后,肯定会以病死的名义遭到谋杀,这是个悲剧。 加入小早川奈津子的京都幕府,担任管领或大老与新首相一派对决,这是个喜剧。 是悲剧还是喜剧?前首相虽然面临到恐怖抉择的压迫,却意外干脆地做出决定。或许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前首相还是选择了喜剧。 “就算我再怎么愚蠢,也还明白活着就是胜利 7684." >的道理。一旦被杀害的话,就不可能报仇或者东山再起了。小早川奈津子既然是船津忠严的女儿,对船津的弟子或许还有些影响力才对,总之,要是没有我的政治影响力和资金的话,这个幕府恐怕也很难生存下去。还有外交,如果能够骗住美国,让他们承认幕府的话,我们这边就能够成为正统政权了。” 早在踏入政界的时候,他就已经让自己良心进入冬眠了。况且,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拒绝加入幕府的话,那个自称是征夷大将军的怪女人,搞不好会一手将他的脖子给轻松扭断呢。 前首相端坐地担架之上,对小早川奈津子宣誓效忠。征夷大将军心情愉快地面对前首相,大方地赐与他管领之位。

在客厅的角落里,红发的白种女性抱着双腿蹲在地上,头发和衣服都凌乱不堪,过度恐惧而引发的虚无紧贴住端正的容颜,两眼失去光彩地直盯着一点,眼中完全看不见任何影像。 看见“操石师”的悲惨模样,终和余的惊讶是当然的了,但是连始也感到震惊。因为“操石师”的状况比起他离开京都之前显得更加凄惨。 开口说明事情原由的人是虹川。 “说起来,还真是吓人哪。小早川奈津子不过是赤手空拳地大声一喝而已,那个身经百战的女恐怖分子居然把手枪一丢就这么倒下来了。武术之中所谓的‘气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换句话说,“操石师”是被小早川奈津子的精神破坏炮给吓呆了。 余不是个轻易将“好可怜喔~”等等话掛在嘴边的人,眼前之人虽然是敌人,但是一看见那彻底无助的模样,还在忍不住替她难过。刚回到家的茉理把自己的疲惫搁在一边,尽可能以最温柔的声音试着叫她,但是“操石师”却像个受虐的幼儿一样,不仅全身颤抖还拼命地筑起心防。 余仿佛像下定决心似地对着始窃窃私语。长兄有些惊讶地看着么弟,接着便充满谅解与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 余站在“操石师”的身边,调整好呼吸之后开始唱歌。那是前些日子在苏格兰的时候,麦克森老人教他的歌曲。 我们的山谷绿意盎然,风之歌声不绝于耳, 鸟儿在微波荡漾的洛克湖上停驻栖息。 “操石师”并无立即的反应,依然像座盐之雕像般蹲着不动。 光明之夏,黑暗之冬,不知几度流转, 风笛的旋律依然在耳边索绕。 “操石师”似乎微微地动了一下,也许是错觉吧。 身在异乡心在高地, 夜夜梦见海布里地群岛…… 余唱完之后,现场一片寂静。虽然寂静立刻就被余的哥哥们,茉理,以及三人组的拍手声音打破,但两者都未引起“操石师”的反应。麦克森老人是“操石师”的同族长老,在她小的时候应该曾经听过,也亲口唱过这首歌曲才对。那份记忆若是能够突破“操石师”的心防,或许会产生效果也不一定。 几分钟过去了,茉理发现“操石师”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一下,又经过数十秒,一个纤弱的歌声逸了出来。 身在异乡心在高地, 夜夜梦见海布里地群岛…… “操石师”的双眼无声地流下眼泪,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们纷纷对余说着“成功了”。茉理牵起“操石师”的手扶她站了起来,并将手边的毛衣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为了让“操石师”休息而牵引她到别的房间去的时候,她也顺从地接受了。 “总算解决了。这么一来,以后就不会留下不好的回忆了吗?” 对于虹川的问题,水池如此回应。 “就像是北风肆虐过后的太阳吧。唉,偶尔来点童话式情节也不错。” 然而,残酷的现实,并不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地结束。 “怎么,这副温馨的模样是在做什么?” 轰然响起的雷声主人,已无多加叙述的必要。出现在客厅里的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年龄不详),正高分贝地阐述正论,叱骂阿谀奉承的群臣。 “这个蛮夷之女难道不是一个对神国日本一千二百余年的帝都行使了大量破坏武器,造成损害,引发人心骚动,凶恶无比的基督教徒吗?凡是国家的敌人,就是危害我幕府的仇敌。把这种人剥光衣服,拖到市中心游街一圈,再处以钉死刑台的刑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征夷大将军的魄力之前,所有的人都惶恐地不敢出声。始若无其事地将么弟藏到自己的背后。 “我说诸位幕僚,是不是应该把那个蛮夷之子带回这里,施以正当的惩罚才对呢?” “剥光衣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水池抚摸着下巴。 “接下来就得要尽量温柔一点了呢。世界和平的第一步,首先得从床上的友好关系开始建立,从理想方面来说的话,最好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开始脱……” “你呀,好色本性全都暴露出来了!” “那种说法实在太露骨了,对女性要尊重一点。至于男人,你爱怎样都无所谓。” 侧眼看着水池与虹川的你来我往,蜃海也开始搬弄起诡辩。 “征夷大将军的话极有道理。那个蛮夷之女,曾经不止一次地违抗将军大人,实在是罪孽深重,不过她已经慑服在将军大人的威势之下,彻底的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水池好管闲事插嘴说道,被虹川以手肘相当用力地顶了一记之后才沉默下来。龙堂始兴趣浓厚地看着年长者们对于征夷大将军的操纵手法。蜃海继续说道。 “要征服蛮夷,光凭力量压倒是不够的,还要征服对方的心,恩威并济,那才是令人敬佩的征夷大将军的本色。既然对方流下了改邪归正的眼泪,就不妨饶恕了那个蛮夷之女,将她留在身边作为侍女差遣吧。如此一来,蛮夷当中的有心者,必然会感佩于将军大人的仁德而主动地前来归顺。” 在美丽辞藻之下,小早川奈津子情不自禁地又被说服了。然而话虽如此,征夷大将军却似乎无法完全释怀,于是蜃海献上了另一名牺牲者。他指示水池与虹川,将先前抓到的那名公安调查厅的男子拖出来,而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胜冈宽太则暂且让他继续熟睡,等到天亮了以后,再拿来好好利用一番。 “你认为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任凭将军大人爱怎么处置。既然已有维护治安的警察存在,那没有搜查权也没有逮捕权的公安调查厅的存在,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简直是税金小偷的巢穴。废掉这种机构,把所有的预算原原本本地拿来做为征夷大将军的机密费及接待费岂不是更好?” “哦,是吗?原来如此,非常好的提案。” 小早川奈津子立刻表示赞同,巨大的手抓住调查官的鼻子一扭。 “那么,就把这家伙的鼻子耳朵削掉,要他将来不得再违抗幕府,然后送回公安调查厅吧。” “不要啊~~” “将军大人,请等一下。” “为什么阻拦我?” “事情是这样的,叽咕叽咕。” 不晓得被灌了什么迷汤,征夷大将军点了点头。 “嗯,这样啊。你,想不想救你自己的呀?” “当,当然,只要能得救的话,再多的机构我都能够出卖。” 调查官的泪水和鼻水失控地流了出来。 “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幕府bbr>的狗,必须将公安调查厅的内幕逐一地向我们报告。你要是敢背叛的话,我们就会把你的脸孔,本名,真正身份,以及可耻的照片散播在网络上面。” 大概认为自己待得够久了,龙堂始静静地离开现场。 他本想在回到京都的时候立刻先洗个澡,不料却碰上“操石师”的事情,因而失去机会。一踏进大澡堂,便听见弟弟们“你先请”的招呼声。快速地从头到脚把全身洗净之后,立刻泡时略微偏烫的热水里面。 “真是太好了,幸亏大澡堂平安无事,没遭到破坏。” 头上顶着毛巾,龙堂家的长兄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息。 “啊,疲倦都溶化在热水里了。没有这个的话,伦敦或巴黎根本就住不下去呢。” “武田信玄果然厉害。” 终对历史上的人物表示敬意。对他而言,这并非不合时宜的感想。 余望着长兄。 “对了大哥,托比马龙呢?” “在装甲车旁边休息。” “待会儿一定得帮托比马龙清洗一下才行。用水管帮它浇浇热水……不过天气这么冷,洗完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浑身发冷呢?” “腾蛇是不会发冷的吧!” 顶着人类外表的四头龙,让热水淹没到下巴之处,享受着与三十分钟前截然不同的悠闲时光。年少组离开之后,年长组继续占据着宽广的浴池好一会儿。 “唉,幕府呀。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情况居然就有如此奇妙的转变。” “东京政府也是一样啊,就是不知道美国政府会有什么反应呢。” “为了向美国示好,肯定完全没有没有异议。其实美国也并非整体都是坏的,被十字军的妄想冲昏了头的狂热帝国主义政权,终究会因为对血与权力的饥渴而狂乱失控。只要理性而稳健的国际协调派赢得选举的话,美国的国策就会改变了吧。” “这么一来,日本的国策也会跟着改变呢。唉,其实那些根本就不干我们的事情。” 龙堂兄弟,也就是四海龙王,被称为“人类大敌”。虽然事实未必完全相反,但是龙王们并未特别将人类视为敌人,所以对于那样的称呼也不怎么在意。 “一点也没错。赞扬狂热帝国主义政权的日本御用文化人士曾经说过,‘除了追随美国以外,日本再无生存之道,这就是现实,看不清现实者皆是愚人’之类的话呢。” “换名话说,想改变日本的话,没必要从改变日本本身做起,只需要改变美国就行了。因为这就是现实呢。” “对于这样的现实该如何评价,其实是见人见智的问题。如果东京政府一心谄媚狂热帝国主义政权的话,京都幕府岂不是得和国际协调派建立起友好关系?相信对方一定相当迷惑吧……” 始沉默不言,将双肘撑在浴池边缘,像是下了决心般再次开口。 “对了,续……” “什么事?” “你认为有什么生物能够在沸腾的岩浆中生存?” “除了我们之外吗?” 半开着玩笑回答的次男,一看见兄长的脸色,立刻转为认真的表情。 “这个嘛,某个种类的微生物确实能够在地底下超高温,高压的环境中生存繁殖……大哥,你是不是在富士山的火山口看见什么东西了?” 对着睿智敏感的二弟点了点头,长男开始说起青龙所目击到的光景。由于情况暧昧不明,因此在先前交换情报的时候,他一直迟疑地没说出来。 “整体看起是一条巨大的蛇,只有头部看起来像龙,不过并没有看到脚,似乎也没有翅膀。” 脖子不歪,头上的毛巾随即滑落下来,始急忙地在毛巾沈入水里之前将它抓住。 “你一定累了吧。与其在材料尚未收集齐全的时候凭空猜测,不如好好的先睡一觉,把一切留到明天解决。” “嗯……感觉好像在哪一本文献中看到过似的……不行,就是想不起来。就明天吧,总觉得今天真是不得了一天呢。” “该起来了吧?再泡下去的话可就要变成白水煮龙了呢。” 穿上浴衣一走出大澡堂,便在走廊上撞见同样作浴衣装扮的茉理。由于刚从女用澡堂出来,洁净的健康美显得格外闪亮夺目。 “晚安。” “晚安,今天辛苦你了。” 交换过单调却充满感情的寒喧,一回到十二叠大的寝室,四张并排的棉被当中,已有两张传出少年组的健康鼻息。 ……好长好长的一夜终于天亮。

在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新首相忍不住全身发抖地,聆听着布施官房副长官的报告。被他当成早餐吃个精光的特大号顶级炸猪排便当的残骸,还留在桌上。 “那,那么那些家伙打的是什么名号?是革命政府?还是人民战线?” “是幕府。” “幕府?” “没错。” “说到幕府,总得有个镰仓幕府,或者江户幕府之类的名字吧,那个幕府呢?” 再怎么缺乏素质,新首相至少还拥有这点身为日本人的常识。一抹冷笑浮现,布施点了点头。 “幕府的代表,似乎自称是征夷大将军。据说还同时兼任了摄政,关白,太政大臣等等职位。” 新首相的整张脸,全都涨满了凶暴的怒气。 “开,开什么玩笑!这么一群胡闹的家伙能够置之不理吗?快派出自卫队去镇暴,打颗飞弹到他们的根据地,把他们全部杀掉,根本没必要经过审判。” “冷静一点,首相。那群人确实胡闹……” “我没说错吧!我记得我们曾经花费昂贵的代价,向美国买进一批集束手榴弹,就丢几颗那个吧,将所有谋反之人炸得稀哩哗啦!” “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呀!” 布施眯起眼睛,压低声音。新首相费力地让呼吸平息下来。 “对于那种胡闹的家伙,纵使正面回应又能怎样?他们的等级,肯定和那些自称教祖上教督的儿子或者释迦的弟弟那种神秘团体差不多吧。要是认真地当他们是对手的话,我们反而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呢。”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只能置之不理了。在富士山大喷火,自卫队正为了灾害救助而不得不倾尽全力的这个时期,根本不适合谈论出动镇暴之事。” “可是……” “不仅如此,我听说自卫队在富士山的附近损失了好几台高价的装甲车。虽然情报尚未得到证实,不过似乎还死了了十名的自卫队队员。这件事情已经被修饰成一椿美谈,说他们是为了保护受难者而殉职,并且向国民新闻社发布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任何多余的行动都应该谨慎节制才行啊。” 布施的判断完完全全符合常理。既然无从得知前首相已经与幕府“合流”,会有如此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他也绝对想像不到,这群胡闹的家伙,竟会让刚刚起步的政权尝尽苦头。 “关于一小时以后所要发表的对日本国民的谈话,草稿已经完成了吗?” 新首相微微点头,把揉成一团的草稿纸交到布施手上。 “……对于国民一直以来的刻苦耐劳及坚持努力,本人相当感动。” 念完之后,布施沉默不语。新首相动了动和他那张大脸不成比例的小鼻子。 “怎么样?还不错吧。” “总觉得最后的部分……” “不好吗?” “不,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直接以‘感动’二字形容感动的情绪,就好像小学生写日记一样,对于一国的首相而言,在表达能力方面未免显得有些贫乏……” 新首相脸庞的下半部,因为不满而鼓胀了起来。 “别说得一副好像自己是新人文学奖的评审一样。我可是在对国民说话呀,当然得直截了当才最有效果啊。论政坛经验的话,我走过的桥,可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上三倍呢。” “我明白,我明白。那就按照您喜欢的方式去撰写吧。” 布施微微行了个礼,新首相一脸骄傲地伸手接过草稿纸,塞进口袋里面。 虽然窗户是面向东方,但由于百叶簾全放了下来,所以室内仍是一片阴暗。 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助理文生,始终维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早已预期主人的责骂会如同弹雨降落下来,他的全身就好比是一尊廉价的石像般僵直发硬。 “指令系统的不统一也该有个程度吧,文生!” “阁下”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但嘲讽意味却相当明显。 “为了救出士兵而寻求自卫队的协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但有泄露军事机密之虞,而且就算我方不认为有欠下人情,但对方也会有这个意思的。明明只是受人利用的家伙,却半点自觉也没有。绝对不能让他们放肆起来。” “对,对不起。”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类士兵?” “把他们送回美国之后,再一个个分散地送往中东或南美的纷争地区。一年之后大概就不会有半个人存在了吧。” “真是多此一举。反正麻烦的是你自己。” “是的,是的,绝对不敢劳烦‘阁下’您亲自动手。” 仿佛站在莲蓬头底下似地,文生脖子以上的部位满是汗水,衣服的领口也完全湿透。自己犯下了可能遭到肃清的过错,这个自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全身颤抖。 “对了。” 由于“阁下”改变了话题,文生险些因为安心过头而当场瘫坐在地上,只能拼命地靠着双膝的力量将全身撑住。 “我听说,过去日本黑社会帝王船津的女儿,好像正在进行什么滑稽的闹剧是吗?” “是的,没错,那是一项名为幕府复辟的愚行……。要不要命令日本政府将之摘除呢?” “目前尚无必要。这个事件或许可以当成美军公然干涉日本内政的藉口。” “阁口”双眼之中的锐利光芒化为薄刃。 “到了那个时候就把作战名称叫做……嗯,以前曾经发动过名为‘伊拉克自由解放’的作战呢。将加盟联合国的独立国家殖民地化的作战总是被冠上自由二字,呵呵,拥有蜥蜴脸孔的基因操作产物也被命名为‘自由斗士’,你们就是喜欢那种调调是吧。” 文生无言地低下头来。 “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假如事态演变到驻日美军必须公然出动的地步的话,作战名称不妨就叫做‘日本的黎明’吧,这是日本人最喜爱的台词呢。他们说不定会摇着星条旗盛大地表示欢迎。” 由于文生依然沉默不语,“阁下”的声音及眼神骤然一变。 “还不快滚!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只要美国保持沉默的话,日本也会跟着沉默下来。这种程度的小事,你应该办得到吧!” 如字面所述,总统助理跳了起来,泼洒着汗水致上最敬礼后,立刻脸朝正面地倒退退出。当背部狠狠地撞上大门,文生得拼命忍耐不使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同时仍然维持正面朝前的姿势以反手抓住门把打开,然后才转身背对“阁下”,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大门关上,在微暗当中回复到寂静的孤独之后,“阁下”平息怒气地自言自语。 “终归是人界之辈所创造出来的不完全个体。僭称‘自由斗士’是自傲了点,不过若是以人类为对手的话应该还适用吧?” “阁下”在微暗中沉思。 “量产的话应该会有买主才对,但若增加太多的话,又会丧失掉稀有的价值。唉,无论在天界或是人界,要订出个适当的价格实在是不容易呀。算了,既然在富士山和京都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 “阁下”将右手伸向桌子角落,按下一个红色按钮。悬挂着描绘舞妓的油画的墙面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宽度约二米的荧幕。“阁下”的手指头再度动作,荧幕上立刻浮出画面。 出现的画面是一幅日本地图。除了北海道,四国,冲绳之外,本州及九州各处均散布着紫色光点。光点数共有八个,假如有个擅长地理的中学生在场的话,应该能够从好八个光点的位置,说出八座火山的名称才对。 “应该下定决心投入吗……一对一或四对四或许难分胜负,不过八对四可就有意思了。” 八座火山,分别散落在中世时代的日本人所熟知的国土内部。四国与关西并无火山,其中一座确定是富士山。 “难陀,跋难陀,娑羯罗……” 节奏怪异的喃喃自语从口中逸出。 “和修吉,德叉迦,阿那婆达多,摩那斯,优钵罗……” 高高低低,难以抑制的笑声,从上下的齿缝之间渗漏出来。 “出来吧,出来吧,从焰火及熔岩之中出来吧……让回复本来面貌的龙王们,见识你们的力量,并将他们取而代之!” 一、幕府复辟 二、天下统一 三、不以东京的伪政府为对手 四、日本的黎明将近了 大大地写上右记四项公告的看板,出现在京都市左京区修学院。看板是由八人份的餐桌面板涂上白色油漆制成的,而且在黑压压地以墨汁书写而成的四行文字的左侧,尚有红色文字的署名。 摄政 关白 太政大臣 征夷大将军 小早川奈津子 上学途中的小学生及中学生,纷纷好奇地群聚在看板前面。 “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征夷大将军……看,我全都会念耶。昨天才刚在补习班里学过呢。” 还听得到像这样的小学生对话,这算是活生生的历史教学吗? 竖立起看板的共和学院宿舍围墙后方,腾蛇端坐在草地上望着装甲车,龙堂家的四兄弟则并排地在洗手间里刷着牙,早一步起床的茉理正在准备早餐。其他人,包括三人组,征夷大将军,以及俘虏们大概是累坏了吧,所以都还没起床。 “我的天哪!” 长男对着洗脸糟吐出漱口水之后,感慨地说着一贯的台词。 “将来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回到日本,才觉得事情都平静下来了,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的情况。” “船到桥头自然直哟。” 次男笑着说道,一面将使用完毕的牙刷清洗干净,三男这次难得地与二哥同调。 “没错没错,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就算是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了。” 长男以疑惑的眼神看着老三。 “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呀,终?” “哪里,我一向都很积极呀。” “要是能在京都多撑一阵子的话,就可以直接放寒假了呢。” 老么以无辜的口吻爆料说道,正当三男慌张地企图封杀言论之际,龙堂家守护女神的声音正好响起。 “大家快来吃早饭了!今天不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好好地补充能量,哪能出去一较胜负呢。我们得赶在征夷大将军起床之前吃完才行,这是最后仅剩的粮食了!” “遵——命!” 异口同声地回应之后,年少组立刻冲向餐厅,年长组则苦笑地跟着走去。今天上午的行程已经决定了,早餐之后是洗碗和外出购买食物。在那之后……反正一定会有什么麻烦事自己闯进来吧。 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征夷大将军的鼾声也不知从哪儿飘了过来。 在种种的含意之下,日本的黎明或许将近。 (第十三卷完) 龙堂兄弟座谈会 热血开幕篇 续:好了,那就赶快开始吧。哎呀,终今天怎么那么老实啊? 终:没……没什么。 续:发生什么事了吗,余? 余:99lib?始哥哥心情恶劣。 始:我没什么啊。 续:啊,真的心情很差的样子。 始:我说你们啊…… 续:当然会心情恶劣了。因为播出了伊拉克国家博物馆被疯狂抢劫的报道。 余:而且还是有组织的行动啊。 始:据英国《卫报(The Guardian)》报道,开战前美国美术商团体向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其允许从伊拉克输入艺术品。 续:也就是说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会有大规模掠夺的发生。 终:呜哇,原来是那么回事,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啊。 余:声称带来正义与和平的美国军队都做了什么? 始:虽然美军为石油部的建筑物设置了严密警备,但是对国家博物馆却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面孔。连美国自己负责艺术行政的高级官员都辞职以示抗议了,美国军队更是在责难逃。 终:他们的目的果然还是石油。 续:关于这一点,开战前美国上议院外交官员也已经言明:“我们要控制伊拉克的石油贸易。虽然已经参与了部分产业,但是必须从最开始的部分介入”,这在日本的报纸上堂堂地刊登着。 余:但是日本的文人里也有人说“美国攻击伊拉克是为了正义,而不是冲着石油”。 续:说那种话的人难道是打算说“美国上议院议员在说谎,不要相信他”吗?虽然美国的确不仅仅是为了石油而已。 始:一开始对伊拉克发动战争的理由是“伊拉克储藏了大量的生化武器。为了找到并废弃它们除了战争以外不存在其它手段”。 续:但是在战争期间伊拉克并没有使用生化武器,战后至今也没有发现那些武器。“发现了大量生化武器”、“找到了生产工厂”之类的报道都是谎言。 终:也许以后会找到也说不定。 续:由美军找到吧。 终:那就有可能是捏造了嘛,就像什么时候的旧石器似的。 始:所以联合国提出派遣调查小组搜索生化武器,但是不知为什么被美国否决了。 余:如果找到了还好,如果找不到可不是说一句“因为我们弄错了而发动战争,对不起了”就能解决的。 始:不,他们才不会反省吧,只会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续:煽风点火促成战争的日本媒体也是一样的,早就开始说“这是正义之战,不要老纠着已经结束的事不放”了吧。 终:啊,我知道。那是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最先逃出巴格达的报社。 余:认为无法阻止战争而深感自己无能为力的人好像也大有人在啊。 始:不,没必要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要人类还有记忆,只要社会中留下记录,谁促成了这丑恶的“正义之战”、又有谁反对过这场战争,都会清楚得留在历史里。所以才会说笔胜于剑,笔.能写尽不能遗忘的东西。 续:为了摧毁独裁政权而借用外国武力,这无异于前门赶狼后门引虎。不过,这一卷里日本也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政权…… 始:嗯,做梦都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啊。 余:开设幕府就已经很不得了了,这一卷还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吧? 续:从下午到深夜,差不多半天吧。 终:半天就改变了日本的历史了啊。 始:认真的历史小说读者一定很气愤吧。 余:抗议说“不要侮辱幕府”吗? 始:反正也没有侵害到实际存在的人物,就情愿读者原谅吧。 续:追根究底那是小早川奈津子干的,跟她说良识什么的只是白费劲。 终:怂恿那个小早川奈津子的正是续哥吧。 续:哪里哪里,是她本人以自己的判断做出了这一历史性决断。 终:真的吗? 续:如果你还有所怀疑,不如去问问她本人如何? 终:啊,不了,我的身份还不够格直接和将军大人说话。 余:可是,总算回到日本了,还以为能稍微平静一点了呢,根本一点都不平静啊。 始:就是啊。 终:真想安定下来恢复日常生活啊,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呢! 始:比如说? 终:关于那个还是找时间慢慢聊吧……那么今后会有怎样的发展呢? 续:那当然是东西对决吧,和东京的政府展开全面对抗。 终:政府会不会认真把我们当对手看啊。 始:在下一卷里恐怕不得不认真对待我们吧。 余:连前首相都站在这边了啊。 终:让那种家伙和我们站在同一边没问题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背叛我们哦。 续:把他带来的不是终吗? 终:带他来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始:好好负起责任来。 终:不是说了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了嘛! 续:话说回来,“征夷大将军”的称呼还真让人印象深刻啊。 始:哎,也就仅止于印象了。 余:至今为止有几位征夷大将军了? 始:四十六人。平安时代四人、镰仓时代九人、南北朝时代三人、室町时代十五人、江户时代十五人。 终:那小早川奈津子就是第四十七代了,多半是有史以来最强的。 余: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了吗? 终:不可能有吧。 续: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将军足利义辉身为剑术高手而闻名。 始: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坂上田村麻吕好像也很厉害,不过,反正也没有确实的标准可以比较。 余:在任期间最短的征夷大将军是谁? 始:是第四代的木曾义仲,因为只有十天。 续:如果小早川奈津子比他更短,就更新记录了。 终:看起来很有可能更新哦。话说回来,最近媒体传出第十行星撞地球的说法,那是怎么回事? 始:你又对怪事感兴趣了…… 续:第十行星接近地球、发生撞击、人类灭亡之类的拙劣预言在神秘世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始:言明具体年月日的“人类灭亡”预言成真的例子在历史上当然一次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却还是有人会去相信。 余:不知道作者老爸相不相信呢? 终:即使是那个作者老爸也不会相信这个吧。 余:但是前一段时间他对K谈社的编辑先生说“因为5月15日第十行星将撞击地球,所以不是谈工作的时候”。 始:那并不说明他相信,只不过是装作相信而打着偷懒的算盘。 续:不愧是创造出终的老爸,做出来的事也真够呛。 终:不要扯到我身上来! 始:不过,作者老爸也被小小反击了一下。 余:怎么反击的? 续:编辑先生说:“是是,知道了,那就请你工作到5月14日,然后5月16日开始也请继续工作吧”,把作者气死了。 终:编辑先生真是相当高明啊。 续:要是没有这点水平怎么控制得了“作家”这类人种啊。 终:作者老爸被埋在工作的山下面也是他自作自受,不过预言落空的预言家会怎么样? 始:那时候有现成的说法:“第十行星之所以没有撞击地球是因为教主大人用灵能力阻止了。” 余:真是诡辩啊。 始:总之,不要随便做什么预言。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弄不好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必须面对在伊拉克陆续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局面了。今天的话题好像已经扯远了,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续:是啊,那就结束吧? 余:必须整理好再走。 始:在那之前,终,来一句结束语吧。 终:那么,既然点到我了就……“日本的明天在何方!?” 续:在哪里还真是难料啊。 二零零三年五月五日 第十行星撞击地球前倒数不知几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