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创龙传10·大英帝国的末日》 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 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很强,是竜堂家的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 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雅,相貌俊美的青年。南海红龙王敖
竜堂终(15) 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顽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 竜堂四兄弟么男,乖巧文静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 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实际身分为西王母的么女,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9lib.9) 曾任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 曾任警政署刑事课理事官,与水池是旧识。 蜃海三郎(29) 原任国民新闻报资料室次长,和虹川是共和学院同期毕业生。 松永良彦(0) 水池的好友,勇敢又能干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 抗日战争的传统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地的收容所救出。 蓝伯·克拉克 四姐妹的同族青年,藉婚姻关系取得一族大君的首席地位。 丹尼尔·路易斯·都彭(老丹尼尔) 四姐妹前任统帅。 霍斯拉 汤生的部下,为超能力者组织的负责人。 史黛普拉小姐 蓝伯的秘书。 小早川奈津子 龙王克星。 名越 小早川奈津子的手下。 藤田 小早川奈津子的手下。 西王母 仙女之长,居住在仙界宫殿。 瑶姬 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为西王母的四女儿。 第一章 爱丁堡的乐队

冰冷的雨水形成一道灰色帘幕阻碍了整个视野,偶尔卷起狂风摇晃着帘幕,数万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弹奏出完全不规律的曲调。此时正值英国苏格南北方高地的秋天,一旦天气放晴,整片天空万里无云,在阳光的照耀下,云朵成了四散的黄金碎屑,微风宛如水中的钻石晶莹剔透,苏格南的大自然比宝石来得更美丽,但这句话只有在天气晴朗时才能成立。 原本是无云的月夜,过了半夜突然涌进大量雨声,部分地区顿时笼罩在冷雨之中,只要越过两座山丘,天候便会转好。 马克布莱特驾驶旧式箱型卡车从位于印威内斯的小镇穿越格兰片山脉前往爱丁堡,沿途尽是人烟稀少的荒野与森林还有牧草场,一路地形起伏不定。他预定到爱丁堡拿货,照理说来应该空无一物的货柜现在却坐着四名乘客,马克布莱特是在尼斯湖南岸捡到他们的。 “什么?你们要去伦教?那里住了一群阴险狡诈的英格兰人,去了不会有好事的,别去别去,比起来咱们苏格兰要可爱上一百万倍。” 他说这些话是出于好意,但四人比手划脚表示有事非到伦敦不可,求他一定要载他们到爱丁堡,顺便塞了三张一百元美金纸币到他手上。 随着欧洲的单一化与国际化,外国纸钞一样能在苏格兰的小镇兑换到英镑,而这三百块美金就等于两百英镑,以马克布莱特的心态认为钱永远不嫌少,所以他让四名日本旅客坐进空货柜。 马克布莱特向来对远在天边的日本这个国家充满了亲切感,因为日本水产公司就在他家附近设置工厂,在苏格兰海岸所捕获的鱼类全经由这里加工制成鱼糕,简单说来就是一种日式香肠,而马克布莱特有时会接到将这个工厂的制品运到爱丁堡机场的工作。此外他也是个发烧友(OTAKU),意思就是日本卡通的狂热影迷,英国有一本专门介绍日本卡通的杂志名叫“AnimeFX”,马克布莱特手边正好有一本,尝试拿给四人一看,其中较年少的两名都能正确无误地一一列举内容所刊登的卡通作品名称与登场人物。的确是日本人没错,马克布莱特心想,因为他们的体格、五官还有气质不太像日本人,不过想想日本卡通里的日本人也不像日本人。 嗙的一阵怪声让人感到卡车在摇动,原本以为是辗到了什么,但前车灯光之中血没映出任何物体,而轮胎也没有动静,怪声与晃动都是来自上方。会不会是小鸟掉下来正好打中卡车车顶呢?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突然传来马克布莱特失控的叫声,从他口中所发出惊愕失措的尖叫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听过。 马克布莱特瞪着前方,同时从正面回瞪他的是一双炯炯发亮的狠毒目光,眼睛上方是两个鼻孔,再往上是露出牙齿的血盆大口,一张怪翼的脸位置颠倒,因为驾驶座上方的车顶上有个生物正伸长颈子由上往下隔着一道前车窗盯着驾驶藏书网座。 轮胎因雨水而湿滑,卡车溅出水花与悲鸣开始打滑,方向产生一百五十度改变,好不容易在路肩煞住。马克布莱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死命往外滚,身后同时传来怪声,因为怪物正重重敲着货柜顶端,接着似乎发现有根铆钉松脱,于是发出更恐怖的怪声,伸手拆开货柜顶的一角。怪物正要往车内探头进去,下一刻却整个向后仰,踉跄几步后稳住重心,原因是车内跳出一人,不分青红皂白赏给怪物一拳。 “伤脑筋,雨都喷进来了。” 人影发出抗议,不过此时似乎已脱离下雨地区,雨水转为白雾,搭起白色漩涡将卡车整个包住,也因此站立在卡车车顶的怪物浮现出黑色翦影,看得出背部翅膀正在蠢动。 “是飞天夜叉没错吧?我应该感谢你前来接驾,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车顶的人影比怪物小了好几号,由声音判断此人仍是个少年。 “喂,你在上头干什么?还不快逃!当心被生吞活剥,快逃啊!” 少年对马克布莱特声嘶力竭得忠告不为所动,理由其一:他是个最勇敢也最好战的少年;理由其二:他根本就听不懂苏格兰人的英语。少年不加思索地跨出一步,名叫飞天夜叉的怪物胆怯地退了一步。此时从货板顶的破洞又冒出另一个年轻人的上半身,从少年身后喊道: “终,你在故弄什么玄虚啊?这种货色只要用指头一拧,夹着面包吃掉不就得了吗?” “我才不要,一看就觉得他们很难吃,续哥你要的话我免费奉送。” 少年头顶发出帆布随海风飘扬的声响,马克布莱特抬头一看,映在视线里的是四个黑影振翅降落到雾底,体型与熊一般大小,蝙蝠翅加上驴头,在人眼中成了十足的异形。 “还、还不只一只啊!” 马克布莱特呻吟道。他是苏格兰人,与世仇英格兰人们一样热爱幽灵、怪物、恶魔与谋杀案。但他希望目睹这一类情形时,自己是待在暖呼呼的屋内,手捧威士忌酒杯或茶杯,眼前摆着一本书或一个电视画面。于是马克布莱特忘我地拨开被雾沾湿的草丛企图逃走,一双飞天夜叉朝着他头顶偷袭,随着一阵诡异的咆哮踢了他的肩头一脚。 马克布莱特昏厥过去,整张脸栽在草丛里,一连串的惊吓与恐惧已经使他的神经陷于不堪负荷的状态,也许这就是天使体贴好人的一种方式。 飞天夜叉紧接着举起巨臂打算对昏迷的马克布莱特施以致命的一击,弯曲的利爪闪着亮光,瞄准了倒楣的苏格商人颈项。突然间飞天夜叉在半空中变换姿势在路面着地,因为一个名叫续的年轻人走出卡车逐步靠近当中。 “你们以为在空中打不过,到地上就赢得了吗?那我只能说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 用语虽然慎重,十字一句却有如冰块子弹不折射出。飞天夜叉又低吟着并缓缓屈伸双臂,不管是日语还是英文他都是鸭子听雷,此时他冷不防伸出巨臂想攫住年轻入,速度与冲力均相当惊人,但年轻人只是轻轻一挥手,却把飞天夜叉整个甩到一旁。 “需要帮忙吗?续哥哥。” 又有另一个少年从货柜顶的破洞探出头说道,乖巧文雅的举止让人认为他的成长过程必定集一家族的宠爱于一身。 “余,这种小事不需要你动手。对了,司机先生睡在路起要是不幸感冒就糟了,麻烦你把他一回驾驶座。” “知道了。” 这个名叫余的少年先是跃上货柜顶再跳到地面,如果形容每个人的行动,终是骠悍,续是优美,那余就如同被春风吹拂的羽毛。他跑向马克布莱特身边,轻轻抱起失去意识的身躯。马克布莱特的体重接近余的两倍,余却不费吹灰之力便抱起他。 一阵邪恶的振翅声传来,一双飞天夜叉从空中朝着余袭来,终与续手边要应付复数的飞天夜叉因而无暇保护余,怪物巨大的弯爪眼看就要钩中奈的后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卡车飞来一个物体划破雾气正面击中怪物的侧面,一看只不过是一只拖鞋,但由于击中的速度快得惊人,怪物失去重心。而在此时,其他怪物也敌不过终与续的攻击,频频被击倒在地。在自知身处劣势之后开始往空中逃窜,当最后一只门牙被打断,带着淌血的嘴巴打算飞走之际—— “喂,不准逃,铃声还没响耶!” 终纵身跃起,没有任何助跑就跳出比世界跳高金牌选手更高的高度,一把揪住飞天夜叉的脚。怪物狼狈地想用另一双脚踢终,结果连这边脚踝也被抓住,不但无法上升,只能在距离地面5公尺高的半空中拍打翅膀而已。 “终,不要对这种小货色下功夫。” 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长男始随即走出卡车。只见他一双脚穿着拖鞋另一双赤脚,看来相当奇怪,但除此之外,他年纪虽轻却具备了具样的气质与威尊,称他有王侯风范也不为过。 听到大哥的命令,终放开双手,以驾京剧名角的轻功着地,摆脱难缠敌人的飞天夜叉踉跄地随同伴往迷雾深处飞去。始、续、终、余竜堂家四兄弟抵达苏99lib?格兰土地的首战轻松告捷。

如果以四字成语形容竜堂家四兄弟大概就是:长男冥顽不灵、次男桀傲不驯、三男轻举妄动、老ㄠ醉生梦死。言而总之,这四人帮是惹祸精,当他们离开日本之际,首相还带头与部分政府首脑宫员秘密举杯庆祝。当时首相还曾经成为他们的人质,遭遇意想不到的灾难,幸好他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高手,因此这个扣留首相当人质的凶恶四人帮并没有公开受到通缉,最重耍的是继东海大地震之后的富士山火山爆发已经将日本搞得天翻地覆,根本无暇顾及国外的逃犯。 竜堂兄弟原本预定搭飞机经由香港抵达英国,由于飞天夜叉集体攻击导致客机迫降,四人只好流落苏格兰的荒郊野外。 当马克布莱特恢复意识时,他正躺在行进中的卡车货柜里。两个少年正盯着他的脸看,他们的哥哥们就在驾驶座上。天色微明,薄雾中洒进银色的阳光。马克布莱特弹起身,高喊停车,双方比手划脚历时5分之后,马克布莱特在最近的小镇将四人放下,自己开着失而复得的卡车逃固正常人的世界。 来到这个小镇,竜堂始总算得以购买鞋袜,打理自己的服装,接着到银行将美金兑换成英镑,在确保既有财力之后下一步便是: “填饱肚子、填饱肚子。” 他们找到一家以长途货运的司机为营业对象,清晨起便开店的简速餐厅。发现者是终,他完全不需在英文招牌中寻觅,光凭着本能嗅觉的引导往前走就对了。餐厅里已经有五,六名客人,四人被领到窗边的大桌子,指头接着手写的菜单点菜。 大麦与蔬菜料丰富的热汤;炸得恰到好处的金黄色马铃薯,日本叫做洋芋片;洋葱圈;黑麦面包配上奶油:加了混合蔬菜的培根蛋;红茶与牛奶。这一切很快便被来自远东年轻旅客的一扫而空,虽然不是什么高级料理,调味方式也很简单,但只要是热的就再好也不过了。 邻桌摆了一杯红茶,原本在看报纸的老人向四人投以好奇的视线,他是一位白头发白胡子,身穿灰毛衣的七十岁男性。于是他面带微笑,以和缓的语气与四人聊天,续充当口译,勉为其难促使双方顺利沟通。 “哦,你们是日本人啊?到苏格兰来观光的吗?” “不,我们要去伦敦,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伦敦?年轻人,那里住了一群冷酷虚伪的英格兰人,去了不会有好事的。别去别去,比起来咱们苏格兰要可爱上一百万倍。” 他语气认真,与马克布莱特异口同声,始与续相视苦笑。 “我们不是去观光,而是去工作。” 始如此说道,给高傲的苏格兰人保全了面子,听到工作这个单字,老人点点头。 “原来有工作啊,那就不勉强了。” 这四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个小孩子,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呢?好奇心在老人脸上明显蠢动着。 但他并没有深入追究。与粗枝大叶没头没脑的美国人不同,苏格兰人做事有分寸叫——这是苏格兰人说的。 真要老实招出“工作”的内容,恐怕这群善良老百姓会吓得瘫在地上。这四个看似良家子弟,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年轻人正预计展开一场大型破坏活动。掌控全世界经济、政治、情报与科技并备受敬畏的四个庞大财阀——人称“四姊妹”,而目前统领“四姊妹”、以“大君中的大君”君临天下的正是在这之前绝对与主流沾不上边的青年蓝伯·克拉克·缪龙。千里迢迢从远东的“卡通与卡拉OΚ王国”而来的四人将前往蓝伯司令部所在的伦敦,也就是即将在敌人大本营决一胜负。 凭藉一己之力对抗庞大财阀的这四人并非代表另一个财阀,不仅与财阀毫无瓜葛,甚至没有多余的闲钱。无家可归、无职可谋、无父无母,身世坎坷一无所有,实际上还不是人类。根据老三的说法,他的两位哥哥头上长角,小弟则生有残破不堪的翅膀。 “听说你们的国家出了不少事情。” 老人折起报纸。 “又是地震又是火山爆发,我们实在无法理解,不过地面摇动时应该是相当可怕吧。” 包括苏格兰在内的英国从来没有地震与火山爆发,要让他们体会那种恐怖实在难上加难。听老人这么一说,始想起表妹茉理与其他朋友,茉理一行人目前应该是从香港经由海路前往日本当中,这群人做事相当可靠,操心是多余的。四人询问老人该如何前往伦敦,所得到的回答如下—— “这,必须先抵达爱丁堡,虽然不经过爱丁堡也并非到不了伦敦,却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与精力,只要到了爱丁堡,接着选哪条路线都可以。” 老人这番话是正确的,同时也证明了,四姊妹的手下在爱丁堡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竜堂兄弟的可能性相当高。 “在抵达伦敦之前要是被四姊妹的手下袭击就不妙了。” 大哥始开始操心,但他操心的内容不是不愿害弟弟们遭遇危险,也不是战术上的考量,更不是畏惧敌人的强大。 “这些像伙实在做得太过份了,仅管竜堂家训有言‘恩报双倍,仇还十倍’但也该适可而止才对。” 天生劳碌命的长男将手上的红茶杯放回盘子上时,窗外传来尖锐刺耳、令人不快的声响,那是汽车轮胎与路面起冲突的声音。餐厅里全部的人与狗同时向外面望出去,只见黑色宾士在石板路面急速变换方向,朝着餐厅直扑而来。 “快趴倒!” 这一声同时来自英语、日语和狗叫,所有人伏向地面。随着巨响大门被撞飞,宾士车的鼻头钻进餐厅内部,副手座的车窗被摇开,露出自动手枪的枪口。伴随着充满节奏感的枪声,一阵弹雨四散开来,墙壁天花板全是成排的弹孔,吊挂其上的电灯泡碎成粉末。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迅速扫视店内,在发现四个日本人之际嘴边便一开一合,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接着似乎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宾士车猛然倒退冲向街道,无视慌忙退开的行人,鲁莽地呼啸而去。店内的客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只听见:“快叫警察!” “已经有人叫了啦。”这样的对话。 “大哥,刚刚坐在汽车上的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我也这么觉得,到底是谁呢?” 余与终略侧着头,始与续交换视线,同时思索着这群无礼攻击者的真正身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从地板站起,一面拍掉衣服的尘埃,一面提出最基本的疑问。 这个老人年轻时应该是军人不然就是警察,始心想。因为老人此时的目光锐利,态度有如磐石一般严峻。 “那群无赖分明就是针对你们而来,而你们心里好像也有个底,麻烦你们解释一下。” 始尽可能地谨慎回答。 “我不能说。” “为什么?” “会造成您的困扰。” “哼,我已经很困扰了。” 老人这番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始被说得自惭形秽。如此一来,已经顾不得礼数也不管事后会造成多大的疑惑,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当始正要向弟弟们下达命令指示时,老人观察到四兄弟的表情,再度开口道: “你们无论如何非去伦敦不可吗?” “是的,非去不可。”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无济于事,认命的始表示肯定,却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回应。 老人重重点头。 “很好很好,一切交给我就搞定了。”

爱丁堡的大街上正在举行风笛表演观摩会。风笛是苏格兰著名的传统乐器,这种管乐器的外形有一个气袋与数根簧片长管,诸如“妮罗莉”等许多音调优美伤感的民谣与歌曲都是以这种乐器吹奏。 观摩会采取氏族对抗模式,氏族就是相同血缘的一族人,并佩戴引以为荣的家传徽章。由于全氏族人都必须参加观摩会,因此从老人到婴儿身穿相同服装,个个抱着最宝贝的风笛,按年龄大小列队前进,环绕会场周边的公园与街道游行。当不同氏族的队伍擦肩而过之际,特别是小孩会带着充满敌对意识的目光彼此瞪视。一场风笛技巧较劲,也事关个人气魄与名誉的战争即将开打。 既然是传统乐器,也必须搭配适当的服装。除了西装、夹克衫之外,就是头戴小巧别致的扁帽、穿上苏格兰呢制的上衣与短褶裙,再套上长至膝盖的褶边袜,而花纹自然是因氏族的不同而有异。 不知是哪里的小氏族,成员只有老少共五人,手拿风笛,身穿短褶裙标准服装,朝着可以仰望爱丁堡城的低地公园。带头老人的外貌可说是再典型也不过的苏格兰人,但尾随在后的四个年轻人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异国印象。要是被他们在日本的朋友撞见这种情景,铁定爆笑不已,这四人就是竜堂兄弟。今早在餐厅偶遇的老人名叫麦克森,竜堂兄弟在他的提议之下打扮成当地人,面向直达伦敦的城市特快车所在的维巴里车站而去。 “总觉得腿间冷飕飕的。” 终神色不定地说道,拼命拉着短褶裙缘。续跟着答腔: “你裙子下应该有穿短裤吧?” “是没错,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本来短褶裙地下是不套裤子的,通常是身穿下摆特长的衬衫,把前后衣边系在脚间,只是现在已经不特别严守这项传统了。 “凡是都是经验,幸好在这里不必担心被人瞧见。” 始苦笑道,他高大的身材在苏格兰人群中几乎不相上下,威风凛凛的气质搭配短褶裙特别合适。环顾四周,职业摔角选手级的鬓面大汉以及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儿都穿着短裙裙晃来晃去,所以竜堂兄弟的模样一点也不奇怪。 “呵呵,你们四人可真帅气呀。” 兴高采烈的麦克森老人仰望秋天的晴空。 欧洲童话曾有一段话表示:“从天亮前一直工作到日落之后。”这里到了冬天,早上九点才天亮,下午三点日落,所以上述的内容也许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夏季的日落时间是在晚上九点以后,眼前的季节日落一天比一天早,就表示冬天女神的脚步声一刻接一刻迫近。 失业青年带着大狗怅然若失地坐在路旁,麦克森老人与其交谈了三言两语。 “工程?为什么这时要做石板路的工程?”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市政府为了消化预算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程,还不如拿来救济失业人口。” 世界哪一个角落都听得见失业者相同的唏嘘。这次的工程是换装爱丁堡城内的石板路,难得来到这美丽的古都,绝对不能错过爱丁堡城,于是老人为竜堂兄弟带路,爱好古物的始自然不会拒绝。 “这里真和平。” 终充满好奇的目光环顾四面八方,余也跟进。 “难怪四姐妹能在欧洲诸国苟延残喘。” 非洲与南亚一带据说总计已经有一亿人死亡,原因是疫病、饥饿、战争、内乱、火山爆发与大洪水。其中大部分都有四姐妹的干涉,他们径自阻断意欲救援之手,刻意扩大灾害。比较起来,苏格兰的美景与和平令入无法相信这与前者共存在同一个星球上。当然苏格兰人并毋须为此感到歉疚,反倒是四姊妹刻意将地球画分成数块区城,擅自裁决“这一块要消灭,那一块可以留”这种扭曲的游戏观令始等人感到极度厌恶。 “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今晚我就带你们去看哈吉斯。” 麦克森老人向年少组说道。 “哈吉斯是苏格兰特产的稀有动物。” 老人说明这种动物的体型跟兔子一般大,毛绒绒的浑圆身躯中央有一双大眼睛,三双脚其中一只较短,以便于在高山、山丘与山谷等倾斜地形快速跑跳。它只在深夜出现,想看它的人至少必须熬夜到清晨一点才行。余一听完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示: “我会努力熬夜的,我想看哈吉斯。” “余,你被骗了。” 续笑道。 “哈吉斯是一道羊腰子料理(译注:英文名为Haggis,在羊肠内塞进燕麦与羊内脏,经调味烹煮而成,向来只给外国人尝鲜。),苏格兰人常拿这道菜开外国人的玩笑。” “哦,可是既然我们都能活生生站在这里,说不定真有哈吉斯的存在呢。” 说的一点都不错。 爱丁堡城直到一七○七年之前向来是苏格兰的王城所在,市街西端近乎垂直的黑色岩壁顶端耸立着一座具有十世纪历史的石城要塞。岩壁高达一百三十公尺,三面皆是断崖,一看便知坚不可摧。 “就在一四一三年……” 麦克森老人带领年轻的客人来到东侧仅存的城门一边说明着。 “非法估据这座城堡的英格兰军士兵们遭到乔装成商旅潜入的苏格开士兵偷袭,英格兰军喉咙全部被刮断,尸体由这个断崖丢下,从他们咽喉所喷出的鲜血形成一道红雾渲染了断崖的岩壁。” 麦克森老人形容得仿佛他曾经亲眼目睹一般,在谈论有关杀戮的话题时神情显得相当特殊。 终和余一边走,一边具口同声快活地喊着: “哈吉斯啊哈吉斯,我现在就要把你吃掉了哟!” 这是麦克森老人所传授的句子,听说在享用哈吉斯之前按惯例要这么念。五人抱着风笛穿过爱丁堡城唯一的大门,登上铺有石板的走道。每往前一步视野便不断扩展,散布在低地上的市街、远处隆起的卡尔顿山丘上的树林、接着海面出现了,那是北海——属于北欧海盗的海。 五人经过礼品店之际,店内有个男子探出头来,目送五人的背影离去之后咕哝道: “居然打扮成那个德性,害我差点眼睁睁放过他们,这群人难道是疯了不成?” 这阵埋怨乘着北海吹来的风而去,没有进入竜堂兄弟的耳里。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轻浮度日、游戏人生的家伙,说了也是白说。” 他就是今早偷袭竜堂兄弟、接着坐上宾士扬长而去的那名男子,现在摘下墨镜之后整个长相一目了然。 此人身材细瘦,年龄约在三十五岁左右,黑鬓大鼻、削尖的下巴相当抢眼。他名叫霍斯拉,过去曾在已故四姊妹干部华尔特·S·汤生的旗下做事,担任超能力者组纤的负责人,而他自己,虽然稍嫌不太称头,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超能力者。 “我在美国已经被他们害得太惨了,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们,只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以萧条的语气低喃着,今年初秋他成立合众国超能力者组织攻击竜堂兄弟,结果反而被彻底打垮。当时自然是汤生下达的命令,失手的霍斯拉被骂得狗血淋头,仅有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而这个汤生前不久已经死在香港。 霍斯拉对于生前的汤生相当不欣赏,因为汤生生前向来对他颐指气使,讥笑他是个冒牌超能力者。但是一听到他的死讯,霍斯拉也没有心情拍手叫好,一想到四姊妹首脑阶层的失控状态,不得不作好“明天就要轮到我了”的心理准备。 “就连汤生那样的高层干部受到鄙弃之后死状都那么惨,那像我这种小卒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此,霍斯拉不禁希望永远敬四姊妹而远之,拿着过去攒得的些许资产去过平静生活。但是他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自从九月以来,他被派来英国,担任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超能力者与特工人员的负责人。对霍斯拉下达此项命令的是身为美国总统秘书长,却长期滞留在英国的文生,霍斯拉早就看穿他虽然摆出一付参与四姊妹机要工作的态度,但事实上就跟惨死的汤生一样,只不过是个用掉即丢的仆役罢了。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必要把这个道理告诉文生,任凭他怎么自生自灭都没关系;只是霍斯拉不愿自己受到池鱼之殃跟着倒楣,于是从早到晚随时留意最好的时机以逃开文山的控制,这就是他目前的现况。 霍斯拉使了个眼色,一名身穿套装,外披双排扣短外衣的红发女子立刻走向竜堂兄弟,高跟鞋愉悦地在石板路上发出声响。想象接下来即将展开的情景,霍斯拉不禁把话咽下,赶忙向手下打手势。 两名身穿粗衣的男子抬着一个附有合座的看板走出来,然后立在城内道路中央。 “现在起一小时内禁止进入,目前是电影外景拍摄现场。” 见到这个英语看板的内容,几名观光客不满地停下脚步,霍斯拉则在一旁徐徐取出携带型大哥大。

终和余在石板路上直往前跑,最后从始与续的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踺,麦克森老人也去上洗手间,留下始与续两人半途待在爱丁堡城的石板路上。越过城墙远眺过去,在绿意浓密的厚重城镇对面是一片闪着银灰光亮的北海,昔日北海海盗的军舰曾经从水平线的彼端成群压境而来。 此时高跟鞋的脚步声清楚传来,始与续同时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距离5公尺外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红发女子,年龄看起来约在三十岁前后。 “东洋龙的化身,青龙王、红龙王、白龙王、黑龙王……” 女子带着歌唱般的语气说道,意有所指地盯着始与续。英文会话能力优于大哥的续冷淡地回应。 “我们不认识你,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操石师。” 女子的高跟鞋跟踢了石板一下,发出坚硬的声响,在碧蓝得过分的天际唤起一阵不详的回音。 “我一直在南半球活动,可惜相见恨晚,既然现在见着面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你还有其他同伴来到英国吗?” “当然,不过你们不必认识他们,反正以后永远不会有机会见面的。” 女子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自信满满地笑着。 “你们听过吃人石吗?古代埃及的传说中曾经出现,但听说是从亚特兰提斯大陆流传过去的,呵呵,真伪已经难以确认,至少与姆大陆那群种族歧视主义者俗不可耐的妄想有一线之隔。” 这名女子的自信泉源来自何处?始禁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始扫视四周。 “古代埃及拿这种石头当做国王坟墓内部的装饰,不让无耻的盗墓者活着离开。” 女子探取行动,并非前进而是后退一步,始只想到来自大口径机枪的狙击,但实际上却非如此,他血从未听过吃人石这个名词。 “去吧,啃光他们吧,吃人石!” 接下来所发生的是连历史悠久的爱丁堡城高塔也不曾见过的光景,自称是操石师的女子周围的石板开始蠢动,无数的石块脱离地面飘浮在半空中,让人联想到一群随意躺趴的肉食性恐龙摇撼着地面站起身子的情形。 来自北海的风窜过碧空,女子的红发宛如染血的军旗随风飘舞;同时间,女子重重弹指,成千上万的石块开始动作,仿佛是一群无形的士兵一齐投掷似的,全部的石块直扑始与续落下。 石块在空中擦撞,发出令人生厌的怪声,有如一种生物的嘶吼,始与续的身影被石块风暴淹没。 女子高声哄笑。 “只可惜了你们两个不同典型的美男子,不过我不会让人看见你们丑陋的骸骨,感谢我吧。话又说回来,这项差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霍斯拉的报告根本不值得探信。” ……站在爱丁堡顶端,终和余俯瞰眼下具样的光景。当时在下方远处的广场还看得见大哥与二哥,视线才刚离开一下,接着奇怪的钝响传来,再次越过城墙往下一瞧,两位哥哥已经不见踪影,广场上堆起一个高三公尺的灰色金字塔,广场的石板被掀开,泥土被掘出。 发生什么事了?虽然一时无法下判断,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绝非好兆头。 “余,先下去再说。” 终向弟弟喊完,便甩着短褶裙往前冲。 矮墙处盘踞着六门散发黑色光泽的旧式大炮,直登着海面动也不动。据说是西元一八二五年滑铁卢大战之际,苏格兰龙骑兵连队从拿破仑率领的法军处掠夺而来的战利品。由于保养得宜,现在仍然可以使用,这足来自麦克森老人的说明。大炮口径大得足以容纳终或余整个脑袋瓜。炮身很短,底部浑圆,整体看起来就跟灯泡一样。 正要冲过大炮旁边,终一瞬间感到头发竖起来,立刻直觉空气带电。他冷不防揪住余的衣领,两人同时侧跳。当他们在草地滚了一圈再度起身之际,路面的石板发出怪响,成排被挖开并削尖的石片开始浮起,终迅速扫视四方,很快发现半打手持自动手枪的男子从一栋建筑物的阴暗处现身,那栋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名为阿盖尔塔,只是终不晓得。 “是今天早上那群家伙!” “哥哥,怎么办?” “看,这里有旧大炮,我要用这个吓唬他们。” “可是你如果破坏文化财产,始哥哥一定会很生气的。” 受到小弟的指摘,终也一反常态踌躇起来,但很快地便想起一个事实。 “这些大袍应该还能用吧?” “嗯,是没错。” “好,这就对了,不能用的旧大炮是文化财产,能用的就是武器,这下老哥就不能找我碴了!” “是这样吗?” ㄠ弟对于兄长的论点抱持怀疑,但终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根本没时间检讨这项理论对错与否。他将风笛塞给小弟,连续在路面弹跳两次来到城墙边缘,双手轻松举起散发黑色光泽的大炮。看他的手法好像拿着一个塑胶制廉价玩具,其实这座大袍之重可以让一匹马拉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个看来完全不怎么魁梧的少年却轻而易举拿起它,令几名特工人员不自觉后退一、两步。其中一人回过神来,伴随着咒骂,正要扣下指头边的自动手枪板机,瞬间他头顶的阳光消失,原因是终丢出拿破仑的大炮,飞舞在半空中的黑色武器阻断了阳光。 一声哀嚎令所有特工人员往四方跳开,拿破仑的大炮落在石板上,随着一阵摇撼城堡的巨响而分解。炮身往右,车轮往左飞出,一个特工人员被车轮打中背部,结果翻白眼倒地不起。 “终哥哥,我觉得还是不太好耶。” “没错,我不反对你这种看法。” 往右飞出的炮身撞上历史悠久的古城建筑,横跨五世纪的石墙在巨响中崩塌,终的脑海闪过大哥的表情,当场丧失斗志,于是现在只有暂时撤退,他接着转身跳上城墙。 “哈吉斯冲刺——!” 终大吼以壮声势,他全力冲下几乎垂直的岩壁,余紧跟在后。 向来冷酷无情的特工人员咽下“啊”的一声,整整三秒手脚动弹不得。 第二章 低等恶魔的派对

甫完工的小型金字塔持续着轻微的震动,这应该是一种咀嚼与消化的过程。这个能够攻击并吸收有机生物,将之消灭不留痕册的异形矿物生命体解决两个人类只消不到十分钟,自称操石师的女性特工人员已经习惯等待这段时间。她过去会咬着细烟,现在已经戒掉了。突然,令人无法置信的光景顿时出现,金字塔开始剧烈摇晃,吃人石不断从金字塔上掉落,原本关在金字塔内的人正要从内部挣脱。 “……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随即引发一场爆破,操石师听见构成夺魂金字塔的无数吃人石败北的无声哀叫,她本能地举起双臂保护头部,狂乱的吃人石撞击女主人的身体,让她痛不堪言,脚步开始不稳。 “吃人石!吃人石!安静下来!” 操石师的命令语气接近哀鸣,虽然本人绝不可能承认。这群异型矿物最后停止摇动,如同小羊般软弱地散落一地。 操石师眼前出现两个挺立的人影,不能说安然无恙,因为他们的衣服绽裂,发际紊乱,皮肤发出暗银色的光芒。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银光之中带有淡淡的彩虹,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泛着微红,另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则透着青光,脸部位置有两道如同金黄色烛火的目光。 至此操石师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退缩,她生于传承二十世代以上的魔术师家族,配合欧洲各国王室贵族的要求,操纵饲养已久的吃人石,从事不同类型的杀戮行动。直到近代,一族的顾客改为超越国境的大资本家。到了二十世纪甚至横渡大西洋移民阿根廷,包庇德国纳粹的逃亡者;暗杀与左派游击份子对抗的反体制派知识份子,一心在南半球为了四姊妹的利益而活动。当抹消五十亿人口的“染血之梦”计昼推动之际,她也以专家身份参与其中,却在此时因紧急命令来到英国本土,任务是杀掉包括小孩在内的四个老百姓,相同的这种事她已经不知做过几回,可说是驾轻就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从吃人石的总攻击当中存活下来,由于之前向来攻击一次便能解决对方,因此遇上无法奏效的时候应该如何应付呢?操石师手上血没有相关的说明手册。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迳自把手伸进衣服的内袋打算抽出用不惯的手枪。顿时发出红光的人影逼近到她眼前,朝她侧面挥出一拳,墨镜被打飞,操石师飘散着红发昏倒在地。 一摘下墨镜,操石师显露出五官深刻的姣好容貌,是个标准美女。可惜续在过去对于如派翠西亚·兰兹德尔般的美貌向来冷眼待之,这次更不会有所心动。 飘浮在半空中数以千计的吃人石在女主人昏厥的同时,成为干雨落到地面,尘埃落定之后,包围竜堂家长男与次男的银色光芒急速褪去。 “既然没办法剥下女人的衣服,只好另外想辫法了。” “才在苏格兰待上半天,到底换了第几次的衣服?” 连始也显出愠怒。 霍斯拉一直待在宾士车上等着胜利的报告,尚不知操石师失败的消息。他的右耳抵着大哥大,左耳则听着车上的广播,一心做二用。新闻内容全是阴沉迫切的报导。 “……非洲中部到西部一带,来自十多个国家的通讯完全断绝,根据联合国加拿大与挪威的难民救援队报告指出,有无数人类、家畜与野生动物的尻体从尼日河、刚果河口流向大海。” “亚马逊河上游到中游蔓延着一种新品种热病,陷入孤立无援的巴西马那欧斯市向全世界发出求援的电话与电报,但巴西正与邻国阿根廷交战当中……” 霍斯拉长叹一口气,不自觉地搔起头发。 “今天全世界各处叉将有两三百万人丧命了,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向来成不了大器,内心一股“莫名的恐惧”使他无法胜任大组织的高级干部,而且他还找错对象坦诚自己这种市井小市民心态。 “我最不能忍受做事打马虎眼。” 大哥大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流进霍斯拉的耳里,霍斯拉保持缄默,声音则继续说道: “秩序必须严格遵守,权威必须绝对尊重,如此一来和平才能得以保障,社会才能得以维持。” “是,您说的对。” 霍斯拉不自在地蜷缩起身子。 “照您这么说来,放了竜堂兄弟不是更好吗?我们对他们出手,他们会以十倍还击,不如这样比较省事,只要不动他们一根汗毛,他们就没有理由插嘴与干涉我们的做法了。” “我几时需要你的意见了,霍斯拉?” 声音加进了冰冷的语气。 “说大话之前,先尽到你的义务,如果不能在爱丁堡做个了结,接下来就得由伦敦方面处理,如果劳驾大君亲自出马,我们可担待不起。” 通话完毕,霍斯拉咕哝几声便将大哥大收回口袋,几乎在同时间传来一个亲昵的招呼声——“霍斯拉先生!” 霍斯拉经常参加电视的演出,在剧中扮演“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的藏书网少根筋超能力者”,博得观众夹杂着轻侮的欢迎。由于养成了讨好戏迷的习惯,他此时反射性地回头堆起职业笑容。 “什么事?要签名的话一个一个来哦。” 这句话在还没生成之前就死了。霍斯拉的眼与嘴张到最大限度,一动也不动。他面前尺见一张如冰山般俊美冷酷又阴险的表情。 竜堂续右手一伸,汽车车门发出一声悲鸣便被拆下,竜堂始的手抓住霍斯拉的手臂,一口气把他拖出车外。霍斯拉整个人跪粘在地上求饶,甚至不惜公开家境。 “饶、饶命啊,请不要杀我,我一家老小六口还等着我寄赡养费跟生活费回去呢。” “你没有投保寿险吗?” “当然有,啊、不、没有没有,所以就算我死了家人也得不到半毛钱!” “这跟我们无关,反正我们不需要养活你的家人,要不要我让你像过去的英格兰士兵一样从这个断崖被丢下去?” 霍斯拉不认为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在说笑。 “快住手,请饶我一命,杀死我只不过是欺负弱小的行为罢了。” “你应该是一名伟大的超能力者吧,难道连飘浮也不会吗?如果你能在众人面前飞上天,再怎么冥顽不灵的唯物论者也会相信超能力者的存在。” “算了,放他一马吧。” 始苦笑道,他翻遍整个宾士车内就是找不到衣服,只有没收几份文件。 “续,有很多事情必须请霍斯拉先生回答,希望你好好向他问话。” “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这种鼠辈的全身细胞到遗传因子都是谎话跟牛皮做成的。” 霍斯拉听不懂日语,但也明白这是一句相当恶毒的批评,然而他所选的并非反抗而是求饶,只好一味装出卑微的笑脸。可惜在他还没供出任何事情之前,一阵流畅的枪声响起,将宾士车体与路面钻出成排弹孔,一群在目睹“哈吉斯冲刺”而眼睁睁看着竜堂终与竜堂余逃脱的特工人员集团终于从山坡道下来,续揪住霍斯拉的衣领警告他们。 “千万别随便开枪才好,我们手上可是有人质哦。” “人质?在哪里?” 特工人员的语气比北方高地的冬风来得更酷寒无情,如果终在场一定会说:这下跟续哥有得拼了。 “他们根本不会管我这种废物的死活,你们要抓人质好歹也该选个有看头的,小子!” 霍斯拉咆哮道,续从容不迫地做出回应。 “多谢您宝贵的意见,下次有机会我们会如此改进的。” 接着又以日语向兄长说道: “大哥,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衣服有着落了。” “是啊,幸好这群人高头大马,尺寸刚好合身。” 始徐徐跨出一步。

所谓惯性定律:以等速度运动的物体,只要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就会一直维持等速度运动,也可以解释成以高速奔跑是很难说停就停的。竜堂终以自创的“哈吉斯冲刺”在苏格兰建国史上成为由爱丁堡城的断崖绝壁直驱而下的第一人,眼看就要迎面撞上一百三十公尺下的草地之际,立刻将身体提高九十度,以相同的气势继续朝水平方向奔去。“让开让开让开!”他像个第一次滑雪的生手高喊着,在撞飞七、八个身穿短褶裙的大汉之后,与停放在草坪上的饮料餐车正面冲突。随着一声钝响,餐车倒向一旁终也翻了一圈,经过约迟了五步的时间,余也抵达现场有样学样地模仿二哥撞上餐车,然后翻滚一圈,惹得餐车主人气得大吼。 “对不起,对不起。” “噢呵呵呵呵呵呵!” 一边道歉,一边正想离开餐车之际。 风顿时停歇,乌云遮住阳光,整个爱丁堡笼罩着一股如同废墟般凄凉的沉默,天上的鸟儿躲了起来,路面的狗伏下,围墙上的猫眯竖直全身的毛,穿着短褶裙的氏族们交换存充满焦憾的目光,仿佛大英帝国的末日在此刻来临,一个莫名的不祥预感逐步逼近,有如一千两百年前,北欧海盗填满了整个铅色北海海面的大批船队直扑而来的那一日。 当笑声的最后一片残响消失后经过数秒,伫在原地不动的竜堂家三男与老么面前又传来另一个响声,那是金属与大地的撞击声,有个人身裹中世纪盔甲,手持斩首用的巨大斧头挡住他们的去路。穿着短褶裙的男子们不断后退,嘴边喊着:“ΟΗ!Μy GOD!”不用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终和余也知道此人为何方神圣,是一个名叫小早川奈津子的女人。 “啊、阿姨,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们这两个小鬼!怎么教就是学不会,喊我小姐!” “好吧好吧,这个……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噢呵呵呵呵呵呵,因为咱家是小早川奈津子!” 原来如此,终自然而然表示理解,纵使这个答案不合逻辑。看来好奇心远胜过厌恶感,余开口问道: “你从香港的地底一路钻过来的吗?” “你当我是土拨鼠吗?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名越,你来说明。” 承蒙指名道姓的是在香港被迫成为小早川奈津子手下的男子,原本是个从事人口贩卖与器官走私的恶棍,现在却露出一付从炼狱深渊窥向地狱的阴惨表情说道: “公主原本计划返回日本,给那群胡作非为的政客与官僚一记当头棒喝,并专心致力大日本帝国的复兴与消灭卖国贼。” 因此小早川奈津子前往启德机场,就在那里巧遇名越等人的旧识。此人是名叫中熊的男子,藏身处被一组日本人与中国人外加一双小狗所占领,强迫他伪造东南亚某国护照,于是从中熊的证词中得知这群人打算前往伦敦。 这位中熊曾担任日本最大的劳工组织“全联”的事务局长,在干尽一切不法行为之后溜逃至香港。小早川奈津子一得知此事,立刻变更行程飞往英国。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爱丁堡?” “噢呵呵呵呵呵呵,你们虽然披着人皮,却是不折不扣的怪物,所到之处总不忘兴风作浪,劳师动众一番。我就是听到你们搭乘的飞机所发生的事故,便马上从伦敦飞来爱丁堡,毕竟狗还是改不了吃屎,你们这群无赖!” 这个怪力女没资格这么骂人,终和余心想。再加上周围身穿短褶裙的人们哑口无言地注视着他们,感觉更丢脸。 “噢呵呵呵呵呵呵,这个秋色宜人的苏格兰就是你们的墓地,天有雷鸣、地有毒蛇、海有漩涡、人有爱情、池塘有锯刺鲑、庭院有猪笼草,我要讲正义之刃挥向象征邪恶化身的巨龙!觉悟吧!” 终伸出左手制止怪力女。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好这身盔甲还有斧头是打哪弄来的?” “你这小鬼怎么这么罗嗦!光会注意这种细节!” “我们是还好啦,不过在书外有一群人会注意这种事。” 终这番话有点语焉不详,此时小早川奈津子背后踊现一群人影,约有五十名头戴吊钟帽的警官边喊边跑过来。 “就在那里!从国立武器博物馆强夺骨董盔甲与斧头、穷凶恶极的犯人!不准逃!” 小早川奈津子把警官们的台词口译给人类大敌明白。 “这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没?” “谢谢好的好心,感激不尽。” “那你们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乖乖当我这把斩人斧的饵食,飞向仙女座星云的彼端去吧。” “可不可以改成麦哲伦星云?” “闭嘴!” 巨大的斩人斧被高高举起,弹出一道阳光,直朝余头顶落下,大概是觉得余比终容易解决吧。但是余一声不响地往后跳,致命的一击挥棒落空。小早川奈津子用力过猛整个人转了一圈之后,气喘吁吁地准备发出笫二波攻击,此时她的盔甲振振作响,一名勇敢的警官扑过来,挥动警棍使出全力攻击她,效果当然是连蚊子叮咬都比不上。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的哄笑震散了上千枝风笛的音量,撼动着爱丁堡城古意盎然的城墙。 “挡我者皆是敌人,一律格杀勿论,我要向全世界展现大和妇女的气魄!” 盔甲的细缝中露出如同沸腾的熔矿炉一般的双眼,直瞪着警官们不放。 “可恶的英美鬼子!我欲使大日本帝国支配全世界,到时你们一定会挡我去路,破坏我的好事,可恨的敌人,在我讨伐恶龙的同时你们也顺便陪着到地狱最底层去!” 她挥着斧头突破直扑而来,警官们连忙后退。英国的警察平常不带枪,光凭警棍是无法跟地面最强的女性对抗的。小早川奈津子也看透这一点,她发出哄笑,忽左忽右追着警官们,同时手拿风笛、身穿短褶裙的男子们也作鸟兽散,小孩跌倒、野狗狂吠。在一片混乱之中,终和余趁机摆脱小早川奈津子,半途巧遇两位兄长。此时兄长们并非穿着短褶裙,而是成套的黑色西装,只差没系上领带。 “两位老哥,你们要救两个可爱弟弟的动作也嫌太慢了吧?” “很遗憾,我们不是来救你们的,而是来煽风点火、火上加油。” “什么意思?” “待会就知道。” 续的话没错,上打大汉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持自动手枪紧迫而来,他们就是没抓到终和余,又被始与续打败的特工人员,而他们也瞧见了小早川奈津子的勇姿。 面对哑口无言、伫在原地不动的特工人员,续开口说道: “那个身穿盔甲的人就是在香港暗杀汤生先生的凶手,各位要不要趁机报仇?成功的话一定会得到上级的奖赏。” “什么?” 特工人员开始动摇,汤生是四姊妹的高阶干部,虽然工作区域不同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知杀害他的凶手就在眼前,岂能视若无睹?不幸的是他们对小早川奈津子并没有事前预习的知识。 “让开,一群英美鬼子!” 随着怒吼,斧头也发出声响,一名特工人员闪避不及,正面受到致命的一击,脑袋如同摔破的西瓜一样整个碎裂,拉下了他的人生戏幕。大惊失色的特工人员以手上的自动手枪让小旱川奈津子沐浴在弹雨之中,盔甲在中弹的冲击下铿然作响。 “续哥你太坏心了,那个阿姨又没有杀汤生。” “让敌人自相残杀是孙子以来的兵家常理,事实上她的确打伤汤生,害他住院啊。” 说着说着,一群坏心的人类大敌很快脱离战场,逃向爱丁堡城门附近,只见麦克森老人悠然自得地待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一群穿短裙的人在大衔小巷四处逃跑,爱丁堡市中心好像一团乱。” 续回避直接作答。 “您上洗手间还真久。” “我习惯边上厕所边看报纸,伦敦好像因为恐怖炸弹事件而引起一阵骚动。好了,我们该走了。” “嗯。” 始点头赞成。

位于滑铁卢桥附近,南向泰晤士河的大楼建筑历史悠久,曾经有一段时期是伦敦市议会保守党总部所在地,经入一九九○年代为日本不动产公司收购。这家公司将“买了就随我处置”的日式作风原封不动带进伦敦,对于在这之前以低价租借大楼的福利团体、义工团体、退伍军人会发出最后通牒表示:“房租要调涨十倍,不满的人两星期内搬走。”这项做法自然引发伦敦各界的愤怒与指摘,也让居住伦敦的日侨脸上无光。 最后甚至连伦敦驻日大使馆也出面斡旋,公司才做了“最大的牺牲与让步”,把内容改成:“房租提高3倍,搬家期限一年”。接着向不动产、建筑业与有头有脸的政治家逢迎谄媚,请求他们施压,然后煽动各个团体内部纷争,捏造丑闻,最后终于将所有团体全部赶跑,前后花费了半年时间。 现在这栋大楼全面改装成日人专用的饭店兼俱乐部,目前尚未正式营业,但事实上八楼早已装潢完了,私下经营会员制的秘密俱乐部。内部有餐厅、酒吧、图书室、附有卫浴设备的贵宾套房,只提供给经过筛选的少数日本人便于来访与住宿。电梯走廊约有半打的魁梧保镖晃来晃去,打开正门便是大厅,当中也坐着一群制服笔挺、体格健壮的男人。再打开大厅左侧两道门,可见一道没有窗口的宽广长廊,接着打开第三道门就是图书室,但实际上只摆了少许的日文书籍,只有一群男人坐在皮革沙发或扶手座椅,饮者昂贵的美酒与白兰地,享用着鱼子酱与牛肉卷,也有人在大理石裂的台阶上打撞球。这群人全是年过中年的日本男性,人数约有一打,半数是经常在国会实况转播或谈话节目中亮相的名人。 坐在正中央、体格魁伟的老人是七十五岁的前首相,容貌油光满面、神采奕奕,身材高大,体格也很壮硕。人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日本恶霸之一,大战期间他在中国跟随名为船津忠严的人物从事毒品制造与走私,赚得巨额利益之后回到日本。 前首相左手捧着威士忌酒杯,右手抚着胸,眉头深锁。 “一喝酒肋骨就会痛,到现在还没断已经算是奇迹了……” “请多多保重,阁下,当时在西安真是多灾多难。” 语毕,威士忌冷不防地往脸部直泼过来,阿谀的男子向后退,双手搞着脸,因为强烈的酒精灼伤了他的眼睛。四周的男子大惊失色,同时望向愤怒的前首相。 “不准提起这个地名,还有人名,不准再提第二次!” 前首相表情狰狞、语带威胁,然后略显畏寒地缩起颈子东张西望,接着自我打气道: “这里是伦敦,那个怪物不可能追到这里,我是安全的,绝对安全的!” 围在他四周的是他的部属,多数是已退休的高官,而且这群人只要一回日本就负有法律上或道义上应尽的责任,因为他们趁着富士山火山爆发之际逃离日本。一行人当中最年轻的是大藏省年龄在四十岁前后的两位青年干部,一名是银行司课长,另一名是主计室课长。 “哼、一群穷鬼,只不过花了七、八千亿就大惊小怪,还不知道挽救金融机构甚至需要投入五兆到十兆,到时走着瞧。” “今后全日本的恶性债权总额将高达一百兆日元,其中一半就由平民的税金支付,平均每人四十万,一家四口就必须负担一百六十万。” “这太便宜了,负担不起的废物根本不算日本人。” 随即响起一阵夹杂酒臭味的高笑,大藏省(译注:相当于财政部。)的高官藐称人民为“平民”,把税金喊做“摇钱树”,一九九六年初,曾经为官僚们做过“性服务”的女性在杂志上如此证明。 “只要是爱国的日本人平均每人应该要从银行或邮局拿出一百万存款贡献给政府,请政府随意使用才对,现在这群人却忘了我们保障他们生活的恩惠,混帐东西。” “我小时候每天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耍,自己却得死命读书,想做的事也不能做,不能谈恋爱、不能交朋友、不能看课外小说或漫画,只能一心一意念书,就是为了爬到一个能够尽情挥霍税金的地位。” “没错没错。” “这一切是我才能与努力的结晶,而这群平民只知道嫉妒我的成就。当我努力读书时,他们在情人节收到成堆的巧克力,跟女朋友约会。可恶!我也希望有人在情人节送我巧克力,就算做做人情也行。” “喂喂、你扯到哪里去了?” “抱歉,想到这群驽钝的平民,我内心正义的怒火就一发不可收拾,情绪过于激动。” 银行司课长大声吼道。 “喂,琢越,女人没来吗?” 这个名叫琢越的男人肉白略胖,梳着一头光鲜的发型,戴着眼镜,圆脸上堆满媚俗的谄笑。他是拥有这栋大楼的不动产公司董事长之子,扛了一个欧洲分部总负责人的头衔,看起来就像一个在电脑动画中以阿谀构成图像的35岁男子。 “嘿嘿嘿,让各位大爷久等了,众人引颈期盼的小姐们已经来了。” “你唯一的用处就是替我们张罗女人,以后办事再伶俐点。” “是,十分抱歉。” “是日本处女吧,我们已经玩腻欧洲的妓女了。” “是的,是日本人没错,在本地留学的两名学生,她们已经收下我前后总计一千英镑了。” 不久,两名看起来做事不太用大脑、年约二十岁的长发女性被领进门,她们胆怯地环顾室内,似乎是受到轻松、待遇好的打工诱惑才轻率前来。于是她们向琢越表示愿意退还全部金额,希望取消这个工作;但琢越却露出下流的笑脸说:“你们开什么玩笑,现在哪能说走就走?”同时把她们推到众男面前,所有男人双眼闪着醉意与色欲。 “这时候想打退堂鼓?混帐,区区平民竟敢反抗我们MOF,放肆!” MOF是暗指大藏省高官的黑话。 “我们跟你们这群平民有天壤之别,我们是经过筛选的人类!你们只要乖乖接受我们的决定就行了,叫你们缴税时就缴税,不准计较钱的用途,听话的人我们才允许他们活命。” 自称是“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打了女学生的臀部,接着扯开女用衬衫的扣子,抗议的尖叫声立刻响起。 “不要太过份,你们只是大藏省的官员,是公仆。” “听到没?她说我们是公仆。” “这个小姑娘秀逗了是吧?身为特别经过筛选的我们,凭什么侍奉你们这群平民,是不是讲反了?来吧,好好满足我们这群统治日本、掌控平民生杀大权的官爷们吧。” “要是我们不满意,就把消费税提高到30%怎样?” “哦,这主意好。喂,小姑娘,好好服侍我,要不然全日本的穷人就要饿死了,反正不关我们的痛痒。”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图书室的天花板与墙壁发出震动,男人们顿时停下手边的动作,充满不安与不悦的视绿交叉而过。 “谁、是谁?竟敢发出这么低级、吵杂、粗鲁叉狠亵的笑声,这里可是如同特别经过筛选的宝石一般的社会精英俱乐部啊!” 将海泡石烟斗重重丢在咖啡桌上的前首相提高音量。

前首相曾在中国西安见过小早川奈津子。他年轻时是船津忠严的部下,在中国大陆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怀抱着搀有中国人血泪的巨款逃回日本,在政界一步登天。他即使卸下首相职务之后,仍想维持幕后势力,于是企图接近船津忠严的女儿小早川奈津子。结果他完全无法掌控这个女人,还反而被体积庞大的她践踏,肋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也成了他绝口不提的一段回忆。 尝试回国不久又遇到富士山火山爆发,只好又逃出日本滞留在伦敦。早知如此就该到夏威夷或澳大利亚,才刚到伦敦不久,前任首相再度被丢进恶梦之中。 远处传来类似地雷爆炸的巨响,两层大门飞出,木屑四散,尘埃到处飘扬。骑士的盔甲受到室内灯火照射而发出银色的光亮。前首相的心脏顿时从嘴里跳出来,眼球也从脸上飞出一半,接着嘴边冒出怯懦的句子。 “哇啊,救命啊!” 大藏省国际金融局长虽然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盛气凌人的表情与口气。“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是不能临场惊惶失措的。 “喂,这里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出入的场所,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伤脑筋,这群下贱的平民连基本礼貌也不懂。” 结果得到一声“哼”的回答,小早川奈津子右手猛力一挥将空气扯裂,戴着钢铁手套的手刀将国际金融局长的头部当成番茄整个打烂。 随着一声尖叫,两名女学生昏倒在地,众人当中的一名男人跌跌撞撞地正要冲到门外。此人是东京都监察委员,长期以来在饮酒作乐与国外赌城浪费了上亿圆公帑。他提高音量传唤保镖,却在见到他们吐着胃血倒地不起之际停住脚步,随即两名目光凶狠如狂犬般的男子痛殴监察委员的脸部,并猛踢他的腹部,害他当场昏迷过去。这两人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手下(硬被赶上架的)名越与胜田。 小旱川奈津子手一挥,甩掉不幸牺牲者的鲜血,图书室内的所有人顿时瘫在地上。前首相极力挪动身子跪拜在地,其他人也跟着效法。其中一人在见到名越时一脸惊慌,把头压得更低以避免四目相对。 “噢呵呵呵呵呵呵,前首相,看到你如此平安我真是太高兴了。” 小早川奈津子坐在撞球合上,价值三千万的大理石球台似乎发出嘎吱一声。 “谢谢,这完全是托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的福气。” “托我的福气?” “是的,卑职一日也不曾忘记小姐。” 前首相此话并不假,他是很想忘记,可惜忘也忘不了,奇怪的是还有很多人被他害得不是自杀就是家破人亡,他却连想也不曾想过。 “请问小姐,您此次来伦敦是为了何事?” 其实就算问明白了也对眼前的惨状无济于事,但多少还是有点疑问。 “你也在西安见过那群邪恶的竜堂兄弟吧,他们差不多就要抵达伦敦了。” “什么?那群卖国贼吗?怎么会……” 这又是一件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坏消息,但小早川奈津子略嫌不耐烦地打断前首相的话。 “先别管这个,我听说这里是社会精英的俱乐部对吧?” “是的,能进来这里的全是特别经过筛选的……” “住口!” “是、是!” “吹口气就会飞掉的芝麻绿豆宫也敢自比社会精英,别让我笑到肚子痛、香港脚痒!” “……” “真正的社会精英指的是如同父亲大人与我这般伟大的人物,我所谓的伟大可不是说竜堂兄弟里那个排行老三臭小鬼胃袋很大哦!” 根本没人这么说啊,前首相想归想却没有说出口,他才不会自讨苦吃。 “你们有谁能穿着六十公斤的盔甲,一百公尺还能跑进9秒以内?” “没、没有。” “连这点也做不到就算不上社会精英!其实呢,最基本只要懂得尽忠职守就够了,只是这阵子大藏省的表现实在令人大失所望,集无能、无谋、无耻、无担当四大笑柄于一身还有脸自称社会精英?” “……” “像恶性债权或挪用公款这种小事,我伟大的父亲大人只要一根小指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哪像你们这群一无是处的税金窃贼,连在天国的父亲大人看了也叹息不已!” 想像她的父亲大人也就是船津忠严在天国身穿白衣,头上顶着黄金光圈的模样,前首相就觉得全身无力,但很快便振作精神,想办法讨好小早川奈津子的欢心。 “这次事件假设由船津大爷来处理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嘛,先命令大藏省的银行司长自杀。” “您是说自、自杀?”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为了国家捐弃生命不正是日本人的骄傲吗?他自杀以后就叫国营媒体大肆宣传说:逼迫可怜的银行司长自杀的人就是那群不知财政难处、也不懂官员辛劳的笨国民,如此一来风会立刻转向,我可以跟你打赌,噢呵呵呵呵呵呵!” “是,原来如此。” 前首相日光闪烁,他自己在此之前也逼过许多人自杀,相当清楚这种做法十分有效。总之尽可能让这个怪力女侃倪而谈以争取时间,前首相如此盘算着。 “还有一件事,核能发电厂事故频传,导致平民们信心动摇,这该怎么办……” “不管日本人还是外国人,只要素行不良都必须逮捕,把事故推给反对核电的偏激份子,声明这并非事故,而是核电反对人士的恐怖行动或是某国间谍的破坏工作,这样就行了呀,太简单了。” “这样不会遭受外界批评管理或警备过于散漫吗?” “就是因为散漫才会让恐怖份子或间谍得逞!你敢反对我?” “不、绝对不敢!” “我又不是你的国策顾问,而且你又擅长出鬼点子,与其到处问人,还不如用汤匙搅一搅迂腐的脑袋,自己找出答案才对,饭桶!” 听了这顿羞辱,前首相血气上冲,失口反驳。 “话虽如此,但卑职认为逼迫银行司长自杀并不妥。” “哟,此话怎讲?” “高层官员向来不负责任,从一九九五到九六之间,大藏省败露了内部的无能、腐败与缺乏担当的丑态,遭受全世界的提伐,却仍然没有人自杀以示负责,在官官相护之下,甚至逃税嫌疑的主计室次长也幸免于难,换成平民早就送监狱了,但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得救,形成这种共识之后自杀行为反而令人不解。” “你意思是自杀反而会引起怀疑吗?” “是的,如此一来想打进高层官员之列的人必定锐减,当官的好处正在于可以不必负责,在场的这些人就是实例。” 前首相指着俯趴在自己右边的男子,此人曾担任厚生省(译注:相当于卫生署。)药务局长,进口已污染ΗΙⅤ爱滋病毒的不加热血清,导致两千人以上的血友病患遭受感染,无辜牺牲。厚生省明知不加热血清的危险性,却迳顾国内药厂的利益而对此不闻不问。厚生省刻意隐瞒相关证据文件,在法庭上甚至做出“绝无此物”的伪证,厚生大臣命令展开调查之后才得以揭发。最后厚生大臣跪在患者遗像面前公开谢罪,但官僚却没有一个人道歉。听毕,小早川奈津子怒吼道: “你这个大饭桶!” 前药务局长顿时飞向半空,迸出鼻血与被打断的门牙,然后撞上墙壁滑落地板。小早川奈津子一巴掌的威力惊人,但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名越与胜田心知肚明。 “相关的不利文件一经挖掘,厚生省就会以故意过失杀人罪被起诉!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不烧掉丢进碎纸机湮灭诬据?” 前药务局长在痛苦与屈辱之下,流着眼泪与鼻水呻吟道: “谁知道一九九六年当时的厚生大臣会严令彻查相关文件,像那种年轻时参与市民示威运动的卖国贼,分不清厚生省的职务就是为制药公司护航的家伙会当上大臣,我看日本要完蛋了,世界要灭亡了,惰眠党与丑怪党要是有人当选大臣,一定只靠嘴巴说说不会认真追查的……” “又把罪过全推到别人身上!” 小早川奈津子的大脚踩在前药务局长的头上,他顿时一动也不动。接着小早川奈津子锋利的舌尖指向前首相。 “官僚当中如果有这种害人不浅的大臣,还是早点暗杀掉比较妥当!方法多得很!” “可、可是,他很受愚民们的拥戴,如果随便……” “哼、没骨气!” 小早川奈津子一阵狂笑。 .“那群在大藏省与厚生省面前示威静坐的傲慢平民们,只要几把机关枪就能轻松解决,宰了上千人以后,他们就会乖得像羊似的。只知道叫嚣民主主义、人权的家伙就用恐怖武器与暴力加以统治!崭新的大日本帝国正是建筑在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上!” “没错!正如您所说!” 不禁高呼赞成的是刚刚那个尽量避免直视名越的人,名越一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脸上立刻浮现出恶毒的笑意,同时向女主人说明道: “这位参议院议员尊姓名越。” “刚好跟你同姓。” “是的,其实他正是我的伯父。” “哦,是吗?” 名越议员外表看来是一位银发的知性老绅士,众人皆知他隶属激进鹰派,是个绝对的种族岐视主义者,当日本准备签订“种族岐视禁止条约”之际,他始终保持强硬的反对态度。由于好恶过于强烈,为喜欢打马虎眼的现任首相敬而远之;同时还高谈阔论表示“世界上有如日本人这般优秀伟大的民族,也有劣等的人种,加以岐视何罪之有?”因此阻断了许多外交管道。于是名越议员开始接近身为鹰派总帅的前首相,随之来到伦敦。 看见侄儿带着更为恶毒的笑容走上前,名越议员显得更为惊慌,一时自乱阵脚跳起来打算逃开,名越则立刻追上,左手揪住伯父的衣领,将之拖倒在地,右腕虽遭到钳制,议员仍然端坐在地上虚张声势。 “你这个名越家的败家子来这里做什么?” “哼、那你又是来这里做什么?虽然你由一个知名大学教授成功摇身一变为政治人物,但我看你这些年来倒是干了不少龌龊的勾当。” “你、你说什么?” “就拿大学的走后门管道吧,你将学分卖给学分不够的学生,在校长选举时买票,还做过渎职政治人物的代笔作家,到现在应该赚了不少吧。” “哼、像我这般优秀的学者,理所应当要得到实质上的经济回馈。” “你叫什么叫,你就是没资格当政府学者才会逃到国会去。” 此时地面传来一股震动和地鸣,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猛力坐上撞球台。 “你们别再彼此仇视了,赶快和好吧,好歹今后就是同伴了,两位名越。” 小旱川奈津子朗声宣布。 “对了,这栋大楼就是我的总司令部,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忠实的奴隶,必须努力工作不求分文回报!” “什么?” 小早川奈津子两眼一瞪,众人反抗的气力如同入春的雪花瞬间消逝无踪。 “不、没有,小的愿意粉身碎骨鞠躬尽瘁!” “哦呵呵呵呵呵呵,我明白你们的苦处,如果要我高高兴兴回日本,就得早日找出那群卖国的竜堂兄弟,你们还在蘑菇什么?立刻给我打点话到日本大使馆!” “是、是、马上办!” 前首相跪地爬向电话,其他人只有呆然地望着他。 胜田与名越的唇边则泛起充满瘴气的笑意瞄着这副光景,这群自称社会精英使坏的程度与胜田、名越同等级、却带给人民一万倍以上的损害,而且不知反省也不被问罪,但现在则成了小早川奈津子呼来唤去的奴隶,胜田与名越虽然没有得到分文,然而一股“你活该”的情绪不断涌现,在两人的嘴角抖动着。 第三章 十月魔法国度

居住在伦敦华埠的徐文宝已届75高龄,背脊仍然挺直,脚力仍然不减。他从少年时期起便参加中国国民革命,驰骋于战场上,威名远播。其后来到香港,再转至英国。他在伦敦生活了30年,身兼华人报社长与社论委员,文笔相当活跃。 十月中旬的某日,徐文宝走出自己经营的报社,在街角一名印度少年手中买了一份英文报纸,边走视线边落在纸面,浏览非洲与东南亚的重大灾害与不断爆发的地区纷争等报导,并热心地阅读地方新闻。苏格兰爱丁堡举行氏族对抗观摩演奏会,却因为神秘暴徒的擅闯而取消;国立武器博物馆中文化指定财产的盔甲遭窃,那是十六世纪的法国制盔甲,就是在苏格兰女王梅亚莉成为法国王妃的那段时期法国皇室所赠送的礼物…… “没写到那四人。” 徐文宝喃喃自语着,并折起报纸挟在腋下走向常去的意大利餐厅。伦敦街头的意大利餐厅络绎不绝,披萨虽贵口味却是一流,这是在他祖国所体会不到的味觉经验。在伦敦只要吃英国以外的异国料理就不会在饮食堂产生太大的不满。 徐文宝驻足等待信灯转绿,而头顶却传来奇异的声响,这个声响徐文宝曾经天天听到,那是从掷弹筒发射手榴弹的声音。徐文宝虽明白,动作却慢了0.8秒,一是年龄的关系,二是始料未及的心态。老战士挪身回避的刹那,落在脚下的物体顿时爆炸。 先是炫目的闪光与巨响,接着是一阵爆风;血迹、水泥与玻璃碎片四处飞散;一只无形的手将折断的红绿灯甩出去亲吻地面;汽车煞车声与女人的尖叫;被碎片刺中腿部,蹲下来呻吟的人。伦敦街头一角的和平外衣瞬间被剥去,为一层异样的非现实时间之网所攫获。以英国男性平均步伐计算,位于约有一百步距离的普通石造高楼的屋顶上,一个听起来嘲弄着和平冀望的声音朝着无线电收发雷达报告。 “任务结束,目标已经消灭。” 一阵模糊得如同远处雷声般的声响传到蓝伯·克拉克·缪龙的宅邸,这名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族头痛人物迅速窜升为“大君中的大君”的青年漠然忽略这个声响。过去他的食量很小,但在德连佛德庄园产生奇怪变化之后,便开始沉浸酒食之中。这一天的早餐也丰盛得足以让竜堂终羡慕到极点,蓝伯将厚片嫩牛排、成堆的马铃薯、四颗蛋煎成的蛋包饭与一大盘面食吃得精光,最后边啜咖啡边望着进门者,此人是他的女秘书。 “史黛普拉小姐吗?” “是的,大君,属下有事禀报。” “说吧。” “徐文宝这名中国人在炸掸爆炸事件之中死亡。” 轻轻地吐露出毫无情绪起伏的一声“哦”,蓝伯将咖啡杯搁回盘子。 “责任要推给谁?”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激进派。” “没意思,一点也不精彩。” 说着,蓝伯的表情渗入艺术家歪曲的感性,令人略微想起突变前的他,但只有昙花一现。 “算了。” 公式化的口气近乎无机质。 “无用的废物就借由竜堂兄弟的手丢进下水道,反正最后还是非由我来做了结,小卒就交给小卒去处理。” 语毕他挥挥手,命令史黛普拉小姐退下。身旁的仆人心想:主人今天心情相当不错。侍奉现在的蓝伯如同在薄冰上与霸王龙共舞一般,随时必须事先做好与爆炸声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 走出饭厅的史黛普拉小姐与站在走廊的保全主任克莱恩交换了敌对的视线,史上从未出现独裁者的亲信们是因高贵的友谊而结合的例子。史黛普拉小姐认为克莱恩是个“连脑细胞也全是肌肉的类人猿”,而克莱恩则暗地咒骂她是只“无尾女狐狸”,再加上主人也不是人类,这里俨然成了动物园。 女士先发制人。 “你的行动太粗暴了。” “我比较希望你夸我做事迅速有效率。” “我觉得是没大脑而且粗枝大叶。” “只有不服输的人才会对一个已经成功的计划吹毛求疵。” “还不能算是完全成功吧。” 史黛普拉小姐的眼镜跟眼神一样亮出冷笑。 “利用冒牌徐文宝设下陷阱的这种技俩,你以为竜堂兄弟会轻易上勾吗?” “当然会。” “如果真能奏效的话,那竜堂兄弟早就戴上项圈,关进笼子里了。” 克莱恩发出愉悦的笑声。 “戴上项圈关进笼子,好主意,这是你的兴趣吗?” “……” 克莱恩隔着眼镜窥向史黛普拉小姐的眼神,不经意改变话题。 “听说麦克森上校是你母亲的哥哥,也是你的舅舅对吧。” 史黛普拉小姐并没有进一步回答,克莱恩就迳自说下去。 “而且你们还是历史悠久的魔法师家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与德国纳粹魔法师们掀起一场灵异学论争,战后则改为苏联,当苏联解体时听说你舅舅就退休了。” 史黛普拉小姐继续保持干冷的沉默,克莱恩的语气反而提高了挑衅的成份。 “我虽然知道,却压根不相信,麦克森上校只是个骗子,再怎么精明能干,骗子就是骗子。” 终于,史黛普拉小姐开口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要紧咬着自己的死板观念不放也没关系,反正你走你的阳关道。” 她的舅父已经在爱丁堡附近与竜堂兄弟接触成功,但她并没有将这项事实告知对方,要是据实以报,想必克莱恩会出面妨碍。 史黛普拉小姐施以抽象的反击之后,便转身背向克莱恩往走廊离去。刻意的笑声摔向她身穿套装的背部,但她决定不予理会,将来多的是机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大大嘲弄此人一番。 克莱恩含有剧毒的视线刺向昂首离去的女性背影,他向来崇尚暴力之神,都不像史黛普拉小姐所认定的那般头脑简单,所以他也从她的态度中察觉到可疑之处。那个女人不单单在纸上谈兵,甚至已经取得具体成果了。不管麦克森上校是魔法师还是骗子,如果借由他的力量立下功劳,那个女人的地位将超越克莱恩之上。 休想称心如意!克莱恩在内心断言道。此时史黛普拉小姐的身影转过走廊的弯角,从他的视线消失无踪。

秋意渐浓,伦敦气候晴朗,金黄闪烁的秋风拂过街道,在严寒晦暗的冬季即将来临之前,这种日子甚至比宝石来得更珍贵。但这里有一群人却抱着阴暗沉重的心,被迫从事向来陌生的苦工。在名为旧市议会大楼的建筑物里,由女皇小早川奈津子的指挥之下,日本国最骄傲的社会菁英正努力制作旗帜,那是女皇的军旗。小早川奈津子伸靠在沙发上,用了30秒将20人份的鱼子酱解决完毕之后,拿起昂贵的洋酒或白兰地一股脑儿地猛往嘴里灌,此时前首相膝行接近。 “公主殿下,小的有一项提议。” “说吧。” “小的几人拿着这个旗子到泰晤士河南岸,而公主殿下就在北岸埋伏。”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小的愚见,竜堂兄弟那群卖国贼相当厌恶公主殿下……” “你说什么?” “啊,没有、我说错了,他们是将您视同神祗一般敬畏着。” 小早川奈津子高声哄笑。 “噢呵呵呵呵呵呵,没错,那群人凶暴、毒辣、邪恶又不逊,是军队与警察最头痛的人类大敌,但他们就是怕我,美与爱和正义必定战胜邪恶!” 前首相搓着双手。 “正是如此,公主殿下,一旦他们看见公主殿下的旗帜铁定吓得全身发抖,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么一来苦心制作的旗帜反而产生反效果。” “哦,这我真的没注意到,你这番话也有道理。” 怪力女点头,受到这个反应的鼓舞,前首相的膝盖往前推进。 “因此小的才会提出刚刚那个意见,旗帜在南岸,公主殿下在北岸。畏惧公主殿下的竜堂兄弟必定疏远旗帜而往北岸绕路,正好公主殿下早已等待多时,一口气将可憎的日本之敌、人类大敌一网打尽,这正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小早川奈津子拍了膝盖一记,金属之闷撞击出如钟声的回响,正在赶工的社会菁英们胆怯地齐望过去。 “前任首相就是不同凡响,好主意!” “不、不敢当。” “别傻了,你这个发肿的泡水南瓜!” 小早川奈津子右手一挥,前首相鼻血四溅踉跄退步,结果屁股往地上一蹬,茫然自失地仰望女皇帝。 “公、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少在那儿给我假仁假义!我要真到了泰晤士河北岸,留在南岸的你们早就抛下旗子逃之夭夭了,你们以为我会笨得被你们这种蛆虫骗得团团转吗?” “没、没、没这回事,小的我誓死效忠公主殿下,能够侍奉您是我晚年最大的乐事,毕生最终的心愿,请勿存疑!” 小早川奈津子伸出粗壮的双手,抓起前首相的两耳往上吊,前首相双脚顿时离地,在半空浮游,重重的鼻息吹在他脸上。 “再掰再掰再掰再掰啊!你真有一付三寸不烂之舌,凭你这条舌头难怪有办法连闯国会的质询,可惜,我跟那群投票给你这种三流演员、脑子没有皱摺的选民是不同的。” 两耳被揪住的前首相双手上下摆动,发出痛楚的惨叫。 “你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怎么可能不恨我?你应该恨我,这才合乎人性,而你却还觉得服侍我是你最大的喜悦,想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谎话耍我门都没有!” 小早川奈津子手一松,前首相便摔落地板,接着女帝轻轻一踢,前首相的身体就滚到10公尺之外,在撞上桌脚后停住,小早川奈津子连看也不看迳自灌起洋酒。 “可、可恶,我要多找几个冤大头、只有我们倒楣太不公平了!” 口中吐出血与咒骂,前首相从抽屉取出一份目前滞留在伦敦的名人资料,那是他透过外务省与警政署所得来的。信徒高达五百万人的宗教团体理事长、演艺圈大哥级的经纪公司社长、不动产业者与银行董事长……到时也要他们狂饮苦酒。 这时,全日本首屈一指的社会菁英已经完成小早川奈津子的旗帜。由于他们不擅针线细活,只好拿钉书机和胶带在俱乐部备用的窗帘与浴巾上剪剪贴贴,再用油性麦克笔书写文字。这种工作跟小学一年级学生的劳作根本没两样,社会菁英们目光充满了不满与无奈。但只要稍一偷懒,“爱的铁拳”立刻迎面而来,于是只有咬牙切齿、勉勉强强完成三组旗帜。望着刚出炉却七歪八斜的旗帜,小早川奈津子从鼻孔哼了一声。 “哼、乱七八糟,少了官僚的权力反而一事无成,要带领这种人对抗人类大敌,真苦煞我也。” “没人求你苦成这样。” 这一声比蚁子的叫声来得更微弱,却清楚传进小早川奈津子的耳里。 “现在是谁在回嘴?” 无人回答。 “那就采连坐法,所有人重复接受爱的铁拳!” 话一出立刻传出一声“就是他!”,十根以上的手指同时指向一个满头发油的黑发男子。此人在海外收购土地与高楼,积欠三干亿的借款不还还逃到国外避风头的不动产业者。他到处贿赂大藏官员,将自己的借款转嫁到税金头上,自己则与家人环游欧洲各地。 “看我充满爱与青春的惩罚——!” 小早川奈津子的铁拳应声而出,接着男子按住碎裂的颧骨在地上打滚。名越与胜田在一旁边看边笑,听到有人喊着他们,转头一看只见堆满谄笑的冢越。 “两位大爷,您们心情如何?” “好恶心的家伙,找我们有事吗?” “嘿嘿嘿,小的冢越坚信力量就是正义,可惜小的没有力量,只希望跟随有力者沾点光……” “啧、你还真没骨气。” “多谢夸奖。我说,您们认识从左算起排行第三的那个人吗?” 名越与胜田没概念,因此冢越便说明此人是大阪共同银行的总经理。 “事情是这样的。” “大阪共同银行向黑道帮派谷泽组的人头公司借货五百亿,却遇到泡沫经济崩溃而>无力偿还,结果决定由国民的税金来填补全额损失,但事实稍有出入。” “怎么说?” “实际上向谷泽组借货又未还的金额只有三百亿,却故意谎报五百亿,其中两百亿的差额就由相关人士当做活动经费平均分摊……” “相关人士是哪些混帐?” “大阪共同银行的干部50亿、谷泽组遮口费50亿、大藏臣的政治资金团体50亿以及由大藏省高阶官员空降领导的财团50亿,分法的确是相当公平……” “这算哪门子公平?你说主谋就是那个男人吗?” 正是,冢越点头道,并不怀好意地瞟向总经理。 “大阪共同银行本来是由位于大阪与神户的三家小银行合并而成,当这三家银行因营运不善正面临破产倒闭的关头,大藏省适时出面救济。” “哼、那群官僚怎么可能捐献自己的财产去救济别人?” “这位总经理过去总担任大藏省高阶官员,而银行职员也有三分之二担任过公职,这就是官僚侵占金融机构的一种手段。” 胜田粗暴地咬牙切齿。 “我们自认无恶不作,比起大藏官僚却是小巫见大巫,我们违反法律,而他们不仅滥用法律,还主动制定出利己的法律与制度以便搜刮国民的财产。” “念过大学才有这种好处。” “你说什么?” “啊、没有,小的别无用意,老实说,小的有更好的主意要提供给两位大爷。” 被胜田拎起衣领的冢越开始转动舌头,此时恐怖女神小早川奈津子的身边传来一阵骚动,一名男子在接过电话之后,匍匐到她的脚下报告道: “恭喜公主殿下、贺喜公主殿下,好消息来了。” “发现人类大敌了吗?” “是的,四名年纪有长有幼的小伙子在国王十字车站现身,由苏格兰方面发班的列车都会停靠这个车站。” “很好,立即出动,诸位,举起旗帜随我来吧!” “遵命——”集尊荣于一身的社会菁英军团发出仿佛从地狱最底层冒出一来的声调准备采取行动。

在等待爱丁堡车站的列车进站之际,竜堂终与余显得心神不宁,有着一股奇妙的感受,因为这里与日本的车站有决定性的不同。于是三男与老么终于按耐不住,异口同声喊道: “这个车站没有剪票口!” 竟然能够直接从车站外面进入月台,看不到带着警戒目光、确认车票与月票的站员,也没有冰冷无情得令人联想到未来的强制收容所出入口的自动剪票机,就连进月台也要揩油的月台票都不必买。 “抵达伦敦在三点以后,到时车掌会来查票,只要亮出车票即可,到了国王十字车站便能直接出月台。” “我顺道去伦敦见孙儿——”与竜堂兄弟同行的麦克森老人如此说明。 终则一直感叹道:“真酷,连个剪票口也没有。” “我真是不明白。” 得知日本车站制度的老人不解地侧着头。 “我去过分裂前的捷克,但他们只在进月台时剪票,出月台则完全自由;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进月台、车内总共要查三次票这回事。” 老人的脸上缀着略显嘲讽的表情。 “难道不这么做,所有日本人就会搭霸王车吗?日本这个民族的公德心真的差到无法信赖的地步?” “倒还不至于如此,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铁路局根本不相信乘客。” 由苏格兰往英格兰,沿途看不到任何广告招牌,火车穿梭于清爽的风景之中,最后一行人来到国王十字站。 “既然来到伦敦,我们就应该去塔索夫人的蜡像馆去开开眼界,对吧,余。” “终哥哥,‘我们’指的是你跟谁呀?” “当然是你。” “你们还在蘑菇什么?我们要走啰。” 竜堂兄弟在麦克森老人的带领下前往伦敦大学,老人表示希望在临别之前请他们到那里吃饭。始与续不明白吃个饭为何要特地选在伦敦大学!等到被领进自助式学生餐厅时,两人着实吃了一惊。大鱼大肉,青菜蔬果、面包面食、甜点甚至饮料全部免费,麦克森老人虽是校外人士,却能畅行无阻直趋而入,悠然地拿起面包、盛热汤,竜堂兄弟也依样画葫芦。 “全部免费,真是地上的天国啊。” 纵使调味有英国式的简单粗略,终仍然由衷表示感动。根据麦克森老人的解释,这个自助餐厅是以国民的税金成立经营,所有食物全部免费,让来自穷国的留学生不必担心三餐不继而能专心致力于学问之上。 “唔嗯、不愧是大英帝国!” 始低喃道,要在日本国立大学里找到一家免费的学生餐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万一真要采取免费方式,还得设置重重关卡以防范校外人士白吃白喝。日本的车站剪票口也是如此,这样反倒在小细节浪费了不少金钱与人力。 “日本社会对小恶相当苛求。” 始不禁产生这种想法,对于人民为了省下十元或一百元的小错动辄变脸,却在几千亿、几兆的公款贪污行为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当上“官老爷”,就能迳自筹措预算去开发淹没在海里的无人荒地,也可迳自决定不公开资料,更可擅自拿税金救济金融机构的恶性债权并强行实施。 余看着准备起身去打电话的麦克森老人,问道: “恶性债权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来就是只借钱却不还钱。” “如果以公款弥补恶性债权的话……” “就成了借货上千亿大可不必还钱,自然有别人缴税来帮忙。” “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声嚷嚷的自然是终,他已经在火车上吃过早餐,现在则抚着征服了五人份量的肚皮说道: “我记不得什么时候了,反正就是有一次向续哥借了三千元,他就一直唠叼到我还钱为止,说什么不还钱就要把我卖到香港去耍猴戏。” “终,你又在谣言惑众了。” “最后一句当然是我瞎址的,但你确实说过要我卖身还钱;有借当然有还,如果借了不还那应该叫做‘拿’才对。” “终说的对,这是正确的国语文法示范。” 难得竜堂家长男对三男的谈话给予正面的评价。 “遗憾的是那群坚信自己主宰着日本行政与经济的人反而不懂国语的意义:导致许多无辜的血友病患感染爱滋病含恨而终的政府机构名叫厚生省,厚生的意思就是保障大家的幸福与健康。” 续颔首赞同长兄的话,视线膘向自助餐的一角,麦克森老人继续讲着电话,于是他再度将视线移回兄弟这边,开口说道: “一般说来,借钱不还当然是很不好的行为,然而金融机构是以货款为营利项目,必须要求对方连本带利一并奉还,否则就视同经营者无能而且怠慢职务。” “那大藏省还是没感觉吗?” “多年前,一个叫住专(译注:日本全名为住宅金融专门会社)的金融机构经营不善,财务出现危机,而大藏省明知如此却不采取任何行动,甚至隐瞒实情。” “为什么?” “当时住专的社长与会长一律由大藏省空降而下的前辈官僚担任,一旦公布经营不善的实情,他们就非负起责任不可,于是大藏省主动等他们领到上亿的退休金之后再说。” 续的语气里仿佛搀杂了芥茉与红辣椒。 “如果立即公布,这群空降官员将依渎职罪嫌遭到逮捕,之后等了好几年渎职罪名时效已过,无法逮捕他们的时候才首次公开整个事件,不惜从神户大地震的受灾户身上剥夺税金,慷慨交给住专,既不必负法律责任,甚至耍小手段将损害赔偿也省略掉,有了住专救济的前例,从此以后每次援助金融机构就把税金当成流水般猛灌,另外不断提高消费税税率以确保财源,这就是大藏省高官们天衣无缝的计划,名为‘别人的钱就是我的钱’计划。”(译注:九六年日本住专经营不善导致损失六兆四干一百亿日元,于是日本大藏省决定释放六千八亿的税金以弥补这个大洞。) 终抱胸低喃道: “真好,漏出这么大的漏子也不必负责任,我还真想当大官。” “终,这对你来说比登天还难。” “哼,反正我就是讨厌读书考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刚那番话是在同情灾民,觉得应该减税对吧?凭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就知道你当不了大官。” “是吗?原来大官也不好当啊。” 另一方面始和余一直讨论着待会在大英博物馆里的观赏目标,是古埃及木乃伊呢?罗塞塔石碑呢?亚述壁画呢?还是西台铁器?中途却闭上目站起身,原来麦克森老人已经讲完电话走近他们。 “我要去找我的孙儿,在此告辞了。” “感谢您多方协助,您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哪里哪里,我觉得很有意思,那你们保重了,不要被英格兰人欺负哦。” 四兄弟以四种表情目送麦克森老人的背影远去,接着走出伦敦大学,先回到国王十字车站。在前往大英博物馆之前,必须有个可以过夜的地方,所以先去找廉价旅馆或家庭住宿,虽然最后要去投靠华埠的徐文宝,总不能依赖成性。 始一停下脚步,胞弟们也停下脚步,只见在一片人海之中立着三支旗子。 三支旗子上各自写着四字成语—— “忠君爱国”、“尊王擦夷”、“酒池肉林”。 续摇摇头。 “找遍全伦敦,不、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做得出这种事。” “是谁?” “由你来说吧,大哥。” “饶了我吧,喊出这个名字之后,表示灾难就要临头了。” 长男转身离去,胞弟们也同时跟进。但说时迟那时快,小早川奈津子的活体天线已经捕捉到宿敌(她自己说的)的所在,巨大的黑影开始奔驰,脚底下发出地鸣,很快便绕到四人前方挡住去路,盔甲在伦敦秋田艳阳的照对下,发出几近神秘的光芒,右手则抓着一把斩人斧。

“噢呵呵呵呵呵呵,只要我小早川奈津子活着一天,你们这群人类大敌就永无宁日!” 此话的确不假,竜堂兄弟不得不承认。先前遇过的“镰仓御前”船津忠严、狂人医生田母泽笃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及的恶人,但是将他们捆成一束也不及小早川奈津子的一片哄笑,续耸耸肩,与始面面相觑,突然念头一转开口问道: “请问,你左右拿着怪旗子的这群老大不小的大叔是什么人?是一班流落街头的小丑吗?” “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脸颊因愤怒与屈辱而痉挛,本来想把这群放肆的小子臭骂一顿,但想到自己的本名与身份一旦公开,反而自取其辱,沐浴在四周伦敦市民好奇与揶揄的目光之下,更升高了他们的屈辱感。 “你这个东方圣女贞德也堕落了,居然带着一群税金窃贼在伦敦街头巡回演出?”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税金窃贼?” 小早川奈津子完全不帮部下辩护。 “好几张脸都在电视见过,每次就看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强辩:‘有关当局已尽到最大的努力,自认问心无愧。’” “哼、原来如此,我说你们几个,心肝虽黑但脸蛋跟身材比这群家伙强上好几万倍,在洗雪父亲大人的冤仇之前,我会先带你们到床上好好疼爱一番。” “绝对敬谢不敏。” “噢呵呵呵呵呵呵。以力量征服得不到的男人正是女人最引以为豪的勋章,等有一天富士山爆发事件平息之后,我的梦想就是要在山腰的原野上盖一座大牧场,豢养世界各国的俊男跟美少年,名为‘富士山·爱的仙境’计划!” “……” “说话呀!” “……” “喂、给我站住!放肆,胆敢往哪跑?” 四名凶恶的人类大敌耸耸肩转身离去,小早川奈津子才猛然大吼,而四人仍然无动于衷继续往前走,于是小早川奈津子当场劈下斩人斧。 “我要替天行道!该死的家伙!” 当这一声响彻云霄的瞬间,三支旗子被丢在路边,代表日本的社会菁英们抛下辛苦完成的旗帜,死命往群众里躲,现在正是恢复自由的大好时机,社会菁英迅速做下判断。而小旱川奈津子则一心追杀竜堂兄弟?往停靠中的双层巴士追去。 一身鲜红的双层巴士如果连成一列,感觉就像城墙出动一般充满迫力。竜堂兄弟不知不觉分成两组,始与续的青年组、终和余的少年组。小早川条津子则闯进他们之间,右手挥动斩人斧,左手则抓着躲避不及的银行局长衣领还把他甩来甩去,殴伤来往行人。个别行动并不在当初的计划之内,因此四兄弟不断想办法会合,但每一次就杀出小早川奈津子这个程咬金妨碍他们。小早川奈津子也不是刻意要打断四兄弟的会合,而是只要一看见他们四个即将聚集,她就像受磁铁所吸引的铁砂直驱而入,沿途被她一拳打飞、一脚踢过的无辜市民与旅行者已经超过50人以上。 邻近的警察也接到消息,得知一群身份不明的日本人正在国王十字车站周围暴动。 “我看那群日本人一定喝醉了。” “是这样吗?署长。” “当然,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日本这个民族啊平时做事认真循规蹈矩,一旦喝醉就变得粗鲁凶暴,他们的社会还认为喝酒杀人可以无罪开释。” “真的吗?” “你敢怀疑上司?你连日本话的拼酒都不会写,神气什么啊!最重要的是目前现场情况如何?” “据报有个少年被追到巴士车顶上。” 被小早川奈津子追到不得不跳上巴士车顶的竜堂终,反而将自己逼的走投无路。 “噢呵呵呵呵呵呵,临死前有什么遗言没有?” 小早川奈津子握好斩人斧,巴士车顶撑不过她的重量,发出嘎吱一声,而终则行尝试念咒。 “哈吉斯啊哈吉斯,我再来就要把你吃掉了喔!” “鬼扯什么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 她手上巨大的斩人斧如风车般旋转,直往终砍过去,其迫力让站在路过围观的伦敦市民既惊恐又感叹地发出“噢!”一声。 “简直就是大卫与歌利亚的出现。” 有人想起旧约圣经里出现的勇敢少年与巨人的故事,大声叫道。周遭响起一阵赞同的低语,对“大卫”的声援也水涨船高。 “加油!大卫,不要输给歌利亚巨人!” 终察觉自己正受到众人的声援,于是从巴士车顶挥手致意,随即引起一降鼓掌叫好,小早川奈津子咆哮道: “可恶,你这个半生不熟、乳臭未干的小子胆敢向路人逢迎谄媚!” 终迅速将双手交叉于脸上。 “必杀!” “咦?” “哈吉斯跳跃!” 终应声从巴士车顶一跳,飞越7公尺的距离,移动到另一辆巴士车顶,围观的伦敦市民之间,再度响起掌声与欢呼。得意的终还特地朝着同年的少女们挥手,惹得小早川奈津子火冒三丈,先跳下地面之后冲向终所在的巴士。 此时警察赶到,手持警棍挥向身穿甲胄的巨怪,而小早川奈津子只是大喝一声,抓起数根警棍一口气折断并抛向半空?。 “完全无计可施,快呼叫镇暴部队!” 小早川奈津子一脚踢散发出惨叫的警官们,继续探索未成年的龙少年。 终从一个巴士车顶跳过一个巴士车顶,小早川奈津子则紧追在后,咆哮不已。她所经之处,人们都“哇!”的大叫一声,立刻做鸟兽散。伦敦是个民族大融炉。除了中国人之外,印度、非洲后裔的居民也相当多。此外在全出界一片混乱的今天,仍然有许多来自像日本的外国观光客,因此拥有各种不同的肤色、发色、眼珠颜色的男女老幼惊慌乱窜,有人往右跑,有人往左冲,一出巨象追羊群的情景正在伦敦街头上演。 到了第十辆巴士车顶,终停下脚步,因为车列到此结束,已经找不到可以往前跳的目标了。 于是小早川奈津子如狂风般蜂拥而上,凭着一个人也能以“蜂拥而上”形容的汹汹来势跳上车,她以左手爬上车,一脚踩在车顶,同时传来异样的声响。 原来小早川奈津子踏破车顶,跌进巴士上层的座位99lib.,随着一个旧大炮开火时的声响,接住怪力女的座椅顿时被压得惨不忍睹。幸运的是这张椅子没有坐人,没有一个伦敦市民成为小早川奈津子体重之下的牺牲品。然而,当充满惊慌与恐惧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从天而降的盔甲怪物身上时,却传来一阵足以压倒众人错愕的哄笑。 “噢呵呵呵呵呵呵!” 乘客们立即在惨叫之中夺门而出,众人挤到狭窄的楼梯口急着逃到下层,其中也有年轻的乘客开窗往车外脱身。五十年前在德国纳粹顽强轰炸行动之下!显得沉着英勇丝毫不曾屈服的伦敦市民,面临此刻却无暇发挥理性与勇气,只在恐惧感的驱使下逃命。 “哎呀呀,完蛋了,这下该怎么办?” 终站在巴士车顶上搔着头,突然间,车顶一角有个人探出头来。 “终哥哥。” “余、原来是你呀,这里很危险,快躲起来。” “我来帮始哥哥跟续哥哥传话,他们要先到大英博物馆,你赶快把小早川阿姨解决掉再过去会合。” “太卑鄙了,居然自己跑去纳凉!” 此时,巴士冷不防往前冲,车顶的两兄弟差点摔倒。 “噢呵呵呵呵呵呵!可恶的人类大敌,我要把你们摔下再辗碎,做成飞龙馅人肉可丽饼,不、等等,应该是龙肉才对吧,日语真是太美妙了!噢呵呵呵呵呵呵!” 双层的红色巴士如凶猛的牛只般一路往前冲!撞翻一辆上了一层传统黑漆的计程车。将巨体盘踞在驾驶座的小早川奈津子,以只能形容什么都不惊的驾驶技术在道路上疾驶。不但撞翻其它汽车、撞断红绿灯、卖报的书摊也被撞得一团粉碎,就连终和余也只能尽量抓紧车顶不让自己跌下去。余还差点从车顶跌进小早川奈津子踩破的大洞,终急忙抓住他的手,此时巴士前方有数辆警车并排成一列。 “我是与人类大敌作战的正义战士!挡我者死!接受正义之刀的制裁,飞到三十万八千四百光年的彼端去吧!” 双层巴士丝毫没有减低速度,直接闯进警车阵里,随着巨响与震动,一辆警车弹到半空,另两辆翻到一旁,头戴吊钟帽的警官们跌跌撞撞地往左右逃窜。 “噢呵呵呵呵呵呵!拿破仑跟希特勒都无法占领伦敦,而他们的遗志就由我来完成吧,烧吧伦敦、毁灭吧大英帝国!” 一路畅通无阻的巴士前方建筑物消失,眼界顿时整个开放。 “终哥哥,是泰晤士河。” 终和余头一次见到泰晤士河,但他们早就耳闻这条河与巴黎的塞纳河齐名。宽广平静的河流两岸并排着历史悠久的建筑,完全有别于以丑陋的水泥堤防与高速公路将隅田川从都市隔离并抹杀的东京,伦敦与河川都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到过伦敦的日本人应该有好几十万,能够站在双层巴士车顶上欣赏泰晤士河的大概只有我们吧。” “要不要环绕全市一周?” “不了,差不多该下车了。” 第四章 伦敦夜阑人静

“巴士冲进泰晤士河了!” “车顶上应该还有两名少年。” “巴士里头有谁?” “哦,还有一个‘东西’,不必管它,先救出少年要紧。” 双层的红色车顶浮上泰晤士河面,车体在水里,偌大的水泡浮出又破裂。人们聚集在岸边激动的以高分贝谈论着,警官与搜救人员熙来攘往,准备派出小船。 “活得愈久,见识就愈广。” 一名老妇人摇着白花花的头,语重心长地低喃道。身旁有两名少年略显焦急地跳望着泰晤士河面,不用说他们就是竜堂家的老三跟老么,当巴士冲进泰晤士河的前一刻,两人从巴士车顶跳起,跃到河岸的路灯上,红色双层巴士搭载着小早川奈津子一人,描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泰晤士河面。 “各位请勿接近事故现场。” “英国人根本不明白小早川奈津子的可怕之处,随便靠近就会被咬……” 顿时传来吵杂的水声,警官们所乘着的小船随即翻覆。拼命划水的警官们觉悟到两名日本少年已经凶多吉少,只有在内心致歉并迅速逃命。 两名少年徘徊了五分钟之久,左顾右盼也搞不清楚方向,这里是一条行人稀少的石板小巷。 一回过神,终和余才发现附近站了一个与自己大约同年的少年,黄头发与满脸的雀斑,身穿夹克的少年面朝终和余走来,亲昵地打招呼。 “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 双方交换着国中一年级英文课本上的对话,比起美式英语,余反而听得懂英式英语。日本人英语能力低落的众多理由之一便是听力太差,只要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多少还能拼凑一些字汇回答,于是会话便可以成立。雀斑少年继续问道。 “你们要去哪里?” “啊、那个,大英博物馆,你懂吗?” 少年并没有立刻回答余的反问,只是堆起满脸的笑容,感觉不是很好,仿佛是在嘲弄对方的不幸一般,他边笑边吐露出两个单字。 “Four Sisters。” 在确认终和余的表情掠过警戒的闪光之后,少年不怀好意的笑容显得更深。 “哦,果然对这句话产生反应,暗算是卑劣的行为,所以我会让你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段话自然是以英文说出,少年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张白色正方形薄纸。 “我叫耍纸人。” 少年自我介绍之后,左手指尖立起纸的一角,令其巧妙地旋转。趁着终和余一语不发专心注视之际,纸张由少年的指尖飞起。这张纸不但有生命,而且锐利如白刃一般划过空气,通过立在两兄弟旁边的路灯柱身,两人不禁四目一亮,眼中映出灯柱倒下的景象,遭到斜切而断的 4e0a." >上半段灯柱整个掉在路面,玻璃随着撞击声四散飞出。 “好酷。” 终感叹道,面对以纸砍断灯柱的特技只有赞叹的份而已,日本的传统武士道也有一种技法是以纸砍断木筷,但对方的道行却更上一层楼。 “再来就轮到你们的手脚了,放心,我祖父说过要活捉你们的。” 一回过头,“耍纸人”顿时睁大双眼。两名原本是千里迢迢从遥远的亚洲前来伦敦,准备在他的纸张之下碎尸万断的少年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眨眼闯转过街角消失无踪。 这次跑了三分钟,竜堂家的老三跟老么才放慢步调,余叹了一口气。 “我们一来英国就动不动被人追着跑。” “我们在日本的确所向披靡,但世界这么大,如果不想变成井底之龙,出来修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们是来做修炼的吗?” “也可以算是踢馆吧。不管怎样,我们得早点赶到大英博物馆跟哥哥们会合。” “要是刚刚那个少年或是小早川阿姨跟着闯进大英博物馆的话怎么办?” “到时就是始哥的重头戏了,哪还轮到我们出场。” 老三的语气转为苦涩。 “你还记得始哥在中国大陆时说了什么吗?‘文化财产坏了就完了,而你们几个杀也杀不死,比较起来还是文化财产最重要。’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段话。” “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反正那一定是开玩笑的啦。” “不,老哥是认真的,我很清楚。” “这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弄坏了大英博物馆的展示品会怎么样?” 终不寒而栗地缩起脖子。 “不要乌鸦嘴,如果真出了这种事,只有逃到天涯海角永不回头。” 一看街角的时钟已经下午五点了,高纬度的英国在这个季节里白天逐渐变短、黄昏降临地面,清朗得吓人的天空添增一份寒意,由蓝转黑色泽渐深。街灯也开始亮了起来,只见一名老妇人若无其事地牵着小狗停在原地,终和余走过去,必恭必敏地以初级英语寻问大英博物馆的方向。 “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日本人,今早从爱丁堡过来的。” “哎呀,那里全是一群嗜酒又爱吹嘘的苏格兰人,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幸好来到伦敦。” 大英博物馆邻近伦敦大学南边,由国王十字车站走过去约需20分,但前提就是要熟知路线才行,终和余抵达正门时已经过了5点半。 “糟了,我们一回国王十字车站一定会被小早川奈津子发现,早知道就先到隔壁的伦敦大学。” “大英图书馆在哪里?” “应该在大英博物馆里吧?” “是吗?那博物馆的入场券要多少钱?” “听说是免费。” “免费?这里也免费啊。” 终咕哝道,与日本不同,英国政府将人民的每一分税金都做了相当完善的利用。 “可是,话又说回来,仔细想不太妙耶。” “为什么?” “如果找得到住处,那始哥几乎不必花上半毛生活费就能定居下来,只要每天来往于大英博物馆跟伦敦大学之间就够了,我看他根本不想回日本,打算就此长住伦敦。” “这不也很好吗?” 余昂扬回答。 “只要我们四人能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快乐。” “你不上学了吗?” 终提出一个不像他会问的问题。 “可以一边上大英博物馆,一边给始哥哥跟续哥哥教。” “给老哥他们教?” 这样还不如上学来得比较好,终心想。 “其实我还蛮喜欢逛博物馆的。” “一定是受了始哥哥的影响。” “错了错了错了。” 终连忙摇了好几个头,此时看见两位哥哥就站在宽得过分的阶梯顶端。 大英博物馆全年无休,平日下午5点闭馆,但那天好像特别例外,一直开放到6点为止。始与续先进到古埃及展览室确认罗塞塔石碑与木乃伊的所在位置,然后再到门口等待少年组。 “哟,幸好没被吃掉。” 续笑道,而始在见到少年组时虽点头示意,但在弟弟们眼中却显得茫然,仿佛有如一个“与初恋情人初次约会的少年”,以大英博物馆为对象的正常忘我状态。 对于大英博物馆,也有人抨击是“全世界最大的赃物宝库”。因为这里的收藏全是大英帝国过去曾在世界各地不断从事侵略、征服与掠夺得来的、换言之就是证明其作恶多端的证物。埃及、印度、非洲诸国、中东诺国还有中国。焚烧皇宫、挖开王墓所夺来的雕刻品、绘画、陶磁器、宝石、金银手工艺品、纺织品、古代书籍等等堆积如一座大山,也难怪希腊与埃及政府要高喊:“把那些从我们这里以欺骗或暴力手段夺走的财产还来!” 虽然明白这段历史,始仍旧为大英博物馆的存在深受感动。对于知识的渴求、对于美的执着、对于文化的尊崇这些隶属人类精神层面的活动全部汇集在地球上的同一处,以“大英博物馆”做为象征。但令人扼腕的事实是,若非英国人的掠夺,那些文化大国的人们是无法发现本国的文化与历史的珍贵之处,只会任其埋没在砂堆里摆到腐朽。如果说这些文物藏在皇宫深处不见天日,那就没有余地为英国人辩护,现在却多亏他们将所有文物做了完整的保存、修复并展示,身为外国人的竜堂兄弟才得以免费观赏。这在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曾经藉武力与资本称霸世界的大英帝国至今仍以不败的文化传承者而自豪。 余跑到始回前,叙述刚刚受到一个自称是耍纸人的少年挑战的情形。于是始的表情才逐渐被拉回现实世界,口中低喃着:“这个人大概是爱丁堡的那个操石师的同伴吧。”此时周遭引起一阵骚动,正要离开博物馆的人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左右闪躲。地面随即传来震动,一个庞大的人影冲上正门玄关的阶梯,盔甲在黄昏的余光中闪闪发亮。 “噢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声,小早川奈津子重重往地面一踢,连同盔甲总共两百公斤的巨体跃向半空,重力加速度落下的位置正是竜堂始的头顶。 “觉悟吧、人类大敌!跟博物馆一起同归于尽!” “大哥、危险!” 始纹风不动,只是仰头注视着直扑自己而来的邪恶黑影,一个不祥的物体随着空气的悲鸣落下,闪亮的斩人斧就要把始的头部敲个粉碎……的瞬间,始双手终于动了。他左手的动作看起来缓慢带有节奏!只是轻轻一甩就挥掉小早川奈津子手上的斩人斧,接着高举的右手撑住怪力女的躯体,以单手将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抬到头顶位置,似乎比拿空纸箱还要轻松。 从小早川奈津子飞离的斩人斧坠落石阶,不断回旋滑落楼梯。怪力女只有仅仅两秒左右的时间,手脚在半空中挣扎个不停,正要针对始展开凄厉的咒骂之际,始的手腕在这一瞬间飘移了一下。 动作之轻巧让人以为他是在投球,但被掷物却是一团重量高达二百公斤的有机与无机物块状组合。小早川奈津子飞向天际,勾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博物馆的前庭、越过马路、越过好几栋建筑物,最后一头栽进一个小型绿地公园的铁制垃圾箱。 传进竜堂兄弟耳边的只有微弱的钝响,距离来自一百公尺以上。次男、三男跟老么不由自主张开口,目送小早川奈津子飞去,视线接着回到长兄身上。只见始不耐烦地拍拍手上的灰尘,不理会周围人们的目光以及阶梯下发亮的斩人斧,迳自向弟弟们喊道: “你们没受伤吧?” 看三个弟弟一齐点头,竜堂家年轻的一家之主面露微笑。 “好,先带终和余去见识罗塞塔石碑,其它明天再看。” 始拍拍余的肩头,大步迈进不久即将关闭的博物馆,弟弟们尾随在后,低声交头接耳。 “始哥哥好强哦。” “那就是长男的实力。” “太好了,博物馆没有伤到一根汗毛我真是太高兴了。” 始停下脚步回过头。 “喂、没时间了,动作快点。” “是!”三人异口同声回答,同时加快脚下的速度。 距离大英博物馆正门玄关约一百五十公尺以外的小型绿地上,两位负责清扫与处理垃圾的市环保局人员面带迷惑彼此相望。其中一人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另一人是第二代肯亚移民,他们眼前有个大型的铁制垃圾箱,厚重的盖子被戳破,两只包着银色盔甲的脚朝天并排。 “喂,这是可燃垃圾吗?” “不管是不是,总觉得烧掉比较保险……” 突然他们往后一跳,因为这两只脚开始往半空用力踢,双脚利用反作用力同时用力一翻,铁制垃圾箱整个被举起,上下颤倒的垃圾箱长了两只脚立在地面,然后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直接朝黄昏的街道飞奔而去。 “……就当做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吧。” 好不容易叹了一口气,两位工作人员如此发誓。

不管小早川奈津子的咆哮,还是小行星就要撞上地球,吃饭时间一到觉得肚子饿是相当健康的反应。四个可说是健康得过份的年轻人在街角的小店买了大量的炸鱼和薯条、鲜肉派与奶茶,还在通往公园人行道的长椅上解决晚餐。 也许是时差的关系,余再怎么努力终究无法将上下眼睑拉开,他垂下头,身体也开始摇晃。 “唉,真伤脑筋。” 其实长男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困扰,他转过身蹲下来,次男与三男则将老么的两臂搭在长男的双肩上。始背着余走在中间,左边是续,右边是终,一起迈向黄昏的街道。在观光指南的引导下来到一个廉价旅馆与B&B(译注:附床位Bed与早餐Breakfast家庭旅馆。)密集的区域,走了5分钟左右才发现一块“内有空房”的招牌。 这是巴基斯坦移民所经营的B&B,住宿环境略显杂乱,总之附卫浴与门锁的四人房一晚60镑。当然也提供早餐!由于四人身上没有什么行李,老板自然要求先付清全额。不用说,双方是以英语进行交涉,但彼此的母语又非英语,所以只能使用有限的字汇以简单的语法尽量沟通,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很快达成协议。始付清住宿费取得303号房内的钥匙,然后四人走一狭窄的楼梯,而非电梯。 房间里有五张铺着黄色床罩、看起来相当坚固的床,为了小心起见,将多余的床挡在门上。浴室简陋却相当干净,可以两人同时使用,于是年少组先进去冲洗。始打开老旧的窗口探看外面之后再度关上,接着选了靠窗最近的床坐下,如果敌人破窗而入,长男便首当其冲。 “踏上英国的土地是半夜,早上抵达爱丁堡,下午来到伦敦。” 始摇头。 “受不了,还不到24小时就出了这么多的事,真是漫长的一天。” “向惨遭池鱼之殃的爱丁堡与伦敦人谢罪后,好好睡一觉吧。” “想归想,但是我们在爱丁堡遭到一个自称是操石师的女人袭击,到了伦敦又有什么耍纸人向终和余挑战,我认为他们是同伙的,该不会趁着半夜偷袭吧?” “我想应该不会。” 续不假思索的回答。 “理由是这样的,在爱丁堡跟伦敦,他们都是主动报上姓名正大光明单挑,不但老套而且表示他们过于自大,在此别把他们当成杀手而是决斗者才对,以他们的自尊心是不会趁人睡觉时偷袭的。” “原来如此,你说的对。” 始点头,而续则面带嘲讽的表情指出。 “他们的特技实在了不起,一报上名字就能马上明白他们拿什么当武器,操石师用石头、耍纸人用纸,不知道第三个是什么?” “耍钱人!” 插话的人是刚出浴室的终,浴巾缠在腰部,发稍还淌着水滴,身后的老么也以相同模样走出来。 “要是这种人出现就由我单独应付,老哥你们不必插手。” “如果对方是个要食物师同样交给你。快穿上衣服,刚刚已经买了新的。” 先前在邻近的商店买了换洗的内裤与盥洗用具,但是店员听不懂“UNDERWEAR”,经过比手划脚之后才回答:“0H、TOILET!” “原来内裤叫做TOILET啊。”终总算学到一句活用英语,打算回日本后告诉同学。 当始与续冲完澡出来时,年少组各自躺在床上前往梦之国度神游去了。终有项特技就是头一靠上枕头两秒内便会睡着,余在进旅馆的时候已经睡了七分熟,如果不冲澡而改成泡澡,很可能溺死在浴缸里。 “要喝矿泉水吗?” “好啊,给我一瓶。” 苏格兰的水可以生铁,苏格兰威士忌酒的产地水质自然优良,但伦敦并非如此,巴黎的水质更糟糕,日本人的舌头尝起气泡式矿泉水觉得蛮难喝的,但在卫生的考量下自然不能奢求。 两人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瓶矿泉水喝了起来,伦敦的夜色随着远处的喧嚣逐渐转深。 “茉理一行人应该已经搭船离开香港,还没到日本吧。” “这时候大概在海上。” 竜堂兄弟的表亲鸟羽茉理在香港与他们分道扬镳,前往日本。同行者有中日两国总共五人加上一只狗,预定避开富士山爆发灾区,先在西日本某处港口上岸,经由陆路到东京,抵达日本大致需要3、4天。 “希望能在茉理到达日本之前,把伦敦的事情做个了结。” “就是如此,我们才必须潜入蓝伯的住处,到时警备一定很森严。” “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只要把我们前往蓝伯·克拉克·缪龙宅邸的消息通知小早川奈津子就行了。”藏书网 “喂喂,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始吃惊地看着次男,续则向兄长说明。 “像那种‘危险物品’应该要善加利用才对,当小早川奈津子闯入并破坏蓝伯的宅邸,我们只要好整以暇她趁胜追击即可,小早川奈津子被蓝伯杀死,或者情形相反都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但不管怎样,牛种是不会轻易被小早川奈津子打败的。” 似乎不太光明正大,始心想。但无论对手是四姊妹还是小早川奈津子,面对他们还考虑是不是光明正大的问题反而显得很愚蠢。 “如果真要这么做,那该如何通知小早川奈津子呢?” “这不难,我们只要在伦敦街道逛一圈,她就会自动出现,今天就是个实例。” 续边收瓶子边笑道。 “明天就是关系地球命运的大决战之日,今晚好好睡一觉解除时差问题吧。”

人类大敌安心就寝,却另有一行人仍然在街上游荡不得好眠。一群在小早川奈津子手下吃尽苦头的日本超级社会菁英们,正沿着泰晤士河走向旧市议会大厦。 他们早该躲藏起来才对,只是护照、现款与所有信用卡全留在大厦?同时也忘不了待在对外封锁、与世隔绝的特权之家时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小早川奈津子的出现顿时将他们打入炼狱最底层,在这之前他们的生活简直有如天国一般。 “那个怪物应该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吧,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跟往常一样为所欲为了。” 这年头论谁也明白,凡是被称做官僚或秀才的人思想实在天真得可以,这种人老是把一些不管怎么样就是行不通的公式与理由当做万灵丹,于是他们回到这栋旧市议会大厦,因而惹来了无妄之灾。 “现在来已经太迟了,一群饭桶。” 名越与胜田嘲笑道,他们手上有个手提袋,里头塞满了社会菁英们的护照、现款、信用卡、无记名债券、存折等物品。胜田与名越原本就比社会菁英们年轻,行动力也强,更占优势的一点是,由冢越提供情报,他们才会得知护照等物的藏匿处。正当三面旗子完成准备出征之际,冢越先下手为强,将此事泄露给胜田与名越。 社会菁英们目瞪口呆地停在原地不动,胜田与名越是残暴的罪犯,光靠社会菁英们的权势与人脉关系是打不动他们的。由于以臂力取胜的可能性为零,因此众人只好跪倒在地,哀求他们将护照与现款归还,今后必定回报大恩大德。但胜田与名越却冷酷且愉悦地反唇相讥。 “哼、你们这种人哪懂得知恩图报,只是一群欺压善良百姓、逃避责任一级棒的废物。” “我们做坏事不惜弄脏自己的双手,而你们只会让大企业扮黑脸,自己还顺便揩油,那个厚生省的,我没说错吧?” “没、没这回事,一切都是那些大企业在胡搞,我们的权限相当有限……”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态度。” 一名男子被厚重的手提袋击中侧面,在地板打滚。此人是参议院议员,过去曾任厚生省次长,收受已故田母泽笃经营的制药公司贿赂,对于非法实验造成多人死亡的事件三缄其口,结果为媒体所揭发,只好暂时到国外避风等到余波平息为止。 名越议员向侄儿吼道: “喂、我可是你的伯父啊!你这个败家子,居然不顾亲人的生死!” “什么亲人?以前我上不了一流太学你还骂我没出息,一切就请你自求多福吧!” 侄儿一脚踢中腹部,名越议员疼得在地上打滚。这幅光景正如同地狱最底层,一个老人迅速闪躲胜田与或名越凶狠的视线,打算一声不响地逃之夭夭,他就是前首相。当他的身影消失的同时,激动的一行人耳边传来如雷鸣般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呵呵!” 胜田脸色丕变,嗓门开始提高。 “来了,那怪物回来了。” “别慌,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喂、冢越,准备好了没?” “是的是的,万事0K。” 冢越指向一桶装满灯油的油箱,打开盖子往前倾,地板洒满了灯油,接着名越取出一个用过即丢的打火机。当笨重且令人不悦的脚步声抵达大门门口的瞬间,点着火的打火机被丢了出去。 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同时随着一声巨响,门被人踢破,一个身裹盔甲的巨大人影主动跳入火里,并提高嘶吼的音量。银包盔甲在火焰的反射下金光闪闪,胜田与名越认为小早川奈津子绝对无法以力制服,只好利用火攻。 “活该,跟大厦一起烧个精光!” 欢呼声中震荡着胜利的喜悦,名越与胜田在内心描绘着凶猛的主人在火苗包围下被呛死的情形,得到一般前所未有的解脱感,身为奴隶的日子即将宣告结束,自己终于能上单枪匹马犯案的正速。 再待下去无济于事,长住更是无用,因此名越与胜田踢倒痛哭流涕的社会菁英们,冲出大厦外面。才走没几步,一股热风便席卷而来,名越的衣领被一只巨掌揪住,直接甩出窗外。 名越惨叫一声,身体飞向半空,窗玻璃四散,他与飞散的玻璃一起朝20公尺的街道地面落下,头部摔在石板上的声音与一命呜呼的悲鸣并没有传进室内。 现在只剩胜田一人了。他在香港组成三人帮为非作歹,但早先已失去同伴别枝,现在又丧失名越,他只得孤军奋战,所幸手边还有从社会菁英们身上搜刮来的财产。正当胜田抱紧这些家当往外冲之际,冷不防从身旁杀出一个程咬金,他一时失去平衡,踉跄丁几步之后怒吼道: “冢、冢越,你这家伙……” “嘿嘿嘿,真对不起,我冢越坚信正义就是力量,不愿意陪着没有力量的人同归于尽,彻底接受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的制裁吧。” “你这个窝里反的叛徒!我要带你一起上黄泉路!” 胜田张开双臂反扑而来,冢越转过肥短的身子打算逃开,而肥厚的背肉却吃了胜田一记飞踢。冢越发出凄厉的惨叫,摔了个狗吃屎。胜田踢了他的大屁股,一脚踩在腰部,正要朝冢越后脑勺释出致命的一踢瞬间,裹着盔甲的巨掌应声砍向胜田的颈部,他一声不响地被弹出去撞上墙壁,滑落地板时头部呈90度扭曲,耳鼻皆流出鲜血。 小早川奈津子揪住冢越的衣襟将他拉起。 “做得好,冢越,你就是狗奴才的借镜,而且是最顶尖的。” “是的,奴才谨记在心。” “回日本以后,我就派你担任《富士山·爱的仙境》负责人。” “荣幸之至,但我们必须先逃出这里。” “噢呵呵呵呵呵呵、小事一桩,跟我来,别忘了手提袋。” 带着新进的手下,不死的女战士在烈火中勇往直前。

竜堂兄弟睡到翌日八点过后才起床,差点赶不上饭厅的早餐时间。 “要黑的?还是白的?” 经人一问才明白红茶加奶精称做“White”,不加奶精就是“Black”。烤得酥脆的薄士司,茶包蛋加培根、烤面包组成一套典型的英式早餐,难怪著名作家毛姆说过:“英国饮食在早餐。”余手捧一个大茶杯开口问道: “今天预定去哪里?” “余,我们不是来观光的。” “是来跟小早川奈津子作战的。” “终,她就交给你去对付,我跟余只对家长唯命是从。” 说完,六道视线同时集中在长兄身上,始放下茶杯,徐徐宣布。 “我们先去华埠见徐文宝,黄老在香港时推荐过他,见过面后再从长计议,不过看情形大概会直接到曼菲尔去。” 曼非尔是伦敦最高级住宅区,而且目前成为四姊妹专制君主的蓝伯府邸就位在那里。听完大哥的话,三个弟弟点点头,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情,此时B&B的工作人员在餐桌附近交头接耳。 “听说旧市议会大厦的火灾损失惨重。” “有五人被烧死,还有多达三倍左右的人数送进医院。” “自从日本人收购那栋大厦之后就一直出事。” “听说昨晚火灾里死伤者全部都是日本人。” “奇怪,这阵子老是听见日本人在伦敦惹事生非。” 始与续听了这段对话内心多少有点介意,但他们也尽量避免凡事都把四姊妹或小早川奈津子牵扯进来,就算事实上真的有所关联,得知真相也不可能因此采取任何行动。首先以护照上的身份而言!竜堂兄弟是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是日本人的。 然而这家B&B里也有日本客人,是两位前来研究戏剧与美术的年轻女性,她们曾经目睹终跑上双层巴士上的情景,当她们询间终是否为明星,当时是否在出外景,终如此回答: “不是的,那么大牌的明星应该住在更豪华的饭店才对,你们认错人了。” 说得他的心脏凉了半截。伦敦警察对小早川奈津子的怪力手足无措,却严密展开搜查,既然无法理出入境的来龙去脉,手持东南亚某国护照上又没有加盖入境章,要引起公家机关的注意就伤脑筋了。 四人走出B&B,大略朝着泰晤士四方位走去,途中走进一家店面购物,接着一看街角的日式时钟已经指在九点半。 比起电子钟,始比较喜欢转盘钟。电子钟只能原原本本、一成不变地显示“五点五十七分”,但转盘钟却可因人而异有“五点五十七分”、“差三分六点”、“快六点了”等?99lib.等各式各样的读法,带给人千种悠然自得与多样性的感受,但这只是唯一的优点、常有人批评这种钟表“精致不足、不够正确、跟不上时代”。然而始经常觉得,一般大众的生活其实并不需要秒以下的严密时间单位,伦敦的街头厂家得到转盘钟的安逸。当旧建筑重建时,内部全换成最新式的装璜与设备,外貌则继续保持原有的古风。日本桥的正上方盖了一条高速公路,当泡沫经济破灭之后,曾在丑陋市容之中狂奔的日本只留下一征水泥荒野。不懂得学习大英帝国容纳各地的流亡者,开放王室言论自由的度量,虚幻的繁荣正面临结束的命运。过去曾叫嚣“日本国运将永盛不衰”、“股票与土地价格将持续攀升”的经济评论家们现在到底上哪儿去了? 书报摊贩卖着日本报纸,国际卫星通讯版上的记载着东京的电视节目表。报纸售额有如天价,但由于关心日本近况,最后还是忍痛买下。上头几乎全是富士山大爆发的相关报导,也有一段关于实行夫妇分姓制度的记载。 “日本社会仍然逐渐在改变当中。” “是这样吗?” 始侧着头。 “其实不管日本还是中国,在传统上原本就是夫妇分姓、源赖朝(译注:西元12世纪日本镰仓幕府初代将军。)的妻子是北条政子、足利义政(西元15世纪日本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的妻子是日野富子,夫妻同姓是起源于明治时代。” “当政者想让日本成为近代国家,于是引进欧洲制度。” “所以夫妇分姓也许可说是东方旧有传统的恢复,说穿了则是一种标榜流行不跟夫姓却要跟父姓,大闹家庭革命的制度。” “更为划时代的做法则是夫妇各别取个新姓氏,或者舍弃姓氏。” “选择愈多愈好,夫妻能够平等对话,互相互谅才是最重要的。” “日本视流行为一切依归,也许不久同姓夫妻会被视为保守落伍而遭到嘲笑与责难。” “希望不会变成这样……” 始苦笑之际,原先与老么研读节目表的老三加入年长组的对话。 “问题不在姓氏而是名字,像我的名字从小被人笑到大,余也一样,始是不会了解我们的辛苦的。” “我也被嘲笑过,不过我已经给予那群无礼貌的人适当的回应了。” 次男优美的嘴角缀着冷艳的微笑,随便嘲弄续的那群傻瓜后来究竟遭到了什么样的命运?一想起来兄弟们就感到一阵凉意。此对一阵令人丝毫不想怀念的笑声从身后杀过来,凉意立刻转变成寒意。 “噢呵呵呵呵呵呵!” “大哥,我没说错吧?” “嗯,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四人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巨人挡在眼前,由于受过热的关系盔甲到处焦黑。来往的行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却立刻被怪力女一阵低吼吓得作鸟兽散。竜堂家的次男刻意叹了一口气,并行一鞠躬礼。 “请问有何贵干?小早川小姐。” “还装蒜?你们连姓带人本来就是一个大笑话,给我好好反省!至少要以死谢罪!” “我们还没有你好笑。” “我听到了,像我小早川奈津子这么清纯的名字哪里好笑?” “好笑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这个人。也许可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噢呵呵呵呵呵呵,这句话还蛮中听的,而你们几个到底还想挣扎到几时?” “应该会一直挣扎下去吧,你难道听不出来刚刚那段话的含意吗?” “我的耳朵只听我想听的,这就是进化的明证,像你们这种既不像人类又不像两栖动物、妨碍进化的程咬金,我要把你们做成标本拿去客厅装饰!” 小早川奈津子昨天在大英博物馆的决斗当中失去了斩人斧,而现在她手上又拿了一把园艺剪刀,一刀就能剪断坚硬的橡木树枝。 “帅吧,喀擦一声就能剪掉你们的细脖子。” “你是打哪弄来这种东西的?” “噢呵呵呵呵呵呵,因为我是小早川奈津子!” “好好,知道了。” “回答没有诚意!去死吧!” 怪力女猛然冲过来,而人类大敌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老三与老么分别抓着晾衣绳的两端奔向小早川奈津子左右方,这条绳子就是在先前的商店买来的。怪力女脚上绊到绳子,摔了四脚朝天,两人俐落地将她捆绑起来拖在地上走,趁着四下无人丢进泰晤士河,手段之残酷无情合乎人类大敌的作风,但正义女战士不会被这点小技俩所打倒,她很快剪断绳子浮出水面,而续则站在岸上大声宣布。 “我们接着要前往蓝伯·克拉克的住处,找曼菲尔区最大的房子就对了,你要是有胆量就放马过来,记得要有胆量才行。” 小早川奈津子的盔甲空隙喷出大量泰晤士河水,想必她是在说“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她还来不及上岸,四人便扬长而去。 “待会再到华埠,先去别的地方消磨时间。” “好啊,找家店喝茶吃烤饼干,到福尔摩斯博物馆参观也不错。” 于是这群罪大恶极的人类大敌前往贝克街,在福尔摩斯博物馆欣赏了福尔摩斯少年时期的成绩单与双亲照片等不值得采信的史料之后,同时在来访者名册上留下签名,这个签名应该会一直流传下去吧。接着到邻近饭店的咖啡座享用道地的烤饼干,好整以暇地等待小早川奈津子直闯蓝伯府邸。在地球统治权争霸大决战迫在眉睫之际,如此缺乏紧张感是好是坏呢?根本没人想到这个阿题。 第五章 应该是大决战没错

正当邪恶的人类大敌在贝克街的饭店咖啡座品尝道地烤饼干与红茶之际,占据了曼菲尔区一整块绿地的蓝伯·克拉克·缪龙宅邸阴森的氛围已化为令人窒息的瘴气。 其实宅邸的主人本来就与安详和谐无缘,秋天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落在整个伦敦,但这50英亩(约20万平方公尺)的土地却整个笼罩在冰冷沉郁得近似凄凉的阴霾之中。 四姊妹的合法与非法部门双方干部近日来为可怕又严肃的疑问所缠绕,他们是一群崇尚权力与财富,对社会公义与贫弱救济吐口水的俗人,但表现至少还算正常。意思是他们虽无情却不残忍,不会杀害无辜的人或者从事不必要的破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消灭反对组织连同整个家族,却不会故意残杀消费四姊妹的商品,在四姊妹维持的太平之世下安居乐业的人,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像希特勒那般狂人或是地下宗教团体的教宗。 然而目前以绝对正义君临天下的蓝伯似乎超越了“恶的合理性”,已经有十名以上的女性成为他奸淫杀戮的牺牲品,为此收拾善后就花了七百万英镑,对四姊妹来说这点连称做零钱的价值都称不上。但是观察年轻统帅的言行,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结束,部属们畏怯的气氛愈发浓厚。 ……这里是下个人称太阳能环保室的房间,四面是墙,但天花板铺着透明的强化玻璃,便于阳光直射室内。地板铺着彩色磁砖,角落放置几盆观叶植物与热带鱼水族箱,另外备有沙发、几张凳子与咖啡桌。 房里有四名男女,面对即将入侵这栋宅邸的人类大敌,他们负有迎击的义务。虽处在同一阵营,却以一比三的形式相互对峙,彼此报以憎恶与侮蔑的目光。此四人就是史黛普拉小姐、麦克森老人、自称是“耍纸人”的少年与克莱恩。 “我负责防御指挥,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只会碍手碍脚,还是赶快回苏格兰吹风笛吧,曲名可以订为‘跟不上时代的叙事诗’。” 高大的体格包着布满迷彩的战斗服,克莱恩如此嘲弄道;而史黛普拉小姐淡淡地反驳: “凭你应付得了竜堂兄弟吗?别忘了你只是个连耍纸人都赢不了的饭桶,要吹牛也得看场合吧?” 耍纸人站起身脸上浮现微笑,同时向克莱恩做出吐口水的动作,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挑衅,但克莱恩却认真起来,他要展现自己实力的一端,掌握主导权才行。于是他伸出长腿,冷不防砍向耍纸人的脚。少年大叫一声,笨拙地匐向地面,同时手边发出闪光,顿时一道又薄又利的物体划过空气。 只见几个物体零星掉落地板,当克莱恩发现那是自己被薄纸切断的手指之际,立刻释放出痛苦与激动的叫喊。 耍纸人站起来发出高笑,砍伤职业暴徒的那张纸已经回到他的手上。大叫转为呻吟的克莱恩以无恙的左手勉强握住手枪枪把,此时麦克森老人开口道: “快叫医生来,断面平整,你也有基础体力,现在还来得及做接合手术。” 克莱恩还留有一些理性,承认麦克森老人的意思是正确的。于是他捡起散落一地的手指,脸色之难看令人联想到尸腊。 “给我记住……” “可惜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证据就是我已经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 耍纸人再度爆出笑声,史黛普拉小姐仍然没有开口。带着被切断的手指与受伤害的自尊,克莱恩走出太阳能环保室,背影逐渐萎缩凋零。 “唉,这是何必呢?” 麦克森老人没趣地低喃道,重新坐回沙发上,而耍纸人抬头挺脸。 “祖父,我已经长大了,下次一定要砍断 90a3." >那群来自日本的竜堂兄弟的手指给您瞧瞧。” “有骨气,但我觉得那群来自日本的兄弟都很乖,开朗率直又有礼貌,为什么会误入歧途呢?” “伯父,您不能光看表面,他们是邪恶的龙族,反基督教派。” 史黛普拉小姐终于说话了,语气相当强硬。 “但是其中最小的孩子还跟我们的耍纸人同年龄,难道没办法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怨我失礼,伯父,您太天真了,还记得强大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就是整个毁在这四人的手里,他们正是文明与秩序的破坏者,绝不能眼睁睁放过他们。” 愈说愈激动的史黛普拉小姐顿时全身僵住,因为一个人影动作缓慢地走进房间。 “老丹尼尔!” 麦克森老人连忙踢开椅子,立正站好。拄着拐杖、身穿西装的老人直到前些日子仍是四姊妹的总帅。苍白的脸部皮肤某个部份开了一个洞,从里头吐露出意外清晰的声调。 “久违了,麦克森上校。” “大约有十五年了。” “当时地上还存在着一个名叫苏联的国家,我已经垂垂老矣,上校你还正值壮年吧。” 史黛普拉小姐必恭必敬地推出安乐椅,老丹尔尼点头致意后随即就座。 “岁月流逝、年华老去、国运衰竭,没有人阻止得了这一切。” 麦克森老人与史黛普拉小姐正襟危坐地聆听这段嗟叹,唯独耍纸人一边玩弄着前一刻砍断克莱恩手指的白纸,对老丹尼尔投以与敬畏绝缘的目光。 “好烦,老人活愈久愈痴呆。” “耍纸人!放肆!” 史黛普拉小姐语气紧张地加?以责备,等少年收回不敬的笑容是在接收祖父严厉的视线之后。 “请息怒,老丹尼尔。” “年轻真好,天不怕地不怕。” 回答实在欠缺创意,老丹尼尔虚应几句之后不再说话,似乎相当疲惫。麦克森上校见了便畏首畏尾地问道: “您今日为何大驾光临呢?” “没什么,只不过有几件投资案需要向大君说明,我前往晋见时却遭到拒绝,原因是大君今日另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干脆来找你们,就当我这次是来见你们的。” 拒绝会晤老丹尼尔?历任大君没有人敢做这种事,因为老丹尼尔正是四姊妹实质的最高领导人。对于新上任大君的盛气凌人与老丹尼尔唯命是从的态度,麦克森上校着实吃了一惊。 “哦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间,太阳能环保室的玻璃天花板产生震动,麦克森上校屏气凝神环顾四周。 “老丹尼尔,请多防范,我在爱丁堡也听过这个笑声,这是一场超乎常理的灾厄即将发生的前兆。” “竜堂兄弟的入侵吗?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吃惊的?” 双手叠在拐杖头部,老丹尼尔泰然自若地回应道。麦克森上校行礼后踩着比实际年龄来得年轻、充满活力的脚步走出太阳能环保室,耍纸人紧跟在后,强烈的破坏声响之中夹杂了怒吼与悲鸣,一场货真价实的灾厄正席卷着整个缪龙府邸。 高达三公尺、老旧却厚实的石墙开了一个大洞。那是小早川奈津子闯入的遗迹,无数破片散落四周。数十个旁观者偷窥着宅邸内部,表情布满了好奇与恐惧,其中竜堂兄弟四人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 “我看了不少漫画跟卡通,就是没看过主角在入侵敌人大本营时使用这种卑鄙手段,不会有问题吧?” “这是续哥你自己的形象吧。” “你说什么?” “好痛好痛!不要拉我的耳朵啦!” “我跟小早川奈津子不同,我只听得见谁在偷骂我,敢耍嘴皮子就先做好心理准备。” 逐渐凋零的草地上有凹洞成排连接到房子那边,这是小早川奈津子的脚印。 “终哥哥就是因为不能亲自打坏这栋房子的围墙,正闲得发慌呢。” “喂,余,没人叫你多嘴!” “到此为止!专心注意前方。” 经大哥一责骂,几个弟弟总算看前方,上打的黑影从草地跃起,那是狰狞的狗群,杜伯曼犬与斗大的混合部队。它们发出慑人的咆哮并朝左右散开,半包围住四人,往地面跃起直扑而来。 数秒内猛犬墙遭到突破,社伯曼与斗犬被摔在草地、抛进喷水池、丢到花坛。当最后一只尾巴被抓住,整个甩出飞越庭园上空之际,始向弟弟们喊道: “尽情大闹一场吧!愈超现实愈好,愈是让笃信常理的人愈不敢相信愈好!” “终、余,上级的许可下来了!” “包在我身上!” “遵命,长官!” 弟弟们精力充沛地回答,在四姊妹听来有如充满晦气的丧钟声响。

克莱恩放弃右手断指,无暇接受接合手术。身为缪龙宅邸的警备长官,必须坐镇指挥所有保镖。由于被切断的伤口急速收缩,已经不再出血,在拥有医护兵经验的部属做过紧急处理、服用抗生药物并注射古柯龃之后,包着绷带的右手已经不痛了,却克制不住一股失落感!庆幸左手的灵活度与右手几乎相同。 敌人并非趁着夜黑风高入侵,而是在白天之下光明正大冲破正门而来。惊愕的同时,愤怒也随之爆发,日本人简直大没常识了。 “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克莱恩咕哝道,他明白自己非冷静下来不可,却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也确实感受到一股压力。如果让敌人在白天入侵之后还活着离开!那他在这之前拼命建筑的地位与信用将毁于一旦。他拥有的杀人手段与技术是业余的竜堂兄弟所难望之项背的。 另一才面,竜堂始带着愉悦的心情展开行动。 虽然始“天生要吃长男这一行饭”,言行皆以刚毅沉着、稳健公正为原则,如果拿掉这层照顾弟弟们的责任感,他仍然可以变得相当偏激,而且也不讨厌这样。 此时地面逐渐转暗,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云层异常快速地征服了整个视野。高空中首先出现白云,接着是灰云,在最底下流动着的是黑云,层层相叠阻断了阳光!连接着云层之间的光线应该是闪电。远雷轻响,湿冷的风吹乱了竜堂兄弟的发际。 “好,愈来愈有气氛了!” 终开心地说道。竜堂兄弟往前疾奔,以终为首,依序是续、始、余。垫尾的余距离有点被拉开,因为他的目光被屹立在庭园各处的大理石与青铜像给吸引住了,而克莱恩正率领部下一声不响地潜近他的身旁。 “不要开枪,用那个。” 克莱恩一声令下,保镖们各自拿出一个细长的黑盒子,同时朝余扣下扳机。随着一道干涩的炸裂声,只见六条细蛇冲出,原来是电线。前端刺进余的衣服,同时有5万伏特的高压电流窜过余的全身。 这是一种知名的高压电枪,名为空气枪。高压电流流出电线30秒,中枪者30分钟内动弹不得,不会遗留外伤或后遗症。原本是防身武器,现在也被拿来作为绑票之用。 余不解地回头看了保镖们一眼,接着倒在草地上,犹如一个断线的木偶。六条蛇再度活跃,这次是后退回巢。克莱恩随即向部属们扬起下颚。 “抓起来当人质。” 两名体格壮如重量级拳击手的部属走近余,粗鲁地拎住他的衣领往上拖,同时把他的手往后扳打算套上手铐。瞬间,余全身一动,只是轻轻一动而已,两名魁梧的保镖便被弹到数公尺外。当着惊愕不已的克莱恩面前,余站起身轻甩着头。 “喂喂、吓我一大跳,好像被静电刺到一样麻麻的。” 余说道,但真正吓一大跳的是克莱恩。他左手握着刀,那是只消看一眼就会产生痛感的锯齿蓝波刀。这把刀已经划破了十几人的喉咙,刃面还残留着人血的污渍。克莱悬握紧刀子正要踏出第一步之际,头上却发出声响。 余投出的手铐正好命中克莱恩的太阳穴,比重量级拳击手的一拳来得更有效。顿时眼前一片黑暗,内耳的三半规管跳着舞,克莱恩瘫倒在地上。此时一股人形风暴倏地席卷群龙无首的保镖们,原来是余的兄长们火速折回,当中有人失神地猛扣扳机。 子弹在壁面刻出弹孔迷宫,壁材四散!化为飞舞的尘埃。其中有几颗的确命中了,但竜堂兄弟却无人倒下。数枝全自动步枪被一把把折断,身经百战的巨汉们被少年举起并摔出。克莱恩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却听到一名部属愚蠢至极的报告。 “警察来电表示听到枪声,请求入内。” “拒绝掉,谁也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克莱恩很想如此大吼,舌头部打了结说不出话来。正当他努力站直身子之际,竜堂终所打飞的一名部下正好迎头摔在他身上,结果他整个昏迷过去。 一群无法无天的日本人短短五分钟内就让30名以上的式装保镖沦于无法战斗的状态,接着进入大宅邸内部。另一方面小早川奈津子也在远处闹得不可开交,四姊妹最高司令部等于陷入即将崩溃的危机之中。 在不断的突围与打斗之中,竜堂余与兄长们走散。余向西王母祈祷希望不要遇到小早川奈津子,一面走进一个摆着安乐椅与棋桌的房间,结果大吃一惊。因为他看见昨天才在伦敦大学分道扬镳的麦克森老人。 “爷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麦克森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以平静又哀伤的语气说道: “不行啊,你们怎么可以乱闯别人家还到处破坏,像你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余开始支吾。 “这、这是、这是因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表达感情的方式因人而异,在兄长们的关爱与呵护之下成长的余,理所当然一直信奉着人性本善的理论。因此当麦克森老人露出悲伤的表情时,他也感到为难,只有拼命低头道歉。 “别这样,小朋友,我不是在责备你。” “对下起。” “我知道你并不愿意这么做。” “是的。” “那就表示你是被迫的了?” “没有人强迫我。” “是你的哥哥们吗?” 余沉默不答,麦克森老人继续谆谆教诲。 “即使哥哥们下令,如果是错的就没有必要遵守吧。” “你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所以才会被哥哥们利用,仔细想想,盲目跟从并模仿哥哥们的行为毕竟不是好现象。” 余沉默了一阵,再度开口所发表的内容却出乎老人意料之外。 “我们现在是用什么语言在交谈?” “……有什么关系,别太在意这种小细节。” “是爷爷你引起我在意的。” 余露出愠怒的表情,麦克森老人却显得更哀伤。 “爷爷你失败了,你无法挑拨竜堂家的兄弟,只有我们自己,还有我的表姊才有资格说我们兄弟之间的坏话。” 余带着深沉的目光凝视默不作声的麦克森老人。 “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会故意挑衅我们兄弟。我正在怀疑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用语言跟你在交谈。” “余,你真聪明。” 比时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不要随便看对方的眼睛,据说这个老爷爷曾经是先后对纳粹与苏联的间谍实施催眠术洗脑的名人。” 续将手放在余的肩上,冷冷地瞪着麦克森老人。看了他的眼神,麦克森老人决定放弃继续蒙骗。

“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爱丁堡的时候就向堆斯拉先生一五一十打听清楚了,得知麦克森上校与其一族显赫的功绩。” “哦、霍斯拉吗?” 麦克森上校做出一个近似苦笑的表情。藏书网 “那个小丑,不仅派不止用场还拼命扯自己人后腿!那家伙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 续不假思索地作答,麦克森老人听了只是不屑地低笑。 “真不敢相信,那个懦夫应该不会轻易丧命,顶多是隐姓埋名一辈子吧,算了,这种人不值得深入追究。” 接着麦克森老人亲切地望向续和余。 “我是你们的敌人没错,但我并不恨你们,反而觉得十分惋惜,希望你们明白。” “我们在爱丁堡玩得很开心,但说穿了那只是虚伪的快乐,我听说你具有移情能力,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愿望。” 续的眼泽蒙上一层冰霜,语气变得更为强硬。 “我们兄弟,尤其是大哥跟小弟喜欢亲近老人,我想原因是我们从小被祖父母养育长大,才会对老人抱持亲近感,而你居然打算利用这种感情!就算其他兄弟放过,我也饶不了你!” “我年轻时对抗德国纳粹,接着换成苏联。” 麦克森老人仿佛在自言自语。 “如果你们是危害欧洲文明的敌人,那我就必须打倒你们。” “难道欧洲文明没有敌手就无法生存吗?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续以近似滑行的步伐前进,就在这一瞬间余扑向续,由于事出突然,续整个人被余擒抱住,一起在地面滚了两三圈,同时有数道光线通过续的颈部先前所在的位置接着插在墙壁上。确认那是比刀刃更薄的利纸同时,一阵脚步声快速远离。在耍纸人的掩护下,麦克森老人急急撤退。 起身后,续轻拍余的脸颊。 “谢谢,不过下次麻烦喊我一声。”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玻璃碎裂声。 飞舞的玻璃碎片反射出不规则的亮光,顿时太阳能环保室化为玻璃迷宫。当中有一名少年直落而下。竜堂终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外,一声不响地降落在地板,刚才他在二楼跟敌人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时,不小心一脚踩进太阳能环保室的天花板。 “胡闹!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坐在椅子上的老丹尼尔高声斥责。 “对不起,您没受伤吧?啊、等一下……” 终与老丹尼尔之间看似沟通得很顺利,其实终几乎不会英文,而老丹尼尔也完全不懂日语,两人却拼命鸡同鸭讲。 “能在这里说大声话的想必应该是四姊妹的干部。” “现在年轻人连基本礼貌都不懂。” “反正你一定不是对我嘘寒问暖。”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你休想平安走出这里,大君中的大君一定会重重制裁你,觉悟吧。” “不想受伤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过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终丢下这句话便跑出门,目送他的轻快、充满活力与韵律感而去的老丹尼尔双眼闪烁着强烈的嫉妒与钦羡的目光,那是拥有再多的财富与权势都无法挽回的,已经永久失去的事物。 竜堂家四兄弟齐聚一堂是位于一个名为“闰房”的房间,四面贴上淡彩壁纸,选用的家具也相当高雅。 “怎样?发现蓝伯·克拉克了没?” “到处都找不到。” “我也没看见。” “也许逃之夭夭了。” 续内心并不这么想,反而点醒一个问题。虽得知敌人即将进攻,却不负有必须迎击的义务,而且战术上也可藉此引诱敌人进入对自己有利的场所。 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因为竜堂兄弟甚至还没变为龙身。即使防御坚固,由于范围不包括小早川奈津子与竜堂兄弟这种异于常人的入侵者,因此得以轻松突破重围。这情形就犹如剥洋葱一样,剥掉几十层皮之后会发现中心是空的呢?还是含有剧毒?如果是后着就表示宅邸主人自信过人,恐怕当竜堂兄弟准备一走了之,他就会悠然现身挡住他们的去路。才这么一想,一个人影宛如有所感应激地出现。此人是一名穿着正式、无懈可击的青年,也正是蓝伯·克拉克·缪龙,至少这张脸是他的没错。 “嗨,幸会幸会。” 蓝伯口中吐露出流利的日语。 “别后是否依然无恙呢?青龙王。” 他朝着始微微行礼。 “红龙王、白龙王、黑龙王一同驾临实感荣幸,令我想起当时的情景。” 余反射性地点头致意,接着发现兄长们正凝视着蓝伯。 三男的表情是“这家伙很可疑”。次男的表情是“你以为你是谁啊?”而长男开口说道: “我们与你初次谋面,不觉得以前见过。” “以前在圣路易见过啊,这不是不久前的事情吗?你忘了?” “不、今天是初次谋面。” 始顽固地重复。 “我曾经见过蓝伯·克拉克没错,却不记得见过你,假冒蓝伯的你究竟是谁?” “你这么说就伤感情了。” 蓝伯嘲弄道,嘴角开始变形扭曲。 “你们特地来到伦敦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应该是倾龙种全力前来挑战的吧,从我们手中夺回地球统治权!” “我们不要这种东西。” “不会有人不要。” “至少蓝伯·克拉克就不想要。” 刹那的沉默引发无限的风暴,始并非有意挑衅,他只是坦诚说出自己的违和感罢了,但这一针见血的说词却获得意想不到的战果。而事到如今对方仍然不想暴露真面目,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蓝伯自觉有转移话题的必要,于是罔顾始的意见,兀自进行谈话内容。 “我等在远古战败后离东方土地而去,前往西方尽头、经过将近三千年的时间,终于寻获一个雪耻的大好良机,那就是一八四○年的鸦片战争。” 鸦片战争,这个有史以来开战理由最为荒谬的战争,始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向中国寻求贸易的英国,以强力扣关的方式达到目的。 中国人简直对英国人的厚颜无耻瞪目结舌,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冒出来嚷着要“见皇帝”,中国人的说法为:“没办法,既然是远客理当接见,但也希望各位入境随俗遵守礼节。”结果得到的回答是:“我国没有这种礼教。”摆明了不愿遵守所有中国人遵守的礼节。于是中国人在失望之余表示:“不要再来了。”英国人一听则大闹:“傲慢.99lib.的中国人要求我们遵守他们怪异的礼法,还把我们轰走,这么野蛮的民族一定要好好惩罚一番。”然后成群的军舰满载武器而来,大加炮击。公然走私鸦片毒品赚取暴利,一旦遭到忧心鸦片之害的中国官员没收并烧毁走私品时,反而高喊“放肆,我们不能容忍这等侮辱!”藉此挑起全面战争,世界史上因走私毒品被拒而向对方宣战的国家唯独英国。 “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你就是粗暴又贪婪的西方文明传承着啊,凡是与你为敌的人甚至不容拥有明哲保身的权利。” 大君中的大君以恶毒的笑容回应续的追究。 “如果在我等的允许之下,敌人当然能拥有权利,就是有权自由选择死法,如同我等忠实的信徒:十六世纪的印加皇帝法兰西斯克·毕沙罗一般。” 法兰西斯克·毕沙罗是消灭南美印加帝国的西班牙人,西元一五三二年,他侵略印加帝国,俘虏皇帝阿塔瓦巴,并要求赎金交换生命安危。所要求的黄金与白银换算成二十世纪末的币值将高达4兆日元,可谓史上最昂贵的赎金。印加人接纳这项要求,在西班牙人面前筑起成山的黄金与白银,只要付了赎金,皇帝就能得到释放,不只印加人就连西班牙人也如此认为。 然而毕沙罗却假借“信仰邪教神祗、排斥真教基督教”莫须有的罪名以火刑制裁皇帝,而且是活活烧死。但是华沙罗又说,舍弃印加信仰改信基督教者罪减一等,美其名为减刑,其实还是保不住性命,刑罚只是由火刑改为绞首而已。 印加信仰与古埃及同样重视死后的世界,皇帝死后遗体要被做成本乃伊,安置在神殿内,他们相信这种做法可使灵魂得到永生。但是火刑不仅不能留下完整的遗体,也无法做成木乃伊,灵魂将会消灭。因此皇帝屈服了,在羞辱与憾根的颤抖中接受洗礼,改信基督教。而残忍无比的毕沙罗在此时赐与皇帝“法兰西斯克”的教名,皇帝被即将杀害自己的人强迫冠上他的名字。国家被侵占、财富被掠夺、甚至连信仰的自由与灵魂的尊严也遭到剥削,更悲惨的是毕沙罗以绳索绞死皇帝之后,却将其遗体任意丢弃。从此以后,印加财富尽遭西班牙强占,印加人民沦为奴隶,受到惨绝人寰的虐待,最后痛苦而死,这一切全在“绝对唯一真神”的名下进行。 中国与印加并非地上的乐土,各自的社会都具有矛盾与缺点。但至少史实上没有记载中国军舰大军进占英国、走私毒品、炮击伦敦、放火烧毁白金汉宫与掠夺财宝;史实上也没有记载印加入侵略西班牙俘虏国王、奴役西班牙全国人民。倾全力威胁并使在其他土地上平静生活的人们俯首称臣,奸淫掳掠无所不用其极,西方文明何以凶残到如此境地?在学习历史的过程中,始无法扼止内心这个疑问。 如果四姊妹自称是西方文明的传承者兼管理人的话,就不难了解他们对竜堂兄弟执拗攻击的理由,因为他们一开始就不能容许毫无关联的独立生存个体与自己共存。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逐一讨伐消灭背叛者正是身为使徒的义务。” 蓝伯笑了,令人联想到强迫印加皇帝改宗时的毕沙罗大概也是相同的嘴脸。

始的胞弟们在其左右不经意地采取战斗姿态,始则默然制止,徐徐开口道: “这就是你们将独裁正当化的藉口吗?” “比起无政府状态,独裁政治不是来得好多了吗?” “比起独裁政治,民主政治来得更好。” 蓝伯翻起上唇。 “哦、真叫人意外,你信赖所谓的民主政治吗?目前统治你们国家的不正是一群无能腐败的政客与牺牲无辜人民却不加以反省!也不负任何责任无耻官僚吗?” “我们在民主政治之下可以自由批评民主政治的缺点,但在独裁政治之下却不能,光凭进一点就足够了。” 始目光锐利地凝视蓝伯。 “你还想继续比较东西文明吗?” “不、已经够了。” 蓝伯的赤舌舔了舔外唇。 “我会杀了你们,让你们跟印加皇帝一样被打进屈辱的井底……” “噢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诡异的哄笑吹散了室内的紧张感,接着被吹跑的是厚重的橡木门。门板往内侧倒下发出一阵杂音,随即踩着门板屹立如魔神像一般的正是标榜爱与正义的世纪末美女战士。 “噢呵呵呵呵呵呵,原来你们在这儿,我要把你们的细脖子全部扭断!” “丑陋的小丑!” 随着嘲弄与厌恶的低喃,蓝伯伸出左手指向小早川奈津子举起园艺大剪,纵身跃起的瞬间,蓝伯掌心窜出一道闪光一闪光命中小早川奈津子的胸甲,产生强烈的反弹。 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顿时穿出她刚刚闯进的大门,往室外飞去。随着一声钝响,小早川奈津子撞上走廊的墙壁。壁面整个崩塌,滑落地板的小早川奈津子被埋在迷蒙的尘埃当中。终和余瞠大双眼,展示了过人力量的蓝伯这次缓缓朝始打开掌心,此时尘埃之中站起一个人影。 “噢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随着笑声站起来,蓝伯挑动眉毛,心情显得不悦,于是他再次以掌心相对,释放出闪光,比第一回更强大更猛烈的光芒炸裂开来。 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如同远程炮弹飞越半空!再度冲撞墙壁。墙壁崩塌,部份天花板掉落,盔甲埋没在弥漫的灰尘之中,传来钝重却强烈的声响之后,小早川奈津子的身影已消失无踪,蓝怕不屑地朝地面吐口水。 “现在,我要好好把你们……” 然而竜堂兄弟对蓝伯看也不看一眼。 “噢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第二度起身,拨开成堆石材与木材。 蓝伯表情丕变,眉间闪过电光,嘴角的笑意消失,深沉的愤怒与憎恶倾巢而出在脸上肆虐。当着始的面一行人的面前,蓝伯的右手直指前方,强光浊流扑向小早川奈津于,炸裂并四散。能量的乱流充斥以屋内,吊灯破裂,沙发被冲上天花板,排列银器皿的黑檀柜纵裂成两半,盘子与叉子飞散在半空中。始抱住余低下身子,终也吓得抱住头,续也打掉直飞眼前而来的椅凳。狂风平息后所恢复的静寂仅仅维持了三秒就遭到打破。 “噢呵呵呵呵呵呵!” “哇、甘拜下风,了不起了不起。” 终不负责任地表示佩服!余也拍着手。 寄居在蓝伯体内的生物此时饱和发狂,他原本面临着一场神圣的战役,牛种与龙种为争夺地面统治以所展开的决战,将以伦敦为舞台演出一出超人之间壮烈且华丽的争斗。却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的出现而沦为嬉笑怒骂的闹剧。 蓝伯第四次将掌心面向小早川奈津子,旋而发现一件事:为什么只有他单独应付这个跟大蟑螂没两样的入侵者呢? “喂、龙王。青龙王!” “什么事?” 始悠哉地回答,他一直在一旁观赏蓝伯白费力气,青龙王的态度令蓝伯感到不悦。 “这次由你来对付那个怪物。” “凭什么要我做这种事?” “我已经连续出手三次,这次轮到你了。” “关我什么事?” 始并没有如此回答,目光刻意瞟向蓝伯,竜堂家长男正沉浸在这个事态的乐趣之中。 “要我出手也可以,不过这就表示你承认我的力量在你之上。” 蓝伯双眼充血,气得仿佛连微血管也破裂了。 “连一个怪力女人也打不死,原来牛种就只有这点能耐,还敢自称是世界的统治者。” 始并不认为这点程度的挑拨能使对方上勾,但是蓝伯的情绪在瞬间沸腾,并非因为自视甚高,而是病态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向来以暴力与恐怖统治他人的人当这种手段不管用之际,会产生极度的挫折感,开始怀疑并否定自己的生存意义。西方文明并非在道德与文化水准上压倒东方诸国,而是藉由武力剥夺其财富与独立。以大炮镇压手上只拿刀剑或弓箭的东方人,然后抬头挺胸自豪:“如何?怕了吧。”一旦对方不为暴力所屈服,反而会因此勃然大怒,自认遭受严重侮辱。 第四度光芒爆裂,蓝伯注视了尘埃飞舞之处好一阵子,但这次小早川奈津子并没有起死回生。于是蓝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转过身站好,始讥讽道: “一个怪力女的闯入就能把情势扭转成下场可笑的闹剧,原来地球统治权争霸战不过如此。” 蓝伯默不作答,只是忿忿不平地吸吐空气。 “我早就说过,我们从未想过要得到的地球的统治权,一切都是你们疑心病在作崇,因为谁都明白要是矢去这一项,你们就一无所有,毫无价值可言!” “住口!少得寸进尺!” 蓝伯怒吼道,看到他一脸凶相,续与终立刻上前一步,余也打算跟进,始却轻轻伸展双手制止。 “稍安勿躁,他勇气可嘉没有求援,所以礼貌上我们也必须一对一与他单挑。” “单挑?可以,不过大哥不需要出马,由我来就行了。” “我来啦,让我来啦。” “偶尔也让我活动一下嘛。” “闭嘴!小鬼!” 蓝伯咆哮道,面对这群傲慢的小子丝毫不畏惧自己超常的力量,他对于竜堂兄弟的愤怒与憎恨已经超出极限,理性蒸发殆尽,只剩下激情在沸腾。脑血管膨胀得几乎快要爆断。蓝伯举起双手,左右掌心同时面朝始。 突然间,蓝伯停在原地不动,高举的双手动也不动。他的模样看来滑稽,令人联想到发条断掉的廉价玩偶。摆好阵式、蓄势待发的续与终露出不解的表情,蓝伯的横纹肌僵硬,而平滑肌则开始失控。 两股强大的力量似乎在蓝伯体内僵持不下,上臂与胸部冒出奇怪的肿疱,旋而消褪,立刻又在其他部位浮现。承受不住不规则的变形起伏,西装接缝处撑开,布料扯裂,纤维发出哀嚎。 “跟茉理说的一模一样……!” 这句话不晓得是谁说出口,只确定四人同时在内心如此呐喊。蓝伯如字面般开始“变形”,他的嘴长得偌大,只听见不像人声的异常摩擦声,不知是否连声带的形状也产生变化。额头的皮肤裂开,伸出弯曲的角,口鼻向前伸展,嘴角两端不断拉长,耳朵往上长,脸颊骨也应声逐渐变形。 蓝伯举起左臂遮住脸部并蜷绵起身子,仿佛对自己的变形感到羞耻。刹那间,他的双眼望向始,目光看不到凶猛的愤怒,而是充满了无声的衷叫与求救。始一见到他的眼神,立刻制止正要冲上前迎战的续与终。 蓝伯整个人往旁边一跃,撞碎了彩色玻璃隔间,绚烂的彩色破片筑起庞大的万花镜。 蓝伯逃了。 第六章 阿奈屠龙

. 这个生物该如何称呼才好呢?当它以人类的姿态出现时,人称蓝伯·克拉克·缪龙。他在短短时日,从一族头痛人物摇身一变为大君中的大君,尽收地面上最强大的财富与权势,而现在却化为必须称做“它”而非“他”的生物。整个头颅变大了一倍以上,额头长出两根弯曲的粗角,鼻头往前伸展,嘴角也流出唾液。虽然还穿着人类的衣服,但整个看起来反而像是被扯裂的布块缠裹着多毛的躯体。双手仍保持人形,却布满硬毛,指甲持续变形当中。 四周传来惊愕与恐惧的惨叫,这个曾经叫蓝伯的生物则完全当做耳边风。由于嘴巴无法自由开舍,不断流出的唾液淌湿了胸前与腹部。眼前冒出数个人影,它却轻易拨开打倒,给予挡路的大门一击,合叶便脱落,厚实的橡木门如纸牌一般弹张开。房里站着一个小孩,这位自称耍纸人的少年一见到入侵者,立刻以如金属般锐利的声音哭号着: “怪物!怪物!” 耍纸人边吼边挥动手腕,数枚犀利的薄纸笔直朝牛头人身的怪物飞去,无声无息地戳进怪物的皮肤,鲜血迸出。然而,当纸回旋到耍纸人手上时,怪物的伤已经愈合,也停止出血了。先前削断克莱恩手指的武器在怪物面前完全无用武之地。 怪物随即发出一阵咆哮,空气产生震动,形成无形的巨浪冲击着耍纸人全身。纸从耍纸人手上滑落,能力所斗志也跟着丧失。面色惨绿的耍纸人惊叫着转过身,两脚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往上前摔倒,视线接触到一大片地板,耳边只听见某人惊慌失措的惨叫。确定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时,一股强烈的冲击包围着耍纸人全身。 竜堂家四兄弟透过宽广的空间与厚实的墙壁听见一个不属于现实的咆哮声。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此时声音的主人是谁已不重要。 四人在走廊奔驰,一路穿过大厅。途中有数人手持自动步枪与蓝波刀偷袭,只消一拳与一踢就让他们逐一倒地不起。对这些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颠覆破坏人员与经历严格修行的武术家而言,他们与竜堂兄弟的仇恨简直不共戴天,小早川奈津子也一样。如果潜入的是普通军队或恐怖分子,五分钟内便能完全摆平。意即竜堂兄弟与小早川奈津子在这群学习正统杀人、绑架与破坏技术的职业级专家眼中等于是不可轻言饶恕的门外汉。 竜堂兄弟一到图书室,四面明柱无墙,高达1.2层楼。只见麦克森老人跪在地板上抱着个小孩的尸体。 “汤玛斯、汤玛斯啊……” 麦克森老人反复呼喊着孙儿的本名,他仿佛在数秒内急速老化。名为“耍纸人”的少年头部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这是由于他的颈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拧碎了。竜堂始肃然地朝老人行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胞弟们也仿效跟进,因为他们根本无言对。穿过数个房间,来到面对中庭的回廊时,次男终于开口低喃道: “蓝伯·克拉克跟小早川奈津子到底上哪去了?” 语毕,余一语不发地以双手拉了拉大哥与二哥的袖口,终则指向屋外,一行人默不作声地望向中庭的绿地。只见小早川奈津子正拍掉建材的碎片与尘埃,踉跄地走着。从眼前围墙的大洞可以窥见外面成群的警察。 “啊、快看!” 警官之间引发一阵骚动,那是昨天下午在伦敦市内国王十字路车站一带现身,并抢夺双层巴士的盔甲怪人。而且那身盔甲还是从爱丁堡的武器博物馆劫来的,据报大英博物馆与旧市议会大厦附近也有人目击过。 “只要逮到那家伙就能结掉上打的案件,大家上!”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对方穿着盔甲根本看不到长相。” “你这个白痴!这世上找得到第二个人裹着那么重的盔甲,还能跟兔宝宝一样活蹦乱跳的吗?你想可能吗?啊?” “话是没错,可是我们擅闯民宅以后就要倒大楣了。” “也对……可恶,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让那家伙自己跑出来就行了,想办法引诱对方出笼。” 众人做成决议,英勇的伦敦警察开始采取行动,但他们的行为说穿了跟街头爱恶作剧的坏孩子没两样。他们捡起石墙的碎片,一齐丢向盔甲怪人,并透过扩音器胡乱羞辱臭骂一通。 小早川奈津子的英文能力高出竜堂兄弟许多,即使完全不懂英语的人,光凭警察们的表情、语气还有举止,一看就明白其中的合意。 “噢呵呵呵呵呵呵!可恨的英美鬼子,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正义的怒火,我要把白金汉宫夷为平地!” 小早川奈津子脚下发出地鸣冲过绿地,化身为人形坦克跳进警察阵队之中。一边将警察们抓住或拧碎后丢出,并逐步远离缪龙宅邸。

老丹尼尔是孤独的,从以前就是如此。但过去的他是寂寞的胜者,现在却成了一个弧单的败者,瘫坐在位于曼菲尔的荒凉宅邸。仿佛短短一小时内就丧失了整个世界,犹如目睹神像遭到破坏的古代宗教神官。他以为自己知道所有的秘密,事实上什么都不懂。他自认忠心耿耿,尽全力奉仕贡献,最后仍然被打入冷宫。在此之前他是刚毅冷酷而且优秀的领导者,驱动着四姊妹的组织与财力,现在只剩下一片空虚罢了。原本寄望蓝伯·克拉克·缪龙能够带领四姊妹登上更为辉煌的荣耀,却在一连串丢人现眼的失控之后,变成异形藏得不知去向,而老丹尼尔充满全身的自信与生气也随之悄悄流失。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麦克森上校双臂抱着永久沉默的孙儿停在原地。 “老丹尼尔。” “……什么事,上校?” “我们长久以来所服侍的其实是个异形吗?那个异形怪物是四姊妹的总帅、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者、欧洲文明的守护者?那个杀了我的孙儿的怪物!” “麦克森上校,你不能以貌取人,不管外表如何,领导人是……” “问题不在这里!” 麦克森上校的语气和表情已非老丹尼尔过去所熟知的,但老丹尼尔并不责备对方的不敬,只是不悦地背过身去。此时又发现其他人影,从照片与V8已经年牢记住这群人的脸孔,就是来自日本的竜堂兄弟。他们还活着,在接受过大君的制裁与残酷的惩罚之后仍然活得好好的。 “取消50亿人口抹杀计划。” 而且还狮子大开口。 “那我们就回日本。” 老丹尼尔无语地聆听对方不灵光的英文。 “我们没有制裁你们的权利,有权的是那群遭受你们天外奇想所害的国家人民,你们的责任归属将逐一列举,世界将召开国际法庭,对你们施以适当的刑罚,至少四姊妹的统治力将大不如前。” 老丹尼尔回应始的并非声音而是表情,脸上堆起充斥着恶意的浅笑。老丹尼尔开口谈话,如风烛残年的生命倾囊而出,看来却只是一具笑声贫弱无力的死尸。 “如果执迷不悟,那全人类将走上灭亡的道路,无法建立保障自身生命与尊严的组织,还太谈什么出入太空或核子聚变,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说这段话的人是续,平淡的声调却激起老丹尼尔的力量,他以拐杖重重敲了地面一记,接着发出压过这一声的怒吼。 “四姊妹就是管理近代人类社会效率最高最优良的组织,结果被你们破坏了,你们这群破坏者少在那儿说大话!” 老丹尼尔使尽全力咆哮。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们将无地自容、永无宁一日!” 白哲俊美的年轻人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还以为四姊妹..的总帅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尔尔,只知道推诿责任将自己的言行合法化,跟日本官僚同等卑劣。” “据说我们沉睡了三千年。” 始平静地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接着在这三千年内要睁大眼睛,在醒着的时候发现蚊子吸血、狂犬咬人,我们理所当然有权将之驱散。” 始语毕,老丹尼尔本想露出嘲笑却失败了,最后只是吐的苦涩的气息,惨白的额头上浮现微小的汗珠。 “话说到此,我们正式宣布,如果四姊妹的新任大君再度动用组织加害我们,并危及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必定将之消灭,要是后继者打算重蹈覆辙,我们立刻将之推翻,无论几次都一样,我们有无限的时间,也不讨厌动武。” 不等老丹尼尔的回答,始迳自转身离去,胞弟们亦跟进。同时在走出房间之际向停立不动的麦克森老人点头致意,并没有开口谈话。一直到了外面,终才打了呵欠以转换心情。 “啊、运动过后肚子好饿,现在刚好是下午茶时间,找个地方吃披萨或炸鱼跟薯条吧。” “你怎么老是在喊饿?”?99lib. “啊哈哈哈,因为我是竜堂终嘛!” “终,你这个姿势看起来不是抬头挺胸,反而比较像小腹微凸,而且句子毫无创意,只能给30分。” “我又没拜托你打分数!” 听着二哥与三哥例行的斗嘴,余仰望大哥的侧脸心想:看样子,往后这三千年我们打架不愁没有对手了。换算成天数,晤、总共一百零九万天,说长其实不长,恐龙就繁盛了一亿八千万年…… “大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始听了续的问题,只是轻抚余的头露出笑容。 “这个嘛,先到华埠找徐文宝先生吧,反正我们今天早上就计划好了。”一下边说着,始捡起散落在脚边的观叶植物盆栽碎片,顺手丢出去。接着传来一个细微的哀叫,还有一个硬物落地的声响。续与终朝声音的方向瞄了一眼!但见大哥连头也没转一下,他们只有跟进继续往前走。 本想狙击竜堂兄弟,手枪却反被打落的正是史黛普拉小姐,她挽住发疼的右手腕,咬牙切齿地冲向走廊。曾经位比王侯、尊贵一时的宅邸在凶暴的日本人肆虐下化为废墟,但应该仍有火力强大的武器藏在某处才对。 尚保有一片赤诚的史条普拉小姐在复仇意念的驱使下踏进饭厅,正要走向餐具橱之际,斜后方出现人的动静,使她立刻整个转过身去。 一见克莱恩惨白却布满憎恶与杀气的表情,史黛普拉小姐往后退了一大步,但克菜恩迈上前的步伐更大。粗壮的左手在史黛普拉小姐的右颊炸开,她的眼镜被打飞,整个人向后仰,直接倒在一地碎裂的盘子与折断的椅子上头。克莱恩不屑地俯视昏迷的史黛普拉小姐,内心连一毫克的同情也没有。 “谁要待在这栋鬼屋!我终于明白了,四姊妹是怪物的奴仆,将灵魂卖给异次元的怪物以取得财富与权势,一群肮脏的吸血鬼下人!” 一想到自己是下人的下人,克莱恩就禁不住吐口水。一团无礼至极的唾液瞄准史黛普拉小姐的脸飞去,角度略微偏移只沾湿了就近的地板。克莱恩目光凶狠地走向餐具橱一旁,取代日水吐出短促的怒骂。 “从这里逃跑了吗?可恶的怪物。” 壁面一部分有如自由活动的门扉般通往外头,微风与尘砂的气味从阴暗的长方形空间吹向克莱恩。 “……牛头人身的怪物米陶诺尔栖息在地下迷宫。” 儿时阅读过的希腊神话某段章节浮现脑海,使得克莱恩不寒而栗。他心想:这个诡异的黑洞应该拿水泥堵起来,从此以后绝不在伦敦搭地铁。可惜他手边暂时找不到水泥,还是搜刮值钱的东西离开英国才是上策。 对组织丧失赤诚的职业杀手顿时成了掠夺者。这栋宅邸就是一个宝库,随意装饰在走廊的绘画每幅至少不会低于千万英镑,而且所有的宝石与金饰在质与量上均不输伦敦塔展示的馆藏,牛头人身怪物不会需要这些东西的。 克菜恩停下脚步,来到一个仿佛遭到龙卷风垂直通过般景像凄惨的房间,即为太阳能环保。在碎裂的玻璃天花板之下瘫坐着一个老人,正是老丹尼尔。 目前的克莱恩对老丹尼尔已经不抱任何的尊重与敬畏,这个无力的老人,右手挂着疲惫左手捧着绝望。面如土色的老人在前些日子连美国总统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但这已是无法重演的过去,也是永久失去的回忆。老丹尼尔、衰老悲哀又凄惨的丹尼尔老爷啊、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不是随风而随着牛叫而逝!多么愚蠢可笑的落幕方式。大笑的冲动直逼咽喉,勉强压抑的结果造成克莱恩日中释出听似打嗝的声音。 “染血之梦结束了。” 老丹尼尔语气阴沉。 “50亿人口抹杀计划中止,一定要中止取消。” “好啊。” 克莱恩表示赞同,声调毫无诚意。 “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毫无意义可言,只是白白浪费人力与经费罢了,现在不杀,让他们活下去,以后有机会再杀个够,对不对呀?老爹。” 老丹尼尔并没有斥退克莱恩不逊的言行。 “杀了他们。” “他们?竜堂兄弟吗?” 克莱恩故意反问,他顾虑到也许还包括那只米陶诺尔还有盔甲怪力女,不过这只是他多心。 “事到如今杀了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也说过不要管他们,别理他们不就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对四姊妹的愚忠烟消云散同时,克莱恩也恢复了相当理性的判断力。反抗者理所当然应该消灭,然而对一个从不反抗的人拳头相向,结果招致十倍以上的报复,岂非傻事一桩吗? “我会付出代价。” “咦?” “谁杀得了竜兄弟,我就让出我先前的地位,让他成为四姊妹的总帅。” 老丹尼尔低沉的声音在克莱恩的内耳回响着,四姊妹的总帅、令美国总统五体投地的财富与权势真要平白让给一个没念过哈佛或牛津大学,只知遭杀人、革命与从事恐怖活动的职业杀手? “谁杀得了他们,我就让出我的地位。” 老丹尼尔重复道。狡猾的老人切中了俗人心中最为简单直接的欲望,而且掷出的诱饵十分新鲜美味。 “这主意不坏。” 回答的语气略显兴奋。 “可是你有什么保证,如果事后反悔,那老实人只有吃亏的份,还戕害了道德教育。” 老丹尼尔的双眼闪着如针般的侮蔑光点,克莱恩毫不畏惧地回瞪,将盘算能力发挥到极致。 “对了,把米陶诺尔的老婆让给我如何?” “……” “反正蓝伯·克拉克·缪龙的夫人已经成了寡妇,新添购的双人床也空了一半,那就由我来填补吧,让我成为缪龙家的新郎。” 克莱恩的情绪激昂,并持续升高。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先不管是不是我,掌握四姊妹实权的人跟那个牛头人身的米陶诺尔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呢?” 克莱恩企图解读老丹尼尔的表情,由于仍然保持了相当程度的理性,要分析老丹尼尔的表情是很困难的。在只能形容成诡异的表情之中,只有嘴唇机械式地张合。 “那是神。” 克莱恩僵住了,震惊与呆然同时支配了他的意识。 “你是说,那个牛头人身的米陶诺尔是神?” 荒谬!克莱恩正想嗤之以鼻,表情却在半途冻结。至少他看得出老丹尼尔是认真的,于是他好不容易抽动嘴角的肌肉,由歪斜的口中吐露出扭曲的笑声。 “喂,老爹,开玩笑也该有个程度吧,我不信神,已经30多年没上过教会了,但也晓得不该冒渎神祗,那只丑陋的牛怪是我们所信奉的神?” 克莱恩左手伸向地板,捡起一片尖锐的玻璃碎片,抵在老丹尼尔的下颚。 “我真同情你留下这种胡言乱语当做遗言,只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麻烦你赶快到你那个怪里怪气的神所在的地狱去吧……” 顿时一个歇斯底里的枪声冲出破损的天花板,反射在云间;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玻璃碎片从克莱恩手上滑落,背部穿了四个红黑色的小洞,接着他缓缓回过头,这次子弹又嵌进胸部与腹部。克莱恩瞠大双眼,翻滚倒地。如玻璃珠般的眼球映出凶手的身影,史黛普拉小姐头发散乱、戴着破裂的眼镜,99lib?双手紧抓住手枪。克莱恩本想嘲笑她一身的狼狈,肺部却吐出鲜血,阻断了感觉与意识。 ……当克莱恩倒卧在太阳能环保室之际,他脚下五公尺深的黑暗之中,有个怪异的身影在蠕动着,并吐露出声音。 “恢复不了,脸恢复不了原形、救命啊……!” 声音听来含糊,由嘴角流出的唾液从喉部淌落胸前,此处与地面的壮丽形成强烈对比,是个以水泥粗略涂成的空间。这个夹杂在仓库与马路之间的灰色空间既不是给人住的,也不供人观赏,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身躯裹着衣服碎片的异形生物抱头蹲据着。长在它头上的角在电灯泡的映照下反射出乳白色的晕光。一阵脚步声在接近让异形生物无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一个身持机关枪的老军人。 “怪物,原来你躲在这里。” 年老的声音虽低沉,却不够镇定,几乎可说是激动地颤抖着。麦克森上校面无血色,双眼如火炉的煤炭一般灼热。 “是我的愚昧害死了我的孙子,我不应该教导他学这种特技,让他平凡度日才是正确的……但是,我固然有罪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 机关枪口直指怪物的颜面,牛头怪物半张着嘴,定睛摄视着枪口。 “你应该也觉得,与其以这种模样活一辈子还不如一死百了!” 上校的手指扣下扳机。

一名曾任日本首相的75岁老人以油滑的视线环顾四用之后躲避仓库里,“好死不如歹活”是竜堂家不成文的家训,此时的前首相已经亲躬实践,凡是他经过之地永远堆满了成群的牺牲者。 这里是人称极东的伦敦东部,进行再开发事业的仓库地区一角。在四名健壮的英国男子包围之下,冢越跌在地面。 “哼、多丑陋的姿态啊,冢越,你这个骑墙派的叛徒!” 冢越双眼内的瞳孔与眼白频繁交错着,左右手腕与脚踝被一条绳子绑起来,嘴巴贴了胶带、无法反抗与反驳。 “像你这种小卒哪能跟我相提并论,我已经在政治的泥沼里打滚了50年,历经R事件、L事件、M事件、S事件、G事件;其中也和你父亲一起遭受国会的诬赖质询,我可是排除万难,好歹也当了五年的首相啊。” 前首相鞋底踩着冢越的脸。 “所谓不屈不挠的政治人物指的就是我,比起我来,船津忠严只不过是个喜欢躲在幕后当黑手的白痴老头罢了。” 前首相挪开鞋子,脸上留下明显鞋印的冢超忿根不平地回瞪。 “你竟敢背叛我,向那个可恶的怪力女逢迎谄媚,我从来没亲手处理过垃圾,不过待会我就要把你丢进泰晤士河里,祈祷你的头能被观光游艇的螺旋将绞碎!” 前首相打出手势,男子们无语地举起冢越的身体,腋下与脚踝被人挟住的冢越拼命挣扎。 “噢呵呵呵呵呵呵!” 一个不知名的爆炸让原本举着冢越的大汉们飞向半空,全身被绑住的冢越摔落地板,痛苦地呻吟。弹上半空的男子们陆续撞击地板或墙壁发出钝响,前首相听了立刻匐匍在地。他在瞬间领悟情势,立刻由胜利者的姿态切换成失败者的表情,能够连续五年担任首相的人自然绝非泛泛之辈。 “奈津子小姐吉祥……” “噢呵呵呵呵呵呵、你这个不屈不挠的大政治家怎可向一介弱女子低头跪拜呢?” “能让小的低头跪拜的全世界只有一位,那就是奈津子小姐您。” “哼,就只会耍嘴皮子。总之先解开冢越身上的绳子。” 前首相依命行事,但绳结牢固一时解不开,于是怪力女咕哝一句,以右手指尖勾住绳子轻轻扯断。 “接着是我上次吩咐过你的事。” “小、小、小的明白,小的火速命令日本大使馆准备小姐的护照。” “别忘了我要外交官专用的哦。” “是的、当然当然,顺便附带外交官特权。” “噢呵呵呵呵呵呵,很好,只要你乖一点,在你还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我会留你一命,谁叫我是个既善良又心软的女孩子。” “听不懂我的笑话吗?” “啊、是、好好笑的笑话。” 接着小早川奈津子拎住前首相的衣襟走出仓库外头,冢越则抚着全身的痛处尾随在后。仓库外停着一辆大型豪华巴士,这是前首相向日本驻伦敦大使馆租来的,内部装璜犹如一个华丽的沙龙,日本大使馆书记长战战兢兢地迎接一行人。 大使馆员极力压抑内心的不满,兔得在脸上表露无遗。驻外公职人员最重要却也是最不愉快的任务便是招待特别贵宾。这群(自认是)大人物的政客由日本来访之际,他们必须前去接机,承办一切入境手续,开车护送这些人到饭店并四处游览,安排与当地名人知士开会,还得关照应召女郎。如果政客们想对选区内的选民做出游报告,就必须帮忙购买一万 5f20." >张以上的明信片,一一写上收件人的姓名。随行购物时又必须负责翻译,讨价还价,安排寄送日本的事家或者运送过重行李,这时如果一般日本旅客遭遇纠纷,前来大使馆想请求帮忙解决问题,通常得到的回答是:“人手不足。” 一乘上巴士,小早川奈津子立即宣布—— “我发誓非将那群叛国贼赶尽杀绝不可,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家!我有复兴大日本帝国,为我父亲在皇居前广场树立高达两百公尺铜像的崇高义务!” 目瞪口呆的大使馆员朝前首相低语。 “那位女士没病吧?” “她是认真的。” “不、我是问她有没有病……” 前首相给了这张没大没小的嘴皮一巴掌,大使馆员轻声惨叫一声摇晃着身子,前首相则带着极度阴森的目光瞪着年轻的外交官。 “你这个智障,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现实的严苛,你想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是你的自由,就是不准把我拖下水!” 外交官面色惨绿地抚着嘴角,此时怪力女重重踩着地板来到前首相面前。 “开始准备屠龙行动。” “咦?现在吗?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我从不知疲倦为何物!尚未将人类大敌竜堂兄弟、不、就是那群搞垮战后日本的和平主义与民主主义者的卖国贼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之前,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是没有时间休息的。” “可是这么一来,小的……” “你们也一样。” “啊、小、小的等人只是连奈津子小姐一根脚趾都比不上的俗人,到时不但跟不上小姐的脚步,甚至还会成为绊脚石。” “少啰嗦,一边唱这首歌一边跟我来。” 怪力女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塞给前首相。 我是全北半球 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 啦啦啦 邪恶的大恶龙 发动攻击破坏大厦 此时一把破邪圣剑 紧握在我纤弱的手中 我要为爱与正义而战 啊啊 恶龙克星奈津子 “最后一句要重复。” 爱与正义的歌手兼作曲家解释道。 “我在想,最后一句的‘啊啊’是不是要改成‘哦哦’比较好?” “小姐,干脆再增加一句:‘哦哦 恶龙克星奈津子’,不需要以同样的句子重复。” “哟,冢越,没想到你文笔还不错嘛。” “小的无才无能,只要能对小姐产生一点益处,小的就觉得荣幸之至。” 冢赵揉着双手,前首相则站在距离他稍远的距离瞧着他的背影,并以指尖播着所剩不多的头发。 “我一生功成名就,到了75岁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这般田地,干脆主动承认贿赂与逃漏税的罪行,到监狱去服刑还比较好也说不定。” 前首相慎重考虑之际随即甩甩头,想想自己在这之前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还不是能够践踏别人明哲保身;当旧市议会大厦失火时,他对哭喊求救的同事见死不救才得以逃命,所以他发誓这次一定也要置死地而后生,重返日本政坛再度玩势弄权。只是一股晦暗的心情笼罩着前首相,心想也许这次就要玩完了。 第七章 泰晤士河歌声缭绕

竜堂兄弟原本预定前往华埠,但由于午后时间尚早,于是次男提议先去逛街,其实他们此次英国行的目的并不在于观光。话虽如此,既然来了理应游览一番,反正要事也办完了。 当弟弟们异口同声如此表示时,竜堂家的长男实在很难说出“不行”这两个字。就连他自己也想在大英博物馆多欣赏几回,伦敦真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城市。无论是古罗马或是长安,合乎标准定义的国际都市有如冶艳的美女使人魅惑,亦如甘醇的美酒令人迷醉。不过始仍然不免轻斥弟弟们的漫不经心。 “接下来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你们不能得意忘形,记住轻敌乃兵家大忌……” “大哥你说的很对,反正在出事之前我们也得找点事来做,干脆就大玩特玩一番。” “就是嘛,我都还没去过塔索夫人的蜡像馆跟伦敦塔,还有自然历史博物馆。” “我好想去一趟鬼屋之旅。” “对啊对啊,在爱丁堡都不能玩。” 鬼屋之旅是一种纯英国式的小型观光路线,时间只有两小时到半天。伦敦或爱丁堡的街角都立着指示牌,指定时间多在黄昏时刻,只要待在牌子旁边等导游出现即可。只要参加者达到20人,就能收取参观费准备出发,可租借游览车或徒步,所参观的目的地不是墓地、谋杀案现场就是鬼屋,全是日本重视教育的父母亲绝对不准小孩参加的地点。 “过去爱丁堡大学医学院刚创校之际,提供解剖实习之用的尸体不够,拿钱买又太贵,所以常有人趁深夜来这个墓地盗尸。” (兴致勃勃) “这栋房子曾经发生儿女争夺财产,勃然大怒的父亲杀了一家八口,并打算将尸体埋进墙壁里,正在第五人身上涂水泥时被警察逮个正着。” (全身发抖) “这栋房子只有一个人被杀,但听说尸体被制成火腿兜售给左邻右舍,不是免费售送而是拿来卖钱,这凶手实在坏得有够彻底。” (心跳加速) 由此可知英国人相当喜欢这类话题,当然也有少数的例外。但无论伦敦还是爱丁堡均有贩卖相关指南介绍这些场所,而且竜堂兄弟的长男、次男、三男到老么都很喜欢听鬼故事。 先到自然历史博物馆再去伦敦塔,如此决定后,四兄弟便手持市内地图往前迈进,走了一会,老么突然向三哥说道: “记得我们好像在这附近遇到耍纸人。” “哦?是这附近吗?” “真可怜,他已经死了。” “是啊。” 终不像余笃信人性本善,他心想就算“耍纸人”还活着,也不会成为他的好朋友。而且从初次见面的态度判断,这个人一定很难相处。然而跟余同年纪,等于比终年幼的小孩死去,其实是相当可怜的。虽为敌人,毕竟麦克森老人的遭遇令人同情不忍正视。看了弟弟们的表情,续心想,这种同情敌人的慈悲的心也许是三千年前龙种败给牛种的原因吧,不过这并不表示续希望兄弟舍弃这种慈悲心。 “现在四姊妹乱成一团,以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日本在镰仓御前船津忠严死后,并没因此成为地球上的乐团,利益仍然被少数团体所垄断,在污泥中相互扭打,一旦四姊妹的权力中枢崩溃,世界今后的规模就是如此吧。” “这样一点都不好。” “很难说要变好就变好。” 始以一贯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整个电视画面充满白色光芒,当光芒消失后和平与幸福就会降临全世界,以上景象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四姊妹所延伸的树根范围扩及全世界的政治、经济与军事,勉强址断只会造成整颗树的倒塌。 “相较之下,四姊妹的确是全世界最强大富有的组织,但是他们企图捏造并纂改历史的行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历史的结构并非如此单纯到能够任由部分人类的阴谋摆布。” 始的语气充满说教色彩,其实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承认他们时机掌握得相当精准,在历史的转捩点上他们总是选择了赢家;万一选择的是输家,他们也会立刻见风转蛇,这种做法的好处就是不怕情势会如何转变。” 始的视线投向续。 “然而我认为他们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操控情报。” “操控情报啊?换句话说就是自我宣传的能力吗?” “没错,他们不断放话制造并扩大假象,表示某场战争案件革命全是他们引发的,因为他们有这种程度的实力,让所有人惧怕这层影子。” “也有一群阴谋史观的信徒乐于配合他们的宣传。” “阴谋史观的特征就是不承认偶然与失败,声称一切都是必然且在计划之内的;例如希特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所犯下的罪行与错误对于偏袒纳粹的阴谋史观论者而言,这一切都包含在计划的一部分藉以达成目的。” “这样说穿了不就是死鸭子嘴硬吗?” 三男的指责一针见血。 “明明输了,还要坚持自己其实没输,这怎么能称得上历史观,我觉得那只是他们书读得不够。” “连终都觉得他们书读得不够,我看纳粹的复兴遥遥无期了。” “说的也是。” 始边笑,边阅读从早上就不离手的日本报纸,模样看起来不太得体。他只看那些尚未读过的报导,某县教育委员会指示各校校长伪造收据,谎报了合计上亿元的活动经费。这是很明显的盗用公款,但真相曝光后校长们并没有受到处罚,顶多奖章被没收罢了。 始看了真是目瞪口呆。原来如此,充斥在教育前线的全是这种人,他们还得教诲学生:“要遵守校规”、“犯错就要退学”、“妨碍别人自由必须反省”。难怪日本教育会一撅不振,为了获得奖章不惜扭曲规定,那种跟马口铁没两样的玩具真有这种价值吗?始完全无法理解,但确定的是世界上这种人到处都有。 曾经有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坚辞接受文化奖章,结果惹火了一群人,遭到歇斯底里的恶意中伤。且不论是接受诺贝尔奖而拒绝文化奖章,还是反过来拒绝诺贝尔奖接受文化奖章,或者两者一起接受,两者一起拒绝,这都是当事人的自由,他要做什么选择根本没理由让外人来说长道短。看起来那群人谩骂着:“太不像话了,真不爱国!”时的表情,就可以明白那是一种卑贱的表情,这群人一定是因为自己拿不到诺贝尔奖跟文化奖章而嫉妒得发狂。这与作家的个性其实毫无关联,诺贝尔文学奖是对于文学家在文学上的贡献给予肯定,就算此人是个骗子、负心汉、酒鬼而且不得人缘,最重要的是他的贡献得到认可。会因此大作文章的人想必是将得奖的人视为诸圣先贤,如此一来他们也会相信获得一等奖章的政治界与财经界人物应该比获得三等奖章的学者与艺术家来得更高尚。 当大藏官僚因逃漏税、性丑闻等案件惨遭舆论抨击之际,却表示:“本人已辞退预定颁授的奖章,希望各界不要再继续渲染。”听了简直让一般市民无言以对。这群官僚们自以为做了重大牺牲,结果只会被当成:“这群人简直无药可救了。” 反倒是站在第一线那群中间以下的公务员素来尽忠职守,当大地震与隧道意外发生时自卫队员前去救援,当暴力团体在东京地铁散布沙林毒气时,有个职员将沙林拿到车外拯救多数乘客却牺牲一己性命。愈往组织顶端,职业道德愈是呈现反比例的低落。害死数百名无辜人民,厚生省高级官僚却面露浅笑泰然自若地一口咬定:“我毫无印象。”他们那种如爬虫类股的表情令一般市民也不寒而栗,而最为愕然的则是那群得知上司真面目的职员们。

始折起报纸,夹在腋下。难得来伦敦一趟,要是被这种无聊的报导破坏兴致就太可笑了, 597d." >好歹终究是自己要落叶归根的祖国。 仔细想想这群官僚也值得同情,他们坚信幼时的社会体制会持续不变,因此拼命进入一流大学、一流职场,当他们好不容易站上顶端才发现自己多年来坚持的价值观已经落伍了,在求助无门的情况多少会感到走投无路、惶惑不安。 次男平心静气地提出异议。 “我认为没有同情他们的必要,他们选择这条路完全是出于自愿,没有人强迫;到后来发现自己打错如意算盘,吸干了蜜汁,这只能表示他们欠缺洞察未来的能力。” 所谓委婉的鞑伐就是如此吧。 “况且,这群人刻意隐瞒真相直到渎职罪失效以逃避责任,接着动员国营媒体大肆宣传:‘全体日本人都有责任,只追究官员就等于魔女大审判不分青红皂白’,这种卑劣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如果说财源不足就要增税,那需要大藏省做什么,连终也可以去当大藏大臣了,至少终还会在实行苛税之前将那群恶党送进看守所。” “没错。” 始点头并看向正在犹豫这是褒是贬的三男。 “各位听过人无信不立这句话吧,意思是政治上无法取得民众的信赖,国家就不能成立,这是孔子在两千六百年前就说过的话。” 终松了一日气,庆幸没有演变成必须回答是谁在何时说这句话的惨烈状态:其实只要回答“孔子”十之八九都会猜中。 “住专事件正是如此,问题不在于全体国民每人负担五千元,而是官僚们已经丧失了用金钱也买不到的信赖,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续双手折超报纸,回答兄长道: “也就是说滥用国民血汗钱解决住专事件的大藏省官僚与为此辩护的国营媒体,头脑进化程度比孔子慢了两千六百年。” 长男对次男偏激的言论只报以苦笑,接着仰望天空。 “伦敦的天空就是像这样阴沉却不下雨。” 弟弟们也随之望向天空,下一刻视线又回到路面。天空只不过是天空,道路两旁的两站与熙来攘往的行人比较令他们感兴趣。在他们头顶远处上方,有数个黑影隐约躲在低垂的深灰色云朵之间,外表拥有驴的头与蝙蝠的翅膀。 下午三点,竜堂兄弟抵达第一个目的地。 自然历史博物馆位于肯辛顿,创设于西元一八八○年。白石打造的厚重建筑物缀饰了无数小型雕刻,羽齿龙正张开双翼,带着饥饿的眼神俯视来访者。 内容收藏了四亿组标本,有助于生物学与地质学的考察,而压轴的仍然是恐龙骨骼。在一个相当于好几个体育馆的空间里阵列着上打恐龙的全身骨豁,游客不仅可从地面仰望,也能从上方宽达三公尺的天桥俯视。走过桥面,左右可见霸王龙与三角龙的脸(头盖骨),感觉它们正穿越而过。虽然伸出手就能轻易碰触,但君子不动手便能得到乐趣。由于迫力十足,激动之余三男开始语无伦次。 “太帅了太帅了,这就是我们的老祖宗。” 在桥上往返数次,每次得到的感动都不尽相同。猛一看,老么正与一个七、八岁的金发女孩以只字片语在谈天,女孩微笑着将一颗纸包的糖果送给余,余也礼貌地报以笑容。 “余那小子真吃香,连那么小的小孩也会送他礼物。” “终,那就叫做清心寡欲是为王,人家哪像你又不是小鸡却三不五时喊着‘我也要我也要’,别人自然避而远之了。” 此时长男前来发号施令。 “好,接着到伦敦塔。” 竜堂兄弟也成了日本观光客的一群,不尽数消化各处名胜古迹就不觉得有观光的感受。时刻已接近黄昏,昏暗的天空下蟠踞着黑压压的伦敦塔。这座石城是宫殿、要塞兼牢狱,同时也是集历史、武器与财宝于一身的大型博物馆。 英国的近代史上一方面藉由侵略与掠夺加害众多国家,另一方面却形成自由的议会、自由的大学与自由的报导,并99lib?保护许多流亡者与人类文化遗产。当时俄国与日本正以秘密警察为镇压言论疲于奔命,英国媒体却能够堂而皇之批评王室。光凭这一点,始便可理解无怪乎英国可以统治世界而非俄国、德国或日本。要是换成由苏维埃联邦、纳粹德国或大日本帝国统治,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世界呢?铁定比现在这个时代还糟糕。 始面带苦笑。如果支持四姊妹的人一定会表示:“时代没有变得那么糟糕是因为有四姊妹在管理世界。”四姊妹不仅要独吞财富与权势,无数人为了创造更好的世界所付出的智慧与努力也被他们私自邀功。 走向著名的叛徒门所在位置的当头,阴暗的天空下方窜过一道阴风,四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此时传来既像雷声又像炮声一般令人不悦的歌声。 我是全北半球 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 啦啦啦 “这次先以歌声出场。” “唱歌还好,我可不想看到芭蕾或探戈出现。” “心有戚戚焉。” 我要为了爱与正义而战 啊啊 恶龙克星奈津子 哦哦 恶龙克星奈津子。

竜堂兄弟目睹好几只鸽子堕落地面昏厥过去,还有老人痛苦地抚着胸日瘫在地上,因为伦敦的街头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具破坏力的音响兵器。 “噢呵呵呵呵呵呵~有黑暗就有光亮,有邪恶就有正义,有杉树就有花粉热,还有总之不管你们藏在哪里,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续讥讽地问道: “我记得你把美国和英国人喊做英美鬼子是吧?” “噢呵呵呵呵呵呵~没错,凡是反抗大日本帝国的家伙全是鬼子!” “可是你歌词里的‘恶龙克星’是英文呢。” 小早川奈津子以沉默代替回答。 “这样你还能使用英美鬼子的语言吗?” “哼、给我住口,卖国贼!” 怪为女咆哮道。 “就算是英美鬼子的语言只要写成片假名就是日语,像性骚扰、电动玩具或文书处理机全都是日语!这哪算纯正的英语啊?” “话题好像有点偏离了。” “住口,我说这是国语就是日语!” “好吧,这样也比较说得通,不过,你为什么自称全北半球第一,世界第一不是更好吗?” “噢呵呵呵呵呵呵~因为我做人谦虚呀!不会自我膨胀成世界第一,难道说你认为自己是世界第一美男子?” “那当然。” “就是这种狂傲不逊我看不过去,做人本来就应该谦虚、谨惧、抱着感恩的心过话才对!” “但我不是人类,总之就是……人类大敌。” “哼、说一句你还顶十句,我饶不了你!” 小早川奈津子的高尔夫球袋里装了七项武器:链据、园艺大剪、榔头、高尔夫铁头球杆、金属球棒、专切牛肉块的大菜刀还有直径一公尺长的煎锅。每一项只要被小早川奈津子拿来当风车甩的话,都会成为威力强大且危险的武器。 “噢呵呵呵呵呵呵~我要拿这支煎锅敲平你们的脸,想逃过一劫的人就叫我女王。” “不、你是女神。” 续这句话让兄弟们讶异地盯着他看,小早川奈津子则心满意足地晃动她的大肚子。 “噢呵呵呵呵呵~你这个没学没问的人终于认清事实了,我很佩服你及时改过自新,只是不了解什么原因让你改变心意。” “因为俗话常说敬鬼神而远之。” 瞬间的沉默之后,小早川奈津子正义的怒气整个爆发。大煎锅鸣的声响掩盖了“噢呵呵呵呵呵呵”的笑声,瞄准看起来最迟钝的余脸上而来,不料余只是低下头便让煎锅扑了个空,小早川奈津子用力过猛以致巨体转了一圈。 “你干嘛故意讲一些会惹火她的话?” “就是要惹火她,又没理由取悦她。” “那把她惹火了以后要怎么办?” “我没考虑这么远,终你想想办法吧。” “不负责任!” 双方心领神会的对话在伦敦塔中庭草坪的奔驰中一来一往,小早川奈津子则脚底发出地鸣,从后方紧迫而来。观光客全傻了眼,其中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人不断接下快门拍照。伦敦塔安排了几名身穿与白金汉宫相同制服的卫兵!他们惊见这史上空前的光景,立刻冲上去打算制止,但大煎锅却应声把不幸的卫兵摆平。 “噢呵呵呵呵呵呵!一百万个理由也敌不过一个欲望,我要活剥你们的皮,装饰在‘富士山·爱的仙境’本馆三楼第二会客室北面的墙上!” 公布具体计划之后七小早川奈津子右手抓着大煎锅,学歌舞会演员走台步。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增加,武装警察由伦敦塔外一涌而入,他们并非头戴吊钟帽的巡警,而是戴着死板头盔的镇暴部队。他们将小早川奈津子重重包围,以镇压暴徒专用的枪与催泪瓦斯发射器指向她。 “真不敢相信!为什么大家都要阻止我?” 小早川奈津子抱住自己的巨体。 “我是个拥护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为保卫人类与地球,不惜牺牲生命与邪恶又凶暴的恶龙作战!虽然他们全是美男子,但千万不能因此上当,在他们俊美的外表下包藏着如恶魔般的黑心啊!真的!” 也许是受了真情流露的英文演讲所动,卫兵当中一名看似高级军官的人走向四名纯粹前来观光的青少年,询问此人这番话是真是假。 “绝对是假的!” 除了始以外,竜堂兄弟异口同声回答。 “正义使者怎么会打扮得那么诡异?更何况那副盔甲是从爱丁堡博物馆抢来的,你们应该有接到通知吧?” “嗯,说的也是。” 卫兵点头并朝小早川奈津子投以怀疑的视线。 “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也许有需要听取你们的证词。” “好的,不过希望你们能确保我们的安全,我们小弟还很小。” “没问题。” 卫兵已经完全被恶龙蒙骗了,他来到小早川奈津子面前语气严厉,丝毫不当她是正义的战士。 “喂,快丢下武器乖乖跟我走。” “为什么是我?我不是说过,我才是守护人类的战士啊!” “闭嘴,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可疑,愈看愈可疑,好像要人尽量怀疑你。” “他、他们是人类大敌……” “什么人类大敌,你才是常理大敌,不需要你的保护,人类照样活得好好的。” 武装警察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小早川奈津子绝望之余抬头仰天。 “啊啊~这才是真正的悲剧,连莎士比亚也自叹弗如!反正战士永远是孤独的,平庸的大众根本没有能力辩识真正的救世主。” 一反过去在悖然大怒之下踢散警官们的行为,今天的她沉浸在诗人的心境里。 我居住在悲情的城市里 是个孤零零的寂寞战士 啦啦啦 随着歌声的扩散,鸽子与乌鸦陆续摔在草坪,年轻警官手上的瓦斯枪掉落,产生贫血瘫在地上。 “不能听魔女的歌声!大家塞住耳朵!” 武装警察们双手捂住耳朵,如此一来就无法握住武器。于是瓦斯枪与手枪逐一掉在草坪上。站在远处观望的观光客退一步、两步,最后落荒逃出伦敦塔外,竜堂兄弟之所以纹风不动是拜超越人类之上的耐力所赐。 “这可以叫做世纪末的罗勒莱(译注:德国传说中的魔女)吧,大哥。” “别说了,我连想都不想再听到罗勒莱的歌声。” “只有终哥哥有办法与她对抗。” “什么?喂、我可是能歌善舞的能力者啊,不要把我跟那种文化破坏者相提并论。” “别误会啦。” 余正经八百地甩手。 “白龙不仅能呼风还能制造超音波对不对?能够跟小早川阿姨相抗衡的也许只有超音波了。” “你别喊那怪物小早川阿姨,她又不是我们的亲戚,最重要的是她没给过我们压岁钱,直呼那怪物的名字就够了。喂、小早川奈津子!” “啊、笨蛋、快住口!” 当始捂住终的嘴巴时已经来不及了,风在呼啸,树叶在飞舞。 “噢呵呵呵呵呵呵~叫我吗?” 小早川奈津子直逼而来,竜堂兄弟不约而同向右转。

“把终这种天生蠢材称为人类大敌实在太高估他了。” “同意。” “我们是人类大敌,而小早川阿姨是人类的代表,怎么想都觉得人类比较强。” “没错,人类不会这么简单就灭亡的。” 四人冲过武器展览室,绕着兴建于十一世纪的白塔四周跑。 先前在大英博物馆只字将小早川奈津子掷到遥远彼方的始,这次也在“罗勒莱的歌声”当中失常,使得保护文化遗产的意图与斗志起不了联结作用,这就是小早川奈津子最骇人的音响兵器。 时刻已值黄昏,天空布满黑云,伦敦塔停立在灰色的世界之中有如一幅古代版画。一阵怪异的振翅声撕裂了这阴森森的画布,那并非来自鸽子或乌鸦,而是充满了强烈、浓厚、凶残的敌意,由阴暗的天空急降而下,数目不仅一、两只。 竜堂兄弟放缓脚步,抬头仰望。溶化在黑夜之中的黑影跃到他们眼前,体积有如熊一般大小,辕蝠翅膀、驴头与鲜红灼热的双眼,此为飞天夜叉。 “晤……前有飞天夜叉,后有小早川奈津子。” 终低喃,他本人多少表明了些许悔意,但长兄却不以为然,在他眼中的三男目前心脏正兴奋得抨抨乱跳。继昨天之后,对好战的三男来说今日又是充实的一天。 “这些家伙真死心眼。” 竜堂始低语着,边环顾成群的飞天夜叉。 “它们现在对谁效忠呢?” “应该是蓝伯·克拉克吧。” “难道他还活着?” 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不认为蓝伯已经死了,目前的他应该为变成牛头人身的自己感到羞耻而藏匿在某处。等到他有办法控制变身能力、再现江湖的那一天就是再战时刻,而且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因此竜堂兄弟决定暂时停留伦敦。想不到仅仅四、五个小时,蓝伯已经东山再起,派遣手下飞天夜叉前来威迫竜堂兄弟,那家伙究竟身在何处?始再次环顾四周,却听见充满恐惧与嫌恶的惨叫。 “就是这群怪物!出现在远东航空客机里的就是这群怪物,大家小心!” 武装警察们叫道。 “一定是来援助这个盔甲怪力女的,她很可能就是这群怪物的首领!” “冤枉啊,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小早川奈津子吼着。她所说的全是事实,却得不到任何一位警官的信任,他们一齐将催泪瓦斯发射器指向小早川奈津子。面临如此这般不合理的迫害,爱与正义的战士只好不得不抵抗,人类之间顿时展开大战。另一方面,非人类们也陷入混使之中。终的飞腿、始的飞拳立刻将三、四只飞天夜叉击倒在草坪上,此时排行最小的余被飞天夜叉揪住领口,抓向天空。 当兄弟们察觉到之际,余的双脚已经离地一公尺。高大的始伸出双臂捉住么弟的脚踝,余的身体接着被一上一下来去拉扯。此时空中划过一道锐利的白色闪光,企图将余往上拖的力量顿时消失。 余往下落,始顺势抱住他的身躯,才发现有一只手紧抓着么弟的衣领。飞天夜又在半空中横冲直撞,显得十分痛苦,它的双臂敌人从肩部与肘部的中间部分砍断,始将这恶心的双手从老么的衣领址掉。 竜堂续带着淡然的表情站在地面,一挥手上的军刀甩掉附在刀刃上的鲜一血。这支军刀是续在经过武器展览至时借来的,那是十八世纪的骨董。续刚才就是挥着这把刀,在仅仅一闪之际砍断抓住么弟的飞天夜叉的双手。 “接着,轮到谁呢?” 续握好军刀,面朝成群的飞天夜叉,双眸泛着比军刀更危险的光芒。他是个冷酷至极的剑客,对于恶意伤人的敌手毫不留情,在他的字典根本没有“加害者的人权”这种字眼。 零星的枪声持续响起,催泪瓦斯的薄烟不断扩散。“噢呵呵呵呵呵呵哈嗽哈嗽!”这种怪声自然是来自吸进催泪瓦斯的神圣战士。一只飞天夜叉双眼闪着杀戮的欲望,瞄准续的颈动脉从后方直扑而来。 只见刀光一闪!飞天夜叉的头拖着一条血尾飞向半空,断头的躯体摇晃着双臂踉跄了数步,最后瘫垮在草地上。头则落在稍远处,血腥味随风飘散。 “这把刀今晚似乎也渴望着鲜血。” “续,适可而止,那只是一群小喽啰。” “是,我会节制无谓的杀生。” 此时,一阵如狂风般的喷嚏声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接近当中,小早川奈津子踢散50多名武装警察,紧追真正的敌人而来。 始立刻攫住眼前的飞天夜叉一只手,以掷链球的要领朝着小早川奈津子丢过去。小早川奈津子大喝一声:“放肆!”挥动大煎锅将飞天夜叉整个敲向地面,其余飞天夜叉见状则陆续扑向她。 小早川奈津子甩动右手的煎锅与左手的高尔夫球秆努力奋战,虽然打倒了三只飞天夜叉,它们却没有完全倒地,在转转头之后站起身重新攻击。由于它们会飞,就在小早川奈津子四周绕来绕去,她要是向右就从左,的前就从后又打又踢。即便拥有大熊般的体格与腕力,号称英勇无双的小早川奈津子也难保全身而退,她脚步开始蹒跚摇晃,但不屈不挠的美女战士高声怒吼: “可恶,居然多数联手对付一个弱女子,太卑鄙了!我要把你们就地正法,直到正义的凯歌唱起之前,我绝对不能输!” 小早川奈津子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神圣的使命。现在不是理会这种小卒的时候,她使出更大的劲挥动煎锅,将两只飞天夜叉应声拍出。 警铃不断响起,传遍各处,这一切在小早川奈津子听来犹如天使的号角乐。她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准备冲向人类大敌。但凶残邪恶的竜堂兄弟完全不看她一眼,而是同时凝视着南方也就是泰晤士河的方向,使得保卫人类未来与地球和平的美女战士也不自觉顺着这个方向眺望过去。阴暗的夜空下隆起如同小山般的黑影,远超过伦敦塔所有建筑的高度;具有压倒性量感的物体有了动静,是一个生物正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双眼闪着黄光,甩动弯曲的白角。 “哎呀,是牛耶,还用双脚站立……” 那是一个连小早川奈津子看了也哑口无言的牛头人身大怪物。 “真要命,自从认识那四兄弟以来老是遇到一些超越常理的事情,看来必须尽快打倒恶魔,恢复世界原有的和平与秩序才行,这正是我最神圣的使命!” 拥护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再度起誓并继续往前冲,身后倒了一群口吐白沫、翻白眼不省人事的圣战牺牲者。 第八章 伦敦铁桥垮下来

“有一头牛!一头大牛怪出现在泰晤士河,靠伦敦塔附近!” 这项消息透过电波与电话线传遍伦敦市全区,包括警局、消防署、电视局、报社与国防部。人们之间交换着“你喝醉了是吧?”“你疯啦?”“你是不是毒瘾发了?”等诸如此类的对话,但是从伦敦铁桥到塔桥之间就有数万名目击者。最后总算等到比较正确的报告,那不是牛而是牛头人身的怪物米陶诺尔,高达80公尺。 “那就是蓝伯·克拉克·缪龙吗?” “才一会不见就变这么大。” 续和余几乎是从正下方仰望怪物感叹道,而终则感动地大喊。 “太棒了,它全身都是牛肉对不对?” 与其说是内心的呐喊还不如形容成胃袋的怨叹比较正确,此时已接近晚饭时间,也难怪终会把巨大的米陶诺尔看成一大块牛肉,然而次男却朝着三男健全的食欲泼冷水。 “英国的牛只感染了狂牛病,几乎全死光了,我不会限止你整个吃下那头怪物,只不过要是被传染的话你怎么办?” 狂牛病正确的学名应是“牛只海绵状脑病变”。这种怪病的病毒会侵入牛的脑部,最后演变成蜂巢海绵状导致死亡。英国在一九八六年发现以来,经过十年仍找不出病原菌与病毒,一旦感染只有不断蔓延。虽是属于牛只的疾病,但一九九六年三月英国政府公布:“此病也许与人类的痴呆症有关”。顿时成为医学上的重大课题。 英国政府公布后不到24小时之内,法国与比利时全面禁止输入英国牛肉,证明英国政府不至于说出:“医学上既然尚未证实,在外交关系的考量之下,不能打击运输业者。”此类的蠢话,做出危害国民生命的愚行。但日本不一样,一九八三年美国制药公司发函给日本厚生省药务局生物制药课长表示:“敞厂血清经证实混入爱滋病毒,目前已输入日本,请火速回收。”然而课长揉掉这封信函,没有提出报告,理由是:“这封信函并无科学方面的证据,报告也是无用的。”结果造成了两干名血友病患者感染爱滋病,13年内有四百人死亡,等于是厚生省官僚的一场大屠杀。这位课长毕业于“全日本最优秀学生聚集地”的东京大学医学院,其后回母校任职教授时仍教导学生:“科学证据比人命来得重要。” “……得了狂牛病,脑子就会变成海绵,我才不要。” “终,其实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现在的脑子就跟丝瓜一样。” “那续哥的个性就是海胆。” “意思是价值很高吗?” “意思是一身全是刺!” 当次男与三男毫无危机意识,你来我往相互谩骂之际,庞大的米陶诺尔黑色的毛发淌着泰晤士河河水,从围墙窥向伦敦塔。双眼有如喷着瘴气的无底沼泽,抬头的始视线固定在米陶诺尔的嘴角,它似乎含着一个小小的物体。与嘴巴的大小比起来,那个物体就像樱桃子,怪物朝竜堂兄弟吐出这颗子。当飞近的物体呈现足球大小时,得知物体真相的始立刻张开双手制止正要靠过来的弟弟们。 “不准看!” 一鞭厉害的斥责抽得三男与老么停下脚并后退两步。如果说身为一家之主的要求就是培养不容反驳的语气,始已经具备了这项条件。 始认为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让年少组看到,因为那是被啃断的人头——麦克森老人的头。由此大略可以想像他与米陶诺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老人打算为自称“耍纸人”的少年复仇,结果反遭杀害。 始脱下外衣覆盖住麦克森老人的头,续站在一劳默然向上看,保卫兄长不为米陶诺尔偷袭,但是米陶诺尔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始站好身子,旋而被一个奇怪的念头攫住。 “它没有同伴吗?” 不可能,牛种如此强大到甚至可以将龙种逐出天界,必定拥有成千上万的眷旋与无数臣下和庞大组织。然而在曼菲尔的大宅邸里见到变大之前的牛头人身怪物时,怪物双眼只有赤裸裸的孤绝感。当它身上所披着的人皮被拆穿,露出真面目之际,顿时被视为怪物并遭到手下们的唾弃,难道它找不到对象可让它大吐苦水吗? 幸好自己还有弟弟,始内心深切地想道,保护弟弟们的责任感之重大让他无法沉溺在孤单与伤感的啜泣之中。始看向三个胞弟,并没有将内心这个想法说出口。要是让这群小子知道,他们铁定得意忘形!这项认知是一家之主必备的现实主义。 话说,伦敦塔位于泰晤士河北岸,紧邻著名的塔桥。对岸略往上流处击着名为贝尔法新特号的军舰,已改造成博物馆。环顾左右包围始一行人的尽是过去数世纪的伦敦历史,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伦敦、莎士比亚的伦敦、玛莉·包萍的伦敦、艾邱尔·波瓦罗的伦敦。面河的南水门也就是叛徒门,所有被判叛国的历史名人都会乘着小船穿越此门进入伦敦塔。少数活着走出来的有十六世纪的伊莉沙白·都铎,正是日后的伊莉沙白一世女王。 牛头人身怪物直逼而来,正面堵住叛徒门,泰晤士河洗过它膝盖以一下,它不断高声咆哮,还不确定是否要上岸,一群比它小几号的飞天怪物则盘旋在它头顶担任守卫工作,河岸的道路上搁置着无人汽车,驾驶人已逃之夭夭,人群围着怪物形成半径三百公尺的圆圈!在注视怪物之际彼此交换着恐惧与好奇的低语,此时广播传来阵阵叫唤。 “泰晤士河出现怪物,航行中的船舶请尽速靠岸避难,停泊中的船舶则禁止出港,乘客与船员请赶快上陆避难,横跨泰晤士河的大桥从西敏桥下游以后全部禁止通行,滑铁卢桥、黑修士桥、南华克桥、伦敦铁桥、塔桥全部禁止通行。” 泰晤士河面上只见刚出港的观光船满载游客的失望与不平回到码头,小型货物船与小艇也在晦暗的河面上刻划出白色航迹匆忙靠岸,陆续抵达伦敦塔四周的警车与箱型卡车吐露出武装警察。 泰晤士河的黄昏美得连拥有再多文学细胞的人也为之叹息,如天鹅绒般质感的黑夜悄悄降临,两岸的街道与建筑开始出现灯火,感觉仿佛是遍地闪闪发亮的立体宝石。建筑物的轮廓将夜空区隔开来,数栋历史古迹建筑在打光之后看起来似乎洒了一身的祖母绿粉末,往返于河面的船舶发出衷愁的汽笛声。 价值千金的此刻时间与空间交织成一首立体的诗歌,等于是科幻电影的开幕一样。 陆续上岸的观光船游客当中有半数是日本人,其中有中年男子赌气地拿起相机猛拍,从他通红的脸可知已经有了醉意。船员大声提醒不要以闪光灯刺激怪物,但是游客听不懂英语。于是看不过去的船员当场抢过相机,愤怒的游客正要扑向船员之际,一阵剧烈且沉重的振理声由头顶传来,游客的双脚开始离地,同行的女伴发出刺耳的尖叫,在众人呆然的视线下,此名游客从河岸被带往河面并不断往上升高。 在探照灯所投射的光线之中只见一群驴头、蝙蝠翅膀的怪物在天上狂舞,伧敦市民一时忘记惧怕,被这幅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中世纪铜版画所描述的充满恶魔与人狼的世界仿佛在眼前复活。而被抓进这个世界的男子拼命挥动手脚,才听到微弱的求救声,本人的剪影却被撕裂消失无踪。这个不幸的男子在空中被成群怪物大却八块的场面并非经由任何人的报告,而是群众亲眼目睹,大家“哇!”的大叫一声,相互推挤后退。 “离开、快离开!遵照警察的指示离开!” 警官们喊道。此时治安单位判断伦敦塔内部已经没有一般观光客了,现在是否应该派遣装载强大火力的军队直接攻击怪物呢?这项议题在当局内部引起讨论。然而事实上伦敦塔里还留有观光客,只是非比寻常。 竜堂始明白自己能随意变化成龙身,美其名是变身,正确说来应为原形毕露吧,但他尽可能地避免。 “变身会造成众人的麻烦。” 人在拼命往前跑时常会不小心踩死蚂蚁,人虽无恶意,对蚂蚁却成了生命安危的问题。竜堂兄弟除非遭遇到在保持人身时无法逃脱生命安危的场合,否则不会擅自变身。然而再袖手旁观,怪物将破坏整个伦敦,情况可能还不至于如此严重,但仍然需要力量牵制怪物,此时只有变身一途。 “大家往东跑,这边走!” 在这种情形下,一家之主的命令是不容质疑的。三个弟弟虽不明究里却立刻往东跑,仍旧是由三男带领,紧跟在后的次男丢下军刀,在跑步途中领悟了长兄进项指示的理由,绝对信赖长兄的老么也拼命往前冲,殿后的向来是长男。他在跑了五、六步之后回头仰望巨大的米陶诺尔,接着捡起刚刚警官掉落在草坪上钩手电筒,将光线直射在米陶诺尔的脸上。米陶诺尔顿时发出怒吼,开始变换方向离开伦敦塔。

一行毫不费力地跃过伦敦塔城墙,其难度跟爱丁堡城当时一路畅通无阻的“哈吉斯跳跃”比较起来要简单许多,因为伦敦塔建在平地上。 “续哥,我们为什么要往东跑啊?” “东边是泰晤士河的下游方向。” “哦,然后呢?” “下游一带全是占地宽广的工厂、仓库与船坞,正在进行二次开发,到处是空地跟工地。” “我明白了,原来是没有文化遗产啊。” 余大叫道,终也不甘示弱地高喊。 “而且居民也很稀少。” “正是如此。” “这就是表示,始哥打算彻底大干一场是吧?” “大概吧。” “太棒了!” “好棒哦!” 连余也难掩兴奋之情,由于受了二哥的不良影响,这个文静乖巧的老么最近愈来愈好战。紧迫而来的始在听见弟弟们的对话之后,边跑边露出苦笑。 “既然怎么做都会造成影响,当然是愈小愈好。” 终的脚步几乎呈现半弹跳状态,眺望右手边塔桥的雄姿,正要冲过身旁的大饭店之际,一阵尖锐的喇叭声突然响起。 “噢呵呵呵呵呵呵!” 令人一点也不想怀念的笑声压过喇叭声而来,由于从背后就近传来,让听者不得不回头。橘红色的前车灯令人联想到另一个怪物的双眼,在豪华巴士车内,小早川奈津子怒斥司机。 “饭桶!快加速!” “可是前方有人,而且是四个人,不能再快了。” “他们不是人啦!” “明明是人啊。” “哼,又被外表给骗了,愚昧的凡夫俗子!方向盘给我!” 小早川奈津子揪起司机的衣领,手腕轻轻一甩,司机就掠过车顶天花板,跌在后座的沙龙。 “噢呵呵呵呵呵呵~邪恶的人类大敌!我要把你们辗碎,一辗再辗来回地辗、把你们辗成龙肉馅饼,记得下辈子要投胎转世成听话的乖小孩!” 泰晤士河北岸的道路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战,维护人类正义的使者正在追缉罪大恶极的恶龙化身。但是在“愚昧的凡夫俗子”眼中看来,却成了一群恶党乘着巴士在追赶四名手无寸铁的青少年。巴士连续撞开了三辆无人汽车;米陶诺尔听到声响就徐徐转过头来,坐在后座全身瘫痪的前首相抱头喊着: “请、请住手,万一跌落泰晤士河就完了。” “怕什么,我昨天才在泰晤士河游过泳,里头既没鲨鱼也没食人鱼!” 此时巴士剧烈摇晃,因为回到岸边的米陶诺尔挥下左臂,包满硬毛的铁拳朝路面一击,水泥碎片立刻开始狂舞。对岸的探照灯被怪物的庞大身躯挡住,导致北岸路面一片黑暗,狂奔的巴士在水泥雨中继续沿河岸追赶人类大敌四人组。 “跳进河里!” 随着长兄的声音,次男与三男同时往铺装路面一踢。黄昏的天际只见续在飞舞、终在跳跃,两人无视重力的存在直往高空飞去。 “噢呵呵呵呵呵呵!追也要追到泰晤士河底去!” 豪华巴士满载着复仇女神的哄笑与不幸惨遭池鱼之殃者的悲鸣,纵身跃入泰晤士河漆黑的水面,潜手后又浮出水面,就在邪恶的人类大敌头顶上。 泰晤士河水奔腾而起,水量与气势之大宛如出现一道颤倒的瀑布。系在河岸边的游艇翻出船肚,路树枝叶也剧烈摆动,发黄的叶片在空中狂舞;窗玻璃受到冲击,应声破裂;河水形成骤雨,当头淋得在河岸待命的警察与消防队员全身湿透;米陶诺尔站稳脚步抵挡冲击波,头角与硬毛前端的水滴迸散;夜空的云层开始打旋,雷光一闪一闲地蠕动着;警官们吓得毛发悚然,虽然胆颤心惊却不敢逃离泰晤士河半步。光暴逐渐平息,定睛一看则发现纠结的长形巨影。 “看、是龙、泰晤士河有龙……!” 有人指着大叫,四周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也有人爬上装甲车或警车车顶,电视台的摄影机立刻转向,手持麦克风的电视记者嘶吼。 “不只一头,两头、三头、总共四头!分别是青、红、白、黑四色!” 泰晤士河顿时显得相当狭窄,在两岸的灯火映照下,龙鳞发出灿烂夺目的亮光。数百万伦敦市民透过电视画面,在与现代科学无缘的神话光景面前屏气凝神。 “它们是为了与米陶诺尔作战才现身的吗?” “不清楚,但如果坐视不管将会重蹈旧金山的覆辙。” 今年夏末,旧金山出现臣龙歼灭无敌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事后按惯例以“严重的不幸意外”处理,然而要将几十万市民的记忆与证词结为“集体幻觉”了事是不可能的。许多照片与V8流入市面,在灵异杂志引发一阵骚动,英国也有不少人得知此事。当然,公家机关一概不承认巨龙的存在。可是此次还加入巨大的牛头人身怪物,使事态愈来愈深入非科学领域之中。 “居住在泰晤士河靠近伦敦铁桥、塔桥一带的全体市民请立即避难,这不是防空演习,重复!伦敦铁桥……” 正当所有电视台与广播电台异口同声呼吁之际,面朝泰晤士河的一栋旧公寓里一位老妇人还在编织衣物,隔壁的邻居向她喊道: “赫顿太太,你听到临时新闻了吧,再不快逃会被巨龙或米陶诺尔吃掉哦。” 老妇人嗤之以鼻。 “胡址,我在希特勒那个小胡子派遣V2战机前来轰炸伦敦时一直待在这儿连动也没动一下,我管它什么巨龙还是米陶诺尔的,谁也不准把玛莎我从我的家赶出去。” “可是今晚的怪物比希特勒还神通广大呀……哇!” 邻居发出怪叫、面朝泰晤士河的房子大多不挂窗帘,便于老妇人从窗口欣赏泰晤士河的夜景。老妇人随着邻居的声音看向窗外,只见闪闪发亮如数百万颗成排黑曜石的鳞片掠过窗玻璃,巨大却意外温和的瞳孔看了窗内一眼后逐渐远去。 “哦,看来脾气还不坏,不过体积那么庞大,就算没有恶意也很可能破坏四周景物,好吧,总不能不顾别人好心的忠告,我就稍稍离开一下,只是一下而已,我还会再回来的!” 老妇人将毛线与勾针放在购物篮里挂在手臂上从沙发起身,她已经全然记不得自己曾在昨天傍晚指点两名从苏格兰来到伦敦的少年如何前往大英博物馆。老妇人踩着游刃有余的步伐确认门锁,同时关上电灯走向玄关。

泰晤士河岸早已被警车、消防车、轻装甲车埋没,再加上陆军机甲师团的战车正从市效驱驶而来。探照灯投射出粗大的光箭,河面水波闪烁着金黄色与白银色,仿佛为了衬托巨龙一般。米陶诺尔咆哮着,散发出赤裸裸的敌意往河中朝巨龙冲刺,四头龙不借助跑便无声地飞上天空,似乎在嘲弄无法飞天的米陶诺尔,巨龙从它头顶高飞而过,分别着地。警政署长以无线电向内政部长报告。 “米陶诺尔在河中,位于伦敦铁桥与塔桥之间,青龙在东边、塔桥之上,白龙在西边、伦敦铁桥上,形成挟击敌.99lib.人的态势。” “另外两头龙呢?” “我看看,黑龙在伦敦塔偏西处的北岸公路上,红龙在南岸、贝尔法斯特号军航上,这是四面夹杀,米陶诺尔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轻易逃逸。” 他们对东方巨龙的了解十分贫瘠,不明白四头臣龙只是顺应自己镇守的方位布阵罢了。青龙在东、红龙在南、自龙在西、黑龙在北,四龙备司其位,只是现在并非守护中央而围攻。 外表看来是天衣无缝的包围网,但其实对青龙而言此地威为战场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他原本是想将来米陶诺尔诱往更东边的区域决战,然后再看情形从泰晤士河口移到海上。然而米陶诺尔完全不为所动,它只在河中走了数步便停下来,接着向后转往上游走。大概是在观察了巨龙的位置后,认为在此停下脚步才是上策,双眼虽然因愤怒与敌意而沸腾,仍不忘从事狡诈的算计,不会轻易攻击。 人类方面也不敢轻率动手,只是先不断打着探照灯。此时在唐宁街的首相官邸,内阁官员全数聚集在首相办公室,专注凝极电视画面,以房间主人为首,众人都是站着。 英国首相在位已达五年,年龄58岁,外界批评他无论外貌、才能都嫌平庸,缺乏吸引人的魅力,但他中规中矩做事毫无任何差错一直到今天,却遭到严苛的评判。 “过去的欧洲政界英雄群起,邱吉尔、戴高乐、狄托、阿登纳、他们以强烈过人的作风推动历史,现在呢?现在是庸碌公务员时代,只要看看英国首相即可。” 英国首相摩提玛戴着银边眼镜,嘴边留着一撮深褐色的小胡子。听说当他没有自信与不安的时候,胡子的角度便会提高10度。此时他忐忑不安地在办公室内踱步,目光扫视阁僚们。 “还没找到缪龙先生吗?” 他以与脚步同样急促的声凋询问内政部长,掌管警政的内政部长带着慎重的语气提出指责。 “对方根本就否认缪龙先生失踪,我所指的对方其实连负责人都尚未确实。” “老丹尼尔应该在吧,丹尼尔·路易士·都彭先生啊,如果那个老人还活着,至少不成问题。” “老丹尼尔目前谢绝会客。” 内政部长刻意耸肩。 “据说女秘书、医师与护士加起来共10人守在他的病床边,他已经90岁了,很难东山再起。” 英国首相的小胡子开始抖动,像个看起来失去保护者的小孩。 “那以后是谁统领四姊妹?缪龙先生失踪,而监护人老丹尼尔卧病不起,在这么重大的时期,操控世界经济的组织将无法有效运作。” 一直保持沉默的财政部长此时不客气地插话。 “组织只是组织,在各个要点安排经验丰富的专家就能发挥应有的机能,除了四姊妹以外又不是找不到人材。” 这段话相当大胆,等于是确定老丹尼尔已经不可能再复出了。 “别管明天的世界,先想想今晚的伦敦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走错一步,伦敦今后几十年内将无法吸引外国观光客,到时首相您打算怎么办呢?” 外交部长带着奚落多于嘲弄的语气询问,同事之间皆知他年仅40出头,却早已觊觎下任首相的宝座了。 “怎么办了?总不能射飞弹反击吧,就算以毒气攻击也非易事。” “十架战斗直升机已做好出击准备,另有20辆战车布署在泰晤士河两岸,对坦克飞弹部队也能随时依令行动。” 国防部长提出报告,首相不住点头,却没有立即下令,而贸易产业部长与邮政部长正在稍远处交头接耳。 “幸好没有让前首相那个啰嗦的老太婆担任国策顾问,要不然她现在一定薏见一箩筐。” “没错,不过话又说回来,理查爵士,您认为哪边会得胜呢?” “按常理而言,四对一应该是巨龙获胜,不过你好像在米陶诺尔身上下注一英镑。” “看来我不太有利。” 四对一并不表示巨龙有利,人类也许无法了解,巨龙们自我封住了致命的绝招。红龙压抑不吐超高热的火焰g,白龙忍着不引发暴风与释放超音波,黑龙自制不施展豪雨和闪电攻势。如果地点在太平洋或砂漠正中央还说得过去,要是于此施展超绝的破坏力,历史古都将化为一片废墟。 偏爱人类文化遗产的青龙正在思考如何活用自己拥有的重力控制能力,它过去曾将美国自豪的巨型航空母舰“霸王”从太平洋送上卫星轨道。然而这次处在一个无法与先前比拟的狭小空间,擅自形成力场将会对四周的造成莫大的损害。最重要的是目前尚不清楚米陶诺尔拥有什么特殊能力,一切小心为妙。 红龙王与黑龙王也呼应着青龙的谨慎,从高处威吓米陶诺尔,企图厘清敌人的攻击手法。但斗志高昂的白龙终于按擦不住,跃向高空直扑米陶诺尔的头顶而来。 白龙前肢扫过米陶诺尔的左角,它一开始便把犄角当做攻击目标,长角动物的致命伤就在于角,身为战斗天才的白龙深谙此道。答案显而易见,米陶诺尔粗壮如巨柱的前肢猛烈地甩开白龙的前般,力量之大足以将白龙弹向上去并在半空翻转一圈。白龙及时闪过米陶诺尔第二击,接着直奔雷云以脱离米陶诺尔的攻击范围。青龙跃到米陶诺尔眼前,牵制其紧追不舍的攻势,瞬间来陶诺尔口中冒出一条细长的物体,看起来很明显是蛇。 米陶诺尔的舌头是蛇状吗?青龙一时闪过这个想法,但其实并非如此,蛰伏在巨牛体内的蛇怪一瞬间从巨牛的嘴里现身。它一双沸腾的红眼与臣牛相同……不、更甚于此,但很快又消失在牛口深处。 起初以为是幻觉,但巨龙之中最骁勇善战的自龙认为应该藉作战得到结论,击毙这只巨牛剖开它的肚子,然后拖出窝藏在它体内的蛇怪,一百个辩论与臆测也胜不过一个事实。 白龙再度跃和米陶诺尔之际,耳边传来如同损坏的笛子勉强吹出来的怪声,天空整个泛白,仿佛漂白过一般亮得很不自然,那是来自警察们手中打出的探照灯。

探照灯逐一亮起,在河面上形成人工白画,而且位置在下游东方。 “看、巨龙们朝光线移动了,我们成功了。” 下令打开探照灯的警政署长在停驻于河岸的装甲车上得意地高喊。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臣龙们是故意顺应人类的计划,只要自己往东移动,引诱米陶诺尔到泰晤士河下游即可,任随人类误解“光线能引导巨龙”。有趣的是,人类的想法与青龙是相通的,一致认为战场尽量转移到不会损害历史古迹的场所比较好。青龙浮现一丝苦笑,开始缓缓升高,红龙、白龙、黑龙也跟进。但高度不会太高以免米陶诺尔脱离视线。 当上万人的目光被异形怪物所吸引时,有好几名日本男女爬上观光船靠的码头,前首相压抑着撼恨的表情发出第一声。 “您、您没事吧?奈津子小姐。” “噢呵呵呵呵呵呵!我死的时候就是人类毁灭的时候,只要恶龙仍觊觎人类与地球,我就算死了也会不断复活来保护人类!” “我们还巴不得你不要多管闲事……” 虽没有说出口,却是一行人内心泣血的呐喊,远比起看到米陶诺尔就联想到牛肉的竜堂终来得殷切多了。 “幸亏你们平安无事,现在立刻出动,把人类大敌与牛怪一网打尽!” 浸湿小早川奈津子全身的泰晤士河水很快地蒸发成一股热气,她现在正燃着一把正义的怒火。此时前首相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奈、奈津子小姐。” “干嘛?” “小姐您能变成巨人跟龙与牛战斗吗?” “噢呵呵呵呵呵呵~问得好,我马上变!” “啊、我就说嘛。” “什么你就说嘛,大白痴!” 前首相吃了小早川奈津子一记铁拳,整个人翻了一圈。 “居然把我当成怪物,我可不像那群怪兽跟恶魔,我是保护人类、拥护梦想与希望的战士,胆敢嘲笑者全部视为人类大敌的朋友!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的朋友,bbr>朋友的敌人是敌人,还有敌人的朋友的敌人的敌人是……这个……” 小早川奈津子侧着头,将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前首相再度打昏。 “烦死了,管这么多干嘛?反正我绝不允许怪兽之间私下了结,把真正的女主角搁在一旁,一定要制造戏份才行!” 此时泰晤士河两岸产生剧烈的震动,人海也随之摇晃。除了小早川奈津子以外,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的光景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变。原先在河面迟钝走动的米陶诺尔在一声咆哮后跳上天空,朝上伸出巨臂,一把抱住正要飞过头顶的白斑身躯,地球重力紧接着攫获双方,两头臣兽应声堕入河面。 白龙并非遭到偷袭,此事的发生早在预料之中,可说它一直在期待。白龙没有傻傻地被米陶诺尔拖下水,反而活用飞天的能力抵消落下的速度。如果整个委身于重力,双方的重量与加速度可能会把泰晤士河底撞出一个大洞I。现在双方缓缓飘下河面,虽溅起不少水花却没有受伤。兄弟们在空中摆出架势准备迎接白龙,它则泰然自若地加以制止,以心灵感应表示:这是我的猎物,别插手。 伦敦铁桥垮下来(Londe is falling dowm.) 垮下来、垮下来(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伦敦铁桥垮下来(Londe is falling dowm.) 就要垮下来!(My fair lady!) 待在河岸的警官当中传出微弱的歌声,就在白龙摆动巨大的长尾给予米陶诺尔上半身一记重创的当头,其实这是相当轻率的行为。白龙沉浸在战斗的狂喜之中,使出浑身解数。米陶诺尔猛然后退、踉跄了几步倒向伦敦铁桥。巨响震动了伦敦的夜晚,水泥与铁片破碎、断裂、飞散、狂舞,陆续坠入河面。 “糟糕、完蛋,这下完蛋了。” 虽没有出声但白龙显得仓惶不知所措,日光瞟向青龙。青龙热爱地球人文化遗产是众所皆知的事实,白龙无惧米陶诺尔的反击却害怕青龙的怒气。 米陶诺尔不断咆哮扭动,自然加重了铁桥的破坏程度,米陶诺尔的巨掌将人头大的水泥块击个粉碎,河面吞逆水泥碎片,撞击出大大小小的水花。更小的碎片形成白雨洒在装甲车与武装警察的头盔上。 水泥碎片?白龙顿时发现,水泥制成的桥不就是新的吗? 青龙早就知道此事,历史上的伦敦铁桥重修过多次,尤其是西元一八三一年完成的石桥为伦敦市民长期喜爱,其后一九七三年又架设成水泥桥,已非古罗马或撒克逊人当时所搭建的原貌。 当然不能说是新桥就可任意破坏,主要是感觉的问题,将历史价值搁置一旁,以实用为主而数次改建的建筑物如果遭到破坏,只要再重建就行了。 因为青龙并没有责备白龙,反而尝试向身陷不利状态的米陶诺尔施以更强烈的第二波攻势,然而要是穿破河底,泰晤士河水涌进地下铁就糟了。才想把米陶诺尔吊烈半空中,它却起身,铁桥碎片不断由巨体落下,接着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现象。 米陶诺尔背部急剧弯曲,左右肩胛骨部份隆起。原本以为是瘤,却伸出纵长且锐利的角,不断伸展开成三角形,同时在众人眼前逐渐变形,直到拥有飞天夜叉一百倍大的皮膜巨翼在米陶诺尔出现为止,前后不到20秒。 巨龙们大吃一惊,一旦米陶诺尔具有飞行能力,作战方式必须大幅变更。不过正确说来其中有一头不但不惊讶反而显得兴奋。白龙觉得很有趣,与其在这么狭小的都市空间里蹑手摄脚地作战,还不如到一望无际的广大风原施展全力应战来得痛快。 米陶诺尔的翅膀发出不规则的声响,在河岸上屏息以待的警政署长朝着直达内政部长专线的话筒吼道: “米陶诺尔浮起来了!” “浮起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两脚离地升上天……” “谁要你解释词义的!那种怪物会飞天实在太不合逻辑……” 内政部长顿时闭口不语,此刻他自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又单纯的世界里,不得不有这项自觉。在这个世界里,“现实”与“合乎逻辑”的意义是相通的,但现在已经愈来愈不通了。 第九章 英国境内的空战

英国首相官邸受到陆军武装步兵团的戒备,对坦克飞弹与对空机关炮的装置自然是为了预防怪物群的袭击,但到了晚上7点,士兵们的表情稍稍露出松懈。米陶诺尔与巨龙们朝东方天空移动,表示从伦敦市区朝泰晤士河口方向逐渐远离。同时首相亲自下令,派遣在约克夏空军基地待命的一般型战斗机出动。 即使怪物群有可能突然转回伦敦,但至少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阁僚之间流动着心安的空气,正当英国首相吁了一口气打算开口说话时,一阵刺耳的争辩率先打破了这阵静默。不耐烦的视线集中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两名担任内阁科技顾问的科学家正吵得面红耳赤,两人前一刻才赶到官邸碰面。 “那种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逻辑的,还会口吐超高热火焰?别笑死人了,生体细胞根本耐不住那种高温。” “那你又怎么解释巨龙呼雷唤雨的现象?” “只要尚无科学证据可证明其因果关系,就应视为纯粹的巧合,真受不了你们这群愚昧无知到无药可救的傻子。” “哼,那你就是科学教的原理主义者!” “什么,你这个古板的冒牌科学家。” “你老婆就是被你吓跑的。” “我哪像你到现在还是王老五!” “可恶,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眼看两位科学家就要扭打在一起,邻室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当人们听出那是来自肉食兽的咆哮,是在历经三秒钟的冻结融化之后。随着一阵敲门声,首相秘书走出门外,接着面色苍白地再度入内对首相低语了几句,首相则显露些许的动摇,环顾停立在原地的阁员们。 “军队捉住一只在伦敦塔肆虐的怪物,虽然是体型最小的,至少也跟熊一般大,听说射了五支大象专用的麻醉弹,目前关在牢笼里运到庭院,要看看吗?各位女士先生?” 包括身为女性的教育部长与交通部长在内,没有人赢得了“欣赏可怕事物”的诱惑。将近20名的男女走向庭院,站在阳台上。只见一个为了抓熊或老虎专门设计的牢固铁笼,不,更甚于此。身系囹圄的异形怪兽咆哮着抓住笼子的铁棒,顿时冒出青白色火花,传来一股焦味,因为牢笼通有高压电。 与熊一般大的身躯,驴头、蝙蝠翅膀,前肢跟类人猿同样发达,可称之为“手”。手持轻机关枪指向牢笼的士兵们表情显得痉挛。 “捉到这只大功一件。” 首相赞赏道,而配戴上校阶级徽章的士官却回答: “我方牺牲惨重,三名士兵当场死亡,三名有生命危险,九名重伤。” “如此牺牲实在令人痛心,不过他们会得到补偿的,这怪物……对,是贵重的研究材料。” “反正美军很快就会要求引渡,那个国家总是认为无论任何国家的军事机密都是属于他的。” “但我会让他们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此时身后再度传来吵闹声,两名科学家互拉领带怒骂着。听见其中一人喊着:“那种生物是不存在的,那是幻影!”首相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幻影还是巧合,伦敦铁桥崩毁则是不争的事实,为了重建必须拟定特别预算,在重建完成前还必须管制伦敦市内的交通……喂,你笑什么?” 首相指责窃笑的贸易产业部长,他抚着与年龄成反比稀疏的头发。 “没有,我只是觉得政治的确是处理现实状况的技术,说穿了还真有点无趣,预算跟交通管制?唉唉~” 不悦的首相正要斥责他之际,不知名的怪物一声咆哮让一行人不禁住后退。 这里是距离伦敦东方约40公里的泰晤士河口,地面高度约有三百公尺。巴休敦、绍森、查坦等卫星都市群的灯火渗在雾气里,由于接收到避难指示,航行中的船只灯火正匆匆从河口朝北海移动。 米陶诺尔背部负载着邪恶的翅膀,飞掠过低垂的云幕,忽左忽右出拳,四头龙一边闪躲一边窥伺总攻击的良机。 率先发难的是青龙,趁着米陶诺尔企图踢开白龙的身躯却扑空的瞬间,从上空头朝下擦过其背部,强而有力的爪子仅仅一击便扯掉米陶诺尔右翼根部,右翼被扯断掉落,单凭左翼是不可能让米陶诺尔的巨体飘浮起来的。 米陶诺尔在空中游动,一边游动一边落下,下方正是泰晤士河口。巨龙们也随之飞下并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眼看就要碰到水面之际,米陶诺尔口中飞出一个细长的物体。接着一道水柱喷出,米陶诺尔的巨体摔在水面,但细长物体却飞上天空。 那不是蛇,不、身体是蛇没错,但头部看起来像人,没有眉毛,头发呈现浓烈的鲜红,的确是人脸没错。随着高度的爬升,此物的躯体逐渐变大,在窜进云层的前一刻,体积已和巨龙不相上下。 “共工!” 黑龙脑海里立刻闪过这个名字,下一刻青龙、红龙和白龙也记起这个名字。它们过去曾与此生物交手过,不是昨天也不是去年,比起天地的寿命嫌短了些,但在地球人的历史上却是悠远的古代。约在三千年前正值与现代息息相关的文明摇蓝期。大黄河畔搀杂了人类、神仙、猛兽与妖怪,争夺着一个伟大文明的主导权。四处奔驰的战车、闪闪发亮的长矛、填满天地之间的飞箭、异形怪物纠缠着、猛兽互啮,风起雨降、一场雷火交锋的殊死战持续不断。 这同时也是天界的战争。 牛种企图统治地面,成为凌骂所有地球人之上的神祗君临天下,而龙种却无这种野心。天界、人界、水界、仙界、阴界……在这并存的多重世界之中,龙种已取得水界的统治权,没有进一步的奢望。却在天界的指示下成为牛种的对抗者,不得不介入人界的战争,最后获得胜利。 败者潜逃到西方,复仇欲如熔炉般沸腾着,计划一千年后,两千年后壮烈的复仇行动。总有一天将凭借武力,打败黄帝所建立的东方文明,掠夺领士与财宝、破坏都市、奴役人类并夺去灵魂的尊严,他们在内心许下残暴的决定后撤退离去。 而天界的肃清戏码暗中展开,按照天界指示行动的龙种受到这多阴谋陷害。其一的理由是龙种在击破牛种之后,反而成为动摇天界旧秩序的危险份子;功勋彪炳的将军往往会遭到朝廷嫌恶,这一点无论人界与天界都相同。结果龙种反而因自身的功绩,被逼到无法喘息的地步。 天界主流势力却对此佯装不知,他们打算先借由龙种的力量铲平牛种,接着再制服龙种在恢复天界的完善的秩序。而龙种实在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利用过后便要弃之如敝屣吗?我们并没有炫耀功勋要求特权啊;我们向来尊重天界的领导者,才会依命行事啊。无视这项主张,天界内部的蠢动强制完成针对龙种的包围网,出现了原本属于龙种的旁支,却与牛种联手企图独战友权势的人头蛇身神——共工。 这家伙在人界长期进行阴谋,打算趁龙族第一一七代觉醒之际加以阻碍。想到此,怒气化为一股电流窜过龙王们身心。

共工与四头龙跃上云端。 头顶的月亮散发出白银色的光泽,此时正值满月。在月光照射下,云海仿佛由数亿数兆个白泡泡铺设而成,透过较稀薄的云层可见距离一千公尺远的大伦敦灯火。但一瞬间,广大厚实的云海分隔了天地,云海上寂静异常,连英国政府派遣的飞机也见不到。此处只有一群人类眼中巨大异形怪物,它们在空中奔驰,云朵掠过腹部,而月亮则在真空海洋的彼端俯瞰着这一幕。 月球是危险的,青龙明白此理。 就在数天前龙王们才飞上月球,催毁企图绑架白龙的电子兴束发射源,却连一根手指也碰不到位于月球内部的巨大要塞或者说是都市,目前龙王们还没做好前往此处的准备。 把共工拖进云海,在大气层中决一胜负,青龙将它的意思传达给胞弟。而共工宁愿逃之夭夭也不想作战,它不断往上跃意奔向月球,每每遭到龙王们密切使用阴挡去路。绝不能轻易放过这家伙,四色的眼眸诉说这个念头。打倒共工并无法满足龙王们,却能对潜藏在月球地底的敌人造成一项打击,代表牛种丧失了在人界、亦即地球上势力统筹者。不管对方会继续派遣接棒人或者另外采取其他手段,总之可以逼迫他们作出对策。 共工在夹击之中显得焦虑又狼狈,如果拼命朝月球方向飞去,全身理所当然暴露在龙王们的视线下而饱受攻击。只有潜进云海才得以藏匿行踪,却等于飞蛾扑火投进了对龙王们有利的场所。 龙王们直扑而来,身上的鳞片分别闪烁着各着的颜色。目前共工唯一的去处只有上跟下,于是随着一声咆哮,共工不得不朝下方蠕动巨长的蛇身,整个沉没云海里企图各个击破。 四头龙的四色眼瞳确认共工的头开始钻进云海里,立刻二话不说,毫无迟疑地同时降落云海。云海涌起四处巨浪,等云浪平静时,只剩月光照耀着无人的云海表面。 另一方面在雷光交加的云海俨然成为风和雨的聚合体。数兆的水滴交织成无限延展的无色帘幕不断摇晃,阻碍了龙王们的视线。龙王虽不是非依赖视力不可,但雷鸣轰然,风声呼啸、水帘飞舞,令龙王们很难察觉敌人的正确位置。红龙与白龙不小心擦撞在一起,彼此交换着责难的视线。此时数个小黑影从下方飞进云海,聚集在龙王们身躯附近。 是飞天夜叉,在狂转打旋的水滴之中不容易确认正确数量,它们冷不防出现在龙王眼前,故意以眼部为攻击目标。刚硬的利爪刺进眼球是相当糟糕的一件事,即非如此,它们在眼前左来右往也造成不少麻烦,现在没空理会飞天夜叉这群小喽啰,最重要的目标还是共工。新仇又加上旧恨,实在无法对它们手下留情。向来对敌人最为残忍若刻的红龙无情地摆动左右前肢,打飞两只飞天夜叉、击碎一只的头部、从一只的腰部上下截成两半。飞天夜叉如陀螺般旋转着掉落海上,所喷出的黑血在数千万立方公尺的宽广云海里连一小部分也沾染不了。 黑龙飞上天际先离开云海,数只飞天夜叉紧追而来,头部才刚出云海,等待已久的黑龙便挥动它强韧的前肢,陆续打碎它们的头。飞天夜叉再次没入云海,解决掉飞天夜尺之后,黑龙再度回到云海内部。数兆的水滴包围着黑龙,眼前浮现宝蓝色的长影,于是黑龙尾随在后,前方可见红玉色的长影,只有白龙混杂在乱云之中无法分辩其颜色。听见上方传来奇怪的叫声,原来共工打算飞出云海,白龙立刻扑上前。 白龙紧咬住共工的尾巴不放,而青龙也跟着跃起衔住白龙的尾部,因为前肢来不及抓住,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嘴巴咬。于是共工挣脱云海的企图受到阻拦,即使剧烈扭动蛇身,龙王们仍然紧咬不放。 共工尾巴挂了两头巨龙,只剩头部露出云海表面,高度却无法继续攀升。不仅如此,光是要想办法不被拖下就已费尽全力,于是共工释放出充满苦闷与憎恶的叫声,在雷鸣的干扰下,地面的人类完全区别不出来。 此时由约克夏空军基地起飞的六架一般型战斗机已抵达泰晤士河口上空,六名飞行员面临云海时降低高度,让飞机减速,却不约而同地在狭小的驾驶座上倒抽一口气,全身僵硬。他们目击了地球人有史以来无论如何勇敢的秘境探险家都不曾见过的光景,云海上冒出一颗巨大的人头。这颗人竖立着看似数万只赤蛇的头发、张口咆哮、脸上无眉、整个高达10公尺。定睛看清楚之后,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响遍联络各机之间的通讯线路,这阵笑声不仅嘲弄着他们自己,也亵渎了他们最宝贵的事物。 正要在云海上回转之际,巨大人头后面又出现了两条长龙的头,是红龙与黑龙,看起来宛如耸立在云海上的两柱神殿巨擎。六架战斗机回转完毕之后便采取攻击阵势,合计12发空对空飞弹在夜空拖曳着细云而来,两头龙各四发、巨大人头也是四发。同时间红龙现出全身,跃上云海表面,踢散云层并瞪视飞弹,超高热光线犹如一把无形的巨剑抚过天空,仅仅如此而已。 发射而来的飞弹陆续在天空粉碎,根本伤不了龙鳞一根汗毛。飞舞在天际的红龙仿佛对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狼狈的模样露出冷笑。飞行员们认定第二击必定落在自己身上,吓得心脏暂时停止,由巨龙左右疾飞而去。 然而红龙完全不屑地球人的战斗机,只是凝视着露出云海表面、不断咆哮的诡异生物。金黄色的双瞳燃烧着炽热的怒火与累积了三千年的深仇大恨。六架战斗机再度于月下云上的空间回转,此时已成为单纯的目击者。 这段期间,黑龙踩着云朵绕到共工背后,摆出绝不让你逃走的架势。共工双眼依旧沸腾,但红龙看穿那只是面临死亡时心慌意乱的目光。红龙俯视共工头部,金黄色双眸如超新星般发亮。 “它好像是在说:有什么遗言吗?” 其后飞行员异口同声证实道,却无法得到一致认同,理由是过度将巨龙拟人化,然而飞行员不合逻辑的印象其实是正确的。 黑龙由云海飞起,堵在共工头顶。就在一瞬间,一头红色乱发的巨大人头从云海窜出,脖子却被无形的剑所砍断。飞行员如此联想,但事实正是这样。红龙的热剑聚集了高温的热线,水平扫过划断共工的脖子。划断的同时伤口因高热而焦化,没有一丝出血,也因此让飞行员们所目击的光景更增添了一层超现实的想像。一颗沐浴在月光下飞舞在云层上的巨大人头是飞行员们做梦也不曾见过的情景,云下的身躯又是如何更超越了想像之外。 黑龙伸展长身,咬住飞出的人头,它刚刚之所以飞起是为了避开红龙挥运的无形妖剑,顺便衔住人头。正确说来应该是衔住红色乱发,形成发下悬着人头。黑龙向红龙瞄了一眼之后,接着钻进云海。 下一刻飞行员见到的是突破云层而来的青龙与白龙,又出现另外两头巨龙,四头龙同时在云海表面展露修长巨大的身影,八只眼眸望向月亮,半晌没有一丝动静。

“巨龙们不时仰望月亮,仿佛在等待月亮方面的反应。” 飞行员们近乎陶然的证词,英国政府不久出现以下的指责。 “由此可知我英国空军六名优秀飞行员观察入微,当视觉神经倾巢活动之际,右手的神经到底在干什么?” 用尽空对空飞弹,六架战斗机还有最新式的机关炮,为什么不拿来攻击巨龙呢?而飞行员则反驳道:既然连飞弹都无效了,机关炮更行不通。 此话不假,全在说理之前他们先被过于奇异的光景所吸引,而完全丧失攻击意志。四头巨龙根本无视再度回转的六架战斗机,直到地面司令部顾虑到战斗机燃料残量命令其返航,巨龙们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此时地面的首相官邸有了动静。 “首相,秘密专线有您的电话。” “谁打来的?” “美国总统。” 英国首相眉头微皱,现任美国总统佛勒斯特是个跟不上时代的粗人,有如任凭狡诈的秘书长文生摆布的木偶,实为见解精僻的评判。但无论佛勒斯特或文生,他们都是遵照四姊妹这个剧院老板的喜好演戏、撰写剧本的佣人。英国首相不得不关心目前剧院老板不在家的状态下,今后四姊妹将做何打算? 佛勒斯特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将世界二分为善恶,深信美国代表善,交以暴制暴视为一已使命,如果不加以制止任他发飙最后将一发不可收拾。过去有苏联这个“邪恶帝国”可吸收佛勒斯特这种人的敌意,但在其瓦解之后有必要寻找新的敌人,美国是自建国以来,没有敌手就无法生存的国家。 英国首相摩提玛接过听筒。 “嗨,迪克,好久不见了。” 英国首相本名理查,但佛勒斯特总统却用迪克的昵称喊他表示亲近。 “好久不见,总统先生。” “听说伦敦也是损失惨重,我身为你的好友打算好好激励你一番。” “谢谢你的关心。” 美国总统对英国首相谨慎的表现嗤之鼻。 “但是现在我们眼前又出现远比共产主义可怕且强大的敌人,人类又遭遇新的威胁。” 佛勒斯特总统闭上嘴,刻意制造沉默,期待……不、应该是要求英国首相询问“那是什么样的威胁?”英国首相虽感厌烦,却无法抗拒对方无礼的要求。 “新的威胁?什么样的威胁?” “你想知道吗?迪克。” “请务必告诉我。” 英国首相吐露出言不由衷的台词,内心几乎想咬舌自尽。佛勒斯特总统很单纯,所谓的单纯就是指缺乏洞察他人心理的能力。象征正义与自由的美国总统肃穆地答道: “你应该已经亲眼见过。” “这……我看过太多了。” “你也太没危机意识了,真的毫无概念吗?” “……难道你是指巨龙?” “原来你知道嘛。” 佛勒斯特总统笑了,口气就像是一个谆谆教诲低等生与老师。看着英国首相慢怒的表情,阁员们强忍着笑意。 “既然你说巨龙是人类的威胁,那该怎么办呢?总统先生。” “巨龙必须完全由人类管理,跟核子武器一样,如此才是封锁威胁的唯一途径。” “交给联合国.来管吗?” “迪克,你实在很没幽默感,如我失言。” 积欠联合国上百亿美元会费的超级强国领导人大笑起来。 “兼备管理巨龙的意志力、能力与历史使命这三项要件的非我美国莫属,我伟大的国民绝不回避历史所交付的使命。” “那么,管理巨龙的费用也全由贵国负担啰?” “喂喂,迪克,别老是开这种玩笑,我们美国实践使命,但全人类却有义务共同来支持,我就是要唤起大家在这方面的注意才在百忙中拨电话给你,改天再详谈,保重。” “……那家伙有病!” 英国首相面对挂断的电话呆然地喃喃自语,老大不高兴地甩回听筒。财政部长听完首相简短的说明后,自我解嘲地刻意摇着头。 “说穿了就是任性的美国要欺负巨龙,费用则一概由日本方面负担。” “老是这一套,愈来愈像勒索保护费的黑手党了。” “这种招数实在叫人看不过去,付钱的事别找我们,找日本最好,不管日本国民怎么想,他们政府一定会很乐意负担这笔费用的。” “哼、我左看右看就是搞不懂那个国家的做法,居然非法侵占私有土地,禁止合法持有人入内,将之免费租借给美军。” 英国首相略微修正歪曲的唇形,由单纯的佛勒斯特总统的总词判断,美国政府尚不知英国捕获一只怪物,看时机再通知美国吧,到时应该已经作出必要的对策。 捕获的怪物转移到肯渥尔半岛陆军基地,首相与国防部长商量后做出决定,内政部长接了另一通电话,挂断之后提出报告。 “发现蓝伯·克拉克·缪龙了。”脱口而出的报告在英国首相官邸形成一阵无声的呐喊,“四姊妹”的年轻大君裸身飘浮在泰晤士河口水面,由于身上没有证件,当局正感到困扰之际,经由缪龙的秘书史黛普小姐来电查询才得以查明身分。接着缪龙自然被送往警察医院,在诊断出完全丧失记忆之后,史黛普拉小姐开车强行带走雇主,转移到伦敦市郊位于里奇蒙、隶属四姊妹的医院。住院的老丹尼尔已濒临死亡。四姊妹最高领导阶层不可避免地即将崩溃。史黛普拉小姐无视当局意思的强行做法当然是假借四姊妹的余威,但今后不再通用。英国首相一边脸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脑海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米陶诺尔从天上掉落泰晤士河口,而缪龙接着被人发现浮在泰晤士河口……将这两者画上等号是不是太武断了呢?” 英国首相不禁侧着头,莫名的寒气从后脑勺窜向背脊。他是个安居在充满常识与合理性世界的平凡市民,虽然长久对四姊妹的要求与指导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态度,但四姊妹毕竟是人类。 ……龙王们在北海上空翱游了一段时间,共工的头并没有从海面跳上来发出复仇的怒吼,这表示长期在幕后支配地球人的共工已被月球上的同伴弃之不顾了吧。被共工寄生的米陶诺尔虽变身成怪物,但共工一死,它也许会恢复原状。 纵然不是一切尘埃落定,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龙王们如此判断。也因此没有必要一直待在这里,应该回到自己生长的土地,准备迎接下一个事态。 漆黑的海丰上,龙王们蠕动巨长的身躯,红龙与白龙并排在前,青龙与黑龙并列在后,展开横越四分之三个东半球的空中之旅。趁着东半球还在黑夜的支配之下,四头龙面朝东南东方位,横渡过大气海。

香港籍的巡航快艇“天长地久”目前正处于北纬22度、东经120度附近的南中国海向东前进。由香港出港后约过20个小时,香港时间是上午9点。预定经由台湾东方海域、沿琉球群岛北上,两天后在关西地方某个适当的港口靠岸。 快艇上的船员除了船长共六名,乘客则是六人加一只狗。乘客全部持有东南亚某国护照,但四人是日人人、两人是中国人,其中有一名日本女性,其余全是男性。这位唯一的女性年仅18岁,名为鸟羽茉理。父亲是私立共和学院的校长,本人则是青兰女子大学一年级学生,但自从今年暑假以后就没有去上课,表面看来是个活泼的美女,但实际上却是个绑架日本首相流亡国外的重刑犯,随时跟在她身旁的杂种小狗名叫松永良彦。 同行三名日本男性全是29岁,辞去国民报社高薪职位的蜃海三郎、当不成高级警察官僚的虹川耕平、对陆上自卫队不再留恋的水池真彦,人称“落魄三剑客”。这群人其实只要乖乖听从长官的指示与组织的理论就能出人头地,却失足成为鸟羽茉理的共犯,让黄泉下的祖先也为之叹息。这三人当中最胡闹的原本是水池,但一出海却变成最乖的。因为他会晕船,现在正抱着脸盆躺在下铺呻吟。 快艇设有高性能的广播收信装置,能够拦截积压国电波。酷爱汇集并分析情报的蜃海一醒来便一直听着广播做笔记,向坐在休息室的茉理与虹川报告。 “伦敦好像出现怪物。” “是龙吗……?” “也有龙。” 蜃海的笔记采用传统速写,别人看来则是成排的点与线团。 “其他还有米陶诺尔。” “希腊神话出现的怪物?” “就是那个米陶诺尔。” “身体是人头是牛……?” 蜃海点头,众人面面相觑。茉理只觉得心跳加速,并想起在香港见到的景象,当时有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变成牛头人身的怪物。 “会不会是……蓝伯·克拉克?” 虹川压低声调,其实无此必要;而蜃海瞄了茉理一眼,重重皱起眉头。 “虽然还不确定,但一想到我们的世界到处充斥着那种异形怪物就叫人受不了。” “我有同感,真不希望我们现在要回去的国家有这种东西,话说日本现在情况如何了?虽不可能直接入东京湾,但应该有其他管道可以上岸吧?” 蜃海同原子笔画出一个丑丑的日本地图。 “假设我们要在名古屋附近登陆,可从中央高速公路到松本,再想办法到高崎方面,或者经由米原到北陆一带,再从新湾到高崎,不管怎么走都很麻烦就对了。” “到了高崎以后呢?” “听说JR线没开到那里,如果逼不得已也许要用走的。” “走……” “走路好、走路好,我喜欢走路。” 晕船的水池冷不防冒出来吟道。 “要我倒立往后走也行,怎么样就是比坐船强!” “知道了啦,不要拿着脸盆摇来晃来的,脏死了。” “哼,脸盆才是我的知心好友,比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可靠多了。我实在想不通,船摇得这么厉害,你们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因为我们心肠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一点创意也没有,等着瞧,上了岸就是我的天下。” 连耍嘴皮子也少了平时的活力。 “嗨,各位,看你们大家相处融洽,很好很好。” 这个活泼得过头的声音来自黄才能,也就是黄世建。他是中国革命的生还者,也是人称游击战天才的传奇老军人,然而他平日的面貌却是个伶牙俐齿、酷爱美女、美酒与美食的爽朗老爷爷。在身后保持半步距离的是对黄老忠心不二的王伯仁,于是所有乘客一起聚集在狭小的休息室里,黄老毫不忌讳地在茉理身旁坐下,就在此时—— 松永的尾巴猛然直立,小小身体上毛发整个竖起,并朝着茉理所站的方向呼呈性地叫了两声。对于这只小狗预测的能力,茉理是深信不疑,而虹川与蜃海也相当明白,于是立刻站起身。这时船长打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他是个中年香港人,黝黑的脸整个惨白,嘴里吐出一个英文单字。 “PIRATES!” “PIRATES?这个……啊,你是说海盗吗?我懂了。” 蜃海点点头。 “海盗?!” 虹川发出万分吃惊的声音,与好友一起到甲板确认情况的水池脚步蹒跚地走回来,语气可怖地报告: “应该不是海盗。” “你怎么知道?” “没看到骷髅旗。” “你这是哪个时代的常识啊!” 无可奈何的虹川亲自去观察,发现左右各一艘船,正撞开波浪迅速接近当中。船上各有10名左右的壮汉同时站在甲板上,人手一支手枪或蓝波刀,那是一群以袭击东南亚诸国船民著称的凶猛海盗群。 “快躲起来!” 不等虹川大吼,水手们早就死命驾着快艇企图逃逸,但是由渔船改造过的两艘海盗船默契十足地联手挡住去向,同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将快艇的窗玻璃打出蜘蛛网状的裂痕,黄老则不急不徐地询问日本一行人。 “我们这艘船上有没有装设反坦克大炮或是无后座力炮?” “当然没有啦。” “真没意思,我本来还想到创造击沉海盗的最高龄世界纪录呢。” 这时,面色苍白的船长再度出现,他的惨白跟水池不同,并非身体不舒服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准备停船,否则大家都会没命。” “就是停下来才会没命,应该要尽量抵抗到底。” 虹川这番话实在不像现代日本人的作风,他同时从麻质西装内袋掏出俄制军用手枪,不用说当然是非法持有。 “别指望我了。” 正当水池珍惜有加地抱住脸盆里的好友念念有词之际,休息室的玻璃应声破裂,碎片四散,露空的窗外可见一个手持斧头、看起来相当粗暴的男子,肤色浅黑、目光异常锐利、衣着简陋。海盗们已经登上这艘船了。 对方挤出泛黄的牙齿叫唤着,意思应该是说:“乖乖给我出来!”不过此时的虹川一反向来谨慎保守的作风,心情变得十分好战。 “茉理快逃!” 他欠缺计划性地喊出这句话,并在毫无预警之下开枪,而且正确无误地射穿海盗的左膝,对方立刻发出惨叫退却了数步。而身后陆续出现两名握有手枪的海盗,结果由水池的好龙迎战直扑对方颜面,水池所吐的胃液泼进眼睛,倒楣的海盗双手捂住脸部。茉理索性跳向门口,在推开门的同时用力踢出左脚,被踢中腿间的第三名海盗发出痛苦的呻吟。此时茉理望向天空,看不见先前总是帮助她脱险的鸟群,正觉得奇怪之际却发现另一个目标,大叫道: “大家快看!” 众人一起顺着茉理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天空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薄云。把这块云层视为画布,则可见蓝、红、黑的颜料挥洒其上,而且在眼前不断扩大,终于看出那是飞舞在天际的三头巨龙,不、是四头。白银色的巨龙融在云色里,刚开始不容易辩识。巨龙长长的巨尾一闪,海盗船的船桅变得比牙签还脆弱应声弹飞。 海盗们惊恐地大叫,有人还紧握手枪直接瘫在地上。有个莽汉甚至将枪口指向天空,连射了数发,青龙则以爪尖轻轻从甲板揪起这点凶暴的海盗甩进海里。 “快丢下武器,要不然你们就要变成神龙下午三点的点心了。” 不晓得是否听懂了黄老的北京话,总之海盗们争先恐后地拜倒在甲板上。 第十章 坏孩子们回家了

海盗们投降了,屈服在四头巨龙压倒性的神威之下。没有人争论这种生物的存在根本就是不合乎科学逻辑,众人全部弃械五体投地,哀求着饶过一命。在战斗状态时不免杀人,当敌人丢掉武器跪下求饶时,论谁也下不了手,因此在要求他们将所有武器丢进海里,并发誓不再从事海盗行为之后便全部释放。就算誓言这种东西不牢靠,也别无他法可循。 茉理如此想道,而具有实战经验的黄老比较严格,他要海盗们将两艘海盗船船底的栓塞拔掉。 “先拿衣服塞住,众人合力舀水,应该勉强可以靠岸,今后要学习我明哲保身认真过活。” 说完这番毫无说服力的教诲之后便放走海盗,两艘海盗船全力加速从海面朝陆地奔驰。这段时间茉理先向青龙答谢救命之恩,接着说道: “始,不好意思麻烦你,能不能把这艘船运往日本?离东京近一点。” 青龙默然凝视着茉理,深蓝的眼眸几乎会将人整个吸进去。茉理的要求十分合理,就算是无理取闹,青龙也一定不会拒绝。当青龙缓缓竖起长颈之际,蜃海三郎突然大喊: “等一下,不能去东京。” 蜃海简短说明,综合各国新闻得知继富士山大爆发之后,灰雨下个不停,东京已堆积了50公分高的火山灰,电气、上下水道、电话等所有都市机能完全中断,就算直接到东京也无法进行任何活动。 “说的也对,始他们一行人也需要休息。” 茉理想道,并在极短时间做出结论。 “那就到京都,在京都修学院有共和学院的宿舍。” 这是在举行学会或国际会议之际,便于学院相关人士投宿的地方。设备并不豪华,空间仅可容纳10人过夜,管理员是从创校院长竜堂司时期起便一直工作到现在的老夫妇,为人随和。到那里经过三到五天的休养生息,顺便调查日本国内情势,做好充分准备后再前往东京也不迟。 “琵琶湖比较好,可以让这艘船浮在湖面,再从那里到京都去,始你觉得怎样?” 看来青龙是接受了,它仰起头环顾其他三头龙。因此快艇上的12名地球人与一只地球犬体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感受,宛如搭乘旧式电梯往上攀升一样。尚不失年轻人好奇心的黄老靠着船缘俯瞰海面,忠心的王伯仁连忙在后紧抓黄老的衣角,以防他不小心跌下去。只听见黄老不时发出“哇,哇!”的赞叹声,快艇离开海面,悄悄地飘浮在空中。还看见先一刻才被释放的两艘海盗船死命奔过海面,直朝暗灰色的陆地前进的光景,快艇就此展开一场空中之旅。 巨龙们守着快艇,采低空飞行以免被邻近诸国的雷达捕捉到。青龙运用重力运送船只,黑龙将云朵聚集在低空,降下雨水以隐藏船踪,红龙与白龙也藏身于雨帘之中,护卫着快艇。这团云雨每每在陌生的船只靠近时便自动移开以回避对方的航道,也话有人也起疑,但既然无害,就无人继续追究。 巨龙在严谨的计算下调整速度,靠近日本时便沿着太平洋海岸北上。纵越纪伊半岛上空,最后将快艇悄悄置于琵琶湖漆黑的水面上时已是过了晚上七点。 琵琶湖面北岸一带似乎死气沉沉,在泡沫经济的全盛时期,曾有人计划在此兴建面湖的豪华饭店,但在即将完工之际泡沫经济崩溃,建筑公司破产,既找不到收购饭店的买主,又缺乏拆除的经费,饭店就这样搁置下来,人称“幽灵饭店”。湖面设有专为接泊帆船或汽艇的码头,于是快艇选在此处靠岸。 “……喂、那艘船是打哪来的哪?” 一群凑巧成为目击者的年轻人瞪大眼睛,他们是在京都周边活动的飞车党集团,经党抢夺外出兜风的情侣身上金饰、借故将路人打成重伤,行为之恶劣众所皆知。男女人数约有20人,分乘四辆汽车与10辆摩托车,准备接下来到湖岸旁的国道飙车。无人靠近的幽灵饭店成为他们最舒适的秘密基地,他们喝酒、抽烟外加吸食大麻与迷幻药一阵狂欢后,正打算上车之际才发现这艘神秘的快艇。他们不但不欢迎而且准备加害这群侵入他们“领土”的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今晚出现在幽灵饭店的一行可疑人物是他们连比也是比不上的暴力集团。这群人曾绑架日本首相、抢夺陆上自卫队的坦克、破坏美军横田基地并逃亡海外,99lib?只是当中有妙龄美女和老人,实在很难跟这些行为联想在一起。女飞车党们立刻商量出使用暴力的结论,准备在飙车前做个热身运动,用木棍、铁链与尖刀痛扁对方一顿,然后卷走金饰。他们早就习惯干这种勾当,根本不需任何犹豫。 飞车党拿起武器,一边发出怪叫一边走向湖岸。重点是先给对方下马威,后方是一大片湖,下了快艇的一行人绝对没有退路,听见怪叫的男女以吃惊的视线望向飞车党。 接着一声钝响,带头的飞车党手抓木棍翻了一个筋斗,夜风吹散了硝烟味,右脚掌被射穿的飞车党放开木棍,在地上滚来滚去又哭又闹,其他飞车党手持武器僵在原地。 “小鬼,你们不要命了是吧?啊?” 水池手拿附有消音器的俄制军用手枪,野蛮地高声恐吓道。虹川也持着相同武器绕到飞车党侧面,飞车党们惊惶失措,吓得全身发抖,全下武器举起双手,醉意也在瞬间清醒。 “把你们的车钥匙、驾照还有大哥大全交出来,所有男生脱掉衣服,一件也不能剩!” 发号施令的茉理微红着脸,但由于夜色昏暗,飞车党们看不出来,在他们听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头目在说话。 “喂,大姐要你们脱衣服还不快脱,再蘑菇就连皮也一起剥掉。” 从晕船解放后立刻恢复一万倍精力的水池施展了他最厉害的长处。男飞车党们欺弱怕强,立刻脱得成为准备洗澡的模样,右脚掌被射穿的男生除了绑在伤口上的手帕也裸着全身。 从上到下脱得精光的13名男生被赶进男 7528." >用厕所,门外卡了一辆摩托车;穿着衣服的五名女生则赶赶进女用厕所,门外也卡了一辆摩托车。 “你们一起从一数到一万,谁敢提早跑出来,就要变成一具难看的尸体供人观看。” 水池话中带有嗜血的语气,飞车党们哭成一团。 此时茉理从大小不一的衣服与鞋子当中挑出四人份拿到屋外,其他衣服则被虹川等人丢进湖里。 五分钟后竜堂家长男到老么总算穿上衣服出现在茉理眼前,本想打招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三、四天才刚在香港分道扬镖而已,说“好久不见”也很奇怪。 “我们回来了,茉理。” “欢迎回家,四位。” 茉理自己也是刚回家,却以留守家部队指挥官司的身份如此回答。

六名水手收了报酬之后决定就此分道扬镖,并表示要前往名古屋,那里有熟人能安排出入境的管道。在黄老的指示下,王伯仁交给他们混着日币与美钞的钞票共计一百万日元,而一艘快艇的赔偿费日后再一起算清。目送他们分乘两辆飞车党的摩托车离去之后,虹川大大地耸起肩膀。 “唉~才刚踏上日本的土地不到30分钟又犯下一桩罪行——协助强盗偷渡,还在琵琶湖乱丢垃圾。” “非法入境不算吗?” “我们一开始根本没有出国,所以算不上非法入境,基本上是不低触法律的。” “还真会扯,你以为这样就能了事吗?” 终喊道,始接着伸手敲了三弟一 62f3." >拳。 “别乱耍嘴皮子,这表示我们还有从事地下活动的空间。” “久留无益,我们也要赶紧开溜了。” 虹川语毕,一行人开始匆忙行动,将所有来历清楚的物品全部由快艇携出放进车箱里。 经过30分钟后,男飞车党们不断用身体撞击之后,终于突破厕所大门重获自由,但由于没有衣服可穿,离不开饭店,只好移开卡在女厕所大门的摩托车,搭救女伴们。她们到外头试探状况,四辆汽车已不见踪影,摩托车胎也全部遭人放气,大哥大又被抢走。无法联络朋友带衣服来。一群人气得在晚风中颤抖,不断咒骂加害者。 “王八蛋!事情做得这么绝,下次给我遇到的话绝对要让他们好看,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可是他们有手枪耶,还是不要追究下去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衣服、衣服!我快要感冒了,你们走到外面找家店买衣服!” 劈头一个命令让女生们鼓起双颊。 “什么——至少也得花一个小时耶,而且钱也被抢走了……” “到时顺手牵一下不就得了!我们在这里动弹不得,要是被条子逮到我们这副洋相,以后还要怎么做人!” 正当不幸的被害者绞尽脑汁尝试脱离窘境之际,凶暴的加害者分乘两辆汽车前往京都,其中一辆载着竜堂兄弟、茉理与松永,由始驾驶;另一辆坐着蜃海、虹川、水池、黄老、王伯仁,由水池驾驶。如果途中遇到警察临检,虹川一直小心翼翼随身携带的警察证件应该派得上用场,幸好连一次也没用到,两辆汽车便顺利进入京都市内。 由于交通阴塞,抵达目的地左京区修学院的共和学院宿舍时已过了9点。茉理在车上便以大哥大先联络,担任管理员的老夫妇早已做好准备迎接客人。“哎呀哎呀,少爷你们长大了”寒暄过后,立刻催促众人入浴。 浴室相当宽敞,以和室标准有10块榻榻米那么大,浴缸贴着磁砖,但提桶由桧木制成,散发出香气逗弄着嗅觉,三男头上顶着提桶,满心欢喜地浮在热水之中。 “啊~还是在日本泡澡最棒,堪称世界第一。” 终感动万分,先前在北半球各地从事“踢馆”之旅期间,他对冲浴并无任何不满,但身为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仍然会认定日式澡堂才是最好的,可惜没有温泉,不过人还是要懂得知足才行。 “呼呼,真舒服。” 黄老也是将毛巾盖在头上,一付心满意足的模样。 “只是今晚看的全是男人的裸体,太没意思了,真想跟长得跟杨贵妃一样的美女混浴,正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 “喂,终,别再玩了,赶快洗好身子。” 全身泡沫的长兄喊道。 一行人从容洗好澡,换上浴衣来到客厅。 “东京的电话还是不通吗?” “已经试过好几次,完全不行。” “大哥大呢?” “也不行,一定是火山灰的缘故,就这一点来看火山爆发比大地震麻烦多了。” 众人对话之际,独占女用浴室的茉理也身穿浴衣出现,洁净亮丽得即使不上妆也美得黄老不禁鼓掌赞叹。 为十个人与一只狗准备的餐点都是相当普通的日式食品店物:寿司饭、猪肉串、烫豆腐与茶碗蒸。管理员老夫妇在接到茉理的联络之后,立刻向附近的外送服务下订单。由于顾虑到终,所以一口气准备了15人的份量。在以啤酒和乌龙茶干杯之后,众人将电视频道锁定在国营节目,暂时专心吃饭。无论救人自救都必须先补充精力,终和块头庞大的虹川几乎将等量的食物送进胃里,最后随着一个满足的吐息,归国首度的饭局就这样结束了。饭后茶送来后,黄老连喝了第二杯茶,同时向始询问道: “你们在伦敦见到徐文宝了吗?” “没有,可惜来不及见面,因为只有短短两天而已。”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等到这边安顿好了,我再打国际电话给他。” 始与黄老完全不知徐文宝的惨死,话题也到此告一段落。虽然仅仅三天的时间,而且该就的还有一大堆,但当晚暂时先叙述在英国的体验,谈话结束时已过了12点。 全身浸溺在深沉的京都夜色之中,才是真正的安详。可是单就日本国内而言,京都附近的神户发生大地震、东海大地震加上富士山火山爆发,数以万计的市民在失控的地壳活动之下丧命,而政府的生存正是为了保卫无法以一已之力对抗巨大灾变的市民。 “反正他们只会愈帮愈忙,害现场人员的努力白费。” 续骤下无情的评断,蜃海面露苦笑。日本政府在处理重大灾变方面的无能表现已经惹来世界各国的讪笑。 “今后四姊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虹川说道,众人也陷入短暂的沉思,最后始总算开口。 “四姊妹的后续发展不是我们管得着的事情,无论他们是分裂还是由某人统一,只要他们企图加害于我们,我们就会反击,如果他们不再出手,那我们也不计前嫌,目前是努力恢复过去的生活。” “没错,就这么办。” 茉理表示赞同,年长的友人亦点头。当然事情不会就此了结,但也没必要主动出击引发骚乱。 这栋宿舍有好几间客用和室,可同时容纳10名客人也不嫌多。松厅是蜃海、水池与虹川三人;竹厅是黄老与王伯仁;樱厅是茉理与松永;藤厅是始、续、终、余。分配好房间之后众人各自带开,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了。其实大家都认为始“应该去樱厅睡才对”,但年纪轻轻脑筋却相当顽固又死板的始却坚持:“不能做出无颜面对茉理母亲的事。” “哇~榻榻米、榻榻米耶。” “棉被、棉被耶。” 年少组抓起枕头嬉闹着,在地板上毫无意味地滚来滚去,不久便平静下来,安稳地度守归国后值得纪念的第一晚,今夜连人类大敌也乖乖入眠。

人类大敌与其共犯们起床时间是翌日接近正午时分,茉理等人由香港经由海路回来,所以没有时差问题。但竜堂兄弟连续三天的时间内,强行由香港到英国再回到日本,生理时钟多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调整回来。尤其是老么在刷牙洗脸之后还是摆脱不了睡魔的纠缠,在餐桌上整张脸差点直扑盘子里的荷包蛋,千钧一发之际被长兄揪住衣领才遏止了这场惨剧。 “余,你再回去睡觉吧,反正今明两天不太可能回东京。” 听茉理这么一说,余乖乖地点头说道:“我吃饱了,大家晚安。”一次做完两种招呼之后便回到藤厅,松永露出一步也不能离开的表情尾随在后。 年长者早已起床用过早餐,客厅里只剩竜堂家的长男、次男、三男与茉理。 “其他人呢?” “出门了。” 蜃海有朋友在当地报社工作,曾任警官的虹川与自卫队员的水池也有各自的人脉,黄老与王伯仁与居住在神户的华侨友人取得联系,分别外出汇集京都与日本国内的情报。 “听说蜃海先生、虹川先生与水池先生三人要合开一家征信社。” “是吗?哦,对了,终。” “干嘛?” “等学校开学了,你跟余也应该去上课,因为你们上学期完全没去学校。” “教育评论家说过学校不是人生的全部,一个单纯、纤细、感受性强、心灵脆弱的孩子往往会演变到拒绝上学的地步。” “这种类型跟你完全相反。” “啊、监护人无心的一句话就是一把言语的凶器,少年受创的玻璃心正从伤口淌出鲜血。” “我实在看不出一大早扒三碗饭的举止跟玻璃心有什么关连,别人也许忘了,但你要记得自己是高中生,只要共和学院高中部存在一天,你就必须到学校上课。” “意思是只要共和学院高中部毁了,我就可以不用上课啰?” “喂,你在乱想什么?” “啊、没有啦,只是随口说说。” 人类大敌之间极度缺乏自觉的对话因女人的叫声中为,不是茉理,她正在现场一边强忍笑意一边聆听竜堂兄弟的对话。叫声来自高龄女性,同时还传来物体摔落声,介于和室与走廊之间的隔扇被重重拉开,先是终、接着是续冲进走廊。只见管理员老太太瘫在走廊上,托盘、茶杯、小茶壶与茶叶罐撒了一地。 “阿姨,你怎么了?” “啊、啊、终少爷,余少爷他……” 全日本也只有这对老夫妇会喊竜堂终为少爷了,但现在无暇感动,终冲向藤厅所在位置旋而紧急煞车。身穿睡衣的老么正飘浮在走廊、正确说来应该是离走廊地面一公尺高的半空中,整个人仰躺着还发出微弱的呼吸声,仿佛有个隐形的壮汉正抱着熟睡的少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这种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终心想,但仍然有必要向瘫在地上的老太太提出合理的解释,终抓住么弟的手,向兄长们大喊。 “老哥,麻烦你们向阿姨解释一下,我带余回房间。” 终巧妙地将难题塞给兄长们,很快地转过走廊一角。牵着飘在半空中熟睡的弟弟的手经过走廊的经验,一般家庭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藤厅的隔扇敞开,终将弟弟的身体推进室内后拉上隔扇,只见小狗松永缩在昨晚搁在壁龛的衣服上呼呼大睡。 “啧,没用的饭桶。” 终神气地咕哝几句后,开始思考该如何处置么弟。余并非存心恶作剧,他只是睡着而已;没有鼾声如雷或是磨牙的坏毛病,他只是浮在半空中就足以造成骚动。有的宗教团体只凭藉“空中飘浮”的做假照片就能取集信徒,但余会飘浮则是事实,正因为是事实才让人伤脑筋。 才闭上的隔扇又被打开,终不自觉警戒地转过身,一见进来的是两位兄长与表姊立刻放松肩膀的力量。 “正如各位所见,说服阿姨了没?” “勉勉强强。” 长兄不悦地答道,为了让老太太相信自己是错觉,着实花了一些工夫。续委婉地重复着: “你看错了,人是不会浮在半空中的。”茉理也劝道:“去休息一下吧。” “好了,现在怎么处置这小鬼?” 始一字不漏地说出终的想法,下一瞬间却连忙伸出双肩,因为飘浮在半空中的余毫无预警地突然落下,长兄伸出的援手慢了一步。其实一开始并不需要如此惊慌,余正浮在棉被上,而且是厚实的铺被叠着羽毛挂被的上头。虽弄出一些声音,但余角然毫发无伤地横躺在棉被上,使得终发出赞叹。 “哇、余这小子,连睡觉也这么的技巧。” “终,带余回房的可是你呀。” “咦?对哦。” 不顾三男与次男,长男与表姊迳自蹲在老么身旁窥伺着他的睡相。此时余仿佛得到感应而睁开双眼,深遂的黑眸映照着兄长们的身影,感觉与意识的串连需要一点时间。 “你们怎么了?” 老么支起上半身无辜地问道,在场四人各自做出表情并叹气。 “你啊~睡着睡着居然飘到走廊去了,把这里的阿姨吓死了。” “是吗?糟糕。” “已经没事了,勉强蒙骗过关了。对了、余,谈谈你的梦境吧。” 续根据之前的经验做出理所当然的反应。余的睡眠直接连接到梦境这个异次元门扉,于是余的意识便流进沉睡在深不可测的寂静深渊的黑龙意识。驾着天船驰骋在远离地球外的星海中的黑龙王之心得以和余的心结合,无论余的肉体在何处,余的魂魄都能翱翔在宇(无限的空间)与宙(永续的时间)里。三名兄长暂时学不来么弟这般能耐,只有倾听余的故事并加以分析。 余煞有介事地坐在棉被上述说梦境的内容,时间从他们在北海上空与入头蛇身的怪物作战开始。黑龙衔住这个名为共工的怪物首级向青龙与白龙展示,青龙与白龙则放开怪物的尾巴,任其胴体坠落海面。黑龙也张口让首级跟着落海,到此都是事实,当三头龙攀上云层与红龙会合之后,落海的怪物首级后来怎么样了呢? 首级沉在海中,时值黑夜,整个海里一片黑压压的。首级一上一下在回游的鱼群当中浮沉。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首级突然飞出水面,原本应该是朝下移动,冷不防角度颤倒过来。首级睁大的双眼映照出翡翠色的球体,是地球。下一瞬间,传来一个愤怒的吼声:“饭桶!”重重一击粉碎了首级。接着声音命道:“钦鴀,接着换你去!”在听见唯唯诺诺的答应声之际,余就醒了。 始、续、终还有茉理面面相觑,这代表北海上空所发生的事情并非一个段落,而是一个开始。

这里是地球人所制作的地图上从未记载过的场所,位于欧亚大陆最深外,距离所有海洋最远,而且为长年积雪的高山所笼罩,就连最新式的侦察卫星也无法发现这个地方,这里叫做昆仑,位于仙界的中心,统辖所有女神与仙女的西王母宫殿就在此处。 西王母在丹霞宫中一个安置了阶梯状座位的会议室里,与女官长九天玄女和秘书董双成共同裁安决议。昆仑是女神国,因此董双成自然也是女神,两方同为美女,但九天玄女是属于冷静、知性且刚毅的美,董双成则给人温柔婉约的印象,众所皆知她是吹奏笙乐器的高手,每当西王母陷入漫长又深沉的思虑之际,总会要她吹奏笙曲。这一天董双成也为西王母埋首整理文件,九天玄女则决定了仙女们的上奏顺序,然后依序传唤。 梅花神江采苹、兰花神马守真、牡丹花神杨玉环、菊花神李清照、蔷薇花神李治、杏花神魏玩、海棠花神孙道绚、桂花神鲍令晖……身穿各式花样服饰的仙女们鱼贯入殿上奏,接受命令后取得许可印鉴。过去她们在人界进都是才德兼备的名女人,现在则辅佐西王母分担昆仑的政务。 蔷薇花神也就是玫瑰花神李治行李后上奏,她的美就如同玫瑰一般美丽娇艳。在人界时她任职于唐玄宗的朝廷,擅长诗文。现在她接获敕令,这段期间负责调整并分析日本情势。 “四姑娘传令今天想直接与西王母娘娘谈话。” 四姑娘所指便是西王母的四女儿瑶姬,西王母点头,嘴角却轻泛起苦笑。 “那孩子向来独来独往,难得有事找我谈,我就挪出一些时间听她说说吧。” 一个直径一公尺宽,银边雕工精细的圆镜从天花板降下,只邮镜面一片朦胧,当画面转清便出现瑶姬的脸。她目前人在日本,在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立刻进入正题。 “据报龙王们平安返回日本,孩儿会选择适当时机与他们会合,届时再向母后报告。” “青龙王在英国伦敦只待了一晚,显得相当遗憾,在大英博物馆也只浏览了极小的一部分就回国了,说来也真同情他。” 西王母笑了,那是出自善意的笑容。瑶姬耸了耸披着绢质战袍的肩膀说道: “青龙王的病三百年也治不好,不过太真倒还蛮能适应的。” “对了,你这次终于能在日本跟妹妹太真重逢了。” 太真王夫人是西王母的小女儿,在人界的名字是鸟羽茉理。 “近期孩儿打算带妹妹来见母后,接着还有一件事。” 瑶姬改变话题。 “共工在伦敦上空毙命,可说是面目全非。” 瑶姬的语气丝毫不留情。 “胆敢同时对抗四海龙王,简直是不自量力,在丧失寄宿的躯壳之后,对牛种阵营而言将是一大打击吧。” “被寄宿者的意志力出人意料之外地强韧,先前可说制衡得相当成功。” 西王母回头看向九天玄女。 “玄女,把那个消息告诉她吧。” 九天玄女行礼后开口。 “禀报四姑娘,牛种继共工之后又派遣钦鴀前往人界。” “哦?钦鴀吗……” 瑶姬微皱起眉头。 “这表示对方尚未打出王牌,但小看龙王将成为他们的致命伤,共工利用四姊妹打算致龙王们于死地,仅仅半年又被消灭,我不认为钦鴀会比共工强。” “再加上重振之后的四姊妹,龙王将面临两面夹攻,负担也许会过重。” 九天玄女理性地指出。 “但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操心,牛种已经得到了三千年的荣华富贵,现在只能说还俩的时间到了。” 瑶姬的表情看来愉悦。 “九天玄女讨俩讨得很凶,虽说牛种大概不会乖乖还债,但这也许就是讨债的乐趣吧。” “瑶姬,你也不能大意。” 西王母叮咛着豁达果敢的女儿。 “牛种内部的权力分配将会产生一时的混乱,特别注意其中的暴动与分岐行动,有任何状况立刻通知我。” “是的,母后,孩儿会多加小心,孩儿告退,再见!” 瑶姬的景像逐渐转淡消失,镜子两端的昆仑与人界再次阻隔。 巨龙们离去,米陶诺尔消失之后经过一天,电视画面映出全毁的伦敦铁桥,难掩兴奋之情的记者们朝麦克风振动着声带。位于伦敦市郊里奇蒙镇的“K·洛克佛德二世纪念医院”由三百名警备人员与40头恶犬完全封锁,只要非相关人士就连警察也无法接近,甚至四姊妹居住在英国的亲族也断然谢绝会客。八楼整层全是特别加护病房,西侧病房的老丹尼尔逐秒迈向死亡,东侧病房里已注射过镇静剂的蓝伯·克拉克正冒着冷汗重复着梦呓。 史黛普拉小姐从一大早便陆续赶走了30名以上的客人,直到下午才冷冷地接见第一位客人。来客并非要求探望蓝伯而是史黛普拉小姐,是一位与她同年的女性,头上包着绷带,袖口也可窥见白色纱布。 “操石师你来啦?” “别这样叫我,姊姊。” 操石师不甚友善地回答。 “你的异卵双胞胎姊妹还有个像样的本名。” “说的也是,对不起,珍。” “不需要道歉,姊姊。” 高跟鞋踏响地板,不请自来的客人站在窗边俯瞰中庭。 “今后四姊妹将会变成如何?难道是让退位的各家族族长复职吗?” “这是史无前例的状况,只要大君一退位,宝座就是属于后继者的,恐怕各家族将引发继承权之争,等到风波平息才来重新架构世界战略,总之50亿人口抹杀计划失去了主事者,会不会逐步中止呢?” 操石师珍·史黛普拉嘴角洒落一阵刻意的笑声。 “说穿了就是诸神的黄昏,四姊妹只不过是一群富豪的集团,半年前尚无法如此想像,如果说四姊妹是铁达尼号,那竜堂兄弟就是那块冰山。” “虽然不是很好的比喻,但也不算错。” “那就当做你在夸奖我吧,话又说回来……” 她在史黛普拉小姐脸上露骨地投以探索的视线。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等蓝伯大99lib?人复原,再听命行事。” “真是一桩人间佳话。” “珍,我可爱的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继承了麦克森一族血统的姊妹交换着利针般的视线,数秒后操石师做出礼貌性的妥协。 “我先告辞了,明天将前往日本。” “日本?去做什么?” “当然是活捉竜堂兄弟,他们一定回母国去了。” “可是他们……” 史黛普拉小姐话说到一半旋而打住,由于一连串重大事故接踵而来,许多处置因而暂缓实行,但竜堂兄弟的去向并非能够置之不理的问题。说穿了,即使这个妹妹离开英国,也无关史黛普拉小姐的痛痒。 “那你一切小心,我会事先联络驻日大使馆。” 史黛普拉小姐知道美国总统秘书长文生正在日本运筹帷幄,但她不准备告诉妹妹,反正她迟早会知道。 “多谢你的关心。” “操石师”珍·史黛普拉嘲弄地说道,然后转身背对胞姊而去。 伦敦布斯罗机场就如往常一样挤满了地球人,旅行者、回国者、送行者、接机者、为以上的人提供各种服务者。旅行者在出境柜台大排长龙,但少数持有外交官专用护照的人却可悠然自得地通过特别入口。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体格庞大与摔角选手等级,身穿紫金色长袖和服的女性,脸上涂的妆之厚恐怕是布斯罗机场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吧。 伦敦四处张贴着重大要犯的照片,电视也不断报导。从抢夺爱丁堡武器博物馆的骨董盔甲一案开始,在伦敦劫持双层巴士,破坏并烧毁旧市议会大厦,侵入曼菲尔区的缪龙府邸打坏围墙与建筑物,并在伦敦塔以臂力与歌声令众多警官昏厥,其身影只要重过一次便永生难忘,但由于全身包着盔甲,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听说看过真面目的人全变成了石头。” “啊啊、好可怕的世界。” 听见这段对话时,身穿长袖和服的女性立刻发出连狮子也卷起尾巴的低吼。看到她脸上厚达一公分以上的粉开始剥落,随伺在身旁的老人拼命阻止。 “奈津子小姐,请您千万不能笑,您的笑声很可能会使您身份曝光,好不容易才取得外交官专用护照,希望一切息事宁人。” “我明白,身负神圣使命的我根本不会随便引起那群芝麻绿豆官的侧目,噢呵呵呵呵呵呵……” “您、您的笑声……” “哼、没种!” 不用说这一行就是小早川奈津子、前首相与冢越等人,担任机场警卫的警官们一直注视他们。 虽然很明显充满疑点,但他们手持外交官专用护照,因此警官也无法出手,只好带着憾恨的表情目送前首相、小早川奈津子出国。前首相却是满心希望警察能闯进来逮捕小早川奈津子,但事实往往与他的期待相反。回到日本之前只有尽量忍耐,回日本以后就能恢复自由与尊严……但此时小早川奈津子回头看自我打气的前首相,露出一个无声的贼笑。 前首相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由于一直无法取得有关富士山火山爆发的最新消息,电视台开始重播天年前的古装剧,竜堂家的长男、次男与他们的表妹着往附近的便利超?商购买周刊回来复习这一星期的新闻。由于需要蛮久的时间,三男与老么便决定外出,不是出去游玩,而是秉持着调查京都市内以窥探日本整体状况的大义名分。 小狗松永也摇着尾巴紧追而来,突然间咬住终的裤管,终回过头移动视线看向窗外。 “啊、是宝鼎。” 余兴奋地叫道,昆仑的飞行物飘浮在宿舍中庭,距离地面3公尺的空中。看到从外缘探出上半身微笑的人物,终大声告知。 “茉理姊姊,你的姊姊来看你了!” 归国纪念座谈会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藏书网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99lib?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山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99lib?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bbr>..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