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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龙传9·妖世纪之龙》
第一章 重聚香港
Ⅰ
……深夜一睁开眼,他的认知能力显得十分贫乏。起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接着他认出这里是香港人称亚南饭店的某个房间,然后又花了不少时间替自己为何在此地找出合理的解释。经过数十秒他终于想起来了,因为他受了伤,落入敌人手中成为阶下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感觉时间已经相当久远,最重要的是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华尔特·S·汤生!”他好不容易交自己的名字从遗忘的深渊拉回记忆的岸边。他的身分是远东统治者,什么样的统治者?隶属于名为四姊妹的国际财阀集团远东地区的最高负责人汤生。他的权势之高,高过一国首相,尊敬与嫉妒的目光齐集一身,直到不久之前……随着记忆的逐步恢复,愤怒与屈辱的怀疑开始刺激他的胃部。汤生低吟了一声,他已经从通往荣耀的阶梯上跌了焉为。突如其来的不幸就在数个月前降临。四个居住在日本,姓氏为竜堂的兄弟就是害汤生遭遇不幸的罪魁祸首。他们事实上并不是人类,却以人类的模样欺骗世人,并在东京各处大肆破坏,歼灭了美军基地,严重妨碍了四姊妹企图统治世界的计划。而汤生也因此众叛亲离,“L女士”与许多部属亦纷纷求去,不但上级丧失了对他人信赖,甚至开始以武力逼迫威胁他。竜堂兄弟简直是比恶魔还要阴险狡诈,当初应该尽力消灭这些家伙才对。败北与憎恶的心情相互增幅,使得汤生整个人情绪显得相当激动。正当他想再次呻吟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汤生。”
虽然对方是轻声细语,在汤生听来却如雷贯耳一般刺痛了他的听觉神经。四姊妹的高级干部这时全身僵硬,只剩下眼球敢转动。
“华尔特·S·汤生!”
汤生的眼前是一片灰黑,但室内的确另有他人,并喊着他这个动弹不得的伤患。终于,伤患开口说话了。
“谁?是谁在叫我?”
汤生的声音抖个不停,他一向是冷静又能干的强者,但现在他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一丝威严与魄力,只有一阵阵软弱的呻吟飘荡在空气中。过去的他总是轻蔑并践踏弱者从不扪心自问,而现在他自己也尝到了成为弱者的滋味。
目前他正躺在饭店某层高楼的套房里,却没有受到饭店客人应得的礼遇,反而被软禁在卧房内,门外的客厅有一群敌对的监视者。敌人为了要在汤生身上取得大理情报,于是特地安排了这个套房长期逼供。这个时候,汤生反而想求且这些敌人,因为他们至少会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于是他开口打算求救,即使他想发出生平最大的音量,声带却没有办法运作,到最后只是微吐出一些空气罢了。
“汤生,你这叛徒兼无能的饭桶!”
怒骂汤生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有如刽子手,更胜过检查官。汤生感觉体温急速下降,他明白对方打算杀了他。恐怖的水位暴增,将他整个人淹没。
“饭桶必须接受处罚,叛徒必须接受制裁。你的死将具有杀鸡儆猴的功效。让那些还活着的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有多重!”
汤生感觉自己的头部被按住,那只手很大,力道显得强而有力,而且感觉上对方好像戴着手套。黑影逐渐逼近,盯着汤生的一对眼睛有如两个沸腾的红色小熔炉散发着毒辣辣的杀气。正下方敞开了一个血盆大口,两根粗大尖锐的利牙闪着白光,桃红色的舌头从中探出,向着汤生而来。
……此时客厅里有两个日本人,两人均为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被他们所隶属的组织贬谪革职后,不得已离开祖国踏上流浪的旅途。他们之所以沦落到如此田地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因为他们跟竜堂家四兄弟牵扯上瓜葛。正确说来,应该是他们原本就跟自己所隶属的组织格格不入,加上对竜堂家的好奇心与对组织的反抗情结互相催化,之后才促成他们今天这般局面。一人是当不成日本陆上自卫队的高级指挥官,本人自称水池真彦,另一个人则是当不成大报社社长的蜃海三郎。两人现在正摆出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玩扑克牌,香港制的卡片背面印有“三国演义”的主要人物。此时另有第三人从走廊开门而入,他就是当不成警视总监的虹川耕平。
“我们的囚犯大人过得如何?”
虹川问道,蜃海接着回答。
“现在正在睡觉,不过应该没好梦可做吧!”
尾随虹川而来的是一个手抱着大纸袋的年轻女孩与一只小狗,那个女孩是竜堂兄弟的表亲,十八岁的鸟羽茉理,小狗则是此行最重要的成员·松永良彦。茉理过去一填担任竜堂兄弟的后勤司令官。瑞士则是虹川三人负责保护的重要人物,但后勤司令官的任务并没有因此变动,她刚刚才上街去帮大家买了宵夜。正当她打算把纸袋搁在桌子时,小狗突然大吼一声。
“咦?松永,你怎么啦?”
松永不理会这群迟钝的人类,迳自冲向卧房的门边。小小的身躯毛发坚立,松永朝着厚重房门另一端的恐怖密室发出警戒的低吼。松永的索敌能务一向颇受好评,于是众人之间闪过一股紧张的寒气。虹川与水池一言不发地举起手枪。这枪是前几天才刚遭杀害的华侨巨头黄泰明集团买给他们的“克拉克17”。口径小重量轻,但安全装置相当优良,可装子弹17发,主要部份均以强化塑胶制成,就连机场的行李检查关口也侦测不出来。他们两人放低脚步声他别站在房门的左右,小狗与其他两人则往后退,不想妨碍他们破门而入的行动。
沉默之中两人达成了作战计划,虹川举起他孔武有力的脚,使出全身力气朝门猛踢,房门发出近似不满的声响往内侧敞开。几乎在同时,水池纵身跃人卧房,在地板翻了一圈后以单膝无撑重量,并以克拉克17锁定目标。到此为止,水池的表现完美如同一个动作明星,但在下一瞬间却不得不以滑稽的姿态收场。因为头顶的落灯发出断落的声响,直冲而来,他根本来不及耍帅,连忙发出“哇!”的一声惨叫,再度往地板翻滚一圈。尾随水也紧跟着闯入卧房的虹川反射性地接住落地灯,而他右手的手枪则往后抛,蜃海像个笨手笨脚的外野手接住手枪。松永则猛然钻过虹川的两腿下直冲卧房,一到室内它就紧急煞车并发出怒吼。就在同时,整个卧房转成一片黑暗。是室内的某人关掉了房间的照明开关。透过薄薄的窗帘,窗外香港辽阔的灯海一览无遗。而在那华丽的光影之间立着一个偌大的黑影,体格跟虹川差不多魁梧。冷不防地,影子消失了,松永再次冲上前,朝着上方高声咆哮,水池弯着腰紧贴墙壁往前打开照明。室内顿时充满了光明,水池眯着眼往天花板一瞧,不禁变了脸。装设有空调设备的圆孔赫然开了一个大洞。某人从那里侵入,然后又从那里逃逸,此时搁下落地灯,朝着汤生所在的床铺走去的虹川却大叫一声。
汤生死了。无庸置疑地断气了。他瞪着双眼直视着虚无的深渊,太阳穴附近开了一个暗红色的洞,看似被大口径的枪射穿,其实不然。
Ⅱ
王伯仁急忙赶去找医生,他是负责打点虹川一行人食衣住行的中国人,最近他的同事李才刚死去。李是被汤生所射杀的,所以王根本不惋惜汤生的死,三个日本人因此推测当时是不是王为了朋友前来寻分,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因为当时王正大光明陪着人称黄老的中国老革命家,两人一块下棋。反正现在再去找医生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无论怎么踢怎么打,汤生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就算经由医生验明死因,又能有多少帮助呢?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虹川,他曾任警政署刑事课的理事官,所以在犯罪搜查与法医学方面具有专业知识。
“杀害汤生凶手身分不明,但是我大致可以推测凶手是怎么杀害他的。”
虹川站在一旁看着死者那以如同玻璃珠的眼睛,然后耸耸肩膀伸手阖去死者的眼睑,接着检查额头上的伤口,表情与手法相当专业化。这种作业其实是不需要摆出什么表情的,但是在明白了沾在伤口的四周的物质为何物时,虹川以左手抵着下颚,然后取了一张湿布擦拭手指,向其他三人与小狗做出如下的解释。
“凶手是使用尖锐的凶器,例如冰镐或冰锥之类的器具高中敲击汤生的头盖骨,他在头盖骨开了一个洞并从中吸取脑浆。”
听完,茉理的左手按着胃部,站在她脚旁的松永也露出食欲不振的表情,水池皱起眉头,蜃海则加速呼吸忍着不作呕。好不容易由蜃海首先发难提出问题,但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我实在搞不懂,要杀人的话只要敲开头盖骨主绰绰有余了,干吗还要特地吸走脑浆。”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这个行为是不是带有宗教上的含意呢?”
“吃就是吃嘛,还会有什么含意。”
水池开了一个不甚高明的玩笑,他的口吻听起来很有活力,但表情却相当僵硬。他们虽然没有怠忽职守,但事实显示他们已经丧失握有四姊妹内情的重要证人,这是一项严重的打击,蜃海不禁长叹一口气。
“这个大叔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客死他乡,而且又是以这种死法。”
“我也有同感,但现在不是为死者哀悼的时候。”
虹川的表情紧绷着。
“四姊妹的魔掌实在大得惊人,居然能延伸到这个饭店的内部;我看鸟羽小姐跟黄老身边必须加强警备了。”
茉理弯下腰抱起小狗。
“我自己还好,但色对不能让敌人加害黄老,我们已经失去黄大人了,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守住这张王牌以对抗四姊妹。”
“多谢你这么重视我,美丽的小姑娘。”
身后传来一段流利的日语,语气听来相当开朗。身穿T恤便服,立在门边的老人正是黄老,也就是黄世建。他是中国革命兼抗日英雄,为竜堂兄弟自政治犯收容所当中救出。
“呵呵、多谢你的关照,不过你尽管放心,只要这世上还有美丽的女人,我就不会轻易丧命。男人怎样我不管,但我绝不会违背女性的承诺。”
眼见黄老开始离题了,虹川立刻言归正传。
“总之我们先从饭店内部着手调查,我想凶手一定还藏匿在饭店的某处,我们不能眼睁睁让到手的鸭子插翅飞掉。”
他的意思是不希望惊动到其他房客,但亚南饭店的状况目前已经形同停业了。就在前些日子,汤生率领一群恐怖分子前来偷袭,紧跟着又有一个名叫小早川奈津子的日本女人引起一场大骚动,因此整个饭店包括大厅在内好几层楼已经不堪使用。而受到惊吓的房客们也纷纷弃饭店而去,原本门庭若市的亚南饭店顿时陷入萧条的谷底。这个饭店原本就是黄大人在香港半公开的活动根据地,以目前的状况虽然还不至于破产或倒闭,但是由房间门窗过半数紧闭的现象来看,营运状况的确不好。
汤生的遗体交给姗姗来迟的医生处理,其他人则在饭店展开搜索行动。以警卫主再加上部分员工将近有四十人,分成八个小队,在各层搜索。每个人身上均带着警棍、电击棒还有对讲机分散在各个角落,几个日本人加上黄老正好组成一队。
现在必须仰赖松永展现无以伦比的索敌能力,在补给了牛奶、罐头牛肉等能源后,松永领着一群无用武之地的人类在饭店内巡视。但杀害汤生的凶手是在半空中到处移动,要追踪对方的气味相当困难。目前的做法就是一面与饭店内的警备指示中心保持密切连系,一面在各人寝室内做地毯式的搜查,藉此找出凶手的藏匿处。
此举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正当日本人一行往第十四层楼移动时,突然传来紧急通知,正在搜索第十二层楼的小队在惨叫声中中断了联络。这家饭店体贴欧美房客的心理,所以设计上没有第十三层楼,第十四层楼的正下方就是第十二层楼。
紧张的一行人急忙冲向电梯,但电梯却迟迟不来于是大家改走楼梯。水池一马当先两步并一步跑下去,虹川也紧跟在旁,手上还握着克拉克17。第十二层楼不是住宿用,而是提供举行派对或各种活动之用,就在一行人走进宽广的大厅时,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现场躺着六具尸体,虹川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共通点,因为每个人的头部都流着血,而其中一具还被一个个怪物整个蒙住。
怪物的头像狗,身体像人,没有穿衣服,全身长满了暗褐色的刚毛;血红的双眼有如灼热的熔炉一般,还可以看见它张开嘴蠕动着桃红色的长舌,从额头上的洞侵入脑部。
“是野狗子!”
黄老大喊。老人宠亮的声音里掺杂着惊恐与嫌恶,怪物向一行人瞄了一眼,目光充满了敌意,而且也不打算离开死者的头部。当它的舌头一缩,灰色的半流动物质也随之送进怪物的口中,这个怪物吃了死者的脑。
“这个怪物嗜吃人脑,无论活人还是死人。它常在乱世出现,在战场上寻找它的食物。”
“原来如此,现在局势这么乱,它眼见这里可以让它饱食一顿,才从深山里跑到大都市来。”
水池说着说着,远处传来复数以上的人声。其他楼层的搜索小队跟着赶到,合计有十名左右。
此时野狗子突然一跃而起,虹川与水池的反应也赶不过它的速度,怪物逃过了枪口的狙击。而它的跳跃力也强得令人无法想像,连一步助跑也没有就轻易跃上了五公尺高的天花板,它的一对前肢就挂在枝形吊灯上。野狗子开始摇动枝形吊灯,利用吊灯的反弹力纵身一跳,它的落点就在刚刚赶来的这群警卫正中央。
野狗子挥动强而有力的前肢,一个怪声传出,温热的液体四溅,其中一名警卫的头被打碎整个人倒在地上,手里还拿着警棍;第二个被抛到半空中,第三个的喉咙被它带钩的利扑撕裂,人群中夹杂着悲鸣与怒吼。野狗子朝楼梯冲过去,它的前方就是日本人一行,再加上其他小队陆续赶至,场面显得凌乱异常。
“不准开枪,会打到自己人!”
水池怒斥,但下一瞬间动被卷进准备逃命的警卫群当中,他在里头被推被挤压,往后退了十步左右,两脚顿时悬空。七、八人挤在一起同时跃落楼梯,哀号、呻吟与冲撞声此起彼落,不断回响着。
水池巧妙地利用他人当垫子,并没有受到重伤。不过他身上也多出了好几块瘀青,原本握在右手的手枪也埋在楼梯间层层叠叠的人群下。就在水池赤着手努力撑住身体站稳脚步时,有一个黑影突然跃起朝着水池而来,那是野狗子。邪恶的利齿与利爪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它由空中偷袭,眼看着水池的头就要变成被切成两半的红西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野狗子的身体整个弹开,看样子是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与虹川相匹敌的巨大身躯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抛物线之后撞上墙壁,野狗子发出痛苦与惊愕的惨叫,从墙壁滑落至地板。
茉理抬起头,跟着众人一起将视线固定在楼梯上方,因为刚刚有人从那里朝野狗子丢了一把椅子。
看起来并不高大的人影走下楼梯,不,并不是用走的,而是沿着扶梯滑下来。人影吹着走音的口哨,从扶梯一端飞向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以后又一个漂亮的落地,人影正好面对着茉理,两人只隔了两公尺。
“终!”
“茉理姊姊,好久不见,我竜堂终现在正式登场!”
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排行竜堂家老三。
Ⅲ
“茉理姊姊,有话待会再说。”
终的左手指着野狗子。
“我得先教教这家伙一些规矩,免得它对你无礼,等结束后我们再慢慢谈。”
此时的野狗子再度站起身,如果是摔角选手在受了刚刚的撞击后往往会躺个一分钟以上,它的双眼因敌意与憎恶而沸腾,渴望鲜血的吼声随着嘴角的唾液流出。
“哦、你还真顽强,这样正合我意。”
终显得相当兴奋,平常凡是吃的他都爱,不能吃的他也有几样喜欢。顽强的敌人就虹春中之一,眼前的野狗子正是他的最爱,因为他可以尽情发挥把对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终不经意地往前走一步,野狗子立刻举起椅子,它把刚刚打在自己身上的椅子朝着终丢出去。旋转的椅子呼啸而来,终只动了上半身就闪过这一击,此时野狗子从地板跳起,打算以前股攻击终的侧头部。
结果,终举起左手轻轻地架开了这强烈的一击。野狗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往前摔。而终立刻以左脚跳起,怪物也扭动身体漂亮地躲过了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踢,不过这个闪躲还是聘同一点瑕庇,野狗子的右侧腹受了擦撞,步代开始踉中华。说时迟那时快,终立刻举起右腿往对方的左侧腹用力一踢,野狗子整个人被弹飞并撞在地板上,就在它好不容易爬起来之际,又要面对终年肉搏战。野狗子的下颚又挨了一记重击,再度弹向后方,连连败退的野狗子总算明白敌人的力理有多强了。它在地上翻了一圈,背对着终发出充满威吓的咆哮,好几名警卫被吓得让出一条通路,它立刻冲向楼梯,而终也脸不红气不喘的紧追在后。
“终,不准让它逃跑!”
茉理叫道。
“那怪物杀了我们最重要的证人,你要是逮到它我就请你到香港最有名的茶楼吃饭!”
“附带饭后甜点杏仁豆腐?”
“你可以吃上一整桶!”
“就这么说定!”
“啊,等一下,终!”
既然终会出现在这里,那他的其他兄弟怎么没跟来呢?这个疑问让茉理想喊住张,但下一刻她马上想通了。终是不可能单独到香港来的,所以他的兄弟一定也随行在侧。想到此茉理不再说什么,她默默地目送紧追野狗子的少年背影远去。
“十倍的劳动需要二十倍的饭量!”
这是竜堂终的座右铭,他认为饭前运动愈激烈,饭吃起来就愈香,而且还能吃得更多。现在这野狗子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也不是可恨的杀手,反而成了竜堂终饭前的食欲促进剂。
其实野狗子应该往楼梯下方跑才对,可是它却往上跑。与人类结构不同的头脑也许认为,如果遭到对方追杀,必须处于上方比较有利。但这么一来野狗子再怎么逃怎么跑,只是把自己逼到绝路而已。到了顶端根本无法飞檐走壁,想逃过一劫到头来还是得到地面上才行。楼梯下方有个可怕的少年以跑百米的方式紧追而来,来到第二十五层楼时,野狗子不得不变更逃跑路线,它从楼梯间转到走廊,然后冲向电梯间,一掌击碎镶嵌在壁面厚达20公百的强化玻璃。就在终追上来之际,野狗子巨大的黑色身躯已经跳出窗外。亚南饭店的外观呈现着新古典建筑风貌,各层楼均突出50寸左右的屋檐,于是终毫不犹豫地跟着冲出窗外站在屋檐上。
逃出窗外的野狗子以它强而有力的爪子敲进饭店的外墙,开始往地面爬。在确定它的动向后,终做了一个深呼吸,嘴里念着“一、二、三”,随着“四!”这一声,他同时在屋檐跃起,撑开双手迎着夜风直落而下。
野狗子直觉地感应到危机,抬头看到终的头朝下身体直冲而来,于是终的额头跟野狗子的额头着实地撞在一起,发出如同除夕夜钟声的一响,双方被撞得眼冒金星。
对终而言,这可说是个失算。竜堂家的老三原本是打算先来个帅气的空翻,然后立在野狗子肩上。可是就因为这一个空翻误差了0.1秒,杂耍的天才小子一世英名全毁。在相撞的一瞬间后,野狗子整个身体离开壁面,有如倒栽葱一样笔直向地面落下。而终也没时间理它,因为剧烈的疼痛在他的额头绷开,视网膜上有一群流星到处流窜,意识的碎片有如一块块的拼图四处飞舞。
受到严重撞击的野狗子直落而下,就在即将撞到地面的前一刻,它的身体浮了起来,两脚踩在距离地面有10公尺高的半空中。它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在月球漫步,但表情并不轻松,这是理所当然的。它之所以浮在半空中并不是因为它具有控制重力的特异功能,而是在屋檐站着一个人吊住了它。对方紧捏住野狗子的两个耳杂,避免它直接撞上地面,但由于两耳承受着全身的体重,让它感到异常疼痛,不一会它发出激烈的吼声,向救命恩人表示抗议。
“既然捡回一条命,这点痛你就不会忍一下吗?”
对方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有如冰块一样堆砌而成。说话的人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子,街道上的灯光与霓虹灯映照着他白皙秀丽的容颜。
“我那不肖的老弟人在哪里?”
竜堂续手拎着野狗子的耳杂往上头一看,他的弟弟正以背贴着墙壁,像个钟摆一样摇来晃去,情况比野狗子好不到哪里去。这时有人伸手揪住终的衣领,轻易地把他拉到屋檐上来,于是他就坐在一个高大的青年脚边摸着额头大喊。
“唔——,那家伙,简直就跟石头没两样嘛!痛死我了,老哥你看我头上这个包。”
“幸好只是一个包,趁着还没消肿前,你就好好反省所谓‘三思而后行’的含意吧。”
“长兄模暴!动不动就摆出老师的脸孔!”
“老师脸孔?哼,原来你还对学校念念不忘啊?日本现在正是下学期期中考试的季节哦。”
“老师对不起,这句话算我没说过。”
终朝着大哥竜堂始跪地膜拜,此时地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阵骚动。三四辆汽车发出凄厉的煞车声停在饭店门前,车里冒出了一群持枪的男子。
“原来还有同伙啊?”
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而且还理所当然地兴奋起来,因为他又找到可以洗雪前耻的大好机会了。为了一大桶杏仁豆腐,他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
地面的男子身穿迷彩服,看似昆虫复眼的夜视镜掩去了大半的脸,操纵轻机关枪的熟练技术实实在在显示他们是使用暴力的专家。将近半打数量的枪口集中在壁面的一点。青红色的火线延伸而至,竜堂续立刻察觉到敌人的企图。他们并不是来拯救同伴,而是来杀人灭口的。
抢炮与弹药共同演奏了一段狂想曲。玻璃被击碎,墙壁千疮百孔,黑夜变成无数的破片在空中狂舞着,这是亚南饭店继汤生生前的攻击行动以来最可怕的灾难。
“续,快躲起来!”
始对着弟弟大喊,虽然枪弹打不死他们,但也没必要忍受无谓的伤害,更不需要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下。续一听,立刻揪着野狗子的双耳后退至屋檐上方,躲进枪口的死角。这一瞬间,又有其他人从另一个方向射击。位于屋檐端的野狗子全身暴露在枪口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整排弹痕从它的胸部排列到腹部,身上的硬毛散落,暗红色的鲜血如同花瓣一样相互重叠。对方使用的是达姆弹,野狗子身后开了一个大洞,鲜血、肉片与五脏六腑纷纷落在续身上。其中有一颗子弹射碎了野狗子的耳杂。于是野狗子的身体立刻从续的手上滑落。
在摔到水泥地之前,野狗子早就一命呜呼了,但它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模尸在街头,四轮汽车冲过来,发射了巨网包住野狗子的尸体,然后汽车立刻全力往前冲,尸体在地上拖了一会接99lib?着就被拉进车内。路面残留着血迹,凶手们的车辆以勇猛的速度穿越深夜的街头。
Ⅳ
两个证人相继死去,带给日本人一行些许的沮丧。第一回合似乎是敌人的优势,现在只有期待早日抓住反击的大好良机。茉理走下大厅等着终回来,此时她眼前的电梯门一开,有个少年飞奔而来,他不是竜堂终,而是他的弟弟,茉理满心欢喜的喊出他的名字。
“余!”
“茉理姊姊你好,还有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能保持礼貌向众人一一打招呼,应该说是竜堂家的家教好还有余本身从容不迫的帝王风范两方面的功劳吧。其他三名兄弟也紧跟在余的身后聘同,茉理为自己正确的预感自豪。
“欢迎你们回来。”
竜堂兄弟身穿功夫装,那是仙界西王母所致赠的礼物。始身穿蓝衣,续穿红衣,终穿白衣,余穿黑衣,这四套衣服上都镶着银丝刺绣,高雅而不亮眼。
“茉理姊姊,真不好意思,杏仁豆腐下次再说吧。”
“终,别介意这点小事,请你吃一脸盆的豆腐嘉奖你这次勇敢的表现。”
“茉理,以后又要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吧,续,我这阵子的厨房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总得给我机会秀一下吧。”
最后轮到大哥。
“始!”
茉理喊道。
“始,你、你、你……!”
茉理决定这次重逢时一定要以成熟稳重的态度跟始打招呼,心里虽是这么想,一旦面对面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连一句像样的问候也说不出口。事后茉理自我分析,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态。
“少女情怀总是诗,身陷囹圄时勇敢的骑士前来搭救,普通少女当然会兴奋生说不出话来嘛!”
虽说如此,茉理声称自己是普通女孩的这句话似乎不太正确。过去她长年负责竜堂家“有文化的生活”,但自今年以来,她坐过陆上自卫队的战车,拿着自动步枪扫射,绑架首相非法出境,俨然成为一介女性恐怖分子,所以这四个男恐怖分子对她惧怕是毕恭毕敬。
“我们回来了,茉理,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竜堂始二十三岁,他是铅字中毒患者兼狂热的历史迷,个性顽固、古板、责任感又强,动不动就爱说教,排行老大;竜堂续十九岁,容易动怒从不给人好眼色,说话恶毒不给人面子也不跟人妥协,排行老二;竜堂终十五岁,讨厌念书跟储蓄,最喜欢打架,有一个四次元胃袋,排行老三;竜堂余十三岁,有梦游的倾向,常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排行老么。这四个集各种缺点于一身的青少年就是鸟羽天花板理的表兄弟,对茉理而言,他们的缺点才他们最可爱的地方。
“如果始喜欢时尚流行却不爱读书,续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生先,终是个食量小的书呆子,余不喜欢做梦老是讲道理的话,我才懒得做饭给这种人吃吧!女人啊,只对具有驯服价值的男人感兴趣。”
茉理心里这么想,看来她心目中的理想典型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物吧。
“危险人物聚集在同一个家门是这个世界不幸中的大幸,要是他们分散在四处那就棘手了。”
茉理的母亲如是说,看来还真有一点道理。
总之,逃出日本的一行人终于平安无事地重逢了。
“呵呵,真是太好了,我的辛苦总算有点代价了。”
黄老大笑,大家明白他失去胞弟的椎心之痛,所以众人了解他这番话并非大方不惭。
不幸惨死的汤生尸体已经秘密处理掉了,不用说这里唯一的方法。一具脑子被吸干的尸体根本不可能交给公家机关,否则到时不但会扩大世界的动荡不安,甚至牵扯出遣返中国的问题,蜃海则表示:“事情没那么严重,大家毋须担心。”有些检察官对自己的工作经常热心得过头,往往分不清正议感与爱出风头有什么差别,所以尽量不要引起无谓的猜忌才是上上之策。
竜堂兄弟、茉理、三名日本人、以及黄老共九名,一同聚集在饭店老板所安排的套房里,根据虹川的意见指出经过今晚的事件,老板已经没心情做生意了。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四周有沙发与椅子,众人泡了茶便一起坐下来谈事情,始向着坐在左边的茉理开口说道。
“今后这个世界就要进入百鬼夜行甚至是群魔画行的时代了,以后会陆续冒出奇奇怪怪的生物,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也不需要过度慌张。”
“我会昼,唉,真不知道今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茉理原本是仙界的人,本名为太真王夫人,是西王母的么女。茉理对此事并不知情,始却知而不报。竜堂始的真正身分是天界龙族之长,也就是东海青龙王敖广;次男竜堂续是南海红龙王敖绍;三男竜堂终是西海白龙王敖闰;么弟竜堂余是北海黑龙王敖炎。这一番谈话正代表着竜堂始与鸟羽茉理这两个不属于人界的外人开始忧心着人类世界的未来。
他们不得过且过忧心,因为他们原本也希望和平惬意地过一生,想不到一些鼠辈把石头投进深渊,故意扰乱龙的安眠。在驱逐这些鼠辈的同时,又出现了一个名为“四姊妹”的国际大财阀,主导政治、经济与战争的“四姊妹”活动幕后,居然和三千年前天界龙种与牛种两大种族之间的斗争息息相关。于是四个年轻的龙王逼不得已从沉睡中苏醒,沦落深入中国内地经由龙泉乡探访仙界的下场;结果,身上仙界女王的西王母与神仙们决定援助龙王,修正脱轨的天界人界恢复正常状态。
于是仙界开始进行相关计划,而另一方面竜堂兄弟十分挂心人界方面的动态,他们必须在人界做好准备以因应仙界的计划。如果他们就此袖手旁观,那50亿地球人将被消灭,牛种也将永远支配人界。因此龙王们建议西王母让他们回到人界并运送他们到香港……
“真是令人无法想像。”
蜃海听完后喃喃自语,而虹川则苦着笑脸回答道。
“想想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何方神圣,就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回不了一般常识所通用的世界了。”
“这还用你说,可是人类就是不能舍弃理性跟一般常识。”
水池这番话相当理性,接着滞留香港小姐的茉理等人报告了几件大事。首先是众人最值得信赖的靠山黄大人惨遭横死,然后是汤生的被害,这些消息让竜堂兄弟感到既震惊又无奈。
“这么说那个小早川奈津子现在也来到香港啰,我的老天啊。”
终耸耸肩,露出一副听鬼故事的表情。小早川奈津子是个身穿中世纪盔甲手持链锯的怪力女,也是终的天敌。这个敌人与其说顽强倒不如说是恐怖,终不太喜欢跟这种类型的敌人交手。而他二哥却以一副事不关已的口吻说道。
“终,这下你又要开始忙了,加油啰。”
“啊,又要把帐赖在我头上,续哥你太奸诈了,我宁可学孔融让梨。”
众人开怀地聊了多时,在谈话结束后各自回房休息。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话一点都不假,隔天清晨各房间就接到蜃海打来的紧急电话。
“刚刚日本富士山喷火人!现在卫星新闻正在播报!”
半数得知这项消息的人立刻从床上跳起,半数则看着手上的表,时间是清晨七点三十分,由于时差关系,日本现在应该是八点三十分。
第二章 厄年厄月厄日
Ⅰ
十月中旬正值深深秋时节,但那一天却显得异常闷热。在日本首都东京,满载着上班族的电车里充斥着汗水味,面对这异常的气温,紧挨着的每张面孔莫不摇头叹气。
上个月的东海大地震在社会上仍然余波荡漾,事故发生时预估有两万多名的失踪人口在实际计算后已经减至一万五千人,另外又加上了一万九千名死亡人口,柔肠寸断的东海道铁路截至目前尚未修复,严重影响了交通运输。
日本首相出席早餐会兼清阁议的时候,神情显得相当不悦。因为前阵子他以东海大地震灾后复兴及需巨额财源为由,提出了“国民幸福税”的增税方案,却遭到舆论强烈抨击而作罢。
首相嘴里含着京都高级日本料理店所制成的梅干,喃喃说道。
“就是大家说‘消费税’这名称不好听,所以我才要改成‘国民幸福税’,可是大家还是觉得不好,那到底要改成什么才好?”
“‘世界和平税’怎样?”
说话的人是建设大臣,人称首相的走狗。
“反正那群愚民只知道以印象分辩善恶,要是听起来感觉还不错,他们也不会管内容好坏,一旦迳付实施我们就赢啦!”
“照你这么说,要平息PKO(日本海外救援队)的反对声浪也不成问题,只要把征兵制换一个名称让大众能够接受就行了。”
“‘国际和平义工队’怎样?”
“不,还有更好的说法。”
打断谈话的是外务大巨,他已经年逾六十了看起来还精神奕奕,特地染黑了头发,系着粉红色领带。他最自豪的一点就是能操二十余国语言说“我爱你”,据说他打算角逐下届东京都知事的宝座。
“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喜欢像士兵或军队这类名称,所以我们要投其所好。”
“你倒说说看。”
“‘战士’比较好。”
“说了老半天,意思还是一样嘛。”
首相不屑地说道,而外务大臣瞋大眼珠反驳。
“这您就错了,则请您看看最近的电视卡通吧,到处充斥着一群爱与和平的战士、正义与希望的战士,而且还相当受小孩子喜爱呢。”
“哦,那你说为什么‘士兵’不行,‘战士’就可以呢?”
“士兵这个名称根本引发不了优越感,但战士就不一样啦。”
外务大臣双手扭着粉红色的领带,郑重其事地大声说道。
“‘你们正是万中选一的战士!’年轻共绝对抵挡不了这种宣传词的诱惑;他们不需要自己选择,而是由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势人物选择了他们,透过这样的方式会提高他们的优越感。”
“可是他们一定会问,被选上以后要做什么吧。”
“当然是消灭坏蛋啰。”
“坏蛋也有不少种类啊。”
“没错,有企图侵略和平美丽地坏的外星人、恶灵、妖怪或是毒品组织。”
“你把国民想得太天真了。”
“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天真无知的国民,一个聪明得只懂得批评的国民对国家而言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看自卫队的名称改成‘爱与和平战队’也不错……”
外务大臣的废话中断了,因为首相在椅子上变换了坐姿,神情略显不安。
“刚刚有没有地震?”
“咦?首相大人,您就别疑神疑鬼了,东海大地震才刚过,地底的大鲶鱼也该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到现在还迷信地底有鲶鱼啊?”
首相笑道,其他阁员也跟着在脸上堆起了诌媚的笑容。官房长官在一旁轻叹一口气,两眼眺望着窗外,把已经陷入半自暴自弃的心态了。想到自己也将近七十,还不如告老还乡在家含饴弄孙图个清闲……
就在早晨东京都千代田区永田町的政客们彼此问候闲聊着的时候,西南方约有一百公里的静冈县御殿场市里,有大约二十名的静冈县工作人员正站在高地公园俯瞰市街,由于大地震的复建进度大幅度落后,所以施工单位只有再次进行地形调查。突然间,他们听到近似某样东西被炸开时的轰然巨响。
“是打雷吗?”
“可是天空看不到乌云啊。”
他们百思不解,下一瞬间,他们在彼此的表情中看到了战栗与苍白。因为这道巨响并不是来自天空而是地底,他们开始探索声音的来源,结果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富士山。突然间,山顶冲出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奔天际,气势惊天动地有如万马奔腾,紧接在火柱之后大量的黑烟不断涌出。
“哇……!”
他们在内心惊叫,布满恐惧的目光看到火柱开始解体,随着轰然巨响有如一条灰黑色的大蛇顺着斜坡蜿延而下,那是所谓的岩浆。带着火山灰、浮石与毒气,热量高达七百度C的液状火山灰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奔流而下。
“须走口……”(译注:位于静冈县东北部骏东郡须走付的富士山登山出入口。)
有个人终于挤出一句话,灰黑色的大蛇一口气吞没了数十户大家,一想到住在屋内的人们,其他人不寒而栗。每个人惊慌大叫,忙着逃命。
在所有哺乳类动物当中,人类的脚程最慢,主连奥林匹克的短跑金版得主最快也不过时速37公里,但是侵蚀山中湖与河口湖的岩浆速度高达时速50公里。热气与巨响、烟雾与灰烬形成一道死亡瀑布急泻而下,横扫过整片树林。倒下的树丛受到高热而在瞬间燃烧成黑炭。搭建在湖畔的别墅、饭店与旅馆一概遭到热滚滚的岩浆吞没,眼望所及尽是崩坏与烈焰。数百条命在一眨眼之间消失殆尽,但这已经算是最小的藏书网损坏了。原本一向有上万的观光客滞留在这里,但受到东海大地震影响,人数比往年骤减许多,所以这次火山爆发当中的死者以当地居民为主。
岩浆烧毁并吞噬了人们与建筑物,浩浩荡荡毫无颓热地涌入山中湖与河口湖。超高温的岩浆与冷水接触之际,立刻产生水蒸气爆,声势有如万雷轰鸣,重重敲击着生存者们的耳膜。大小火石不断散落飞舞,灼热的水蒸气旋上天际形成一大块云朵。这块云接着转变成一股乱流侵袭湖的北岸,树叶枯了,来不及逃跑的人们被势气灼伤。不断流出扩大的岩浆占满了湖的容量,山中湖与河口湖全是一片灼热的红泥。
滚烫的石头与高热的火山灰纷纷散落在御殿场与富士吉田的街道上,有如人头一般大小的石块打在人们身上,穿破了汽车车顶,击碎了居家的窗玻璃。热灰占据了整个路面,熔解了电线外皮,火花在电线上狂舞雀跃着,正面受到火山弹攻击的建筑不断冒出火焰与浓烟。
Ⅱ
富士山发狂肆虐的恶形恶状从东京的高楼大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西南方的乌云持续扩大,当它延伸到多摩川一带时,整个神奈川县早已臣服在热灰的统治之下。新宿新都心的大楼在今年复天被愤怒的红龙毁掉了一半,目前仍在修复当中。而负责这个工程的建设公司工程师们个个手拿设计图,呆然望着西方的天空。“好壮观……”有人喃喃说道,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或是责备。
池袋、惠比寿、赤坂还有湾岸地区的摩天大楼上,挤满了一大群上班族屏息凝神地眺望着西南方,不断涌起扩大的乌云里雷电交加,火热的岩浆持续向上喷发,丝毫不容谈判与妥协。大自然的力量钗起了人类本能的恐惧感,人群中不时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叫,众人着迷地欣赏着浓烟与烈焰的嘉年华会。
地底也开始摇动,在火山爆发前后,震度约四、五级的地震断断续续地摇撼着东京,但人们全部聚集在居家城、电器行的橱窗前、泡沫红茶店里,紧盯着电视不为所动。另外有少数懂得一些小聪明的人,趁机冲到便利商店与超级市场抢购水与食物。
……刚刚还在首相官邸一边饮茶一边天南地北的政客们,现在是个个面无血色。看着电视画面播出受热灰与火山弹侵袭而遭到祝融肆虐的御殿场市街头,首相提高音量喊道。
“市长呢?御殿场市市长人呢?”
所得到的答复是“不知去向”。因为御殿场市市长从市政厅搭车外出视察喷火的状况,最后在倾盆而降的火雨之中失去联系。
“那、那静冈县知事呢?”
拐了好几弯,原本首相只是想找个人当出气筒,责向对方:“这下你说说该怎么办!?”结果连知事也不知去向,就在众人烦恼的当头突然传来知事的下落。
静冈县知事出身于全县首屈一指的富豪世家,家族的资产涵盖了一片广大的山林以及三百多种大小相关企业,长男身为董事长一手支配着这整个家族企业,次男担任县知事,三男是议员。很不幸地,长男行贿政治家的事件曝光,目前在狱中吃牢饭。当地人称他是“静冈县继今川义元以来的英雄人物”,不过那些在新泻县“继上杉谦信以来的英雄”、山梨县“继武田信玄以来的英雄”、宫城县“继伊达政宗以来的英雄”等人物到头来仍然因为在官场上不知洁身自爱而锒铛入狱,把这些人比喻为那些在历史上没有得到善终的战国英雄可说是相当贴切。
事发当时,知事正在市政厅的最顶楼眺望富士山,面对这个灾难他差点没吓昏,更别说要坐镇指挥了。自己年纪一大把,哥哥身系囹圄,东海大地震灾情惨重,现在富士山又来了一个大喷火的大考验。与首相直接对谈的电话中,知事频频弯腰点头连称“属下会尽力而为”。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知事的视线转黑,于是他手持话筒昏了过去。首相搁下话筒,神色不安地瞄着窗外。外头飘起看似羽毛的物体,就连首相的老花眼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不好,何必选在我的任期内喷火呢?老天真是没眼。”
首相的内心怨声载道。
“其实您本来有机会在喷火前辞职的。”
官房长官露出冷嘲热讽的表情,首相则假装没听到。如果为了这种小事而动摇的话,那他就不会斜靠着皮椅,安坐在首相官邸里,不过现在的首相已经称不上沉着冷静了,他一边忙着拼凑明哲保身的方程式,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想:“原来火山灰是灰色的啊。”
“火山浓烟高达两万公尺,目前火山灰已经蔓延到茨城县了。”
上午十点十五分,气象局局长召开记者会公开一份声明表示“这次是日本历史上最严重的火山爆发”,“火山爆发预报协会”的会长也列席这次的记者会。火冒三丈的记者们的询问开始转为责问的口气,一问到该会无法预测这次的火山爆发的原因时,会长的回答如下。
“本预报协会并不是预测火山爆发专业机关,而是研究如何预测火山爆发的团体。我们没有预报的责任,也没有这个权限,请大家这解这一点。”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干嘛?”
面对群情激愤,会长脸色苍白不发一语。
“灰雨让成田机场无法启用,很有可能有关闭。”
这项报导在上午十点四十分发出,一小时后成田机场关闭。火山灰无声无息在落在无法升空的客机上,跑道形同一片沙漠。机场一名管制员心想:这里看起来就像火星的沙漠一样。
东京到名古屋之间的交通完全中断,东北新干线枥木县的小山站与上越新干线琦玉县的熊谷站均告禁止通行,无法开往东京。火山灰也落在东京湾上,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因此视线不良而无法动弹。火山爆发后电磁波受到干扰,雷达也无法正常运作。湾内的船只不断发生冲撞,尤其是上午十点五十分,距离羽田机场两公里以外的海面上,两艘装载液化天然气的船只对撞,现场立即燃起熊熊烈焰。从机场透过厚厚的灰窗帘可以清楚看见橘红色的火球。海上消防队的消防艇目前无法使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橘红色的火球不断膨胀扩大。大火在海上持续蔓延,但有一股陆风正好朝着海面吹指,所以火势波及机场的可能性也为之减小,这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川崎市沿海一带发生火灾!”
下一个震撼首相官邸的消息是有关京滨工业地带的炼油总厂失火的报导。高温的火山灰不断堆积,才造成工厂失火。全工厂已经总动员展开除灰行动,但在这一块扫掉三公分灰的时间另一块就累积了五公分,这不是人为所及的状况。只要有一点小火花,炼油总厂会在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引火装置。炼油槽陆续爆炸,触动一连串的巨响与烈火。随即赶至的消防队无法控制火势,不得不撤退,整个首都圈笼罩在火焰与浓烟的狂欢舞会之中。
Ⅲ
在这充满了惊愕与混乱的世纪末里,年轻的蓝伯·克拉克·缪龙的出现显得不受注目。一般善良的老百姓对于民间媒体所带给他们的这项报导,充其量只当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幸运的年轻富豪”,这是经由“四姊妹”特意安排的。
位于伦敦司令部的蓝伯由此地向全世界发出指示,企图一口气解决地球上50亿人口。
人称“老丹尼尔”的丹尼尔·路 6613." >易斯·都彭以“四姊妹”实战指挥官的身分,动用了数万名部属与数百亿美元的资金,他的地位与实力甚至已经超越了先进国家的首要。但就在短短时间,老丹尼尔却成了一个老佣人,因为蓝伯将他身边的亲信拉拢过来,直接对他们下达命令、传递报告、赏罚升贬以及抹杀。此时,一名干部向蓝伯做简报。
“关于远东地区负责人汤生……”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是的,长官。”
干部在做完简单答复后内心暗吃一惊,“您为什么会知道呢?”他完全没有反问对方的冲动。他虽然不及汤生,但他自认拥有足够的能力、野心与自信,可是一旦来到蓝伯的面前,这一切随即萎缩,只留下可悲的无力感缠绕着他。他曾经轻蔑小市民所追求的幸福,但每当他一从蓝伯身边退下时,他反而觉得这内心的轻松感珍贵有如宝石一样。总之,凡是待在蓝伯身边的人都会神经紧绷,甚至连生命力也被他榨干,于是他很快地成为一个不容冒犯的专制君王。
过去的蓝伯人称“黑羊”。一个大财阀里有时会出现对财产毫无兴趣的异端份子,于是一族里便称这种怪胎为“黑羊”以强调他异于常人的个性,一群白羊里站着一只黑羊反而显得更抢眼。
现在的蓝伯仍然是怪胎,但他这种怪法很明显不同于以前的种类,有如钻进一群白羊里,口吐瘴气的七彩大蛇。一向惯于随意蹂躏他人命运与权利的“四姊妹”高级干部面露胆怯的表情,向他的亲信秘书透露人心的想法。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见过希姆莱。每当我看着蓝伯先生时就会想起当时的回忆,他们两人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希姆莱是德国纳粹的巨头,他深受希特勒总统的信任,身兼亲卫队长、盖世太保长官、内政部长等多样要职。他的出残杀犹太人的计划并亲身参与指挥。最后在德国战败时身杀身亡。德军名将格迪利昂将军在见过希姆莱之后曾向熟人透露他的感想。
“希姆莱这个人真的是人类吗?我总觉得他是来自其他行星的宇宙人。”
希姆莱的精神构造到底有多诡异,就连自家人都无法了解;也因此他才能在屠杀了数百万犹太人的同时,还满不在乎地指示他的部下:“你们工作效率在差,再努力多杀一些人。”
现在的蓝伯如同死灰一样冰冷残酷,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当时血液与心脏遭到冻结时的那股寒颤与恐惧。来自美国的总统助理文生正站在一百寸的投影布幕前向蓝伯说明计划内容。投影在布幕上的卫星画面里,出现了位于日本烈岛正中央的富士山喷火景象。
“东京如果发生大地震而崩坏,那日本的国民生产毛额将会减少百分之二十五,这是一般的推论;但这次的灾情只让P短少了百分之十而已。”
“可是日本这次的损失的确相当惨重,日本强大的经济实力也差不多被消耗殆尽了吧。”
“不,正好相反,这么一来将刺激日本经济成长。”
为了重建道路、铁路、住宅、通信设施,各界将产生大规模的需求。曾经因黑市交易、贿赂、回扣等罪恶嫌而饱受舆论攻击指南的建设财团也将死灰复燃,春风吹又生。同时,银行与证券公司也会再次寻求投资与融资对象,动用巨额的资金。
“不过这么一来,日本在国外的投资也将一并撤回,因此以日本资金为导向的国家也会陷入财政困境。”
“很好。”
蓝伯的声音里蕴含着微乎其微的明朗,文生助理小心翼翼的按住胃部,他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迫吞下了冰块,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寒气。比起蓝伯这股如同爬虫类的冷酷,他反而觉得粗鲁又无能的佛勒斯特总统那大刺刺的吼声,听起来还比较有人性。文生既非哲学家也非思想家,他只是位在一个名为权力的丑恶宗教下的基层祭司,但在这个时候他的观察力却特别敏锐。在他看来,蓝伯根本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平时他看似在生气其实是装出来的,对事物的憎恶也是做做表面工夫罢了。文生愈想愈觉得胆颤心惊,也许蓝伯一开始就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蓝伯。
世上很少有人能利用人的恐惧感来统治部下的,而蓝伯就是这少数人之一吧。文生不像老丹尼尔那样严以律已,他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涉及于功名利禄,因为他还年轻,年轻得可以当老丹尼尔的孙子。此时,蓝伯转动眼珠子朝文生瞄了一眼,他那对已经完成进化程度的爬虫类视线虏获了文生。
“文生,我话先说在前头,破坏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实施焦土政策之后再行建设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破坏一旦不够彻底,随即改革也无法充分进行,历史上证据确凿。”
蓝伯的话一点都不错,依文生所见,他很明显地是在破坏当中找乐子,一边舔着舌头一边享受破坏的快感,文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见,但他已经准备好要从脱轨的列车上跳下来。追求功名利禄之余不忘明哲保身,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此时,蓝伯抿起嘴唇默默笑道。
“这场世纪秀好戏现在才正要上99lib.场,门票预约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吧。”
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些话暗示着当全世界的焦点一致集中在富士山喷火事件时,计划也要跟着进行了。文生心里明白要是行动失败,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处分在等着他,因为他知道前几天他的强敌汤生的死状有多惨。此外不仅是汤生本人,就连他的家人也遭到不明人士绑架从此不知去向,他们大概永远不再出现了吧。因此文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他是不可能携家眷一起跳下脱轨的列车。终于,文生以最大的努力掩饰脸上表情的变化,然后必恭必敬地谄媚道。
“一切遵照您的吩咐,陛下。”
大地不断发出吼声,释放出无限的能量。火山灰持续落在东京与其市郊,连首相官司邸也无法幸免。首相官邸向来被称做“充满疑惑的灰色公馆”,现在的模样可谓名符其实。
“恐怕到今年底之前,东京的首都行政机能将完全瘫痪吧,也许有必要把功能分散到名古屋或大阪去。”
“东京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阪却安然无恙,想必这个消息会令大阪那些官员雀跃不已吧。”
首相对首官房长官冷嘲热讽之余,眼珠转向刚巡视都内回来的火山爆发预报协会会长,会长连忙开口解释。
“就过去富士山喷火的实例来看,这次应该是属于侧面喷火才对,因为有岩浆迸出。这么一来火山爆发所引起的余震频率也会增加,应该有助于观测并做出预测报告才对。”
“你就只会说‘应该’!”
首相同时以声音、表情和动作显示他的不满,预报协会会长连忙拿出手帕擦着脸。他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火山灰,正好溶解在汗水里被手帕擦掉,很快地原本白净的手帕也变得又脏又黑。
“敝会只是研究如何预测火山爆发的学术团体,对于实际预测火山爆发不负任何责任与义务。”
“听说你还出席了记者会。”
首相最看不惯这种一旦出了事就想把过错推卸给自己以外的人,另一方面每隔三十秒到一分钟就有大东京地区受损情形的相关消息陆续传入,虽然内容均经过过滤,听了仍叫人皱眉。
“川崎工业区的火灾已经得到控制,目前已知死亡人数高达一千名以上。”
“首都圈水库的水源全遭火山灰污染,暂时无法做为饮用水。”
“关东地带的农作物完全遭殃,有关于农民的补偿问题将成为明年预算的重点。”
“多摩川、相模川、酒勾川、荒川河面上所累积的火山灰高达30至50公分厚,火山灰入水后成为砂土不断掩埋河川,如果聘同倾盆大雨,泥帮将阻断水充造成河川泛滥。”
噩耗接连不断,首相喝了一口茶并露出厌烦的表情,尤其是最后一项消息让他相当不高兴。
“日本人生笥喜欢没事找事做,以前稻米不足时就是这样。除了国产米以外的粮食明明堆积如山,日本人却得米不够而害怕饿死,最后还把外国米丢掉,现在是罪有应得。”(译注:上述指日本曾因开放稻米进口而引起民众反弹。)
首相好歹也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时与战后不但吃不到米连蕃薯也没有,大人小孩骨瘦如柴,营养失调让有些人眼睛失明或是掉头发,人们为了填饱肚子甚至把杂草也煮来吃,所以肚子经常痛个不停。现在的他在高级餐厅享用河豚或伊势吓时,儿时空着肚子的回忆历历在目,首相经常会感到莫名的恐慌,因为他明白眼前富裕繁荣与丰衣足食的景象是不可能持续到永久的。在他内心里不断浮现一个既传统又迷信的观念:“这是天谴。”如果说这真是天谴,对脆弱的人类而言实在是过重了。
现在,细微的火山灰与瓦斯气开始侵入人们的气管,引发剧烈的咳嗽与喉咙痛。人们求助医院,他们脚踩火山路面上在各医院前大排长龙,但医院的回答却显得十分冷漠。
“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请各位戴上口罩保护自己。”
火山灰与瓦斯气损坏了电力供给设备,医疗器材也发生故障,无法进行重病患者手术。今夏的天灾使得全东京不断停电,给医院带来相当大的困扰。在灰雨当中,遭车主丢弃的汽车起火燃烧,一旁被烧断的电线还冒着青色的火花。每隔一秒种街道的光景就更显得荒芜。
就在几天前,苏联还是跟美国并驾齐驱的超级强国,也是全世界武力最强的军事大国。才经过不到几天的时间,整个苏联分崩离析,摇身一变为全世界最大最强的穷国俄罗斯,位于东京都港区的前苏联大使馆也入名为俄罗斯大使馆,现在富士山的火山灰也来到这座俄罗斯大使馆屯积在庭院里,大使馆只好全体总动员,人人手拿铲子展开除灰工作,这场热灰比西伯利亚的冰雪来得更棘手。
“真是的,在老家时苏联垮台,连到了日本也没好日子可过。”
大使拍掉头上与肩上的火山灰喃喃自语,他长期驻派在东京,横跨苏联与俄罗斯时期两任大使;因为他与日本政府的外交谈判经验相当丰富,而俄罗斯方面也没有多余的工夫专程调派新任大使。
“喂,你要上哪去?还不快来帮忙!”
大使吼道,正准备朝大使馆外走出的男子停下了脚步,他录属于国家保安委员会,是一名从事破坏工作的优秀人员,男子脸上毫无畏色,冷漠地回答道。
“你少管我,你没资格命令我!”
“你说我没资格?我警告你,我司是你的上司啊。”
“哼!连薪手都付不出来还有脸摆出上司的架子啊!我告诉你,这世上有钱才让鬼推磨!没钱的人怎么吼怎么叫都只是丧家之犬在远吠罢了!”
身为KCB的男子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前苏联大使被顶得哑口无言无无法反驳。这名男子报呼呼的往路面吐口水,特意拉高音量喊道。
“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斯哦,过去说什么超级强国啦、社会主义大本营啦,到头来却得为了钱让欧洲人施舍我们、日本人看不起我们;我看我还是去找一家日本的保全公司应征算了,好殚可以赚点钱买条口红给我老婆。管它什么火山灰还是枪林弹雨,我最后要的面试就在今天,谁都不能挡我的去路!”
在大灰纷飞之中,KCB探员昂首离去;大使虽然愤愤不平但还是拿着铲子继续除灰。
Ⅳ
茉理的母亲·鸟羽牙子人在共和学院的理事长室里和女儿通电话。
“茉理,你这阵子好不好?听你的声音还蛮有精神的,有什么急事吗?”
香港与日本之间的国际电话一直占线,茉理能联勤务员上她母亲可说是奇迹。
“你问我好不好?当然好啦!要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呢?我的事你别担心,还是看紧竜堂家那群小饥民吧。不要光操心远在天边的父母却忘了自己手边重要的工作,为娘的可不承认我养了一个软弱的女儿啊。”
牙子的丈夫也就是茉理的父亲·鸟羽靖一郎一听到女儿打电话来,急忙冲进理事长室,但电话却在刚刚挂断了;不是牙子故意不让他接电话,而是这一带的电话线全被热灰烧熔了;靖一郎焦急地问道。
“茉、茉理她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有事?香港既没有地震也没有火山爆发。”
“茉理现在跟着一群比地震和火山爆发更危险的人在一起,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靖一郎满心忧虑,但牙子不理会他,迳自眺望窗外下着灰雨的校园。
“对了,我们得替这个学校想办法才行,要不然等茉理回来,看到她父母变成无业游民,学院也消失无踪,到时看我们脸要往哪摆,你也帮帮忙吧!”
“……想不到你一天比一天镇静。”
靖一郎叹了一口气离去,到外面指挥除灰作业。身为共和学院校长的靖一郎无缘成为一个教育家,但作为一个经营者却显得热心又勤勉;他将学院视为自己的财产,也因此他会为了这个学院付出这么多心力大概是出于守成的执念。
“太好了,现在总算确定你父母平安无事。”
这里是香港亚南饭店的客房,鸟羽茉理搁下话筒重重地深呼吸,整个人跌坐在安乐椅上,这时始不甚熟练地泡了一杯红茶递到她眼前。
“哇,好感动哦!哦,谢谢你。”
“我只是在杯子里放茶包,倒开水进去而已。”
“很好喝耶。”
“幸好姑妈他们平安无事,不过我相信这点挫折难不倒姑妈他们的。”
“姑妈她们”这句用语反映出始微妙的心理状态,因为他的姑太自从共和学院创办以来逐渐放弃教育理想,反而与政客们同流合污;对他,始很难产生好感。
茉理听完也频频点头,但现在的她却一反往常显得有气无力。
“有什么烦恼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去面对?”
“面对什么……”
“我当了十八年又几个月的人类,现在突然说我实际上是仙界的人,自己体内所流的血液根本与人类不同;想不到小说情节里的陈腔滥调会发生在我身上。”
当茉理在昨天晚上得知自己是神话与传说里颇负盛名西王最小的女儿,他开始感到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茉理,你以前不是也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仍然是我,你难道忘了吗?”
“是啊!我太自以为是了,能够冷眼旁观他人却不能面对自己,我会好好反省的。”
经常教训终要一日三省的安慰自己的表妹道。
“茉理,你就是你,谁都不可能代替的。”
“始,谢谢你。”
茉理凝视着始,脸上绽放出笑容犹如透着云间洒落的阳光一般。始愈来愈觉得自己的表妹长得的确相当漂亮,而这漂亮的表妹却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想,我如果变身,会变成什么东西呢?”
“……咦?”
始露出迷惑的表情,茉理皱起修长的眉毛陷入沉思。
“你们会变化成龙,那我是不是变成老虎啊?其实我觉得凤凰的模样比较高贵。”
“抱歉,我没听说你有变身的能力。”
“啊,是吗?”
“怎么?希望落空啦?”
“才没有,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希望的,只是我觉得能跟你一起在天空翱翔感觉一定很不错。如果说我不是人类,却不能做一些人类所做不到的事情那实在很吃亏。”
“茉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应该松一口气才对,要是我变成地鼠、蟑螂、蟋蟀、斑猪或是蜥蜴,这类东西的长相实在称不上诗情画意。”
始轻笑起来,待笑声好不容易止住,他的声音与表情显得相当严肃。
“很高兴你能跟我们一起走下去,只不过眼前这条路并不好走。”
始伸手按了墙壁上的开关,窗上两片帘子开始发出吱嗄声缓缓拉开。
“茉理你看。”
始的手指着窗外香港街景的一处,紫色的黄昏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大都会上空,灯火不断增加。
远处有一栋玛丽关·远东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楼,而偷袭黄大人杀害汤生的那群人,目前只出现了一小部分,就潜藏在霓虹与灯火的大海中静待下一次作战机会的来临。
“那栋大楼可能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了,从过去到现在四姊妹只利用人类进行活动;但今后就不一样了,对方会使出混身解数,运用手上所有的王牌。”
“你是说全面战争即将爆发?”
“是的,对四姊妹而言凡是对战争毫无助益的人都要一一铲除,就像汤生一样,无论他过去立了多少汗马功劳。”
茉理不禁全身打起寒颤,她曾经在始所指的那栋大楼里见过一个怪物。蓝伯·克拉克就在她眼前变身成一个牛头怪物,而且当时牛头怪物还夸耀自己种族有多优越,因为在西方黄道十二星座与东方十二支里同时出现的动物只有牛而已。茉理把这番话告诉始,始反而略微苦笑起来。
“那是蓝伯搞错了,在黄道十二星座与十二支里同时出现的动物还有一种,那就是羊。”
“啊,说的也是。”
茉理拍手叫道。
“当时对方实在太有压迫感了,逼得我深信不疑;你说的一点都不错,目前我们的对手只出现牛种……”
茉理的眼神显得凝重。
“始,会不会有羊种躲在某个角落,冷眼旁观我们的战斗啊?”
“我想应该没有。”
始耸耸肩。
“我想我们总有一天要上月球去吧,在那里把所有的事情做一个了结,如果说除了牛种以外还有羊种,那就依对方来意判断是要和谈还是要动武。”
竜堂兄弟向来主张..礼尚往来,对方有礼则以礼相待,以善意待善意,以和平待和平;反之则是以无礼待无礼,以恶意待恶意。茉理心想,自古以来,传说中众神的做法不也是如此吗?
“对了,那群问题少年跑哪去了?”
听始这么一问,茉理才发现始的几个弟弟一直不见人影,现在已经接近晚餐时间,终他们几个上哪去了呢?
第三章 海战空战陆战
Ⅰ
亚南饭店这一带陆续发生一连串的怪事,却没有引起香港警方的严密追查。虽然来了一打左右的便衣与警察做了一些例行公事上的调查,但他们很快便离去。
“反正他们只有这点能耐。”
终的批评一针见血,香港警察的确有这点能耐。耀眼的繁荣看不到一丝阴霾,街道上充斥着人潮与金钱,但是大小无数的问题呈几何级数暴增,在显示人手捉襟见肘的窘境;另一方面要归功黄老,他与全世界的华侨组织和大陆广东省相关当局有密切往来,所以香港警察不便深入过问。
这一天晚上,终摆脱兄长的视线擅自行动。
“终的器度比我要大得多。”
始曾经向续与茉理透露过这件事,他从不当面如此称赞过终,因为他明白终听了铁定得意忘形,不过这的确是发自于他内心的感想。因为,终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逆境都能苦中作乐,遇到受困或是迷惑他从不动怒,也不曾发牢骚或是怨天尤人,不管命运如何捉弄人,却永远击不倒终。
有反对意见表示:“终只是慢别人半拍罢了。”“终最喜欢幸灾乐祸。”始并不予置评,他坚信自己的想法。
终不知兄长们在他身后的批评与赞美,径自跟小弟来到香港岛的南岸。
他们两人的目的并不是要“白吃白喝”,而是要“吃倒店家”。众人皆知香港是中华料理的圣地,终对大采购根本没兴趣,他把全副目标集中在食物上,而且他还有一套正大光明的说词:“为了迎接与四姊妹香港司令部的决战,‘上战场之前绝对不能空着肚子’”。而这次他身边还带着余是要证明他吃归吃,但绝对不会怠忽保护弟弟的职守,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免这个多嘴的小弟在大哥二哥面前扯他后腿。
“万珍大舫”是香港著名的水上餐厅,口味上虽然称不上香港第一,但船上色彩鲜艳的霓虹灯照亮了夜晚的天空与海面,外观与内部大肆混用唐宋两代的花样,装饰极尽热闹华丽,吸引了络绎不绝的观光客。对终而言,这里自然是必经的膜拜圣地。
“只要来一次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够了,之后就要偏重口味好的餐厅。”
终一开始对这里的菜色并不抱任何期望,看完附在菜单上的照片后就点了水饺、炸虾、麻婆豆腐跟白饭,算是相当保守的点菜手法。余则只点了福建炒面,接着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餐厅四周。隔着海湾彼岸可以望见大都会万家灯火映照在水面的倒影,船内壁面上有 href='2204/im'>《水浒传》、 href='2202/im'>《西游记》、 href='5743/im'>《封神演义》、《三国志》、 href='5120/im'>《杨家将演义》等中国古典小说人物的彩绘,突然间余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幅图画上,就在此时——
地板冒出异样的怪声,地面龟裂的痕迹看似一个蜘蛛网,这时整个地板被冲破,圆形的餐桌被撞翻,几名观光客被弹飞。地下喷出大量的海水,淋在目瞪口呆的顾客头上。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此时传来一阵只能形容成怪异的笑声,水上餐厅有72%的顾客被这个笑声吓得不敢动筷子,终与余不在此内,因为他们所点的菜还没上桌。不过只有他们两人能够断定声音的主人是谁,全东半球能发出这笑声的人物只有一人。
“小早川奈津子!”
正是这个怪力女没错,她体格庞大,身穿中世纪的盔甲,左右两手拿着两串链锯。怪力女从地板下以惊人之姿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响亮的步伐来到终与余的面前,终立刻摆好迎敌架势。
“妖怪,你又出现了!”
“放肆!你说谁是妖怪!”
“就是嘛,哥哥。”
小弟责备兄长态度轻率。
“你不应该这样骂妖怪。”
“你们两个贫嘴的小子给我住口!”
小早川奈津子开始咆哮。
“啊啊、我含辛茹苦三十年,终于逮到了竜堂兄弟这群叛国贼,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晴朗的夜空、汹涌的波涛啊!”
“什么含辛茹苦三十年,前几天我们才刚交过手,告诉你,最辛苦的是我才对!”
“噢呵呵呵,折磨你们就是我的目的!除此之外,我还要把你们活活剥皮做成龙皮包,乖乖接受正义的制裁往生去吧!”
“不干。”
“由不得你任性!给我到地狱去改过自新!”
此时负责招待日本客人的日本人经理终于姗姗来迟,以质问的口气斥责竜堂兄弟而对小早川奈津子却不闻不问;不用说,因为他不敢招惹小早川奈津子。
“小弟,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可以在人那么多的地方打架闹事呢?这样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快叫父母亲来接你们,我顺便有话跟他们说。”
“我们的父母已经过世了。”
余严肃的答道,经理显得有点狼狈,他尽可能不看小早川奈津子并轻咳一声说道。
“是、是吗?很抱歉……”
“是这个‘欧巴桑’吃掉我父母的。”
终右手指向小早川奈津子,经理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见他完全相信终所开的玩笑。同时,小早川奈津子的怒气顿时整个爆发。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狂笑,链锯闪着充满杀气的光亮而来。终纵身跳起,闪光划过半空,小早川奈津子用力过度跌倒在地。链锯砍断了椅背,割裂了地板,小早川奈津子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之后一跃而起。三名勇敢的服务生一见餐厅所面临的危机,立刻上前冲向身穿盔甲的怪力女。“哼!”小早川奈津子身体一摆,三人应声被打飞,落在一张圆桌上。
那张圆桌上有三名中年男子正以日语交头接耳,明明是晚上他们还戴着墨镜,一身的黑色西装散发出凶恶的气息。如果能够选择掉落的地点,那几个服务生一定宁愿掉在别的地方吧。
三名日本客人跳起大叫,三名服务生与炒饭、春卷、虾丸、水饺在大红圆桌上同时弹起。接着这三名日本人目光阴险地瞪着终与小早川奈津子,但他们并不打算介入这场超越常人的战斗,只是嘴边以脏话怒骂并推倒六神无主的店员。
这时,终举起手大喊。
“等一下,欧巴桑!”
“叫我小姐!”
“好吧,小姐!”
“你别想求我饶你一命!”
“我从很早以前就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
“你脱掉盔甲以后的体重有多少?”
这个发自好奇心的问题只换来一股充满了怒气的强烈鼻息。
“居然敢向待字闺中的少女询问体重,这是最严重的性骚扰!可恶,狂风吹吧,暴风刮吧,消灭这个人类大敌!”
顿时地板裂了,墙壁破了,窗户碎了,锅碗飘盆全在半空中狂舞,圆桌倒了,椅子飞起,盛着鱼的水族箱被小早川奈津子一脚踢破,鱼、水和玻璃如洪水般涌出。孩子们哭闹着,女客人哀嚎着,男客人吓得不敢乱动。终开始跑上楼梯,小早川奈津子在后头踢破画有杨贵妃与王昭君等历代中国美女的屏风紧迫而至。从最顶楼的走廓到柱子,当终爬上屋顶的时候,小早川奈津子以链锯打破了屋檐,从屋瓦上爬过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在秋天飞上屋顶的龙已经走投无路了,觉悟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终被逼到屋檐一角,面对链锯凶暴的怒吼,看来的确走投无路了。此时在漆黑的夜空里,耀眼的霓虹灯海之中有个>巨大长条物悠然地摆动身躯缓缓降落。当时在摩天大楼或是维多利亚峰顶俯瞰这价值一亿美元夜景的人们,可能会认为是一条手帕乘着晚风掠过了他们的视线,但事实上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大蛇。
这条飞天大蛇受呼声吸引,正逐渐朝着地面某一点降落。香港岛南方,水陆交接处有一条大蛇停留在距离海面约十公尺的半空中,它低下头,大口张开随即又闭合,接着听到凄厉的怒吼冲击着黑夜。原来大蛇咬住小早川奈津子的盔甲流苏,吊起这个全亚洲最强的怪力女。
Ⅱ
腾蛇是仙界的生物,巨大的蛇身上有一对翅膀,长相虽奇特但性情温和,它以温柔的眼神低头俯视终。
“飞磨,你怎么会来这里?”
终惊讶地叫出腾蛇的名字,那是终擅自取的,它的本名不详。
“喂、快放手,大胆狂徒!”
小早川奈津子挥动着双手双脚,但腾蛇丝毫不为所动,此时传来一个声音。
“终哥哥,你没事吧?幸好飞磨赶上了。”
余也来到屋顶上,他的脚步稳健就跟走在平地没两样。原本还以为他躲了起来,想不到他是看兄长形势不利,跑去呼叫腾蛇赶来支援。其实护送竜堂兄弟到香港的正是这条飞天大蛇。
“啧,多管闲事,像这个用发粉做成的欧巴桑,我只要用一根小指就可以收拾她。”
“那我就叫腾蛇放下她吧。”
“干吗这么急着下结论嘛,放纵这种怪兽只会危害人间罢了。”
“你打算怎么办?”
“带到远处丢掉吧,有害的废弃物都是这么处理的。”
“可恶,你们想想我是何许人也!把人类当成废弃物分明是损害人权,就算警察饶过你们我也不会放你们干休!”
终对小早川奈津子的咆哮充耳不闻,学京剧里的演员一脚从屋顶跃起,跳到腾蛇背上,余也有样学样。两兄弟不得不匆忙离开,因为餐厅经理与警卫已经爬上屋顶的破洞以广东话大喊大叫。很明显地,他意思是要他们兄弟赔偿损失,但这种场合下还是假装听不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就算想反过来叫他们去找小早川奈津子理论,恐怕他们也听不懂吧。
腾蛇翱翔而去后,水上餐厅如同受到台风侵袭一样惨不忍赌。
“这是拍电影,全都是假的,请各位客人不要惊慌。”
经理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就像在说梦话,三名戴着墨镜的日本人一听便冲出水上餐厅,根本连帐也没付。
腾蛇载着终和余,嘴里拎着小早川奈津子悠然自得地横越香港岛上空往北而去。香港纬度虽低,但秋天的晚风仍然带着凉意,而且他们现在还位于六、七百公尺的高空。
“现在的我饥寒交迫。”
终喃喃自语,他是不会当真把小早川奈津子丢在某处的,因为她是杀害黄大人的凶手,所以必须带回去让黄老与其兄弟处理。如此一来,这项活捉杀害黄大人凶手的功绩应该可以抵消擅自外出的罪过吧。终心里盘算之后不,禁得意地笑了,抱住他腰部坐在后面的余显得莫名其妙,接着终高声向他们的俘虏喊道。
“欧巴桑!你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啊。”
“谁说的!你们给我记住,我七生七世都要消灭你们这群奸贼!”
“余,是什么东西啊?”
“应该不是‘煎饼’吧,是不是一种巧克力啊?”
“你们这群没学问的非法移民!我要代替文部省教训你们!乖乖在我面前……”
突然间,小早川奈津子的声音愈来愈远,腾蛇扭动身体,怪力女从它的嘴边掉了下去。
因为盔甲的流苏断了,小早川奈津子的体型原本就是超重量级,再加上她身穿盔甲,又在半空中拳打脚踢,能维持到刚刚还不掉下去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于是小早川奈津子像一颗大型炸弹跌入夜空里。
“终哥哥,你怎么不去救她?”
“老弟啊,如果我这么做就是一种伪善。”
竜堂家的老三教诲着么弟道。
“这个欧巴桑不会这么简单就没命的,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到她,所以我希望至少保持几天的清静。”
在黑夜里仍然可以肉眼看见海面上出现一道有如水雷爆炸所激起的飞沫,乘坐在腾蛇上的两名少年在确认无误后即刻离去。但在名为维多利亚港口的海面上,有一艘观光轮船随即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哎呀!”惊叫声此起彼落,人们立刻做鸟兽散,也有的人吓得完全动弹不得。小早川奈津子全身淌着水滴爬上甲板,然后用力吐出胃部的海水。
“哼!”她吆喝一声,一脚踢开跌坐在地上的人,那个可怜人像颗足球一样滚落,平躺在海面上口吐白沫。接着又一声“哼!”另一个人拉着哀嚎的尾音摔进海里。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三名戴着墨镜的男子乘着汽艇登上轮船,他们就是刚刚在水上餐厅那三个日本客人。
“等一等,请等一等!”
三名日本人走近小早川奈津子,他们蹑手蹑脚地往甲板前进,但小早川奈津子则举起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向他们挥过去的时候。
“请等一下!”
三人不约而同地跪在甲板上。
“您是不是小早川奈津子小姐?小的三人认为您就是船津忠岩老爷的独生女小早川奈津子小姐。”
这段有如古装剧里的对白顿时发挥了效果,原本高举的手收了回来。
“我就是,你们是什么人?”
“小的三人分别是名越、胜田、别枝,是已故船津忠岩老爷徒弟的徒弟。我们听说老爷的独生女目前人在香港,所以我们远道从日本前来服侍您。”
船津忠岩是计划复兴大日本帝国与企图以武力统治亚洲的军国主义残党总帅。在他旗下包括了政治界、财经界、国营传播媒体,以及右翼帮派、狂热的国粹主义信徒,甚至不乏毒品组织老大。船津早在日本建立伪“满洲国”的时代就已经一手操控了特务机关与特殊部队,藉由制造并走私毒品、诱拐并贩卖人口、抢夺等管道取得了庞大的财富;正确说来,他是一个利用战争图利的战犯。
当船津在富士山麓的陆上自卫队演习场地暴毙之后,他一手建立的地下帝国开始进入黑暗的战国时代。由于船津原本就打算得到龙血,让自己能半永久地支配日本,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培育或是指定继承人。在全世界一片混乱之中,船津的部下们展开了丑陋的对抗,以毒牙彼此攻击。特别是黑道的地盘里接连不断的暗杀、枪击与纵火,一连串的血腥事件连带使得无辜的民众也遭到池鱼之殃。名越三人原本是北九州一带的帮派老大,以走私毒品图利,每年上缴五千万日元给船津。由于他们为人粗暴、残忍又吝啬,不为他们的圈子所容,一旦他们失去了靠山——怪物船津,就立刻遭到部下们推翻。他们三人被逐出日本,来到香港之后立誓报仇,于是他们开始寻找船津忠岩在香港的私生女。
名越、胜田、别枝三人目前所从事的勾当就是贩卖人类内脏,他们从聚集在香港四周的难民与离乡背井出外工作的工人身上便宜买进肝脏与肾脏,再以高价卖给日本人。一开始是安份守己地以低价做买卖,很快地他们就想出一些不必花钱就能取得货品的手段。他们诱拐难民营里的小孩与女性,施以麻醉后活生生把人的新鲜内脏掏出卖掉。
名越等人是仰慕关东军特殊部队的余党,他们继承了关东军曾将上千名俘虏、政治犯、甚至无辜的当地妇孺活活解剖连眉毛也不动一下的精神,所以他们并不会对自己切割并贩卖人的肉体这种行为产生罪恶感。但是,被逐出日本后辗转来到中国内地的一角从事这种勾当,的确多少让他们感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魄,他们打算对那些驱逐他们的人展开反击,这个念头燃起了他们的斗志。
“那些身在日本的角头完全忘了船津老爷的恩惠与教诲、个个利欲薰心你争我夺,让我们感到为之心痛,如果就这样撒手不管日本一定会走向灭亡之途;但我们虽胸怀救国大志,独缺力量与权势。”
“因此我们希望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站出来,正式成为令尊丰功伟业的继承人,您愿意跟我们飞起打道回日本吗?”
“拯救日本的危机就非您莫属,由您来驳斥无能的政客、扫除那些盘据在学术与媒体界的卖国贼……”
“修正宪法、提高立法机能、制定国家机密保护法、进而领导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会员国。”
“复兴大日本帝国,再现大东亚共荣圈,重新发展核子武力,这一切只有您才做得到。”
三人三朵舌灿莲花,在小早川奈津子面前绽放出玫瑰色的美梦。
“你们要我继承父亲的遗志?”
小早川奈津子的双眼从盔甲透出细微的光芒,可见她的眼眸有如星辰一般闪亮着。
“但我母亲并不是正室而是小老婆,以我的能力与身分能够继承并胜任父亲伟大如神的功业吗?”
“当然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三名日本人热烈地在一旁唱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小早川奈津子当成傀儡,慑服并统治日本黑道。他们必须煽动并说服小早川奈津子,如此一来他们的前途才有希望。
“您怕什么,这件事除了您以外还有谁能胜任呢?”
“您日后就是日本的女皇帝,日本的西太后,即将君临财政界。”
“西太后?”
“啊,是小的才疏学浅不懂得比喻,您日后就是拯救日本的女英雄,日本的圣女贞德!”
三人不禁胆颤心惊,因为小早川奈津子开始发出吼声如同被石矛刺中的长毛象一样。三人担心是不是刚刚说错话惹她生气,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
小早川奈津子藉嘶吼来纾发她内心的喜悦。
“啊啊,日本的圣女贞德,这个称谓多么适合美丽又勇敢的我。好、我原本打算效法夜来香在黑暗中吐露芬芳,但为了重获祖国日本的和平与正义,我答应你们的要求重回日本!”
“是!!”
“将来我会好好犒赏你们这番赤胆忠心。”
“是、小的万幸!”
三人在甲板上跪拜叩头,内心庆幸着他们终于成功利用这个怪力女重回日本再建势力。这时他们满腔狂喜,根本预想不到他们今后将走向多灾多难的悲惨前程。
Ⅲ
腾蛇悠然自得地倘佯在夜空,载着终和余周游香港。这时的他们根本没想到让小早川奈津子落海的结果,是害得三名恶人的一生以悲剧收场。
头上驶过一架飞机,夜间飞行专用的灯火一闪一灭,还夹杂着引擎巨响。香港有两个新旧机场都是航空转运站, 529f." >功能远胜过东京。夜景如同七彩的宝石明亮闪烁,机上的乘客很难辨认出飞机下方有一个以常理无法解释的长条巨影。
突然间,终向小弟开口说道。
“余,你好像有心事,说出来给我听听吧,除了借钱以外我尽量帮忙。”
“嗯、我刚刚在水上餐厅的壁画上看到其中有一只狗长得很像松永,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我总觉得放心不下。”
“这只是巧合啦,我看壁画里头应该有个跟狗有关系的故事吧, href='2202/im'>《西游记》出现的是猴子……啊、你该不会把这故事当成‘桃太郎’?”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终哥哥你。”
由这段对话实在很难判断这两兄弟谁吃了暗亏,不过他们是不会为了这种程度的争论而激动得变身成白龙与黑龙,所以香港的市街目前安然无恙。终和余的目的地暂定是前去侦察敌人的根据地,也就是玛丽关远东股份有限公司。之前在亚南饭店大家早已拟好了缜密的作战计划,虽然这次的空中散步不在计划之内,但顺便侦察敌情也不失为一举两得之计。对终而言这是饭前的热身运动,腾蛇听从终的旨意,朝玛丽关大楼飞去,就在它逐渐降底高度的时候。
“啊、糟糕。”
终低语道,同时余指着大楼顶层,那里有个直升机。
“续哥哥在那里。”
没有错,站在直升机一角挥着手的年轻人正是竜堂家的次男。两个弟弟们很清楚地看见续清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而他的笑容愈动人就表示他这个活动核弹爆发时的威力愈惊人,两个弟弟很明白这一点。
“喂、飞磨你不要降落,我们飞龙航空公司向来不沿途搭载旅客。”
看来腾蛇是听不懂终的幽默,它缓缓下降飞近大楼顶层,续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明显,终赶紧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应付这颗核子弹,要是供出他们在水上餐厅遭到小早川奈津子的偷袭,随即在一场混乱的打斗中逃之夭夭,续一定劈头一句“幼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就在腾蛇降落直升机场的同时,终跳下腾蛇背部。
“嗨,续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不过我得先搞清楚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玛丽关远东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楼,我从下面徒步走上来的,你们看来很快活,刚刚上哪儿玩去了?”
终反射性地想打混过关,但余回答的速度更快,而且不做任何保留。
“我们刚刚到水上餐厅去吃饭;可是什么都没吃到,续哥哥,你跟始哥哥和茉理姊姊一起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我在晚饭时间前就出门了。更何况大哥跟茉理久别重逢,他们一定有很多话题要聊,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话是没错,不过就算你顾虑得这么周到,那两人大概也聊不出什么话题吧。”
余这番无心的话的确一针见血,长兄与表姊有多迟钝连个文静的么弟也摸得一清二楚,害得续只有苦笑的份。
“话又说回来,我到这里是想趁全面进攻之前先侦察敌情。”
“好!我也加入!”
“很好,终留下,余你就和腾蛇一起回去。”
续命令么弟。
“现在是未满十五岁的青少年回家的时间了,不要让监护人操心。”
“谁规定的?现在才刚过七点而已耶。”
余抗议道。
“抗议驳回!”
终神气兮兮地叉着双臂说道。
“小孩子赶快回家刷牙睡觉!”
“余,别听终胡扯,我是希望你回去向大哥报告,我们只是出来散一下步,叫他不要担心;你也知道大哥很爱操心,更何况这么重要的任务是绝对不能交给终来做的。”
余假装明白续的狡辩,他点点头说声:“我知道了。”接着跨上腾蛇,朝着夜空飞去。目送他离开后,续与终立刻进行讨论。
“听好,我们今天只是来侦察,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啦。”
其实针对这项行动。两兄弟都兴趣缺缺。虽然续与终在个性上有优雅与骠悍之分,但两人的共通点都是喜欢先下手为强。他们不怕敌人,敌人愈强愈邪恶,反而让他们愈兴奋。不过其中也有例外的情形,终在几个小时前才经历了类似的状况。
要从屋顶上的直升机场侵入大楼内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打开顶楼的大门。竜堂兄弟并没有钥匙,也不知道电动锁的密码,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君子的姿态,改采小偷的手法。当他们不打算无功而返选择侵入的时候,就决定了这件事往后的发展方向。
顶楼的大门是钢制的,表面还贴了一层硬铝。续与终试图按住把手开门结果无效,两个共犯交换了眼色之后,终抢先在兄长之前,率先抓住把手用力拉扯。把手发出极不协调的声响,从门上被扭了下来。此计失败只好另想他法,续轻敲弟弟的额头,以他一贯的口吻低语道。
“既然如此就只有强行闯入了。”
续踩着华尔滋的步伐,往后退了三步接着轻轻跳起。他以右脚的鞋底猛力踢门,大门发出不满的惨叫,整个往后飞,最后掉落在顶楼内的地板上,巨响再次震动了黑夜的空气。续悄悄着地,终丢开紧握在手上的把手冲进屋内。警示灯不断闪烁告知目前所发生的紧急事故,警铃声也歇斯底里地响个不停。
续与终奔下楼梯,其间终发现了几台摄影机正追逐着他们。于是他纵身跳到接近天花板的墙角,伸手摘下摄影机。终手拿战利晶继续往下冲,跑到第二层时他手腕一翻,摄影机飞出去和装设在楼梯间的“同伴”撞个粉碎,负责监控画面的警卫目前一定开始破口大骂这个擅长随机应变的聪明少年。
往下跑了六层楼,两名旁若无人的入侵者开始水平移动,因为他们明白持续在楼梯间往下跑是毫无意义的,也就是说他们待在这里,对方根本无从下手。于是他们走到宽广的走廓,左右两侧并排了无数个房门,就在他们考虑要先打开哪道门的这两、三秒之间,终于出现了他们引颈企盼的状况。前方冒出一群人大约十名左右,个个面无表情,身穿迷彩战斗服手持冲锋枪,是由东方人所组成的佣兵部队。他们面对敌人从来不手下留情,也不会浪费唇舌。他们一语不发地采用了前后两排的射击队形,前排蹲在地上,后排直立着把冲锋枪顶在腰际。
突然间有样东西应声飞来,那是一个原本搁置在走廓一角的大沙发,把精锐的佣兵部队撞得人仰马翻。就在他们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手足无措时,两名异于常人的年轻小伙子打算冲破重围,魁梧的佣兵被打飞,冲锋枪胡乱地在天花板、墙壁与.地板上凿出一列列弹痕。续抢下其中一支冲锋枪,枪身横扫整个佣兵团。骨折的怪声、痛苦的呻吟、愤怒的喘息、恐惧的哀嚎。丰富的作战经验、纯熟的战斗技巧与经过粹炼的坚强体魄在此完全失去功用,仅仅50秒的时间整条走廓顿时化为野战医院遍地伤兵的光景。
续丢下变形扭曲的冲锋枪,终拍打着手上的灰尘,接着续以英文向其中一名伤势还不至于半死不活的佣兵询问道。
“汤生死后,接管这栋大楼的是谁?”
续的英文并不是很好,但还是讲得通。“是我!”随着这句英文,一个人影紧接着出现。
Ⅳ
这一群人的装备比起刚刚的佣兵团来得轻便,五、六名男子身穿西装,拿着手枪摆出射击架势。
“哦,你们是东方人。”
续优雅地点头示意,内心感到些许意外。他以为白人汤生的后继者自然也应该是个白人才对,但现在出现在续面前的很明显是个来自东南亚的东方人。对方体格很好,身穿英国制西装,给人的印象是从欧美留学归国的东南亚高级知识份子。
“请问您毕业于牛津大学吗?”
对方桀傲不逊地回答这个带有讽刺意味的问题。
“我毕业于哈佛管理研究所。”
“啊,那里可是很有名的‘香蕉园’啊。”
续露出冷笑,终看见那个高材生的脸上起了一阵痉挛,但他不明白对方动怒的理由。“香蕉”意指“外黄内白”,嘲笑那些满脑子白人文化价值观,只认同美国欧洲的亚洲人。说人坏话理所当然会惹人生气,不过接下来的情形却不怎么理所当然。对方的身高开始拉长,他的高度原本介在续与终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和续不相上下,而且还继续拉长当中。
“喂,老哥,我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也难怪终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高材生的头部往天花板伸上去,而且体内的五脏大腑也跟着脖子一起抽出。
“是辘轳首……”
终惊叫,续纠正道。
“不、是飞头蛮。”
那是相当有名的怪物。曾在小泉八云的《怪谈》一书中出现,中国《三国志》里的吴国名将朱桓也遇过这个妖怪。画中描述他雇用了一名婢女,此女并非汉人而是居住在南方的少数民族。这名婢女平日勤劳能干颇受朱桓赏识,但其他家奴却向他诉苦,表示每晚这名女子的脖子上会抽离身体,在空中盘旋还能发出哭声,让他们惊恐不已。朱桓为人向来豪迈有胆识,他虽然不为此事所动,但为了安抚家奴们的不安,只有辞掉这名婢女,故事就到此为止。
这个飞头蛮到了东南亚的岛国就成了彭提亚那,发音可拼成Pontiansk,外形比飞头蛮更骇人。飞头蛮只是头部抽离身体在天空盘旋,而彭提亚那却是五脏六腑都跟头部一起冒出来。脖子下挂着胃、心脏跟大小肠在夜空里飞翔的恐怖情景实在令人无法想像,而彭提亚那还会以这身怪异的模样攻击人类,吸取生血。现在续与终所面对的正是彭提亚那,它的头部高挂在高达三公尺的半空,其下悬着内脏,两眼则俯视着续与终。突然间,一条长形物体朝着两兄弟挥舞而来。
起初还以为是一个粗绳,顿时一股怪异的腥味扑鼻而至。在认清来者何物时,续与终不禁大叫一声连忙跳开,并趴在地上避免接触到这个物体。散发着腥味的“粗绳”横扫过半空,回到它原有的位置。那是挂在彭提亚那头部下的肠子,光是想像被这玩意碰到的感觉,心脏都会被吓得发毛,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终在这时也忘了趁对方变形的空档反击。
“我本来还以为这家伙只会秀出它的内脏来唬人,想不到它还有这一招。”
“终,接下来就靠你了,我愿意让贤。”
“老哥你太过份了!每次遇到小早川奈津子你也是硬塞给我应付,自己却躲得不见人影。”
“你难道不明白为兄的希望你在逆境中成长的心意吗?”
“你给我三千年的时间,我也不会明白。”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以恐惧威胁竜堂兄弟,不过一旦激起他们的厌恶感,就能夺走他们的战斗意志,小早川奈津子与彭提亚那的共通点即在于此。
彭提亚那再度展开攻势,细长的肠子散发出异臭,如同一条粗绳横扫过来。续的身子往下一沉,终则向后翻了一圈闪过了这一击,但他们已经无心恋战。
续与终同时拔腿而逃,这是竜堂兄弟继首度与小早川奈津子交手以来第二次不战而退。在踏上中国内地这块土地之前,竜堂兄弟的字典上一向没有“撤退”这个字,不过现在已经顾不得面子问题了。
人类的肠子约有八公尺,如果能随意运用,应该可以成为鞭打或是绞杀别人的武器吧,而且这种杀人手法能让警察百思莫解,怎么猜也猜不透。
彭提亚那飞在半空紧追而来,脸上浮现毒辣的笑容,而头部以下还悬荡着令人作呕的红褐色肠子。其实当它施展肠子攻击时,凭续与终的运动神经和动体视力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肠子,把对方连人带头摔到墙上或地上,但是他们实在不喜欢赤手空拳抓住人类肠子的感觉。看样子续与终没有当外科医生的素质,不过话又说回来,外科医生在动手术时也是会戴上手套的。
“休想跑!你们两个没教养的小鬼!”
彭提亚那在半空中哄笑,它确信自己必胜无疑,脸上充满了胜利的骄傲紧迫竜堂兄弟而来。
“我要勒住你们的脖子绞到你们翻白眼,然后把你们打包装箱送到伦敦,这么一来我就能升上高级干部,和我国的首相平起平坐啦!”
“这条讨厌的香蕉真会沽名钓誉。”
续不屑地说道,向来毒辣的舌锋显得有气无力;因为他动作要是有任何闪失,恶心的肠子就会追过来缠住他,现在实在没时间冷嘲热讽。两兄弟的前方还冒出一大群人影,人人手上握着特制警棍与电击棒,企图以武力阻止入侵者,结果只换来反效果。续与终很快地冲进人墙,丝毫没有放慢速度。转眼之间双方展开一场混战,紧握警棍与电击棒的警卫像橄榄球一样陆续飞出,彭提亚那把自己的部下一一打飞,它在半空中咒骂这群只会碍事的饭桶。
“终,攻击它的身体!”
续的脑海里突然灵机一动。
“我们把它的身体处理掉,让它的头回不了家。”
他突破混战的漩涡往反方向折回,而且是以全速前进。彭提亚那从半空中发现后开始咒骂,它形貌凶恶地转过身紧追着终。
“哇、不要过来!”
终装腔作势,而彭提亚那也相当紧张,它的五脏六腑垂挂在半空中,嘴巴向着位在它身体附近的部下吼道:“快保护我的身体!”
彭提亚那的部下立刻抱住上司的身体,由于没有头部和内脏,体重也跟着减半,但这样反而更显得恶心。一群人在走廓奔跑的光景正如同文艺复兴时代的漫画一样既古怪又滑稽。
“喂,给我站住!”
敌人在背后喊着,终觉得有一股凉意正抚摸着自己的背脊,于是他反射性地低下头趴在地板上,而头顶止好有一条黑色的长蛇应声掠过,彭提亚那原本是打算以肠子从背后抓住终的脚把他绊倒。终在地板上翻滚,闪过对方一连串的攻击,这时他手边碰触到硬物,那是刚才其中一名佣兵所掉落的俄制冲锋枪,他立刻抓起枪,半蹲在地面。竜堂兄弟一向讨厌枪,因为枪是那些作威作福的人拿来攻击竜堂兄弟的武器。终迟疑了几秒钟,彭提亚那的肠子便飞过来抢走他手上的冲锋枪。
彭提亚那发出阴险的笑容,它弯着肠于缠住冲锋枪并把枪口指着终的脸,肠子较细的部分卷住板机。冲锋枪的子弹并不足以让竜堂兄弟丧命,但要是打在眼睛里也是会受伤的,就在子弹即将高速弹射的瞬间。
大量的白色泡沫包住了彭提亚那的头部,顿时氧气完全被隔绝,彭提亚那痛苦地无法出声,只得在半空中胡撞乱飞;白色泡沫不断增加,彭提亚那只好悬着内脏与冲锋枪往走廓尽头飞奔而去。
“哥哥,你没事吧?”
终听到弟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正想道谢之际却发现手拿灭火器的余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物,他立刻丢开这个礼数起身反瞪着弟弟。
“余、你居然打小报告!”
“他没有。”
始轻拍余的肩,不怀好意地瞄着终。
“你们到了吃晚饭时间还不见人影,那想必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兴风作浪,我正要出门寻人之际,余正好回来。”
终花了两秒的时间准备反击。
“这次的骚动不是我引起的,我只是惨遭池鱼之殃的无辜观光客,都是那个小早、小早……”
终吞吞吐吐地道不出小早川奈津子这个令人厌恶的名字。
“好了、待会再听你解释。”
始说道,此时续也一一过关斩将赶来会合。
“事情的发展比我预料中来得快,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现在收手就等于半途而废,大家回去前先做一下饭前运动吧。”
几个弟弟立刻明白大哥的意思,原来他早就压抑许久;一旦长兄激起了战斗意识,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竜堂兄弟的行动。
第四章 太空大战
Ⅰ
龙栖息在深山的湖里,做着天界的梦。人间的治乱兴亡与它何干,人类要和平要安定就得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也必须由人类自己来消除,外来的干涉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没有想到有一群人故意来到龙潭边,在水面投下石块,以木棒扰浊了原本清澈的湖水。好梦初醒的龙因而愤怒地惩罚这群无礼的人类,而这群人非但忘了错在自己,反而对龙产生恐惧与厌恶。龙也厌倦了,它打算远离人类,因为它向来无法和人类与非人类建立和谐的相处之道,但是……
……竜堂始观察大楼内部,以半放弃的口吻说道。
“这里已经成了怪物的巢穴,看来四姊妹跟那群非人类有着奥妙的关系。”
“比起那些怪物,我们倒是正派多了。”
“听终这么一说,四姊妹可能会后悔与我们为敌吧。”
“可是他它又听不懂日本话。”
余的意见听来很有道理,但事实却与他的想法有所出入。因为有个脸戴眼镜装扮整洁、年纪约在中年左右的东方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走过来,这楼大厦既然有中国人、东南亚人还有俄国人,日本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值得奇怪。
“你们是谁?看样子是日本人没错,此处为私人土地,你们如果擅自闯入是要受罚的。”
其实始可以搬出野狗子的事件反驳,但他没兴趣搭理这个人。
“我们事情办完了就自然会离开。”
“办什么事?”
“我们要找蓝伯·克拉克。”
始故意抬出这个名字,他并不认为蓝伯人会在香港,但这名日本经理表情却为之一暗。
“我不知道他是谁,你们找他做什么?”
“我们有上百打的问题要问他。”
始说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需要我们提出企划书并加盖印鉴吗?如果我们照做,那可不可以请你停止放下这道莫名其妙的玻璃?”
这名日本经理连忙躲开,动作之敏捷不同于他的外表。很快地,一道透明的墙悄悄地在始与他之间降下,隔开了两人。
“你们这群天真的小伙子,在里头吸着神经毒气好好反省吧,这道玻璃墙连熊也打不破。”
余一转头,同时有一道透明的墙挡在他身后。天花板的小孔开始冒出黄色的瓦斯,始轻敲玻璃墙,厚度约有三公分,前后各有一道。始不理会日本经理的嘲讽,迳自向终点头示意,终立刻依令行事。
透明的空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终强烈的一踢让防弹玻璃冒出了裂痕,续紧接着纵身跳起,一脚命中玻璃同一个受创点。清脆异常的碎裂声随着玻璃的碎片四散飞舞,同时毒气也另外找到出路,以黄色的触手攻击日本经理。
“快关掉瓦斯!快!”
日本经理一边吼叫,一边跌跌撞撞地逃命而去,他的部下也发出惨叫四处奔走。窜流而出的毒气是无法分辨敌我的,如果自己不是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场所,就绝对不要使用这种武器。始一行人追着这群人,而他们身后又有一股以廉价泻染而成的黄色毒气紧逼在后。一旦吸进这个毒气,人的皮肤会溃烂并有呕吐与全身痉挛的现象,在精神错乱与肉体痛苦相逼之下死亡。
“少了阻碍固然很好,但我们现在该从何找起呢?”
“只有采用地毯式搜寻法了,汤生要是还活着的话一定气得半死。”
“如果汤生的办公室还没清理掉,也许能在里头发现一些蜘丝马迹。”
“我赞成。”
黄色毒气不再冒出,紧接着排放与之中和的气体,竜堂兄弟的受害程度只是“被烟薰得看不见”而已。
突然间一片枪林弹雨笼罩着他们,天花板、墙壁与地板布满了毕加索派的弹痕绘画。“烦死了。”终砸嘴道,在敌人的要塞里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形。
虽然不会危及到生命,但也没必要硬闯这场“豪雨”,于是竜堂兄弟一行人决定变更路线,此时续轻笑道。
“想一想敌人还真可怜,遭到这么严重的损坏还不能向世人公开。”
“我们也一样可怜,支配世界经济的四大财阀计划消灭50亿人类这件事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媒体更不会当成一回事。”
“也对,如果他们真要报导这个消息,那我们就会落得背负全部罪名的下场。”
“操控情报是四姊妹的专长,凡是胆敢跟他们作对的人都会被丑化成万恶不赦的恶魔,我们虽不是恶魔但也不是人类。”
“我们是人类公敌。”
“余,这种声名并不值得炫耀,你不要被终带坏了。”
“为什么每次话题的结论就是我不对?”
竜堂兄弟一边聊天,一边在大厦内横行。他们每踏出一步就对四姊妹的财政造成些许的损害。就人力资源这方面来估计,目前已经有一个中队左右的人数需要住院,经过十分钟后,四兄弟来到一个深锁的大门前。
“这道门必须按下正确密码才会打开。”
“这得拼上好几百组数字耶。”
听着老三与老么的对话,长兄立刻做下结论。
“不必浪费脑力,凭我们四人一起撞开这道门。”
“当真?”
终双眼发亮。
“用力一点,不必客气。”
“遵命!”
这栋大厦为防范恐怖分子与犯罪事件,光是在警备设施上就耗资了一亿美元的经费,如果换算成竜堂终的零用钱可以让他领上十万年,但这一切即将在一夜之间被夷平。
终用力朝门一踢,力道比刚刚面对防弹玻璃时来得更为猛烈。以前他动不动就踢破球,足球队的教练还举双手拜托他:“求求你加入本队吧。”原因之一就在于他这强而有力的踢功。力量的强大虽然不代表一切,但他现在这一脚并不是在踢足球而是打算进行一项破坏工作。这道价值——百万美元的大门为自己唱起了送葬曲,整个往后飞出去。
四人踩过大门走进室内,房里的摆饰毫无个性就跟一般饭店的套房无异,也许以前的装饰比较有个性,但现在却被讲求效率的办公室机器完全取代。正中央坐着刚刚那位日本经理,他靠着椅子完全不为所动。并非他勇气十足,而是因为他吓得两腿发软,左手抓着话筒无法动弹。终走近日本经理,稳稳地接过他手上的话筒,而他人接着口吐白沫昏了过去。终听到>99lib?话筒的彼端传来一个声音,对方操着生疏的日语顿时让他产生违和感。
“你知道香港跟伦敦的时差有多少吗?现在是我的晚餐时间,我本来不想接你这通电话的。”
对方的声音强烈刺激着终的食欲中枢,让他想起今晚在水上餐厅来不及享受到的大餐,原本他不是仅只一家而是打算吃遍半打以上的餐厅做为他这次“香港美食之旅”头一晚的序曲,这个责任究竟要找谁来负呢?
“你是日本人吗?”
终眼睛瞄着自家兄弟,嘴边向电话的那一端说道,语气显得镇静却有些疑惑。
“这声音不是滨田,你是谁?”
“礼貌上在问人之前,自己要先报上名来。”
约隔了一秒半的时间,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地狱冒上来。
“原来是..竜党兄弟,我那群饭桶部下已经被你们收拾掉了吗?”
终全身打颤,不是来自兴奋而是厌恶感。不同于彭提亚那那种俗气的怪异,感觉有如内心的圣域遭到亵渎一般深刻。于是终连忙把话筒塞给始,把难题推卸给、不、应该是说交给大哥来应付才对。
Ⅱ
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但电话两端的人都还没做好正面交战的心理准备。目前的竜堂始必须监视弟弟们的“侦察”行动,另一方面对前阵子汤生的遇害事件进行反击;由于仙界对于牛种的作战计划尚在立案当中,所以自己和三个弟弟不能轻举妄动。
另外,蓝伯·克拉克·缪龙也不愿立刻跟竜堂兄弟做了结。因为他最重要的任务是除去无用的50亿人类以建立世界新秩序,与处理竜堂兄弟是两回事。正确说来,是支配蓝伯肉体与精神的“那个人”根本不想跟龙王们单打独斗。
但是现在与竜堂家一家之主正面对话之际,蓝伯的脑海时突然闪过一道奸计。站在一旁的文生助理看到年轻的大君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蓝伯左手拿着话筒,右手则以笔在便条纸上记下了数行字。文生见状立即走来接过便条纸,他感觉自己的眉毛与脸颊开始不由自主地产生痉挛,而蓝伯却若无其事地继续与香港方面对谈。
“竜堂兄弟,我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蓝伯声音里所蕴含的敌意即使相隔了一万公里以上的距离,仍然没有一丝减退,就连始也无法立即识破他的企图。
“就算我们不想接受你的礼物,你还是会硬塞给我们吧,你就明白告诉我们礼物的内容吧。”
“是核子弹。”
语气听来愉悦的这句话让始顿时无言以对。
“放心、规模并不大,只不过是半打一百万吨的核弹从俄国西伯利亚境内的藏书网赤塔基地发射,大约一小时就会抵达香港吧。”
位于赤塔的俄军核武基地并不受制于莫斯科的监控,而是由一个名为俄罗斯黑手党的犯罪组织支配,而该组织又受到四姊妹的强力影响。在苏联瓦解后,赤塔即成为四姊妹在原子武力、军事兵器与佣兵方面的重要补给中心。
“各位龙王,你们会接受对不对?”
“香港与广州周围的居民可能有三千万人以上。”
“全部都是亚洲人,而中国人就占了绝大部分,其中又几乎是蝼蚁之辈,为了地球着想,一口气消灭他们才是上上之策。”
“你是当真的吗?”
“有时间教训我还不如赶快想想因应对策,我想你们应该有办法阻止这场浩劫吧。”
蓝伯的口气听起就像是有意挑衅的梅菲斯特(译注:歌德著 href='9608/im'>《浮士德》中的恶魔),始很清楚他话中有话,而且语气相当明白。蓝伯的意思是要他们变成龙,他以恶作剧与嘲弄的口吻教唆并成功地逼迫竜堂兄弟走投无路。
“如果你们明明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却坐视不管,那你们就是我们的共犯,不、是我们重要的援军,因为你们已经在消灭三千万人的第一步计划中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在此先向你们道谢,后会有期。”
蓝伯搁下话筒径自挂断电话,完全不给竜堂兄弟思考的空间。他既不让他们思考,还要逼迫他们立刻行动。香港的前线司令部看来已经完全崩溃了,不过如果能藉此“处分”四个龙王,比较起来这点损失就算不上什么。
“文生,我要你立刻进行我的指示,命令赤塔基地朝香港发射六枚核子弹,同时将所有位于控制范围的军事卫星分布在东经110度到120度之间,全面夹攻四条龙不得有所闪失!”
文生的额头与脸颊挥汗如雨,蓝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与竜堂兄弟通话,却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如此这般的计谋。另外,香港原本不在他们消灭50亿人类的计划里,这次蓝伯竟然能毫不迟疑地将该地当成诱饵。文生一向认为自己是冷血动物,而他也坚信冷血是成为理性的优秀人物十分必要的条件,但比起蓝伯,他反而成了在老虎面前的小猫。
无视于文生内心微妙的败北感,蓝伯再次拿起话筒。但他嘴边所吐露的语言却是文生完全无法理解的外国话,文生本身精通八国语言,但他甚至无法在古代的埃及语或是亚述语找出其中的关联性。而蓝伯没有命令文生离开,可能是认为就算文生留在一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吧,事实正是如此。
“以龙的飞翔速度从地球到月球也要花上三、四十个小时吧,呵、这两天的时间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戏剧性的情节?”
蓝伯放下话筒后开始自言自语,而文生也终于听懂这段话的内容了,因为蓝伯所说的英文。
接受蓝伯挑战的竜党兄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蓝伯,不、是四姊妹向来不喜欢故弄玄虚。他们目前已经开始进行抹杀刃亿人口的计划,本来龙是不过问人界事务的,但现在龙已经离开深渊来到人界,他们不可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牛种图谋不轨。
听完长兄的说明后,三个弟弟立刻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很明显的是牛种故意挑衅,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我要去,我可以变成龙。”
余自告奋勇,平时乖巧文静的么弟现在双眼如同流星一般闪闪发光,两颊也因激动而泛红。
“以前终哥哥在美军的横田基地变身时,始哥哥命令我变成龙,那时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我想这次一定也会很顺利。”
“余……”
“始哥哥,我也要击毁核子弹,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我想只要我们有心,还怕事情办不成吗?”
“没错没错,让余这种外行人出马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也要去露一手标准动作让他瞧瞧。”
看样子续与终也不想乖乖留下来看家。
“没有必要所有人一起出面。”
长兄做下结论。
“余你留下来陪茉理,其实你早就应该回亚南饭店睡觉才对。”
余没有反驳,备受长兄疼受的他从来不曾顶嘴。但此时,余却以实际行动表明决心,他猛力转过身朝屋顶的一角冲过去,他的三个哥哥在惊愕的刹那间立刻明白么弟的意思。
“余……!”
余不理会身后大哥的叫喊,迳自从屋顶上纵身往下跳。始连忙伸手才好不容易抓住余的衣领。继前天晚上的终,今晚的余也被大哥揪着衣领吊在半空中。
“余,我明白了,大家一起去吧。”
“太棒了!”
“我们这次可不是去远足啊,我看你受终的坏影响愈来愈深,伤脑筋。”
“反正万恶的根源都是我。”
终愤愤不平,续则耸着肩说道。
“终,你没有必要自抬身价,你也知道大哥对你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想什么说什么罢了。”
“总之我要第一个变身!”
不等终开口,被拉上屋顶的余立刻如此坚持。
Ⅲ
当黑龙出现在屋顶上时,整个大厦顶端笼罩在白热的光芒之中。始与续往后弹飞,他们早就预备接受冲击,终则被弹到屋顶的扶手差点没摔下去;续站起身苦笑道。
“我一直以为只有终,想不到连余也这么粗鲁。”
“以前老是把他当小孩看,对他完全不了解,回去得好好反省。”
“没错!”黑龙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透露着这个意思。始看看手表,心想时间还很充裕,于是他伸手轻拍黑龙的下颔。
“余,我们接下来也会跟着变身,你先到亚南饭店见茉理知会他一声,免得让她操心。”
黑龙点点头,在夜空划出螺旋状攀升而上,大都市的灯海映照在它泛着黑色光泽的龙鳞上,如同巨大的项链串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很快地黑色的龙影与夜空合而为一。
“时间不够了,快!”
续配合着大哥的话,单膝跪在顶楼的地面上,始接着将手掌合在他的额头上。双方调整呼吸,让彼此的节奏同步。始是第一次与续交流,但余两次成功的经验使他对自己深具信心。终待在一旁看着他们,好奇心早就赶不上他期待自己赶快变身的脚步。“想像自己变成龙翱翔在天空的模样,随着每一次的呼吸,你的身体将愈来愈轻盈,意识也将得到解放往上升,直奔天际……”续也在口中跟着长兄低语,约过了一分钟后顶楼出现了红龙,接着过了三分钟又出现白龙。龙现身时所产生的强烈冲击把整层屋顶吹掉了大半,而大楼下方聚集了看热闹的人群,但没有一个人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协助三个弟弟变身后,始开始感到疲惫。
“伤脑筋,难道说我必须学余的惊人之举吗?”
始苦笑着往直升机场的一端走去,红龙缓缓伸出修长的脖子,始不做任何助跑迳自纵身跃上红龙的颈部。白龙在高空飞舞,红龙紧迫在后,双龙一同飞向亚南饭店,丝毫不理会人群的穿凿附会。
另一方面,黑龙已经从夜空中降落亚南饭店大楼,只看到腾蛇偎着水塔蜷在屋顶上。今晚的努力工作换得饱餐一顿蔬菜水果之后,它带着满腹的幸福正要安然入睡,虽然黑龙的来临让它微睁开眼,但很快地它再度闭起睛眼;不过茉理在窗口看到黑龙之际就立刻飞奔至屋顶。
“余,发生什么事了?”
黑龙没有回答,它虽然听得懂却无法开口说话。因为它还没修得利用心电感应传达讯息的功夫,所以它只能用它乌黑的双眸紧盯着茉理。
“见我双眼之色。”——它意思是要茉理观察它的眼睛,而茉理也完全明白现在一定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续、终!”
红龙与白龙随着茉理的声音出现,跨在红龙颈子上的人影跳上屋顶跑向茉理。
“始,现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四姊妹打算向香港发射核子弹。”
始不做任何开场白就接进入正题,经过一瞬间的沉默,茉理立刻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你们变身对吧?”
“没错,这是一个陷阱。”
始由衷佩服表妹的聪明才智。
“但我们别无选择,如果坐视核子弹命中香港,这样反而正中四姊妹的下怀。”
“我并不反对你的决定,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又要在众人面前曝光了。”
“放心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科学家都会以科学观点为我们圆场的。”
世界各地都有龙的足迹,东京新宿市中心因而大火连连,旧金山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为此瓦解,这一连串的事件都被解释成意外与集体幻想症。“由于事件的冲击性过大,造成目击者产生错觉,进而发展成集体幻想症;科学上已经证明没有龙的存在,因此目击者的证词并不值得一一采信,就跟幽浮事件的原因相同,这是属于心理学与精神病理学的领域。”以上是科学界主流派的公开言论。
“你们是不存在的。”经人这样指谪感觉实在很奇怪,但对于那些不愿公开真面目的人来说,这个结论等于是他们的救星。因为他们的存在一旦得到承认,紧接着他们的行动自由就会被剥夺,血液与细胞被采样,脑波被记录,成为不断受折磨的实验品。过去有个疯狂的科学家田母泽笃,企图追捕竜党兄弟进行活体解剖,他的作为虽然极端但也不脱这一类的范围。
“茉理,麻烦你代我们向其他人问候一声。”
要是继续待下去话题会没完没了,于是始不等茉理的回答迳自跑向屋顶的一端,跨过栏杆纵身一跳,穿过夜风而直落而下,三头龙则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的动向。
茉理在屋顶上静待,她的视线紧盯着始刚刚跳下的地方,等待着表哥再次出现,而这并不需要花上太久的时间。茉理放眼望去,只见以黑夜为衬底远处一片灯海。突然间一个修长的身影遮掩了万家灯火,来势汹汹地盘旋而上,天空里闪烁着一道灿烂的彩虹,青龙伸着长颈子俯瞰茉理,茉理看着那双全世界最为碧蓝的眼眸,内心一股深厚的信赖感油然而生。
龙有龙必须面对的挑战,而人也有人必须面对的挑战。茉理严格说来并不是人类,但至少现在她还是以人类的模样生存着,所以她应该以人类的身分奋斗,不能成为龙的绊脚石。
“始,你尽管去吧,我也会在这里好好努力的。”
茉理挥舞她的手,青龙略微蜷曲着修长的身躯直接往上空飞升,红龙、白龙、黑龙也紧随在后,性急的白龙加速追过了青龙,它已经尝过一次在卫星轨道上破坏核子弹的滋味。幸亏这次核子弹数量不多,扫个两三下就能清洁溜溜,还能顺便从太空欣赏湛蓝的地球,白龙内心如此盘算着。白龙很喜欢人类的身体,但如果要容纳强大的能量人类的身体就显得太小了。以龙的姿态翱翔在浩翰的宇宙,感觉之舒畅实在无法以笔墨形容,更何况这次还顶着破坏核子弹的大义名分,正好可以藉机享受龙的身体所带来的自由。四条龙直冲而上打算突破黑夜的天花板,它们不断往上飞,一身重力的枷锁就不断往下脱落,自由的风顶着它们的身躯,全身的细胞均往外扩散,解放后的快感随着风雀跃不已。
Ⅳ
四头巨龙持续向上攀升,这是继今年夏天它们为了阻止全世界陷入全面核战以来第二次前往太空。目前高度距离地面有——一千四百公里,眼下是一个宝蓝色的巨大球体,流动的白云有如一条条绢丝缠绕在球的表面。就在日本列岛的东部隐约可见一层灰色的凶云笼罩其上,那应该就是富士火山爆发所引发的喷烟吧。大型火山爆发所带来的喷烟乘着气流环绕地球一周,可以预见北半球的气候即将发生变化。
青龙心想:我们应该有能力阻止这场火山爆发吧,但下一刻它立即明白这是一种自大的想法,与其做这种无益的回顾还不如达成眼前的义务来得重要。四头不同颜色的龙在高空穿越中国内地的上方朝北前进,它们掠过两条又粗又长的水道曲线,那就是长江与黄河。就在四条龙横越整个地球、全人类历史上最大最长的建筑物万里长城时,它们的前方出现了六只飘浮在空中而且会发光的小虫。
从发现到处理完毕,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四条龙毫不留情地摧毁核子弹,由于过程甚为简单,白龙意犹未尽地环顾四周寻找新的猎物,它实在不太愿意相信事情这么简单就结束了。而红龙偌大如红玉般的瞳孔紧盯着西伯利亚上空,防备敌人第二波的攻势,但在经过五分钟后对方并没有继续攻击,于是红龙便向青龙提议:干脆直接破坏核弹发射基地彻底杜绝后患。但此时黑龙与白龙同时发出警告,四条龙台眼一望,发现一阵雷射光迎头洒下。在这个高度是不可能打雷的,四条龙扭转身躯躲开这场攻击,接着注意到头顶的宇宙空间里有几个闪烁不定的光点,那是地球人打上来的人造卫星,而且是搭载着雷射武器的军事卫星。
随着苏联瓦解,东西冷战的终结,大多数的人们已经忘记头顶上的威胁依然存在的事实。截至目前为止各国曾经以“星战时代即将到来”为由,陆续发射了无数个军事卫星,目前这些卫星已经失去原本的用途,只能绕着地球空转。这些功能完好却无法为地球方面回收的卫星,现在受某人利用朝着四条龙展露它们的毒牙。
不等青龙的指示,白龙与红龙便大大地纵身一跃,共计四个军事卫星惨遭击碎的命运,破片四散在空中,而第五个卫星则加速冲向青龙。
这些武器是前苏联所发射的军事卫星,在雷射炮与飞弹发射完毕后会主动撞击对方的卫星自爆,确实彻底做到物尽其用。但青龙并不这么想,它怜悯这些“强国”领导者的愚蠢幼稚,因为他们很认真地计划并投注大批人力与经费制造这些卫星,只是为了战胜他们心目中的假想敌国罢了。
卫星突然在青龙面前化为——一个火球,原来是红龙发出超高热的能源球打碎了它。此时又有另一个卫星采取自杀式的攻击直冲而来,白龙满心欢喜地飞过来,以巨大的长尾巴猛力一扫,自杀式卫星像颗橄榄球一样弹飞出去并在半空中爆炸。
短短五分钟内四条龙把两打军事卫星化为宇宙垃圾,在痛快之余青龙不免感到疑惑,四姊妹的确是设下了陷阱,但程度仅此而已吗?顶测到第二层陷阱的青龙身后,突然有个毫无武装的卫星开始启动,从它的开口当中陆续冒出一群不明物体。
这群不明物体并不是由地球而来,而是从月球冲着四条龙的身后而来。
红龙率先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它的双眼捕捉到银色月球上涌起一道阴暗的灰云。这个“云”当然不是气象学上的名词,是一大群小生物所聚集而成的怪云。跟龙的躯体比较起来,这群生物小归小,但尺寸几乎跟地球小孩差不多大,外形会让人联想到地球上的蜘蛛,数量约在一万只左右。红龙见状立即催促其他兄弟提高警戒,而怪虫也以惊人的速度蜂涌而至。一万余只小虫同时释放出一万多道白色闪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出那是白色的丝线,粘度高、韧性又强的粗线缠绕着龙的全身,四条龙感到愤怒与厌恶,极欲弹开成群结队的蜘蛛。
“捆住它们!把那四头龙团团捆住!”
地球上的某一点朝着太空中的某一角发出这道指令,四条龙当然是听不见。它们努力击落了10只、20只蜘蛛,却有一百倍以上的蜘蛛群朝着它们吐丝。黑龙的脸部被丝线困住,红龙连忙以前肢扯掉,青龙后肢缠着几十条线,白龙立刻砍断。在四条龙通力合作,双方缠斗一阵子之后,蜘蛛们使出了狡猾的战术。它们有一半开始包围白龙,另一半则猛朝其他三头龙的脸部吐丝,三头龙遭受牵制之际,白龙已经被蜘蛛丝团团包住。
最为骠悍敏捷的白龙想不到会第一个受困,其他兄弟们猜测它大概是空着肚子,动作才因此变钝了。白龙拼命伸缩着躯体尝试挣脱束缚,但强韧的丝线吸收了它的力量并加以扩散让它无法脱身,其他兄弟则努力突破重围打算前去救援,但身系囹圄的白龙却渐渐被拉远。
很明显地,敌人完全看穿龙王们的思考模式;不必将四头龙一网打尽,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另外三个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全身裹着白丝的白龙以快过太空梭的速度朝月球前进,这并不是出于它本身的意愿,而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牵引着它。此时白龙脑海里想起以前它变身成人类居住在地球时所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内容曾经描述到一种名为拖曳光束的武器可以拦住并拖曳大型宇宙船。如果仙界的神仙在这里,就会告诉它说这和一种名为“幌金神绳”的宝物,也就是秘密武器的效用一模一样。
青龙、红龙与黑龙拼命追赶被拖向月球的白龙,如果速度稍一放慢就可能跟不上。地球到月球的距离约有38万公里,四头龙成一直线奔驰在这段黑暗的太空里。要是地面上有人以望远镜望着月亮,也许会以为自己成功观测到前所未有的外星生物。
四头龙飞行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其间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拼命游过相隔在地球与月球当中的真空海峡。它们也在等待大好良机出现,但每次的结论都无法救人只是让蜘蛛的数量减少,所以一直没有逮到关键性的机会。不知不觉间,四头龙的眼前出现了如同一个巨大银币的天体;青龙看着月亮,脑海里浮现一个回忆。
那是在地球上时一个名为船津忠岩的古怪老人所告诉他的故事,那次的会面是在半年前,感觉却相当久远。当时老人对于龙所拥的宝珠——也就是对龙珠表现出相当异常的关心与执着。
老人所谓的龙珠指的就是月亮吧,青龙的内心掠过这个想法,它开始朝月球表面降落,带领左边的红龙与右边的黑龙追逐白龙。月球表面在四头龙的眼前伸展开来,这里由于地球光线反射的缘故而产生一层晕光,表现出整面单调的银灰色;有时也会闪烁着红或蓝的光彩,这是因为地质、太阳光与地球光三者之间的微妙关系所致。经过长途飞行之后,四头龙来到离地约一公里的上空,它们看到一个大型火山口的阴暗处有个岩质洼地开了一个圆形的洞,从地球上无论如何也观测不到这融景象吧。此时白龙朝着洞穴而去,眼看就要被送进洞里。
青龙立刻加快飞行速度,红龙往左、黑龙往右,三头龙采取散开队形。青龙往前冲,紧迫受到不可视光线所牵引的白龙并降落在月球表面。落地时的震动翻起了一阵尘土,月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虽然微弱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青龙仍然能够自由操控这个重力。在降落月球表面的同时,青龙已无暇感慨,它立刻释放能力。如果月球上有人工建筑物的话一定会比地球更为雄伟高大,因为重力因素不列在考虑范围;现在要是突然在月球表面加诸高重力会是什么情形呢?
月球上没有声音,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青龙站在一个巨大的岩石上,岩石立刻往下沉,从月球表面陷落后仍然继续往下掉。因为它受到比原本要强上十倍甚至二十倍的重力影响所致。无声的世界里要察觉任何预兆是相当困难的,但青龙仍然可以感受到细微的震动,它纵身飞离岩石,岩石则整个沉下地底;此时白龙的身体猛力一晃接着往月球表面掉落,这是因为束缚白龙的雷射光源器已经被岩石压碎了。
白龙恢复自由之身,它激动地摆动身体挥动四肢,向其他兄弟表现得到解放后的喜悦。红龙的前肢送出热波烧断白龙身上的蜘蛛丝,白龙接着甩动全身,蜘蛛丝的细渣如同残雪一样四散飞舞。
数干只蜘蛛在真空的海里游动挣扎,企图躲藏到洞口的门内,但青龙与红龙的尾部毫不留情地一扫,一、两百只蜘蛛跌落月球表面摔得粉身碎骨。战斗意志高涨的青龙跃向洞门,只见最深处的洞门开始紧闭,紧接着是第二道门,然后是第三道门,将近十几二十道门依序往前关上,阻挡了青龙的视线。青龙察觉到附近有危险,立刻要弟弟们提高警觉并往高空飞起。千钧一发之际,前后相隔一秒钟四龙所在的位置射过一道威力强大的巨型光线,命中前方约五公里外的火山壁,整个火山在一瞬间消失无踪。所有过程均发生在无声的世界中,青龙感到自己与三个弟弟正处在一个非比寻常的状况里,这当然不包括它们自己。总之四头龙开始往月球表面移动以避开大型武器的攻击。
第五章 月光梦幻曲
Ⅰ
月球表面是一个黑白世界,没有空气所以就无法减缓太阳光的强度,受到阳光照射的部分闪闪发亮,而反面的黑暗几乎可以吞没视线。紧闭的神秘门扉与消失的火山壁有如在梦幻里才见得到的光景。
青龙抬头仰望。
闪耀着宝蓝色光泽的地球宛如飘浮在太空中的一颗宝石,青龙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能力从那里飞到月球来。一心一意来到月球之后,想到待会返回地球时要游过这道黑暗真空海峡又是一椿苦差事。恢复自由之身的白龙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但在看不到一片食物踪影的月球表面只有叹声连连。
既然已经顺利救出白龙,就应该尽早离开这荒凉的不毛之地,重返地球才是上上之策。青龙们内心虽这么想,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的部分原因是:“既来之则安之”这种毫无创意的心情在作祟,最主要还是因为有一种莫名的怀旧之情牵引着它们。昔日的故乡现在成了凄凉的荒野,那片绿意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它们按捺不住内心这股感伤,脑海里也浮现幼时读过的“竹取物语”,月亮也是竹姬的故乡。
“‘竹取物语’谎称月亮上住着人类,灌输人们不正确的科学思想,这种故事不读也罢。”
没有一个科学家如此主张才对,如果有,就表示那个人完全不懂文学假戏成真的特性,他不算科学家而是一个野蛮人。
古今有许多神秘主义学者叙述了许许多多有关月亮的奇谭神话,竜堂始在闲暇之余也读了不少,但不表示他相信这些人的说法。就在前些日子,他还跟表妹鸟羽茉理谈论超能力者的话题。
“有一个超能力者据说能透视三千年前的古代法老王遭到毒杀的情景,却找不出在现代日本失踪的律师一家人。”
“也有的超能力者声称能治愈政治家与财经界人士的不治之症,脸上却还挂着眼镜没办法治好自己的近视。”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但也不能因为他们的言行有所矛盾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说他们全是四处行骗的江湖术士。”
始突然不发一语,茉理也随之沉默。说到怪,龙比超能力者更怪,科学家也否认龙的存在,始曾经听祖父说过:“我们要敬畏科学家,但对于科学教的信徒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种人只知道独占科学技术不让一般人民接近,脑子里成天只想着要沽名钓誉。”当时年纪尚小的始虽然猛点头却完全是鸭子听雷,而现在的他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讽刺的是,由于这些人把无法解释的现象全归罪到错觉与幻想上头,竜堂兄弟的真面目才不至于曝光。
“茉理,最有趣的是古代国家崇尚超能力,占星术与阴阳五行成为一国的主流,而对抗这个权威势力的却是科学;现了现代,宇宙开发与原子武力等大型科学反而独占鳌头,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你指的是能够与科学抗衡的神话传说吗?”
“啊,对了,我应邀至西王母的宫殿时听到一个关于月亮的趣闻。”
一听到“西王母”这个名字,茉理的表情产生些许的变化。对茉理而言,她的母亲仍然是在东京的鸟羽牙子,而西王母却是未曾谋面的神仙。始所说的故事是从西王母的女儿也就是茉理的姊姊瑶姬那边所听来的,据说美国的阿波罗太空船抵达月球时把美国车旗插在月球的表面上,想不到旗面开始摇动,他们一时之间还以为月球上有空气。
“始,那你相信月球上有空气吗?”
“怎么可能。”
始苦笑着摆摆手。
“听说那面旗子是特制的,问题在于NASA——美国太空总署管制情报的做法,他们只公开有利的情报,隐瞒不利的情报,还经常纂改资料内容,而且又很难从外部加以证明。”
“说的也是,一般老百姓怎么可能有亲自上月球去确认情报的真伪呢?既使那面藏书网旗子目前陈列在博物馆里,谁也无法断定那是真品还是假货。”
“也因此许许多多的传说便因应而生,这些都是反抗权势的一种表现。无论科学上证据如何确凿,谣传是不会就此消失的;因为像德国纳粹、日本帝国还有苏联等也发生过国家蒙骗人民的实例,人民会完全相信NASA所过滤的情报是因为他们不愿怀疑别人。”
“世上有很多人民甘愿被国家所骗。”
……与茉理的这段对话闪过青龙的脑海里,它沉思了一下,接着朝一个方向飞去,穿过山岭越过火山横过谷间,其他三头龙也随着跟进。
月球表面在30亿年前就已经停止活动成为一个死寂世界,上面没有空气、水与生命,现代科学证实了无庸置疑的这一点,但也不能就此断定一切的现象。现在还存有一个科学用语名为“LTP”,意指“月球表面的偶发性现象..”。至今科学家们观测月球已经超过两百次以上,一些原因不明的发光现象与瓦斯喷出几乎被断定为“错觉、误认、谬论”,也许事实真的如此,但还有一些现象的确是找不出原因的。
月球内部是一个空洞,这个说法古来已有,有人主是来自前苏联科学家的主张。根据资料显示,月球为平均半径为1740公里的球体,有两层厚达37公里的地壳,内部是半径1370公里的大空洞,因此月球的地壳每一立方公分就含有388克的超高密度重金属。设置在月球表面的测震仪显示,人工地震的震动时间是三小时,证明了月球内部是一个空洞之说。但另一方面又有一项资料指出,月球的天然地震源发生于地底一千公里处,两项资料相互矛盾。
地球的地底有巨大的洞窟,也建有地下都市或地下军事基地。这表示地球内地并非空无一物,有空洞也有空心的部分。在月球地底可能也建有巨大的人工都市,因为在前一段,四头龙就已经遭遇过一小部分了。
也许有通路能前往地底,青龙睁着碧空的双眼四处张望,红龙、白龙的视线也与它一起在周围搜寻。经过两小时的飞行,龙的上空已经看不见地球了,他们飞越寂凉的荒野,来到月球的背面。
月球的背面不象正面经常受地球方面的观察,地球人的足迹也不曾踏过这里,截至目前为止虽然数度以人造卫星探测,由于时间短暂,等于连外皮也没摸到。
“海”是一处由玄武岩组成的平原,月球背面根本没有“海”。火山的后面到底隐藏着何物呢?这是地球人搜寻的指尖所构不到的问题。月球还有一项奇妙的特性,它表层与里层的地壳厚度相距甚远,表层有50公里,而里层却有150公里,以地球的科学还无法解释这点现象。
黑龙活力充沛地飞舞在月球表面,享受探险的乐趣。虽然它跟白龙一样饥肠辘辘,但它更高兴看到兄弟全部健康平安的模样。
向来神气活现的白龙反倒显得有气无力,因为在月球表面飞现实在很无聊。经力大小影响不了龙,只是没有空气就没有风,这让喜欢乘风飞翔的白龙感到相当不满,因为这样根本上不叫飞行,纯粹只是移动罢了。
敌人并不如预期发动攻击,这么一来四头龙便不能打开反击敌人的局面。也许敌人正希望四头龙乖乖离开月球,但青龙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对方刚才只差下就成功虏获白龙了,如果他们有心恋战,一定会再次偷袭,月球是敌人最重要的据点,而且他们手上握有地利之便。
Ⅱ
毫无预警地,四头龙脚下突然爆出一道光线。强大的能源整个涌出,四头龙几乎以被弹飞的姿势往上跃起,黑龙被顶到与自己身体有五倍之远的距离,但它很快在半空中稳住全身,其他兄弟分别被摔到地面或是火山壁上,月球引力是地球的六分之一,损伤虽不大却也被迫在狂舞的砂砾堆中翻滚了两三圈。紧接着又是数道闪光侵袭而至,打在友鳞上反射出灿烂的七彩火花。黑龙急速下降并挥动强而有力的前肢,在地表蠕动的陶蛇被甩开自动爆炸,而在陶蛇可动性的触手前端搭载着能量光束发射装置。白龙一跃而起挥舞巨大的长尾,半打左右的发射装置被打碎,光束兵器的破片缓缓飞舞在空中。此时地表的岩石开始活动,不断起伏而上,凝聚成一个形体。
岩石持续变形,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岩山怪物,它外形之巨大使得四头龙在它面前有如面对一只大熊的小猫一样。怪物的轮廊近似马,但头部却长着四支弯角,身后有一条看似手尾的尾巴,就在整个凶形恶相成形的同时,怪物开始咆哮。月球上是无声的,但四头龙却清楚地感受到这股气势逼人的怒吼,敌意从真空延伸而来。
首先自告奋勇的仍然是白龙,比起先前无趣的移动,它还是喜欢刺激的战斗。白龙能够呼风并发射音波攻击,但在月球上它变得无用武之地。于是它只有舞动银白色的巨大身躯,采取肉搏战对抗敌人。红龙也跟进跃起,怪物正要以头上的角猛刺红龙的腹部,红龙则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过这一击。而白龙虽然趁隙钻到怪物腹下,幸亏它闪得快,后肢才不至于被踩断。白龙在躲过一击后直接沿着怪物的身体往上攀升,展露了它傲人的战斗天分。
白龙紧贴着怪物的背部,以音波直接攻击怪物的庞大躯体。怪物开始打颤,音波打在它的全身,如果有空气的话应该可以听见碎裂声吧。四头龙跳的同时,怪物全身龟裂,无数个岩石往四面八方弹飞出去。
瞬间埋葬强敌的白龙摆出英勇的胜利姿势,但它的得意仅仅维持了五秒钟。
四散的碎石有如一群子弹开始侵袭四头龙,遭到乱石攻击的四头龙立刻撒退,躲开这场石雨。
就在它们往后退并重新摆好架势的时候,岩石有如一阵旋风聚集在同一处狂乱飞舞,再度形成怪物的模样。虽不知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个怪物,但由它可以无限次再生的现象来看,青龙立刻明白它的目的就是要消耗四头龙的体力。此次前来月球的行动可说是大有斩获,在得知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之后,理应及时撤退才是,不过敌人是否愿意让它们凯旋归去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青龙还是告知弟弟们准备撤退,而它本身则打算殿后,此时怪物直冲而来。红龙回转一圈,以巨大的长尾打中怪物的侧头部。毫不留情的一击让怪物庞大的身躯猛然摇晃并缓缓往一旁倒下,红龙接着以它的前肢抓住怪物正面送出寒气,怪物庞大的身躯立即断了一截。碎裂的岩石仿佛具有意志一般成群冲向红龙,企图团团包住它。青龙即刻飞过来挥舞尾巴扫掉岩石,并衔往红龙的颈子急速上升,于是红龙摆脱了被岩石包围的危机。四头龙在空中飞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难缠的敌人,就在此时。
“青龙王,请您返回地球吧。”
这个声音并不是经由听觉神经传达,而是直接回响在四头龙的脑部。
“这是西王母娘娘的旨意,目前要侵入月球地底世界的时机尚早,天机未到即刻撤退。”
四头龙八只眼睛同时注视太空中的某一处,一个散发青白色淡光的球体迎面而来,里头映出一个女性的上半身。一个美女梳着名为九龙飞凤的发髻,身穿镶着珠玉的金黄色发裳,她是龙王们曾在西王母寝殿见对的九天玄女。九天玄女以冷静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头怪物名为崩崩,自古以来只要那个怪物一出现,出间的恶人就会随着猖獗,只不过你们看见的是信造的形象罢了。”
当那个怪物成形时,混身散发出某人浓厚的敌意;那个“某人”自然就是牛种。牛种尝试以各种手段打探龙王的力量,虽然目前距离决战尚远,但至少在月球时牛种占了上风与地利之便。
九天玄女是西王母所统治的女人国宰相,以凡人的形容词比喻她为“高雅知性的冰山美人”应该不为过,她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坚强、伶俐、冷静,才貌兼备。
“杀鸡焉用牛刀,各位龙王们还要面对更为强大的敌人,这等低级怪物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连“这等低级怪物”都应付不来了,还有办法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吗?红龙在内心自我解嘲,九天玄女径自乘着青白色的球体朝怪物前进。怪物混身散发着憎恶,企图冲向光球。此时光球掷出了几个圆圈,一瞬间缠住了怪物的巨大身躯,怪物往前倾,面朝月球>表面撞过去,在这其间怪物的形体加速成模糊,跌落地面的同时它就完全消失了,至此不曾再出现过。
青龙本身也认为月球并非久留之地,而且刚刚九天玄女已经以法术把怪物送到遥远的某处,龙王们完全没有插手的份,紧接着九天玄女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现在护送各位龙王们回到人界,请走进这道圆圈。”
月球表面浮现一个圆圈,黑色的武岩表面剪下一个青白色的圆,范围大得可以容纳四头龙身。虽然内心还有许多疑问,但青龙仍然催促其他兄弟进入圈内。
“我会护送各位龙王瞬间抵达名为香港的都市,到时各位也会由龙身变化成人类,这一点请不必操心。”
仙界与天界的超尖端科学技术往往令人看了瞠目结舌,黑龙、白龙、红龙、青龙依序进入圆圈,外围浮现一轮淡金色的光环,光很快地包住四周化为一个闪耀着黄金光芒的圆筒,由上方往下延伸成一道光柱。当光柱的光芒逐渐消褪之后,月球上已不见四头龙的踪影。如果有人从地球目击这幅景象,就成了“月球表面偶发性现象”的重大实例之一,可惜事情是发生在月球背面,到头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Ⅲ
自从表兄弟飞上夜空后经过了两天,茉理明白他们已经顺利达成目标了。因为香港并没有被核爆的闪光烧灼,也没有被含有辐射能的灰尘污染,虽然混乱与骚动持续不断仍称得上平安无事。目标既然已经达成,竜堂兄弟现在又在哪里做什么事呢?虽然对于他们强大的能力抱持全面信赖的态度,但茉理仍不免要操心一番,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回来吃饭。
这个问题立即得到答覆。
“茉理姊姊,我回来了,肚子快饿死了。”
终和余跌跌撞撞地开门进来,始与续紧跟在后,四兄弟由九天玄女护送回到地球,当他们出现在亚南饭店自己的寝室时已经恢复成人身。于是他们连忙穿上衣服,同时肚子也猛唱空城计。终已经饿得差点没把月亮下锅油炸整个吞进肚子,他软趴趴贴在桌面。而余还有点气九,他手掌上握着一个东西伸向茉理。
“茉理姊姊,这是礼物。”
“啊,谢谢你,余,你的骑士风范最棒,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呢?”
“月亮上的石头,而且是月球背面的哦。”
“好棒哦,我会当成传家宝的。”
原来他们到了月球,现在的茉理已经能理性地接受,不会对竜堂兄弟的举动大惊小怪。
“啊啊,肚子快饿死了,啊,完蛋,我真的要死了。”
终从桌面滑落。
“终你先且慢,现在要死还太早了,空着肚子死掉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茉理早就为这四个饥民打点好一切,她把牛奶、豆腐与罐头玉米以果法机搅拦均匀,再撒上盐与胡椒粉调味做成热汤,而且用电锅加热过了。原来是因熬夜或宿醉而胃部衰弱时所吃的营养点心,不过对于断食了几天的人应该也有效。
“先吃这个肯胃,接着我会准备正餐,不过你们只能吃个八分饱,等你们睡过一觉后再让你们大吃一顿。”
茉理如此分时分段送上食物,是为了让始等人的胃所够慢慢消化。黄老、虹川、水池与蜃海四人目前外出开会不在这里,要见到他们可能得等到明天早上吧。
“真是的,全日本大概就我一个女孩子有一群表兄弟会跑到月球跟怪物打斗,最后他们空着肚子回来我还得做饭给他们吃。”
听着终与余片断的报告,茉理内心另有一番新解。桌上摆满了一大锅鸡蛋鱼肉粥、含有火腿与青菜的中式香肠、现成的油炸面包也就是油条,茉理说道:“吃吧,干脆吃到撑死比较划得来。”
终自从在水上餐厅遭遇小早川奈津子的奇袭以来运气一直不顺,这几天来的不幸,他一定要趁现在好好犒赏自己一番。坐在终身旁扒着粥的余注意到一只小狗正在自己脚边撒娇。
“啊啊、松永,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余边说着边抱起小狗,喂给它一片厚火腿,松永摆着尾巴紧咬住火腿,然后抬头望着余露出狐疑的表情。
“余,你在说什么啊?”
“余一直在怀疑松永不是一只狗。”
终如此说明,但他并没有做任何后续解释,因为吃饭皇帝大。终现在恨不得长出三张专管吃饭的嘴巴,像说话这种功能对他来说是多余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连始也感到不解,余只好亲自说明。其实余自己也很含糊,他只是因为在水上餐厅的壁画上看到一只长相跟松永相似的狗才会产生这个联想。始与续听完忍不住笑出来,虽然他们已经努力压低笑声避免伤了小弟的心。
“余,你所说的凭据实在太薄弱了,松永的确是比人类还要能干,但它毕竟是一只狗啊。”
“你是在哪个故事的图画时看到狗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 href='5120/im'>《杨家将演义》吧。”
余搔着头,松永则舔着他的手。
href='5120/im'>《杨家将演义》是中国著名的历史小说,在日本虽然默默无闻,却有“杨门女将”名满欧美。中国宋代一直为北方骑马民族的入侵所苦,杨氏武将一族却英勇抵抗屡建奇功,威震天下。杨氏一族是由数名杰出的女将所带领,特别是穆桂英早已与隋末唐初的花木兰、南宋的红玉与明朝的秦良玉并称为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女中豪杰。 href='5120/im'>《杨家将演义》的特点在于它不仅描述了民族兴亡与战乱,也阐明了在向来强调男尊女卑的中国社会里拥有实力与才干的女性仍然可以跃上历史的舞台,可说是一部相当奇特的作品。这个故事在中国早已经搬上舞台剧或电影银幕,但日本却连翻译的版本也没有。日本人介绍中国文学时,往往只偏重某一部分的作品。
始的印象里也不确定 href='5120/im'>《杨家将演义》是否曾经出现狗,在哪一部作品是以狗为主角呢?始继续在记忆里搜寻企图找出一点端儿,结果还是徒劳无功。先前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的活动与饥饿在得到食物与休息的补充之后,紧张与兴奋已经被如同层积去一般涌出的睡意所遮蔽。聪明的表妹说的对,一切等睡过一觉以后再说吧……
“……九天玄女!”
这声怒吼里充满了愤怒与憎恶,还夹杂着畏惧的微粒子,因为支配蓝伯精神与肉体的人这两天来的苦心全泡汤了。
“我实在太轻率了……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蓝伯自言自语着,这次行动虽然成功引诱竜堂兄弟到月球,结果非但不能活捉也无法生钉,反而激起他们开始对月球的猜疑与警戒心,这的确是一项失算,看到年轻的大君目光阴惨,文生助理机灵地插嘴道。
“如果有属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干你的事!”
文生闭上嘴,心脏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冒着恐惧的汗水看着蓝伯的脸色,但蓝伯已经陷入沉思,无暇理会文生这种小人物。不能让竜堂兄弟有喘息的机会,反正兵不厌诈,必须立刻采取下一个对策。蓝伯的视线向着电视,画面上映照出一个埋没在火山灰里,呈现着铅色的巨大都市东京。
Ⅳ
……黑龙在深不见底的湖里做着天界的梦。
天界虽像月球却不是月球,那是不是真空与荒凉所支配的死寂之国,而是由自然与人工的美所雕塑而成的乐园。天船在高挂银河的夜空里航行,花园五彩缤纷,可爱的鸟儿如同长着翅膀的花朵相互和鸣;微风带着鲜花与树木香气拂过美丽仙女们的衣袖,由人界透上来的光撒了一地翡翠亮粉。
突然间,乌云与雷鸣开始侵袭整个乐园。
天界为龙种与牛种两大势力一分之二,双方已到了大动干戈的地步。多数的神仙只能求自保,无力居中斡旋。龙王们居住在水晶宫,东南西北四位龙王身穿军服分立在大厅,身着青衣青甲的青龙王敖广拨出长剑,准备举行出兵仪式。
“起兵!”
青龙王以宏亮的声音正式宣战,高举在头上的长剑一挥而下,顿时棋盘闪过一道青光,龙族之长昭告麾下大军开始出动。
“起兵!天兵地兵、阴兵阳兵、水兵火兵、海陆空四方四营诸兵准备出征!”
龙族军也可说是敖家军兵力有九十万以上,因此在动员全军时需要一个仪式。四名龙王必须遵循正规礼数郎育术语,否则所有兵器无法派上用场。
“成千兵将,随帅而行!成万兵将,随帅而起!千将万兵排队列阵,听我军令十万火急!”
青龙王身后有一道透明的围墙,数百万颗闪烁的星星当中出现了银色的光点,数百艘天船从下方升起,紧接着身着红衣红甲的红龙王敖绍也仿效兄长拔出长剑。
“起兵、起兵!南方百蛮诸兵准备出征!红旗红、随帅而来!红马红兵,随帅而起!听我红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红龙王高举长剑猛然往下挥,棋盘上闪过一道红光,照红了整个室内。
“起兵、起兵!西方百戒诸兵准备出征!白旗白车,随帅而来!白马白兵,随帅而起!听我白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身着白衣白甲的白龙王敖闰举高长剑,由上而下劈裂了大气,棋盘上闪过一道白光,整个室内被照得发白。
“起兵、起兵!北方百狄诸兵准备出征!黑旗黑车、随帅而来!黑马黑兵、随帅而起!听我黑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身着黑衣黑甲的黑龙王敖炎举起长剑用力一砍,棋盘上闪过一道黑光,整个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起兵、起兵!东方百夷诸兵准备出征!青旗青车、随帅而来!青马青兵、随..帅而起!听我青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室内再度映照着青光,当光芒消失的同时,围墙之外已经看不到星光。成千上万的天船成群聚集在天空散发着耀眼的光亮,掩盖了宇宙深渊的繁星光彩。敖家军雄壮的军容在四海龙王面前展露无遗。
“大哥,全军都在等大哥一声令下,请由我叔卿担任先锋。”
白龙王自告奋勇,青龙王也明白他跃跃欲试的心情。
“好、我将北斗舰队授与白龙王!”
北斗舰阶队为敖家军的主力,由七只战舰组成,名称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与北斗七星同名。
破军听起来不太吉利,是否要修改?
有人提出这个建议,但龙王们并不引以为意。他们认为:“军队的名称怎么可能有决定一个军队的成败,军之以破为将之不才,非名称之错也。”
顺利担任先锋的白龙王欣然从兄长面前退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跳上北斗舰队;接着黑龙王抬头望着高大的兄长。
“大哥,请问你要安排我负责哪一个阵营呢?”
“季卿你先留在我的本营。”
“又要留在后方待命吗?”
“叔卿在前方欺敌,引诱敌人落入我方阵地,届时季卿需有充分兵力应战。”
“我明白了,但是三哥似乎打算以一个取胜。”
“他没这个能耐。”
这句话青龙王并没有说出口,白龙王的骠悍与骁勇往往超越兄长的意料之外。
“不过要是真能胜也不错啊。”
青龙王笑着轻拍么弟的肩膀,分吩咐黑龙王到茶房稍事等待。黑龙王离去后,红龙王缓缓靠过来。
“大哥,我有个疑问不知道是否适合在这个场合提出来?”
“你说吧。”
“玉帝是否不在天宫?”
青龙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红龙王秀丽的脸庞。于是红龙王来到墙壁前站在兄长身旁,眺望着排列整齐的天船队形,然后再度开口说道。
“牛种绑架玉帝,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天界目前的局势吧?”
“你恐怕是说对了。”
面对贤弟的指摘,青龙王头一次承认这个事实,在此之前他一直谨慎地避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实际上他已经有十数次要求拜谒天界的当权者玉帝却遭到拒绝,这段期间天界任何律令节度均由牛种一手包办,龙种应有的权利也一一受到侵犯,天界的秩度与势力平衡很明显地产生一面倒的倾向。青龙王一方面安抚红龙王民白龙王愤慨的情绪,一方面极力忍受牛种的专横与挑衅,其中原因就在于么弟黑龙王还留在天宫当人质。但前些日子终于成功救出黑龙王,此时已没有必要压抑内心的不满了,青龙王因此决定大动干戈。
“牛种是没有理性的,我们要以敖家军的势力对抗他。”
就在决意付诸实行的同时,玉皇大帝的去向仍然令人忧心忡忡……
Ⅴ
虽然遥远的记忆完整呈现在梦境,却无法依照先后顺度而且以均等的速度进行。反而是像翻书或是像录影机倒带一样,梦境里的画面会急剧地转换变化。位于亚南饭店的某个房间里,三哥就躺在帝边的床上安稳地熟睡着,而竜堂余却一直翻来覆去继续飘荡在梦的王国。
……就在前一刻黑龙王已经是自由之身,并和三位兄长准备起兵,但现在他却被幽禁在天宫一隅。
青面上..并不是犯人,应该称为贵宾。龙王一族经常会有一人长期居留在天宫,藉此与玉帝增进关系,并表示忠诚不二绝对服从圣旨,这是天界的规定。目前这政治性的象征就是黑龙王,当天界要求黑龙王留在天宫时,青龙王打算拒绝,但黑龙王却主动答应充当人质。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不愿让兄长为难,另一方面也是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那种少年独有的悲剧英雄情结。在天宫他被安排在豪门华夏,天天享受山珍海味,奴仆们必恭必敬;但是行动却不自由,交友也受到限制,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知音。也许有人会表示同情,但为了避免增添对方的困扰,他甚至不敢开口跟别人说话。黑龙王的每一日就是在空无一人的内院赏花,怀念水晶宫的兄长们。
“咦?你是打哪来的……”
黑龙王看着自己的脚边,一只不知来自何处的小狗正抬头看着少年,激动地摇着尾巴。这小狗似曾相识,但黑龙王却想不起确切的印象。他从椅子站起,单膝跪在琉璃地板上抱起小狗。就在他开口之前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浑厚的年轻男声。
“你是敖家的老么吗?”
声音来自于系在小狗脖子上的翡翠项圈。对方以自大的口吻质问位于众神之列的龙王,但黑龙王并不引以为意,反而还恭敬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在下是敖家四男,名炎,字季卿,受封北海,赐号黑龙王,阁下似乎也是天宫之神,敢问大名?”
“呵呵,你比你那几个哥哥乖七有礼多了,我很欣赏你。”
“阁下也认识我三位兄长吗?”
“当然,而且我还知道他们正计划营救你。”
黑龙王的表情如同透着阳光一般散发出光芒,但对方却以嘲弄的语气接着说道。
“不过他们的计划是不会成功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在这之前我会先帮助你逃跑。”
“你有这等权限吗?”
“我的任务是阴止东海、南海、西海三龙王,没有说不能放走北海黑龙王,呵呵呵……”
对方发出笑声,听起来既开朗又活泼,给人一种毫无心机却喜欢恶作剧的印象。黑龙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正经八百地问道。
“请问阁下要跟我的兄长交手吗?”
“这是我的任务。”
“那我希望阁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因为阁下必输无疑,天界里没有人能赢得了我的兄长。”
“以前也有人这么劝过我。”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怒气,但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小狗低鸣一声引起黑龙王的注意,对方则趁机将话锋一转。
“这只小狗很聪明,天宫有一半以上的通道它都知道。你跟着它就不必多走一些冤枉路,可以顺利离 5f00." >开天宫。”
对方的意思是天宫的主要道路都布下了结界,跟着小狗就能避开这层结界。黑龙王决定相信对方,因为欺骗身为人质的他是毫无意义的。黑龙王心想无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总比待在天宫当一辈子的人质来得好。既然事态已经摆明了他今后将永远留在天宫,那还不如想办法脱身为妙。
黑龙王尾随小狗离去的同时,天宫拐一隅,东海、南海、西海三龙王正与天兵天将展天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天界的战斗光凭物理上的项击方式是不具任何吓阻效果的,所有的武器必须转变为录力的导体方才有用。三龙王的剑散发出七彩的闪光,如同除草一般转易将天兵一一击倒。倒地的天兵们甲胄碎裂,血光四散。肉眼可以看见鲜血飞测,而流失的灵力也变为可视范围的粒子,反射成红光,受创后虽然不会因此致命,但要恢复灵力的流失量需要一百年的时间。由于对象不是牛种的私人军队而是天兵,龙王们特地手下留情。在击昏百余名天兵之后,龙王们正打算继续深入,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到此为止,青龙王。”
口气听起来相当温和,却足以留住青龙王的脚步。青龙王视线一转,看到一年轻的天将身穿闪着耀眼的黄铜色甲胄,伫立在台阶上。看着对方逐步走下阶梯,青龙王喊出对方的名字。
“赤城王,原来是你……”
“久违了,自从我降生隋朝平定嘉州水怪以来,到今天我们才又再次见面。”
天将步下阶梯后与三龙王立于水平的位置,经过一段简短的寒喧后双方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我的任务就是在此阻挡你们前进,想过我这一关就拿剑来跟我较量。”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比剑,请你让开。”
“这是不可能的。”
天将往前跨出一步,顿时露出凶恶的表情。他与青龙王大约同年龄,身高也与青龙王差不多。双眉有如被利凿削过的硬石,端整却充满了精悍与野性。
红龙王与白龙王不约而同迈上前护着长兄,他们心里明白这个名叫赤城王的天将是个难缠的敌人。这个唯一能在气势上与青龙王相抗衡的赤城王就挡在龙王兄弟面前,得意地环顾三龙王说道。
“红龙王的妖剑、白龙王的烈剑我都得乐意尝试,不过首先我还是想跟青龙王的豪剑交手看看,不知意下如何?”
青龙王分别看着身旁两侧的弟弟们说道。
“仲卿、叔卿,你们退下。”
“大哥!”
“我别无选择,赤城王,我来奉陪。”
“很好,你和我不同,平时嗜读诗书胜过温柔乡,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不过论及武名却是勇冠天界,很最兴能碰上一个不必让我手下留情的对手。”
天将手拿武器,比他身高高出许多的长柄上嵌着一个巨大的刀刃,刀面很宽双面是刃,前端则有三道利刺,光从外表就可以感受到强大的杀伤力,武器名曰三尖双刃刀。
“唐玄宗皇帝李隆基册封我为赤城王,看来他还蛮欣赏我的。”
“不过我看你也很喜欢赤城王这个封号。”
“是啊,不过那个自大的李隆基,凭他一个人间君王的身分居然妄想给神仙授官封爵,我倒是蛮喜欢他这种马不知脸长的个性。”
“你们两个是风流成性,臭味相投。”
红龙王口气显得不屑。唐玄宗正是因为迷恋杨贵妃的美貌,荒废朝政导致天下大乱。赤城王听了放声大笑。
“人界的国家迟早都是要灭亡的,对男人而言身边要是能有个倾国倾城的美女相伴,即使国破人亡亦在所不惜。废话就说到此,准备动手吧!”
赤城王双手缓缓移动,他把原本直立在身旁的三尖双刀横在腰际并摆好架势,这个动作很明显地透露出他自信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自由使出他的斩击。红龙王与白龙王退居一旁,两人眼神里充满了对长兄坚定的信赖。青龙王的七星宝剑蕴含着蓄势待发的斗气轻轻画出一个圆弧。
“杀!”
赤城王跃向半空中,同时青龙王也猛踩天宫的地板跳起。两人的武器里各自灌注了全副的开功与灵力,七星宝剑与三尖双刃刀正面交锋。刀剑强烈的撞击发出雷击般的巨鸣,四散的火花群仿佛是闪电一样。
双方的利刃在瞬间咬合旋而抽离,勾勒出一道道弧形的闪光,重复着第二次、第三次的冲击。不知不觉间,两人双脚已经离地,站在一团涡状小云上不断地砍杀、弹回、突刺、轻功地架开横扫,蹲身闪躲、横砍、跃起回避每交手一次就让天宫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刀鸣,两人的瞳孔燃烧着熊熊的斗志,即使在交战百余回合之后仍然分不出高下,武功与灵力的水准几乎是旗鼓相当。因此头盔的流苏断了,甲胄也出现了龟裂。天宫的居民们上至神仙下至天官、天将、天兵、女官,人人或远或近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场空前激烈的对决。如果说这场决斗发生在人界,一定会卷起一道失控的灵力狂岚,而四周的人类也会惨遭池鱼之殃。
赤城王由回廊跃至庭园,青龙王紧追而来。两人又在泉水与树丛之间你来我往交战了数十回合;这次轮到青龙王飞上天宫的屋顶,赤城王也跟着追过去。庭园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各处的高楼更是如此,其中会有多少人注意到武功盖世的双雄这次交战的起因为何呢?红龙王与白龙王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长兄的战斗,突然间红龙王想起某件事,他交代白龙王趁整个天宫注意力转移的当头赶紧找出黑龙王。有数十名女官发现了这个身穿红衣红甲、相貌英俊的年轻人,随着一阵娇羞的惊叫女官们立即包围了红龙王,红龙王与白龙王之间突然被一道人墙隔开。
黑龙王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他在前一刻就预知天宫的某处就要展开一场灵力与武力的决战,只见整个天空布满了紫色的闪光,冲击波不断扩大,数百片玉瓦由天宫的屋檐散落而下。黑龙王脚下的回言辞地板也传来巨大的震动,突然间他惊觉担任向导的小狗已经不见踪影。于是黑龙王在一片混乱中,朝着闪光所发生的方位奔去。不知奔跑了多远。他停在一群倒地不起的天兵面前,轻微地喘着气。
“季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龙王边喊边跑过来,他的样子让黑龙王感到不安,因为在白龙王脸上虽然流露着与弟弟重逢的喜悦,却包含了另一种表情。
“大哥现在人在哪里?”
“大哥与敌人交手时跃进时空的裂缝了。”
“你是说大哥打输了!?”
“乌鸦嘴,大哥不会输的!”
白龙王涨红了脸破口大骂,黑龙王紧张得甚至听见自己喉咙咽下唾液的声音。
“那么……”
“两人实力旗鼓相当,可是敌人的确比较狡猾一点,快跟我来,我们得赶快跟二哥商量对策。”
当两名年少龙王抵达时,正七遇上隶属敖家的天船“绝风”。而红龙王就在上头等着两人,虽然兄弟久别重逢却无暇享受这份喜悦。
“我目前正在调查大哥是跃落哪一个时空里,很可能是唐、五代、宋这几个朝代吧。”
“还要等多久?”
“结果马上出来,如果是宋代麻烦就大了。”
“不管它麻烦有多大,我一定要救出大哥,二哥请你赶快。”
在弟弟的催促之下,红龙王利用船内的时空仪与坤元镜计算与确认之后,终于断定青龙王跌落在哪个时代。红龙王一看到结果立刻皱起眉头。
“结果怎样?”
“是宋朝初期,宋太宗赵匡义在位期间……伤脑筋,这可是最坏的时代啊。”
“为什么呢?”正当黑龙王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视线突然产生严重晃动。
“喂、余、快起床啦!”
随着这个声音,黑龙王全身被人用力摇动。余是谁啊……在极力摆脱睡魔的触手之后,少年起身坐在床上,另一个比他稍微年长的少年破口大骂道。
“起床啦!现在整个饭店乱哄哄的,小早川奈津子那个怪物带着一群部下跑来闹事了!你敢再贪睡,当心绞成肉酱!”
于是北海黑龙王敖炎从梦境中硬被拉回了现实,他现在要以竜堂余的身分面对小早川奈津子的威胁。
第六章 亚南饭店的灾难
Ⅰ
这是小早川奈津子第二次骚扰亚南饭店,她第一次出现时华侨巨头黄大人被杀,而四姊妹的远东负责人汤生则受到重伤。当时小早川奈津子是单枪匹马,有如狂风暴雨横扫过境,但这回她还带了二十名以上的部上,分别乘着五辆汽车闯进来。
“哦呵呵呵呵!为非作歹的竜堂兄弟跟手下的喽啰们,看我把你们连人带骨绞成肉酱!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在天国的父亲大人也一定会赞赏各位奋斗不懈的精神。”
受到小早川奈津子的激励,每个部下都表情僵硬地点点头。带头的是名越、胜田、别枝三人,其余人手全是远从日本渡海前来支援的。在展开突击行动的前一刻,小早川奈津子正阅读着日本报纸,于是她针对日本打算加入联合国安理会这件事,与部下们聊了起来。
“政府一开始表示要在宪法允许的范围内对国际社会有所贡献,不会采取任何军事活动,说穿了还不是欺骗人民的藉口。要是真当成了常任理事国,又会改口说日本在什么职位必须克尽什么本分,所谓不流血的和平行动为道义所不容,所以日本要出动军队。哦呵呵呵,这么差劲的技俩对日本国民倒是蛮有用的。”
“谁叫那些老百姓一直学不乖嘛。”
“哦呵呵呵,对日本人而言生米一旦煮成熟饭,结果都是对的。例如消费税或小选举区都是如此,无论政府在不知不觉做了什么决策,只要既定的政策迳付实行,就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说服人民,而那些坚持原则一味反对的人反而成了据绝往来户。对那些政客来说,这么听说的国民实在是全世界仅见的了。”
小早川奈津子丢下报纸大笑。
“您说的是,一切全听您的。”
名越搓着双手,心里啐道:这女人神气什么,跩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当初既然决定利用小早川奈津子,各种礼遇自然是少不了的。他们让她住在高级公寓,餐餐享受美酒佳肴,但她的胃口却是大得吓人。香港是自由贸易港口,货物不加关税,和日本相比酒在这里的确便宜许多,但是在日本一瓶卖价高达八万日币的香槟“克利格”,小早川奈津子居然可以在一天喝掉一打;下午茶吃了十五人份,晚上还能扫光满汉全席,睡觉时鼾声如雷贯耳,吵得隔壁寝室的保镖严重失眠。
在吃饱喝卟之后,小早川奈津子还要求男人侍奈她。原本在名越三人旗下挑了五名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供她享乐,想不到只过了一晚所有人被折腾得半死不活,跑到头目面前跪地求饶:“放我一马吧!”小早川奈津子的性欲了奇地旺盛,为了满足她的需求,五人男人就这样被整得死去活来。
这五人人专门欺骗年轻女性,要她们预借银行现金、盗领公款潜逃,甚至把她们卖给妓女户,一旦碰上小早川奈津子,这五人就没辙了。名越几人不得已只好雇用了五名香港一流的男妓,可是经过一晚他们也被榨干,五人仓惶而逃。反倒是小早川奈津子对这几个男妓出手慷慨,宝石名表,意大利跑车、骞马,要什么有什么。
这个傀儡造价实在高得惊人,当名越几人发觉时,他们的资金已经骤减了30%,才经过仅仅两天而已,名越几人脸色铁青。
“喂,这跟咱们原先的预定好像不一样啊。”
“别说了,连预定的预都还没写下一撇,咱们就身无分文了。”
“什么东方的圣女贞德,人家圣女贞德可是处女啊,那个女人简直跟慈禧太后没两样。”
三人凶恶的脸上弥漫着不安。
名越几人的买卖是仰赖先进国家人民的富裕与自私才得以成立的。例如移植眼角膜可以避免失明,这项常识每人人心知肚明。但最近日本某家报社的民意调查当中显示有68%的日本人坚持:“我不想把自己的眼角膜移植给别人。”另外有67%则希望:“如果自己快要失明了,宁愿接受角膜移植手术。”这项结果可以看出,每三人中有一人认为:“我不要把眼角膜给别人用,但我希望别人的给我用。”这是相当要不得的心态,眼角膜是在断定捐赠人的心脏完全停止之后才可以动手术移植的,眼角膜就已经如此,更何况其它方面。如此一来供需自然会产生失衡,名越几人就是抓住这一点趁机赚进大笔财富。而这项资产眼看就要被小早川奈津子在一朝一夕之间肆无忌惮地挥霍殆尽,于是私下做成结论的三人来到小早川奈津子面前。
“公主”名越喊道,这是小早川奈津子的规定的称呼。
“公主,我们背负着回到日本重建大日本帝国,修改宪法,扫除叛国贼,统治全亚洲的崇高使命,所以小的等人认为现在差不多该回日本了。”
“说的也是,一直留在香港也不是办法,不过在回日本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做个了结。我要对竜堂兄弟那群日本的卖国贼敲下正义的铁槌!”
“您所说的竜堂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凭名越等人的身分根本不可能参与船津忠严的机要计划,也难怪他们没听过竜堂兄弟。满腔愤怒与憎恶的小早川奈津子大口咬下烤猪肉,把骨头吐在盘子里,鼻孔呼出一阵狂风。
“他们是我的杀父仇人!”
“咦?啊,原来如此!”
“只要你们协助我宰掉竜堂兄弟,那你们就立了无比的功绩,助我一臂之力,你们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因此,三人为之狂喜,对小早川奈津子百依百顺。
“哇、到处都是健康的贤脏和肝脏。”
这三人专门从事杀人、绑标与脏器买卖,虽然在小早川奈津子不敢吭声,但是从他们的眼神跟说话的口气只能以“异常”来形容他们。说到“异常”,这时一片混乱之中居然听见有人大声播放旧日本军军歌,使得现场气氛显得更为“异常”。正因为小早川奈津子说:“热受日本的我们在战场上最适合听这种音乐了。”因此胜田特地背了一台录放音机播放军歌。
“啊,听了军歌身心感到无比的振奋,父亲大人过去在战争中,以日本刀砍杀中国人时也是一边播放着军歌,如此优美的旋律内心会涌起一股勇气,再杀几万人都没问题。”
正当小早川奈津子自我陶醉的当头,她的世仇出现了。双方站在宽广的大厅里大眼瞪小眼。看情况前来攻击的那一方战斗意识相当高涨,而准备迎击的这一方则一副睡眼惺松显得很不耐烦。一确认来者是竜堂余,小早川奈津子立即抽出链锯逼问道。
“你们后来上哪去了?老实招来!”
“上月球。”
余实话实说,无奈只惹来怪力女一肚子火。
“上月球?放屁!你这爱说谎的小孩,我要代替教育委员会好好处罚你!”
终立刻上前保护余。
“欧巴桑,你有完没完啊?乱来也要有个限度,不然连命也要给玩掉的!”
“为了爱与正义,我死不足惜!”
“反正我也不觉得你的命有什么值钱。”
“哦呵呵呵呵!我要赏给诚实的小孩一条黄金链锯,乖乖领受吧!”
“我才不要!”
“哦呵呵呵呵!我要给你的正是你想要的东西呀,我知道你细小的脖子最想要的是我链锯的利刃!”
小早川奈津子放声咆哮,笔直往前冲。这一瞬间有两个人影飞舞在半空中,原来是续与终同时跃起,反身踢倒在地的小早川奈津子像一颗保龄球在长廊上翻滚,一一撞倒椅子、观叶植物的盆栽与报刊架之后,又继续滚过去。
“射击、射击!把敌人一网打尽!”
胜田一边喊道,一边拿出掌心雷瞄准,此时续的脚闪过,掌心雷立刻朝长廊的彼方飞去,而胜田也被这一击踢翻在地。枪声不断响起,在怒骂与军歌的陪衬之中竜堂家的次男与三男随心所欲地演出了一场赤手空拳的斗舞,续华丽又优美,终轻快又活泼。有半数的枪并没有击中目标,另一半则在子弹发射前就被扭掉丢向半空中。来自日本的凶神恶煞手足无措,有的被打飞,有的层层叠叠躺在地板上。
就在小早川奈津子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时候,只剩下名越、胜田、别枝逃过一劫,三人张大嘴巴看着续与终拦落一身灰尘扬长而去。
Ⅱ
“可恶,站住!站住!给我站住!”
小早川奈津子蹬着地板正要冲出去,下一刻却停下脚步向三名部下名越、胜田、别枝招手,三人带着不安的表情服从命令。
“你们三个载我。”
“什么!?”
“你们看过运动会的骑马打仗吧,你们三人做‘马’给我骑,全力往前冲。”
“哇啊啊……”
“快点!!”
三人根本没胆量反抗可怕的女主人,于是名越在前、胜田在右、别枝在左,小早川奈津子跨在中间。由于她身穿甲胄,所以总重量大概重达150公斤吧。上一次竜堂终询问小早川奈津子的体重,遭到她历声拒绝;这一次名越三人却亲身实践,小早川奈津子重得让他们头昏眼花,肌肉几乎要被扯断发出悲鸣。
这三人过去曾在北九州一带作威作福,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势力。掌握韩国、台湾的走私管道,脱售毒品与手枪,控制妓女户进行人口贩卖,贿赂警察,驱使县市议员暗中贪污并滥用特权。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残害了数不清的生命,伤害数百人,并让数万人染上害瘾;他们也曾经开车辗毙支持扫黑行动的主事者,并绑架他的妻女以毒品控制她们。比传染病毒更罪不可赦的这三人,现在汗流浃背地载着小早川奈津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进。他们个个撑开嘴巴,只差眼球没掉出来而已。
“这是怎么搞的?”
水池与虹川拿着手枪面面相望,两人不禁耸耸肩。
“真可怜,我实在不忍心出手。”
听完虹川话,水池也回应道。
“不必滥用子弹,我们叫大家上二楼吧。”
“上二楼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等那四个可笑的坏蛋爬上阶梯,然后半途滚下来就行了。”
以终带头,始殿后的一行人跑上阶梯,“王八蛋!不要跑!懦夫!”小早川奈津子吼道,接着当然命令底下的“马”走上阶梯。小早川奈津子认为这道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但三人却视为恶梦。才走了两阶,其中的别枝已经到达极限了。
“呜、我的手腕骨折了……”
随着一个难以形容的怪声,别枝放声惨叫,骑马打仗的队形也跟着失去平衡。小早川奈津子整个人往后仰,看起来好像在半空中做仰式游泳。本能预知危险的名越与胜田立刻极力解开手腕,小早川奈津子与别枝纠结在一起双双跌下楼梯,虽然只有两阶,但对于被压在底下当垫子的别枝来说这是一个可怕的高度。小早川奈津子“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她脚边的别枝肋骨发出折断的声响,于是怪力女不屑地低头瞄着别枝。
小早川奈津子抓住别枝的两只脚踝,轻轻举起然后开始旋转,就像棒球选手挥舞着球棒一样。接着她松开手,别枝的身体受离心力影响飞到10公尺外撞上墙壁。
“哼,废物。”
名越与胜田也滚下楼梯,穿过长廊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们为了保命宁愿牺牲别枝,这辈子最大的失败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早就把对日本的野心与和别枝那段龌龊的友情完全抛诸脑后。两人撞开长廊破裂的玻璃墙翻到屋外,以手枪驱散看热闹的人群疯狂逃离。香港是个不夜城,即使到了深夜街道仍然行人不绝,小早川奈津子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掌心雷,以脚猛戳奄奄一息的别枝。
“你太、太过份了……”
别枝嘴边冒着血水呻吟着。
“你说过要重重答谢我对你的忠诚……”
“哦呵呵呵!我当然记得,等我回日本以后,我会帮你盖一座最漂亮的大理石墓碑,你就乖乖上西天去吧!”
小早川奈津子再度举起脚。
“凭你们这几个小喽啰居然想利用伟人的女儿当傀儡,你们简直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逃走的那两个总有一天会遭到天谴的!”
小早川奈津子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名越三人的企图。别枝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看着她的脚重重踩下。
小早川奈津子踏过昏死的别枝再度往楼梯跑去,而竜堂终就伫立在楼梯前准备迎击。
“你别怪我多话,我只是怀疑你连自己人都要收拾,那以后怎么办?”
“哦呵呵呵呵!爱与正义的美丽战士只适合形单影只。”
“我看是因为你讨人嫌吧。”
“所以我才说你愚蠢,像我这么有魅力的女英雄早就受到全国八百万人口狂热的支持。”
“这个数字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少啰嗦,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
小早川奈津子唐突地打断这场舌场,甲胄里燃起地狱烈火,按下链锯的开关,只听刀刃在半空中旋转的声响。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右手拿链锯,左手挥舞着旧苏联制掌心雷往空中一跃,掌心雷随着连发的枪声射出橘红色的火线。终立刻翻起身旁的圆桌充当盾牌,弹痕在桌面排成一条沟,木片四散飞舞,子弹打在桌面发出钝响。一瞬间,终眼前的圆桌中央闪过一条白色纵线,桌子裂成左右两半,链锯的旋转刀从中刺过来。
“哦呵呵呵呵!请你去死吧!”
哄笑有如狂风一般呼啸而来,终往后翻转一圈闪躲链锯的攻击,但掌心雷立刻唱起饥渴的歌声,子弹掠过终的身体打碎裂了地板,他才刚站稳脚步,链锯的旋转刀刃割裂了终的衣服,划破了他的皮肤。原本皮肤与肉应该被绞碎,鲜血飞溅而出才对,但事实上却发出清脆的声响,杀气腾腾的刀刃整个被弹回,从衣服裂缝隐约可见终侧腹部的皮肤,闪着淡真珠光泽的鳞片吸引了小早川奈津子的视线。
“哦呵呵呵呵!怪物!你终于现出原形啦!”
小早川奈津子说这句话时当然是把自己置身事外,她咆哮道。
“觉悟吧!我要把你切片用火烤再淋上酱油,用海苔卷起来一口吃掉!这是香港名产——海滨龙肉寿司!”
味道可能还不错哦!终心想,不过他无意做这种法试。正当小早川奈津子迎面冲上来的时候,突然有某个物体落在她头上。她立刻甩出链锯将不明物体一一打碎,很快地她的四周被四散飞舞的白点团团围住,原来浇在她头上的是六个羽毛枕。
“可恶,居然使用这么低级的障眼法!”
小早川奈津子企图突破飞舞的羽毛布帘,这一瞬间又有一个物体落在她的头上,这次可不是羽毛枕,物体看起来是一个人形。小早川奈津子吃惊地抬头一望,立刻甩出链锯。人影在半空中一转,强而有力的踢腿命脉中小早川奈津子的头盔,她一边发出吼叫一边死命挣脱,但人影在她背部一着地就马上举高双手,小早川奈津子的庞大身躯立刻往后翻了一个筋斗,她越过人影头顶画出一个圆,头部朝下直落地板,如同地震般的鸣动摇撼着整个饭店。
“帅呆了,续哥!”
余从二楼梯间俯视着大厅拍手叫好,松永也在一旁跟着唱和。竜堂续瞄了贴在地板动也不动的怪力女一眼,接着向楼梯间的观众优雅地鞠躬致敬。
“啧,每次只知道捡便宜。”
终嘴里唠哪着,手边连忙弹掉一身的羽毛。正当满面春风的续走向弟弟的时候,始在长廊大喊。
“续、终!小心!”
竜堂家的老二与老三不约而同地往后跳了五步之远,原本应该因脑震汤而躺上一个小时的小早川奈津子突然坐起,她从系在腰部的袋子里抓起一个东西,嘴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我送你们一根好吃的玉黍蜀,请用!”
随着她的手一丢,几个椭圆形的物体陆续被抛向空中或地板,水池一看立刻大喊。
“快趴下,是手榴弹!”
说完,突然一道闪光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四处弥漫着黑烟与异样的焦臭。热风从俯卧在地板上的续与终头顶一扫而去,天花板与柱子的破片不断掉落。这个情形连续重覆七、八次,不过,紧接下来的爆炸并不像第一次规模庞大。小早川奈津子所投出的是在步兵与游击队里常用来扰乱敌人。她要是趁着这场混乱使出她的拿手凶器,也许损失会更为惨重,不过连这个全亚洲最强的怪力女也知难而退,可见她在续的攻击下伤势匪浅。等烟雾消散之后,长廊里只见包括别枝在内十余名不幸的死伤者,而魁梧的小早川奈津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Ⅲ
亚南饭店完全丧失了饭店的机能。
“目前只有停业了,我打算移民加拿大,我最大的儿子跟媳妇就住在多伦多。”
负责人的口吻显得漫不经心,也许他认为在黄大人死后,自己的任务也跟着结束了吧,蜃海自言自语道。
“这个她方灾祸连连,连开个会也没办法安心,干脆另起炉灶也好。”
“开什么会?”
续问道,但他心里已经有数。这个会议的参加者全是华侨界的有力人士,他们是受了黄老的鼓吹才聚集起来讨论如何对抗四姊妹“抹杀50亿人类计划”。黄大人生前已经在亚洲与大洋洲各地集合了30名有力人士,但本人却永久缺席了。
“失去黄大人也许是我们的致命伤,因为华侨界最重要的一环断了,而我们还不知道以我们既有的能力可否重新接好。”
蜃海颇为悲观,其他人也明白黄大人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余想把他所梦到的天界故事说出来,只可惜大人们在现实中有太多事情要忙,无暇听余说故事。一向宠爱么弟的长兄始现在正和松永与虹川热烈讨论之中,而茉理也协助饭店负责人向香港警宗与消防署做形式上的说明。因此余只好走近刚从盥洗室出来的水池。
其实把松永捡来的正是水池。当时还是自卫队二等陆尉的水池已经饱受官场的尔虞我诈,正巧遇上竜堂兄弟劫持坦克车,再加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决定倒戈。之后他不曾归队,就在他打算前去投靠老友虹川的途中顺手捡了一只小狗。于是这只名为松永良彦的小狗从此以后便成为勇敢又忠诚的同志,与水池一起出生入死。
“你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捡到松永的?”
听余这么一问,水池感到不解。这个做事经常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觉得余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不甚起眼的问题显得相当奇怪。
“当我发现时,它早就跟在我身后面,我赶它它也不走,所以只有一直让它跟了。因为虹川那阔气的家伙刚好盖了一栋房子,所以我想再多住一只小狗应该不成问题。”
“为什么松永会跟着水池先生呢?”
“这个嘛,你可以问松永,抱歉,小朋友,我得去帮忙了。”
水池挥挥手跟着加入大人的圈子,余的视线往下瞄,只见松永抬头望着他猛摇尾巴。余耸耸肩,无奈地带着松永走向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终。
并非每个日本人都是善人,也不是每个华侨都是有度量远见的明理人。那些有力人士虽然拥有才气、资金与人脉关系,但他们并非团结一致。在会议度上,他们面对传说中的英雄人物黄老表示敬意,却不表示他们有意共同合作。
“他们的眼神好像在怀疑我是想报复过去遭到国家驱逐的旧恨,才故意回来兴风作浪,我好几次几乎想站起来一走了之。”
黄老愤愤不平,但客观而言,黄老基本上还蛮喜欢招惹是非的。黄老索有优秀革命战略家与天才游击战专家之称,但另一方面恶名也不小,人称他为专事挑拨反革命军、日本军与美军的老将军。之后他因为反抗北京中央政府而被强制送往收容所,谎称黄老“烈士迟幕,壮志未酬身先死。”散布他去世的消息。现在这个危险的老人却带着一群形迹可疑的日本人来到香港,煽动华侨们团结一致痛宰一个为非作歹的组织名为四姊妹,但华侨岂会如此轻易上当?
他们之中,有人与四姊妹进行大宗的暗盘交易,还有人为了东南亚各地连续发生大规模的反华侨暴动感到忧心忡忡,相反地却也有人趁着全世界的动乱企图大捞一笔;有人怀疑:“黄老是本人吗?听说真正的黄老已经死在收容所,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不就是冒充的吗?”有人认为:“无论黄老是真是假,他都已经是旧时代的人了,没有必要与他谈论新时代。”还有人表示反感:“黄老还好,只是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凭什么管我们家务事?”人多嘴杂,意见不容易整合。
也许真如蜃海那次叹气时所说,黄大人也就是黄泰明的死是对抗四姊妹计划的致命伤。日本一行人认为目前的情况正需要一位兼具人望与权威的领导者,而讽刺的是,前天的会议让人联想到船津忠严死后的日本地下帝国,每个人擅自作主,随便说话,任意作动。
“再这样下去,他们是要我摆出善良忠厚的一面讨女人欢心,当一个大智若愚的隐者终老一生,简直是荒唐!”
最后的“荒唐”正是黄老对自己的嘲讽,但续并没有说出口。
黄老早已狱得终生安乐的保障,华侨的有力人士们出手还不算吝啬。他们愿意把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引渡至加拿大或是美国,让他度过一个恬静富足的晚年。但黄老是打算拼上全力与四姊妹一决雌雄,压根没想到要安享什么晚年。反倒是王伯仁在黄大人与李柚先相继去世后元气大伤,他开始萌生重回美国华人社会另起炉灶的想法。
结果,会议虽然没有做出结论但两天后却再度召开。为自新加坡的张先生在会议上大肆挟击日本人一行——他表示幼年时父亲与祖父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日本兵杀害,到现在父亲被日本刀斩首的表情还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目前说什么也不愿跟日本人合作。听完,日本人一行无言以对,只有默默地目送他离去。
“想不到日本帝国在新加坡屠杀华侨这个陈年往事会在这里重新成为阻力。”
蜃海垂头丧气,虹川也摇着头答道。
“学校从来没教过我们这段历史,而受害者是永生不法忘怀的。”
……西元九世纪,中国的唐朝有个名叫仇士良的人,他是恶名昭彰的宦官,暗中操纵皇帝作威作福,朝廷重臣谁敢反抗他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他还行贿敛败累积了巨富,晚年终于事藏书网迹败露,财产遭到没收;当这个宦官下台时曾经告诫新进的官们如下:
“我们宦官的权力是藉由操纵皇帝得来,因此我们需要愚蠢而无知的皇帝,要让皇帝无知就不能让他读书,尤其是历史方面。如果让皇帝明白过去的历史,他就会对现状产生疑问,这么一来皇帝就不会任凭宦官摆布了。”
保持人们的无知就不能让他们学习历史,一千年前的宦官所遗留下来的教训至今依然受用无穷。二次世界大战前后日本军阀曾经犯下种种劣行——南京大屠杀、新加坡屠杀华侨、重庞大不分区轰炸、强行征召从军慰安妇,强迫奴役中国工人,强制冲绳居民前往疟疾污染地——一连串的事实证据确凿,文部省却企图在历史教科书一手遮天,彻底实践仇士良的告诫。日本政府刻意纂改历史欺骗年轻一代bbr>藏书网训练他们懵懂无知的结果,使得年轻的日本观光客到了塞班岛或新加坡反而引起当地居民的反感,因为他们在屠杀受害者的纪念碑前笑着摆出胜利手势拍照留念。
始告诉续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明当愤慨。
“日本有许多著作声称根本没有南京大屠杀,但没有一本是实际前往南京当面采房曾经遭受迫害的市民,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实地取材对自己的主张有百害而无一利。”
“另外也有报社或出版社认为南京大屠杀的真相目前尚待查明。”
“我看这些报社或出版社只要派调查团到南京采访当地居民,真相立刻大白。实地取材本来就是新闻报导的基本要件,都已经过了五十年还是有人不断提出‘真相不明’这个说词。”
“他们只知道隐瞒对自己不利的真相,连实地取材也不做就否认这个事件的存在,完全是一种强辩,有羞耻心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一九九四年,日本首相访问马来西亚时曾经针对二次大战日本侵略行为公开道歉,但马来西亚首相反而表示:“我不明白日本为什么要为五十年前的事情道歉。”于是日本媒体为之哗然,一部分的报纸与杂志放话:“看,根本就没有道歉的必要。”
但是这个马来西亚首相曾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禁止街头和平示威活动,不断压抑在野党与报社的独裁者。当政者理应想办法防止恐怖事件,但是连和平的示威活动也遭到禁止就表示当政者完全不重视民意。马来西亚的在野党与报社、台湾、菲律宾与香港等地对马来西亚首相的强烈评击,日本方面完全没有报导。就在这段发方发表不久,马来西亚副首者前来访日时表示:“首相那次发言并不在赦免或认定日本的罪行,他主要用意是希望日本政府与国民对于遭受侵略的亚洲人民,能够由衷表示歉意并承认过错,如此一来日本首相每次出国访问时就不需要一一谢罪。”亚洲各国都扩大报导副首相的谈话,只有日本报社对此视若无暑,甚至 8fde." >连访问行程也不做报导,这一点曾经遭受新加坡学者的指摘。日本媒体的弊病就是经常有意忽视大众正面的意见,只选择特立独行的重点大肆渲染。
“好刺耳。”
曾任新闻记者的蜃海表情怃然,虹川以毫无任何同情与嘲弄的口气说道。
“也难怪你想跳脱社会陋习,你以前工作的那个国民报社最为严重。”
就在蜃海打算说话时,一阵尖锐刺耳的怪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这是什么声音……?”
对这个怪声反应最强的是水池,在一行人当中他要算是近代兵器的专家。“大家快趴下保护头部!”
在场所有人遵从他的指示,不到一瞬间突然冒出爆炸声与闪光。爆破的强风夹带着玻璃与建材的破片袭卷而来,被扯裂的窗帘开始喷出火花。
“那些家伙又回来了吗?”
蜃海在虹川耳边吼道。
“你问我我问谁呀!”
虹川也吼回去,爆炸的巨响使得听觉处于半麻痹状态,所以两人只得提高音量。正确答案立刻出现,“那些家伙”原本指的是小早川奈津子与其部下一行人,但事实却非如此,在烟雾与火焰当中冲进旅馆的是一群人高马大、身穿迷彩服的白人男子,他们是俄罗斯拥兵的余党,人数有一打之多。负责坐镇指挥的是一个东南亚男子,续与终还记得对方的攻相,他就是接下汤生职位的妖怪彭提亚那。
看样子四姊妹的香港分部早已被最高队层舍弃了,就连蓝伯都打算发射核子弹攻击香港,可见他根本不把这些部下放在眼里,也因此绝望到极点的他们便仿效前些日本的汤生以武力攻击亚南饭店。一般位于大组织的基层干部想法似乎大同小异,他们立定计划后就会立即付诸实行,但是他们的计划与勇气才刚开始发挥就被吹跑了。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时响起一阵哄笑,在烟雾弥漫中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打倒卖国求荣的东京审判史观!你们这群将大东亚战争丑化为侵略战争的叛国贼,我要代替文部省制裁你们!”
“啊、又是那个女人,她居然没逃走?”
虹川惨叫一声,原来小早川奈津子表面假装逃跑,实际上则是潜藏在饭店里。看她的甲胄淌着水滴,想必她是躲在水塔内部吧。四姊妹的爪雅们惊讶地直盯着身穿甲胄的怪力女。
“哦呵呵呵呵!我苦心等待多日,众神果然眷顾了美丽活泼、温柔善良的我,让我在今天找到了复仇的大好时机!”
续重重地叹一口气,肺部大概也空了一半。
“如果四姊妹想对欠出手,应该先想办法解决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才对。”
“我们要替哪一边加油呢?”
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却是既讽刺又正确地掌握了事态未来的发展。小早川奈津子突如其来的偷袭,把四姊妹的爪雅吓得六神无主,重蹈汤生的覆辙。一脸凶相的指挥者颈部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往上伸,内脏也跟着抽出,那是续与终发誓不愿再见到的东南亚妖怪彭提亚那。
彭提亚那的怪模样对小早川奈津子产生不了吓阻的作用,她看到彭提亚那身上悬挂五脏六腑迎面飞来时放声大笑道。
“哦呵呵呵呵!只有美丽的东西才有生存的资格。像你这般恶心的货色,我绝不容许你再继续活半秒钟,到餐厅的奇特食物展示橱窗去吧!”
彭提亚那的肠子直冲着小早川奈津子而来,如果换成续与终一定急着闪躲,但小早川奈津子却连动也不动,也不向后退,反而是大大地往前跨过去,举起她那粗壮的手臂用力揪住迎面飞来的肠子。彭提亚那在半空中狼狈地惨叫,小早川奈津子单手紧抓着肠子挥舞,甩了两三圈以后加快速度,彭提亚那的头像是掷链球比赛里的链球一样在半空中转个不停,小早川奈津子甩着可能是地面上最恶心的武器跳进敌人当中。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看我愤怒的正义之拳!”
.99lib.老实说四姊妹跟小早川奈津子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的共通点都是“想收拾竜堂兄弟”,因此他们应该联手出击才对。但小早川奈津子现在紧抓住彭提亚那的肠子,甩动它的头部把四姊妹的喽啰一一击倒,所谓“排山倒海”正是她目前的写照。
“好厉害。”
余惊叹道,终也不禁拍手叫好。原本应该是一副恶心丑陋的血腥光景,到头来愈看愈滑稽,原先呆站在一旁的茉理等人发出忍俊不住的笑声。这时续喊着弟弟们。
“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趁他们自相残杀的当头,我们也要赶快离开。”
这是长兄的意思,始不希望小孩子特别是余看到这种限制级的血腥场面,虽然已经来不及了。“都什么时代了,大哥还妄想期待余留在无菌的温室里长大吗?”续虽然颇有微词,到头来还是遵照长兄的意思行事。
“我们要退到哪里去啊?”
终提出相当实际的问题,黄老接着开口答道。
“放心,我自有法子。”
一行人同意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竜堂四兄弟、鸟羽茉理、虹川、蜃海、水池、黄老、王伯仁再加上松永合计十个人与一只狗,组成一个日中混合的队伍,匆匆向负责人致谢并道别,负责人露出理解的表情并祈祷他们一行人平安无事,然后塞了一叠美钞与日币到王伯仁手上。
“哦呵呵呵呵!反抗大日本帝国神兵的叛国贼下场就是如此!”
小早川奈津子得意洋洋地踩过遍地的死者与伤者,把她原本的目的抛诸脑后。当她把彭提亚那鲜血淋淳的头部丢开,头撞到地板发出声响时她才清醒过来,连忙四处张望却连一个影子也看不到。以负责人为首的所有饭店人员全部在她的眼前消声匿迹,此时只听见负责人先前联络的香港警车警铃声急速成接近当中。
第七章 灰洒哀愁城市
Ⅰ
东京的街道并非一片死寂,而是在重伤的痛苦中挣扎。无论除灰作业如何积极进行,连日来火山灰已经淹没了整个街道,群树萎缩凋零,人们的咽喉与肺部隐隐作痛。川崎的石化总厂累计有一千人以上的牺牲者,截至目前为止火势尚未完全扑灭。东京、横滨、川崎三个都市遭受火山热灰所引发的火灾高达九百处,其中60处火势仍然继续蔓延。
“反正这场火山灰不会一直下个不停,只要大家再忍耐一会儿。在宣泄不满与抨击之前,所有人必须合力铲除火山灰。”
位于官邸的一室里首相如此表示,而大藏省(译注:相当于财政部)事务次官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反正财源方面又不愁短缺,总算有机会让人民了解消费税的好处在哪里了。”
话还没说完,同桌的东京都知事立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众人皆知东京都知事在自治省(译注:日本整合地方自治、公职选举的中央行政机构。)时任内表现优异,不仅政治手段高明,也是日本的政治家当中出了名的清官,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权力与荣誉感太强。目前已经85岁的他丝毫没有退休的意愿,甚至还高唱:“一生一知事”、“百岁之前不退位”,首相为此伤透脑筋。因为他不退休,首相就无法提拔自己的亲信接任知事的职位。
动作蹒跚的都知事对首相表示。
“我不会坐视东京都市政大楼烧成灰烬的,在我两眼阖上之前我盖一栋更气派的大厦,一座连巨龙都踩不坏的永恒金字塔!”
“你的眼睛不是已经阖上一半了吗?”
首相心里想是这么想,结果仍然没有说出口。他翻起眼珠打量知事的表情然后答道。
“很遗憾,重建市政大楼的计划必须延后,首先必须抢修医院、道路、电线、上下输水管等设备。”
首相虽然义正词严,但大半的理由是负责抢修业务的建设公司已经致赠了政治献金给他。驳退知事后,等在一旁的大藏省事务次官再度打开话匣子。
“我们所提出的消费税真的是一支魔法棒,轻轻一挥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提高到20%才对。”
“拜托你讲话留点口德,我们跟你们内阁不同,我们是人民选举出来的,可不能随便得罪人民啊。”
管僚主义的特征在于极端自我膨胀,这些人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最优秀最公正不阿最优国忧民的。对他们而言人民是盲目且无知的,被这种人民选出来的政治家必定昏庸无能。因此官僚们既不做行政革新,也不懂得节约税金,更不想放弃笼络大企业与财团,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动员国营传播与媒体的力量对人民进行洗脑所得到的结果是:“提高消费税是为了增进全民福祉。”人民妥协了,但消费税用于增进全民福祉的实例完全找不到。即使人民要求提出数据,他们均以“机密文件不宜公开”为由拒绝了。这些官僚们可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公仆”,他们只知道自己是统治一群盲目百姓的社会精英。他们的手上掌握了无穷的财源、消费税,从原本的3%到5%,然后是7%到10%,以后只会调高不会降低,甚至还有人表示:“欧洲国家的税率更高。”可是欧洲各国的物价却比日本便宜许多。
“仔细想想,这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首相的内心几乎可以喜不自胜来形容,继东海大地震紧接着富士山火山爆发,一连串的灾难虽然造成了相当惨重的损失,对首相本身而言却也泛生了几项利益。第一,首相所牵涉的贪污丑闻已经销声匿迹,面对要求首相负责的声浪,国民报等国营报社便主张:“现在正值非常时期,一味责备政府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目前最重要的是同心协力度过眼前的重大灾害才是。”而且这种非常时期也不可能实施政权交替,因此他的首相地位可说是稳若泰山。
此外,建筑界的景气也跟着复苏。在这之前所谓“建设财团疑云”暴露出一个国际知名的日本建设公司私下与政客和民僚勾结,公然贪污,暗盘交易与犯罪,信用完全扫地。但在地震与火山爆发后国土急需重建,因此建筑公司自然不可或缺。于是趁着一片混乱之际,政府与建筑业界再度联手勾结。
前些日子,身为首相亲信的议员在贪污事件审判中无罪开释,连外行人也看得出他的确有罪,但东京地方法院的法官大人比较懂得人情世故。
“企业界致赠高额现金或是有价证券给政治家的惯例已经行之有年,他们认为这并不是贿赂而是政治献金,而政治家本身也不认为这是一种贿赂行为,因此我判定无罪。”
这个判决的理由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除非有白纸黑字的证据,不然贿赂一词无法成立,而政治家也不能因此被认定贪污判决有罪。很好很好‘政治献金’四人字有如万能护身符,任何法律都没什么好怕的。”
首相面露满意的笑容,双眼眺望着窗外。现在还只是下午三点,但下个不停的灰雨和笼罩着天空的火山喷烟让东京街道敷盖在一层铅色之中,窗玻璃只见首相的笑脸。
不仅是首相官邸所在的千代田区永田町,就连中野区也臣服在不断飘降的灰雨之下。
“真气人,我怎么这么倒楣?富士山的确很可恶,可是政府更没用。”
嘴里骂着大自然与人类双方,手里舞动铲子的正是竜堂家的邻居花井欣子女士,她正在花井家的院子里与满地的积灰奋斗当中,不断趁机把灰倾倒至街道或隔壁的院子里。她所持的理由是:“反正大家都这么做。”另一方面她还不时地伸长脖子观察竜堂家的动静,竜堂四兄弟人去楼空之后有一对鸟羽夫妇据说是他们的叔父母前来帮忙看家。此时她魁梧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花井先生打开客厅的窗子,手上拿着书本吆喝着自己的老婆。
“喂,这是从区立图书馆借来的书耶,你怎么可以在上头乱写字?如果是自己的书随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图书馆的书是公共财产,你在上头号乱写是很可耻的行为,想想接下来借这本书的人看到上头号一团涂鸦时会是什么感觉……”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发什么神经啊!”
花井太太大吼着并把铲子高高举起,如果一阵朦胧的灰此起彼落,呛得花井太太与花井先生咳个不停,花井太太嫌恶地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说道。
“对了,你买米跟卫生纸了吗?”
“现在的存量我们夫妇俩可以用上三个月绰绰有余,三个月之后一切也完全恢复正常了,买那么多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这时候当然是愈多愈好啊,以后用不完再拿到左邻右舍……”
“分送吗?”
“别傻了,当然是卖给他们啰。”
“……抱歉,打扰一下。”
一个平静的女人声音突然插进来,花井先生原本打算对老婆说的话全吞进肚子里。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伫立在矮墙的另一端,她身高只比花井女士高一点,但体型却是花井太太的一半宽。她就是竜堂兄弟的姑妈,也是鸟羽茉理在人界的母亲鸟羽牙子。
“哎呀隔壁的太太,实在是很伤脑筋,政府那些当官的一点用也没有,我们老百姓只有自求多福了,真伤脑筋,麻烦事一大堆。”
花井夫人嘴里动不动嘘寒问暖,其实只是做做表面工夫罢了。花井太太打从一开始就对牙子有敌意,因为花井太太对竜堂兄弟突然消失的原因感到半信半疑,她甚至认为竜堂兄弟可能还躲藏在那广大却古老的西式建筑里,这个空想使得她每天夜以继日暗中监视着竜堂家,而牙子明明知道这件事,表面上却视若无睹,这一点使得花井太太更加不满。
“对了,鸟羽太太,你有何贵干啊?”
花井太太堆起满脸的假笑,隐约流露着猜忌与敌意;鸟羽牙子毫不客气地说明来意。
“有件东西我非还给你不可。”
“哎呀,你向我借过什么东西吗?”
花井太太侧着肥大的脖子,脸上的表情转变为:如果你要还我就收。突然间她眼前飞灰四起,牙子拿出一个垃圾袋丢向花井家的院子,里头装满了火山灰。
“你..、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你这几天丢到我家院子的火山灰,我没办法正确估计,只有斟酌大约数量还给你。”
花井太太两眼转来转去,愤愤不平地大声吼道。
“你、你凭什么诬赖我?你有什么证据……!”
鸟羽牙子以既平静又冷漠的口气99lib.答道。
“我在火山灰里头看到你的耳环、你自己忘记了吗?”
“咦?啊、我那时根本没戴耳环啊。”
花井太太连忙以手遮住双耳,牙子继续冷嘲热讽。
“是吗?那关于耳环这件事是我弄错了,失陪了。”
鸟羽牙子转过身,背朝一动也不动的花井太太迳自走入竜堂家的洋房。约过了三秒半种,花井太太回过神来怒吼道。
“气、气死我了,那个自私自利、厚脸皮的女人!我要制裁她,我要在图书馆借来的本子里写她的坏话让她见不得人,给我记住!”
花井先生叹了一口气随即关上窗子。
Ⅱ
东京首都圈的道路上放置了十万辆以上的汽车,热灰溶解了地面的柏油,导致轮胎被柏油粘住动弹不得。一见车主一直没回来,一些投机的日本人与外国人就成群结队拿着汽油桶偷汽油。无论发生什么状况总是有人不择手段求生存,只是一旦被发现就免不了一场争执,徒增伤患。
意外事故与街头暴动的次数并不多,这次虽然突显了政府的腐败无能,但大家都明白富士山火山爆发是天灾而非人祸。所以每个人只有努力维持自己的生活,上班族在灰雨当中徒步走了五个小时到公司上班,家庭主妇撑着伞在超级市场排队,有的孩子们埋怨道:“唉,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灾难,学校就是不停课呢?”他们大概可以跟竜堂终成为臭味相投的莫逆之交吧。
报纸与电视新闻几乎天天报导富士山喷火,不过也记载着非洲内陆由于内战、传染病和火山爆发,总计有一千万以上的人民死亡,鸟羽靖一郎看完这篇报导发表了他的感想。
“不管非洲有多少难民,总之他们是不会跑到日本来的,这方面倒不必担心。”
靖一郎个性不算冷酷,他只是迟钝又正直。富士山火山爆发之后,日本人还要面临续发的危险,根本没有闲工夫顾及非洲的问题,靖一郎目前所面对的难题就是和文部省之间的立场折冲。虽然富士山喷火造成了生命财产的严重损失,但日本社会不会因此产生动摇,文部省也不会因此垮台,明年大学联考仍然照常举行。但这阵子文部省受到财经界的教唆提出一项以理工科学生为优先的补助方案,理由是“防止理工科人材的流失,日本的科技才不会落后于欧美。”但对靖一郎而言,要扩大共和学院的规模就必须争取到更多的补助经费才行。
综观近代日本历史,理科一向受到补遇,而文科则经常遭到冷落。目前政府投下巨额资金建设了筑波大学研究城,但内容全以理科的设备为主,文科的部分几乎寥寥可数。大企业只提供资金给理科学系与研究所,对文科根本不闻不问。
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进行“学生动员”活动,理由是:“大学生也应该拿起枪上战场,为保卫国家牺牲奉献。”但实际被送上战场的都是文科学系的学生,理科学第的学生不必动员。日本军阀的想法是“文、法学系的学生死多少都不打紧,但医学、理学与工学的学生比较有用,留下他们自有用途。”这种倾向直到战后仍然没有改变,高中分组有一个理数组,学校视组里的这些学生为高材生,不论是否有意愿成为医生只能考上医学院就代表你成功了。学校不把理科的课程当成教学内容或是一门学问,而是区分学生谁是高材生谁是放牛班的手段,理所当然会引起学生的不满。
即使有人指摘:“现在学生的国文能力很差,连本国历史都记不得。”政府与大企业仍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有财经界的人士放话:“我的公司不需要会思考的职员。”如果改口说:“理工科人材逐渐流失”,他们就惊慌失措连忙做出对策,不惜耗费大量资金,由此可见学问只是对他们有利的工具罢了。
靖一郎至少还保有一点教育家的良心,他虽然不愿意文部省干涉教育的内容,但他终究没有勇气反抗文部省的官僚。
一九九四年十月政府颁布了“行政施则”,内容明定:“是否遵从行政指示为对方之私人自由,不可因对方拒绝即不利于对方。”这段话显示了在此之前如果不遵从行政官员的指示就会倒大楣。因为先有这项事实后来才会加以禁止,正如先有杀人犯后来才有杀人罪的成立。
日文里有“官喝”这个名词,意指“官僚的恐吓行为”。因为官僚经常滥用职权欺压民间百姓。建设财团每年馈赠十亿元给官僚,支付高尔夫场地与宴会的费用。某大公司社长喃喃自语道:“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应酬方式。”新闻记者反问:“不要付钱不就得了吗?”想不到对方变了一个脸说道:“开什么玩笑,我要真敢这么做到时候会遭到什么报复那就不得而知了。”这种行径简直跟黑道帮派没两样,藉法律与权势做后盾为非作歹的,人称“官匪”。
靖一郎擅自使用始的书房沉思,心里愈想愈烦恼。就在此时牙子走进来通知他有客来访,对方自称是警察。
“警、警察?”
请一郎的脸色在红与青之间快速成变换,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害怕权势,光听到“警察”两个字,他就会出现神经性颜面血液循环不良的现象。今年以来,和他往来密切的高官显贵一个个销声匿迹,失去靠山的靖一郎顿时变得胆怯无能,如果警察有什么疑问他打算把责任全部推卸给竜堂兄弟,也就是自己的外甥。想着想着,靖一郎让妻子牙子先出面应对进退,牙子完全没有她丈夫的狼狈相,因为她明白如果只是单纯的公事,警察是不会单独登门拜访市民的,牙子把来客请进客厅,此男子年约五十左右,容貌粗犷。
男子名叫南村,曾任警政署刑事课长,也就是目前人在香港的虹川上司。句子以过去式表现是因为就在前几天才刚经过一场人事异动,南村被贬到一个名为“总监”的闲职。表面的理由是他必须为部下的失踪负起责任,实际上是受到警察官僚主流的排斥。
“我听说虹川是贵校的毕业生。”
南村向牙子打过招呼后开始进入正 9898." >题,靖一郎实在没必要吓成那副德性。因为南村是担心虹川的去向,他毫不抱期望地前来拜访竜堂家打听是否有相关消息。被归类成“窗边族”之后,他在警政署已经待不下去了。他将虹川与竜堂兄弟的关系解释一遍,询问牙子是否知道虹川的下落。
其实牙子知道,茉理目前人在香港,正是和虹川还有曾任新闻记者与曾任自卫队队员的人同行。如果把实情告诉警察,不晓得会招来什么是非,牙子并不乐观。
“十分抱歉,我实在无能为力。”
牙子的这番话让南村警官感到相当颓丧。
“您不相信警察吗?”
“我是很想相信警察,但我实在办不到。公然藐视法律、侮辱法官的组织得势只会给社会带来恐怖与困惑。”
牙子暗示着神奈川县著名的警察窃听事件,涉嫌的警察公然违抗法院传令,甚至拒绝到庭应讯。最后才有高层警察出面,却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服从法官的旨示,甚至不在任何文件上签字,公然向法律一法院的公权力挑战。
警察的职务为何?就是维护法律与保障人民的安全。但治安警察群起藐视法律,侮蔑法庭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此一来警察如何要求人民遵守法律?治安警察的无法无天只会给其他安分守已的警察带来更大的困扰,南村也感觉到其他分局多少也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接连的失误与丑闻已经遭到人民严重抨击。人民之所以不信任警察,是因为人民的疑虑过深,是因为警察背叛了人民的信任。
针对这个著名的窃听事件,警察方面一直不愿表示道歉与悔意,甚至还明白指出今后将持续坚持原有立场。按照这项说词看来,他们是打算从今以后还要继续为非作歹吧,南村的心情跌到谷底。街头的巡警,乡间的驻警,他认为这才是警藏书网察工作的起点。但现在却有一群害虫忘了自己的本分,成天像个间谍一样只知道窃听机密,这叫警察的面子要往哪摆?
“夫人你说得完全正确,我根本无法反驳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请原谅我不请自来,我失陪了。”
南村低着头,想起失踪部下的大块头与娃娃脸。
“那小子应该还话着吧,只要他过得不错就行了。”
南村部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别人面前提起虹川于事无补,但他身边根本找不到可以坦诚的对象,不禁在这里开始喃喃自语。南村的真情流露让牙子顺口说道。
“我想他一定平安无事,也许很快就会跟你联络。不、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Ⅲ
这一天,南村毫无所获地离开了竜堂家。自己将来的去向自然非由自己来决定不可,但现在的他需要更多力量支持他下判断。上级显然要他辞职下台,但他就是不甘心让对方称心如意。
就在走了将近一分钟的路程,南村查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于是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很快地出现了四名男子将他围住。
“南村警官,请你跟我们一道走吧。”
对方的声音显得冷漠无情,南村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是治安部的警官,应该是杉森没错。
“凭什么强迫我跟你们走,我是去做私人拜访,难道这也犯法吗?”
“私人?是吗?”
对方开始冷笑,他等级虽然比南村小了三阶,口气里却听不出丝毫的敬意,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身后有强权在替他撑腰。
“我们一直在监视你,你很可能做出向内部告发、写下陈情书等等蠢事,所以我们已将你列为危险分子,你还以为你现在是自由之身吗?别笑死人了。”
“想笑的应该是我才对。”
“什么?”
“身为警察会有什么隐情害怕别人内部告发的?难不成你们还在从事那些违法的窃听行为吗?或是你们打算销上警政署的大门,拒绝人民的求救坐视罪犯猖獗?”
“哎呀呀,想不到你这张嘴还真会狡辩。”
杉森本来想冷嘲势讽一番,结果没有成功。
“你这种反体制的思想等回到总局之后再说也不迟,首先我们想了解你刚才跟诱拐首相的罪犯亲族到底谈了些什么?恐怕你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回家了。”
杉森向部下示意,自己则立刻背对南村离去,一辆车正等在不远处。这时四名部下分别从左右抓住南村的手臂,南村正想极力挣脱之际,有个年轻人冷不防地迎面走来,其中有名男子发现年轻人之后砸嘴道。
“那个奇装异服的家伙脑子有毛病是吧?”
年轻人身穿传统中国平民服饰,但男子们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个朝代的服装。年轻人的右腕挂着一个藤制的花篮但里头空无一物,他嘴里哼着歌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不要管他,我看他脑子的螺丝大概没栓紧吧。”
“就怕他逢人乱说话,吓唬吓唬他吧。”
说完,三名男子架住南村,另一个则挡在年轻人面前。“喂、到一边去、到一边去!”口气充满协迫与命令,但年轻人丝毫不退缩,也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哦,看来他们做坏事被我撞见了,目击警察做坏事的证人大概很快就会没命吧。”
年轻人的语气虽然慵懒,却让男子们感受到一股含着挑衅毒针的杀气,于是另一个男子放开南村走向年轻人。两名壮汉巧妙地围成一个弧形,试图阻挡年轻人的去路。年轻人见状,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说道。
“这世上最愉快的事情就是喝着好酒开怀高歌,其次是心爱的人为我展露欢颜,再其次就是……”
年轻人顺其自然地把花蓝换到另一手。
“收拾坏蛋!”
年轻人并不是以嘴巴说出现代日语,而是将自己的意志直接传达到男子们的脑部,没有一个人发现年轻人刚刚走过的灰堆上并没有留下脚印。两名男子分站左右两侧打算抓住年轻人的手臂,但年轻人已不见踪影,他轻盈地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哑口无言的男子。
这时只见花瓣散落而下,在空中飘扬飞舞。花朵从花蓝里陆续涌出,团团围住男子。这几个男子平时虽然无爱花的嗜好,但他们至少还分辩得蔷薇、牡丹与百合花长什么样子。看着鲜花狂舞,四周围绕着一股浓郁的香气,男子们也随即感到意识开始急讯扩散。他们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手脚变得虚弱无力,四个人当场摔倒在路面,但厚重的火山灰掩盖了大部分的声响,南村也瘫坐在灰地上。不久,年轻人缓缓降落。
“这种货色两三下就清洁溜溜。”
年轻人不动声色地低语着,不久双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壮汉。此人脸上留着修长的鬓发,轮廊与体格都如同民间的武神像一般雄赳赳气昂昂,服装不同于年轻人,是一身道士的打扮。
“蓝采和。”
“啊,曹国舅。”
“另一个男人我让他睡着了,那辆汽车我也已经顺便毁掉,断绝一切联络。”
这个名叫蓝采和的年轻人开怀地看着壮汉手上的铁扇。
“您还是老样子,喜欢动武胜过使用仙术,看来您身上的武将血统还相当活跃嘛。”
“哎呀,被你说中了,真不好意思。”
曹国舅显得有点腼腆,他成为八仙至今已有一千年以上却仍然而习惯使用仙术,反倒是活用强健的体魄尉示一身好功夫比较适合他的个笥。他原是宋朝的贵族,又是武将出身,由于为人耿直正义感强烈,因而受朝廷所斥最后修炼成仙。他是八仙最后一名加入的成员,出生年月日比蓝采和晚了200年左右,但外表却比他足足老了20岁。
“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位仁兄?”
蓝采和手指着南村警官,曹国舅不加思索地点头道。
“这次是凑巧救了他一命,不过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只怕以后会有不良影响,记他走回自己家去吧。”
“就这么办吧。今天他险些丧命,幸好遇上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往后再出来他就得靠自己了。”
“还有这四个家伙我愈看愈不顺眼,专门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小人。”
曹国舅瞪着几个治安人员,蓝采和看着他的表情笑道。
“我知道曹国舅您一向嫉恶如仇,您说这些人该如何是好呢?”
“你说呢?”
听曹国舅这么一反问,蓝采和瞄了倒在地上的几个男子一眼;他想把这问题丢给曹国舅伤脑筋,因为他本身对这几个治安警官完全没有好感。
“别管他们了,待会儿他们自然会醒来,到时任务没达到还惹得一身灰头土脸,谅他们不敢四处张场自己的失败。”
“话是没错,不过我还是觉得或多或少要给他们吃点苦头,警察违法却不受罚这在法治国家里是不合逻辑的,我倒有个好主意。”
与蓝采和同时蔑视四名男子的曹国舅低语道。
“气死我了,光是站着看就让我火冒三太,为什么世间就是少不了这种鼠辈四外猖獗?”
“就因为仙界与天界都是帮人界收烂摊子,人类永远不不到自省和自律的工夫;人界的罪恶应该由人界具有良知的人亲手消灭。”
“这是西王母的旨意,我虽然赞成不过……”
“这次牛种亲自出马干涉,所以西王母早就解除这道禁令,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曹国舅虽然猛点头表示同意蓝采和的说法,但他显然还有话要说。
“记得在我成为八仙之前,你们七仙曾经大闹人界,搞得人界鸡犬不宁。”
“是啊,迄今大约一千年前宋辽大战的时候,当时在万里长城一带,宋太宗赵匡义率领大军与辽军发生激战,这场战役关系到两国的生死存亡,那可真是精彩的世纪大战呢!”
“当时你们七仙还分成两派介入这场战争。”
“当时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那种结果,过程实在曲折离奇,至今已经过一千年,该说长呢?还是短呢?……”
蓝采和略微苦笑,然后催促着曹国舅。不久南村警官从灰地上站起身,蓝采和按住他的背部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南村的手脚便踩着步代往自己家的正确方向离去,等他进了家里的玄关就会自动恢复意识。其间,曹国舅从几个昏迷的男子身上没收了警察证件、手枪还有手铐。
Ⅳ
其实,那一天拜访竜堂家的客人并不只南村警官一人而已,还有一群男子以不亚于花井太太的专注眼神观察着竜堂家。为了便于在厚重灰地上行走,这些男子所搭乘的汽车车轮上套着铁链,车窗贴着黑色玻璃纸,个个身着战斗服。脚穿野战专用的长统靴,手上握着电光棒、电击枪等与善良老百姓无缘的凶器。阴险的目光透露出他们的真实身分,他们是擅工利用各种暴力手段恐吓对手的专家。
男子们在目送南村警官离去后开始采取行动,他们准备了手铐、胶带、尼龙绳、毛布,实实在在显示他们的目的就是“绑架”。
灰雨不断,天空如黑夜一般晦暗,看不到人烟的街道只见六名男子在移动着。他们的位置距离停放汽车的空地约有50公尺远,目前就站在竜堂家的围墙面前东张西望。此时另一个势心的监视者花井太太正待在屋内,可能是在做稻草人准备下咒吧。其中一名男子双手撑在围墙上弓起背部,其他男子则踏过他的背跳上围墙,正当最后一人被拉起并跳进庭院的时候。
冷不防地,男子们感到一阵疼痛。手腕、手臂、颈子、脸颊仿佛被人打了一针毒剂一般产生剧痛。
“好痛、好痛!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们哀嚎四起,他们的手指开始发麻发痛几乎拿不住武器,眼见皮肤泛紫并逐渐肿胀,痛感也随之扩散。
“是蜜蜂!可恶,居然有蜜蜂!”
男子们被一群金黄色的人点团团围住,那是有着金黄翅膀的蜜蜂。安们的行动迅速果决毫不留情,轻松闪躲敌人不断挥舞的手脚,紧接着施以致命的一刺,每一次都会引发蕴含着巨痛与狼狈的微弱悲鸣。无论对方多么强壮、拳脚工夫与杀人技术多么高超,一概抵挡不了这群空中小士兵。六名男子最后跳过围墙仓惶逃离,连行凶的武器也忘了带走,甚至无暇顾及同伴,只是一边流着泪一边逃命。三十分钟后这群男子开始发高烧,连续数日在生死边缘徘徊。
成功驱逐恶汉的蜜蜂大队得意地拍打翅膀,飞回竜堂家的庭院。
Ⅴ
“又失败了,这群饭桶!”
一个中年男子朝着大哥大破口大骂,这里是位于驹泽公园的某座宅邸。灰雨让电话收听不良,这一点叫男子更为光火。这名男子年约六十,长着一副壁虎脸,还有一对长长的尖耳。他丁装上披着英国制的对襟毛衣,手指刁着一根烟。
此号人物名为小森春光,是“东方石油”这个人称日本顶尖的大企业总裁。在水道桥塌陷时,他正与狂人医生田母泽笃列席于贵宾室里。他知道竜堂兄弟的存在,并订立绑架与活体实验的计划以求得长生不老的秘密。不料坐拥油田的中东国家情势恶化,就在他为此苦思对策的期间,田母泽擅自行动,逼迫竜堂兄弟逃离日本,于是小森的计划等于挥棒落空。
“小森,可惜你的努力全泡汤了。”
躺在安乐椅上的客人笑着,对方与小森同辈,一头银发并戴着黑边眼镜,五官端正。但这张脸比较起来身体来说略嫌过大,因此身材比例并不算好。此人是夸称每日发行量打破一千万份的国民报社社长,名为稻垣。他同时也是国民电视台的董事长,底下还培养了职业棒球与足球队,人称“媒体帝王”或是“职业运动界的领袖”。此外他与保守党的议员与大型宗教团体的领导人来往密切,与强硬鹰派的主张对抗,成为保守党的宣传机构。每当涉嫌贪污的议员获判无罪之际,其他报社往往大加挞代,只有国民报社支持无罪的判决。
“小森你的缺点就是做事狠不下心,看看我,职棒跟职业足球的规则只要我看不惯我就个性我的球队一向很受欢迎,只要拿‘我要你退出联盟’来威胁球员,每个人都服服贴贴的。”
“只要看不惯的规则就得修改,这的确很像你的作风,难怪下一步已经准备要修改宪法了。”
国民报社目前公然主张修改宪法,打算带领日本成类国际社会对军事有所贡献的大国。
“那当然,我绝不允许我看不惯的规则存在一天,即使是宪法也不例外,凡是胆敢批评政府的电视记者,就算他不是我公司里的人我也要逼他离开这个业界,我的目标就是努力促使日本成为强国。”
稻垣社长的努力的确让日本开始迈向“强国”之路;野心勃勃的官僚、没有职业道德的传播媒体、见风转舵的政客共同组成三重唱,合力将士兵送上死路,让日本成为“强国”。
“那些一昧反对修宪法与扩张军备的家伙,我要在他们身上贴上一道‘懦弱的一国和平主义者’的标签,让他们的声音埋没于社会的潮流,我开办报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可真是坏倒极点了。”
“胡说,我是空前绝后的爱国人士。”
“你们经营报社的人只是负责煽风点火罢了,实际上前往非洲或东南亚等危险地带出生入死的还不是那些自卫队员,你不觉得可耻吗?”
面对小森的指责,稻垣社长亚得有点扫兴,但他紧接着口狡辩。
“有什么好可耻的,你想想有谁不怕死,你去问问全日本那些坚持扩张军备的记者与相关人士,看他们之中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到卢安达或柬埔寨送死?我们与外交部的官员站在安全的地方提案,自卫队员的任务就是不惜牺牲生命努力实践我们的提案,你以为我从前提倡‘自卫队不违宪’的理论是说着好玩的啊?”
稻垣社长灌了一口白兰地,吐出大量酒气。再继续这种伪善的谈话根本无济于事,小森终于正面提出自己的计划,即然对方跟自己志同道合,当然了也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所以我当时就提议,谁也不能独占竜堂兄弟,应该采取民主的方式平分才对。”
“哟、民主方式啊?”
稻垣的反应显得不屑,小森的表情掠过一丝厌恶却仍然继续说明。起初稻垣对长生不死的美梦嗤之以鼻,他认为这只是个空想罢了。过去稻垣也曾经是“镰仓御前”船津忠岩的追随者之一,由于不甚受重视因此对长生不老的话题了题不深,但惯于任意扭曲一切社会规则的稻垣自然也对扭曲人类的生命法则产生了兴趣。
“呼……说来说去最重要的是我们又不晓得那群叫什么兄弟的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也许他们早就客死他乡,再不然就是落人别人卑鄙也说不一啊。”
“竜堂兄弟还有亲戚留在东京。”
“所以?”
稻垣明知故问,其实他早就察觉小森的心意,但碍于这是百分之百的犯罪行为,他才不会笨到开口回答,由小森全盘供出才是上上之策。
“我记得在几年前,横滨有个年轻律师全家人遭到绑架,至今音讯全无;想不到日本现在还会产生这种事,当时还引起一阵恐慌。”
小森边说着边看着稻垣,显得有点焦躁不安。
“总之我认为这个做法成功率很高,现在只希望稻垣兄助我一臂之力,当然报酬绝对包君满意。”
“原来你找我来帮派就是为了替你做这份差事啊?那我能做什么?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个形象良好的传播人士啊。”
“……我意思是,当鸟羽夫妇的失踪引起社会大众关切时,希望你能操控情报,就说那对夫妇跟北方某个国家的间谍往来密切,因而遭到对方劫持。”
小森说完经过十秒钟,稻垣装横作样地打契沉默。
“好吧,不过代价可不便宜哦。”
眼见某人物体从铅色的天空无声无息地降落而下,蓝采和与曹国舅丝毫无动无衷,因为他们早已明白来者为何物,那是来自昆仑、名为宝鼎的飞行物体。就在接近地面的同时,乘员出现了。对方缠着头巾,一身装扮有如京剧里骁勇善战的女侠,气质坚定双美丽的年轻女性。
“原来是四姑娘。”
蓝采和笑容满面,他尊称四王母第四个女儿瑶姬为“四姑娘”。招待竜堂兄弟由中国内地龙泉乡前往昆仑山的正是瑶姬。
“您来到这杀伐之地不知有何贵干?”
“我来此视察,虽然有点小题大作,但仙界即将展开行动的这个时候,我认为事先来了解人界的状况比较好,特别是火山。”
中国内地拥有比日本诸岛还要雄伟的大河,也有地平线清晰可见的盆地。从壮丽到细致、从沙漠到丛林,任何景观应有尽有,唯独缺少了活火山。西元七世纪中国正史《隋书》上曾经提到日本阿苏山,也难怪神仙们会对火山爆发这么好奇。瑶姬自然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玩兴。当瑶姬告知此行内容时,曹国舅不禁惊叫。
“您要我们潜入美军的基地?有趣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么一来我们没办法兼顾竜堂家了,我可不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官菲或恶汉哦。”
“无须惊动两仙人担任这种监视工作。”
瑶姬在两人面前伸出手,她手掌上有一个金黄色的宝石。
“我已经预先设下这个东西,凡是企图擅闯竜堂家的人都要倒大楣了。”
“哦,原来是金翅蜂。”
“一只就能对付一个歹徒,我总共放了一百只。”
瑶姬准备了来自昆仑,大小跟棒球差不多的糖蜜块充当金翅蜂的食物,她把食饵痴置在竜堂家庭院的一隅,然后释放出金翅蜂。
“昨天它们第一次表现,成果相当好。”
“哈哈,那些可怜人真是自作自受,我看他们得等消肿以后才敢回家见老婆吧。”
……企图侵入竜堂家绑架鸟羽夫妻的男子们之所以遭到蜜蜂的攻击,原因就在于此。鸟羽靖一郎大概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住处居然会受到昆仑神仙们的庇护。
“既然六姑娘的家有如此安全的保障,那我就先回昆仑好了……”
蓝采和所尊称的“六姑娘”指的是西王母第六个女儿鸟羽茉理,也是瑶姬居住在人界的妹妹。瑶姬目前尚未与妹妹相认,理由是时机未到,但事实上是因为不好意思。
“舍妹的事就不用两位操心了,方便的话请跟我一起走吧。”
“荣幸之至,不过六姑娘目前在香港可能还要辛苦一阵子吧。”
“痛失黄泰明的确是一椿憾事,当初怎么想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瑶姬所说的“程咬金”指的正是小早川奈津子,神仙并非万能,他们无法预测除了四姊妹之外的变数。
“那个怪物只是这场GAME的JOKER罢了。”
蓝采和对自己一口别扭的英文感到可笑,曹国舅则耸耸厚实的肩膀。
“杀害黄泰明的凶手迟早会得到报应的,就算我们插手,恐怕周遭的人不一定能谅解。”
“一切交给龙王们去处理,合理的是训练、不合理的是磨练,我们就在一边纳凉看戏吧。”
三人相视而笑,瑶姬随即邀请两名神仙。
“请两位上宝鼎吧。”
于是三名神仙在灰雨纷纷,天色昏暗之中朝着西南方飞翔而去,从这个方向远眺可见橘红色的光点,那是富士山不断涌 73b0." >现的岩浆。
第八章 群鬼昼行
Ⅰ
美军厚木基地位于神奈川县正中央地带,最近士兵之间有个诡异的谣传,传说负责巡逻的卫兵曾经目睹怪物出现,而且不只一次、两次。巡逻的卫兵就这样下落不明,于是军方推说这些人被遣回国了。
厚木基地的兄弟横田基地就在今年夏天,被一个只存在于神话的怪物一举歼灭。由横田基地转送到厚木的伤兵们个个口中挂着对于龙的畏惧,但他们的证词却被气急败坏的上级长官一概否认。
“世上根本没有龙,一切都是错觉、幻觉、集体幻想!你们再有人编出这种胡言乱语,就要重新考虑你们是否适合担任联合国部队。”
于是士兵们不再提高音量,转为交头接耳继续流传这个谣言。士兵里不论黑人、墨西哥人、波多黎各人等各种肤色各种眼睛都有,他们仰望着下个不停的灰雨,绝望地耸耸肩。
“我听说日本是个好地方,但实际上这里一到夏天就跟赤道国家一样热,天气多雨潮湿,地震多物价又是世界最高,现在富士山火爆发,真恨不得早一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士兵们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忙着进行机场跑道的除灰作业。美国政府在尝过勒索日本政府的甜头之后,这次又会要求日本政府负担除灰作业的全部支出吧。不过目前只见士兵们个个汗流浃背,之前已有不少士兵被灰薰得眼睛喉咙发痛,所以从火同爆发后第二天起所有人都戴着化学战专用的防毒面具进行作业。在灰雨纷飞之中,头戴防毒面具的士兵们乍看之下甚至会让人联想到某个遥远行星的地表上不断蠕动的昆虫型外星人。士兵们在前往B跑道进行除灰作业时,发现一群裹着披风的怪人。
“喂,那是什么啊?”
士兵们四目交接伫立不动,恶寒从指尖爬上他们脊梁。诡异的一行人走在灰雨中,头戴防毒面具的特殊部队队员就在身旁负责保护他们,此时特殊部队发现了呆站着不动的士兵。
“是谁?”
随着一个尖锐的声音,特殊部队以掌心雷指着士兵们。虽然同为联合国的军人,但此时权限不同装备也不同。士兵们明白对方打算置他们于死地,于是他们铁青天头脸拼命解释,特殊部队的队员们经过短暂讨论之后,要求士兵们三缄其口,而士兵们也欣然答应。
美国这个军事强国最高的正义就是“军事机密”,身为军队一员的士兵们对这一点再了解也不过。
“我发誓绝对不说。”
他们向圣经与军纪立誓,但这么做仍然不可能完全抹杀人类的好奇心。就在一瞬间,他们瞧见了披风下的人长什么样子。如果就这里不是驻日美军基地,而是好莱坞特效摄影棚的话,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恢复自由后,士兵们继续朝B跑道前进,谁都不敢回头。他们知道如果转过头就会被射杀,等到有胆量的开口说话时是在抵达B跑道之后。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高大的黑人低吟着,另一个矮小的波多黎各士兵答道。
“灵异杂志上曾经报异亚利桑那州跟新墨西哥州的军事基地里藏了大堆外星人,难道连这个厚木也一样吗?”
“总之什么都不要说,一人字也不准提。”
义大利士兵喃喃自语道。
“我可不想和目击暗杀JFK事件的证人下场一样,我拼了命也要忘记今天的事情。”
JFK指的是在一九六三年遭到暗杀的美国总统J·F·甘乃迪,据说是由一个名为奥斯华的人单独犯下这项罪行,奥斯华在遭到逮捕后立刻被杀,重要证人也一一神秘死亡,真相因此石沉大海。如果要采信美国政府正式的调查报告,那内容所称:“一颗子弹可在空中与人类的体内多次改变方向,让两个人七外受伤。”这一点实在令人难以信服。美国人民有三分之二的人根本不相信政府的报告,结果这项调查被戏称为“魔法子弹”。
“什么JFK,你太夸张了。”
“你觉得很好笑吗?好、你尽管笑吧,与其嘲笑别人却早死我还宁愿被人笑换得长命百岁。”
笑声停上了,士兵们不发一语重新戴好防毒面具,兴趣缺缺地展开除灰作业。
兴趣缺缺的不仅士兵而已,基地里的高层长官也感到不耐。士兵们高估了这些长官,其实他们并非万事通,他们只是服从母国命令,由国防部单方面指示他们让这群诡异的书记人员驻留在这里。受指派而来的客人们是先搭乘陆军的运输机抵达青森县的三泽基地,然后再坐着军用敞蓬车经由高速公路前往厚木基地,但由于富士山喷火无法直接抵达目的地,陆路一片混乱,整整浪费了二十个钟头。这批书记人员总共有二十名,由担任国防部勤务的丹佛斯少校率领中尉一名、下士八名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带有监视的意味。单身军官宿舍整个空出来让“丹佛斯部队”使用,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第一天晚上运送了120人分的食物到宿舍里,第二天早上基地的军犬有两只不知去向,也没有离开基地的样子。
丹佛斯少校年约三十,给人一种阴险狡诈的军事官僚印象,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地球人,但他所保护的这二十名书记人员却紧紧裹在披风下,戴着防毒面具隐藏真面目,听说身穿长披风的原因是“可以遮住尾巴”。很快地,这栋宿舍有了一个绰号:“狙击小屋”,而且早就成了居住在基地内的士兵家族们,特别是小孩子从远处偷窃的名胜。
灰雨再加上黑夜来临,晚上七点整个基地就陷入既浓又厚且深的黑暗。雷达没有反应,却有一台飞行物悄悄地来到基地上空。这就是三位神仙所搭乘的宝鼎,宝鼎掠过跑道上方笔直飞向狙击小屋,三人也进入备战状态。在宝鼎小心翼翼接近目标之际,只见三道光粒从内部飞出,三名神仙就在宝鼎内部凝视着一个如果保龄球大小、重量却和高尔夫球差不多的玉珠,曹国舅看着球体里所浮现的影像低吟道。
“这是怎么搞的,美军居然在这里养了一批怪物。”
“曹国舅,我想您大概没见过电视的神怪节目吧,那种节目里全是妖怪跟外星人呢,看多就不稀奇了。”
瑶姬对人界的次文化很感兴趣,闲来经常看一些怪兽电影或是灵异特集充当消遣,结果连说的话都跟基地的士兵同出一辙。
“他们是打算把那些妖怪放进都市里,动摇人心吗?”
曹国舅说道,蓝采和侧着头沉思。
“这还用问,一定就是这样没错,不知四姑娘您作何想法?”
“牛种并不打算消灭人类,而是企图重新统治人界;继续存活的国家恐怕不好治理吧,不过我倒是蛮期待的。”
瑶姬两眼炯炯有神。
“就让我们先来试探一下敌人的动向,两位认为如何?”
两名神仙没有表示反对,其中一个轻快的、另一个重重地点头赞成。
Ⅱ
纳粹德国内部发生权力斗争,苏维埃共产党权力中枢也出现过主导权争夺战,向心力再怎么强大的组织只要有主流派就有非主流派,四姊妹也不例外。蓝伯·克拉克藉由婚姻登上缪龙财团主人的宝座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但对于他成为四姊妹的专制君王这一点,疑问与不满的声浪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那些人熟悉蓝伯先前的懦弱无能,当他个性丕变之际他们起初并不引以为意,甚至以嘲弄的口吻说道:蓝伯那个迟钝的废物、嗜好收集东方赝品的怪人怎么可能在眨眼间脱胎换骨成为拿破仑呢!
四姊妹一族不可能全体参与最高机密的进行,得知抹杀50亿人类计划也只有少数一群人。但其他人也明白一族位居统治全世界的地位,因此他们有义务尽全力协调并促成团体的向心力,以维持一族的荣华与尊贵。但失望与嫉妒烧灼着那些与蓝伯同辈的人,因为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比蓝伯来得优秀。
一群男妇人数总共一打左右的不满份子来到伦敦市中心,造访位于海德与圣詹姆斯两公园之间的老丹尼尔寓尔,表达君情的抗议。
“据说蓝伯最近为所欲为,本来以为只要有老丹尼尔大人的辅佐根本轮不到我们来操心,结果事情演变成这样真是叫我们大失所望。”
在装饰着活特雷克与达利等著名画家真迹的客厅里,身着目前米兰最流行服饰的中年女性首先发难,定居在巴黎的她拥有上亿资产,但在四姊妹一族当中可说是微不足道。老丹尼尔并没有立即回答,因此她的声量再次提高八度音。
“总而言之我们实在不明白蓝伯为什么胆敢蔑视历任大君,他新官才上任理应敬陪琳座才对呀!”
“那是因为……”
“已经有人认为他打算进行反体制革命,我们认为蓝伯的做法确实过于狂妄自大。”
老丹尼尔的反应显得冷酷严峻,并蕴含着最压的权威。
“你所说的‘有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胆论人长短就庐有勇气负责到底,不求真凭实据的言论根本不具任何说服力。”
一行人退怯了,但又有另一个男子鼓起勇气指责年轻大君。
“蓝伯不仅把最高司令总部移转到伦敦,还放任烟毒犯在街头四处游荡以瘫痪苏黎世的都市机能。”
这名男子在苏黎世所投资的不动产标价狂跌,因此种下他不满的根源。老丹尼尔冰冷的反应让人觉得他跟石雕没两样,因为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这群异议分子。
“我再次申明,希望各位不要只见一道炊烟就大喊失火,蓝伯大人在本世纪即将成为大西洋帝国的皇帝,各位难道想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吗?”
“皇帝……”
一行人显得不自在,他们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字眼,却因为见了老丹尼尔的目光不敢当面表露,因为老丹尼尔相当认真,他张开褪色的薄唇,纺出一段束缚这群人的宣言。
“蓝伯大人的体内流着都彭家历代皇族的血统,而缪龙家原本就是横跨了法国、西班牙与澳洲各地的贵族后裔,神圣罗马帝国骑士的封号代代相传,远比19世纪的各个皇家世族历史更为悠久。”
就日本人的观点看来,血统能够跨越数国的皇室贵族实在很不可思议,但在欧洲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英国历史上威名远播的“狮心王”理查一世的母亲是法国名门贵族艾蕾娜·达奇泰罗;理查在法国长大成人,只懂得法文,英语却一窍不通。
后人尊称为“大帝”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虽然是德国人,但他只会说法语,很少使用德文。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生长在瑞士,精通德文,法文却说得很差。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原是生长于德国贵族荷诺伯皇室,夫婿亦是德国人,所以全家只会说德文。鄂图曼·士耳其帝国历代皇帝母亲往往以希腊人或法国人 5c45." >居多,纯士耳其人的血统只占了不到一成的比例。目前瑞典皇室贝罗那德家族的粗先是法国元帅,20世纪初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与俄罗斯皇帝尼古拉二世在血缘上是表兄弟,两人的粗母都是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欧洲皇室不是远亲就是近戚,任何一个国家都经过混血。而这无数条血缘都与四姊妹息息相关,四姊妹经常与欧洲各国的旧皇室或名门贵族通婚,藉此将高贵的血统纳入族谱内。
来自巴黎的女子对老丹尼尔投以胆怯的视线,好不容易开口问道。
“您是指他和皇帝一样拥有绝对的权力呢?还是如字面那样经过加冕仪式受人尊称为皇帝?”
“一切全看蓝伯大人的旨意。”
老丹尼尔不加思索地答道,接着不耐烦地叉起手指。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异议分子面面相觑,不满的情绪丝毫没有减退,但斗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对于四姊妹统治全世界的计划并没有二心,不管死了几亿穷人或是社会制度如何地不公平,他们一概不过问,只是对权利的分配方式表示不满罢了。如果继续指责蓝伯,反而弄巧成拙将他推向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到头来惹得一身臭名被打进冷宫实在得不偿失。他们没有足够的才干与骨气离群索居,终于有人鼓起了气力询问道。
“我们想知道蓝伯……大人到底要把我们带领到什么地方?”
“这还用问。”
老丹尼尔的语气显得庄重,使人联想到马雅的神官。
“当然是迈向最高荣耀的宝座啊!”
异议分子听完,在老丹尼尔面前再度面面相觑,人人口中念念有词相继离去。他们此行来势汹汹却草率收场,可谓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他们觉得自己跟擅闯神殿的入侵者一样狼狈。
蓝伯·克拉克留下新婚妻子待在苏黎世独守空闺,在伦敦过着单身生活。很明显地他对妻子十分冷淡,但这不表示他对女人没兴趣。严格说来,他强烈渴求女人的身体,这一点令那些知道他过去近似禁欲行径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蓝伯的宅邸俨然成为一个与法国王路易十四不相上下的后宫,正确位置就在这栋豪门华厦的三楼,唯独这层楼有30个房间,除了蓝伯以外的男性一概禁止进入。在二楼通往三楼的途中有一个平台,长宽四公尺的正方形里有三名保镖并排坐着随时待命。一旦发生紧急事故,藉由他们的吆喝可以召来五打以上全副武装的保镖。从平台可以隐约听见楼上传来女人的娇声,保镖们毫无表情的面具下隐藏着满腔怨气,表面上仅仅20公尺的距离却是一段永远不容缩短的阶级差距。
“听说红紫色的宝石在一百万颗里才会出现一颗这一颗1.3克拉的红紫色宝石在店头售价要一亿美金呢,看你们谁要就拿去好了。”
华丽的沙龙里,蓝伯在七名打扮暴露大胆的女子面前展示金银珠宝,她们是经由全欧洲的流行界、模特儿界、演蕊界所挑选出来的美女。她们就是需要像大君这种实力雄厚无以伦比的赞助器。钻石象征着成功,于是她们涌向蓝伯,争夺他手上的紫红宝石。
然后,其中一名女人嘶声尖叫。音波反射在天花板与墙壁,偌大的寝室里回荡着歇斯底里的恐惧感。其他女人在吃惊之优质产品,一同将视线集中在床上。一瞬间的沉默再度被复数的悲鸣所打破,她们看见蓝伯手上的皮肤被扯破,露出光滑的蛇皮。蓝伯并没有开口制止女人们的惨叫,而是采取实际行动。
“蓝伯大人!大君!”
保镖们大叫着冲上阶梯,只听见惨叫更为高亢激烈,其中还夹杂着物体重击声。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断绝,保镖们持着手枪撞破沙龙的大门一涌而入。
Ⅲ
保镖们把声音吞了进去,因为他们目睹一个杀戮现场。七名美女顿时成为七具尸体,金发、黑发、红发、琥珀色、白磁的肌运动会、蓝眼、黑眼、绿眼。她们生前必定享尽了同性的钦羡与异性的赞美,现在却倒在血泊之中以无法理解的方向扭曲变形,死状比跌到陷阱里的猎物更姜惨。蓝伯端坐在宝盖床上,长袍溅满鲜血,手里捧着一杯白兰地。
“蓝、蓝伯大人,这是……”
“给我收拾干净。”
杀戮者的声音与表情没有一丝动摇,就连身经百战的保镖们见了他的冷酷也不禁要退避三舍。身为保镖队长的克莱恩轻咳一声。
“请、请问蓝伯大人……”
“谁准你问话的?”
克莱恩的舌头顿时冻住了,蓝伯两眼紧盯着他,就像是吐露寒风的无底洞。
克莱恩曾经在中东、拉丁美洲以及东南亚大量杀戮,从远距离以狙击枪射杀、房间开车辗毙制造意外事故,用塑胶炸弹连人带屋一起炸飞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葬送四姊妹敌人。他的祖父也是四姊妹的工作人员,曾经将准备结束刚果内战的第二任联合国秘书长所搭乘的飞机直接在半空中引爆,他的父亲也继承衣钵,拿着轻型机关枪把打算将四姊妹矿山纳为国有的智利总统轰成蜂窝。而他自己则绑架一位名叫K·S、专门反对核子发电的美国女性,将酒精注入她的血管,让她坐在发动的汽车上直奔断崖而下。警方事后以“酒醉驾车导致车祸丧生”为由结案,死者家属强调“她根本滴酒不沾”的理由根本无人过问。克莱恩是四姊妹的忠臣,四姊妹的利益即代表正义。
现在的他看着蓝伯的双眼,感到一股寒风吹进心坎里。杀害柔弱女性也不影响食欲,还能一觉到天亮的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需要一大杯睡前酒。
“我的命令,你听是不听?”
蓝伯加重语气,克莱恩脸色苍白地低吟道。
“是……是!一切全听蓝伯大人的吩咐。”
“很好,动作快点。”
蓝伯举起酒杯,让琥珀色的汗液流进口中。
“人迟早总要面临死亡,无论是美女还是秀才;与其在老年敬延残喘,倒不如趁着年轻美貌结束生命才算幸福。”
蓝伯说着,克莱恩明显看见他的指甲里沾着血迹。
“人迟早总要面临死亡,所以杀人工不算犯法,要杀多少就杀多少。”
这是在战争期间,当时颇负盛名的高僧面对即将出征的日本士兵们所说的一番话,看样子蓝伯跟那名高僧都倾向颓废的世纪末思想。不过他曾经向文生助理声称,这次计划最终的目的不是破坏而是统治。
蓝伯世纪末思想的背后,隐藏着四姊妹以恐惧与暴力为道具驾双他人的手段,他在私底下已经将这项确立至今的绝技发挥得淋淳尽致。
保镖们一语不发地处理美女们的尸体,蓝伯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放下酒杯,蠕动舌头舔着指甲上的鲜血。
与伦敦相隔九千五百公里直线距离的香港,与蓝伯敌对的十个人和一只狗正要展开行动。起初由黄老提案,而提供情报的是曾任国民报社记者的蜃海。在收集并分析各项相关情报之后,蜃海大叫:“啊、想不到这家伙也在香港!”
长洲岛与香港相隔了大约一小时的船程,虽然当地只是个小岛却四处兴建高楼大厦,成为香港居民消磨周末的近郊旅游胜地。目前海水浴的季节已过,白砂海岸冷冷清清,但在海滨高级公寓的最顶楼,有个日本人手握盛满苏落兰威士忌的酒杯,眼睛瞄着日本卫星电视节目。
这个人名叫中熊章一,他是日本最大的工会“会日本劳工联盟”简称“全联”的人事局长。皮肤惨白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现在因酒精影响脸上泛着红晕,他跟东方石油总裁小森,狂人医生田母泽曾经同席过。
经济萧条导致公司裁员、学生就业困难、失业率大增、过度疲劳死亡率上升、工作场所性骚扰、单身调联造成家庭破裂、薪俸逐年减低——面对这一连串的社会问题“全联”的干部不但无动于衷,甚至对过度疲劳致死的职员家属也不伸出援手。无法保障劳工的权益这外,又凭仗会员人数插手政治,沉迷于死党挑拨离间的游戏。打着“全联劳工有一千万票源”的招牌让政客们甘拜下风,自以为对政局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这个中熊为什么会来香港呢?因为他是从日本逃亡来的。中熊掌握“全联”的财政大权,有数千亿元的资金任他摆布。于是他不断借调资金给自己家人或政客所经营的公司,非法赚取利息中饱私囊,财产暴增了数十亿圆。然而泡沫经济崩溃,借出的资金顿时无法回收再加内部密告,中熊的不当行为终于曝光。中熊让“全联”背负巨额的损失,趁法院以渎职罪名将他起诉之前,他先把家人送往美国而自己则潜逃到香港,因为他在香港银行秘密顶留了30亿存款,另外事先办妥前往东南亚B国的护照。他打算以乔装的身分转往美国,与家人安享余生。当然,如果与“全联”和政客们协商他还是可以重回日本。
这一天,中熊才刚从澳门口来,短短三天他就在赌场输了五千万元,着实让他老大不高兴,不过对他而言这个损失并不大。明天找五个菲律宾女郎到公寓里来一场酒池肉林吧。中熊连日来不断纵情逐欲的结果,内心深处仍然有一股不安与空虚。放浪形骸的生活只换来与充实满足绝缘的日子,谁都没有错,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中熊把酒杯搁在桌上,醉眼迷蒙地望着通往玄关的大门,门口就站着几个人影。
“你们是谁呀?居然擅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对方的行动与他的声音背道而驰,从敞开的大门可见四名年轻的壮汉被打倒在地,其中一名人影走进来以日语说道。
“很抱歉我们不请自来,中熊局长。”
“你、你、你在胡扯什么?我根本不叫什么中熊。”
中熊呻吟着,但对方却来个相应不理。中熊拼命回想,他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眼前这个年约三十、看似记者的男子,不久他想起来了。
“你、你是国民报社的记者,以前曾经采访过我……”
“没错,你违法借贷全联公款中饱私囊,我就是在当时极力追查准备在报纸上揭发你的蜃海;托你的福我从政治版被贬到杂记版,一直找不到机会向你道谢一番。”
中熊虽然惧于蜃海的目光,却鼓起勇气反击道。
“把你贬到杂记版的是你的社长稻垣,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不要乱找出气筒。”
“稻垣社长吗?”
蜃海的语气带有一股浓浓的苦涩与辛酸。
“那个暴君整垮了国民报的政治版跟社会版,凡是跟他有挂勾的高官显贵有关的批判报导一律砍掉,对他抱有异议的记者唯有离职,现在的国民报社只知道为贪污的政客狡辩,倡导日本宪法改与军备扩张,沦落成跟纳粹不相上下的政治工具;社内完全没有言论自由,实在令人为这心寒。”
“你是特地跑来这里跟我演讲的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中熊故意提高音量以虚张声势,蜃海回过神来苦笑道。
“多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目的;我直说好了,希望你负担全额帮我们准备十分份的护照。”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熊打算装傻装到底,但蜃海根本不理会他的演藏书网技。
“我知道你跟东南亚B国的大使馆暗中买了货真价实的护照,如果你不希望我抖出..来的话就乖乖跟我们合作。”
“做梦!”
中熊叫道,垂在两颊的肥肉直发颤。
“一本护照要花掉我一千万元哪,其中还包括了遮口费,你们别妄想我会帮这个忙。”
“包括你在内11人总共才一亿一千万元啊,你还剩29亿可以花,再不然……”
蜃海跟同伴交换眼色。
“如果你喜欢身无分文地住进祖国的监狱,我们也不会介意。”
中熊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并没有反抗,因为他明白得不偿失。中熊开始在内心盘算,就是那四个饭桶保镖一点用处也没有,害他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干脆先虚与委蛇再找机会反击吧。
“我不喜欢动武,而且跟蜃海兄又是旧识,我愿意答应你们只求息事宁人。”
“不愧是全联的领导人,一点就通。”
蜃海露出毒笑。
“我知道你在日本也是屈指可数的著名黑手之一,这下子我们也能省下不必要的手续,请你立刻安排吧。”
Ⅳ
中熊按照既定程序让B国大使馆准备10份护照,总共支付了1亿元。这是B国政府签发的正式护照,完全没有经过伪造,大可冠冕堂皇地使用。在护照发下前的这期间,中熊还被迫招待10位人士到家中作客。纵使所有客人对中熊都没有好感,却偏偏有一位名叫续的俊秀青年老是拿跟政治有关的话题教训中熊,举例如下。
“没有什么合法的企业馈赠,一切来自企业的政治献金全都是违法的。”
“你说什么?”
“如果说企业经营者在送钱之前预先抱持政治家与官僚们能有所回报的期待,这种馈赠就完全构成了贿赂行为;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抱持任何预期回报心理,这项企业资金的支出根本无法增进企业的利益,于是又构成了渎职行为。”
中熊不满地低吟着,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如果是个人馈赠并无大碍,但企业献金必须一概禁止,这才是清廉政治的第一步。”
“哼、什么清廉政治?”
中熊试图找机会嘲弄对方。
“清廉的政治家能干什么?现在的日本需要的是有才无德的政治家。”
续笑了,对手见识之浅薄令他不禁发出同情的微笑。
“像你这种专门向贪官污吏摇首摆尾的业界人士嘴里老是挂着:清廉的政治家无用,腐败的政治家有能;但说穿了这只是骗三岁小孩的藉口,偷鸡摸狗被逮到把柄的人反而证明了他根本就是无能。”
“为、为什么?”
“想也知道,事迹如果败露必定马上垮台,理所当然要隐瞒实情,但最后还是东窗事发,就表示这个人实在太无能了,连这点小秘密也藏不好。”
中熊哑口无言,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续仍然锲而不舍地穷追猛打。
“为何贪污不好?因为这种行为会使人民对国家与政治增值失信心,两千五百年前的孙子就说过:‘人无信不立’,意指没有人民的信任国家是无法成立的,而现今却有一群人企图将贪污行为正当化,可见他们大脑的进化程度比孙子慢了足足两千五百年。”
中熊在这场争论里完全败北,松永站在他脚边抬着头鸣叫,仿佛对他表示不屑。突然间,两只肥手毫无预警地抓起小狗的身体,中熊露出一脸邪恶又兴奋的表情站起准备踢开椅子。
“乖乖照我的知做,要不然这只傻狗就没命,我只要用点力扭住它的脖子,保证它立刻上西天,喂,快退开。”
中熊得意喊道。
“居然抓狗当人质,你丢不丢脸啊?”
茉理义正词严地斥责道,但中熊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差耻心;要是有的话,他早该在逃出日本之前差愤而死才对。
客人们陷入一片沉默,中熊以为是自己突如其来的果敢行动镇压了他们,事实上却非如此。茉理无视中熊,迳自唤起同伴们的注意力。
“你们看松永的眼睛。”
所有人发现小狗的双眼呈现萤光,那是令人心产生敬畏之意的神秘光彩。就连企图趁机冲向中熊的终也因此怔住,迟迟没有行动。中熊确定自己成功了,正当他打算耀武扬威的时候,松永全身散发出白势的光芒。
随着一声混浊的惨叫,中熊往后翻了一个跟斗,看样子是被光弹开的。他的背撞上安乐椅接着翻了一圈,连人带椅地倒在地上并且口吐白沫翻白眼昏死过去。中熊很明显地没有生命危险。于是众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被中熊甩出去的松永往半空翻了一圈,在余伸长的手上着地。
松永眼里的萤光已经消失了,它激动地摆动尾巴看着这群地球人,似乎希望自己的勇气能换来赞美。但刚刚的现象不是“勇气”一词所能解释的,黄老低语道。
“唔嗯,它绝对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天狗。”
天狗在日文里指的日本古代的妖怪“天狗”,基本上以人类的模样出现,但皮肤呈红色,鼻子异常地高且长,一身道士装扮,背后长着翅膀能自由在天空飞翔;另一个同音异义词为“电光”,指的是流星所发出的火花与专用响;还有就字面的读法解释成“天界的狗”,特别以小狗为主。
“原来是 href='2202/im'>《西游记》。”
始终于想起来了, href='2202/im'>《西游记》的主角孙悟空在成为玄奘三藏法师的弟子之前曾经大闹天庭,他一一突破天兵们的包围,最后演变成天界最强悍的武将显圣二郎真君亲自出马对付孙悟空。双方使出混身解数,在武功与仙术上缠斗了数天之久,此时二郎真君所饲养的天狗勇敢地咬住了孙悟空的脚,孙悟空一时站不稳便成了二郎真群的手下败将。这个故事收场并不好:“从此猿犬交恶,所谓猿犬之交水火不容就是出自这个典故”。
“各位请听我说。”
余提高音量,众人的视线一同朝向竜堂家的么子,余终于找到机会向大家告知他梦见天界的事情。在亲眼目睹松永不可思议的力量后,众人显得十分专注。其中熊曾经醒过一次,就在他发出呻吟的同时下巴又被水池轻轻踢了一脚,于是他再度昏睡,如此一来余所说的话才不致于被打断。
“原来如此。”
终用力点头并发出感叹。
“跟着水池先生而来的既不是猴子也不是野鸡而是一只狗,早知道就应该及早厘清这其中的含意。”
“终哥,我实在很难想像走在路上有猴子或野鸡跟过来的情景。”
“少啰嗦,这只是我的比喻而已。”
话题的主角松永就坐在倒地不起的中熊那个高如小山的肚子上,天真地摇着尾巴。续向始问道。
“照这样看来,在余梦中所出现的赤城王就是二郎真君啰?”
“嗯,应该没错,要不然故事就不合逻辑了。”
向来以学识渊博出名的始也不知道神话故事的英雄人物二郎真君曾经被唐玄宗册封为赤城王,众人看着窝在余怀里撒娇的松永,内心涌起相同的疑问。如果这只勇敢聪明的小狗真是“天狗”那它的主人派遣爱犬到竜堂兄弟身旁又有何有目的呢?
第九章 受尽苦难的人们
Ⅰ
一星期后护照准备妥当,时值10月下旬,季节已到晚秋,但位外亚热带的香港阳光仍然炽热。
“好,事情办完了,你们快走吧。”
众人实现中熊的苦苦哀求,搭乘渡船返回香港岛,进入某家饭店的咖啡厅进行讨论。
“蓝伯目前在伦敦运筹帷幄进行抹杀50亿人类的计划,我们打算当面与他做个了结。”
始早已订定这项步骤,在香港与茉理等人重逢后,下一步就是与牛种展开决战。
“呼,我倒不反对这场作战,不过截至目前为止综合一切资料来看,这个名叫蓝伯的人物说穿了也只是个前线指挥官罢了。”
黄老叉起双手,他的话一点都不错。位在地球也就是人界的蓝伯一切行动均是受到月球,也就是来自天界的某个人物所操纵。
“凡事皆有先后顺序,不打败蓝伯,在他背后的主谋就不会现身。”
紧接着长兄的发言,续补充说明。
最后的决战势必在月球进行,始与续相当确信这个预感;当人界的势力一扫而尽之际,天界的神仙会采取什么行动呢?关于这一点,他们必须和仙界做好事前沟通。
“始,你们要派谁去伦敦?”
茉理问道。
“当然是四个人一起去啰。”
余的口气显得理所当然,如果长兄下令:“你回日本去。”那他就要如法泡制上次破坏狙击香港的核子弹事件一样诉诸非常手段。看到余坚决的表情,始不再多说什么,黄老在一旁看着他们,神色愉悦地说道。
“龙王年纪小但气志仍然不输人啊。”
黄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向众人提议道。
“我们这次虽然在香港会师,但不久又要从这里分道扬镳了,依我看其他人只有返回日本一途。”
“回日本吗?”
虹川指尖捏着一颚,看来这个提案出他意料之外。
“是的,我也曾经考虑到美国,不过我想先去日本趟,一方面看看龙王们的故乡,另一方面我预料日本不久会发生一个相当有意思的骚动。”
日本人面面相觑,探读彼此的表情,接着进行讨论。原本打算离乡背井不再回日本的他们由于富士山爆发,开始对国内产生牵挂;尤其是茉理十分担心双亲与共和学院,于是一行人不得不接受黄老的建议。
黄老又向始提议道。
“你们到了伦敦华埠,可以去拜访一位名叫徐文宝的人。”
这名人物曾经担任黄老的参谋副官,为人忠心耿耿,还晋升至连长阶级,但在文化大革命时遭受迫害只有流亡海外。他经由香港辗转前往英国,在伦敦华埠发行“华人报”。
“我的人脉虽比不上舍弟,但这个男人绝对值得信任,我们六人前往日本神户,等彼此安定下来后再联络吧。”
竜堂兄弟经空路前往伦敦,机票由王伯仁准备;前往日本的六人有松永跟着,只有租船回去。由于松永会游泳,所以在入港通过海关检查之前偷偷放它游上岸即可。接下来,就是让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腾蛇飞磨暂时返回仙界。
“好,就这么决定。”
终拍手喊道。龙王们内心期盼着早日回到龙潭重温和平安祥的好梦,因此他们必须驱逐那群故意在湖面丢下石头并混浊湖水的鼠辈们。
要不然他们也不愿与人类的社会有所瓜葛,始希望与茉理和弟弟们安居乐业,教导学生们了解历史的乐趣,每天到图书馆和博物馆从事保护文化财产支持艺术活动的工作,就这样终此一生。如果梦想成真,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茉理对始微笑着伸出手。
“听了余的故事,我才知道我跟你们经过了三千年的岁月才得以重逢,比较起来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就等于昙花一现,你们要保重身体,期待下次再相见了。”
始紧握着茉理的手,他衷心期盼再会的日子早日来临。
香港市民绝大多数安分守已,但也有一些人并非善类,其中又有两个日本人被归类到最不幸的部门,他们就是名越与胜田。这两个人向来以暴力与毒品陷害他人沦于不幸,现在他们的人生已经进入清算总帐的时期了。为非作歹的资金大减,同志别枝生死不明,部下们没有一个回来,在香港辛苦建立的组织毁于一旦。这是他们自己播下的恶种,怨不得谁,但他们跟“反省”这两个字毫无缘分,现在他们所怨恨的是——导致他们走到绝境的凶手·小早川奈津子。
“那个怪物,我要杀了她!”
“什么镰仓大老的千金,我还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想不到是个瘟神。”
两名恶棍暂时置留在廉价旅社的房间里,咀嚼着不幸的滋味。
亚南饭店接连不断地重大事件本应引起香港警方全体出动才对,但在同一天晚上贩毒组织之间展开大规模枪战,偷渡者与非法移民的难民营也发生大暴动,约有五千名难民逃往市中心,目前只带回了一半的数,警察忙都忙不完。这些并非偶发事件,是接在小早川奈津子之后偷袭亚南饭店的那群人所计划的大规模诱导作战。但无论倒向哪一边,像名越与胜田这种货色根本赢不了。现在只有既往不究。重头开始,欺压践踏弱小无助的人们藉此累积可观的财富以后就该满足了,名越与胜田做下如此结论。
一听到敲门声,胜田立刻以白眼瞪着门口。大概是刚刚外出的名越回来了吧,但还是小心为妙。他握着走私进口的俄制托加列夫手枪,微微打开系着门链的大门。突然间大门被一条链锯绑着往外拖出去,“哇!”胜田也对自己的尖叫声吓一跳,在他企图抱头鼠窜的当头衣领却被人揪住,这只由钢铁护臂包住的大手来自一个让胜田连名字都不愿回想的人物。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终于让我给找着了,臭水沟里的老鼠们!”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爱与正义的美丽战士没有办不到的事,你们腐败的个性散发着毒品的气味,我只是循着气味跟过来罢了。”
“你、你是不是人!”
胜田喘着气,小早川奈津子一巴掌打中他的脸颊,紧接着第二掌、第三掌。胜田的嘴角迸出血丝,小早川奈津子将他整个人丢向天花板,等他落下时又是重重的一腿。胜田撞上墙壁滑落地板,小早川奈津子利用全身体重踏在他的腹部。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小、小的知道,求求大人饶命。”
“知道就好,现在我要你帮我揪出另一个。”
“是、是。”
胜田既然能对别枝见死不救,当然能够二话不说出卖名越。名越回来后只见前来开门的胜田笑容可掬,他迳自走进房内不疑有它。30秒后名越也遭受和胜田不相上下的悲惨命运,几乎被扯裂的耳朵与几乎被打扁的鼻子鲜血直淌,他咒骂胜田。
“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出卖朋友!”
“要是换成你你也会这样对我吧!”
胜田冷嘲热讽地低语着,名越也无力继续责备他了。结果两人在无止尽的落败感与绝望折磨之中,臣服于怪力女的脚下。
“你们两个高兴点,衣锦还乡的日子来临了,我会带你们一起回日本的。”
“那么,你是要身穿甲胄上飞机啰?”
“蠢蛋,到了日本我会换上日本武士的甲胄,在这之前当然是穿上最能衬托我高贵气质的丝绢洋装,快来帮我脱掉甲胄,哦呵呵呵呵呵呵!”
Ⅱ
鸟羽茉理一行六人与一只狗再加上小早川奈津子三人打算返回的日本国内,除了富士山的火山灰不断落在东京一带,还有一连串的大小事件引得人心惶惶。其中有一件事如果让虹川知道了一定会吃惊不已,也就是曾任虹川上司的南村警官接受了首相的特别命令。
过去首相为了取得四姊妹在政治与外交上的协力,将竜堂始出卖给L女士。经过续深入追查,首相不得不坦承这件事实。内情一旦曝光大事就不妙了。如果人民知道一身丑闻的首相受外国人唆使绑架日本国民,到时连逃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因此首相对于竜堂兄弟与其友人离境的事情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祈褥着他们永远不要再回来最好。但治安警察仍然受到“镰仓御前”生前价值观的影响,继续监视位于东京都中野区的竜堂家。他们擅自行动着实让首相伤透了脑筋,就算不为这档事,还有“日本是否要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问题等着首相去烦恼。
联合国裁减核武的决议中共有150国赞成,唯独美国反对。日本虽然是全世界唯一遭受原子弹攻击的国家,却由于顾虑美国而主动弃权。因此如果日本成为常任理事国,美国也不可能反对。有人不满:“为什么单单美国拥有两票?”这个说法可谓一针见血。日本明明无法参与任何主要行动,外务省的官员为了图一个大国代表的虚名不惜增加人民的负担,把士兵们送往危险地区卖命。再加上毫地职业道德的媒体在旁煽风点火,半反对者冠上“一国和平主义者”的臭名并视他们为叛国贼。即使士兵们在海外救援中牺牲,也无关那些激进派和国营媒体痛痒。反而又兴风作浪:“打仗怎么可以没有武器,应该回重军备才是。”如此一来派遣至海外的军队只有不断扩张一途。
首相没有什么外交理念,他也不会坚持日本非成为常任理事国不可。
“我只强调无为而治、无为而治。”
因为他压根不愿意负责任,每次出事时就有人喊着:“日本有钱要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甚至“有血出血”。“别人的家务事根本轮不到日本来管”这是首相的心专用,因为国民与士兵们的家属出了什么事头一个是找他算帐;前人的遗产更是让首相一个头两个大。
一九五○年代末期,有一位日本首相曾经在战时指使日本官僚滥用职权,战后被列为“一级战犯”。但后来他打算角逐日本首相时以“需要庞大资金”为由,获得美国中情局的巨额支援,此事已经和到当时驻日的美国大使与CIA干部证实。另一方面,据说左派政党也曾向苏联政府求援。
姑且不论苏联,CIA的资产就是四姊妹的工作资金,结果日本政府等于拿了四姊妹给的零用钱。这件事在进入一九九○年代之后遭到舆论抨击,而现任首相只得在内心坦怨:“不关我的事。”因为在一九五○年的时候,现首相连个国会议员还沾不上边呢。此外再加上“N系统事件”的发生,富士山爆发尚未平息,问题却接连出现,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N系统”指的是警察设立在高速公路交流道与各个火车终点站前等各交通要道上的秘密监视摄影机,自一九八六年以来这项设施遍及日本全国各地将近一百处,日夜监视市民的一举一动,关于设置地点与正确数量,警方一概不对外公布,也不正面回答询问。这一套市民监视系统在防治犯罪的确派上不少用场,但除此之外另作何用就不得而知了,于是在野党某位议员便要求警方针对这项N系统开诚布公。
此议员过去在评论家的身分在电视公开亮相,后来在议员选举中当选。他以民代立场领导少数团体,却经由暗盘交易分别加入保守党以及其他党派,这种人表面上专挑政治弊病嫉恶如仇,实际上却是幸灾乐祸,喜欢无事生非。首相原本想拿钱敷衍了事,心想这么做可能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于是指派治安警察调查那个议员的弱点,另外鸟羽家事件适时传来,更坚定了首相的决心。
话说南村,他这阵子老是闷闷不乐。只记得那天晚上他遭到公安杉森等人的包围,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但接下来的情况他完全没有记忆。当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在自家的浴室里,浸在泡有鬼怒川温泉药粉的洗澡水里,嘴里哼着30年前的流行歌。当他询问妻子:“喂,我怎么会在这时?”反而惹来一阵嘲弄。姑且不论这回事,最叫他奇怪的一点就是杉森从此以后不再出现,这反而让南村开始怀疑他是否别有居心。
事实上杉森早就销声匿迹了,不仅因为他企图绑架逼供南村失败,而且他与几名手下的警察证件、手枪全被偷走,就连藏匿在隐密处的警车也遭到破坏,更糟的是他们完全记不得事情的来龙去脉。狼狈至极的杉森落得一个失职的下场,治安警察也隶属公家机关,官僚作风的现实就在于失败者将承担一切责任引咎下台,以便于团体利益的延续。要是有了万一,杉森就会被迫辞职,甚至还会受到应有的苦果。
但另一方面,有件事却让南村喜出望外。曾经担任过自治省与警政署高级长官的内阁官房长官指名在南村负责监视治安警察以免竜堂家出事,听说这是来自首相的意思。得到强而有力的靠山与可恶的治安警察相抗衡,这是南村求之不得的心愿。但他个人心里对首相完全不存敬意,因为这里头一定有蹊跷,他可不想被卷进政治斗争里。话是这么说,但他并不想拒绝这项任务,身为高阶警官对组织与国家仍然存有一份信赖。
正当南村烦恼之际,东方石油总裁小森为了第二次偷袭鸟羽夫妻的行动仍然因可疑蜂群的阻挡受挫一事,前来拜访国民报社社长稻垣,稻垣听了大笑。
“既然那些蜜蜂是养在家里,那就趁他们夫妻外出时绑架他们不就得了吗?”
“是、是吗?你说的对极了。”
小森满心佩服,妥垣的眼镜下透出轻蔑的目光。
稻垣为了让自己旗下的棒球队获胜,不惜利用报纸进行龌龊的手段。他故意报导争夺冠军的对方球队教练即将辞职,动摇对方球队的信心;在日本锦标赛时,清晨打电话到对方球队的主力投手住处进行采访,故意趁着投手熟睡时硬把人吵醒,导致他体力失调;甚至在拉扰新人入团的时候,猛钻棒球协约的漏洞连哄带骗硬拉球员入团,如果这一招无效就嚷着要退出职棒联盟另起炉灶。其实以媒体应力求公正客观的角度来看,传播业界经营职业球队这件事本身就相当奇怪,但日本运动媒体似乎不把这一点视为问题所在。
“拥有力量就不必遵守规则”这是稻垣的想法,反过来解释就是“软弱无能的家伙理应活该倒楣”。当他庇护贪官污吏时也认为:“贪污又不会让谁少一块肉,是那些没权没势的团体反应过度罢了。”稻垣自认是社会菁英,坚持只有社会菁英才有能力享受特权。
“小森根本成不了大器,就算让他知道长生不老的秘密我看他也不会善加运用,要是有心人士派几名合他胃口的应召女郎或是艺妓,他那张嘴可能关不住秘密;既然如此,主导应该由我来掌握才对。”
稻垣内心暗中做此决定,对他而言友情只存在于真正的社会菁英之间,其他人口是供菁英们利用的牺牲品罢了。
Ⅲ
不幸成为蓝伯杀人乐趣下牺牲品的七名女性已经处理完毕,安全不留痕迹。蓝伯另外又下令“调派”七名美女,而这段期间他也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在他专用的办公室电脑资料上显示着以亿为单位的数字。这项数字在半个月前才刚超过一亿,现在则接近两亿,那是在四姊妹抹杀50亿人类计划下牺牲的人数。第一年杀害两亿人,第二年四亿人、第三年八亿人,也就是以“倍数游戏”的方式增加牺牲者,预计在第五年完全抹杀50亿人口。这对蓝伯而言差不困难,16世纪三千五百万美国原住民在欧洲人的大屠杀与奴役之下,百年内锐减至两百万人,94%的人口惨遭杀害。
“要回多数船民(译注:被政府驱逐出境乘船迁移的越南居民。)可能大举流向邻近诸国吧。”
“非洲萨伊河与尼日河水面尽是人类与家畜的尸体,情况惨不忍睹。”
“印度半岛的印度教真理派向回教、佛教、锡克教发动圣战,孟买与加尔各答连日来 53d1." >发生多起以枪械与黄色炸药攻击的街头暴动。”.?
“印尼军队与马来西亚军队在婆罗洲岛东南海域展开全面冲空,两国的反华侨暴动日趋激烈,累计死亡人数高达50万以上。”
蓝伯冷漠地听着各地的“吉报”,然后再度下令。这一次要地南方都市散播病原菌,运送武器给激进派,在种族与宗教迥然不同的人民之间蕴酿仇恨与杀意,如此一来电脑资料的数字就会不断增加。
前南斯拉夫异族往来通婚的现象已是司空见惯,塞尔维亚人与伊斯兰教秆夫妻也不在少数。当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与波士尼亚分立治时,反而引发激烈内战,各民族相互残杀。种族仇恨如洪水猛兽,少不了企图利用这一点煽风点火的有心人士。前南斯拉夫内战其实只要等各民族的武器弹药消耗殆尽就自然平息,可是有人却在中南美诸国为中继点运输大量武器弹药到前南斯拉夫,延长内战进行屠杀。
地球上的战争之所以无法消弭,是出自人类凶暴、残忍与好战本性呢?还是藉战争获取暴利的人从中作梗呢?或者战争本来就是徒劳无功?所有的问号均指问四姊妹,而蓝伯就坐在权力中枢。从远处看着蓝伯的保镖克莱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感,他就算杀害无辜的人也不会受到良心谴责,可是他现在却忐忑不安——正如同格迪利昂将军面对希特勒时的心情一样。克莱恩是个残暴的人,但蓝伯根本就不是人类。
蓝伯在一楼发号施令后,返回二楼房间休息之际。
“属下有个主意,蓝伯大人。”
走进房门说话的人正是美国总统助理文生。蓝伯裂开嘴角吐露扭曲的笑声。
“你只要待在华盛顿DC照顾佛勒斯特总统,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何必千里迢迢跑来伦敦仰赖我的鼻息呢?看样子你很肯定我会对你的提议感兴趣啰。”
“请您听听属下野人献曝,不会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一旦进入正题,文生先前卑躬屈膝的态度也不得不转为老师讲课的口吻。
“现在日本政治腐败无能,国民对政治的信赖感已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蓝伯的表情显示这番话是“老调重弹”,此时文生询问道。
“请问蓝伯大人知道16世纪的日本武将织田信长吗?”
“他比你更清楚日本文化。”
蓝伯以第三人称称呼自己。文生虽然听到了却佯装不知,他明白这样才是聪明人的作法。
“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织田信长虽然屠杀无辜百姓,却是最受日本人欢迎的历史人物,原因在于他试图打破旧体制,改革国家。”
“是这样吗?”
“正确说来是他赋与了这种形象,日本人绝非表面上的保守民族,他们的潜意识里殷切企盼打碎这个令人窒息的社会生态。”
“你的意思是说目前的日本已经具备了大革命的要件吗?”
蓝伯不耐烦地打断文生的饶舌,文生纵使感到不悦也不敢表现出来,而且蓝伯说的确没错,即便文生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敏锐。
“您说的完全正确,真是慧眼独具。”
“你倒说说看这件事要交给谁来办?”
“自恋狂。”
文生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与肯定。
“有一种人总认为民众是盲目的,政治家是无能的,自己是社会菁英,忧国忧民就属他一马当先,即使为此杀人而遭受抨击变在所不惜,只要是为了日本情愿背负起个人的污名;这种自我陶醉的自恋狂最适合从事这个任务。”
“是吗?”
“日本有99%的人是织田信长迷,因此这些信长迷都可以视为幼稚的自恋狂。”
“这种人认为五百名议员花费一年时间讨论的议题,他在三分钟内就能做出正确判断。”
蓝伯嗤之以鼻。
“只要能自由操控这群人,事情一定会成功。”
“革命如果失败也不要紧,只要让人民对政府处理危险的能力丧失信心就够了,混乱自然会从猜忌产生。”
蓝伯以爬虫类的目光瞄着热衷于发表意见的文生。
“如此一来革命运动的势力扩大,到了日本政府无法镇压的地步时,美军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动保卫民主政治。”
“你意思是无论结局如何都对我们有利。”
“是的,长官。”
“我看这不是你现在才想出来的,而是CIA在二、三十年前所蕴酿的计划吧。”
蓝伯冷笑道,文生秘书长礼貌性地一鞠躬。
“我年轻时曾经参与策划,但这项计划最困难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一群‘不怕死’的人来实践。”
“和‘不惜牺牲生命’的人不一样吧。”
过去曾有一位名叫巴尔夫·戈德斯坦的犹太人,他生于纽约而后移民以色列。他虽是医生却拒绝治闻伊斯兰教徒,一九九四年二月,他投保多项寿险,然后走进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当时有众多伊斯兰信徒全身趴在地上祈褥,几乎是五体投地。于是戈德斯坦拿出自动步枪射杀潜心祈褥的人们,这场“希伯来屠杀”造成40多人死亡。
在枪炮用尽之后,戈德斯坦被愤怒的伊斯兰教徒围住活活打死。他怀着“不怕死”的信念,任意屠杀对神祈祷的人们,这对坚守“不惜牺牲生命”一般道德观的人来说是一项严苛的挑战。不衡量事情轻重便冒然轻生的人经常为价值观迥然不同的人.扭曲利用。
“……好,这方法可行。”
蓝伯想起那群被送往厚木基地的异形部属,他认为同时进行文生的提案并不成问题。
“感谢您的许可,属下即刻就去办。”
“看样子你已经拟好具体方案了?”
“是的、出身法国佣兵部队的……”
文生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顺应蓝伯的声音走进门内的是一个戴着眼镜、身穿套装的女性,她是红发丰胸、美丽动人并持有律师执照的史黛普拉小姐,也是蓝伯在伦敦所组成的秘书团一员。对史黛普拉小姐的酥胸投以爬虫类视线的蓝伯在接过她的报告书之后表情略有变化,根据香港方面传来的消息指出,滞留在当地的竜堂兄弟准备搭机前往伦敦。
“不准让那群人的飞机在希斯罗机场降落。”
“是。”
史黛普拉小姐的眼镜发出闪光。
“这架飞机上包括空服员在内总共有四百名旅客,而玛丽关家族的人就在头等舱,只是亲戚罢了。”
“可怜的竜堂兄弟,我为他们哀悼。”
蓝伯的嘴唇转成嘲弄的形状,史黛普拉小姐明白再继续询问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她一语不发地鞠了躬转身退下。蓝伯隐入沉思,双眼浮现着狰狞的神色,突是他望向文生助理。
“你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文生连忙紧接在史黛普拉之后,告退走出房门,蓝伯不予任何理会只是呆然地凝视前方。他以舌头润湿双唇,舌头的外形跟过去蓝伯所有的不同,前端细长尖锐。
“他们要来伦敦……?”
蓝伯喃喃自语,语气里含着困惑与动摇的微粒子。
“他们到伦敦来做什么?想把人界的新仇旧恨一并了结吗?真不像是他们的作风……不、这正是他们必定采取的做法,如果他们能平安抵达伦敦的话再说吧。”
蓝伯原本计划在日本制造更大的骚动一举消灭竜堂兄弟,看来计划是失败了。
这里是不存在于世界地图、位于西王母宫殿西北角的丹霞宫,今天雾气弥漫,隔着一道白雾帘帐,远眺层层叠叠的奇峰峻岭有如水墨画一般迷蒙,流进大河的瀑布水声隐约传来。
八仙中有六人聚集在此。
汉钟离、李铁拐、张果老、吕洞宾、韩湘子、何仙姑。
六人中只有何仙姑是女性,汉钟离、李铁拐、张果老三人年纪老迈,吕洞宾正值壮年,韩湘子是青年。年龄多寡对神仙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但从他们的外貌可知他们从凡人修炼成仙时的年龄。阅历最为丰富的是李铁拐,他是周朝人,成仙以来已有二千五百年之久。八仙颇负盛名,但其中广为民间所知的应属吕洞宾吧,以他为主角的小说戏曲数也数不完。
“龙王们突然决定飞往伦敦跟牛种的最高干部直接对决,真不知道他们是果敢还是轻率?”
白发黑眉的老人——张果老说着,体格魁梧的汉钟离答道。
“在策略上并没有错,如果他们先回日本,与牛种的战斗中就无法取得主导权,要保护日本远离四姊妹的魔掌第一步算是走对了。”
“那是日本政治家应尽的义务,根本不关龙王们的事。”
书生打扮的韩湘子笑道。
“逃不开国境束缚的人凡事都会先从自己所处的地方着手,但我认为日本的事情应该由那些专靠税金存活的日本政客来伤脑筋才对。”
“汉钟离,你在成仙之前向来最痛恨那些欺压百性的贪官污吏,对吧。”
“所谓苛政猛于虎,不过我这个老庄信徒引用孔子的话似乎有点奇怪。”
在场的人苦笑起来,八仙主重老庄思想,孔子的学问与老子庄子相异,因此八仙引用孔子的话的确显得不搭调。
“啊,四姑娘。”
韩湘子喊道,一身女侠装扮的瑶姬随着现形,而八仙的另外两名,蓝采和与曹国舅也紧跟着来到。众仙礼貌性地寒喧过后,九人围坐成一圈,由瑶姬几人描述这次前往日本的经历。
“我以离眸子映出那个宿舍的内部,各位看。”
随着瑶姬的声音,壁面映出一个影像,神仙们出神地观看,有人惊叹有人啧啧称奇..。
“我明白了,他们是打算把这些怪物放到街上去制造混乱吗?”
“这只是第一步,敌人紧接着应该会采取一连串的计划吧,对了蓝采和,你有没有找机会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啊?”
“当然,我还带了战利品回来。”
蓝采和笑着把手伸进花蓝,眼睛流露出恶作剧的目光;鲜花底下逐一出现带着黑色光泽的物体。
“这是一群名叫治安警察的警察证件,手枪和手铐,我想迟早会派上用场吧。”
“这真是一种毫无创意的权力象征,不过对于从香港返回日本的那群凡人应该会用得上吧。”
汉钟离抿着胡须说道。
“看来日本又要天下大乱,事情愈来愈有意思了,我们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第十章 龙王之旅
Ⅰ
远东航空香港到伦敦0907班机,预计下午两点起飞,从启德机场到希斯罗机场约需13小时飞行时间,使用东南亚B国护照安全通过出关手续的竜堂终朝着续笑道。
“我虽然喜欢头等舱,但是总觉得跟我们穷人的身分不搭调。”
“人家中熊叔叔好心为我们准备了头等舱的机票,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中熊在一行人离去后,一不定期在房间里撒盐驱邪。竜堂兄弟乖乖地穿上夹克,感觉就像来自善良家庭的平民子弟。这身打抢在香港是稍嫌热了点,但到了伦敦可能有些寒冷,相同的季节里两个大都市的气温相差了10℃以上。
信步走在热闹拥挤的免税商店前,续朝始说道。
“大哥,到了伦敦以后请你务必小心提防。”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现在我们就要进入四姊妹的大本营,不小心一点怎么行?”
“不、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四姊妹或蓝伯·克拉克这些人,我希望你小心提防的是……”
续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
“大英博物馆。”
始噤口不语,原本眺望着免税商店喧闹景象的双眼略显忐忑不安,这个表情让续心想:“被我猜对了”。
“按照大哥的习性看来,我想你一见到大英博物馆的建筑,就会像受到磁铁吸引的铁砂一样,整个人直线被拉过去。”
始终于开口反击。
“喂、续,现在就要跟四姊妹展开决战,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直泡在大英博物馆里不走面对宝山我可是坐怀不乱。”
“是啊,我也觉得大哥你那时的表现真是了不起。”
“所以说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
“很遗憾,关于这一点我有不同的见解。”
“怎么不同法?”
每次跟续闹意见时,不知怎么地始就会学起终的口气,不过此时终和余两人正把全副心力投注在免税商店的热闹气氛中。续郑重其事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内心则极力克制放声大笑的冲动。
“我认为,大哥在西安忍着不接近博物馆与图书馆的定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我说啊……”
“所以一到伦敦想必大哥的老毛病会立即发作,为了遏止病情,你可以到大英博物馆走一趟。”
“咦?可以吗?你是说真的?”
“是的,当然可以,不过仅限一天。”
“你真懂事。”
内心一番雀跃过后,始感觉自己好像完全受制于二弟的摆布。
这时终和余跑过来。
“这次能和一般人一样搭飞机到伦敦,感觉真棒。”
续告诫两人音量过大。
“一般人出国旅行当然都是搭飞机,不要大惊小怪的。”
“当一般人的感觉真好,谁叫我们在异常的环境里长大,只能在内心向往‘平凡人’跟‘正常人’,到头来还是‘普通人’最棒。”
“又要把责任推卸到环境头上了吗?厚脸皮。”
顺利登机后,始和余,终和续分别就座。机位大得惊人,空间相当宽敞。脱下鞋子换穿机上所准备的毛毡拖鞋,可以伸长两腿放松全身的心情。四周的乘客有日本企业首长与其秘书、英国富豪的遗孀、还有许多衣冠楚楚的人士,终手拿一杯可乐,心满意足地叹道。
“好舒服哦,这就叫做善有善报吧。”
“终,你知道善报的意思吗?”
“意思当然是好心有好报啰,这次我可没说错哦。”
也难怪终会满心欢喜,头等舱的座位宽广,手脚能够尽情伸展,而且食物饮料要多少有多少,光是一顿饭就有10种面包任君挑选。
“请给我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跟这个,啊,还有那个。”
面对日籍空姐,终充分享受到“主权操之在我”的乐趣。
“啊,余,你也多拿一点,这个核桃面包蛮好吃的,起司面包也不错哦。”
“我吃不了那么多。”
“我赤帮你吃不就得了吗?反正多拿一点就对了。”
“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准备没好心眼。”
续叉起鸡肉派摇头叹气,终则一面哼歌一面撒开面包。
“帮助别人,日行一善是我的生活目标。”
“我觉得很奇怪,你的生活目标怎么总是不包括读书呢?”
“啊,这我老早以前就想过了,但我认为现行的教育制度有重大缺陷。”
“你不要乱吹嘘。”
“先听我说完嘛,你看像始哥这么热爱历史的人以后应该会当历史老师,对吧?”
“是又怎样?”
“如此推论,热爱数学的人就是会当上数学老师,可是这种人能了解讨厌历史跟数学的学生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原来如此,的确有道理,依我看,你一定能了解讨厌所有科目学生内心的感受啰,将来也许会是一个好老师哦。”
“我不太喜欢这个结论。”
始和余位在续与终的座位后方,话题围着气象预报打转。当初是因为机内广播:“目的地伦敦目前天气晴朗。”才引发两人的谈论。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从不播报气象。”
“为什么呢?”
“因为气象情报被列为军事机密,如果明晚东京天气晴朗的消息外泄,敌机就会前来轰炸。”
“啊,原来如此,不过一般人一定很伤脑筋吧。”
余皱起眉头。
“甭提天气预报了,就连一九四四年浓尾大地震的消息也遭到封锁;战争期间为了求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真可怕,就算天气预报不准,我还是比较喜欢知道所有的讯息。”
余带了几本书到机内,长兄嗜书成癖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虽然也爱读书但还算正常,中学生都觉得困难的内容他也能读得津津有味。这架0907班机将飞越亚洲内陆的正中央,所以余翻开《亚洲内陆历史故事》向始问道。
“建立钦察汗国的拔都可汗是成吉思汗的孙子对吗?”
“是的,成吉思汗的长子是术赤,术赤的次子是拔都,拔都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欧达。”
“为什么不是长男继位呢?”
“游牧民族的社会里多以老么继承家业,男子们长大成人后必须离家独立生活,在兄长一一离开后,最后剩下老么来继承家业,这跟农业社会正好相反;还有拔都本身都喊钦察言观色汗国为席格·欧达,意思是金色的蒙古包之国。”
“我们在昆仑时在辰舶时光机上看过,当时的亚洲军队相当强大,我看书上写着直到日俄战争日本打胜俄罗斯之前,亚洲军队从未赢过欧洲军队。”
“书上的说法是错误的。”
始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19世纪后半,法国侵略越南,企图将越南纳为殖民地。但当是有一支驻守在越南的中国部队名为“黑旗军”却出奇地强悍,在元帅刘永福的指挥下,法军连续两次遭到歼灭,部队败走留下成山的死尸。这个战役发生在一八七三年到一作作三年之间,时人奈称:“这是近代亚洲军队首次击退欧洲军队的一仗。”日本方面在明治16年(西元一八八三年)7月4日的东京日日新闻上也赞不绝口:“刘永福是结合了诸葛孔明与楠木正成两人特色的战略天才。”日本幕府末期在鹿儿岛和下关与欧洲军队交手屡战屡败,因此对刘永福赞赏有加,不久法国向越南施压,成功逼走刘永福。刘永福带着不败的战绩不得不离开越南,但他的声名却历久不衰。
直到一九○五年日本在日俄战争大胜帝俄,日本人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不顾史实凭空捏造神话:“亚洲第一个击退欧洲的军队是日本军!”
小日本战胜大俄国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事,只要顾及事实略微奈大并非坏事,但日本人却开始小题大作,这种心态因此成为近代日本的病因,引发日本人自大的妄想:“日本是全亚洲最优秀的民族,日本是亚洲唯一,亚洲是属于日本的。”日俄开战的理由是日本向全世界宣称:“要保护韩国自主权受不俄国欺压。”但六年后却剥夺韩国的自由,列入日本的殖民地。
综观世界,妄想以武力统治毗邻诸国的疯狂心态就是导致国家破灭的第一步。一九二八年巴黎缔结非战公约,明文禁止国际间以武力相互侵略,但南美以外的国家只有德国、意大利、苏联与日本四国背道而驰。也因此:“日本并没有发动侵略战争”一说显然是一种狡辩,派遣军队占领非本国领土的地方就是侵略行为。
然而日本蔑视亚洲民族的心态至今不减当年,最近始读完某位知名女性作家关于蒙古帝国的著作不禁摇头叹气,书中提到:“全世界唯一击败蒙古大军的就是日本民族!”简直是谬论。
蒙古帝国在欧洲虽然频传捷报,但在非洲却败给由百邦斯将军所率领的埃及军队,在越南三度被陈偿道将军击退,纵使短时间占领了爪哇首都,仍然失败撤军。即使灭了宋顺利统治全中国,但“世界最强的蒙古”灭掉“世界最弱的宋”却花费了四十五年时间,因为在宋人顽强的抵抗下双方对峙了四十五年之久。罔顾这个史实,擅自主张:“打赢蒙古的只有日本人”,这不单是“无知”,而且暴露了日本人优于亚洲人跟非洲人的狂傲心态。
“世界是由日本与欧美一手建立的”这种想法应该修正了,因为《三国志》与《风水学》等风潮的盛行代表着年轻人对各种文化的接受力大增。
就在竜堂兄弟交换着严肃话题之际,客机横越了中国大陆西南部,掠过西藏高原,穿过塔克拉马干沙漠,经过哈萨克大草原前往欧洲。此时机内广播轮流以英语、广东话还有日语宣布:
“本班机预计在当地时间下午七点抵达希斯罗机场。”
Ⅱ
“到伦敦之前会不会有晚餐可吃啊?”
会如此期待又担心的当然是终,而他的心愿也顺利实现。机内晚餐以烤牛排为主食再配上咖啡甜点,终兴高采烈地一扫而空,其他兄弟“吃不完的”也由他一手包办。如此一来抵达伦敦之后,在吃宵夜前应该不至于饿肚子吧。
机上的银幕播放着香港的武打片“龙战虎争兵荒马乱”与美国的恐怖片“魔女一打十三人”,藉由耳机也可聆听音乐,接下来只等着到地面大展身手了。但还不待飞机降落希斯罗机场,就突然传来一名男子疯狂惊叫。
“看!机翼上有一个怪物!”
终心想:“咦?电影画面上没看到啊?”就在此时其他乘客的叫声惊动了他,使他把视线转向窗外。惊呼声此起彼落,余也看到一只长着翅膀的怪物盘旋在机翼上。
怪物体型比人大,几乎跟熊差不多。头像驴子、两眼散发混浊的红光,嘴里长着利齿,身体与翅膀跟蝙蝠如出一辙。
“飞天夜叉!”
余一看就立刻喊出怪物的正确名称,这是拜他刚刚读过的“中国妖怪图鉴”之赐。
“啊,这边的窗子也有怪物!”
“这边也有!”
孩子们手指着椭圆形的双层窗惨叫,坐在窗边的中年女子发出短暂的惊呼,随即晕倒,因为她和驴脸怪物四目交接。怪物脸上泛起邪恶的笑,以前肢撞击窗玻璃,玻璃上冒出白色的蜘蛛网,单凭一击就让强化玻璃出现裂缝。乘客在接踵而至的悲鸣声中陷入恐慌。
攻击飞机的怪物总共20只,其中有三只企图敲破客舱的玻璃,其它则群聚在收音机的重要部位包括机长室的玻璃窗、引擎、机翼。它们不断俯冲撞击、踢打、猛抓、机身遍体鳞伤。恐惧扭曲了机长的脸,但他出于本能仍然紧抓着操纵杆不放,挡风玻璃陆续出现蜘蛛网裂缝。即使发出“紧急求救”的信号却只换来吵闹的杂音,得不到任何答覆。在强烈的冲击下,引擎的运转降低。
“无法维持高度了!”
“减低高度,在海面降落!”
飞机下方七千公尺是一片映照着黄昏的黑海,北有乌克兰,南有土耳其的亚洲小岛,这里在东西冷战时期是禁止飞机通过的领空。海天仿佛由最名贵的红酒泻染成鲜艳的色彩,美景如画令人叹为观止。被迫急速下降的客机布满了黑色的异形怪物,令人联想起希腊神话当中的地狱景象。
“各位旅客请穿上救生衣!”
空姐们按捺着内心的恐惧提醒大家,但乘客们只顾着尖叫。“好、就是这样!”终在内心拍手叫好,他没说出来是不想遭人白眼。余拜托始帮他穿救生衣,却看到终以熟练的技巧迅速确实地帮忙邻座的老先生穿戴完毕。
此时已经有二十余个窗户遭到破坏,不过飞机的高度已降为一千公尺,机上乘客生命不至于有危险。但整个机舱刮起狂风,气压变化压迫着耳杂,疼痛让婴儿哭闹着;失神的老妇人>99lib?、指责无磁场部属的企业首长、有人想逃有人跌倒、也有人吓得连救生衣也穿不好、现场一片乱象。
“救命啊!”
惨叫顿起,一只飞天夜叉冲破窗户,蠕动身体侵入。体型庞大的飞天夜叉凭藉如猫般的柔软度钻进狭窄的窗户。只见它龇牙裂嘴挥动前肢,一个不幸的乘客当场身首异处,鲜血四溅。另一个人颈骨断裂倒在地上。机内一阵腥风血雨,怪物得意地狂笑。
“本周的座右铭就是,以最小的努力换取最大的收获。”
终站起身嘴里喃喃自语着,表情与他的话完全相反。在享用美食佳肴,接受无微不至的服务,品偿和平与满足之后,就到消耗精力的饭后运动时间了。更何况对方是凶猛的怪物,根本无须手下留情。
“收敛点。”
竜堂家的老二察觉老三的心态,适时提醒他。
“如果伤到机体,你不会有事,但其他乘客可就危险了。”
“唉,老人就是喜欢瞎操心。”
终顶回一句后立刻跃起,他踩着椅背向前弹跳,一把抓住飞开夜叉不断振动的翅膀。察觉背后遭人拉扯,飞天夜叉惊愕地转过头来,终立刻让它的脸吃了重重一拳。
飞天夜叉发出难以形容的怪吼,从座位摔了出去,在弹起后背部与翅膀又受到座椅撞击,直接滚落地面痛苦地挣扎着。
“怎么?认输啦?”
飞机剧烈摇晃着,但终稳稳站在椅背上,平衡感实在高人一等。只不过他的好身手也仅限在机舱内发挥,机外还有怪物继续横行,飞行的两台引擎脱落,尾翼折断,主翼外壳剥落,早已失去飞行能力。重力伸出看不见的手把飞机往下拖曳,飞机往昏暗的黑海水面直附而下,这和降低高度已经是两码子事了。
“不行了,要坠机了……!”
“别胡说,不能轻言放弃!”
驾驶舱的正副机长们持续奋斗着,和航空公司宣传片里的模范画面一模一样。而客舱却如同灾难片一样,在混乱与惨叫声中,一个高大的黑发青年走向空服员比手划脚,要求打开紧急逃生专用的机门让他出去,中年空服员呆住了,在打开机门之前先开口说道。
“客、客人。”
“赶快打开机门!”
青年的口气并不强硬,空服员却被他的气魄所压倒。青年的声音、表情与气质完全不同于平常人,他每一句命令甚至让人感觉到其中不容反驳的权威与理由。空服员极力抗拒,青年只有苦笑道。
“你要逼我来硬的吗?”
空服员终于打开机门,后来他向人解释道:“受愤怒的乘客协迫不得不开门”。门一开,一股强风吹乱了青年的头发,他向空服员点头致意后轻轻往外跳下。空服员两眼紧闭,再睁开时,机外已经看不到青年的身影。
Ⅲ
“是龙、神话中的龙!我、我没有看错!”
客舱里一个中年男子叫道。
翱翔在天际的青龙蠕动着它的巨大的身躯,一百万颗蓝宝石在夕阳余晖中闪闪发光,机上乘客看着窗外顿时忘了惧怕。一群黑影朝着青龙而去,原本聚集在飞机上的怪物开始攻击青龙。但青龙前后脚一扫,只见怪物像飞虫一样被打落,消失在黑海的波浪中。青龙以它控制重力的能力维持飞机的高度,以西沉的夕阳为基准调整方向持续在半空中飞翔。
青龙曾经把美国海军的航空母舰“霸王”从日本近海运往华盛顿,因此搬运一架客机对它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青龙连机带人紧抓着,穿越夜晚的欧洲大陆朝北而上。地面的灯火如同打散一地的宝石,在好不容易克制住内心恐惧的乘客们眼中看来显得光彩夺目。
乘客们兴奋地谈论着,丝毫没有先前的恐惧。龙是实际存在的、根本不是幻觉、龙正运送着失去动力的飞机、拍飞照片让那群冥顽不灵的科学家瞧瞧、还是不要惊扰龙比较好……。客机抵达英国上空无声无息地飞行着,尽量不惊动地面的人们。续确认客机即将降落在宽广平坦的无人麦田上,于是他徐徐从座位上站起来。
“趁现在没人注意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续低声指示余整理自己与兄弟们的行李,于是余走过通道,在散乱的行李中捡起地板一件被践踏过的大衣。
“抱歉,借用一下。”
当变化成龙的长兄再度恢复人身时需要一件外衣蔽体,在几乎毫无冲击的情况下客机稳稳朝麦田降落。
“续哥哥,我把拖鞋也拿来了。”
“余,你真贴心。”
续、余、终依序走过通道,三人来到始刚刚跳下的机门前向空姐打招呼。
“多谢照顾。”
“我们现在要下机了。”
“客人、喂、客人……”
日本空姐极力阻止,在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后她的神志还清醒着,实在是个奇变。三个谦恭有礼的日本少年看着漆黑的地面毫不在意地跳下去,从三层楼的高度。
“客人,不行啊!”
空姐叫道井探头往机外一看,只见三人的背影跃向闪着青光的巨龙。青龙将身子一沉,载着三人再度飞上夜空。月亮的银光点缀在巨龙身上,这个光景仿佛只有在梦境才会出现。
突然间一只怪物振翅撞开空姐仓惶飞出让她差点跌落机外,那是被终打昏直到刚刚才醒来的飞天夜叉。
在确认机内最后一只怪物离去后,所有乘客使用喷射器陆续张落地面。发呆的空姐挨了一顿骂,才回过神来连忙疏导乘客。飞机没有爆炸起火,附近小镇的警车与救护车驱赶而来,电视台与报社记者也蜂涌而至,宁静的农村小镇顿时引起一阵骚动,30分钟BBC新闻做了以下的报导。
“由香港起飞的远东航空0907班机迫降在诺佛克州的麦田里,机上有数名死者与重伤患者,但绝大多数的乘客均平安无事。”
有几个事实并没有出现在这段报导里,因为所有的旅客与机员们陷入集体幻觉,他们声称亲眼目睹了驴头的飞天怪物以及如同蓝宝石一般美丽的巨龙。在此之前,关于巨龙的集体幻觉案便只限亚洲与北美,现在连欧洲也发生了。地面上有bbr>.99lib.数名发现这场无声飞行的人们表示:“我们看见一架幽浮无声无息地朝北飞去!”,这个“远东航空神秘事故”在信守现代科学理论主义者与神秘研究学者之间又坦下了一颗争论的种子。
竜堂兄弟仓促地穿梭在北国的黑夜,着地后的青龙一等弟弟们从背部跳下部立刻恢复人形,首先必须换上文明的服装,续递给始的是一件大尺寸的工作衬与装裤。
“是茉理预防万一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有衬衫和长裤应急,其他方面可以慢慢想办法。”
“茉理设想真是周到,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竜堂始换好衣服,并穿上余在机内随手捡来的大衣还有一双拖鞋,整体的搭配并不协调,但目前已顾不了这么多。
“这里是哪里啊?”
“我们好像来到距离伦敦还有一段距离的北方,我想是苏格兰吧。”
四兄弟头一次到英国,续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更何况现在不是白天而是晚上,四下无人虽然值得庆幸,却阻碍了地形与风景的观察。但在银色月光下可见漆黑的小山与丘陵绵延不断,茂密的针叶树林以及闪着银光的细长水面,经过两、三分钟的路程他们来到柏油公路,叉路立着木制的指示牌,凭藉着月光勉强看出上头写着“Loess”的字样。
“原来那个水面就是尼斯湖啊。”
四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内心浮现当地居民在月夜目睹青龙跃入尼斯湖时,欢欣鼓舞地喊着:“水怪果然还在尼斯湖。”的景象。但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兴奋的目击者可能不久就来到湖边,而事实上的确有几盏灯光透过黑夜往湖畔而来,于是四人加快脚步离去。他们打算暂时投宿B&B而必须走上一整晚也没关系,只要四人同心协力,悲观与他们何干的竜堂兄弟,走在漆黑的道路上逐步迈向伦敦。
“没用的饭桶!”
蓝伯的怒吼回荡在整个天花板,他本来就不指望飞天夜叉是竜堂兄弟的对手,只要它们让飞机附毁造成大量死伤,然后就能把一切过 9519." >错归咎到“恐怖分子竜堂兄弟”的身上。身旁新来的凄们吓得缩成一团,蓝伯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迳自在沙龙来回踱步,踢倒每一张在场的椅子,最后他来到嵌在壁面的穿衣镜前调整呼吸。
“你赢得了吗……”
一个微弱却带有反抗语气的声音传来,蓝伯顿时皱起眉头。这个声音并非从外界进入蓝伯的耳朵,而是来自他的体内。
“……你赢得了龙王吗?龙王比你强太多了,他们迟早会替我报一箭之仇的。”
“住口。”
“你完了。”
“住口!小心我把你最后一片意识吃光!”
依附在蓝伯身体里的人物口沫横飞地竭力嘶吼,体内的声音沉默下来,仿佛害怕得躲进意识的迷宫深处。这个假借蓝伯·克拉克·缪龙名义的人物以满布血丝的双眼蔑视镜中的地球人。他现在必须下定决定:“好,有种放马过来!龙王们,这个伦敦大都市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我要让你们悔不当初!”
美女们胆怯地望着面对镜子咆哮的大君。
Ⅳ
……翻山越岭,横渡峡谷,穿过森林与草原,世界最长的石制巨蛇蜿延在大地,这就是从月球上也能清楚见到地球最大的人工建筑物·万里长城。长城以南是丰饶的农耕地区,长城以北是终年北风不断,一望无际的荒野。
一名少年乘着小云在蓝天飞翔,年约15岁长得健康双活泼,虽然普通的男孩子根本不可能坐在云上。少年忧闲开怀地俯视地面,完全没有从高处跌落的恐惧感,他身上穿着宋代江湖艺人的衣裳饰。
“时代跟地点应该没错,顺便瞧瞧辽军阵容吧。”
少年自言自语着,地面随即泛起一道红长的光波回应他。那是甲胄反射太阳光所致,大批南下的人马有如一条钢铁巨蛇在地面蠕动,随之大量飞舞的尘埃染黄了部分的天空。
“哇,声势浩大,看来骑兵是他们的主力,五万、不、可能将近十万。”
少年喃喃自语,降低云朵的高度改为盘腿而坐,因为站着容易被发现。
辽是契丹民族所建立的国家,契丹是来自蒙古的游牧民族,现在正值中国唐亡宋兴之间,一个名为五代十国的七十余年乱世。这期间,辽国不断扩张势力,由蒙古高原南下越过长城,骚扰并占领中国北方领土,烧杀掠夺无所不用其极。
“哦,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啊。”
少年的语气听来兴致高昂,他的视线锁定大军前端一马当先的将军。
将军姓耶律,名休哥,字逊宁,为辽国历史上最勇猛的名将,有“电帅”之名,意即“闪电将军”,由此可见他用兵之神速果决。他不单是一名驰骋沙场的武将,同时也兼具一国宰相的能力。
耶律休哥头戴高耸的头盔,甲胄里缝上一层厚厚的毛毡,铠甲表面贴着皮革,脚穿高及膝部的长靴,身披黑色斗蓬。少年望着这个正值壮年,眉宇锐利的男子,耶律休哥抬头仰望,因为少年所乘坐的白云遮住了阳光,为耶律休哥的上空带来些许的阴霾。
云朵逆风移动。
“接着去看看宋军阵容吧。”
少年低语着并加快云朵的速度,以人类的脚力需要花费一天以上的路程他少数到一百就飞完了。沿途风景大同小异,绵延不断地山谷丘陵,缝在地面直到尽头的石壁,人车马匹淹没了道路,只见一个由八头马匹拖曳的豪华马车,马车上张着黄色的绢盖,少年眼中映着一个身穿黄金甲胄,相貌堂堂的壮年男子。
“他就是杀兄的赵匡义吗?”
太宗赵匡义是宋朝第二任皇帝,他在西元九七九年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发挥卓越的统治能力促成全世界经济文化最为蓬勃发达的大帝国。当时有人怀疑他是因迷恋权势,暗杀了兄长宋太祖赵匡胤图谋纂位,而且多数人均相信这个说法。后世的历史学家也地法断定,只认为这是一个相当有力的说法,身为学者不能单凭推测来断定事情的真伪。
此时宋太宗挟统一天下余威刺动大军北上企图夺回受外族侵略的北方领土,这块领土名为“燕云十六州”。
“听二哥说昆仑八仙曾经介入这场宋辽大战,不晓得战况有多激烈?”
乘风驾云的少年飞越宋军顶端,不知飞了多久,宋军阵容不曾间断。人马、甲胄、刀枪行列穿山越岭,浩浩荡荡蜿延不绝,有如会活动的长城。
云上的少年预估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行动,想不到地面正好有一个人抬头仰望白云。此名年轻人骑在马背上,身穿将军盔甲,脸上略带有少年的稚气,身旁并排着一位中年武将的坐骑。
“那朵云动向真奇怪,看似逆风而行,会是我多心了吗?”
年轻人姓曹,名妃,字景休。目前的他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日后将跻身八仙之列,人称曹国舅。她的父亲曹彬是宋代建国初期的开国名将,不仅用兵如神,操守更是清高,他的军队从来不烧杀抢夺,可谓一介仁将。后世蒙古帝国的忽必烈可汗在征服中国之际,曾经下令部属:“学习曹彬,不得滥杀无辜。”
“景休,你为何抬头仰望?”
听父亲一问,曹妃急忙把视线调回身旁。
“没什么,孩儿只是抬头望着白云望出神了。”
“你想忘却凡尘俗世,乘着白云悠然穿梭天际吗?”
“爹,孩儿只想早日消灭辽贼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圣上解忧,从未想过忘却俗世。”
“是吗?看来我是把自己的心情和你的心意混淆了。”
父亲的表情让曹妃为这一怔,曹彬当初极力反对这次出兵,因为朝廷还有更为严重的问题尚未解决,使身为开国功臣的他心痛欲绝……
下了云端的少年漫步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最后来到一个小庙前。
“我记得是放在这里。啊,有了。”
少年从小庙拉出一个箱子,箱子呈长方型体积相当大,由于以藤材编成,重量轻且牢固。箱上系着两条粗绳以供人背负,箱内分成三截,每段均有抽屉可拉。少年不顾四周,只见白杨林内几条羊肠小径,他发现透过树丛有几对眼睛正盯着自己。
“喂、胡仙、黄仙、柳仙、白仙、灰仙!”
少年高声一呼,五只动物立刻簇拥而上,正确说来应该是一只接着一只以惊人的速度靠过来,首先是胡仙、黄仙、白仙、灰仙然后是柳仙。燕地人称这五只动物为五 4ed9." >仙,传说它们各有神奇法术。
“很好,听着,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西海白龙王敖闰的跟班,我在天界已经跟你们的主人商量过了,你们的任务就是帮我找到我大哥,也就是东海青龙王。”
少年也就是白龙王说完,人称五仙的五只动物必恭必敬地点头。白龙王让柳仙进到箱内第一个抽屉,黄仙进第二个,白仙进第三个,灰仙就躲在他怀里,他做势要胡仙跟着并背起箱子,踩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行。白龙王的目标是地大物博,一望无尽的中国疆域,他必须在大海捞针找到大哥。
“大哥不在就由二哥代理龙族之长统治水晶宫,我则到人界去,季卿你好不容易才脱险归来,你就留在这里辅佐二哥守护水晶宫。”
白龙王提出这个建议,把二哥与小弟留在天界,自己下凡到人间。人界此时正值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西元九七九年。宋辽即将展开关系到两国生死存亡的大战,而天界里龙种与牛种之间所点燃的战火则持续延烧着,战争的胜败与龙族之长东海青龙王敖广的去向息息相关。
兄弟座谈会 最下变位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 95f4." >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藏书网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舍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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