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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龙传4·四海龙王的觉醒》
第一章 与龙王共餐
Ⅰ
地上一片昏暗,而天空更显得浓暗。不是因为时值夜晚。低垂笼罩的黑云覆盖在大地上,形成了雾幕,澜湿了草木的叶子。偶尔天空的一角会呈现出白浊的亮光,这或许是雷光在云层上一闪而过的关系吧?在光芒闪现的数秒钟之后,雷鸣随即内起。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有被马拖拉着的战车在云上方奔驰着。
大地显得很荒凉,似乎没有尽头。黑蒙蒙的水气笼罩着大地,连天与地的界线也分不清楚了。所到之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无数裹着甲胄的人类尸体倒在地上,马儿倒了,被马拖拉着的战车翻覆了,车轮在风中空转着。剑和枪、箭插在地表上,就如一片枯树林般。
五、六辆战车震撼着大地快速急驰,使得人们以为雷声移动到地上来了。每一辆战车都由两匹马拉着,上面乘着三个穿着甲胄的武人。一个武人驾驭着马匹,一个武人拿着弓,另一个则拿着矛。这种不管距离敌人远近都可以战斗的三人一组配置是战车兵的基本组合。
战车列前进的方向是一座耸立于荒野的城塞。不是宫殿,而是一座完完全全为作战而建筑的雄伟城塞。城壁很坚固,但也是不抗不如,没有任何装饰的石头砌成。被打开的城门也是用厚实的青铜板叠制。门牌上写着“陈塘关”。这大概就是此城的名字吧?
铺着石板的广场上停立着一个人影,等持着战车入城。
是一个看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穿着黑绢衣和仿梯经过琢磨的黑曜石般黑得发亮的甲胄。士兵们从战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地跪在石板上少年似乎耐不住不安似地问道。
“哥哥他们怎样了?战争胜利了吗?”
“三龙王和殷纣王的一百万大军作战已经七天七夜了。胜负还分不出来。东海青龙王陛下的意思是要属下转告黑龙王陛下,仍然像以前一样固守此城。”
“还分不出胜败吗?”
“是的。”
“我知道了。那么,我要到战场上去。准备战车!”
少年一叫,有一半的侍者遵从命令散开来做准备工作,可是,剩下的半数人大吃一惊,制止了太过年轻的主人。因为他们奉其他主人们的命令,要在后方安全地守护着这个少年。他们虽然嘴巴上急切地劝谏着,可是,一向很温顺的少年却一点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样子。
不久之后被拉到少年面前的战车,车体左右两测有两个巨大的轮子,和在人间界使用的并无一致。可是,在人间界拉战车的动物是马,而这辆战车却不同。拉着战车,勇猛地站着,咆哮着,连己方的士兵都不容易靠近的两头动物是火眼黑狻猊。它们是全身漆黑的狮子,只有两眼像红玉一般,火红地燃烧着。
少年靠近了黑狻猊。他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把手伸向猛兽勇壮的下颚,搔着它们的咽喉。这个动作就好使在安抚着小猫一样。少年把脸颊凑上它们的鬃毛,黑狻猊就眯起了眼睛,很舒服似地发出了低吼。少年环视着侍者们,断然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不能老是让哥哥们上战场,而自己却躲在安全的地方。虽然我比不上他们,可是,至少可以为哥哥们助阵。我不想让你们受责,所以就让我去吧!”
“不行啊!北海黑龙王陛下。”
一个看似最年长的白发重臣叫道,对着士兵们挥手。
“制止黑龙王陛下的妄动啊!待在城里守住此城是黑龙王陛下的任务。”
老臣的声音仿佛要撕裂了一般。少年飞乘上战车,边拿着缰绳,于是,两头火眼黑狻猊高声地咆哮,开始跑了起来。
正确地说来不是跑。黑狻猊的四肢微微地浮在空中。战车的车轮也不停地旋转着,可是,不是在地表上吱嘎作内,而是在半空中滑行。战车的行动不管是速度或顺畅度都绝不是人间界的交通工具可以比拟。
“不行!不能任黑龙王陛下一个人行动!追上去,守护陛下!”
老臣再度大叫,士兵们慌忙飞跳上战车,挥鞭打在马儿身上。可是,尽管再怎么出色的骏马,再怎么老练的驾驭者根本都追不上黑狻猊所拉着的战车速度。
黑狻猊所拉着的战车化成了黑色旋风穿过城门,一眨眼间就把城塞丢在脑后了。疾驰于荒野上的速度即使在带着鬼气的雾中也没有稍稍降低。在全身漆黑的身影中,只有少年的脸像珠玉般白皙,他的脸立刻被雾气润湿,睫毛也拈着水珠。
疾驰突然停止了,战车上的少年的身体差一点就被丢向前方。少年重整了姿势,他听到了黑狻猊奇怪的吼声。只见黑狻猊的黑色刚毛倒立了起来,不再前进了,以很明显的恐惧和厌恶的样子警戒着前方。
地面裂开来了。泥和土弹跳起来,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战车面前。是一个身高足足有少年的两倍高,体格也有少年两倍多的巨大男人。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甲胄,脸并不是一般人的样子。在人体上放着的是一个牛头。原来是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两眼中仿佛有黄色火焰燃烧着似的,猛烈的恶意从他的全身散发出来。
少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也不退缩,手中握着鞭子大叫。
“我姓敖名炎,字季卿。在天界拥有北海黑龙王的称号!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的去路!?端看你的答理如何,我也可以以礼相待!”
“敖家的老么吗?”
怪物吐出了这句话。原本就显得奇怪的脸因为愤怒和憎恶而更奇怪地扭曲着。弯曲的巨牙从嘴角露了出来。嘲弄的波动动摇看润湿的大气。
“北海黑龙王好像很了不起嘛!比躲在哥哥们甲胄的袖子后面更无能的柔弱小儿,竟然还对我刀剑相向。我为你带来了好消息哦!”
“好消息?”
“是啊!你的三个兄长都败于纣王大军而身首异处。龙种一个一个消灭了。我可怜你和哥哥们永别之后感到寂寞,所以特地到这里来送你上黄泉之路!”
牛首人身的怪物拨起了大剑。刀刃又长又宽又厚,好像不是用来斩杀对手,而是用来击碎敌手似的。当他朝着半空中挥斩用来展现他的威仪时,少年对着他袭击过来了。少年踢了战车的地板一脚,跃向半空中,背在背上的长剑化成了白色的光芒落在怪物的头上。怪物的头盔裂开来飞散,露出了两只角,可是怪物却用左手抓住了在半空中的少年的脚,把他摔到地上去。
“就这样而已吗?小鬼……!”
咆哮着的怪物要挥下大剑时,空气发出了声响。一枝箭穿过了怪物的右耳。怪物发出了痛苦.99lib?和狼狈的叫声,拔下穿过耳朵的箭。从地上跃起的少年发出了喜悦的声音。
“哥哥!”
一辆战车从和城塞相反的方向跑过来。以不逊于黑狻猊拉引的战车速度轻快疾驰,由两头白麒麟拉着,立刻就来到了怪物面前。
“敖家的老三,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
报上名字的声音明亮而充满了活力和生气。穿着白绢衣,戴着银白甲胄的人比刚刚的那个少年年长,可是,充其量也只有十五岁左右。他对着弟弟笑了笑,然后睨视着怪物。
“战争是我们获胜了。纣王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士兵落话而逃。一百万殷兵陈尸在黄河河畔,化成了幽鬼。虽然得要举行祭祀好安抚亡灵,可是总而言之,历史是彻底定了。”
少年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殷朝灭亡了,周将大为兴盛。蚩尤啊!不要忘了。人界的事情也及于天界。世间有一半是由龙种来支配的。你就遵守天界的决议,立刻撤回西方吧!”
“住口!住口!”
怪物咆哮。比伤痛更甚的失望感仿佛煮沸着他的心。
“我不承认!天界那些人懂什么?他们总是站在高处旁观让别人流血!我只遵从我自己的法令!”
银白色甲胄闪着亮光的少年发出了爽快的笑声。两眼像反射着太阳的水品般明亮地闪烁着。
“到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当周灭而殷盛的时候,就是牛种获胜。如果殷灭而周兴,就是龙种获胜。天界决定命数,这个你也应该晓得的。现在你因为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而想破坏天界的盟约,实在太难看了吧!你要知耻!”
被对方这么一顿抢白,怪物的两眼中浮起厂畏缩的色彩。
“地界人界的西半部不是还在你们牛种的手中?如果你们还不满足,想要招一切都纳入你们支配之中的话,那就未免太贪心了。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下?”
“罗嗦!被龙帝的小畜牲这样尽情痛骂,你以为我会感到惭愧?我要把敖家的三弟和老么的脑袋取下来,踢到黄河里面去喂鱼!”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我只好砍下你的脑袋,让大家明明白白地知道天界之理何在!”
白衣银甲的少年勇敢地笑着,右手持在背在背上的长剑柄上。
“原本我就不认为跟你说理说得通。只因为哥哥们压抑着,所以我也只好保持沉默。光是你意图加害我弟弟的罪孽之大就足以叫黄河决堤了。你就认罪吧!”
少年抽出的剑刃上画有北斗七星的图样。怪物盛气凌人地说道。
“凭七星宝剑就想杀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不是人间界的剑。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看来牛还是只有牛的智慧啊!反正我也知道你空有一副大块头而已。”
“胡说!”
怪物突袭而来。看似是盲目的突袭,可是,怪物却是狡猾无比。他突然改变了方向,伸手抓向正从地上起身的黑龙王。他想把黑龙王抓来当人质。瞬间,白龙王高高地跳起。技法和弟弟相同,可是,出手却比弟弟迅速。
大气撕扯着。挥下来的剑以迅速的动作伴随着真空的刀刃,将这个叫作蚩尤的怪物头部砍了开来。剑从怪物的头顶部分深达颈部,又深达胸口、腹部,最后又深达胯间,将怪物的巨体斩裂成两半。
哀号声响起。被分为左右两段的怪物巨体随着剑势朝不同的方向倒下来。地上发出了展耳欲聋的声音。很奇怪的是,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成功了!哥哥!”
黑衣黑甲的少年奔向兄长。有白龙王名号的少年一边对着弟弟点点头,一边凝视首倒在地上的对手,眼光十分锐利。
倒在地上的怪物并没有死。被斩裂开来的左右身体各用着一只手一个膝盖挣扎着,企图要站起来。猛烈的诅咒从他那被斩袭的嘴巴中流出,瘴气从鼻孔喷出,服里充满了血光,他的斗志和杀意还没有衰退。当白衣银甲少年把弟弟推到自己身后护卫着,重新事起七星宝剑摆好架势的时候,他看到了又有两辆战车朝着他们接近。而且在其背后有数百或数千面的军旗飘动着,无数的战车群跟在后面。
怪物发出了败北的呻吟声。用他那被砍断的身体,笨拙地用伏在地上,开始逃遁。
正当白龙王想追上去的时候,从趋近的战车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要迫了,叔卿!”
“可是,哥哥……”
“不要追了。不能杀他。这是天界的定律,我们必须要遵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绢衣和用巨大的青玉雕成船甲胄的高大青年。这个青年具有即使坐着不动也足以压倒旁人的风格和威仪。拉着他的战车的是两头青獾疏。这是一种有青色毛皮的独角兽。长在额头上的角也是像用硬质青五制成的。
“殷朝已灭。周王朝支配了人界的一半。虽然天界是说这样一来,人界和地界就可以维持三千年的和平、可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一个穿着红绢衣和像用红玉制成般闪着光的甲胄的年轻人,沉稳地说道。尽管是在战场上,而且又全身武装,可是,这个青年优雅而秀丽的形态却仍然叫人膛目。拉着他的战车的两头神兽是红飞廉。全身像火焰一般通红,像鹿却又有着豹的斑点,尾巴则像蛇。
青衣男子是放家的长男,名广,字伯卿,名号是东海青龙王。红衣人则是敖家的老二,名绍,字仲卿,名号是南海红龙王。他们帮助周武王讨伐殷纣王凯旋而归。
“那么,人间界的事情就交给武王,我们回去吧!回水晶宫去。然后做个漫长的好梦。”
青龙王高高地举起一只手,跟随在后方的数万名战车兵欢声雷动,庆祝着龙王军的胜利。
……这是西元前一○六六年的事。这一年、在中国大陆上,殷王朝灭亡了,周王朝取而代之。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殷周革命”。周王朝延续了八百年之久,可是,在周的后半就进入被称为春秋战国的乱?99lib.世了,无数的哲人和思想家辈出,竞开着中华文化的花朵。不久之后,到了西元前二二○年,秦始皇帝统一了天下。王朝的治世结束了,帝制时代于焉开始……
Ⅱ
当竜堂余睁开眼睛的时候,没能立刻判断出自己到底在哪里。他在竜堂家屋顶下的自己房间,自己的床上。可是,他没有办法立刻把握住现在的时刻。他之所以知道四周的微暗不是凌晨而是黄昏,是因为他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三哥竜堂终站在床边,带着一副哥哥的表情窥视着余的脸。
“睡到傍晚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啊!做恶梦了吧?流了好多汗哩!”
“已经傍晚了?”
“超过六点了。你睡了十个小时以上。大概是太累了。”
而太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完全破坏了驻日美军横团基地的关系。那是发生在二十世纪最后几年的一个夏夜里的事。
听到弟弟说梦中的情节,他点点头。
“那么,怎么样啊?出现在梦中的我一定很帅吧?”
“帅呆了!穿着白色的衣服和甲胃,好强哦!”
“白衣服?真像是幽灵。”
被二哥评为欠缺美术细胞的老三说出了这句话,这无疑是证实厂哥哥的话。
“不过,老哥他们在梦中似乎还是一样偷懒啊!让我和余去跟怪物作战,他们自己再慢吞吞地从后面赶上来。”
话说完的同时,房间的门开了,兄弟中的第三人出现了。
“你们在于什么?赶快起来洗脸,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仔细想起来,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家庭该出现的对话。而能够以优雅的语气、超然的态度说出这些话的人就是两个少年的哥哥。竜堂续,十九岁,共和学院文学部的二年级学生。发色明亮,脸蛋的纤丽,或者动作的优雅都令人有一种在西洋名画中出现的宫廷贵公子的感觉。.99lib?
就像女王伊莉莎白一世和皇帝彼得一世、国王绯特烈二世及枢机大人李希留活跃的时代。如果他出生于近代欧洲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一个能干的贵族外交官吧?他以优雅的举动和毒舌之剑刺向对方,以对自己国家员有利的形式来开战。长兄始曾这样嘲讽弟弟,续便有些非出于本意地回答。
“可是,大哥,我可不记得我做过什么无理的事哦!我也没有破坏过竜堂家的家训呀!”
续曾在以人形的情况下夺取自卫队的战车和警视厅的巡逻车,而变身成龙时又破坏了包括东京都厅在内的超高层大楼。对竜堂家的兄弟而言,家训比法律还重要。
总之,在老二的催促下,老三和老么开始了快速的行动,由浴室直驱餐厅。食欲是最好的催化剂。尤其对一个健康的十五岁和十三岁的孩子来说。
在餐厅的大桌子上,各种质量并重的科理已经大跳起诱惑之舞了。23岁的长兄竜堂始带着不愉快的表情看着晚报。与其说是因为报上登了重大的事情,不如说,一摊开报纸,这个年轻的铅字中毒者就会浮现出不愉快的表情。
“早安,老哥。”
“早啊!哥哥。”
竜堂家的年轻家长不禁想着:这种招呼似乎不适合现在这个时刻吧?可是,如果他回以“晚安”的话也未免太奇怪了,所以,他只是暧昧地应了声“嗯”。还是应该白天起床晚上睡觉的——他心中这样赞同文部省和厚生省的想法,同时将报纸招了起来。
“哪,尽量吃吧!在补充过营养之后,想想今后该怎么办?肚子饿的时候再怎么想也想不出好点子的。”
按照年龄顺序盛饭的同时,鸟羽茉理这样说道。她是竜堂兄弟姑姑的女儿,青兰女子大学的一年级生。因此,如果双亲是私立大学经营者的话,称呼为大小姐应该也适用于社会的。而她的真面目却是竜堂家的代理主妇、家庭料理的名人、无照驾驶巡逻车、无照开枪的无法无天之辈。可是,这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日本这个国家有个难得一见的国情,就是收贿或内线交易的犯罪者竞可以公然地提倡政治改革或谊德教育。
“好,大家请用吧!”
“开动了!”
话声末落,合计十枝的筷子随着主人的个性动了起来。有人快速而架势十足地动着筷子,有人以优雅且顺畅的动作让筷子大收战果。今天晚上的菜单除了饭之外,还有鸡蛋汤汁、油炸素菜、手烤猪徘、黄瓜干木鱼、腌豆芽、甜煮海苔等各种菜色。终光是配甜煮海苔就吃了三大碗饭,简直就是粮食危机的敌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料理太多而显得兴奋过度吧?他可不想留下剩莱剩饭。长兄始则一边把视线送往播报新闻的电视画面,一边悠然地确保住自己的势力范围。
出现在电视圆顶上的驻日美军及驻日美国大使馆的发言人不断地丢给大众传播媒体“无可奉告”这句话。大概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兹对应了吧?世界最强的美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不能承认这件事,可是,他们又无法加以隐瞒。只有等待五角大厦的指示了。
令始苦笑不得的是,早就被认为已经溃灭的极左激进派别,都分别就美军横田基地被破坏一事做了“犯罪的声明”。而且不只一个派别,有三个派别先后做了这样的声明。或许他们连事实真相都不晓得,实在叫人笑掉大牙。当然,真正的犯人是不会公然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的。
现在,竜堂家的四周还没有被机动队所包围。就算被包围了也无所谓,以始的立场而言,他还没有决定今后该怎么做。反正看来似乎还有一些时间。
不过,事态演变至此实在是相当令人印象深刻而且富悲剧性。始这么想。超能力者被权力者所觊觎、追掳的故事以前也搬上了小说和电影、电视,几乎每一个故事都是悲剧。竜堂兄弟的状态也大致相同,可是,始的着眼点却一点也不悲惨。
追捕竜堂兄弟的那些人一定很生气吧?被权力者追捕的超能力者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避居于世间的一小角,最后都难免走上悲惨的结局。国家权力比任何超能力都强的。而否定这件事的人是绝对不被饶恕的。
充满活力的进餐结束之后,五个人分工合作收拾餐具。两个年少组带着露营的心情帮茉理的忙。一到七点,五个人转移阵地到了起居间,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讨论余的梦。
余再次说起自己所做的不可思议的梦。他偶尔闭起眼睛,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尽可能地正确地追寻记忆。听的人偶尔也发出疑问,当漫长的谈话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九点了。
“白龙王啊?也好。白绢的衣服正好配上我一颗冰清玉洁的心。”
或许是吃饱了之后心境起了大幅的变化吧?终说出了和刚刚完全不同的感想。长兄始正经地问余。
“那个怪物真的就叫蚩尤吗?”
“嗯,是这么说的。”
“唔,等一下。如果真的是蚩尤的话……”
始站了起来,离开起居间。五分钟之后,他两手上抱着四、五本的厚书回来了。从放在地上的书中拿起了一本,翻开了书页。那是一本中国古代遗迹的相片和图版集。
“这是在中国的山东省,沂甫古墓墓室前室北壁正中一段被发现的。”
“疑难古木……那是什么?老哥。”
“哪是那么容易重复念的?看看再说吧!”
始的手指头指着图版。八个眼睛都集中在那里。那是一张怪物的图版。
长着角和牙齿,张着血盆大口,两手上拿着武器的狰狞怪物。
“这是蚩尤吗?”
“这是画像之一。这里还有其他的回。”
那是一张被称为“武梁词画像石”的画像,同样画着奇怪的形体。一只有着牛身,用两只脚站立,两手同样拿着武器的怪物。他的两眼看似盯着余直瞧。
Ⅲ
蚩尤是中国超古代的神话世界中或许堪称最坏的怪物名字。他是黄帝的对抗者。
根据《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举叛旗对抗中国文明远祖黄帝的蚩尤,在涿鹿之野和黄帝的军队作战,经过漫长的战争之后,终于败北而去。《史记》中的记述很简洁,但是若根据《十八史略》的记载,这场战役非常地奇怪。
“有着牛脸的凶恶怪物。确实就跟余梦中的怪物一样。”
“可是啊,另一方面,也有的牛首人身是圣王的像。神农氏就是。他是三皇中之一人,是农业、医药、易经等的创始者。”
“不管怎么说,他也有角……”
“是啊!角是超人性的象征,而且是不分善恶的。终,你知道那个叫伊斯肯德伦的双角王吗?”
“没有理由知道吧7”
“别得意。那么,亚历山大大帝,再怎么样都该知道吧?或者还是没听过?”
“这……我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如果知道那就好办。总之,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
亚历山大大帝的英文读法当然日本人也知道。他从马其顿出发,统一了希蜡,灭了古代波斯,建立了横跨亚洲、非洲、欧洲二大陆的希腊帝国。这个人物在波斯和印度的传说中,“他的头部有两只角”。所以伊斯肯德伦被称为“双角王”。即使在今天,在地中波的东岸还有一个叫伊斯肯德伦的港市。
“同样的,神农也被推祟为伟大的圣王。因为他是农业和医药之神,所以应该不会是恶神才对……”
始似乎难以理解。
可是,在《史记》的五帝本纪中记载着神农的子孙和黄帝在贩泉之野作战而丧失了天下。也就是说,如果黄帝是中国文明的正统的话,那么不管是神农或蚩尤,牛首人身就是反正统的了,这一点绝对不能轻易地就下定论。始如此自戒着。
“那么,关于刚刚提到的蚩尤,老哥……”
终探出了身子质问道。
“被黄帝打败之后怎样了?被处死刑了吗?”
“不、只是被流放了。”
“那么,他一定誓言复仇而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然后在殷和周交战时再度出现。如果是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那是因为终太顽固了。”
“不像续哥那样。”
“好了,就此打住。”
始以他长男的尊严强迫老二和老三停止这场无益的对决。
“殷周革命是距黄帝和蚩尤时代一千五百年以上的未来事情。而我所知道的,蚩尤的名字和殷周革命扯上瓜葛只有在《补天石奇说余话》当中。”
所谓革命,不是英语“revolution”的译语。革命——改革命运。也就是说,一个王朝的天命已尽,而由其他的王朝取而代之。“王朝的交替”就是“革命”的本意。譬如,汉灭而魏起就是“汉魏革命”。其中以“殷周革命”为最有名。在六百年前左右。就有一场“夏殷革命”,不过,那几乎只是单纯的王朝交替,并没有动摇当时的世界结构。动摇世界的革命,那就当推殷周革命。
如果贸然地加以断言的话,那么,殷周革命就是从中国的超古代移行到古代,从神明的时代转换到人类的时代。在文明、社会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殷是祭政一致,也就是宗教和政治一体化,政治和军事之事都根据占卜来制定。同时还存在有很多奴隶,青铜器文化璀璨无比。周期时,殷在文化、社会方面的传统都丧失了,王国维(一八七七——一九二七)这个有名的学者就曾经主张中国文化的源流在周朝,殷的文化几乎没有传到后世。连向往古代文明的孔子也说“返回周世”,完全无视于殷的存在。
在殷周革命当中,殷的纣王、周的武王、还有妖妇妲己和军师太公望等有名的人物都登场了。特此故事小说化的作品就是《封神演义》。
“所谓的《封神演义》就是指这个吧?四海龙王演配角,懦弱而无能、真是无聊。”
“龙王在《西游记》中也很弱。”
“那是没办法的事。在《西游记》当中,释迦牟尼或观世音菩萨等佛教的神明都被高度推崇,而在中国民间信仰中出现的神明都成了受害者或者跑龙套的。而龙王也是民间信仰的种。所以也有这么一说,莫非《西游记》的作者是隶屈于佛教团体的人?”
始不知觉地便以教师的语气做说明,不过,话好像也只讲到这里为止了。总而言之、蚩尤这个怪神和殷周革命扯上关系的记述也只出现于《补天石奇说余话》当中。这是《补天石奇说余话》的独特之处,可是,也不能说独特之处就一定是正确的或是优秀的。
“哥哥,我总觉得《补天石奇说余话》这本书和乔奇瓦德的姆大陆存在说有共通的地方。”
“都是吹牛的吗?”
始苦笑着,续则连笑都不笑。
“都是吧?”
“姆大陆传说”就一个无中生有的传说而言,有其雄大性和趣味在,就一种学问而言,则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资料并没有公开。
讨论日本的古代史时,《古事记》、《日本书纪》、《魏志候人传》等都成研究和讨论的对象。至于非正统的,如《富下文书》或《日外流二郡志》等书也被拿来做为参考。这些正统和非正统的文书都被确认为实际存在的,谁都可以拿到并且加以研读或分析。而之所以会产生“这些东西是伪造的”或“不,是真的”之类的争论也是因为文书被公开,并且也有很多人据以做研究之故。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根据没有被公开的资料所做的学问。
何谓“姆大陆传说”呢?提倡姆大陆确实存在的人物就是詹姆士·乔奇瓦德这个英国人。根据他自己的说明,在“秘藏于印度古僧院中粘土板的碑文”中记载着姆大陆的存在事实。可是,看过那个碑文的只有乔奇瓦德而已,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看过这个东西。
如果那个碑文没有公诸于世的话,至少应该抄下其中的全文,使解读法明朗化吧!如果真要让他人相信这是个学说的话。可是,乔奇瓦德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他只是发表了解读的结果而已,至于证明其解读正确的证据又在哪里呢?事实上,连“占寺院的碑文”存在的事实都无法获得证明。
“姆大陆传说”之所以不被认同为一种学问,责任在于提倡这个事实的乔奇瓦德本身。而乔奇瓦德这个人出生于何时?何处?死于何处也是一个谜。他所引用的是任何人都没有看过的古文书,或者都是没有明确记载什么时候、在何处被收集的“传说”。
目前也有很多人主张“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姆大陆是确实存在的”。但是,说这此话的人也只是学开山始祖乔奇瓦德,没有明白表示典故出自何处,只是“根据古老的传说”或“根据某古书上的说法”就毫不考虑地写出来。于是、“姆大陆传说”就离学问的范畴越来越远,而“姆教”也只成了——种新兴的宗教。
以前续曾和一个有这种主张的“信仰者”谈过。对方是以“纪元前五百年左右的中国记录”为替代品提出论证的,所以续便不断地提出质问。
“这个记录现在在哪里?记录的名称是什么?若是在纪元前五百年的话,那么,就比‘史记’或‘春秋’还要老旧了,你这样推定的根据何在?当时纸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所以记载都是用竹简的,竹简又是从哪里发掘出来的呢?而且,当时汉字应该还没有统一,它是用哪一种系统的字写的呢?乔奇瓦德是如何解读出来的?”
对方对这些问题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兄始一直认为乔奇瓦德这个人以为只要提出古文书或古寺院就可以让他人信服,纯粹是一个夸大妄想的幻想作家。可是,关于姆教的开山祖等事,事实上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在于《补天石奇说余话》。此说和乔奇瓦德的“失去的姆大陆”是一样的,一样是被视为理所当然存在的,但是也没有确实的根据可以否定这些没有根据的闲话是不对的。倒不如说,就像续说的一样,这都是伪书。始也这样想过。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本伪书是什么人基于什么目的下记述出来的呢?这就是个谜了。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谜一直纠缠着始的意识,像荆棘一样让他感到焦躁。
Ⅳ
?99lib.
在距离竜堂家很近的住宅街一角夜间的气氛浓浓地笼罩着。一种近乎白色、透明的东西一边摇晃着一边出现,开始渐渐形成人形。但是,又没有完全现出人类的形态来。朦胧的轮廓在地上低低的位置摇晃着。如果让那些对心灵现象有高度关切的人看到这个景象的话,或许会大叫“灵魂出窍……”。在距离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的人能察觉将肉体、灵魂飞向远方,并存在于该处的现象。这不是现代科学证明出来的现象,可是,或许也不需要去证明吧?白色的人影有三个。他们一边慢慢地摇动着,意识借着直接的交流开始对谈。
“殷周革命之后三○六○年,敖家经过了一一七代,现在面临龙血觉醒的时代了,今后将会越来越有趣。”
说这些话的意识,其声音是属于一个青年。给人的印象是富于智慧和悠游的心境。而回答他的意识的声音则是稍显重厚,有些严肃感的中年男性。
“有趣归有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在平地上掀起了乱流。和那些低级的恶棍们周旋,不是把力量太过用十无益之处了吗?”
先前停止了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距离真正的觉醒还很远。如果他们没有从人身变成龙身。就无法发挥力量。而且,在变化成龙身之后,也还没有发挥全部的力量。”
回答这些问题的第三个声音显得最为柔和、年轻。似乎带着笑意。
“哟,曹国舅也未免太性急了。”
“和历经三○六○年一一七代的雌伏和等待的时间比起来,多多少少的不便又算什么?读书的乐趣就在于一页一页翻。”
“一页一页翻的话,现在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就让那些称为四姊妹的低级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鸦片战争时、郑和远征时,他们都曾介入。”
就在话讲到这里的时候。
“喂!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随着一声盛气凌人的叫声,白热而富暴力的光撕裂了黑夜。是两个巡夜的警官。这几天数个夜里,连续发生了多得几乎要让警官们发出尖叫的社会混乱和骚动。所有的警宫们都仿佛带刺般,只要在夜路上看到奇怪的人影,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想破口大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着警官们的怒吼,三个白色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接着,正要动身察看的警官们头上落下了无数的、几种不同种类的花。
警官们呆然地站在原地。花朵化成了多彩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四周,开始在他们的脚边堆积着。警官们似乎连这个现象也没有注意的,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在他们失去焦点的眼睛中,一种陶醉般的光芒闪烁着。很明显的,他们受到了精神上的控制,置身于甜美的幻影中。
可是,堆积的花朵并不九九藏书是幻影。花香流向四周,引发了一部分居民的吵杂反应。在竜堂家的邻居花井家中,欣子夫人喷出了像河马般的鼻息。
“喂,老公,情况不一样了,可是隔壁的兄弟又在搞什么鬼了。”
“这一次又是怎么了?”
花井先生对妻子的反应并不怎么热衷。
“花落下来了。是花耶!不是雨,也不是雪,更不是枪哟!”
“雪倒是比较叫人惊讶。”
花井先生喃喃说道。现在是夏季。如果降雪的话,那真的是极为异常的气象。
“说什么话?如果落下太多的花,就会撒出大量的花粉啊!或许是想让东京都民们都染上花粉症,让政治和社会产生大混乱的一种阴谋啊。”
“花粉症的原因是杉树的花粉呀!再说,竜堂兄弟们怎么能让花落下来呢?”
没有回答。自我规定为监视人类公敌行动的正义战土花井夫人燃着熊熊的使命感,把她巨大的身躯摇到庭院去,拿着玩具潜望浴望镜,想去窥视竜堂家的浴室。讨她而言,那里好像是邪恶的地下军团总司令部。不久之后,愤怒的叫声和水声响起。在起居间看着口袋书的花井先生一动也不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是故意或出于偶然,某个邪恶军团的成员从总司令部的窗口倒出了水或沸水之类的武器出来。
第二章 事与愿违的夏季
Ⅰ
在二十世纪最后几年的某个夏天,日本显得骚动不安。
先是发生了号称战后最大的集体渎职事件。但是,这种渎职事件在每一次发生时,都说是“战后最大”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三个新任的阁僚辞职,两打之多的大企业员工遭逮捕,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吧?
而在这个事件上罩上一层灰色影子的,便是龙的出现。在这以前,只存在于传说和神话中的虚幻圣兽出现在号称世界经济中枢的东京市了。
如果只是出现在大家眼前,或许就只会跟尼斯湖的怪兽一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可是,吐着火焰的红龙将新宿新都心化成了火海,银白色的龙掀起暴风,使美军横田基地溃灭,接着黑龙又降下了雨——总之,神话世界对现代机械文明的侵略以绚烂的色彩出现在文明人的眼前。
在过期间,也零星发生了看似小但却不能忽视的事件,首相面临记者们的质问。
“战车被抢?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第一次听到。”
首相以连测谎器都不禁要为之脸红的平静回答。记者们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有一个人重整了姿态再度质问:前几天,陆上自卫队的战车被四、五个恐怖份子强夺了,此事是真是假?首相的平静一点也不见动摇。
“如果是电影或漫画中的情节,一定很有趣。可是,现实是大不相同的。现实应该是比较稳定而严肃的。”
“可是,首相,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那是你们的见解,我也有我的见解,所以,我们不是应该尊重彼此的自由意志和见解吗?”
“不是这种层次上的问题啊,首相。您是一国的总理大臣。战车被恐怖份子所夺,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让国民了解真相是您的义务吧?”
“你不可以对首相说这种失礼的话!”
不分青红皂白叱责的不是首相的秘书官,而是一个国民日报的老练政治记者。在其他的记者发出严厉的质问时,他就会出面阻止,厚颜无耻地跟在首相的派阀后面,为他们奔走或收集情报。据说在这两三年之中,他常常出马参加首相派阀的总选举。
当首相淹没在警卫们的巨躯往外移动时,记者们只能目送着,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互看着,叹出了气。
“如果我是首相,早就丢下政权了。被炮轰到那种地步还恋栈着这个散乱的政权。”
“他的神经粗细和我们不一样啊!不,或许根本就没有神经。历代的首相在任期当中都因为劳心和重压而稀疏了头发,可是,那个人到现在还是满头黑发。”
这些嘲讽的声音也都不大。就像人们嘲讽大报的政治部“不是大众传播媒体,而是政治业界的专用刊物”一样。没有了批判性,刻意将政治家的抗争和放言趣味化,然后总在记事的最后写着“今后的演变为大众所注目”。
在这么凄惨的状态之下,还有骨气的记者们并没有死绝。有记者逼问“以前,日本的政治家也没有中饱私囊的,甚至有人在死的时候还一文不名。这又怎么说?”
听到记者这么追问,首相也只是“哦”的一声而已。他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喜欢谈论政治的人。他是一个政治业者。
所谓业者就得靠着自己的职业来赚取利益。减少自己的财产是生意人绝对不会做的事。
结果是将首相的私邸和别墅的家产合计起来超过了首相十年间的收入。这可能是首相少报了收入藉以逃税,或者是把政治资金流用到私生活上。在野党议员针对这件事质问时,也被以一句“不可以议论私生活”而遭封杀了。近代民主国家的首相和总统在收入和支出方面不能有隐私权,在日本这个国家的政界中连这种常识也不适用了。
可是,“政治家保持清白是最好的”的想法也有些危险性。因为不管是法国革命期的罗伯斯比或宗教改革时代的喀尔文,或者是日本江户中期的松平定信,那些采行高度思想镇压和恐怖政治的政治家都以清廉为卖点。这是很难的。但是,就日本首相的情形而言,这是“困难”层次之前的问题,是处于告诉幼稚园小孩“不可以做坏事”的层次问题。
有L女士异称的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女士面见首相并不需要等上三分钟。她受到了相当于驻日美国大使的优渥待遇。驻日美国大使并不喜欢L女士。应该说是不喜欢无视于正式的外交规则而暗中活跃或活动的玛丽关财阀的做法。虽然讨厌,可是也没有加以反对或妨碍,所以驻日美国大使并没有失去他的地位及其他地位以上的东西。
“呀呀呀呀呀!让你久等了,‘兰德尔’小姐。”
对美女施加殷勤是不该受到盘问的。这是男人的本能。故意省略L女士的姓也不是出于恶意。就算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期待,也应该不至于生气。可是,这个狡猾的眼神又该怎么说呢?
算了。反正也不想把这个男人当成情人,只是利用他手中的权力罢了。L女士自我警惕不要把感情和目的混淆在一起。她根据近乎完美的算计,用流利的日语把话带进去,她告诉对方,日本人竜堂家的四个兄弟对西方自由世界而言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存在。
“希望您能下令让日本的警察去逮捕那些竜堂兄弟。”
L女士说完,首相露出了一个吊起嘴唇两端的笑容。他不是刻意要摆什么大人物的架势,只是想对美女表示客套吧?
“日本是一个先进国家,而且又是一个民主主义的国家,不能在没有任何罪行的情况下就逮捕公民。即使竜堂家自祖父那一代以来就是一个有危险思想的家系。”
关于竜堂家的家系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首相毫不在意地告诉了L女士这些话。很明显的,他的意图是,尽管不是要拒绝L女士的要求,但也要尽可能地摆商姿态。L女士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告诉首相,可以把他们视为袭击美军基地的恐怖份子。
“这些话相当有意思啊!我断不能完全不关心,可是,不管美军基地内部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插手,这是大人之间的约定吧?”
首相脸上露出了堪用厚颜来形容的笑容。
“应该有可以证明他们罪行的证据之类的凶器吧?”
“没有什么凶器。因为他们都是空手进行的。不过,反观战后日本的冤狱事件,日本的警察似乎很擅长捏造出莫须有的凶器嘛!”
首相的两眼眯得细细的,放出了白色的光芒。仿佛肉食猿般令人不快的表情在一瞬间之后就消逝了,空虚的笑容再度回到他脸上。L女士无趣地订正了前言。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是没有。”
“是的。我们日本不会有像共产主义独裁国一样的行径。因为日本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先进国。嘿嘿嘿!日本是必须和美国携手保卫世界的自由和正义的。”
这种论法以前也听别人讲过。可是,现在,这些事已不重要了。结果,最终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喂饵。
“美国在日本政府制定秘密法的时候,会全面地支持。我想这不是一个坏消息。”
“啊,多谢了。”
首相的反应极为消极。国家秘密法的制定固然令国内右派势力大为欣喜,可是,首相个人却连一块钱的利益都没有。L女士也注意到这件事了。列提了两三个条件之后,她达成了目的。这期间大概只花了.99lib?
十五分钟的时间。
Ⅱ
位于踌玉县草加市一隅的虹川耕平家中,三个男人靠着餐桌,大白天的就喝起啤酒来了。桌子底下一只杂种的小狗正舔着盘子里的牛奶。老式的冷气机虽然开着,可是、效果并没有像声音那么大。
三个人的共通点是男性、二十九岁、未婚。而这个家的主人是在警视厅刑事部上班的警部补。客人之一的蜃海三郎是国民报的记者,另一个客人水池真彦是陆上自卫队的二尉。每个人都是优秀的专职者,也是善良的市民——这是当事人自己的想法。顺带一提,桌子下的小狗松永良彦是水池的朋友。
水池参与了前几天夜里的夺取战车事件,自己脱离了自卫队。他投靠的地方就是老朋友虹川的住宅。这个令人困扰的男人也不感到不好意思,带着宾客的表情喝着啤酒说道“最近的啤酒味道好淡。日本人的舌头越来越不行了”。他在喝了好几杯之后,和桌子底下的朋友商量道。
“啊,今后该怎么办呢?你觉得如何,松永?”
“汪!”
“不要问狗!”
“啊,虹川,你对松永有歧视?难道你也认为没有附血统书就不是狗吗?真是讨厌的家伙啊!”
“讨厌的人是你。话说回来,还真是热啊!这就是所谓的温室效应吗?”
“不是温室效应吧?是冷气机太老了。”
“罗嗦!你这个三杯下肚就该滚蛋的食客!”
所谓的“温室效应”是很早以前就由有识者提出的问题,这是警告地球.上的人们,地球的环境正在持续恶化中。可是,就像在日本国会中,在野党的议员提出“因为温室效应的作用,地球的环境正遭受巨大的破坏”这种说法时,引来执政党的一阵嘲笑和谩骂一样,社会上的多数人都忽视这件事。
而到了一九八八年末,“温室效应”这个名词就完全一般化了。从工厂和汽车、火力发电厂所排出来的二氧化碳将地球整个包住了,在吸取来自太阳的热能时,地上的热气却散不出去了。根据日本气象厅的气候恳谈会所得资料显示“地球的气温上升了三.五度,南北两极的冰溶解而使得海面上升了一.一五公尺”。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大事不妙了。
可是,这里却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一九八八年,包括日本在内的世界各地急速而激烈地掀起反对核能发电的运动。说起来,这是因为一九八六年四月发生在苏联的车诺比核能发电厂的大事故使得事态越发地明朗化,人们也提高了危机感之故。
从那个时候开始,以下这样的意见就开始引人注意了。
“核能发电和石油或石炭之类的化学燃科不一样,不会放出二氧化碳。所以不会引起温室效应,应该大力推广核能。反对核能发电就是促进温室效应,参与破坏地球的环境的行为。”
也就是说:
“反对核能发电的人就是环境之敌、地球之敌!”
这种论调正确吗?
根据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的农业试验所长希尔本·维持亚的说法,“二氧化碳如果增加,植物的生长就会受到刺激而加快。生长的植物因为光合作用把二氧化碳还原成氧和水,所以,不能毫无止境地让二氧化碳增加。”
同样在美国的国立水保全研究所上班的物理学者夏伍德·艾德索指出“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即使增加为现在的两倍,世界的气温也只会上升○.二五度左右。这种变化是在地球一般的气温变动范围内的。”
哪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现在的人类,尤其是自称为先进国民的人们,浪费石油、破坏森林、污染水和大气,使地球的环境不断荒废,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这是人们应该反省的吧?结果,如果因此而能使得人们降低能源的无谓浪费、停止滥伐树森、减少汽车的排气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一九八九年,“海牙宣言”全面禁止二氯二氟甲烷,这表示人类的理性确实还存在。可是,开垦原始林,筑起汽车道路,捣毁珊瑚礁以建设飞机场的计划被人们强力地推动着,“要维持环境的健康就要使用核能”的说法不是有些奇怪吗?
一九八九年,日本的科学技术厅以“对抗反对核能发电运动的宣传工作费用”为由,获得了十亿的巨额预算。这是前年度预算的五倍。也就是说,因为在报纸、杂志、电视上宣传“核能发电是很安全的”,而支付了巨额的报酬给协助作业的文化人。对一部分的文化人而言,赞成核能发电是一件很好的买卖。
除此之外,电力公司还将女职员派到靠近原子炉的管理区域去,以PR的方式证明核能发电的安全性。这种情形就是日语中的“狼芝居”,也是“耍猴戏”。让那些没有办法违抗上司命令的弱势职员做这种事实在太卑劣了。如果电力公司的社长在核能发电所的建地内盖起社宅,和家人一起住在里边的话,大概就没有任何人会说“核能发电厂是危险的”了。这种作法比花费上亿圆的宣传费要来得有说服力的多。主其事的人没有想出这种作法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既然他们主张“日本的核能发电厂绝对不会发生事故”,所以这种事不应该办不到的。因为还有人更辛辣地主张“如果是绝对安全的话,就把核电厂建在东京都中心怎么样?”
“现代文明的趋势实在令人费解。”
蜃海用手帕擦着脸。
“你们又决定走向何方?又不能擦擦嘴就回到原来的体制内。”
水池喝着啤酒的泡沫说道。
“所以不如我们三个人就搭档起来去攻占日本的大人传播和警察、自卫队。只要有这样的组合,什么都可以做。征服日本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你忘了税务署。”
“唔,是吗?我没有注意到。”
虹川不管认真思考的水池,对着蜃海耸耸肩。
“事情演变得非常奇怪,不过,归根究底,问题在那些竜堂兄弟身上。为什么会做出抢夺坦克的事?在这里的这个不良自卫官只是跟他们一起骚动,也不是打一开始就教唆他们的。”
虹川看了食客一眼。蜃海正想说些什么的,水池趋势探出了身子。
“喂,竜堂兄弟有四个人。”
“是啊……”
“四个兄弟再加上一个表姊妹就五个人了。我们有三个人,合起来就有八个人了。”
“答对了!给水池先生一个礼物……那又怎样?”
“八个人就成了南总里见八犬传。”
“是吗?这个作品是有这样的构想吗?唔,我终于明白下。”
“这个人在对谁讲话?”
“不要在意,蜃海。水池打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如果把戏言和谗言从他身上去掉的话,这家伙也只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
水池是一个脱队的自卫官。虹川则是一个现职的警官,而他却收留了水池。蜃海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他也知情不报。三个人就算一并被逮捕也无话可说,再加上国家秘密法也已经制定了,他们再怎么样也逃不过受制裁的命运。
电视上报导,现在首都圈已经动员了一万两千名的自卫队员和三万六千名的警官,等于持续处于戒严的状态中。一部分的汽车受到临检,只要有一点违抗的地方就会以妨碍执行公务的罪名被捕,从今天早上到中午为止,遭逮捕的人就已经超过五百人了。水池不禁道。
“尽做这些蠢事。光是今天就足以让拘留所爆满人。明天之后怎么办?”
“刑事部长说过,现在日本的繁荣是不能打从心里相信的。刑事部长小时候正值日本第二次大战惨败,整个国家就像一片被烧毁的原野。在四、五十年间虽然成了一个超大国,可是,反过来说,在转眼之间也可能又成为一片焦野,这也不是不可思议的。”
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中耸立着的大楼群,虹川不禁有感而发。很稀奇的,水池很正经地回答。
“可是,江户时代初期的浪人们或许也这么想过:太平之世是不长久的。什么时候乱世又会来临……”
“可是,结果太平之世也维持二百五十年之久。江户中期和后期虽然没有人材,可是,充满了矛盾的世代也维持了和平。现在的日本或许就是这样。”
蜃海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可是,当时不管是和平或繁荣,国内就代表了一切。因为当时是锁国之世。现在可不一样了。”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看着电视中来往行人也已经很稀少的都心部分的景象。好热的夏天。
Ⅲ
当年纪坐二望三的三剑客(或者该说是“隐密城堡的三恶人”——注)在东京的北部交换着不知道是不是算得上正经的会话时,竜堂家的年轻家长躲在地下室的书库,翻着祖父的藏书。他并没有浑身是汗。本来,在夏天的时候,地下就比地上凉爽,为了保管两万册的藏书,这里比人们的房间还早安装空调。而暴风雨来袭了。他知道在暴风雨来之前,他要把事情查清楚。查清楚关于余的梦,还有与此相关的历史和神话、传说。尤其是与道教有关的书,始更是仔细地查。
道教和日本有共通点,那就是实在人物被当成神来祭祀。
在日本,营原道真成了“天神”,乎将门被当成“神田明神”来祭拜。
至于道教的神明,省略“关圣帝君”为“关帝”的就是“三国志”中的关羽。“太上老君”是老子。“二郎真君”则有数种说法,有人说是秦朝时,致力于长江上游治水工作的李冰次男,也有说是是隋朝时打退河中蛟龙的赵馒,不知道正确的答案为何。不管是谁,都和治水有关。而“崔府君”则是唐朝初期的人,以判官之名而人知,后人形容他“白天公正地裁决人间之事,晚上则准确地裁判另一个世界的纠纷。”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神,“北斗真君”是将北斗七星神格化,而“南极仙翁”也是将星座神格化而成的。这个神是一个二等身的老人,嗜酒,是和平时代的象征。
提起来徽宗,他是在 href='2204/im'>《水浒传》和 href='5123/im'>《水浒后传》中出现的十二世纪前半的皇帝。就个人而言,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富有艺术家的感性和才能,尤其在绘画和书道方面的造诣在历史上是一流名人。然而。很遗憾的是,以一国之君而盲,他却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政治腐败,国内各地掀起叛乱,最后导致金国军队入侵而祸国殃民。
这个徽宗皇帝封四海龙王为地上界之王。他封青龙王为广仁王,红龙王为嘉泽王,白龙王为义济王,黑龙王为灵泽王,地上的王朝认同龙王为神。如果让竜堂终发表他的意见的话,一定是“我们没有必要让皇帝什么的来认同”。
总而言之,皇帝权力承认龙王的存在是十二世纪的事。这是很确实的一件事。接下来再看看出现在余梦中的怪物“蚩尤”。
根据《十八史略》或其原之一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黄帝和蚩尤的战争经过是这样的。
贵尤是一个有铜头、铁额、牛蹄,好食铁石的怪神。为不死之身,好战而粗暴。他抗拒黄帝而兴兵,同志为72个和他有相同容貌的兄弟以及风伯(风神)、雨师(雨神)等。相对的,黄帝也聚集了四方的神人和虎、熊等猛兽,编成了部队,于是双方便在叫做“涿鹿之野”的平原上决战。
蚩尤和其军队非常强悍。黄帝“九战九败”,等于是打一开战就一直吃败仗。风伯掀起暴风,雨师降下豪雨,同时又在百里四方兴起浓雾,让黄帝的军队迷失了方向。怪物和妖兽们从浓雾中出没,将黄帝的军队打败。
黄帝找军师风后商量。顾带一提,包括各种神话和传说,这个人是中国史上第一个军师。但是,“军师”这个词是在后汉末期,西元二一四年刘备赐给诸葛亮“军师将军”的称号时才第一次出现在公文书上。风后发明了“指南车”。车上立着一个人形,其指尖经常指着南方,这是一种利用磁石的性质来探知方向的系统。由于这个指南车,黄帝的军队可以正确地掌握方向行动而脱离危机。
尽管如此,但是,黄帝还未能获胜,所以便和风后商量去有求西王母,透过使者九天玄女,拿到了“阴符经”这本宝书。黄帝根据此书,终于打败了蚩尤,平定了天下。所谓的“阴符经”,大概是白魔术或兵法之类的秘传书吧?
根据以上这样的战争经过,也有人主张“蚩尤是金属制成的机器人,在超古代的中国,展开了一场超越现代科学的科技战争。”要判断这种论调是对是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另一方面,或许也受缚于现代的常识而失去了新审视传说的柔软性。再从另一方面来看,或许也是人们从一开始到结论就任意扩大解释了传说。譬如“姆教信徒”就常常有这种情形产生。
不管怎么说,蚩尤是败于黄帝手中。至于战败后又如何?这一点一直都是一个没有解开的述。至少并没有明确记载蚩尤“被处刑”的记录。72个兄弟到底怎样了也不得而知。原本要求神话或传说有完整的记录性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可是,既然蚩尤出现在余的梦境中,这就值得注意了。
“大哥,再不适可而止,天都要黑了。一直待在冷气房里对身体不好啊!”
二弟出声相劝,一个托盘递到始的跟前。上面放着一杯麦茶和装羊羹的小盘子。始看了看手表。看来,这一天整个下午他都在地下室里度过了。他不好意思地接过盘子。续在听过始对蚩尤一事的说明之后,用一只手托着下巴。
“可是,就算写有他被处刑的事,也未必就能全面相信啊!”
“是啊,可是,我觉得如果有记载他被处刑的事,可以让后世人比较安心一点……我的想法或许太粗浅了些。”
始用一只手拿着喝光了的麦茶,另一只手仍然翻阅着古书。
“蚩尤难道没有长时间出现在中国的传说中吗?”
“出现的是叫共工的恶神。他出现在中国的超古代史,因为做坏事而被流放。”
书上记述着共工这个神有着“人面蛇身红发”。是一条有着人脸的蛇。至于是不是有手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外形令人不快的怪神,出现在黄帝的孙子频项的时代,也出现在帝尧和帝舜的时代,最后出现在帝禹的时代就被讨伐了。其出现的时代,前后长达一千年之久。
“大哥,如果这么想的话,你觉得怎样?共工是蚩尤的参谋人员或者有力的部下,一直持续策划着让蚩尤复活的事情。”
“这种说法很有趣,可是,没有任何事实上的资料。”
把羊羹放进嘴里之后,始发现到自己记错了。他吞下了羊羹,喃喃说道。
“难道又是《补天石奇说余话》吗?”
在《补天石奇说余话·天篇八》中确实有这祥的文章。“共工是蚩尤的同类,经常一起为奸为恶……”,这一点就肯定了续的..意见。但是,似乎需要再多加一些解释才行,总比全数相信的好。
“可是,也可以这么想。也就是说,共工并不是神的名字,而是尊崇蚩尤人们的集团或组织。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说明这个称谓长期出现和讨伐的原因所在了。”
“啊,我觉得这是个好线索。我赞成。”
“或许猜对了……可是,就算猜对了,那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楚。他一直认为如果能知道他们自己的出处那是最好的,而事先必须先了解数千年、数万个月,乃至数百万天的历史,固然满足了知识方面的快感,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得不有一种奇妙的空虚感。他们会变身成龙。三个弟弟都已经变身过了。不,事实上或许是龙化身成人形,总而言之,这种存在既然是事实,是不是就应该放宽对历史的合理解释,毫无选择地接受所有的异变和怪物呢?
“人类公敌的大将军又在烦恼了。”
续温和地笑道,把几本散乱在地藏书网上的厚书堆了起来,弯身坐下来。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帮这种忙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哦!”
“看大哥的表情变化就很好玩。”
“随便你了。”
龙在英文中称为dragon。先不谈学术上的比较论考;一般都是这样解释的。如果将古今中外关于龙的神话和传说集合起来的话,想必光是其题名就有一本书的厚度那么多吧?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龙都被视为有巨大的力量。可是,有一点却是必须加以确认的,那就是在东洋,龙是一种神圣而伟大的存在,然而在西洋,龙却是邪恶的象征,两者的差异就在这里。
或许可以用以下的方式来表现。“多神教世界里的善神;一神教世界里的恶魔”。
出现在旧约圣经中,诱惑夏娃的蛇被记载为“撒旦的化身,龙般的蛇”。龙是一种反基督的恶魔象征。除此之外,在中世纪的欧洲,打退龙的传说多不胜数。齐格飞击退猛龙、圣乔治打退恶龙等。另一方面,古代不列颠的圣王亚瑟·班德拉根被称为“龙子亚瑟”。这是一种憎恶和恐惧、敬畏的情绪。人们对龙的感觉极为复杂。而大部分,龙都负有守护从古代所传的秘宝任务。宝物有可能是古代的知识或美女,不过总而言之,人们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打倒龙才行,于是结果龙总是被打败了。异形的怪物在人类的贪欲之前也只有走上被毁灭一途。
东洋的龙也都有着扮演恶人或配角的一面。 href='5743/im'>《封神演义》中的龙王及 href='2202/im'>《西游记》中的龙,的确都是无情的。可是那都是为了凸显出主角的强力。因为龙王本来就是强者,所以,打败龙的主角强度就可想而知了。
人们憧憬着龙。凡出现在 href='2204/im'>《水浒传》中的男人们都有着“入云龙”或“九纹龙”等的异名。三国时代,蜀的赵云字就叫“子龙”。所谓的“四灵”就是守护古代中国和其帝都的圣兽,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被称为“四海龙王”时,只有青龙依原名保留下来,其他的就以红龙、白龙、黑龙来取代。或许是龙仍然被视为一种优于其他灵兽的存在吧?
始喜欢的中国古神就是神农。也有人称为炎帝。根据 href='9038/im'>《史记》中的记载,神农继伏羲之后成为中国的王者。是“三皇”中的一个。
据说神农的母亲感应龙头人身的神气怀了孩子。于是龙头人身的神有了牛头人身的孩子。这些传说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或者象征着什么呢?
“看来事情变得如我们想像的那么 590d." >复杂了。”
日本的神话被整理成《古事记》或《日本书记》,可是,中国的神话却相当地紊乱,各种说法杂陈并列。自 href='9038/im'>《史记》以后,历代的王朝虽然设置了史官,热心地保存历史资料,可是很遗憾的,史官们对神话或传说总是不怎么关心。
远古时的中国远比现在温暖湿润,在黄河流域也栖息着像象、水牛、犀之类的南方系动物,这是经由地质学的研究证明出来的。在乍见之下误以为是大海的黄河两岸遍生着暖带的原生林,野兽四处奔窜,野鸟飞翔于天际。在丰润的自然被文明化,气候也寒冷、干燥化的当中,有多少的神话和传说因此而流失了呢?
始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弟弟。
“外面的情况怎样?一样处于戒严当中吗?”
“根据电视上的播报,似乎还是这样的。”
因为到处都是警官和自卫队员,所以窃盗和违规停车、醉酒闹事的人都消失了踪影。可是东京的戒严体制一加强,地方上的警力理所当然就薄弱了许多,于是地方都市的犯罪和事故就大大增加了。事情到底会演变到什么地步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那些麻烦制造者现在在做什么?”
“要把茉理算进去吗?”
看到哥哥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样子,续不禁笑着报告了他们的行踪。因为从二楼六叠榻榻米房间的橱柜里拿出了蚊帐,所以终和余吵将要睡在和室,现在那两个少年组正在接蚊账、铺棉被,打枕头仗,二楼可热闹得很。
“如果再加上浴衣的话,不就很完美了吗?”
“那就真的有温泉旅社的气氛了。”
一接起蚊帐,孩子们就有要搭起露营帐蓬的感觉。丢枕头打仗则有毕业旅行的乐趣在。在炎热的夏夜里,想必也想当有趣吧?
“对了,那些顽童如果睡在和室,那么茉理要唾哪里?”
“啊,不是睡大哥的房间吗?”
“续!”
“开玩笑的!那是必然的嘛!”
续感到好笑。
Ⅳ
在隔壁的花并家,夫人靠着晚餐桌冷哼着。
“我忍着被蚊子呆咬的痛苦监视着,他们却玩得高兴。可是,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热心固然好,可是,或许打一开始人家就没有什么狐狸尾巴嘛!”
花井先生的声音显得很疲倦。在这种热带的夜晚,他根本不想吃什么油煎猪肉片,可是,这却不是那食欲旺盛的妻子知道的。
“不,一定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刻意隐瞒是没有的。所谓谣言只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那应该说是坏事传千里吧?”
“这种说法或许因地方而异啊!”
花井夫人淡然地回答,把一大块肉片塞进嘴巴中。嚼了三两下就咕噜一声吞下去了。接着她又大剌剌地把饭拔进因油脂而发着油光的嘴里。那是一个充满了力量和能量的肉袋。花井夫人对丈夫的抗议和异论总是嗤之以鼻。这时,玄关的门铃响了。连响了三次。
“是什么人啊?人家正在吃饭中啊!”
“警察。”
“警察……?”
花井夫人的两眼放出了光芒。她摇着肥胖的身体,朝着玄关飞奔而去,一边还夸着自己有先见之明。
“啊,你看吧!坏人的报应终于来到了吧?他们一定会来抓隔壁的激进派份子的!”
“安静点,欣子!”
夫人用厚实的背部把丈夫的声音挡了回去,来到玄关。她的灵感猜中了,刑警是来讯问竜堂家的事情的。夫人正中下怀似地把邻居可疑的地方都说了出来,真正有的事就添三分,没有的事就自己瞎扯七分。
“哦?您家的邻居是这么可恶吗?”
“只有脸是好看的。”
花井夫人怀着坚定的信念畅言道。
“一个人长有一张好看的脸,也许做什么事都会被原谅,可是,其他的事都可以原谅,就是批评政府和警察是绝对不行的。”
“唔,他们是反国家而且反政府的思想派啊?如果放任着他们乱来是会破坏社会获序的……”
自称为刑警的男人愉快地歪了歪嘴角。
“很多笨蛋不知道日本这个国家的存在方式,还一味地批评,真叫人伤脑筋哪!真希望将那些家伙一网打尽,好让日本优秀的历史和传统不受到污染。”
“警察先生,请你加加油啊!正直的日本民族永远都是警察的同志。我会尽全力帮忙的。为了国家和正义,这是在所不惜的!”
“那么,就让这位太太待在家里,绝对不要出来。拉上窗帘,不要窥探。可以吗?”
这种事虽然令人感到糟糕,可是,刑警的眼中激发出像爬虫类一样的光芒,所以,花井夫人不由得点头答应了。
“……请开门,我是警察。”
不久之后,带着形式上的客套却又含着命令语气的声音在竜堂家的玄关附近响起。
第三章 王者逃脱
Ⅰ
过去竜堂家玄关的门也有几次被粗暴敲击的情形。他们的祖父竜堂司以反战主义的“非国民”身份被宪兵或特高警察逮捕了好几次。而司的儿子,也就是四个兄弟的父亲维的时代虽然比较平稳,但是,到了始的时代,这半年来几乎可以说没有平静的时候。
“我是警察,诸你们合作。”
警察的“请合作”就代表着“跟我们合作,否则……”的意思。以前也有过先进国家召开首脑会议的时候,拒绝盘问的人被吊销驾驶执照,写上“非国民!”的例子。警察人员打开高中女生的上课书包、命人打开汽车的行李箱,没有搜索票就强行进行市民的住宅。市民的抗议和抱怨也都被以“查无此事”而打了回票。
“要开吗?大哥!”
“以前被打开的记录太多了。我猜不出到底他们这次是以什么理由前来的。”
始苦笑道。紧闭着窗户和门,躲在里面瑟缩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打开了门锁。
突然,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以几乎要踢破门的粗暴力道闯进了玄关。身高不若始那么高大,头发剪得短短的,是一个勇猛的男人。
令人不愉快的眼神哪!始在内心忖道。纳粹德国的盖世太保的虐待狂都有这样的眼神。凡是那种把自己置于权力的一侧,在绝对安全的场所对丝毫没有反抗能力者施加迫害的人都有这样的眼神。
“我们奉令搜索你们家。”
“搜索状呢?”
“少在这里耀武杨威!”
对方在咆哮了一声之后,轻轻地笑着。
“你这家伙没看过电视上的警探片吗?搜索恶徒的家不需要什么搜索状。”
这个时候,已经有五、六个闯进来的便衣警官穿着鞋冲上来了。他们无视于续抗议的声音,各自进到每个房间去任意地翻箱倒柜。不到两分钟,他们奏起了胜利的凯歌。似乎是“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非法持有毒品,我们要以现行犯逮捕你。”
刑警的手上拿着装有白粉的塑胶袋。
“如果抗拒的话,就再加上一条妨碍公务的罪行!这种罪和非法持有毒品的罪比较起来虽然微不足道,可是,如果把这两条罪行合并起来的话,拘留期限就够你受的了。”
刑警咋响着舌头。水滴从塑胶袋上洒落,那是因为袋子是从厕所的水箱中“发现”的。那明明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这一番演技可真是辛苦他们毒品啊?始不禁有一种想咋舌的冲动。偏偏对方却选择了这么一个在和虐待儿童并驾齐驱的犯罪中最可耻的罪名出来。这分明是有意要将对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可是,始也不得不感到奇怪。如果对方举出“强夺巡逻车的嫌疑犯”为拘捕理由的话,因为事情原本就属实,始也感到很伤脑筋。或许他也会有“晤,这样被抓也是不得已的”的想法。然而,现在却被视为一个和他的所作所为不相干的毒品罪犯,就算是冤狱也未免太轻了。始甚至觉得对方有意唆使“怎么样?不承认吧?赶快逃啊!起快逃啊!”的倾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尽管如此,始还是觉得手段有点太过火。
“始!”
声音响起、始抬起的视线落在表妹的脸上。她越过二楼的扶手,凝视着始。眼中有着担心,可是,却也有着更多的信赖感。三弟和么弟都在她的左右两边。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来,始就知道他们并不受这些闯入刑警的威胁。
反而像是在享受着麻烦似的。终以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
“老哥,怎么样?难道要乖乖地跟他们走吗?”
“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大哥没有苏格拉底的人品。你不会认为恶法也是法,所以不得不遵从吧?”
“嗯,我不这么认为。”
就在这个时候,刑警的手掌清脆地打在始的脸颊上,当事人没有说话,可是他的弟弟们却发出了怒吼声。
“废话不要多说!”刑警露出了黄色的牙齿。
“告诉你一件事吧!这些小鬼们因为还未成年,所以会被送进教育正常化中心去。在成为一个永远不拂逆父母、老师或上司的好孩子之前,别想要到外面去。他们会被剃成光头、在没有任何命令之前,不准说话,也不准上厕所。每天要念一百次教育赦书,一边治扫水沟。”
“你以为宪法会答应这种事吗?基本人权又该怎么说?”
公安刑警嗤之以鼻。
“对你们这种非国民,人权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在教育正常化中心重新整肃个性的话,你的弟弟们就会忘记人权到底是什么东西,乖乖地舔着教育的靴子。这不是很适合非国民之孙的下场?”
公安刑警说的太过分了。始一门气无言地爆发开来。
公安刑警的身体朝着楼梯飞过去,撞击在楼梯的第三阶,然后反弹似地滚落到第一阶的地板上。他的嘴边染着红黑色,那是因为前面的三颗牙齿断裂了的缘故。其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抵抗而大吃一惊的便衣刑警们冲向始。
有人想用手肘撞向始的脸,有人对着始的脑袋挥下铁制的手铐。如果换做一般人,恐怕这一辈子就要因此而半身不遂了,可是始当然不会这样。始几乎在一瞬间就打倒了两个人,续则料理了三个人,把他的叠在靠墙的地上。在楼梯底下正想起身而挣扎着的公安刑警动着他那鲜红的嘴巴,再度威胁道。
“你们应该觉悟到做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吧?”
这些话在过去已经听过不下几百遍了,竜堂兄弟们一点也不感兴趣。有人一语不发,从公安刑警的胸前口袋里抽出了警察证件,拿走了手枪。手枪虽然是没有用的废物,不过,警察证件应该可以有些用处的。一共有六本的警察证件都落人竜堂兄弟的手中了。
“警察的机构变得也真多哪!什么时候公安警察也取缔起毒品了?”
公安刑警因为愤怒和屈辱而使得脸色变成紫色。他只是发出了凶暴的怒吼声,身体却连动都不能动。
“老哥你们也太过分了,竟然只让自己有发挥的机会。”
没能参加乱斗的终从二楼发出了不平之鸣,这时候刑警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
“这……这些非国民!”
“非国民?真是好词。我可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被你们这种人称为爱国者还糟糕的。”
续的声音中仿佛镶嵌着冰片。
“你去问问其他亚洲各国的人们看看,在第二次大战的时候,日本的爱国者做了什么事?加害者事过境迁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被害者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面对续的嘲讽,公安刑警没有回答,只是把断裂的牙齿从满是鲜血的嘴巴中吐出来。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丢出一连串威胁的语句,实在是叫人敬佩的本性。
“你们在日本已经待不下去了。不管逃到哪里,都一定会被逮捕的。到时候再哭叫也无济于事!”
“续!”
“是,大哥。”
“用胶带把这家伙的嘴巴贴起来。听一只猪讲日语对我们的耳朵和日语都是一种污染。”
俯视着公安刑警的始,眼中充满了厌恶感。
“日语是大伴家持和西行法师、世阿弥所使用的语言。让这种人使用真是太对不起美丽的日语了。”
续忠实地实行了哥哥的命令——不能这么说。因为一时找不到胶带,他便把厕所的毛巾塞进公安刑警的嘴巴。他觉得没有用抹布招待他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各位,准备出门了。看来这个家已经待不下去了。”
听到始的话。在二楼的少年组不禁雀跃不已,当然不是因为惊讶的关系。
“好棒啊!学校暂且可以不用去了。”
“现在还是暑假哪!或许八月中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哟,大哥。”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吗?在自己的家里殴打警官哩!看来我们真的成了悲剧性的逃亡者了。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我们容身之处,真悲哀啊!”
声音中一点也没有悲怆感,可是终带着一副看来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地问道。
“离家是没什么关系,可是老哥,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很遗憾的、我们再也不能拥有这个家和土地了。”
两万本的书也不能带走。看来只有把它们留下来,交给茉理的母亲去管理了。事情演变至此,可能要麻烦姑妈的时候已经到了。等什么时候应该要好好地对姑妈道歉和致谢。
打从以前存款被冻结的时候开始,竜堂家就不信任银行,他们总是准备好了现金。金额的数目应该可以供包括茉理在内的五个人两个月的生活费用。其他的只要准备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就可以了。不到五分钟,所有的人都整装完毕在大厅列队等候,始再度俯视着公安刑警。
“或许你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可是我得把话说在前头。”
始的声音很低沉,然而却震撼着刑警的耳膜。
“爱国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可是,那也只不过是许多价值观中的一种罢了。不应该强行要求别人接受。更何况,你们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挥着爱国这种神圣不可侵的凶器去支配他人,满足自己污秽的权力欲而已。纳粹德国的戈培尔在一九三三年叫嚣的‘重拾民族的自尊!爱自己的国家!守获传统文化!’,现在日本的文部省也说同样的话。十年后的日本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就拭目以待!”
始把蓄积的怒气都吐尽了之后,转过身去。公安刑警用槽恶的眼神睨视着始宽广的背部。如果他能说话的话,一定会使用他最喜欢的,而且是历史上最丑恶的日语。譬如用“非国民!”这种在《万叶集》的时代或 href='1578/im'>《平家物语》的时代都不存在的字眼。可是现在,他的嘴巴被用毛巾堵住了,所以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小心火烛。”
“全部OK了。”
余回答了长兄的话。他的背上背着旅行背包,俨然要出外旅行的样子。终也一样。很明显的,在他填得鼓鼓的背包里一点也没有念书要用的东西。
其他的三个人各自拿着运动背包来到玄关。在临出门前,他们遵从长兄的命令,奇妙地把手贴在门上。表示对这个他们出生、长大,一直呵护着他们的家致上谢意。续低声对哥哥说道。
“不要担心,大哥。只要有大哥在的地方就是竜堂家,也就是我们的家。”
续了解哥哥因为止弟弟们陷于这种地步而感到不安的心思。
可是,不幸的竜堂一家在失去工作之后,也失去了他们的家。虽然要扶养的家人一个也没少。年轻的家长一方面为自己受到家人的爱戴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反思到自己的年龄。
“我还只有23岁哪。”
Ⅱ
布署在首都圈的五万名自卫队员和警官并没有完全集结到竜堂家四周来。而且,被动员到竜堂家四周来的大部分警官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四、五个人影出现在夜路上时,一组警官立刻挡在位们的前后方。警官询问道:
“请停下,你们到哪里去?”
个子高跳的青年使把黑皮的证件递到警官的眼前。
“我们是公安人员。因为身负重要任务,希望不要受到任何阻拦。”
“啊,对、对不起。”
公安是警察机关内不可侵犯的部门。进入一九八○年代之后,快速地加强了秘密警察的色彩。在警察署内也有公安的办公室,但是,其他部署的人却不得任意进入。他们经常奉中央的命令秘密行动,连署长都无法获知他们的行动内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因为对这些行事马虎的公安有所异议就被左迁或遭到失职的命运。因为有犯罪的嫌疑,就紧急逮捕行迹可疑的男子,将之丢进拘留所,这都是公安刑警的作为。反正他们的行动常常连所辖的警察署都不知道。只要他们不要做得太离谱,即使事情看来隐藏着些许的微妙性。
警官们慌忙地为他们开了道。在团体通过之后,他们也散了开来,可是,当其中一个警官走进竜堂家内侧的小路上时,和一个小跑步跑过来的人影撞个正着。原来竜堂家的老三,不小心将放了他所有财产的荷包掉了,正匆匆忙忙地回头来捡拾。
“喂!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可疑少年啊!不要介意。”
“什么?等一下!”
警官哪里能不介意。他伸出手,抓住少年的肩膀。警宫原是这么打算的。就在这一瞬间,世界整个倒过来了。警官连采用安全跌倒法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背部撞击在路面上,顿时为之气绝,而且胸口又吃了一脚,人立刻就昏过去了。
“我可不记得曾被不给我零用钱的家伙这样吼叫过。记住对纳税人该有的礼仪!”
终明明还没有缴过一块钱的税金,却学着长兄的口气骂人。他伸出手探进昏死的警官衣服内,拿出警官证件和制式手枪。他用指头一边旋转手枪,一边喃喃说道。
“拿了他这个东西,他一定会被骂的。不行,不可以欺负弱小。”
终把手枪和警察证件放在警官的身边,以似乎没有体重的轻快感跑走。
这个时候,在花井家,花井夫人正辛苦地筹思着该如何去窥探竜堂家的情形。她把厚厚的肉脸贴在窗帘的隙缝里。
“还是看不到什么。那个刑警先生定会将非国民连根拔除的,可是,这样也让人伤脑筋呢!我得让那个美男子活下去才好。就算是爱国者,如果尽是一些丑男人的话,也太没趣了。”
丑陋的爱国者和美貌的非国民该怎么样的选择,着实让花井夫人伤透了脑筋。可是,让她下结论并不需要花多长的时间。
“男人还是脸孔重要。非国民只要让他换一颗心就可以成为爱国者,可是,一个丑陋的男人再怎么爱国也不可能变得英俊。”
“竜堂家的兄弟真可怜,或许会被刑警打耳光。你能忍受这件事吗?”
花井带着对妻子的嘲讽和对邻人的同情如此说道,可是,花井夫人却一点也不动摇。
“哼!你知道什么!?警察可是聪明得很。他们不会留下打人的证据的。所以他们要打也是打肚子而不是脸。一个自命不凡的知识份子竟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花并夫人表现出她从暴力小说中学到的知识,然后哈哈哈地晃动着肥满的腹部大笑。当她停止笑声之后,便偷偷地掀开了窗子的窗帘。虽然公安命她不可以打开窗帘,不过只打开一点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再怎么说,她都是正义的同志,是警察的朋友。既然是想积极地协助,就算受到褒奖也不为过吧?
没有人跳出来制止,所以花井夫人的胆子变大了,她打开窗帘,把两只眼睛露到外头去。还是没有人出声叱责、花井夫人的行动于是更加大胆了。
她打开了后门、拖着凉鞋来到外面,从阴暗的庭院窥视着竜堂家的内部。在奋力挥赶着袭击而来的蚊子当中,她越发无法克制自己了快速地潜进了竜堂家的内门。跟在她后面出来的丈夫见状大吃一惊,出声制止。
“你怎么可以任意跑进别人家里……”
“你讲什么话?土地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人的。是人类任意地将土地围堵起来,这是没道理的事。”
只要是能使99lib.t>自己的行动正当化的理由,花井夫人随时都可以想出好几个。她化身成日本最肥的女忍者,无声无息地迫近竜堂家的玄关,打开了没有上锁的门,只见一群浑身汗水的壮年和中年男人们像色市场的金鲸鱼一样滚转着,合唱着痛苦的呻吟之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喜爱看刑警动作片的花井夫人一看就明白了。
“呀!没想到警宫是这么弱哪!这样真的能和人类的敌人作战吗?”
她原本只是小声喃喃自语的,可是,声音却响遍了整个大厅,负伤者们就像在精神的伤口上被浇上辣椒酱一样。其中一个人,也就是刚刚到花井家去拜访的公安刑警,好不容易蠕动了鲜红的嘴巴,把毛巾吐了出来,呼叫着花井夫人。
“这、这位太太,听好,这件事绝对不要对外人说。如果被大众媒体知道了,这位太太,你的家人一定会有麻烦的。”
这是一种威胁。将权力当成武器来使用的人,任何时候都会摆出强势的姿态。但是,在这个时候,花井夫人却没有自觉到自己受到威助。她认为自己被对方视为守住同一个秘密的同志,因此她不禁大受感动。
“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因为我是一个喜爱法律和秩序的模范日本人。你能相信我真是让我高兴。哇哈哈哈……”
花井夫人开怀大笑,蹬着地板走了出去。她是谨守着承诺。包括她的丈夫在内,她一句话都设说,也没有为那些不幸的公安刑警们叫救护车,于是他们只得忍耐着痛苦倒在地上,一直到感到怀疑的公安部门的同事们直接赶过来为止。当然,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向花井夫人抱怨。
Ⅲ
位于世田谷区上用贺的首相私邸中,到午夜十点为止,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们都在谈论着总选举时期的事。事实上应该说只有执政党的干事长一个人口沫横飞地说个不停,而其他的人都只是默默地点着头。这个干事长有一张满月般的圆脸,戴着一副粗框的眼镜。一个执政党的长老议员受不了政治的腐败说道。
“一个政治家被金钱污染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感到汗颜,哪还有脸走在路上?”
“我可以毫不在乎地照走不误。”
干事长就是这样的男人。欠缺羞耻心这点跟首相比较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也丝毫无意隐瞒。他主张“政治家之所以需要金钱,是因为有想成为政治家的国民。不对的人是国民”,而当执政党在九州的参议院议员的补选中惨败时,他甚至怒吼道:“撒了那么大把的钞票,为什么人们还是不投票给执政党?”。这个被视为身为一个政治家所该有的观感和见识都在零以下的人物在党内却是位居第二位的重要人物,所以,首相对自己的权力宝座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安。
当“镰仓御前”,也就是船津忠严老人还活着的时候,首相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这个怪异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动一动他的小指头,首相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可是,自从老人在今年六月于富土山麓离奇死亡以来,日本的地下帝国不但没有统一,反而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下。首相的心境也就无所忌惮。首相本身在离开政界之后也可能成为地下帝国的主权者。未来就像以前的霓虹灯一样明亮地闪烁着。
干事长一行人回去之后,首相茶也不喝就走进了位在二楼的第二接待室。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客人没有一句怨言,郑重地迎接了主人的来临。不,不应该用郑重来形容。
“总、总理大臣阁下,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真是对不起。”
趴在地毯上、把额头顶在地上的是共和学院的学院长鸟羽靖一郎。是竜堂兄弟的姑妈的丈夫,茉理的父亲。他所抱持的价值观和外甥们是截然不同的。
“啊,放轻松点吧,鸟羽先生你身为一个教育家所获得的清誉是我耳熟能详的。”
首相客气地让靖一郎坐下来。靖一郎因为恐惧和惊讶而冷汗直流。他是一个完全屈服于权力和权威之下的人,甚至对文部大臣也必恭必敬的,所以,对首相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断>地鞠着躬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有个比自己卑屈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并不是一件坏事,同时也因为首相自己本身也是一个会见风转舵的人,所以,他对鸟羽十分地亲切。乌羽则因为被首相称为“先生”、受宠若惊之余勉强才支撑住自己仿佛处于无重力状态下的身体。
“今后也请你仍然致力于使教育正常化。”
“是、是。”
“对了,关于先生的外甥之事……”
首相的声音让靖一郎全身冒出了大量的汗水。他不知道首相将要说出什么严厉的话来,可是首相接下来的话却超乎靖一郎的想像之外。
“事实上,我正考虑要请先生的外甥们担任政府要员呢!!”
靖一郎仿佛一下子改变了整个价值观似地凝视着首相笑容满面的脸。
“鸟羽先生的外甥们似乎是一些相当独特的青少年哪了。”
“啊,该怎么说呢?他们中了反国家的危险思想之毒,我觉得不宜将他们置于日本人的上位。实在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
“不,倒是我要拜托你呢!我想把他们纳为我直属的秘密搜查官。”
“啊?首相阁下的直属秘密搜查官吗?”
鸟羽靖一郎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少年观赏的喜剧笑话,可是,他当然没有说出口。没有任何证明可以断言,现实的政治和社会比少年观赏的喜剧笑话更高尚。靖一郎也知道这个情形。明明知道却不加以反驳,这是靖一郎和外甥们不同的地方。
“所以、我希望鸟羽先生能够帮帮忙。为了国家,为了世界。一切就拜托你了。”
“当、当然。我乌羽靖一郎虽然不肖,但如果是为了国家,我将不惜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全力以赴。”
……十分钟之后,鸟羽靖一郎和前来迎接他的汽车不知前往何处了。首相仍然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回到一楼的和室喝他的茶。秘书官前来询问。他也出席了首相和L女士的对谈,他记得首相和对方成立了将竜堂兄弟拉进玛丽关财团的约定。
“可是,首相,和玛丽关财团的约定怎么办?”
“啊,马丽关财团啊……”
首相轻轻地带过话题。他那怪异的充满自信的态度让秘书官感到不安。
首相似乎洞穿了秘书官的心思,他一边用手掌摩挲着茶杯,一边继续说道。
“他们要求要竜堂兄弟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可是,我也有我的主张。我岂会在毫不知情之下对他们言听计从?”
首相交叠起他那粗短的腿,装出了一副了不起的嘴脸。
“总而言之,先把竜堂兄弟抓到再说。至于结果,就像那个叫鸟羽的男人所说的,可以把他们留在官邸利用,也可以把他们交给玛丽关时团。除了玛丽关之外、还有其他的财阀哩。嘿嘿嘿嘿……”
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想控制野兽却反被咬断头的人。秘书官在一瞬间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仍然只是保持着沉默。
Ⅳ
即使在凌晨三点这个时刻,在戒严令之下,东京的各个重要地方仍然灯火辉煌。山手线和上越线、东北线聚集的上野车站就是其中一处,和滑雪季比起来虽然显得比较闲散,可是,被称为公园口的一带,旅行者的行迹却未曾间断过。
“北方某国的特殊工作部队可能已经潜入了首都圈。警察和自卫队出动了。请各位市民全力配合。”
深夜的电视不断地播放着这个消息。
“真讨厌、简直成了乱世了嘛。”鸟羽茉理喃喃说道,把罐装的麦茶送到嘴边。
乍见之下,他们像是刚刚要离开夏山的五个兄妹。可是、这个五人组恐怕是日本最危险的激进派反政府团体。在这一群公子、小姐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五打半的风暴。或者该说是一个肉食性恐龙的连队。他们带着一副无辜的表情喝着麦茶、吃着汉堡、谈论著今后的去向,可是,内容跟和平主义是一点都沾不上边的。
“干脆就进入首相官邸,把首相捉来当人质吧?”
听到终的提议,余歪着头,提出了异议。
“捉首相当人质果真有效吗?挽不好就一起被射杀了。”
“那时候会死的只有首相而已。”
续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非常狠毒的话。身为长兄、家长、又是竜堂·鸟羽联合军队司令官的始默然地环视着四周每当有穿制服的人影进入他的视线,他总有“来了吗?”的心理动作,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被发现。
弟弟们则对他们将来的动向各自发表着意见。
“我觉得轻井泽好。”
“到寥科或八岳去好了。”
听到这些地名,始吹了一口气,对着表妹说道。
“茉理,你说说这些家伙吧!”
“我倒希望到野尻湖去。”
若无其事地说完,茉理拿着麦茶罐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的。可是抱着观光的心态,心情会比较好一点的。如果老是板着一张脸,就着了敌人的道了。不是吗?”
莱理说要去洗手间便站起身来,余说要一起前往。始一边咀嚼着堂妹的话,一边看着电视画面,然后很快地便把视线移开,陷入沉思里。除了始以外,其他的四个人都尚未成年,所以不可能会出现在画面上。
如果要映出脸部,应该只有自己吧!尤其在深夜的电视机上,要面对自己的脸孔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他知道四处逃亡会给一般的市民造成麻烦。可是,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乖乖地被抓,任凭四姊妹和公安警察的实验或拷问、压迫。那只是满足了追捕者一方的虐待狂和被追捕者的被虐待狂而已。如果要面对这样无趣的结局,那当然是“逃,或者反击!”了,而这就是竜堂家的精神风骨。虽然反击的时候会造成很大的损害程度。可是,只要对方停止追捕,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他们的和平日子被扰乱,被迫离家流浪,最后还要背负起犯罪的意识,这不是他们该尽的义务。追捕他们兄弟的那些人完全没有犯罪的意识。
干脆就像终所提议的,拿首相来当人质吧?当始突然这样想着的时候,终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啊?骗人吧?”接着,续的手抓住了哥哥的左上胳膊部分摇着。在始回过头来的眼睛中映着老二微微感到意外的表情。
“大哥,你看电视画面!”
“怎么了?出现在余梦中的怪物现身了吗?”
“真是像极了。”
续仍然像平常一样说出和他的长相不相称的讽刺言词。不过,他压低了声音,主要是考虑到茉理的立场。
“是鸟羽姑丈哪,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呼叫我们?”
原本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竜堂始无言地蹙着眉头,把视线移往电视画面。一个不能说是令他们怀念的绅士风度的脸叫着他们的名字。
“始、续、终、余,还..有茉理,请你们回来吧!你们的所作所为,我虽然不能苟同,可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或许我让你们有孤寂的感觉。或许做为你们的至亲,我应该以更宽大的胸怀来接受你们的行为,不,是理解你们复杂的想法才对。怎么样?要不要回家来?我们不会对你们不利的。事实上是有好消息等着你们。从小你们就是乖巧的孩子。你们觉得如何?大家重拾当时的那种心境,再次地友好相处吧?”
“拜托……”
终用两手抱着头呻吟着。在电视画面上的鸟羽靖一郎成功地做到了让勇敢的竜堂兄弟们灰心的伟业。始和续甚至连呻吟都不想。他们只是交换着视线而已。一对经过他们身边的夫妻交头接耳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里。
“什么嘛!怎么叫始、续、终、余?听来真是好笑。”
“取名字也该有点头脑吧!真想看看这些人的父母长什么样子。取那种名字、孩子怎么养得好?”
始未必反对他们的说法,可是,他也不想举双手表示赞同,所以只是默默地咬着起司汉堡。不管处于什么状况下,先要把肚子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肚子一空,不但体力受到影响,思考的集中力和持续力也会低下。今后要逃向何方?这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下决心的。他们之所以逃往上野是因为听过“在东京犯罪的人大部分都逃往西方,很少有人逃往北方的”的犯罪心理学之故,所以始才试着反其道而行。原本他就对他们被视为犯罪者一事感到生气,因为逃亡者毕竟是不同的。
茉理和余平安地从洗手间回来是在鸟羽靖一郎声泪俱下的演技结束之后,从某些迹象来看,始豁然明白了一些事。或许电视上还会重复播放,所以,他决心要在这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到月台去。目前我们先到仙台一带去,然后再想以后的事。”
对于总司令的指示、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弟弟们和堂妹各拿起自己的行李站了起来。就在像淤塞于水池中的水流出来一样的那一瞬间,这五个正想离开的人四周聚集了一群肮脏的便服男子。
“你是竜堂始吧?请跟我们一起走。”
始没有回答。他遵守住竜堂家的家训。
“称呼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加敬称的家伙等于猴子的同类,没有必要回答他们。”
始沉默着,这个举动让那些“猴子们”怒火中烧,于是便露出了胁迫的面目。以权力为背景的威胁一旦失效,这些猴子便大为不悦。
“喂,竜堂始,回话呀!”
对方用“只再讲这么一次”的语气威胁着对方。结果效果是零。以日本人的标准来说算是很出众的高挑青年,像看待一堆杂草似地漠视着这些无礼的男人。男人们不把自己的无礼举动放在心上,一下子血气全上来了。他们从左右方抓住了始的手腕。同时把另一只手按在始的颈部,想用蛮力制伏始。
始很自然地一挥手。
男人们都是柔道的高于,逮捕术也是一流的。可是,这>些头衔现在都不具任何意义了。在一瞬间,他们都被弹了开来,跌在铺上磁砖的地板上。她们什么动作不好做,偏偏就要去搭龙王的颈部。这是他们为自己无礼的举动所付出的代价。
续用旅行袋打倒了跳上前来的第二批人。一个男人被打离了有十公尺远,一边在平滑的磁砖上打着转,一边滑向远处。
“啊,还不快抓住他们?不可以杀死,要毫发无伤地活捉!”
大声地吼叫着,用手杖敲击着地板的是一个有着险恶目光的老人。这个叫做田母泽笃的老人让几个私人兵切守在他四周。几天前他就一直在监视着竜堂家的兄弟们,想趁机下手,可是却让公安警察抢了先机。当然,他不会这样就罢休的。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只要他自己达到目标就可以了。
这一天,这个时刻,上野车站成了东京最初的混乱爆发之地。背景音乐或许该配上“天国和地狱”的音乐才是。闯进车站内的警官超过了一百人,可是,他们不可能一百人都99lib.同时一涌而上,所以被拥有着深不可测能力的竜堂兄弟予以各个击破,上野车站的各处堆起广像小山一样的昏死者和负伤者。
不久之后,戏剧性的画面转移到地下去了。
连结上野车站地上和地下的电梯很长。由于距离很长,搭乘的时间差就因人而异了。或许也有人趁这个时候来练习运动吧?而竜堂家的年少组——就暂且用来和警官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在电梯的中途,他们回头一看,新的敌人杀到了。
“还不站住!这些小鬼!”
这些话像是在打招呼,可是,竜堂家兄弟没有必要因为这样就其的停下来等他们。然而,终却乖乖地停下了脚步等着。就在踩着电梯碰碰响路上前来的警官就要抓住他的那一瞬间,终突然缩起了背,让对方扑了个空,接着便抓住了在他跟前警官的脚踩,轻轻地一提。警官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飞过了终的头上,滚下电梯。在摔到下面,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到自己的膝盖摔断站不起来了。
“节制一点,终!”
“我知道。马上就去!”
终和余不断地从电梯的皮带上跳到隔壁的电梯皮带上去,捉弄着警官们。
公平地说来,警官们已经尽到了他们领到的薪水以上的力量了。他们在漫长的电梯上跑上跑下,浑身汗水地追着少年们,可是,他们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能踏到。更可怜的是追着奔跑在往下方电梯上的终的警官,当他们好不容易跑到最上头的时候,突然胸口被一推,便从电梯的上方直落最下方了。
没有一个人受到重伤。轻伤的则有四个,其他的人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可是,他们就像跑到终点的马拉松选手一样疲累,喘着气,淌着汗,一个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的警官从车站内爬了出来,对着巡逻车群大叫。
“……被他们逃了!”
这是一个令人愕然的报告。这个时候,凶恶的五人组已经离开了上野车站内部,奔跑在暗无人迹的铁路上了。
第四章 水线遁走曲
Ⅰ
美国海军夸称世界员强的核于航空母舰“霸王”在日本领海一海里之外摇晃着她那排水量高达九万一千九百吨的巨体。
从横田起飞的军用直升机降落在“霸王”的飞行甲板一端,这是竜堂兄弟们逃离上野车站包围网的三小时后。从直升机下来的是一个有着女王雕刻容貌的年轻女性。她隔着太阳 773c." >眼镜用冷冷的视线瞥了一眼这个只及于贝比鲁斯的全垒打距离一半的广大甲板。她没有兵器崇拜的精神倾向,所以,对这艘船并没有感受到机能美以外的东西。
“霸王”的舰长奥古斯特·萨克森堡上校尽管和她的关爱有一段差距,但是,却也是一个不用担心被视力丑男的豪迈中年海军军官。头发是茶色的,不过却掺杂了有一成多的白发。他迎接L女士的笑脸固然是形式上的礼貌,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魅力可言。
“能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啊,L女士。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谢谢你,上校。可是。我有一种遗憾的自觉,我这个瘟神的名声倒是挺高的。”
“如果是像你这么美丽的瘟神,我倒想被附身呢!”
“开恶魔的玩笑会招来恶魔的哟,上校。”
L女士被招待的房间,在两面墙上安置了三打的荧光幕。从美国所拥有的侦察卫星和通讯卫星摄取的影像都传送到这里来。而有六个画面是从东京上空达到舰上的这个房间的。看见L女士和舰长出现,一个掌管荧幕的要员站了起来,敬了一个礼,并且提出了报告。
“竜堂兄弟朝隅田川的下游前进了。”
“真是一个‘哥吉拉’的世界哪!”
L女士带着不全然是苦笑的表情喃喃自语。有时候扩展一下视野,使自己的立场相对化,就可以发现其中还是带着些许的滑稽性。国家的权力和威信,或者超越国家之上的巨大存在只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看看阿道夫·希特勒就知道了。在一九三○年代末期,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伍长以绝代英雄之姿,为半个世界所支持。而现在这个男人却成了嘲笑和否定的对象,但是在其最盛期,否定他、批判他的查理·卓别林甚至被美国怒此为“毁谤英雄的乖僻者”。
姑且不提此事,先来谈谈竜堂兄弟们现在的状况。
从数目上来说,有四万八干人四处治捕着五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做个了解应该不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四万八千人不可能一起包围起竜堂·鸟羽联合军。他们散驻在首都圈各地,移防也需要花费时间。再加上,在四万八千人当中,不乏从东北地方和近几地方动员而来的人。突然之间接到“从言问桥朝明石町方向,经由新人桥急速前进”的命令时,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动才好。当他们照着地图,依警视厅的指示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竜堂兄弟早就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个女孩子还是跟着哪!”
L女士喃喃说道。她无意嫉妒,可是,就算有人这么说她,那也是无可否认的事。L女士对和竜堂兄弟同行的鸟羽茉理这个女孩子有着一种奇妙的焦躁感。那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吗?她是否和竜堂兄弟一样承自同一个祖父的血统?
侦察卫星的摄影机所映出来的光景在L女士的跟前一个接一个交换着。
年轻而具危险性的逃亡者轻松地越过了位于中央区,夹着狭窄道路林立着的高楼之上,而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则大叫着奔跑在遥远的楼下街上。茉理由始背着跑。虽然背着她、可是,始的行动力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竟然无能至此……”
L女士不禁失笑出声。她自己也在竜堂兄弟手上败过几次,可是,在充分的自觉当中,她还是忍不住笑。在唆使日本首相的时候,L女士利用微妙的意识操作,让首相认为可以好好利用竜堂兄弟。因此,首相才放弃杀掉他们的念头,而一心想活捉。
他们以为竜堂兄弟与一般的人无异。既然是人,他们就相信可以借由权力和武力剥夺他们身心的自由。不只是别人,一开始L女士也被这个观念所束缚着。她也一直认为、尽管个人的能力和意志再怎么高亢,都敌不过组织和国家的力量。
可是,这件事和“不屈服于权力的人类力量”还是有所不同的。就算把四万人千名的官宪和土兵增加到十万人,也不一定就有什么效果。这样做只会使骚动扩大,只会使警察和自卫队的预算,也就是国民的税金浪费掉而已。然而,日本原就是一个不知道如何使用无边财富的国家,或许有这样的下场也无所谓吧?
“请继续监视竜堂兄弟们,上校。”
“我会遵照你的吩咐。对了,你想见见克朗萧博士吗?L女士。”
L女士当藏书网然有这个打算,可是萨克森堡上校的细心突然令她感到心烦。
横死在横田基地的马克麦亨二世将军虽然是一个自大而粗野的男人,可是“霸王”的舰长却又显得过度心细了。然而,克朗萧博士还是得见的,所以,L女士也就点了点头,诸上校带路了。
克朗萧博士是那种从事军事科学的人中常可见到的典型。就是那种“高智慧的狗”之类。虽然智商极高,发明和计算的才能高人一等,可是却完全缺少社会方面的问题意识,没有一种相对的观点,对命令和规则连一丁点疑问都没有。对日本的文部省而言,应该是理想的人种吧?他受到透过L女士的四姊妹请托,在沾沾自喜的情况下从事某种兵器的制造工作。
萨克森堡上枝一边引领着L女士,一边以用心颇深的视线凝视着她的表情,他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
“如果那个再没效果的话,该怎么办?L女士。”
L女士闻言无声地咧开嘴角。
“是啊!我们是不是该试试用五千万吨级的氢弹火箭?可是,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在日本列岛消失之后,只留下那些龙族兄弟们了。”
萨克森堡上校现出了仿佛有痪噎在咽喉一样的表情。
“有这种生物存在这个世界上,那真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情啊!”
“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加以实验吧?”
L女士心情愉快地想着,这个萨克森堡上校的细心终究也有漏失的地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心中独语着。
“隅田川的追逐战似乎也相当有趣呢!如果这是落幕,我一定要去参加。”
Ⅱ
瑞士联邦共和国。
苏黎世的夜晚显得很幽暗,而且充满了寂静。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中,骚闹的人们仿佛不存在于此处似的。在厚重的门内,坐在会员制的俱乐部中安静地举杯对饮,在一片清淡的芳香中决定了世界经济的方向。或者在为针叶树所包围炼瓦建造的别馆内,置身于苍然的古书架当中,将自己的野心映照在暖炉内摇晃的火影中。这个城市就是这些人们聚集的地方。
大西洋决济银行大楼既不巨大,也没有压迫感。是一栋距离苏黎世湖的湖畔两街区的石造五楼建筑,也看不出在建筑艺术上有任何特色。事实上没有必要显眼,而且也不能显眼。这栋平凡的建筑物就是四姊妹坐镇的资本主义世界教皇厅。在这栋建筑物的内部,在一番交谈之下,一旦命令下达,就有企业被收购、创业者离奇死亡、一国的总统被赶下权势的宝座、政府崩散、各国的军备增强,或者,相反的,东西问的和乎交涉加速进展。世界的各种动向都和四姊妹的利益相结合。
一九二九年,世界大恐慌的时候,四姐妹的经济支配权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动摇。也不应该会有任何动格。因为那是四姐妹为了打垮许多不断强大化的竞争对手而计划出来的阴谋。被控制的战争和革命,以及恐慌。为了增加四姐妹的财富和权势,世界的和平与个人的幸福都只不过是他们的道具罢了。
大西洋决济银行大楼的五楼,东翼的部分远离了街道,极为用心地避开了来往行人的目光。瑞士集中了世界的权力者和富豪们的投资和存款,连阿道夫·希特勒都不能侵犯这个权益。现在,就算苏联意图侵攻西欧各国,也绝对不会对瑞士下手。这个小山国内集中了地上的财富和地下的财富,并且加以保管,不允许任何人的侵犯。
东京上午九点,相当于苏黎世同一天的上午一时。现在,四姐妹的大君们正给他们的仆人华尔特·S·汤生钉子碰。
“汤生啊,仰望夜空的星星固然好,可是,最重要的是要注意脚边的石头。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汤生的心胆俱寒了。身为四姊妹最高指导者的大君们不会像黑手党一样对着部属怒吼。也不会像日本执政党的干部一样,用那混浊的声音针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叫嚷着。他们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沉静,一点也不激动。这种真实的恐惧感只要让一部分的人知道就够了,不需要让所有的人都了解。接受喝采或嘲笑是美国总统的任务,而大君们的任务就是让总统服从他们。
汤生离去之后,四个大君再度坐回椅子上。其中一人看着手表,喃喃说道。
“我们对世界的支配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想想吧,在美国诞生之前,洛克福德、玛丽关和缪龙、都彭都不存在这个地上。”
大君中的其一人用指头感响着椅子的手肘部分。声音突然停止了。是一种无声、无息,而且无形的东西让这个声音停止的。大君们就像被浇了冷水一般,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们从椅子上站起来,排成一横列站在披挂在房间内部的窗帘前面。他们软弱地鞠躬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们就是资本主义世界的支配者。大君们不约而同地弯下了膝盖,手扶在地上。恐惧形成了一道看不到的枷锁,将他们捆绑得死紧。那种姿态让人联想起在某种宗教中,教徒对神明或者神的代理人叩头的景象。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他们只不过是“仆人头头”而已。他们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看到这个真面目。可是,在真正的主人面前,他们必须谨守着礼仪。
厚重的窗帘对面有某种生物的气息产生。窗帘仿佛被微风吹拂一般,微做地飘动着。窗帘的对面是墙壁,应该不会有空气进来的空隙。然而,先别管合理的推断,现在,在宙帘的后方确实存在着某种东西。大君们的呼吸和鼓动非常快速,额头和颈部泛着汗光。扶在地毯上的手微微地颤栗着。存在于宙帘对面的某种存在完全支配着大君们。他们一心在等候主人发声。漫长数分钟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昆仑出动了……”
这个不像声音的声音深深渗入大君们的脑海里。那不是声音,正确说来,应该是一种意识的波动吧?“昆仑”这个名词对大君们而言,相当陌生。
“对我们来说,那是一件大事吗?”
一个大君勉强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可是,对方的反应却很奇怪。在一种奇怪的无反应之后,终于有了下文。
“蓝采和和曹国舅出现在日本了……虽然不是全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个“某人”的话让四人姊妹难以理解。可是,在其波动中却存在着一种可以称为焦躁的波形。对大君们而言,这种焦躁是一种恐惧。另一个大君以颤动的声音说着。
“我们该怎么做呢?我们会遵照您的指示,请您下达命令吧。”
“小心……小心……”
波动突然消失了。
整整有三分钟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
四人中的一个用膝盖匍匐前进,轻轻他掀开窗帘。他的眼前挡着一片城,只有空气抗议着他的侵入。
“回去了……”
大君中的一人用着仿佛被汗水溽湿的声音喃喃说道。地毯上留下了某种东西的痕迹。地毯的长毛有一部分朝着反方向倒下,看来就像一条巨大的蛇蠕动。
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之后,大君们从地上站了起来。疲劳和消耗在他们脸上落下厂育黑色的阴影。和人间界的权势完全转换了过来,他们把绝对的服从和忠诚,以及许多的人命献给了他们的支配者。他们仿佛耗尽了体力一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好像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一个大君把身子沉进椅子当中,低声地说道。其他三个拿首白兰地酒杯的人把微带着恐惧的视线集中到同伴的身上。
“就像我们的世界,也就是人间界永远不会统一一样,天界也没有办法统一。即便是主人也不能事事都尽如他意。”
“怎么说……”
“是啊!没有唯一绝对的神。神也像人一样在斗争着。我们似乎只能这样想了。”
沉默就像雪片一般落在大君们的肩上。四姊妹的四个支配者,手上拿着白兰地的酒杯,全身笼罩在沉重的气氛当中。
Ⅲ
巨大的航空母舰“霸王”和瑞士美丽的湖畔都市发生了某件事,目前对某些男人们来说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在东京北边的一个小卫星都市中,代表警察和自卫队、传播界(原本有此雄心壮志)的三个青年无聊地看着电视画面。
“呀!真是精力充沛的一群人哪!”
水池高兴地拍着手,虹川却带着痛苦的表情说道。
“哪是精力充沛所能形容的?这些人真的连宁静和朴实这些话都不知道。”
“是自然形成这种趋势的吧?”
蜃海如此说道。电视自从早上开播以来就一直播放着竜堂兄弟逃亡的报导。每一家电视台所播放的内容都不一样,显得很混乱,这或许是忙着追捕逃犯的政府在管制或操作报导的时候没有一定的姿态所致吧?水池站了起来、对着在地上的一只动物提议。
“与其闷居在这个地下基地,不如出门去和那些人接触要来得有趣多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我的家什么时候变成地下基地了?”
“是征服世界计划的最高司令部啊!”
“笨蛋!”
虹川怒叱道。蜃海有点摆架子似地点点头。
“哪,因为已经是世纪末了。”
“世纪末不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吧?”
虹川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常识家。不管怎么说,在夏天的某个日子里,三个大男人蛰居在家里实在也是一件无聊的事。
水池朝着玄关走了出去。
“要去吗?松永,我们出动了。”
松水良彦精神奕奕地“汪”了一声回答。
这一天,世界经济中枢的东京交通终日陷于极混乱的状态中。除了明显的交通管制之外,近五万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们开着车或徒步地四处晃动。电车和地下铁的时刻表一片混乱,道路不是阻塞,就是空无一人,市民的不满度和不快指数一样不断地上升。
日本的警察没有任何法令的根据却以近似胁迫的语气命令市民“不要攀上屋顶、不要打开窗户、拉上窗帘、不要搭乘自家用车、打开行李箱接受检查、自我约束不要开店营业”。日本毕竟算是一个民主组织。就算违抗这个命令也不致于被射杀,充其量只是被称为“非国民”、被用警棒殴打、被取消商店的营业许可,或者被散布“他是激进派的支持者”等毫无根据的流言而致被赶出公寓,或者被打工的工作地点免职而已。如果有所批评或口出恶言一定会道天打雷劈的,这是水池真彦尖酸的嘲讽。
当然,日本的警察也有几种面目,一九八八年末,长崎市长在提到昭和天皇对战争的责任而受到恶劣的胁迫时,护卫市长的警官留经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是守护市长,我们是在守护民主主义”,这真是一句值得赞赏的话。
总而言之,警察拥有着巨大的使命和权力,以一个近代民主社会的警卫而言,有着什么样的自觉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一天,警官们都非常气愤。对他们来说,今年的夏天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夏天。他们在饱受市民的白眼下,还得在大热天里或站或走,他们可不是高高兴兴地在从事这些任务的。
“不做不行啊!”
因为戒严状态而从关西方面跑到东京来的年轻警宫们小声地发苦牢骚。
在执勤了24小时之后,他们睡觉的地方就是附近警察署的柔道场。被迫在没有冷气设备的地方睡觉,既没有隐私权,他们又对游乐场所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他们的精神几乎处于一看到行迹稍微可疑的家伙就想一拳挥上去的状态下。
“啊,真想去游泳哪!”
“那些伟大的人只会在有冷气的地方下命令,畜牲!”
“喂!那辆车,不是告诉你这里封锁中吗?看不懂日语吗?别摆着一剔傻瓜的脸还开着保时捷的车子到处拉风了。”
在这种种的情况下,浑身是汗的警官们也处于爆发之前的状态。
而对善良的都民和忠实的警宫们造成巨大麻烦的当事人们现在正在隅田川的河口附近。此处位于中央区的新川。就是续变成红龙的那个夜里,飞行船停留的那片广大土地。时间过了上午九时。两千人以上的机动队员远远地监视着凶恶的五人组,等待突进的机会。
到河岸的商店买东西回来的终和余跑了回来。
“哥哥,便当买回来了。”
“老实地付了钱吧?”
“当然,也找了钱啊!”
“好,那么你就分配一下吧!”
没有粮食也可以和敌人作战,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当时日军指导者的想法。竜堂家的每一个人都比他们聪明一万倍之多,所以,他们知道吃饭的重要性。经过六个小时的追踪剧之后,前一餐吃饭所得来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所以,五个人便带着旅行的心情打开了便当。
“烧烤鸡便当,这是我的!”“我给你炸肉饼,所以你要给我汉堡。”“我要茶。”等的会话在他们之间飞窜着。终嘴里塞着茶和饭,一边提出了问题。
“来到海岸,就没有地方可去了。难道要游泳吗?”
“你请便吧:你要永远住在日本海沟我也不介意。”
“哼,是啊!一个人住太可惜了,到时候我就请续哥一起来住。”
“我敬谢不敏。因为我和终不同,现在我不需要水。”
机动队用双筒望远镜看着他们这副景象,可是,他们并不想立刻就出动。在这六个小时当中,被凶恶五人组打倒的同事有一千人之多。再加上上级的命令也不一致,各种命令交错的情况下,他们只有等待机会了。而事情产生变化是在接近十点之后。
Ⅳ
四架为一组吊着铁网的直升机从天空的一角逼近当中。仿佛就像不样的雷云扩散开来一样。
或许是直升机的接近造就了形势吧?一直在远处监视着竜堂·鸟羽联合军的机动部队往前迫近了一些。扩音器像染上感冒的乌鸦一样嘶吼着。
“四周已经完全被包围了。放弃抵抗;举起两手出来吧!回到正途上吧!你们的父母会在地下哭泣的。”
“……真的是这样吗?”
余小声地说道,终则低声地回答。
“我们的父母岂会为了这一种事而哭泣?他们一定会拍着手大叫:好呀!继续加油啊;那些警察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家风、只不过看了一些廉价的剧本就自以为是,真是讨厌。”
茉理笑着把这些话当成玩笑,可是,始和续、终三个人因为看过深夜的电视播放,所以根本笑不出来,他们只是交换着视线而已。
直升机的爆音继续接近中。他们似乎想模仿二、三十年以前的怪兽电影,把网罩在竜堂·鸟羽联合军的头上。虽然没有什么独创性,不过,倒是一个不错的点子。如果对象是大家或者恐龙的话,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不管迫捕的一方想出什么主意,竜堂兄弟都没有义务要去配合。
始啪的一声在老三的头上拍了一下。
“喂,王牌投手!让他们瞧瞧你强壮的臂力吧:就像不久之前在湾岸道路展现的那一招。”
“OK。让他们瞧瞧丢可乐瓶世界第一的力道。”
终一手拿着空可乐瓶,站了起来。他是一个富有进取心的人,所以,像几天前的夜里一样,用一个瓶子击坠一架直升机的事情并不能满足他。终以外野手的姿态锐利地挥出右手腕。
可乐瓶化成了一道理想的抛物线穿过夏空。角度和速度都经过完美的计算。可乐瓶正确地命中了四架直升机张开的铁网中心部分,然后以令人睹以置信的力道继续往上窜升。
四架直升机被网子拉扯着。直升机失去了平衡。一旦失去了乎衡,直升机就发挥不了什么功能了。四架直升机各自忙着在空中重整自己的姿势,失去了行动的共同性。他们失了速,一边拼命地企图恢复运动性,一边朝着隅田川的河面飞落。四道又高又直的水柱溅起,巨大的网扩散在河面上,卷起了水泡和水波。直升机上的组员们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挨着直升机的机体游到岸上来。
当骚动还没有停歇的时候,第五架直升机出现了。直升机没有摆出攻击的姿态,在距离五人组约几步以外的地方慢慢地着陆,接着便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高挑的身材,堂堂的容貌,唤醒了除了余以外的所有成员记忆。终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啊尺寸!”
在叫完之后,终才发现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他不觉得需要特地向对方道歉。L女士的胸部丰满也是事实。
“好久不见了竜堂兄弟们。”
L女士的表情就像把这几天来的深刻的对立关系都忘得一千二净了。始和续都保持了沉默,因此,终使不做第二人想地招任起了外交官的任务。
“什么事啊?不请自来的客人似乎带来了土产哪!”
这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日后想起来,真是如此。在这之前,L女士给他们的印象总是要花上一大段的时间卖弄自己的唇舌之后才采取行动。L女士想以自己一贯的行动模式做为武器来加以反用。
“土产?是吗!这个东西好不好?”
当L女士的手若无其事地在手提箱上动了动的时候,白色的光芒闪进了五人的视线当中。她所搭乘的直升机射出了强力的探照灯。连竜堂兄弟也在这瞬间被剥夺了视力。L女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从手提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动了动。卡喳一声,发出了金属性的声音。
始的左手腕扣上了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手拷,而另一端应该有圆环的地方却吊着一个蛋形及蛋色的物体。这个长径有十公分的东西并不是金屑,而像是一种铝制的物体。连结着手拷和蛋形物体的是一个直径五公厘的黑色电线。L女士跳了开来,慢慢地泛起了一个笑容。
“你们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吧?我不妨告诉你们好了。或许你们听说过它的名字,那就是中子炸弹。”
众人例吸了一口气,凝重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空地。
“大哥!”续大叫,而当事人始则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凝视着看来像是女王的敌人。他的手指头搭上了黑色的电线,L女士的声音阻止了他的企图。
“那条电线恐怕连你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扯断的。不,就算你切断了也无所谓。在你切断它的一瞬间,中子炸弹就会爆炸,半径三百公尺以内的所有生物都会暴露在致死量以上的中子当中。如果你觉得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也无所谓的话,你就试试看吧!”
“一个人卑鄙也该有个限度!”
续的两眼看来就像火龙的眼睛。始用服神制止了弟弟的愤怒,开口说道。
“不管把什么人卷进来,责任都在于你们。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那不是我想知道的事。”
“你嘴巴上是会这么说。可是,是不是真的就做得出来呢?在你们的背后就有一所大医院。有几百个,甚至更多人的患者将要躺在病床上苦闷而死。这样好吗?龙中之王?”
L女士慢慢地摇了摇她那端整的头。
“你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一点在横田基地的那个晚上就充分表露出来了。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医院患者受苦,这不是你做得出来的事。更何况,在你身边的不只有你那些具有不死之身的弟弟们,还有表妹呢!”
茉理靠近始大叫。
“我不怕死:虽然我不想死,可是我绝对不怕死!”
“住口!小姑娘!”
L女士的声音极力冷淡。
“做选择的不是你,而是你那个重要的表哥。我也一样不伯死,这不是勇气和恐惧的问题。”
始冷静地对老二说道。
“续,终和余,还有茉理就拜托你了。”
“大哥!”
“老哥!”
“始哥哥!”
“始!”
长兄无视于弟弟们的四重唱。他直直地看着L女士。
“从你沉着的样子看来,起爆装置应该是在其他的地方吧?”
“是的。”
始轻轻地耸了耸肩。
“那么我走了,续。”
“不,大哥,我也一起去。”
“续,你认识我有几年了?家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吧?不听我命令的人就不是我弟弟!”
“大哥……”
续为之语塞。就因为他了解哥哥的心情,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再多说了。
始慢慢地离开了茉理的身边。他敲了敲终的头,摸了模余的头。这些顽童们也很难得地乖乖地一句话也没说。
“你们对我所做的,我会忍耐,可是,希望你们不要对我的弟弟们出手。”
始虽然没有提高也没有加强语调,可是,L女士已经充分感受到迫力和威严了。
“如果你们对我弟弟们下手,我会让整个地球都毁灭。不管人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只要你记住这一点。”
“……好!”
L女士选择了外交性的妥协一途。如果期望过多,两手是承受不住太多结果的。只要把竜堂兄弟的栋梁始和弟弟们分开,她就应该要满足了。
“那么,青龙,跟我走吧!”
“那么我走了。一切就交给你了。”
长兄轻轻地对着老二举起一只手。
就像L女士所说的,他不能把茉理置于中子炸弹效力范围内。而且,只要他们还是自由的,就应该有机会可以救出长兄。如果没有机会,就由他们来制造机会。续下了这样的决心。始是竜堂家的家长,而且是龙种之长,是龙王之王。如果他不能平安,龙种就没有明天可言了。
始目送着续带着弟弟们和表妹离开了。在拉开三百公尺以上的距离之前,他不想有任何异动。可是,他突然眯起了眼睛,睨视着L女士。
“你骗人!机动队会攻击我的弟弟们!”
“美军不会出手。我跟你这样约定过。可是,那是日本的机动队。”
“你的意思是说那跟你没关系?”
L女士自己也知道这是诡辩,所以,始根本不可能接受。首相官邸和警视厅之间的连络出了差错吗?或者是故意的?机动队开始和竜堂兄弟们掀起一场大乱斗。在战斗中,乱斗的场景随着尘烟渐去渐远,这大概就是竜堂兄弟并没有被抓住的证据吧?
看见始伸手去触摸中于炸弹,L女士大叫。
“那是真的,不是我故意威胁你的!”
“那么,就让引爆装置起动吧!或许是真正的炸弹,不过,我怀疑是不是会爆炸。”
始说完便转过他的高大身躯。当他正要朝着机动队的方向跑去的时候,直升机的驾驶员发出了惨叫声。他对着L女士大叫着的脸充满了恐惧。
“从‘霸王’上来的紧急连络。克朗萧博士失误了……那个中子炸弹的限时装置早就启动了。还有三十秒就要爆炸了。”
“什么?”
这个欠缺个性的反应正说明了,L女士的惊愕程度。始停下了脚步,把视线投向自己的左手腕。
“L女士!请赶快上机。如果我们不在三十秒内,不,二十五秒内离开三百公尺以外的话,所有的人员会因为暴露在中子当中而暴毙啊!”
“等、等一下!”
如果说L女士有穷于下决断的时候,那就应该是这个时候了。就算她乘上直升机就能逃过竜堂始的追击吗?而且,在半径三百公尺之内还有竜堂始的弟弟们和表妹。除此之外还有机动队员、医院里的患者和护士、医生们。
“定会造成以一千人为单位的大量死者。就算日本政府再怎么对美国言听计从、凡事也都该有个界限。L女士不禁咀咒着克朗萧博士的糊涂。尽管炸弹是真的,可是,这一次原本也只是用来做胁迫的道具而已呀!”
“还有二十秒!”
当驾驶员快要崩溃又狂叫时,一团风也似的东西穿过L女士的身旁。L女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始就带着左手腕上的中子炸弹跑开了。他用尽全力奔驰。如果用表来计测的话,他一定只以五秒钟的时间跑完一百公尺。在一瞬间之后,始到达了隅田川的护岸堤防,然后将身子一跃。他美妙绝伦的跳水方式只溅起了一些些的水花。然后朝着无人..的新生地方向游去。
“什么……他不想把我们卷进灾难中?”
L女士喃喃自语着。驾驶员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推进了直升机的位子上。直升机立刻就起飞了,远远地离开了活生生的中子炸弹。
爆炸是在相对距离六百五十公尺远的地方产生的。
蓝白色的闪光喷出隅田川的河面。闪光不大,也不锐利,可是,那是核分裂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半径三百公尺的范围内已经充满了致死性的中子。
L女士坐在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直升机的椅子上,浑身战栗着。不是因为中于炸弹爆炸的缘故。一方面她早就预测到会有这样的情况,魔都东京的小部分被中子所污染一事并没有让她感到心痛。可是,这个爆炸或许会产生巨大的结果。也就是说,L女士怀疑,是不是会有巨大的龙突破隅田川的河面而出现?然而,在蓝白色的闪光消失之后的河面却只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沉默。
在预估中子已经消失了之后,美军出动了。内架大型的直升机从“霸王”的甲板飞来。对原子“生物”化学兵器部队的要员着手打捞沉在河中竜堂始的尸体。L女士也从直升机上下来,亲自指导着作业。
“青龙、你真是笨哪!”
L女士的两眼中没有一丝丝的嘲笑,倒像是一种沉痛的表情,她被一种失落感所笼罩着。部队的负责人皮卡德上尉晃着他的巨体对L女士说明。
“河水的流速相当快,看来因核分裂而产生的放射能应该是被快速的水流冲走了。不久之后,搜索应该就可以开始了可是,尸体一定是惨不忍睹的。”
生前虽然是一个帅小子啊……上尉笑着说,他的钝感让L女士感到厌恶。上尉进一步的说明,竜堂始的全身应该布满了紫色的斑点,皮肤细胞有一半会被溶解掉,骨骼和内脏都会露出来。
经过九十分钟之后,上尉的预测被推翻了。当被十个穿着中子及放射能防护服的士兵拉上来时,始的衣服都裂开了,没有了意识,但是,却还活着。这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可是,他的心脏确实还微弱地跳动着。而他的身体……
乍见之下,L女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被拉上岸的竜堂始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可是,他的皮肤却被一层淡蓝色的闪光所覆盖着。那是很明显地该称为鳞片的东西。美军士兵发出了低低的起哄声。L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把他运上‘霸王’去。”
L女士下令的声音微微失控,有些提高。
“大概在‘霸王’舰内就会安全了。如果有必要,以后再移往核能潜舰,最后再送到美国本士……”
L女士没有再说什么。她了解了。青龙王大概以意志力阻止自己变身成龙体吧?青龙王知道了怎么去使用控制变身的精神能量了。在知道了自己有这种能力之后,他可以实际地做到,他充分表现出了使用这种力量的意志。
真不傀是龙中之王啊女士不得不佩服他的器量。
现在还剩下三个龙王。为了救他们的长兄,他们会怎么做呢?还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有结果。
第五章 龙王on霸王
Ⅰ
……东海青龙王敖广漫步在天宫又宽又长的走廊上。如果现场有人看到的话,就知道他所穿的是传统的中国皇族衣裳。衣服的基调色是青色的,从深蓝到淡水色,使用了几种不同的明度和色调,除此之外,在重要的地方还搭配有金黄色和银白色。堂堂的长身、和年轻一样弓人注目的稳重风格中透着几许超然的表情,在在都显现出他身为天界重臣的气度。
已经是夜晚了人界浮在空中。那是一颗令人想起蓝绿色宝玉的行星。
数万的云层镇着白线,装饰着这颗宝玉。这是宇宙中最耀眼的行星之一。背后连串着数亿颗的星星,仿佛是撒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银砂。
巨大的龙船像要挡住这个景象似的,无声无息地飞翔着。大概是朝着北落师门方向前去吧?
他走在走廊上,不经意地把视线送到左侧的大厅上。该处像是茶话室一样的区域,赤松子、宁封子、马师里、赤将于与、倡佳、容成公、方回、务光以及其他天界的重臣们一边喝着茶,一边摘着花辨和果实。如果被他们发现就摆脱不了而且这些长老们还会揶揄这个年轻人,所以,青龙王微微加快了脚步通过。
“伯卿!”
有人呼叫名字,年轻人不得已只好回过头来,一个熟人靠了上来。他叫仪狄。根据地上的神话,这个男人是在圣王大禹治世的时候,第一个发明酒的人。他穿着传统的文官服,可是,实在不能说是无可挑剔的穿着。他是一个显不出智慧的男人,年龄看来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是仪狄大人啊?真难得,您在天宫服勤吗?”
“你也很难得啊!”
青龙王和仪狄都很少在天宫里走动。他们都知道自己不适合仕于天官。虽然他们的性格大不相同,可是,这一点却是一样的。
“对了、怎么样?和太真王夫人之间是不是稍微有进展了?青龙王。”
“没那回事。原木我们就没有所谓的进展。只不过是知己罢了。”
青龙王若无其事地回答,可是,脸颊却是一片徘红。太真王夫人就是西王母的么女,是守护地上的泰山女神。在这个时候,夫人是女神的称号,而不是代表她是某某人的妻子。她来回于天界和泰山之间生活。在泰山时,她就住在一个人类所无法到达的断崖中的石窟宫殿,她坐在大理石的椅子上,玉手一拔单弦琴,地上的所有鸟类都会飞到她身边,出神地听着琴声。这个美丽的少女和青龙王敖广配成一对在天界的居民而言。是一种充满善意的流言种子。
“哦?不是情侣吗?可是,你不是因为太真王夫人要往来于天界和泰山之间而惜给她三爪龙吗?”
三爪龙在龙族中是地位员低下的。顺带一提,五爪龙是龙王,描绘有五爪龙的衣服在地上只有中国的皇帝可以穿。
“如果她要借,我当然要借了。否则,她不就没办法尽到作为一个天人该尽的义务了吗?我也把族人借给太真王夫人以外的人。就这么一件事刻意被提出来讨论,这绝非我的本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仪狄笑着轻轻挥了挥手。只要青龙王喜欢,他尽可以宠爱任何一个天宫中的美女佳人,可是。他实在是一个耿直的男人。再加上一提起太真王夫人的名字,他嘴巴上似乎有意要辩解什么,可是,总是不自主地会红了险。让人看了不禁觉得这个龙王太可爱了。
“对了今天你是因为主上的传唤才难得到天宫来的吗!”
“晤,是关于牛种的事。”
青龙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苦涩。
“果然没错。牛种想要得到人间界的所有支配权。他们的贪欲和独善其身的做法实在令人厌烦,可是,如果和他们正面起冲突,天界就会被一分为二,而招致大乱。真是伤脑筋啊,青龙王。”
青龙王闻言不禁点点头。
“牛种认为只要牛种支配人间界,人类就会得到幸福,而且可以因为精神上的价值观获得统一而消洱争乱。”
“呀!要这么想那是他们的事,可是、像他们不计后果全力主张自己的想法也实在叫人为难啊!”
仪狄带着不像他原本那么豁达的表情分了两手,表示出了一种无奈。
趁着这个机会,青龙王和朋友分手了。在转过三个弯,穿过三个没有门的半圆形门,郑重地确认了四次身份之后,他终于来到写着“太极殿”的巨大门前。镶着黄金和珠玉的豪奢之门一打开,侍从就朗声宣吁“东海青龙王敖广驾到!”。
青龙王正确地用一百零八步走过宽得足以让三辆战车并行的大理石地板,然后跪在台阶下。三十六阶的楼梯在正中央的地方铺着一个有着十二阶宽的平台。阶梯上有一个宝座,天界的至高者坐在上头,可是,从青龙王的位置却看不到他。
“主上,水晶宫之民敖广前来会拜。”
青龙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玉帝的声音慢慢地从头上落下来。
“为什么不报东海青龙王之名?难道你不是以公人的身份而来吗?”
“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可是,以在下弱冠不才之身自号龙王实在对不起自己。”
“好了。我不是在责怪你。我之所以劳烦你走这一趟是为了人间界的事。殷统治已经有六百年之久,界限似乎已到了。”
“要革命吗?”
“我想让用周取代殷。”
青龙王无言以对。
“怎么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这是主上决定的事、敖广断无插嘴的余地。”
“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我的烦恼就不会那么多了。那些牛种尽想出风头,这次的革命想必又要流许多血了。照牛种的说法,让殷和周相争,如果殷获胜了,就把人间界的一切都交给牛种去支配,他们当然会帮助殷的。”
“这是无法拒绝的。为了取得平衡,青龙王啊,你们一族就参加周的那一方吧!”
“主上,如果照您这么说的话、结果,这只不过是一场拿人间界当赌注的游戏罢了。殷王纣虽然有些好色而倨傲,但是,他本来也不是那么暴虐的人啊!就算我们不革命,只要让纣王觉醒……”
“那么,把人间界的一切都交给牛种,你觉得这样理想吗?”
青龙王无言可对。阶梯上,玉帝的声音淡谈地从青龙王抬起头来也看不到他的位置上落下来。
“牛种已经在纣王身边施放了魔性。封王的残虐会一天胜过一天,无辜的人民、上谏言的忠臣都会被杀。如果你不认为那是对的,青龙王啊,就率领你的族人去作战吧!”
青龙王回避立即的回答。可是,他也知道,主命是难以抗拒的……
Ⅱ
混浊的意识恢复了。就像阳光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一般,五百整个地苏醒了。白色的天花板展现在视野当中。始想移动两只手,可是,他发现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紧紧地固定住了。竜堂始被放在不知是实验台还是治疗台的床上。
“醒过来了?”
形式上的第一声迎面落下。L女士俯视着仅穿着一件裤子,被青色鳞片所覆盖着的始。
暂时闭上了张开的眼睛,始想着自己目前的遭遇。那个时候,或许顺其自然,.99lib?变化成龙身或许会比较好吧?左手腕上吊着中子炸弹奔跑或游泳的时候,始都一直在告诉自己。
“不要变成龙!要做一个人!”
并不是始忌讳去变成龙。他怕的是随着变化成龙,作为一个人的意识和理性都会一起消失了。在这之前,变化成龙的三个弟弟在成了龙身的时候很明显地都失去了人类的意识。那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对让他们暴露危险的恶虐人们反击的结果,可是,一想到结果所产生的灾厄,始就不能不感到畏缩。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把握住他变化成龙的时候所具备的超常力量。而现在,看来就因为他有这一层的顾虑而落入敌人的手中了。他觉得L女士一定会嘲笑他。可是,始的推测有了偏差。
“能再见到你真令人高兴,青龙。虽然我知道你并不会这么想……”
L女士的声音中潜藏着忧郁的波长。女王般端整的脸俯视着始。始知正那是一张人造的脸,可是,他并没有意思因此而轻蔑她。然而,现在他也过没有力气和这个身为四姐妹有力部下的她展开唇枪舌战。中子的影响让他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龙王之王,你的弟弟曾告诉过我。他说王者绝对不会对他人屈膝或为他人所豢养。”
L女士回想着。是续吧?这是续的作风。始这么想着。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始的头脑里面似乎罩着一层雾气,欠缺思考的集中力。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处于失调的状态,一向惯有的明晰让始没有将她当成同志。
“请你逃走吧!青龙。不,逃的作风并不适合龙王。更何况,你是龙中的王者。”
闪耀在L女士两眼中的光芒加深了近似妖气的光彩。
“你现在是在核于航空母舰‘霸王’的舰内。排水量高达九万一千九百吨。据说是世界上最强的航空母舰,可是,它终归是人类制造的东西。如果你不能从这样的船上让自己成为自由之身,我就不承认你是龙王。”
L女士的语调似乎渐渐带着热情。
“请你作战吧!同时尽情地破坏吧!因为那不是你的权利,而是你的任务。你应该让那些不当地、非人道地对待你的那些人知道厉害。不,应该要让所有的人类都知道。让他们知道轻视龙王的人会遭到什么报应……!”
L女士住了嘴,陷入沉默当中。始不得不目不转睛地仰视着她。这个人是在煽动始吗?不管怎么说,始应该没有什么道理要L女士来对他说教。
始闭上了眼睛。他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自己,他需要休息。
离开了实验病房,L女士在走廊上走着。
“霸王”的舰长发出了苦闷的声音。
“L女士,我实在不能理解你在想什么。”
萨克森堡上校的表情掺杂着不快感。L女士知道,可是,她仍然不在舰长的看法。因为她也非常不高兴。由于萨森堡上校的部下克郎萧博士的失误,她差一点被卷进中于炸弹的爆炸当中。
克朗萧博士校叫到L女士面前来接受质问,可是,对于被指责失误一事,他表现出了非常意外的样子。“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说道、眼睛闪着白色的光芒。
“你是说那不是失误。”
“因为在这之前还没有实地实验过……”
克郎萧博士平板的险上没有一丝丝罪恶感的阴霾。追求让兵器的机能本身目的化似乎成了他生存的意义。
“我的计划是非常完美的。中子的粉尘连一公分也没有溢出半径三百公尺的球状空间中。这样一来、中子炸弹的实用性就更高了。下一个目标是一百公尺。”
克朗萧是认真而诚实的。与其说他认为只要城实而认真,一切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倒不如说,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种事。
“最终的目标是锁定在五十公分。如此一来、就可以杀掉目标人物而不将四周的人卷进去了。哼哼哼,制造人道的兵器是我自幼以来就有的梦想。中子炸弹不合造成流血,真是理想的成品。我爱中子炸弹!我绝不原谅任何人说中子炸弹的坏话……”
他的眼光和语气已经渐渐脱离常轨了,萨克森堡上校不由得伤透脑筋。
“请这边走。”
他只好这样催促着L女士。再度看了一下热爱中子炸弹技术出神的脸之后,L女士应着上校的声音,让克朗萧博士回到研究室。
“他是一个有才能的男人。而且又有使命感……”
“就因为他的使命感,把包括我在内的人员生命暴露于危险当中?”
“可是,他说起动装置可以在爆炸前两秒钟解除,而事实上也没有造成受害者,而且也逮到俘虏了,不是吗?”
绅士露出了牙齿。L女士嘲讽地如此想着。他是一个为部下着想的舰长吧?他似乎有意要庇护那个异常的炸弹狂青年。
“还好没有死者产生。这都是拜竜堂始果敢的行动所赐。我们是被他所救的,你知道吧?”
“我们是不是要像回教徒一样,对着那个怪物跪拜道谢?”
上校的声音和表情都潜藏着蜂鸟般的毒针。L女士刻意地反问道。
“所谓怪物是指竜堂始吗?”
“中子炸弹在那么近的距离内爆炸而还能活着的人、还有什么比怪物这个字眼更适合的?你不这么认为吗?L女士。”
“有人得了癌症而仍然得救,也有人因为感冒而丧命的、不是吗?”
“话不是这么说,你应该知道的,L女士。”
上校仍然极力地守住他该谨守的礼仪。
“我认为身上长鳞的人并不包括在‘人类’的范围内。”
看过离奇小说泰斗H·P·拉布克拉夫特的作品。就可以知道,白人的感性中潜藏着对鳞这种东西的恐惧和厌恶感。对爬虫类和鱼类的厌恶。美国制SF动作电影中,侵略地球的宇宙人很多都是爬虫类的类型。姑且不谈这些,萨克森堡上校似乎属于那种讨厌鳞片的人种。
L女士故意地笑了笑。
“关于人类,似乎有重新下定义的必要哪!在这个时候让我来评断的话,我觉得刚才请舰长叫来的那个叫田母泽的日本人才是真正的怪物。因为那个人的良心上长了鳞片。”
“不管怎么说,日本这个国家真可以说是怪物的巢穴啊!”
萨克森堡上校勉强地对美国最有力的后国下了这样的结论。
从甲板上被带到舰内的田母泽笃一点也不在意地劈头就问L女士。
“你真的要让我解剖龙意堂家的孩子们吗?”
田母泽的两眼中燃着疑惑和欢喜的光芒。而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事实就是后者压倒前者的证据。田母泽曾多次策动,终于暂时把竜堂终抓到了自己的研究所去,可是、在他还没有碰到竜堂终的一根手指头之前,就被人给逃了。执着于竜堂兄弟的身体这一点,L女士和田母泽可以说有着“同床异梦”、“吴越同舟”的关系。而他们也都想利用对方的这个执念。
而现在,L女士在没有生体解剖狂田母泽的助力之下,得到了竜堂始。
她原本应该无视于田母泽的存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L女士竞然派了直升机,把田母泽叫到“霸王”上来。同时,她还要求田母择协助“研究”竜堂始的身体。
“既然名叫始,那应该是长男吧?”
“在日本,把老二或老三取名叫始的,应该不多吧?哪,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田母泽博士?”
听到L女士这样问,田母泽装出了一副考虑的样子。
“因为这家伙已经完全发育成成人的身体了。我比较喜欢小一点的小孩身体。”
“你的意思是不罗?那么就算了,请你回去吧!直升机马上就要出发。”
被这样漠视,田母泽不禁手足无措。虽然他说出的是真心话,可是,他也完全没有让这种解剖生体的千载难逢机会错过的意思。
“我没有说不啊!我也是个专家哪!可不是凭好恶来决定事情的。好吧,就让我帮帮忙吧!”
自认是生体解剖的专家真是让人感到荒唐。听到萨克森堡上校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长着鳞片的人时,这个怪异的老人嗤之以鼻。
“哼!丈夫花心的话,妻子也可能红杏出墙。就算有人长出了鳞片,那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认为他是人吗?”
“解剖人体之外的东西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田母泽打从心里感到不可思议地反问,然后以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年轻动作重新坐了下来。他毫不想隐瞒心中的愉快。跟前有一个可以满足他丑恶的虐待狂和扭曲的探究心的机会。他和克朗萧博士是属于一类的人,他们都是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光有智慧的怪物。听说了竜堂始被抓的过程,田母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田母泽发出了奇怪的笑声,重拍着自己的膝盖。
“哈哈哈哈……任谁都想要拥有其生命力的秘密吧?独占这个秘密的,一定可以掌握地上最大的权力和财富的。”
全世界有一万名左右的富豪,如果把这个秘密以十亿圆卖出,至少就可以得到十兆圆。L女士对田母泽的算计感到厌烦。不知道田母泽是不是洞悉了她的内心,他继续地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管是乞丐或国王,只要是人,生、老、病、死四个过程都会平等造访。即便是再怎么有权势和财富的人,一旦成了老残之身,也只能羡慕高中生拥有的年轻。可是,如果人类智慧揭开了不死性之谜……哼哼,这决对不能让所有的人类平等分享的。哪?你不这么认为吗?”
L女士表示全面的赞成。
但是,不能因为说田母泽对人类社会的认识是正确的,就表示他本身的生存方式是对的。他总是把自己置身于特权阶级,用手术刀将那些无以抗拒权力的弱者分解掉。然后,在日本败北之前,他从旧满洲逃回了日本。他背弃了自己的同胞,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没有负起一点责任,在战后,仍然长期地握有权势。
“必须先了解细胞的结构。一般人的皮肤之所以会变化成这样的鳞片是因为这种生物上的情报是由细胞等级组合而成的。还没有弄清楚这一点是危险的。”
关于这一部分,以医学者或生物学者而言,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异常的是这个男人的精神状况和他以前的存在方式,不是他的智能。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破船上是不能进行完全的研究的。现在只能先决定基本方向。”
田母泽用他充满光滑色泽的舌头舔着嘴唇。L女士对这个男人和接受这个男人权势的日本社会再度感到一种深刻的厌恶。日本人是那种本身身为加害者却还对着被害者说“过去的事情不要老是拿出来唠叨”的民族。
“对了,我握有第二次大战之后,美军和关东军的细菌部队挂勾的证据文件。一方面是防止以战犯的罪名被告发、审判,另一方面也是提供细菌武器和人体实验的资料,今后仍将继续协助的契约证明。希望你要记住,不要想把我推入陷阱当中。”
田母泽以这番不知其伪的话胁迫L女士。他要强调的是“由衷地相信我、把生体实验的工作交给我”。L女士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她或许是被田母泽的毒气压倒了。
不久之后,田母择和被绑在床上的竜堂始面对面了。
竜堂始的记忆中没有田母泽这张丑恶的表情。因为他们只在黑暗的道上进过一次面,所以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竜堂始打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一个亲切的人。这个男人淡然地露出人性中量丑恶的部分。
“事实上,我比较喜欢你的弟弟们,可是,唉,小吃也不错啊!”
这个男人想展现他高级的幽默感。
“我也要一个一个剖开你弟弟们的身体。你就别担心你不在了之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好好地把你们用福尔马林腌起来的。不,我会把你的皮肤剥下来做成标本。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荣誉啊!”
田母泽咋响着他的舌头,然后突然眯细了他的眼睛。
“不要有反抗的眼神,这让我感到讨厌。讨厌……对老人没有心怀敬意,这是战后教育的罪恶。”
老人的手上拿着他酷爱的,闪着亮光的手术刀。
“我在关东军时,亲手解剖了八十个活生生的人体。其中有一个人的眼神就跟你一样,责怪我是一个恶人,是一个恶魔。当然,我让他受到惩罚了。我在他眼前。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解剖了他三岁的小孩。”
老人很高兴地挥舞着手术刀。
老人对准了始的左手腕滑过手术刀。
将的一声,发出了情脆的响声,手术刀反弹了回来。田母泽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表情,他把手术刀凑近眼前看看状况。
“啊,可以说是一种甲谷质巴?从体内分泌出来的物质瞬间就使皮肤角质化了?哼哼,越是知道情况,就越使我产生兴趣……”
田母泽从嘴角垂下了证明他已经陷入了恍忽状态的口水。他把乘坐在“霸王”上的美国方面医学人员关在门外,一个人独占了宽大的实验病房的空间和设备。虽然一旦开始了真正的实验时还是得借重他们,可是,现在只是开始试探的阶段。他对始说道。
“哼哼,我好怀念关东军的时期。那个时候,用日本刀斩杀、解剖俘虏或政治犯,或者滥用麻药,都没有人会说话。当在日本的那些人濒临饿死边缘的时候,我照样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简直就像王道乐土嘛!”
摇了摇头,把利己主义的回忆甩出记忆之后,田母泽对着眼前的现实说道。
“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我就先从左脚开始下手吧!哼,不要担心。我不会将你的脚全部砍下来的。只砍下一半就好了。一半,对,先切到骨芯,然后确认一下你治愈的速度。会很痛,所以你尽管哭没有关系。”
田母择拿起了锯子,扳下了开关。刀刃发出了足以撕裂人神经网路的声音弹起了火花。田母泽拉开了刀刃,确认一下刀刃滑过的部位,鳞片上浮现出了白色的线条。似乎证明了这佯的伤害不能说没有造成损伤。
“你做事总得有个分寸吧!”
始第一次开了口。他虽然可以闭上眼睛无视于这个不愉快的景象,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断不愉快的声音。始的身心活力慢慢地,但确实地正在恢复当中,尤其是愤怒的能量很明显地渗透进了全身的细胞。他可不允许这个丑怪的老人这样加害自己的弟弟们。
“对了,眼睛!虽然这种作法很令人讨厌。”
田母泽的两眼放出毒焰。他切掉了锯子的开关,丢到地上去,再度拿起了手术刀。
“你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中。卑怯一点!恐惧一些!大哭大叫让我饶你的命!”
他挥着手术刀,将空间纵横地斩裂。对田母泽而言,他人的痛苦和恐惧就是健康的证明。田母泽靠近始的下巴,将右手上的手术刀凑近始的脸。
左眼珠产生一种灼热感。一半的视野呈现白浊。痛苦在神经网上奔窜始差一点就发出惨叫声。田母泽把手术刀的尖端刺进了始的左眼球。
“怎么样?不管武术再怎么高强的人,总是没有办法连眼球也修练到的。即使是像你这样的怪物,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怎么样?你知道了吧?你这个非国民的怪物。”
田母泽挖起了刺进眼球的手术刀。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田母泽的右袖。田母泽挥舞着的手术刀尖端穿着被挖起来的一部分眼球,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着。
始的左半边曲也染满了鲜血。痛苦虽然激烈,可是,始终究设有发出一丝丝声音。他满含蓄激烈的愤怒,用还健在的瞳孔睨视着田母泽。喜不自禁的田母泽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一件事。
始的全身开始散发出光芒。青白色的光芒包住了鳞片的外侧,而且范围随着脉动不断地扩大。愕然地呆立了数秒钟,田母泽突然地恢复了意识。
憾恨地甩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干什么,不要这样装腔作势!发光又怎么样?我有大和魂!你以为会怕吗?”
就在他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强烈的冲击波把田母泽吹向了后方。田母泽发出了惊愕叫声,飞向半空中。他在半空中挥舞着两手两脚,右手肘和背部撞上了墙壁。
这个时候,田母泽右手上还拿着手术刀。当他撞击在墙壁上,滑落地上时,弯曲的手腕扫向他的颜面。田母泽爱用的手术刀倏的从他的右眼扫到右鼻翼,再划过嘴唇。疯狂博土的脸部分割成了两半,红黑色的血四处喷散。这个时候,激烈的痛苦才开始窜生,田母泽发出了惨叫。
“啊!我、我的眼睛、我的脸……”
这就是在没有经过麻醉就对三岁幼儿进行生体解剖的男人。他可以淡然地接受别人难以言语形容的痛苦。可是,他自己本身却没有忍受痛苦的力量。一向立于加害者立场的田母泽实在难以想像自己会成为被害者。如果是可以想像到这种事的人,应该就不会用武力侵略他国,拿他国的人来进行身体实验。骄矜于自己的强势,践踏别人的土地,一点也没有反省的心思,这些扭曲的一部分近代日本人的意识似乎都集中在这个男人的丑恶上。
“啊!救命啊!救命……”
田母泽在地上匍匐。他被鲜血和恐惧所虏获,小便失禁,涵湿了裤子一边在地上挣扎着。他的背后发出了捆绑用具弹飞的声音,他感觉到有人站了起来。脉动的青白色光芒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
Ⅲ
“霸王”的巨体鸣动着。
对乘员们而言,这是种奇怪的感觉。此处是本州的伊豆半岛南方,本领海外的太平洋上。难道海上也会有地震吗?
“那是什么声音啊?”
萨克森堡上校在成长室里蹙起了眉头。副官李奇蒙中尉开玩笑说道。
“是不是性能差劲的苏俄潜舰想要浮出水面而搞错了位置?”
“哼,这是有可能的。”
当上校正要笑出来的时候,咚地一声,强烈的冲击涌上来,挂在墙上总统油画像明显地倾向右边。上校剥下笑脸的石膏,对着扩音器大叫。
“发生了什么事!报告上来!”
回答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不、不知道!不,那、那是什么?不是蛇!那是……那是……龙……!”
语尾因剧烈的恐惧而爆发开来,随着一阵异样的声音,扩音器陷入了沉默。同时,第三次的摇动袭来,扩音器、书籍和打字机从萨克森堡上校的桌上滑落到地上。上校和中尉不让自己滚落到地上,随即飞弃离开舰长室。警报歇斯底里地鸣响着,走廊尽是架着抢的军官、下士官和士兵,就像城市中的交通尖锋时段一样。萨克森堡上校一边骂着陷人混乱的士兵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飞行甲板上。
“那、那是什么?”
听到士兵们的叫声,萨克森堡上校也看到了,他在甲板上看到了。
“龙。”
他说的没错。那是龙。让新宿陷入一片火海的红龙。让横田基地溃灭的白龙和黑龙。而现在,将巨体盘踞在“霸王”的甲板上的是全身闪着青色光芒的青龙。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条可怕的龙存在啊?
龙的瞳孔闪着深浓的海水颜色。左眼虽然闭着,可是,一打开之后,在那空洞的眼窝中也闪着和右瞳孔一样的色彩。是在不知什么理由的情况下,那受伤的部分也治愈了吧?当它的两眼带着灿烂的光芒俯视着甲板上时,守护着世界自由和正义的士兵们不禁都软了脚。那种超越纯粹恐惧的神话畏惧摄住了他们。
负责守护“霸王”的十三艘僚舰——一艘火箭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六艘快速攻击舰也都呆在当场不知所措。是不是该对准龙击出火箭或炮弹呢?
可是,这样有效吗?不是只会伤到美国海军自夸于全世界的巨大航空母舰吗?更何况,“霸王”上还载着原子炉。如果原子炉破损了的话,就会产生核子爆炸。他们不知道海洋和天空是不是会因此而产生放射能污染,不过,可以确信的一点是,他们自己也会被炸得无影无踪。
当恐惧之前的沉默支配着“霸王”的内外时,L女士——也就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小跑步到舰内来。她那端整的脸上有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她虽然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却完全没有恐惧和狼狈的样子。她的两眼因兴奋而闪着光芒,呼吸很急促。
她在抓住竜堂始的实验病房附近发现了她所预期的景象。疯狂博士田母泽全身脏污地匍匐在地上。他的半个脸被自己的手术刀划裂了,一只脚被落下的天花板直接击中而碎裂,腹部被地板裂开时突出的金属给挖了个洞,部分的内脏露了出来,但是这个生性解剖的狂热份子却很顽强地撑着一口气。突然睁开眼睛的田母泽只剩下一只眼睛。
“你、你这个洋婆子、你设计我……”
他还留有张开嘴巴说话的力气。像是爬虫类的体力。如果还有另外一个田母泽的话,一定会欢欢喜喜地操着生体解剖的手术刀下手的。田母泽本身应该是生命学上的一种惊异。
L女士带着毫无一丝好意的微笑回答怪异的老人。
“我不懂你说什么呀?田母泽博士。”
“别装蒜……你应该知道让我动手术刀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你利用了我,为了让那个男人展现他的力量……”
“随你怎么解释。”
L女士嫣然且漠然地笑了笑。
“握着手术刀就死是博土你的愿望吧?你就慢慢地体会着被生体解剖的人的心情,踏上你的旅程吧!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好意想给你最后一击,让你早日超脱。”
L女士丢下了丑陋地呻吟着的老人,朝着甲板上走来。她无视于士兵们的制止和任何人的声音,终于赶到了甲板上。然后她在被近的距离内看到了。看到了发着青光的巨龙的身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贯穿了L女士的胸口。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青龙……”
L女士听到了自己憧憬的喃喃声。她全身充满了欢喜之情,开始朝着龙走过去。
L女士知道自己的真正意图。她是一个爱恋着龙的女人。不只是对比个体,也不只是针对青龙这个个体。她爱恋的是龙,是龙种。L女士有此感觉。到日本来还不到半个月。在这期间,她看到红龙的出现,也看到了青龙和黑龙的登场。而现在,青龙就在她的眼前。凌驾青玉之上的灿烂鳞片雄姿是L女士所要的。她 8981." >要的是从卑小的人类肉体解放出来,充满了美和感的龙的真面目。在今天之前所蓄积的怨念和野心在这一瞬间都像薄薄的玻璃一样碎裂了。L女士怀着一种对超自然的崇敬,毫不犹豫地朝青龙走去。
“那个女人想做什么?”
远远地看着这个景象,萨克森堡上校大吼。对他这种男人而言,L女士是一个背叛者。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四姊妹”的代理人。
“这个女人打一开始就有意让龙苏醒!一定是这样的!我要让她知道厉害!”
他回头对着左右方的部下大叫。
“射击那个女人!杀掉她。”
萨克森堡上校指着L女士的背部。从背后射击女人,这个命令让士兵们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是,如果要违背命令的话,他们也没有可以拒绝和否定的理由。
将近十挺的自动步枪将枪口集中在L女士身上。
发射的声音像响板一般连锁着。L女士的背上调穿了一打以上的红黑色的洞,衣服都被打破了。贯穿的枪弹也在L女士的胸口形成了三个红色的斑点。像女王般的女人在回转了半圈例下来的时候,仍然像女王一般地傲然。
倒在甲板上,L女士对着她憧憬的对象低语。
“龙……青龙,把我……一起带走……”
L女士的肺里面溢满了血,逆流到气管和咽喉,从嘴巴里面流出来。L女士没了声音。背部的痛苦和呼吸器的痛苦夹杂在一起,紊乱了她的意识。她的视野急速地分裂,她对着龙举起了一只手。就在她没能完全举起的时候,手臂的力道尽失,跌回甲板上。
把深蓝色的瞳孔朝着L女士,凝然地注视着她的青龙在这个时候高高地伸长了它长大的颈部,发出了咆哮声。大气一阵鸣动,士兵们仿佛被无形的鞭子击中一般,手中的枪都落了地。有人坐倒在地上失禁了,有人因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什么?到底怎么了?”
萨克森堡上校回头问道,副官李奇荣中尉用呻吟的声音回答。
“船、船在动了……”
由于过度的恐惧,中尉讲话也含糊不清了。
“朝上方动了!浮在半空中了……神啊!”
“不要惊慌!”
萨克森堡上校怒叱道。他想借此把自己的恐惧给驱散。士兵们在他的四周抱着头爬在地上,口中呼叫着神的名字。甲板左右摇晃着。
现夜,核子航空母舰“霸王”浮在海面上了。九万一千九百吨的巨体离开了海面,被举到半空中了。看来像是一种透明的怪物把舰体举起来一样不,那只是数瞬间的事。“霸王”又回到了海面上。不是“霸王”落回海面而是海面被举起来了。承载着“霸王”和僚舰,大海的一部分正在上升中直径超过一公里的海水巨柱从大海的表面伸出来,不断地朝着天空伸展而上,四周形成了强烈的暴风,水波和水波激突着,溅起了漫天的飞沫。龙的脸靠近了哑然失声的萨克森堡上校的跟前。
“啊、啊、哇……”
乍见之下一派绅士风的美国海军军人,现在变成了美丽的美语破坏者萨克森堡上校在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叫声的同时,胡乱地发射着他的手枪不知道有没有击中,就算击中了,又会有什么效果呢?
青龙的头用力地晃了晃,萨克森堡上校的身体被这么一击,就从甲板飞了出去。同时,在甲板上的土兵们各自发出了惨叫声,身体都浮在半空了。他们被一种仿佛坐云霄飞车时,急速下降的感觉所攫住。他们的四周已经失去了重力。在甲板上的战斗机和直升机也都在猛烈的气流当中失去了力,朝着天空飞舞而去。
“太、太棒了。这家伙实在太棒了……”
克朗萧博士出神地喃喃说着。他在研究室中,随着漫天飞舞的实验器材和打字机在空中游泳。他一边掩击在天花板上,一边做着他的梦。
“这是反重力。是重力控制。太棒了!这不像中子炸弹。如果把这种能量变成兵器,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个时候,在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北美航空宇宙防卫司令部中,要员们齐聚在从侦察卫星上传送回来的荧光幕画面之前嚎了声。没有人动一下,他们的视线被面面紧紧地吸住,耳朵里只听到对理性和对唯一种明的信仰一脚踢开的声音。
“哦,神啊!神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是我们在做梦吗?或者,整个世界都在做梦……”
空洞的声音在室内摇荡。没有人做任何回答。
世界最强的核子航空母舰“霸王”随着数亿吨的海水继续地上升,青龙的身躯飞向大气团的尽头。
第六章 龙人战线
Ⅰ
在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的首相官邸中,日本首相正在吃午餐。他从赤坂有名的料理店叫来了鳗鱼饭盒。他甚至连甜点香瓜都吃得一干二净,然后,首相拿起牙签剔牙。
“呀!夏天里还是鳗鱼最好吃。因为现在是最繁忙的时候,不摄取足够的营养是不行的。”
战后最大的渎职事件和在准备期间也强迫要求利润的税制改革,从首都波及到地方的地价高涨,关于首相个人储蓄和逃税的疑惑,一直持续不断的首都过剩警备。国民的批判和反感都集中到这些事情上。几种政治上的冲击,而内阁的支持率也掉落了百分之十左右,然而,首相仍然食欲不减当初,夜里也一样睡得打呼。
“因为我是日本耐性最强的人。只要把什么事情都想成是上天对人的磨练,那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了。哼哼哼哼……”
他一边笑着,一边喝着热茶。
“呀!所谓的政治家就是要这样。不要在乎那些不负责的大众传播媒体和无知的国民。他们既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案,充其量也只是在那边批评罢了。有爱国心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带着老朋友的语气,表现出一副谄媚样子的就是执政党干事长。他一直相信,下一任的首相就是他自己,可是,他也不打算倾全力来争夺政权。他打算尽可能地逢迎现在的首相,让首相把权力的宝座让出来。
“谢谢你,所谓的好朋友就是这样啊!因为你最清楚我的辛苦了。我成为政治家之后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不是成为首相,而是得到你这个朋友。”
首相拿出了手帕,装出一副擦眼泪的样子。他是在一连串的阴谋和收买之后,把干事长一脚踢开,自己坐上执政党总裁宝座而成为首相的,可是,对于这件事他是只字不提。
干事长也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我在此深深致谢。因为真正了解友情价值的人实在太少了。我会心我所有的力量来帮助你实现你崇高的理想。”
当双方躲在手帕底下,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咋舌的样子的时候,一阵猛烈的声音响起。他们所在房间的门随着一阵尘埃倒向室内。映在大吃一惊的两人眼中的是四个人影。
“首相官司邸受到恐怖分子袭击,首相和执政党干事长被绑架了。”
这个消息以秘密的上式传达给了小部分的人知道是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这个时候,竜堂始在航空母舰“霸王”的舰上,正从天宫之梦中醒来。
地下铁永田町车站里,各种谣言不断地散播开来。这个车站达在极深的地下,有真象不明的门,也有宽大的禁止行人进入的区域,所以有人说“这里同时设有当核战爆发或非武装政变发生时,首相用以发居的防护所”。而政府当然是全面否定的。
如果这个否定是正确的,那么,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哪里呢?竜堂续带着极度度嘲讽的视线凝视着两个年少组小心地加以破坏的防护所。绑架首相和干事长的凶恶恐怖份子就是竜堂家的老二、老三、老么和他们的表姊妹四人,平均年龄刚好十六岁多一点。或许说,四个人合起来刚好是一个人质分量的年龄会比较恰当些。
“你、你们是什么人?”
干事长呻吟道,终把敲坏防护所的铁管放在地上,然后回答。
“孝顺父母、兄友弟恭、感谢美好的食物、微笑着破坏大楼。流浪的美少年恐怖份子正是我们!”
余拍着手,续和茉理则只有苦笑。
“……难道竜堂家的兄弟就是你们?”
眼睛比干事长锐利许多的首相迂回地问道。四个凶犯没有说话,可是,首相认为那就是肯定的表现。于是,一瞬间,他恢复了精神,开始转动着他的舌头。
“什么呀?如果真是你们,就不需要做出这种事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呀!我也跟你们的姑丈谈过了。”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靖一郎姑丈应该是曾和这个人谈过吧?续和终这样想着,可是,两个人都没说出口。因为他们要考虑到茉理的心情。首相继续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不,事实上,我了解你们具有超绝的力量,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为日本效力。我想让你们当秘密搜查官。”
续蹙起了眉头。
“秘密搜查官?”
“是啊!是超越法规之上的秘密搜查官。直属于首相,也就是我。负责打倒不法之徒,不受法律的约束。应该是很不错的差事吧?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担任的工作。只有你们,我特别任命的。”
首相有意施恩于人似地环视着少年们,可是,没有一个人有感动的表情。最年长的,让人乍见之下不禁要为其美貌而瞠目的年轻人在清洌的声音中带着嘲讽问道。
“首相,你知道所谓的近代国家是什么吗?”
竜堂续的态度固然谨守礼仪,但是,首相并不知道这有多可怕。可是,他也被续的气势压倒,只能低声地嗫嚅着“这个嘛……”,结果就被续尖锐地打断了话。
“所谓的近代国家,元首是最高权力者,必须谨守法律。我说的就是这样的国家!最需要遵守日本法律的人竟然逾越法规?你究竟是不是近代的人?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和大报的政治部记者们一视同仁!”
首相的嘴巴动了动。这些少年确实比那些不知道什么叫“追究”,对权力者言听计从的政治部记者更尖锐。可是,他们毕竟是小孩子。应该是可以想办法骗住他们的。首相如此乐观地想着。以前做什么事都可以骗得过去,他对这种手法是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这个啊,我会给你们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文化勋章怎么样?一等勋章是不错的。我也可以给你们艺术学院奖或者荣誉国民奖。”
“是啊!你们想要什么直说无妨。”
干事长热心地插嘴。年纪从下算来排行第二,充满朝气的少年厌烦地耸了耸肩。
“真是会扯谎的欧吉桑啊!刚刚我就一直在听你们说话,你们只能想到不伤自己荷包的方法哪!”
“你们要零用钱吗?那么,我可以给你们五千亿圆,甚至一兆圆。因为一般的消费税税率得高一百分之一,所以,这些钱很快就可以筹到的。你们不要客气。”
“一兆圆?”
终不由得探出了身子。要是,随即又恢复了自我的意识,清了清自己的喉咙。
“不行!成为增税的共犯,咱们可是敬谢不敏。”
“可不要将自己的灵魂出卖掉啊,终。能不能进步一点啊?话说回来,有两个这样的人在身边还真叫人厌烦。”
续用手指头挥去浮现在额头上的透明汗珠。
“要释放他们其中之一吗?”
听到这句话的首相和干事长互相看着对方满是汗水的脸。狡猾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一闪即逝。续的眼睛却没有漏过这一幕。
“那么,哪一个人才适合被释放呢?你们各自提出你们的主张吧!”
首相眼睛闪着光芒往前一探。
“我!请放我走。因为我是今后日本最重要的人。我必须拼命改革日本的政治。所以请你们把干事长留下来当人质好了。”
“少自作主张!”
干事长大叫着推开了首相。从体格上来讲,干事长远比首相大得多。被推开的首相摇晃着靠近了唯一的女孩子——鸟羽茉理,可是,也被她给推开了,他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就在这个时候,干事长开始热心地主张自己被释放的价值。
“你们不要被这个小个子的男人骗了。因为所谓的政治改革只有在这个男人退休之后才能实现。就因为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当首相,日本才一直被讥笑为政治后进国。为了将来的日本着想,请你们放了我吧!”
“住、住口!你这个懦夫!”
首相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抓住了干事长的领带。
“刚刚是谁说要帮助我达成我的理想的?不知耻的家伙,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讲过的话?”
“你才是!现在的总裁是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将来的日本托付给你?”
“是谁把政权交给你这样低能的人?自从你担任干事长以来,在每次的选举中,我们的党不都吃了败仗?你就留在就里好好地反省!”
“什么话?你这家伙带着一张像做不好的木偶脸!”
“啰嗦!你这个见风转舵的混蛋!”
两个人合起来超过一百三十岁的超大国日本有力政治业者忘了自己的地位和年龄,开始拉扯起来。彼此拉着对方的领带,揪着对方的衣领。扣子飞散了,干事长的眼锐掉落到地上破了。两个奋力纠缠,浑身是汗的权力者扭打的模样比动物园猴山的猿猴相争还要有看头,可是,他们没有继续看下来的余裕。
“请你们自我节制一下,吵死人了。”
续轻轻地将两个人分开。修长而优美的年轻人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手,首相和干事长就朝着相反方向滚倒了。干事长撞上了墙壁,眼睛直冒金星,首相则突然站了起来,以向前摔的姿势逃走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哪!”
续喃喃说着,一点也不见惊慌。瞄了二哥的侧脸一眼,终以仿佛没有体重的人一般轻轻的跑了起来。他抓住了首相的衣领,随着惯性继续往前跑,然后转了个U形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把首相丢到累得站不起身的干事长身旁,花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干事长沉默地用斜眼睨视着被丢下来的首相,可是,他已经没有去揪住对方的力气了。
“对嘛!就这样和平相处才对啊!刚刚你们不是一对绝无仅有的好朋友吗?”
续满怀恶意地安抚了他们两人之后,看着自己的手表。那些失去头头的内阁也应该来进行某些交涉了吧?他们要以两个权力者为人质,要求对方还他们的哥哥来。计划是否能成功,就端看将来的交涉了。就时间上而言,他们没有不安的余裕。
Ⅱ
虹川耕平、蜃海三郎、水池真彦、松永良彦四人(?)坐着虹川的汽车进到了东京都内。虽然说处于戒严令的过度警备,不,应该说就因为这样,虹川所持有的警察证件威力非常地大。当他们南下国道四号线,来到御茶水车站附近的时候,坐在后座向后仰躺的脱队自卫官看着停在路边的吉普车,突然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椅子上往下滑。他只嘀咕了一句“惨了”。松永良彦不可思议似地看着朋友的脸,蜃海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水池用很低的声音回答:
“是烈士会的家伙。”
“烈士会是什么?”
根据水池的说法,所谓的烈士会就是陆上自卫队内部“像风纪委员会之类的东西”。由大约八十个有志者编组而成,他们对在陆上自卫队发表自由言论或是批评政府、上层部的人施加私刑。如果和纳粹德国初期的突击队比较起来的话,或许有很多的地方值得褒奖,可是,以爱国者之名而采集团方式逞虐待狂之实这一点来说,两者却是相同的。
当然,陆上自卫队是不承认有这种集团存在的。他们没有必要承认。另一方面,“烈士会”也没有挂着“我们的目的就是对放肆的人施加私刑”的纲领,所以,如果真要认真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顺带一提,水池之所以为他们所憎恨并非因为水池有过度放肆的政治思想,而是水池总是有意无意地嘲讽、取笑他们,甚至故意绊倒他们之故。以在学校的情形而言,水池在生理上主极度为讨厌那些同时兼具风纪委员会和声援团性质的人。
因此,水池放低自己的身体,打算逃过他们的眼睛,可是,说来也蠢,因为对方的车子太高了,所以他们还是看到了水池。烈士会的六个男人发出了“啊!”的声音,纷纷走上来将车子的四周包围了起来。他们粗暴的敲打着车99lib?
子的窗户。其中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叫道。
“水池!你这个家伙!跑到这里来干嘛?”
“呀!各位战友,黄海浪高,定远舰还没沉吗?”
水池喊出了日清甲午战争时代的噱头口号,可是,包括松永良彦在内没有一个人有任何感动。
“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抓你,我们接到了特别命令出来找你!”
“有没有红利?”
“啰嗦!出来吧!把你带到市谷之后,你就会为自己的轻率行为感到后悔了。”
水池对着蜃海低声说道。
“你知道吗?市谷的防卫厅地下五楼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拷问室。有好几种拷问行程哩!”
“哼哼,臂如……”
“富士行程、浅间行程、箱根行程、藏王行程、别府行程。对了,其中有一个和别的行程都不一样,你猜是哪一个?”
“只有别府是在九州,其他的都在本州。”
“不,只有富士没有温泉。”虹川说道。
“错了,是藏王行程。”
“为什么?”蜃海问道。
“其他的四种,我都去过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们有完没完!”
烈士会中的一个人大叫,把手搭在后座的门上。就在这一瞬间,水池从车内踢开了车门。锁被打开了。对方半像是抱着门似地被撞开,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撞在车体上。他发出呻吟声倒在地上。脸和胸口被这么猛烈地一撞,受到了相当大的损伤。丧失先发制人时机的烈士会众人变了脸色。
“水池,你想反抗?”
“什么反抗?本来我就没有义务要听你们的命令啊!”
“是吗?你果然是激进派的新派或是某国特派而来的间谍,让你招供将会是一大乐趣。他们是你的同伴吗?”
“是房东!”
虹川一边不耐烦地回答,一边也离开驾驶座走到外面。一想到开了两年的爱车可能就要被迫丢在这里,他不禁感到遗憾,同时又感到愤怒。他从慢吞吞的举动转而为电光般的行动。烈士会的一员左颚吃了重量级的一拳,整个人飞向半空中。接着,一堆人便陷入了一场乱斗当中。
“动作部分就交给你们了。”
自认为文治主义者的蜃海从副驾驶员座来到车外,决定抱着旁观的立场,可是,两个烈士会的人变了脸色朝着他跑过来,蜃海见状有些慌张失措。他绕到放在人行道一端垃圾筒的后方,口中发出了“嘘!嘘!”的声音,并且猛摇着手,可是,不慎失去了平衡,只听到他们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脸都埋进垃圾筒里了。
勇敢的松永良彦咬住了烈士会员的脚。避过了想踢开它的会员的另一只脚,松永良彦轻巧地跳开来,咕噜一转,改变了方向,咬上了一个正想扑向蜃海的人的脚。当对方大骂一声正想踢它的时候,松永早就跳开了,精神奕奕地发出了挑战的声音。
“啊!松永好像有拳狮狗的血统哪!”
佩服不已的蜃海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抱起了垃圾筒,叫了一声“喂!”对方反射性地回过头来,蜃海把铁制的垃圾筒往他头上一盖。不幸的烈士会员被垃圾所掩盖,垃圾筒当头罩上,会员随即倒在地上。
六个烈士会员吃了败仗。四个人躺在半路上,只有被松永咬住脚,后来又被垃圾筒撞个正着的两个人蹒跚地逃了。水池和虹川虽然也相对地挨了对方的揍,可是,两人都没有被打倒,所以这一场仗可以说有相当好的战果。水池朝着逃走的两个人背影丢下了这些话。
“如果不服的话,下一次就多带一些人来!凭你们这种料子,一个小队来,我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你们清理干净了!”
“混蛋!不要做无谓的挑拨!”
虹川说这句话时,看到一辆卡车停在那两个逃走的人前面。穿着野战服的自卫队员们口中发出了叫声,跳到路上来了。看来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哪,你看吧!一个小队真的来了。”
“嗯,真是老实的家伙!”
尽管水池和虹川再怎么擅于打架,毕竟他们不像是竜堂兄弟那样的超人,所以战斗也有界限。蜃海和松永合起来也勉强只能算是一个人的力量,如果对方掏出枪来,那就万事休矣。
“转进!转进!撤退!”
三个人和一只狗跑向几乎呈无人化的神田骏河台一带街道上。这里是二、三十年前,日本学生运动的中心部分,是学生和机动部队每天演出捉迷藏的地方。老旧的大学建筑怀念地俯视着追人和被追的人们。
Ⅲ
被带进永田町车站的建筑内只经过三十分钟左右,可是,对首相和干事长而言,那无异就像半世纪一样漫长。在这个黑暗而狭窄的地下世界中,权力、财富、阴谋和谈判,甚至连交涉都没有用了。也就是说,这两个刚进入老 5e74." >年期的男人完全处于无力的存在状态下。.t>
第二次大战之后,不,近代日本史上第一个从恐怖份子魔手中生还的奇迹首相。这个句子还不错嘛——日本首相这样想着。可是,要完成这个句子,就得平安地生还,同时召开记者会才行。尽管他们是恐怖份子,可是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且都还是孩子。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可想的。首相肆无忌惮地如此思索着。
“哪,各位。”
首相发出了把小猫们并列在一起抚摸安抚的声音。虽然这句话引来了八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可是,他还是得出手。
“你们说不想要勋章和金钱,这是多么清高的精神表现啊!和一般人败坏的大和之心比较起来真犹如清晨绽放的山樱花……”
“你说错了吧?”
续嘲讽地订正道。首相引用错的当然就是本居宣长的名歌。
“那么,现在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想骗我们?”
首相装出一副听不出续嘲讽的表情。
“不,我想知道,到底你们想要什么?我会仔细听,所以你们不妨说说看吧!”
“你终于注意到这件事了。”
终说出了这句侮蜃首相钝感的台词,可是,首相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国会或记者会上,无视于不便答覆的问题便是首相的特技。尽管如此,对续来说,这个问题是有回答的价值在。
“我们哥哥生命的安全。”
“你们的哥哥?”
“别装蒜了。你为了获得政治外交上的支持,把竜堂始卖给了那个叫L女士的人了吧?”
续所说的完全都是事实。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是,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首相闻言翻了翻白眼,然而,他也不是那种立刻就会藏书网退缩的人。干事长冷哼了一声。
“这像是你做得出来的事。为了自己的利益,你连国民也会出卖。”
“啊,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首相和续强烈的眼光相遇之后,不禁感到畏怯。他虽然已经贴着墙壁了,可是还做出后退的样子,慌忙地挥着他的手。
“不,我是被骗的……我也是被害者呀!那个女人,那个自称是玛丽关国际财团代表的女人骗了我,不只骗我,不,还迫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我,我只好照着她的话去做了……”
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自己讲到一半也不知所云了。
“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被迫和美军交涉呢?”
当续厌恶地模仿着首相的说法时,被破坏的防护所对面传来了声音。有成群的人涌进来了。竜堂家的少年组立刻站了起来。机动队终于精锐尽出开始行动了。看了首相和干事长顿时生色不少的表情,终对着兄弟们使了使眼色。
“这里就交给我来办,我一个人就够了。多了人助阵反而会造成阻碍。”
终轻轻地一跳,越过了被破坏的防护所上方。余看着续。续对着么弟点点头,五秒钟之后,终那无聊的歌声就传进来了。
一、我比别人爱打架
二、我喜欢不死身的打架
三、我喜欢有技巧的打架
四、我喜欢常常打架
五、我喜欢随时打架
六、我喜欢无敌的打架
七、我最喜欢打架
八、我还是喜欢打架
九、我喜欢这样打架
十、终于要打架了!
每唱一行歌,他就闪过机动队员一次的攻击,同时展开巧妙的反击。期间,动作完全没有停滞,也没有中断。跳跃、反弹、前转、后转、侧转、在空中回转。仿佛在弹簧床上做运动一般的韵律和速度。他一踢,就将强铝制的盾牌踢成了两半。警棒从机动队员的手上弹开来。他利用正要跃上来的队员身体,以跳马背的方式一跃而过,顺势往后方轻轻一踢,踢上了对方的屁股,让对方跌了个狗吃屎。
终打人的方式相当有技巧。如果不是他已经手下留情,机动队员的身体早就像气球一样破裂了吧?同时,他们的战斗力也一定会被确实地削减。而要让这两个条件都成立的话,实在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然而,终之所以能做到,那是因为他实在是个人战斗的天才儿童。
在三分钟之内,机动队员全部倒在被封锁的永田町宽广阴暗的月台上。一共六十名,柔道、剑道、空手道合起来有三百五十段的强者们被一个少年全数击倒了。如果不是有首相和干事长在场,或许他们就会用催泪瓦斯弹之类的东西,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又非得靠肉搏战不可。
呼吸一点都不紊乱,站在月台上拍着两手的终突然又恢复了战斗姿势。
“还有讨厌的家伙吗?是谁?”
“等一下,是我。自卫队第一的良知家。”
听到这个声音,续从防护所的阴暗处探出头来。几天前,参加掠夺战车行动的自卫官举起了两手走了上来。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续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是虹川学长吧?你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对竜堂兄弟们而言,他们是共和学院的学长。看到第三个男人,终解除了备战状态。他用亲切的声音说道。
“是蜃海先生吧?在祖父的葬礼上看过你,年初你也来过。”
“你还记得啊?”
“终哥哥永远不会忘记给他压岁钱的人。”
余一语道出了事实,一伙人哄堂大笑。总而言之,除了终和水池是第一次见面之外,其他的人总或多或少有些并联。大致上说来,竜堂兄弟对年长的社会人士总有一种隔阂感,可是他们知道,这三个人在精神上和他们是属于同类的人,除此之外,古朴的私立学校学生的精神也将他们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在地下铁的防护所内举行共和学院同学会,对两个政治业者而言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尽管如此,首相仍然不死心,对着新来的人们说道。
“哪,你们如果肯帮我的话,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听起来,你好像是一个警官,我就让你做个警视总监吧!而你既然是自卫官,就当统合幕僚会议议长。至于你,是个新闻记者,就让你当我的秘书,或是代议士。过一阵子也可以当大臣!”
“当我成为大臣的时候,我不认为你会坐在首相的宝座上。”
蜃海丢出了这一句话。这期间,虹川对竜堂兄弟说明了目前的事情概况。松永良彦则和余建立起了友情,坐在老么的膝盖上,让余抚摸着背部和脖子的毛,显得十分舒服的样子。
听完了事情的梗概,续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不想做什么,也没有打算怎么做。可是,学长你们没有必要将自己卷进这场漩涡当中。先别说什么大臣或总监,你们至少能以一个安份市民的身份好好过日子。”
续的忠告虽然得体而稳当,可是,三个年长者只是对看着苦笑。
“不,这位漂亮的兄弟说的没错,可是,我们已经被首相和干事长看到真面目了。如果要瞒住大家,看来只有把他们两人的脖子给砍断了。”
“是啊,看来只有这样了。”
水池带着危险的视线,终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个在一天之内高速往返于密友和伊敌之间的政治业者发出了惨叫声,缩起了身体。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我也是啊!大致上说来,我是一个健忘的人哪!分手五分钟之后,我就记不起你们的脸和真面目了。在我当选那一天,就忘记什么公约了。”
为了活命,他们甚至连自己的人格都踩在脚底下。最后,干事长合起了他那多肉的手掌,不断地对着增加至七个人和一只狗的凶恶恐怖份子打躬作揖。
“拜托!请饶命啊!如果你们饶我一命,我就遁入空门,过着与权力和金钱完全绝缘的生活。在这之前,我会让你们平安地离开日本的,请饶命啊!”
干事长的蠢话没有人当真,不过,蜃海仍看着续问道。
“你们想到外国去吗?”
“如果大哥在外国的话。”
续的回答很简明。所谓的外国,范围又太宽了。既然长兄始是被四姊妹和出手协助的美军所绑架,那么,应该是被关在美国或者设置有美军基地的国家。哥哥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呢?在弟弟们和表妹面前,续尽可能地小心自己的表情,可是,他的内心却被一把不安的尖锐细刀折磨着。这时候,弟弟靠上来说话了。
“续哥哥。”
“什么事?余。”
“我们有离开日本的方法呀!谁都不能阻止我们。”
余黑色的瞳孔像黑宝石一bbr>样闪着光芒提出了建议。
“变成龙!”
续微微地眯起了长着长睫毛的眼睛,让么弟继续把话说下去。
“如果我们变成龙,警察和自卫队就对我们没辙了。我们三人可以悠然地离开日本,去找出哥哥究竟在哪里。这是个好点子吧?可是,唯一的问题是……”
“是啊!唯一的问题是茉理。我们要怎样么能带她一起走呢?”
“这个简单。”
终明快地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如果我们变成了龙,就把茉理姊姊背在背上。”
“终,你记得自己变成龙的那段期间的事吗?”
“嗯,这个嘛……”
终为之语塞。他了解二哥这个毫不留情的质问代表什么意思。终自己是这样,续和余在变化成龙身的时候,一点都记不得变回人身之前的记忆了。很明显的,他们做为一个人类的意识已经中断了。果真如此,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拿茉理怎么办。只有长兄始似乎可以控制自己龙身和人形的变化,虽然还不是完全能掌控。而现在,这个长兄不在了。
这时候,首相又插嘴了。
“可是啊,就算我再怎么请求,美军也不见得就会听啊!因为,该怎么说?总之,对他们来说,我毕竟是一个外国人,所以……”
“你可以闭嘴了。”
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首相不停回转着的舌头。
他们也可以拿首相当人质,攻进美国大使馆。相对的,如果首相显得碍手碍脚的时候,就把他放了。流血和破坏并不是竜堂兄弟的目的。可是,为了救出长兄,他们也不回避必要的流血和破坏。
自昨夜以来,他们四个人都没有睡觉,可是,他们一点也不想睡。仿佛身心都被高度赋活化,任何战斗场面似乎都挡不了他们似的。这个情形被大家所遗忘了。不只是竜堂兄弟,连鸟羽茉理也一样。
Ⅳ
美国,华盛顿DC。和日本的时差是十四个小时。深夜零点三十分,美国总统尤金·佛勒斯特接到来自科罗拉多航空宇宙防卫司令部的紧急TV电话。先前,在该司令部有一段以下的会话。
“要直接报告给总统知道吗?将军?”
“看来这不像是国防部长的层次所能解决的问题。”
在简短的讨论之后,司令官麦肯西中将拿起了直通华盛顿DC。白宫的直通TV电话话筒。事实上,国防部长瓦连科夫并不是无能,却是一个具备好色、好酒、狂言三大条件的麻烦制造者,同时也常常为军官同事之间所厌恶。
“总统阁下,现在要传送由该司令部所送过来的侦察卫星所拍摄的画面。请看,这可不是电影。”
总统亲眼看到了在航空母舰“霸王”上发生了什么事。麦肯西做了有效率的说明之后,总统还不能完全从呆然若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勉强挤出了一丝声音。
“……那么,事情会演变到什么地步?”
“如此下去,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就会侵入苏联的领空了。”
麦肯西带着近似阴森的冷静回答了之后,微微亢奋地说道。
“你知道吗?美国海军的航空母舰飞在天上,就要侵犯苏联的领空了。就算被远东苏联军攻击,我们也无话可说。该怎么处置?请总统阁下立刻裁断。”
“驻日的空军部队能做什么?”
“您忘了?就在两三天之前,横田基地全毁了。所有的战斗机群都受到龙的攻击而溃灭了。若要从阿拉斯加或关岛出动又嫌来不及。”
“我知道了,只要给我三分钟。”
切断传话钮,佛勒斯特总统回过头。负责安全保障问题的总统助理道格拉斯·W·文生就站在那里。
“道格,你觉得该自私办比较好?”
“也没有绝对的好方法。看来非得向莫斯科说明事情的经过,请他们不要出手。”
“这样一来,我就得向莫斯科低头了。虽然不是我个人的失态……”
总统睨视着文生,好像表明了失态的人完全是航空宇宙防卫司令部一样。文生是自中央情报局以来就跟着他的部下,不管就能力来说也好,或口头上的顶撞也罢,他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可是,有时候,在文生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佛勒斯特是个一事无成的人。事实上,他是四姊妹送进白宫的人,负责的任务是,如果佛勒斯特有任何脱轨的行为时,就要加以修正。佛勒斯特总是夸示自己的武力,或者过度干涉他国的内政。文生的责任是相当重大的。
“方法只有一个。在龙和‘霸王’侵入苏联领空之前,使用地用攻击卫星。您是不是可以使用这个在历史上空前的方法?”
“唔,用攻击卫星……”
总统犹豫了。这是一个足以和侵犯苏联领空匹敌的难题。原因之一,美国保有地面攻击卫星的事实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第二个原因,美国必须亲手摧毁花了五十亿美元建造出来,世界最强的巨大航空母舰。而理所当然的,原子炉也会被破坏掉,如果因此而引发核爆,世界各国对美国一定会有激烈的反应呢?尤其是欧洲共同体各国现在正逐步完成巨大的政治和经济上的统一体,表现出嘲笑美国“光有蛮力的儡傀”的态度。而法国一定雀跃不已地批评美国式作法的精俗。
助理追问一时之间无法下定决心的总统。
“远东苏联军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了。库页岛、堪察加半岛一带交织着紧急通讯波。”
“日本的首相在做什么?”
CIA局长出身的总统大声地喝道。他找到了可以把一半的责任推卸出去的对象了。
“日本是世界第三位的军事大国吧?而且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国家旁边啊!日本现在应该是白天,那家伙还在睡懒觉吗?”
“日本首相现在行踪不明。”
“什么?难道又躲到小老婆家去了吗?或者端着日式饭碗进行他的利益谈判?反正一定是这两项中的一项!”
“这一次好像不是……”
助理一边安抚着愤怒的总统,一边将日本首相被来路不明的恐怖份子绑架的事情报告给总统知道。这个时候,位于世界东端的富有岛国正成了一个横跨现实和神话世界的仙境。
第七章 龙之幻想
Ⅰ
青龙王敖广在结束了天宫里的事情之后,打算立刻就回水晶宫去可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了。他想尽可能地和玉帝再见一次面,恳请玉帝三思。他站在天宫内客馆中的一个房间里,凝视着牡丹园,陷入了沉思。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是弟弟南海红龙王敖绍。他的衣冠是以红色系为基调,从深红到朱色、橙色、樱花等色,在某些重要的部位则镶着金黄色和银白色。看起来是那么艳丽,在天宫中,他被誉为最美丽的年轻人。
“仲卿吗?”
只短短地回了这么一句话,青龙王就沉默了,红龙王带着笑容有意安慰哥哥。
“哥哥似乎不怎么有精神哪!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老实说,是有不少事情让我觉得不顺心。”
青龙王带着近似苦笑的表情。他虽然是龙种之长,可是,要决定一件事情时,他不能光想到自己。他让弟弟坐下,把玉帝所下的旨意说给弟弟听,同时加上了自己的意见。
“牛种强欲而横暴,主上也知道不能任他们予取予求。可是,我觉得主上有意让牛种和龙种相争,使两者取得平衡。”
龙种的势力也会随着牛种削弱。他知道玉帝确实有此意,可是,他也不能公然地把这些话说出口。
“我绝不能轻易就接受这个任务,可是,我也不能拒绝这个敕命,而如果把人间界当成牛种的放牧区的话,那将会是个隐忧。”
红龙王微微蹙起他那美丽的眉头。每一个人都对牛种毁灭人间界并存并立的几种信仰和文化,让人类只尊奉他们为唯一真神的作法感到不满。红龙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松开了眉头。
“去找太真王夫人谈谈吧?”
“唔……?”
“太真王夫人是西王母的小女儿,最受西王母的宠爱,也深得上元夫人的欢心。如果太真王夫人出面,昆化的女仙界说不定都会成为龙种的同志。”
西王母就是女神中的女神,统辖着天界的女神们和地上的仙女她的存在俨然像是女帝一般。上元夫上是西王母的密友,也是她的顾问和辅佐人员,天界的长老们,不,甚至连天宫的主人对这两个女神都要礼让三分。
对于红龙王的提议,青龙王露出了消极的表情。他嘴巴上不说“怎么能借助女子之手”,说出来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牛种之事只是俗事罢了,我不想把太真王夫人卷进来。”
红龙王听了哥哥的回答,露出了秀丽的笑容。
“哟,我想太真王夫人一定很高兴鼎力相助的。因为是她所爱恋的人提出的要求。”
“不要开玩笑了,仲卿。”
“对不起。可是,哥哥,这样下去,我们龙种就得被迫去和牛种进行无意义的战斗好取得人间界的支配权了。哥哥你也无意要获得这种权力啊!我觉得或许可以借助西王母的力量抑制牛种无止境的野心……”
这个时候,琉璃门被推开了,两个年少的龙王精神奕奕的走进来。是西海白龙王敖闰和北海黑龙王敖炎。
白龙王敖闰的衣冠是白色的,但是也搭配着金黄色和银白色,同时也配有象征王族的紫色。黑龙王敖炎的衣服是黑色的,也同样塔配着金黄色和银白、紫色。龙王们的衣冠上的色彩当然和他们的王号相称。不只在天宫,即使在他们自己的家里水晶宫中,在正式的场合里,他们也都是这样的穿着。
“哥哥,要去太真王夫人那边吗?”
白龙王敖闰问道。他的眼神中带着揶揄,可是,也明显地出于好意。原因之一是他想跟着哥哥到西王母的宫殿去,那座宫殿是女神和仙女们的大本营,尽管不是对女人特别有偏好,但是,那里的料理和酒是天界第一等美味。和无聊而凡事拘泥于形式,繁文缛节一大堆的天宫比起来,那边是好玩很多了。他的衣冠美则美矣,但是,是利用绢制成的,对生性阔达不羁的“西海小白龙”而言,穿着这种衣服既不能跳又不能跑,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在天界枢机执勤的是长兄和二哥,所以他们在等待的期间里显得很无聊,总而言之,他是尽可能地不到天宫的。
“你们不要想那些无聊事。”
青龙王虽然这样说道,可是,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弟弟们都知道,哥哥生性就不想让弟弟们背负重任。哥哥的用心虽然感人,可是,未免也太客套了。白龙王心中这么想着。
“我实在不喜欢牛种那些家伙,如果伯卿哥哥要和牛种作战,我可以站在阵前和他们兵刃相向!”
“不要冒冒失失的。真是伤脑筋!这可不是因为个人的好恶而将天下一分为二来作战那么简单哪!”
“那么,哥哥要和你喜欢的对手作战吗?”
这个问题看似单纯,其实是一个其当尖锐的反论,一时之间,青龙王也答不出话来了。微笑着的红龙王注意到黑龙王一句话也不吭,便问道。
“怎么了?季卿。打一开始就见你不说话。”
“是身体不舒服吗?”
哥哥们对老么非常疼爱。尤其是长兄,他伸出了手,把手贴在黑龙王的额头上。摇着头的少年龙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物体。那是装着天界书信的盒子。
“有人托我送来这个东西,哥哥。”
“托你?是谁?”
“九天玄女。”
听到么弟的话,众位哥哥不禁相对而视。九天玄女是西王母的使臣,享有盛名,不管在天界或人间界,她都是西王母的代理人。最常使用的方法是让人做灵梦,但是,如果在天界的话,也会使用书信委托的方法。
青龙王拿过书信,把信镶进通讯镜。直径二尺的圆形镜面浮起银色的雾气,可是,立刻就澄清了,镜面浮起了画像。那是一个成熟、兼具知性和母性的美丽女性,除了西王母之外,不做第二人想。四海龙王自动地就跪在大理石地上。西王母母温柔地微笑着,对着四个人打招呼,把事情传达给他们。是关于玉帝的命令一事。
“主上惧怕牛种爆发。当他们的欲望没有办法达成的时候,或许就会把整个天界卷进事端,使天界也面临破灭。不,诸神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然而,可怕的是,人间界会被破坏。”
西王母继续温和地娓娓说道。内容非常重要。
“让你们龙种去对抗牛种是主上痛苦的选择。很遗憾的,其他诸神的一族都没有办法对抗牛种的势力。”
天界的主权者好不容易 624d." >才让牛种答应。利用人间界的争霸战,也就是殷周革命的机会,在牛种和龙种之间分出胜负。如果龙种败了,就放弃人间界所有的支配权。可是,就算牛种败了,人间界的一半也由牛种来支配。这个时候,牛种已经选择了殷做为同志,所以,龙种必然地要站在周的一方。但是,这也得要经过审慎的思虑才行。殷王朝本身的处置方式要完全由周来控制,而且,牛种也不能完全灭绝。?99lib?
“也就是说,西王母娘娘,我们必须在人间界以周的名义打败殷才行,而且也不能赢得太过啰?”
“就是这样。”
西王母的声音引来了一阵沉默。四个龙王各自在心中思索着。目前的事情概况虽然已经明了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办法接受。青龙王小心地不让自己有无礼的举动,但是,他仍然按捺不住地观察着西王母的表情。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龙王们,可是,他也无意就此事相询,大概是缘于对西王母的信赖吧?突然间,响起一个愤慨的声音。白龙王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在哥哥们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开始了他的抗议。
“哪有这种事?这样对我们龙种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白龙王忘了宫廷里的措辞,把市井少年的遣词用语拿出来用了。他对着镜面上的西王母滔滔不绝地说道。
“如果要战就战!要胜就努力作战打胜仗。可是,在辛苦地打了一场胜仗之后,竟然还要把一半的人间界交给对方,这算什么?简直就是做白工嘛!”
“叔卿!”
青龙虽然及时制止,但是,他也无意真的要叱责弟弟。虽然不能光凭得失来衡量天界的指示,可是,这种情形实在令人难以消除心中的不平之鸣。
“我们龙种是一定会获胜的。假使我们败了,又会怎么样呢?”
西王母沉静地回答青龙王的问题。
“牛种一定会有所要求的。就是将所有的龙种都斩除。”
“难道主上对牛种有什么顾虑吗?”
“没有这回事,白龙王。”
“那么,只是纯粹的偏袒吗?这样更过分。西王母娘娘是天界的督察,如果不阻止这种事发生,我们的立场就很艰困了,人间界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西王母裂开了嘴角。这个至高的女神似乎很喜欢太过精力充沛的“西海小白龙”。应该不是因为他们的名字中有一个相同的字的关系吧?
“青龙王。”
西王母的回答是对着龙王家长兄的。“这不光是现在的问题。事实上,不管是殷或周胜利真正的结局是在三千年后。”
停了一瞬间,青龙王问道。
“如果牛种获胜,而把人间界据为已有的话,三千年后,人间界会成为什么样子?”
“恐怕在人间界会有数十亿的人失去生命。”
“您说数十亿?”
青龙王闻言不禁为之倒吸了一口气。现在人间界有多少男女?将所有的陆地合起来也远在一亿人以下。真的会有数十倍于此的人会失去生命吗?
“牛种建立了三千年完全支配人间界的计划。最后,可能也想将整个天界纳入他们的手中。他们的妄执和野心是远在你们恬谈度日的龙种之上的。”
青龙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沉默当中反刍着西王母的话。他确实地感受到潜藏在西王母声音中的沉痛波长。最后,他行了一个礼回答。
“果真如此的话,谨遵西王母的旨意……”
Ⅱ
群山被淡淡的紫色所笼罩关。云和雾时分时合,不断地慢慢飘动着。平坦的土地和松柏林隐隐约约显现。这里是亚洲大陆的深邃内部。好像有人在交谈着。那是一种不靠声带,而使用精神感应波的会话。
“青龙王似乎觉醒了,可是,好像有点超出我们的预测范围……”
“不只一点点……”
有人带着苦笑回答。除了问答的两个人之外,不有六个精神的反应。合计一共有八个人。精神的所有者是人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他们都各自享有盛名。人们相信他们可以完全控制肉体和精神。此处是他们的根据地,然而,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根据地。乍见之下,是一座平凡的山中道观(道教寺院)。这里很适合悠然地休息和交谈,可是,交谈却不一定需要大家聚在一起。如果在地上,他们的意识也可以隔着万里远来交谈。
“殷周革命之后三○六○年,龙种的雌伏刚好到一一七代。就算放着他们不管,现在也是他们觉醒之秋了。是不是需要人为的力量呢?”
“弄错了,干涉的是那一边。回溯三○六○年的过去,实在叫人不得不害怕。”
有人发出喝茶的声音。
“想起三千年这么快就过去了,实在叫人心慌。对了,对于龙王们的觉醒,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唔,可是,先要把龙王们带到龙泉乡的顺序似乎相当紊乱了。或许他们会一举飞向天界呢!”
“有可能。”
轻松的笑声化解了过虑的辛劳。
“虽然他们变成了龙,可是,要长期保持那种形体还太勉强了。让他们在飞之前,先学会走路吧!”
“东海青龙王虽然变身成龙,可是,他也没让做为一个人的意识睡着了。他想利用理性和意志,告诉弟弟们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原有的力量还有段差距。”
香味四溢,慢慢地在短暂的沉默中回荡着。
“可是,四姊妹那些人怎么办?他们可能会再做什么坏事的。”
“让他们去挣扎吧!牛种威胁天界,任意支配人间界三○六○年。毁灭多少的文明和信仰?强行杀戮压取及奴隶化。四姊妹只不过是扮演其先锋,在最后的一百年中活跃罢了。”
波长一点也不激烈,反倒是显得悠然自在。就因为如此,反而更显得辛辣。
“最多只有一百年。认为这就是永远的荣华富贵无疑是他们的败笔。”
“倒是青龙王的发讯……”
温和的波长改变了话题。
“受讯的一方也尚未完全成熟。我们等着看吧!到时候帮他们收一下讯也可以。”
“唔,好吧,这种小事是可以做到的。”
八个精神中的一个微微地打开了障壁。若无其事地将一个精神波朝着另一个不同的精神范畴转接过去。
“余,余,你怎么了?”
续摇着么弟的身体。哥哥和表姊,以及其他三个男人用视线将少年包围了起来。看来,余就像一个梦游患者一样。终不由得看着弟弟的脚,鞋子是贴着地面的。没有落实在地上的是弟弟的魂魄。
“看到了。始哥哥,我真的看到了……”
余发出了声音。呼吸变得又深又大,他闭上了眼睛,看来似乎只有心灵在飞翔。
“喂,余,振作一点!”
终抓住了弟弟的右手,结果,终的身体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似地反弹了回来。他吃了一惊,对着哥哥叫,叫声虽小,却蕴藏了全身的能量。
“续哥!抓住余的手!真的可以看见。”
难道是一种共有的感觉吗?了解到这一种的续抓住了余的左手。他努力地让自己的意识掏空,就像流水一般奔窜。可是,根本不需要什么努力的。景象无声地流进了续精神上的视野。让人不由得要发出叫声。景象虽然罩着一层云雾,可是,他们看到的是像青珍珠色一般闪耀,微微弯曲的地平线。在飞翔着。真的是在飞翔。续真的感觉到风在耳际呼呼作响。而同时,他也听到了哥哥报告自己行踪的声音。
茉理和三个男人凝然注视着竜堂兄弟。蜃海原想发出声音,却被茉理摇着头制止了。水池退后了三步,若有所感地喃喃自语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再要发生什么事是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可是,这真是一种新鲜的经验啊——”
突然间,水池脱下了一只鞋,利用手腕的力道甩了出去。随之发出了一个像是拳头打在木制桌面的声音,本着不屈不挠精神想逃走的首相发出了像食用蛙的声音倒了下来。鞋子正好命中了一国首相的后脑勺。
“不可以疏忽大意哪!如果不这样,会被恩人或前辈从背后重踢一脚,过样就掌握不到权力了。”
不良自卫官丝毫没有一点敬意,抓住了在法律上原是他最高司令官的男人衣领。首相一边拍打着他的短手和短脚,一边开始哭着求饶。
“我是一个老人哪!对我客气一点好不好?不尊重老人的国家是会灭亡的。”
“每年不知抗了多少老人福利预算的人竟敢说这种话?啊,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是一个征收泉源的薪水阶级,我要让你知道一个纳税人的愤怒。”
当水池往右手拳头吐了一口水要揍人的时候,续站来起来。他轻轻地举起了手,制止了水池,然后站到首相的面前。跌在地上的首相求救似地依着续的膝盖。续无视于他的蠢样提出了他的要求。
“你叫他们准备好自卫队的运输机。我要续航距离最长的,当然也要加满燃料。”
“然、然后,你就会放我走吗?”
“我能确信的一点是,如果我们的要求不获首肯,我就不会放你。哪,立刻去交涉吧!站起来。”
续的一声“站起来”比大声叱骂更让人寒毛直竖。现在,首相和干事长也都知道厉害了。他们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他们两人和男女七个绑架犯,合计九个人和一只狗来到了永田町车站的月台上,要求交涉的对象,一阵混乱于是开始了。
Ⅲ
在白宫的一个房间内,文生助理面对着电话。从外貌上看来,他是一个额头过宽,戴着眼镜,骄傲的小个子男人。就像晚年的拿破仑活生生的卡通化人物。可是,如果是真正的拿破仑,一定不会这样郑重地和对方交谈吧?
“总而言之,是汤生的监督不周。让中子炸弹在同盟国的首都爆炸是太差劲了。没有死者产生,日本的传播媒体也不知道此事,这是一个奇迹,不是汤生的手腕过人。是,我当然会尽全力去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是。”
对方先挂了电话。放下了听筒,文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他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姿势也完全变了。带着一点也不逊于真正的拿破仑的自信脚步,文生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回到佛勒斯特总统的办公室。迎面就传来上司不满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叫你的时候你不马上来,岂不增加我的困扰?”
语气虽然傲慢,但是总统的内心确实是极度度依赖文生的冷静。与其说文生是冷静,倒不如说是欠缺想像力,太过相信地上的权力罢了,可是,总而言之,他的自信对佛勒斯特总统而言是一根足可依赖的拐杖。
“和莫斯科联络了吗?”
文生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他还是试着问问看。佛烈斯特不愉快地歪着嘴角。他的不快感不是针对文生,而是针对克里姆林宫现在的居民。
“还没有。哼!那个自大的秃驴。或许他现在已经落魄到西伯利亚的内地去啃黑面包和玉蜀黍了。”
文生一点都不想去附和这种低水准的玩笑。从他进入室内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移动了大约四公尺半的距离之时,新的情报进来了。远东苏联军的出动已是无可避免的事了。
“是吗?这么一来,事情就更有趣了。我早就想看看远东苏联军的真正价值。”
佛勒斯特总统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几天前,驻日美军被龙搞得灰头土脸的。知道这件事时,总统的愤怒和狼狈非比寻常。让克里姆林宫的居民体验他这种愤怒和狼狈也未偿不好。
文生助理冷淡地观察着被一种自暴自弃的兴奋所驱使的总统的样子。他不只是总统的辅佐官而忆,也负有为总统的成绩打分数的重任。不管是兴起战争也好,颠覆外国的政权也罢,方法都有许多种。四姊妹的权势并不需要节制。要毫无限制地肥大,就必须有足够的营养。技术不好的伙夫就会被流放——或者被消灭。
就算总统被赶出白宫,文生本身在下一次的政权中的国务卿宝座也几乎可以确信。他的竞争对手华尔特·S·汤生这一阵子在非合法活动中的表现稍微欠缺精彩,文生个人在内心不禁喜不自胜。
现在确实是一个观赏的时期——文生这样想。不过,不久之后,就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鄂霍次克海和包围着这个海的陆地库页岛、千岛群岛、堪察加半岛一带是远东苏联军的大本营。也有西方世界称其为“鄂霍次克要塞”,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以前发生原因不明的领空侵犯事件的韩国民用客机被击坠就是在这个领域的南端。
侵入这个不可侵犯领空的飞行物体引发远东苏联军的愤怒和惊异。先是择捉岛的雷达基地传来了电波。
“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体,非常巨大而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休正从日本东方海上朝着我国领空飞来。进入警戒状态!”
接到这个消息,在库页岛和堪察加半岛的迎击战斗机群开始准备出发。尤其是在堪察加的军都彼德罗巴夫罗夫斯克——堪察加(如果是竜堂终,一定会大叹好长的名字),国防的第一线,海军基地的原子潜水艇也离开了秘密船坞,驰骋在太平洋最北部的冷水海域中,一直前进到领海海线的最前端。
首先是六架米格战斗机从堪察加半岛东南部的滑行跑道升空。虽然是一个半岛,堪察加却比日本还大。战斗机飞行在几乎没有人烟的原生林上方,朝着鄂霍次克海的西南方向斜向飞去。出击后的十分钟,他们发现了入侵者。眼前的景象引发了他们恐惧的情绪远胜于兴奋。
“那是什么……?”
苏联军的驾驶员们远远地听到了自己了声音。飞行在鄂霍次克海上空的巨大未确认飞行物体看来就像所谓的“飞翔的圆盘”。而且其半径超过一公里,厚度大概也有一百公尺之多。那么大的巨大物体是怎么在天空飞的?
“是美国的新兵器吗?”
抱着这个疑问的驾驶员们在认99lib.清了对方真面目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在天空飞着的龙。在天空飞着的巨大航空母舰。还有,在天空飞着的海。数千水滴水飞着的海上掉落到真正的海上。
“散开……!”
六架米格机以完美的时机搭配朝六个方向飞去。六条飞机云将带着淡紫色的青空划开了。从散开再集结的数秒钟之间,他们必须决定战术上的对应方式。然而……
“哇!”
惊愕的惨叫声在通讯回路中奔窜。美国核子航空母舰的巨体就挡在驾驶员的眼前。在一瞬间,敌我的距离从五千公尺减少到零。
米格机想要调转机首。驾驶员试着一边承受着G的猛烈负荷,一边在空中改变方位。然而驾驶员的上下感觉失调了,米格机失去了原本该前进的方位。在驾驶员的眼前,上下方都是一片漫天的海水。
米格林从下方突入了海面。撞进了浮在空中的海水块,喷起了高高的水柱。而当这个景象朝着下方穿越消逝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无限扩展的天空和真正的大海了。
“‘霸王’怎么了?”
总统大叫。恐惧感狼狈直击了白宫、航空太空防卫司令部以及国防部和几个美军基地。被带到鄂霍次克海上空,库页岛东方一百四十公里位置的巨大航空母舰暂时从雷达上消失了。如果永远消失的话反倒较好。当它的行踪再度被掌握的时候,已经位于更高的,距离地上五十公里的卫星轨道上了。
“超过九万吨的质量是如何被带到卫星轨道上的?”
总统提高了声音,而文生的冷静也相对地显现出来。
“这是无法推断出来的,不过,我想可能是那条龙可以控制重力和惯性吧?”
佛勒斯特总统皱起了浓粗的茶色眉毛。
“乱说!哪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是根据什么原理做出来的?”
“关于龙所具有的生物能力,目前并没有正确的观察和据此而推定的论断。但是今后就可以根据正确的观察和记录完成这些资料的记载了。”
而前些日子被打败的美军和将要被摧毁的苏联军都只不过是提供资料的实验素材而已。文生的意思就是这样。
“从莫斯科打来的直通电话。要接吗?总统阁下?”
当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生微微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对方先按捺不住了。远东苏联军的航空战力遭受重大的打击是无需怀疑的事了。”
“是吗?这样啊!哼!我们就等着瞧吧!”
总统是一个没有超越国家层次想象力的男人。他认为先前只有美军受挫,所以这次轮到苏联军吃苦头是一种公平的命运。
“总统先生,根据计测,龙沿着大气圈航路飞去了,您了解其中的意思吗?”
“那又怎么样?”
“如果它从日本的本州南方海上飞往鄂霍次克海、堪察加半岛的话,理所当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阿拉斯加了。”
阿拉斯加这个地名刺激了总统。那是美国的一州,是佛勒斯特的领地。他的脑海里浮起了西半球的地图,阿拉斯加、加拿大,然后是……
“你是说,龙会袭击美国本土?”
“这个嘛,我并不是龙的代言人,所以……”
文生说出了这句恶劣的台词。佛勒斯特总统带着不快的表情睨视着助理,可是,他大概也注意到不能让苏联在电话那头等太久。他以接近一公尺的步幅远离了文生。助理短短地冷哼了一声,心中想着,龙到达华盛顿DC。的上空要花多少时间?
Ⅳ
“美国和苏联表面上看来是处于对立的局面,可是,实际上并没有真正交点过一次。虽然在进入二十世纪之后,已经和德国交点过两次了。美国和苏联的交慎真的那么坏吗?”
有国际关系学者陈述了这样的意见。正确的地说来,在苏联革命之后,美军的小部队和日军、英军一起登陆过海参崴,可是,立刻就撤退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进入战争的状态。而在这之后,虽然唆使别国交锋过多次,只是,他们本身却从不会有过真正的纠缠。
这一天,华盛顿DC。和莫斯科之间缔结新契约一事并没有在世界各国的任何报纸上正式发表。两个超级大国决定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就像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样。
像这么大的事件也在短时间内持续地发生着,当苏联自豪的卫星高度战斗机群从东西伯利亚的奇塔基地朝着天空飞舞而起的时候,还在日本时间的三点之前。
十二架的米格战斗机展开了实战。成了历史上最初的卫星高度战斗机。指挥官札西莫夫上尉是一个老练的驾驶员,他也曾被排定担任前往火星探测的有人宇宙船驾驶员后补人选。
卫星高度战斗机看着眼下青绿色的巨大宝石,抵达了勒那河的上游。
“找到了,就是那个!”
札西莫夫上尉的声音在通讯波中奔窜。那是距离地表五百公里的空间。地表看来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青光雾气所包围住。就像置身于用青色水晶制成的空洞一般。而六架被制作来杀人和破坏的机械构造就以不逊于音速的速度逼近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三分钟之后。有物体接近了正在连一架米格机都看不到的卫星高度飞翔着的龙。在三分钟之内,物体移动了五百公里的距离,把龙纳入了射程当中。当了赚取这三分钟,十二架的米格机成了牺牲品。这难道就是美苏共同作战的美丽精华吗?
攻击卫星。这是美国自豪的军事科学精粹。但是,他们并不能公然这样宣称。不得将宇宙空间拿来做军事上的利用。这是人类社会的共同协定。
攻击卫星的名字叫郝思嘉。佛勒斯特总统是“乱世佳人”迷,他借用了女主角的名字来命名。他热衷的不是小说,而是电影。佛勒斯特是一个抱着如果看过电影或电视,就不需要再看原作小说想法的人。
攻击卫星郝思嘉是一种利用原子力发动的辐射线兵器。把原子炉的能源和搭载的镁浓缩瓦斯相互撞击,就可以产生直径二四.五公分的电子光束命中目标。
距离龙和“霸王”有六十公里,远在有效射程一百二十公里之内。
郝思嘉发射出光线。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的实射,是用以确认效果的一击。随着“霸王”一起被从太平洋上带来的驱逐舰舰体中央开了一个洞。超高漫的光束穿过了驱逐舰。然后消失了。这原是同一阵线的船舰。可是,它已经被视为一个没有生存者存在的物体。成了试射的标的。在数秒钟的时差之后,驱逐舰爆炸了。舰体无声无息地裂开来。随着冲击波期散落在宇宙中。
在自豪于成功之际,郝思嘉这次瞄准了真正的敌人。地上,有数百只眼睛将视线冻结于荧光幕前。可是,就在发射之前,郝思嘉所搭载的摄影机突然完全中断了画面的传送。经过了数秒钟、数分钟之后,通讯始终没有恢复。
“糟糕!看来反而被破坏了。”
佛勒斯特的声音中带着军事优越感被粉碎的那种深不可测的恐惧感。仿佛有十年的时间从他头上经过似的。
“那是完完全全地生物吗?应该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在大气圈外的卫星高度生存的!”
“最好不要用‘应该’这样的字眼。这对解决现实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文生一边用着语言教师般的态度说教,一边擦着他那过宽的额头上的汗珠。那种只有自己是安全的自信微微产生了裂缝。尽管如此,他仍然比陷于狂躁之前的总统从容,或者那只是他装出来的样子。他对总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接着就在阿拉斯加北方,波福海一带迎击吧!如此一来,使用核弹就是唯一的可行之道了。”
吸了一口气,他唆使着总统。
“或许龙是想把‘霸王’带到华盛顿DC。的上方,然后在那里把‘霸王’丢下来吧?”
听到这些话,总统的脸早就像死人一般灰白了。
第八章 龙之飞翔
Ⅰ
这个夏日里的一天,超大国日本的首都和其周边终日陷于混乱当中。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尽然。首相及干事长被来路不明的恐怖份子绑架、中子炸弹在隅田川河口爆炸等事情都因为严重的报导管制和交通管制而没有让国民知道,大家虽然多所抱怨,可是,仍然守着日常的作息过日子。
姑且不论是不是真有喜欢纳粹德国的国民性或民族性,日本人不擅抗拒权威和命令,视秩序重于个性,喜好自肃和自主规制的印象是外围报导中最常被提起的话题。总之,凡事都不能和别人有所不同。在其他的商店休业的时候,如果只有一家商店照常营业的话,谁也不知道这家商店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指责或中伤。尽管这样的自肃完全没有法律上的根据。
年轻人尽管奇装异服,那也只不过是追求广告产业推出的流行讯息罢了。虽然“流行”没有什么必然性,然而,嘲笑和流行无缘的人们“落伍了”的精神和“不自肃是非常没有常识性的”、“反对战争者是非国民”的精神却是完全一样的。流行、众多和同一步调就是这个国家的绝对之神。小孩子进了小学,上体育课时动作如果跟不上大家,教师的叱骂声就毫不留情地丢过来。“为什么你就是没有办法跟大家一样?真是无可救药啊!”思考、行动和大家不一样的人就是“奇怪的改变”,往往会被视为“低劣的家伙”“可恶的家伙”。于是,在学校穿着制服,在校外则穿着一种叫做流行时髦的制服,“和大家一样”行动的人就因此产生了。在参加应征考试时,所有的应考人便以同样的发形和服装在柜台排成一列。
一九八八年末,在皇居门前举行记帐活动时,排在队伍中的女高中生明白表示。“这种风潮是必须跟上的”。人绝不能对风潮抱持着疑问。搭上巴士的人大声叱骂不想搭车的人们,这就是日本人代表性的作法。他们没有去想过,自己所搭乘的巴士要开往何方。
另一方面,竜堂兄弟的姑妈鸟羽讶子来到位于中野区哲学堂公园附近的竜堂家,正是日本首相和干事长热烈地互揪着领带的时候。因为交通管制的关系,共和学院的公用车无法进来,所以,她不得不在炎热的天气里走上三十分钟,可是,她一点也没有特别疲惫的样子。同行的鸟羽靖一郎虽然用着那条已经湿透了的手帕擦着脸,可是,他仍然满脸笑意。因为,竜堂兄弟不见了,他们的家依照法令就由鸟羽家来负责管理了。
竜堂家的内部就像一个小队的终极保镖暴乱之后的景象。警察以收押证据物件为由,大规模地搜索了这个家。讶子对着粗暴地翻东翻西,现在正想要就此离去的刑警说道。
“请等一等!”
“什么事?太太。”
鸟羽讶子对着回过头来的中年刑警鼻子伸出了弹劾的指头。
“这个凌乱模样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些警察不懂得善后处理这句话吗?任意闯进别人家中,拿走东西,却又不做好处理工作。这和小偷有什么不一样?希望你们将这里好好整理过后再离开!”
她昂然不屈地说道,站在她旁边的靖一郎不禁一时失了神。对他来说,和警察争吵无异于背叛神明。刑警或许也有一样的想法吧?他眯起了发着奇异光芒的眼睛,睨神着讶子。
“这位太太,希望你能注意一下你的遣词用语。”
“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指责日夜为维持社会治安而努力工作的警察,未免太离谱了吧?如果太过分,我们也有我们的作法。”
“这些动听的话请你等到完全没有误逮和冤狱事件之后再说吧!你以为现在还有那种全面相信警察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无知人类吗?失去市民们的信赖,就是因为你们自己太傲慢了。”
“……”
“哪,你们到底整不整理?如果你们就这样回去,我也有我的打算。你们回去之后,我们会自己动手整理,因为如果日后我们被视为湮灭的证据的话,我们可受不了。怎么样?请赶快动手!”
刑警的脸就像熟透的蕃茄一样红。他的两眼中充满了杀意,肩膀不停地颤动着,可是,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能在大白天里殴打一个市民,况且又是个女流之辈?
“把房子里面整理干净!”
刑警命令部下的声音再度地把靖一郎逼到精神失控的边缘,可是,讶子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是啊!一开始就这样说不就好了?我会原谅你们的草率之处的。”
匆匆将室内整理完毕,呕着气的刑警们回去之后,恢复精神的靖一郎带着愉快的声音和妻子商量。
“什么时候搬过来好呢?”
“我先说好,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家,是那些孩子们的家。我们只是为他们看家罢了。”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如果放着不住多可惜啊!”
“我们过来住是没什么关系。因为没有人住的家总是败坏得比较快。在新学期开始之前,我们就先住进来吧!”
“嗯,就这么办吧!”
靖一郎难隐其喜悦。他在竜堂司生前就上直觊觎着这个家的书房和招待室。竜堂家的书房是共和学院主权者的城堡,对靖一郎而言,那是权威和名声的象征。当竜堂司去世,还只是个大学生的始继承了这个书房的时候,靖一郎因为嫉妒和衷惜而痛苦不堪。而现在,这些东西终于成为靖一郎的了。“看吧!最后还是正义获胜啊!”他高兴地想这样大叫。
但是,尽管离家出走的竜堂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靖一郎也还不至于恶劣到希望他们死在外面。他希望他们尽可能地在遥远的新天地里过着幸福的一生。只是,他非常担心女儿茉理,他只希望女儿能在还没有错过婚期的时候回家来。
把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的丈夫留在书房里,讶子回到了玄关。99lib.t>当她在没有任何预兆下打开了往内开的门的时候,把耳朵贴在门廊上偷听的花井夫人随即往后一跳。好厉害的人哪!讶子心中忖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这个……我是附近的邻居。只是一个邻居而已。”
花井夫人缩起了肥胖的身子,想要窥视芭堂家的内部,可是,纤细的讶子一点空隙也不给她。
“你有什么事?”
“啊,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警察会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花井夫人觉得撞到了一面难攻不落的墙。她必须想办法突破一个口才行。花井夫人扮起了笑脸,搓着手说道。
“那么,竜堂家的兄弟们就不回来了吗?”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哪!花井夫人不禁在内心直咋舌。就因为是那些兄弟的姑妈,连一点点的协调性和社会性都没有。大概也是激进派的人吧?可是,她不能在这里爆发开来。正义的战士是不能性急的。
“那么,我就失陪了。对了,请恕我冒昧,如果你们搬过来住之后……”
“我过世的父亲曾告诫过我,慎选你交往的对象。现在,我要去整理室内了,很抱歉,失陪!”
形式上的行了一个礼之后,玄关的门紧紧地闭上了。在现场呆立了一阵子的花井夫人不久之后将情绪都化成了一股愤怒,回自己的家去了。她重重地踩着地,进到房间中。在盛夏里带着愉快心情回家的花井立刻置身在愤怒的妻子卷起一股批评邻居的恶言恶语风暴中。在喘了一口气,连喝了六杯麦茶之后,花卉夫人断言。
“照我看来,竜堂兄弟根本就没有逃走。他们一定躲在屋顶上或地下室里等待着某一国的军队前来救助他们。”
“你可不是什么‘安妮的日记’里面的人物啊!而且,警察不是也上上下下都搜索过了吗?”
“那些笨警察懂什么!”
很可怜的,警察也被花井夫人抛弃了。看到妻子无意为他做东西吃,花井便决定自己动手做素面,开始在厨房里找料理的材料。他一边找着,一边热心地回过头对妻子说道。
“对了,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
“当然是继续监视地道啰!不管是黑夜或白天都没有关系!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我的眼睛的?哼哼哼哼哼!”
啊,这样也好。花井在内心忖道。就算竜堂家没有人住,只要他的妻子随时睁亮着眼睛,谅小偷也不敢进去了。结果,这对整个世间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啊!花并抱着如此乐观的态度。
Ⅱ
航空自卫队百里基地在白晃晃的夏日艳阳下回归沉静。在滑行跑道只有一架飞机,只有一架载着九个乘客和一只狗的CI运输机处于离陆前的状态。
在运输机中,有坐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的恐怖份子,也有还站着走来走去的恐怖份子。
“事情演变得真是奇妙啊!唉!这是自己找来的,也无话可说了?”
虹川喃喃说着。在今天早上之前,他虽然可以说是无故缺勤了,但是,好歹也总是警视厅刑事部的年轻警部补,过着认真(接近)的人生,然而,他现在却是个要逃往国外的逃犯。在他的隔壁座位上,松永良彦让还属于人类的友人为它系上安全带。
“喂!松永,高兴吧?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还不满一岁就可以到海外旅行的。要记得报恩哦!”
“汪!”
松永简短的回答并没.99lib?t>有表现出特别的感动。狗也会有时差上的问题吗?水池也不禁无聊的想起这个问题。
被迫与恐怖份子们同行的首相坐在座位上颤动着声音。
“我、我是不是非得一起走?我已经对出国感到腻了,还是国内的温泉好啊!”
“你就不用客气了。因为我们可能会到你最喜欢的华盛顿去哪!到白宫去伺候着,在浴室中为总统擦背,怎么样?”
续的声音比格陵兰的万年冰床还要冷。说着脉络紊乱的话的首相闻言不禁失望地垮下了肩膀。和他并肩坐着的干事长自从在永田盯搭上直升机被送到百里基地以来,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不是认命,而是发呆了似的。虽然他原本就不是带着痛苦的表情,可是,现在就只是张着嘴,失神地看着半空中。
已经有两名驾驶员进到操纵室了。虹川在他们身上检查了一次。两把制式手枪和矿泉水、粮袋都送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装入罐头内,这是为了防止军方趁机在里面掺上药物。
和凶恶的恐怖份子进行交涉的是内阁官房长官。亲自前往百里基地的他,现在正在基地的司令塔中和警察厅长官交谈着。
“总之,请继续进行报导管制工作。如果让大家知道首相被恐怖份子绑架了,我们的政党就完了。”
“知道了。可是,今天的情形已经是到极限了。各大报的政治部虽然都照我们所说的刊载,可是,社会部的人员已经开始骚动,有点压不住了。”
警察厅长官恨恨地说道,风窜进了他的衣领。
“以前,政治部会为我们压住社会部,可是,自从那一次以后,报社的政治部也不再相信我们了。虽然那些家伙本身一点价值也没有……”
他所说的那一次指的就是一九八九年二月末所举行的当时前首相记者招待会。谣传从R公司非法取得大量股票的前首相只召集了各大报的政治部记者举行记者发表会,单方面地主张自己的清白。当时的政治部记者们的质询方式岂止马虎,甚至不得不让人怀疑双方是不是已经串通好了。
“那是左翼政党想要陷害我而设计的事件。”
面对前首相的发言,记者们连“如果他们是这么恶劣地构陷的话,您为什么不提出告诉呢?”之类问题都不问。整个记者会的安排让同为传播业者的电视和周刊杂志都感到厌烦,甚至有人批评这是一个“欺骗的记者招待会”。
“确实是叫人伤脑筋,可是,我们也只有求他们帮忙了。”
喃喃说着的内阁官房长官掩不住自嘲似的表情。
“想办法在明天早上之前做个了结。把事情控制在这个范围内,一切就拜托了。”
“是,我会全力以赴。”
带着疲累不堪的表情的警察厅长对着带着疲累不堪表情的内阁官房长臂行礼的时候,一个紧张声音送来了报告。
“运输机发动了!”
两个长官噤了声凝视着滑行跑道。运输机银色的机体在艳阳下闪闪发光,开始在滑行跑道上滑行。速度不断加快,轰声震动着暑热的大气,不久,机轮离开了水泥路面。机首仰起,运输机朝着夏空冲天而去。
“剩下的就都交给他们了。”
内阁官房长官自言自语。所谓的他们不是指政治部的记者。
在不断上升的机内,虹川耸了耸宽广的肩膀。
“这么一来,又加上了一条潜逃出国的罪状了。罪名到底有几项了?对起诉我们的检察官而言,可真够伤脑筋了。话是这么说……”
他刻意似地皱了皱眉头。
“我们原本该是社会的中坚分子啊!到底是在哪里走岔了呢?”
“进人共和学院的时候。”
蜃海回答,这是一个过于严肃的笑话。没有人发笑。开口的是水池。
“我没有上共和学院,可是,我也走错了路啦!”
“这么说吧,你是特立独行的人。”
“哟,太帅了!孩子,你很熟悉成语的用法嘛!”
很奇妙的,水池和余非常投契,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谈起来。终也加入了阵容,“真是好玩!简直就是男子的水中芭蕾嘛!”这句话引得哄堂大笑。续突然看着圆形的窗子的外面,微微地蹙着形状极佳的眉毛。航空自卫队的最新锐战斗机F什么的,展开了机翼和他们的座机并行飞翔着。而且不只一架。在确定了另一侧的窗外也有战斗机时,续低声地笑着。
“看来好像战斗机来陪我们了。打算要击落我们吗?”
首相缩起了脸和全身。
“笨、笨蛋!飞机上有我啊!自卫队难道要击落载着首相和干事长的座机吗?”
“如果你们消失了,首相和干事长的宝座就空下来了。”
莱理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首相和干事长发出了哀号,抱着头不说话了。或许是被说中了太多要害吧?可是,不管是续或是茉理,都不认为战斗机会发动攻击。大概是一种威吓吧?虹川点点头。
“如果朝东北方前进,接下来大概就是苏联空军的米格机来迎接我们了。”
“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因为大哥已经为我们进行了空中大扫除了。天空本来就没有什么军队。陆地上和海上也一样……”
续优雅的声音中隐含着愤怒和侮蔑。曾有人说,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为军机的出现而愤怒不已。“军人们打算也把天空制造成杀人的场所吗?”回答是:“没错,有什么不对?”
水池松掉了安全带,站了起来,走到操纵室去。两个驾驶员都没有武装,他们应该不致于让人质和运输机本身陷人危险的境地,可是,还是大意不得的。驾驶员之一歪着头。
“怎么了?亲爱的空中勇士先生?”
驾驶员是一个严肃的自卫官,他没有回答水池的问题。
“我们旁听了他们的通讯……可是,美军的情况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法?”
水池用手枪的枪身敲了敲驾驶员的肩膀,因此,驾驶员不得不回答。美国的战力,尤其是空军,似乎慌慌张张地再度集结到美国本土的北方空域了。
“是有什么东西从北方攻来了吗?”
“好像是。”
“唔,是加拿大开始和美国作战了吗?”
再怎么说,这都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日本向美国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复仇战可能性还比较高。水池回到座舱把事情跟大家说明,呈半死人状态的干事长鼓起了脸颊。
“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日本怎么会和美国打仗?”
“什么嘛!”
竜堂终嘲笑道。
“你们不认为以前和美国作战是不好的吧?你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吧?所以,你们才强迫文部省把‘日本发动战争是不对的’的记述从教科书中删除了,是不是?”
日本的文部省初等中等教育局可以说是右翼思想派的窠臼。就像他们从某些特定企业那边收受贿赂,把责任推给妻子或秘书一样,他们威胁学校“把太阳族视为神圣的代表,否则就要处罚!”让东乡平八部这个海军军人出现在历史的教科书上并赋与义务的也是他们。当时的文部大臣也惊讶于时代的错误?大力主张“一个局部战场的司令官不能代表整体的战争。应该要教导学生开始和终结战争时的日本政府对应方法和其后的社会状况?这样才能学到正确的历史观”。然而,文部官僚无视于大臣的反对意见,强迫继续推行复古教育。“民族的自信不会因为一次的战争失利就垮台。我们是世界上优秀的民族。大家要有这样的自觉,献身报效国家”。这是以前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最喜欢的台词。
就像离家时,始大哥所说的。日本到底要走向何方?一边听着终的声音,续一边想着,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离开日本的他们到底要到哪里去?
他们给了驾驶员大致上的指示。他们要取道大圈航程到北美大陆去。可是,之后呢?在保持和哥哥之间不确定的通讯的情况下,目前,他们只有继续飞行了。
“还跟着我们,到底他们想干什么?”
终愤恨不平地说道,突然把贴在窗玻璃上的脸拉离了。他似乎接到了什么警告。他尖锐、快速而若有所思地变了表情,离开了座位。丢下了一句“我上厕所去!”就消失在大家面前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运输机的天花板破裂了?完全武装的自卫队员一起从里面跳了下来。
“不要动!恐怖份子!把手举起来!”
发出这个有些矛盾的命令的是陆上自卫队自豪的突击部队的队员。七个人手上拿着七把手枪。这些躲在双重的天花板中,伺机行动的就是内阁官房长官寄与厚望的对付恐怖份子特殊部队的队员。
Ⅲ
看来,形势似乎一举逆转了。
“首相阁下,干事长阁下,您们没事吧?”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在三秒钟的时间之内,首相的表情微了四个阶段的改变。他从死者变成半死者,再从生者一跃而为生气盎然的生者。
“啊!啊!你们来得正好!真不愧是忠勇无双的帝国军人。我就相信你们一定会来的。我会给你们三等勋章。或者二阶特进也可以。”
狂喜的首相不耐烦地松掉了安全带。他高高地跳了起来,可是,当他双脚一着地,便把燃着复仇心的眼神投向了一群恐怖份子。小人的一般作法就是在状况产生变化的时候,态度也随之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些非国民!竟敢轻视像我这样的日本第一的伟人!我要把他们都处以死刑!你也是!你也是!还有你、你!我要用一根绳子把你们通通都吊起来!”
他伸出了手,先在虹川的脸上打了一记,接着又打了蜃海,当他站到水池的面前时,命令突击队员“压住这家伙的脖子!”,这或许是因为在短短的接触当中,他就看清了水池的性格之故。两个突击队员一跃而上,水池的脖子就被压住了。正当他没有逃避的余地,眼看着就要接受对方复仇的一击的时候。
“到此为止了!”
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少年的声音,在一瞬间,首相华丽的复仇剧就划上了休止符。躲在厕所里的终算准了时机跳出来了。
一根绳子以变色龙的舌头般的柔软度和速度在半空中跳跃。四个突击队员被一击倒地。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脸、胸、手都被绑住了。捡起了他们其中一人掉落的手枪,虹川对着冻结在当场的首相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看来绳子好像变成我们的同志了,首相。”
当四个突击队员倒在地上时,续优美的身体已经跳上了半空中。用左右脚踢上了压住水池的两个突击队员的脸。当然,他已经相当克制自己的力道了,可是,对两个被害者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们的鼻血和折断的前齿四处喷散,像陀螺一般地旋转着。
第九个突击队员跑进了操纵室。他想从里面反锁,可是,被续追上了。他反射性地把手枪对着续。当他的手腕被续拧住时,突击队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进出,破坏了仪表板。
中了弹的仪表板进出了青色的火花,发出了濒死的哀号。抢过了手枪,续一脚踢向突击队员。突击队员撞击在操纵室的门上,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倒在地上。
“损伤情况如何?”
续之所以这样问是基于人道的理由和现实的考量。如果驾驶员受伤了,事情就难办了。所幸驾驶员都没有事,有事的是硬体。火花和异样的声音不断地进散开来,警告有紧急事态的红灯开始激烈地一闪一灭。
知道操纵室有异变的虹川虽然感到紧张和困惑,可是,他仍然带着玩笑语气说道。
“水池,你会操纵吗?在这种时候,自卫队员应该好好操纵,好拯救大家的危险啊!”
“故事会这么顺利地展开吗?”
水池呻吟道。
“可恶!如果是战车或装甲车,或许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你就把它当成是在天空飞翔的战车嘛!只要抱着这种想法,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精神万能主义者了?”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当中,运输机开始降下了高度,机体开始左右摇晃了。载着七个业余的恐怖份子、两个人质、两个驾驶员、九个突击队员和一只狗,机体顺着一个隐形的空中臣形斜坡滑落了。
毫堂家的三兄弟快速地交换了视线和会话。
“我们摔下去太概也不会有事,可是,这些人都会死掉的。”
“茉理会使用降落伞吗?”
“大概不会吧?我们都是业余的恐怖份子啊!”
会使用降落伞的只有包括水池在内的自卫队队员。
“唉,眼看着这些人死也未免太可怜了。”
看着昏迷的七个突击队员和濒临昏厥前的两个人质,续耸了耸肩。
“终、余,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就动手吧!”
原本担心地看着窗外的茉理,像弹簧一样地跳到他们身旁。
“续,你想怎么做?”
“你应该知道的吧?茉理。”
续轻轻地用指尖敲着表妹的额头。
“我们必须追上始大哥,同时,茉理,我们也必须让你跟大哥见面。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一切就交给你信赖的表哥来办吧!”
“等一下!我可以试着用降落伞看看。”
“与其要用那种方法,不如用我的办法要来得确实些。”
续走向跳伞用的出口。
“喂,等等,你打算怎么做?”
虹川、蜃海、水池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难不成你想跳下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你的想像范围内可能会觉得很遗憾,可是,我就是打算这么做。”
“等等,我可以教大家使用降落伞的方法。虽然可能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说明了。请你们让开!”
续轻轻地推开了水池。高大的水池就像幼儿一般被轻轻地推开了。续向惊愕不已的水池请教门的开法,然后按照指示滑动。气压急速地变化了,呼地一声,强风卷起,机内的备用品都飞了起来。小小的松永仿佛就要被吸出去了似地发出了悲鸣,茉理紧紧地抱住了它。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有人就是责任感和使命感过剩,抱着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的想法,插嘴插手他人的事,结果反而使事态更形恶化了。有些国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姑且不谈国家,被终集体打倒的突击队员中的一个就是这种人。他从昏厥中醒来,感觉到吹拂在脸上的强风。当他看到下降门打开,恐怖份子其中之一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产生了短路现象。
“不要逃!恐怖份子!”
就在他大叫的同时,人弹了起来,往前一跳。这时候续正集中精神于跳落一事,整个人呈现虚空状态。而其他人也都没有去注意原本应该是倒在地上的突击队员。几个动作和叫声在紧缩的几秒钟之内连锁产生。就在续摇晃着正要跳出门的时候,终和余跳向那个想要阻挠哥哥的突击队员。在半瞬间的纠缠之后,突击队员被打倒了。机体强烈地摇晃着。竜堂家的老二、老三和老么倒裁葱地被抛到空中去了。
Ⅳ
运输机喷着淡淡的烟雾持续降下了高度。战斗机的驾驶员们见状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扮演诱饵以分散机内恐怖份子们的注意力,好让突击队员趁隙控制机内的情势。原来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运输机失速了,就像醉汉一样摇摆不定,朝着太平洋的海面坠落。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有人掉下来了!”
惨叫声在通讯回路中奔窜。人影从运输机中落下来的样子看来就像小石头一般。不只一人,好像有三个人落下来了。
“现在的高度是多少?”
“四千两百公尺……不行啊!来不及了。”
落下来的是不是首相?驾驶员们简直吓破了胆。是不是那些愤怒的恐怖份子把首相丢出来了?虽然他们对首相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这么一来,他们的任务就彻底地失败了。人影沉到云海中去了。不久之后,就会撞击在海面上,像被卡车拖曳着的人一般吧?
可是,不到一分钟之后。
“喂,有什么东西从云层中上来了。”
通讯波本身似乎在颤动着。
“以很快很快的速度上升了。不只有一个……是三个!体积大得令人难以相信啊!”
一架战斗机发出了猛烈的冲击声碎裂了。原来是和从云中急速上升的物体冲撞上了。破片在日光中闪烁着,战斗机四散开来之后,云海中出现了扭拧着长大颈部的生物。驾驶员们睁大了不能再大的眼睛。
“龙、龙……是龙……”
驾驶员们语无伦次地进出了这句话。他们的神经被恐惧和惊愕乱打着,忘了攻击也忘了报告,只是眼睁睁地瞧着。瞧着在空中跳跃着的三头巨龙。一头是深红色的,一头是银白色的,另一头是黑色的。每一种颜色都沉浸在藏书网太阳的直射光芒中,看来像是一长串的宝石。这种神话般的景象从腹部和云海紧紧接触着,不断下降的运输机的窗口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
长长的惨叫声在中途改变了两次的音程。首相的眼珠隐没在眼睑中,人整个晕厥了过去。而在他之前,干事长早就逃进无意识的世界去了。没能逃避的人们吞着口水,无声地呆立在原地。水池对着虹川和蜃海说道。
“喂!看到了吗?两位。”
“啊……”
“因为晕机和晕船而看到龙的幻影,我们可以算史上第一人哪!我真想知道以前有没有这个先例。”
蜃海没有回答,他用沙哑的声音问抱着松永的茉理。
“鸟羽小姐,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段很抽象的会话,可是,双方的意思都完全沟通了。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总算了解了先前发生在日本各种事件的真相了。茉理本身觉得以前被挤压到意识的角落去的夹杂物就像暴露在日光下的霜一样溶化了。始不是说过吗?“我们变成了龙”。是啊,那不是比喻,而是一个事实,是一个真实的景象。
接近空中的红龙把长大的身体卷上了运输机。机体嘎吱嘎吱响,圆形的窗外可以看到红色的鳞片紧贴着。松永在茉理的怀里发出了紧张的叫声。虹川努力地压抑着声音,漫无目标地问道。
“它要把运输机破坏掉吗?”
“不,不是的。它是想保护这架飞机。它要阻止这架飞机坠落。”
茉理断言道。愿望和确信、认识微妙地在她心中交缠着,可是,因为这是竜堂兄弟变化而成的身形,或者相反的,是他们原来的形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不可能加害茉理的。就算他们有意要加害,茉理也完全没有怨恨之心。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竜堂家的兄弟们在一起是很自然,而且很正确的事情。茉理是竜堂兄弟的表姊妹,不过,也不仅是如此,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被一种深远而长久的关系所连系着。难道是因为自己希望这样的吗?对她自己来说,最正确最确实的事情就是和他们在一起,她是这么深信的。“始”一定变成了龙等待着弟弟们和莱理前去和他会合。
现在,三头巨龙并排着在天空飞翔。白龙取头阵,护住运输机的红龙跟在后面,而黑龙则微微地落在后面阵守。又宽又厚的云海在它们底下展开着,看来就像龙们在夏日的海面上游着泳一般。
把脸靠着圆形窗的蜃海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装出了遗憾的表情。
“不该禁烟的。在这个时候,就该冲着烟草,一边吐着紫色的烟雾,一边装模作样地说着台词的。”
“没有带照相机来铁定让你很后悔吧?因为你是一个低职位的贪心传播业者。”
虹川这样嘲讽,蜃海只是苦笑着。看他有意避开回答的样子,想必是被说到心坎里去了。虹川也无意追问。
“对了,蜃海啊,你曾经说过的,关于我们的姓的问题。虹和蜃都是龙的手下。”
“嗯。”
“那个时候,你对这件事也没有多大的牵连感吧?”
蜃海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几天前才认识时奇妙同伴,拿出了备忘纸。
“水池啊,你原来的姓是这样写的吧?”
看到写在备忘纸上的“蛟”字,逃脱的自卫官坦率地点了点头。
“到江户时代末期好像都是这样写的。”
“唔……”
蛟也是龙族的一种。虹川微微蹙起了他的娃娃脸。
“这么说来,这是几千年的关系,来自前世的缘啰?看来像是神灵附体了。”
“说恶魔附体不是比较正确吗?”
蜃海辛辣地订正。水池倒是愉快地笑了。虹川装出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不过,最后只是带着近乎苦笑的表情挥了挥手。
“啊,算了!恶魔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会厚着脸皮装着被陷害的样子。看来,恶魔连盘子都要吃光了。”
然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交抱起了双臂。
“对了,这头红龙在一边飞的过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看着带着不知道该说是信赖或者是惊讶的表情的学长们,鸟羽茉理抚摸着窝在她膝盖上的松永的头。她没有说话。她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她感觉到自己在应该在的地方,而应该在的同伴就在她的四周。
“我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哩!可是,没有其他的方法了。虽然心里害怕,可是,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日后和长兄再见面的时候,续这样说道。看着他的表情,他们的长兄不禁在心中怀疑,这家伙真的会害怕吗?
在左有终,右有余的护航下,续往下落了。云海当中就是一问巨大的浴室一般。无数的水滴包围着,呼吸显得困难,寒气从濡湿了的皮肤渗透进体内。云,也就是数兆滴的水滴群形成了不安定的波,翻弄着进入自由落下状态的三人的身体。
“高空弹跳应该是在好天气的日子里玩的!”
好像传来了终的声音,可是,又不是很清楚。突然间,穿过云海之后,真正的大海就展现在底下了。而续的体内也爆发出了某种声音。
续看到了化成龙的自己和弟弟们的身影了。他的惊喜不是可以笔墨来形容的。他有意识。自觉到自己回复到自我,像睡昏了的违和感确实包围着他。可是,数天前,让新宿新都心化成一片火海时的那种记忆断绝并没有发生。是因为这是第二次的变身吧?或者是因为和弟弟们在一起的缘故?他没有办法立刻得到回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
而在变化成龙之后,来自长兄的呼唤也比披着人皮时强烈得多,确实地传达到了续的心底。他和弟弟们比兄长晚了一个小时左右,取道大圈航路,朝着北美大陆东岸前进。由于这里离开了民间航路,位于美国和苏联的军事空域交叠处,所以不可能会遇上民航机。可是,对最新锐的战斗机一架一架被击落的远东苏联军而言,具危险性的反而是龙这一边了。
“不要出手!完全不要出手!”
远东苏联军中下达了这个重令。这是来自莫斯科的指示。
“只要不出手,龙就不会攻击我们。不要出手。安静地看着它们离开我们的领空!”
他们是希望龙群能尽快离开自己的领空。只要出了苏联的领空,接着就是阿拉斯加的领空。其他的就交给美军去办就好了。美军要对三头龙发动攻击,那是他们的自由。插手管龙的闲事,去“逆拂龙鳞”(冒犯王者之意)的人不是居住在莫斯科,而是居住在华盛顿DC。的人,这件事让远东苏联军的干部们出自内心地感谢唯物之神。
于是,三头巨龙就飞翔在从鄂霍次克海到西伯利亚东北部,再往白令海峡这一段没有国境之分的地球上空。
它们追着单独在前头飞行着的青龙。
第九章 龙之攻击
Ⅰ
华盛顿DC.上午两点三十分。这个以政治为产业的特殊都会弥漫在夜晚的黑暗和表面的静寂,以及无声的雷鸣当中。
“下避难的命令?基于什么理由?难道要告诉市民们,神话中的龙来攻击我们了?”
讥笑这个来自白宫指示的华盛顿DC.市长是一个黑人民主党员。在这二十年之间,一直都是由黑人民主党员担任首都的最高行政官。现在的市长与其说是一个有能的行政官,倒不如说是一个能言善道的识会人。他不喜欢总统佛勒斯特,总统也讨厌他。听到市长的回答,总统发出了像斗狗一样的叫声。
“好,明天天亮之前,一切责任都由你负责。可是,在这之前,我会想办法阻止龙的入侵?”
这个时候,在北极海上空二万公尺的地方,四十架的战斗机和龙的空中战正热烈地展开着。
四十架的F18E战斗机。制造这些战机的经费可以将第三世界的一千万个婴幼儿从饿死和病死的边缘解救回来。这种战斗机配备有三门32厘米的巴尔干炮,同时又有对空火箭。驾驶员们也都是具有高超技术的空军精锐分子。
他们以高达音速三.三倍的速度袭向龙。他们要杀掉苏联空军也没有出手的龙就是“美国第一”的证明。
巴尔干炮吐出了火箭。在一分钟之内有六百六十发的连射能力。采行了每八架分为五个编队,每发动一次攻击就急速脱离的强袭模式。一秒钟之内可以发射出八十八发的32厘米机关炮弹朝着龙射了过去。这个量可以一次就杀掉一百万头在热带草原昂首阔步的非洲象。上方所下达的命令是,就算炮弹射进了“霸王”的原子炉而产生核爆也无所谓。可是,散发着践虹色光芒的球形包围着龙和“霸王”,以及一亿吨的海水,所有的炮弹都在球形的表面被消灭了。狼狈的F18机群发射出对空火箭。然而,效果都是一样的。
八十发火箭被龙所拉张而成的高重力活体防护罩所牵制住,在不到一瞬间之间,就完全被毁灭了。
在惊愕中想要回头的几架F18战斗机也来不及逃。他们被重力的透明魔手所提住,瞬间就被压碎了。几乎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他们都四散开来了。或被拉扯粉碎、或被辗碎,这些战斗机都化成了金属和非金属的粉末群消失。目☆了这个情况的战友不禁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使得声带麻痹了。在丧失了判断力的情况下,F18群朝着防护罩突入、四散,然后化成粉末消失于宇宙当中。在重覆了三次愚蠢而徒然的攻击之后,残存的驾驶员们好不容易才找出了正常的解决方法。他们逃了。他们驾着只要是人类所制造的东西就应该可以加以摧毁的机体,从不可能败在他们手中的巨大神兽面前逃跑了。
于是,青龙就以无重力的绳子拉着“霸王”,侵入了北美大陆的上空。
南下的速度极其快速,很快的,龙就到达了纵断加拿大上空的美国本土。在这期问,加拿大国防军的航空部队也出击了,可是,一样被飞翔着的龙的姿态所压倒,只是愕然地目送着龙离去。而龙也完全无视于加拿大军机的存在,悠然地继续南下。当它到达美国上空的时候,人们以为它一定会直击华盛顿DC.的,可是,龙却稍微改变了一下进路,到达了维吉尼亚州的西北部。
在这个地方有建筑于阿帕拉契山脉地下深处的要塞都市。这是为预防核战全面爆发时,保全战争最高指挥机能的目的而建造的。在到达正上方时,青龙做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它解放了一部分被阻断的重力,把除了一亿吨的海水和“霸王”之外的舰艇都落到地上去了。
美国的善良而平凡的市民——梦想升格到大联盟,日夜不停地练习的波多黎各裔小联盟棒球选手、在寒流来袭的蒙太拿州牧场上拼命避免让自己的羊群冻死的牧场主人、在黄石公园教导孩子们和自然共存的管理员、为了拥有自己的店铺而夫妻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的来自越南的难民、为了第二天早上的初次约会而兴奋得辗转反侧的中学生、记录祖先们的传承而四处流浪的原住民(也就是所谓的印地安人)学者、推着轮椅,一天在医院的走廊上走上五十公里的护士……
这些美国的市民因为热风和放射能而相继死绝之后,只有总统以下四千人左右的男女可以在这个地下都市安全地活下去。这里有游泳池,也有电影院、健身房和网球场,一整年都有空气净化装置完全起动着,他们可以在这个地下天国过着自由的生活。只有那么一小部分被选出来的男女。
“抱着‘因为会造成死者,所以战争是不好的’想法的人太幼稚,而且也太感伤了。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比生命更贵重的正义和国家的威信。”
有这种主张而在前线战死的人在美国、苏联或日本是从来就不曾有过的。在越南的丛林被蚊子叮咬、被毒蛇吞噬,因为害怕死亡的恐惧而服用麻药而导致自己身心俱疲,死在血水和汗水、泥土中的,都是一些无名的士兵,不是总统,也不是国防部长。一九八九年就任美国副总统的人物就曾利用父亲的地位和权力而逃避征兵,躲过前往越南的任务。
也就是说,人世间并不存在着“超越权力者生命价值的正义”。当权力者主张“正义比生命更重要”时,他们所指的生命是“别人的生命”,而不是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生命。这一点最好每一个人都能记住。
或许有人会提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反论,可是,所谓复杂的议论就是在解决单纯的疑问之后才产生的。或许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对每个人而言,这种东西是不一样的。最好不要被权力者的美丽辞汇所欺骗。当然,或许世界上也有那种“我希望被欺骗,你可以欺骗我”的有趣的人,那么,这种人也就放他们去了。可是,这种人也一定要记住,要破灭,就只让自己破灭,绝对不要把“不希望被欺骗”的人也一起卷进去。
一亿吨的海水在重力控制被解除了之后,化成了豪雨袭向地下要塞都市。地上的吸气设备瞬间就被淹没了,带着盐份的太平洋的水透过当地的导气管流进了阿帕拉契山的地下。地下天国受到激烈洪水的侵袭,设施和食粮,以及所有的要员都浸在水中。电影院、游泳池和撞球间都被海水冲刷得荡然无存。
佛勒斯特总统失去了他最后的避难所。接到这个报告的总统仿佛把残余的愤怒能量都集中于一点,下令射杀龙。
勉强逃过被水淹没的周边基地动员了所有的战车,想要射杀不怕神明和总统的不法怪兽。对空火箭和日夜两用的对空机关炮就是他们的主要武器。尤其是电脑连动的37厘米对空机关炮的威力足可以击坠在五千公尺上空以一.六马赫飞行着的物体。
令人怀疑像云般的弹幕展开了。青龙的臣体上中了数千枚的机关炮弹。青色的鳞片发出了中弹的火花,然后闪耀着更灿烂的青色光芒。地上的炮声几乎要震破人们的耳膜。可是,航空母舰为重力防护罩守护着,一点损伤也没有,龙也没有受到一点伤。让人们尽情地射击之后,龙把一部分的重力防护罩像枪一般投向地上。
胜败在一瞬间就决定了。二百辆的战车几乎在一瞬间就四散飞舞到同温层附近。连带也带起了大量的土砂。地表土出现了广大的,足可与一个小都市匹敌的洞穴。没有声音、没有光和热,一切事情就都结束了。
“不、不行了!该怎么对抗这种怪物才好?它可以自由控制重力啊!”
报告的声音面临狂乱。
“呼叫苏黎世!呼叫苏黎世!”
佛勒斯特总统呻吟着古他那将近一九○公分的身躯因为恐惧和丧失自信而像热病患者一样地战栗着。他是一个传统的“权力和武力”信奉者,就因为这样,成为白宫的房客是他的人生目标。这个地位只不过是“四姊妹”的仆人罢了,也就因为他了解这一点,所以对力量的信仰从来就未曾动摇过。可是,现在,这个力量本身似乎产生了动摇,眼看着就要崩散了。文生不禁在内心中用“惊惶失措”来形容总统的举止。
话是这么说,文生的精神状态也不能以泰然自若来形容。他立刻拔起直通苏黎世的国际电话,呼叫大西洋决济银行的内院。他自己现在也最需要指示。可是,越过大西洋的呼叫声在响过五十回之后,终究没能和电话那头的人接bbr>上线。
Ⅱ
两点五十分。终于,青龙出现在华盛顿DC.的上空了。
如果不是在深夜,闪着青色光芒的臣龙形体一定会被美国东海岸大都市的数千万居民所目击。可是,黑夜的幽暗使许多的人免除了神话的惊愕。青龙通过的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住宅地中,一个叫麦克·F·安德森的六岁男孩正从屋顶的窗子里凝视着夜空,他告诉父母“一头巨龙和一艘大船一起在天空飞”,可是,他的父母都以为孩子睡昏了头,便训斥了他一顿,把他压上他们的床,哄他继续睡觉。
青龙是不是会把原子能航空母舰投落在华盛顿DC.引发起草状云呢?这个恐惧冻结了极少数醒着的人们,可是,航空母舰只是无声无息地慢慢地从空中降下来。正好就落在华盛顿DC.的中心,白宫的庭院里。
于是,世界最强的航空母舰“霸王”就在超过七十万平方公尺的白宫设施地内“着陆”了。九万一千九百吨的臣体陷进了柔软的草坪里,就像远地发生的地震一般微微地震动了华盛顿DC.的地面。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华盛顿DC.免于更大的灾害。
“……希望你们永久地保存它。把它当成一个让所有的时空间的居民都知道你们愚昧的记念碑”。
有人说听到一种难以否认没有任何说教意味的声音从天空降下来,也有人主张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袋里面回响。总而言之,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并不多。
倒是比较多的人看到了在白宫的上空,用燃烧着青光的双瞳俯视着华盛顿DC.市街的青龙身影。
在白宫中,重武装的突击队员准备随时的神速攻击,几挺对空火器已经配置完成,可是,总统没有下达命令,一切都在沉默当中。没有人认为攻击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就算有效果,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巨龙就会落在白宫的正上方。而现在,白宫广大的草坪变成了航空母舰“霸王”的展示场所,其内部配备了原子炉,不能轻易就发动攻击。
恐惧和战栗的紧箍突然松开了。在夜空中扭拧着巨体的青龙开始飞了。龙的旅程在数秒钟内就结束了,龙的宝座从白宫上方移动到波多马克河的右岸去了。而这就是震撼美国东部一带的龙之攻击的开始。
“国防部现在被龙摧毁了。就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神啊……!”
“兰利的中央情报局本部陷人一片火海!”
噩耗接二连三传进来。龙不是因盲目的憎恶和破坏本能在行动着。它所破坏的都是佛勒斯特总统信奉的权力中枢。青龙不知道驱使着什么样的超常能力选择了美国支配世界的据点,一个一个地加以破坏。在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佛勒斯特发出了惨叫声。
“龙为什么不破坏莫斯科?”
“龙知道莫斯科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势力中心而已。”
文生咬着嘴唇,歪着下巴。
“龙知道我们是地上最强的支配者?我们应该感谢它给了我们这个正确的评价。”
这个时候,一个位于缅因州西北部的对空电子警戒基地又发现了从北方空域人侵的未经确认飞行物体。当确定那是红、白、黑三头巨龙的时候,他们完全被恐惧所笼罩了。
“够了!总该有个收场了!”
一个呻吟着的军官把收讯器从自己的头上拿掉,丢在地上。四周没有人制止他歇斯底里的举动。
“来了青的又来红的,来了白的又加上黑的?呼!既然这样,绿龙和紫龙也尽管来好了!随便它们了!”
当然,他们对东洋龙的传说一无所知,所以,也不知道“四海龙王”或五行思想的事情。他们以为龙的数目就和蜡笔的颜色一样多。就算知道这个事实,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特别感到高兴吧?因为光是四头龙就让整个美军陷人狂乱状态了。
最初的兆候是雨。雨云低垂在缅因州的上空,和黑夜纠缠在一起,天空和地上被黑暗所包围着。这或许是因为黑龙明显地降低了飞行高度,和红龙的精神波起了共鸣,而刺激起好战性的缘故。听到豪雨区和龙急速接近的报告,白宫的房客不禁缩着脖子。
“雨和龙有什么关系?”
正因为有这种无知的人,所以,大家就该知道平常多涉猎其他文化圈是必要的。文生助理简单地说明,在东洋,龙是水神的代名词一事。总统虽然了解了,可是,事态并没有因此获得任何改善。
三头龙随着豪雨区开始纵断美国东部。他们想和青龙会合的意图连想像力比暴龙还低的人也该明白。而且,三头中的两头,也就是红龙和白龙采逆时钟的前进方向,通过了北卡罗莱纳州的上空。然后,它们破坏了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化学兵器的研究中心班登堡基地。
红龙飞吐的火焰和白龙放出来的强风立刻袭卷了十六公里见方的巨大基地。实验室、仓库都陷在一片火焰和烟雾中,被火烧得精光。
足以让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死上一千六百回的大量瘟疫菌、肠桔菌、炭疽菌、超级生物弹、致死性神经瓦斯、枯叶剂等都受到龙的攻击而一一化成了灰。这些生物化学兵器应该也可以用来对付龙的。可是,由于龙发动了先制攻击,这些东西都被完全消灭了。这也只能说是龙具有一种常识之外的力量之故。总而言之,由于这个基地完全被破坏,美军从关东军细菌部队接收过来的细菌战和毒瓦斯战的技术几乎完全从地上消失了。如果田母泽笃这个疯狂博士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可惜的吧?
四头龙终于会合了,时间是在上午三点三十分,地点在纽约。就这个时候,红龙已经没有带着运输机,大概是把飞机放在某个地方了。青龙盘踞在摩天大楼,红龙栖息在王牌塔上,白龙和黑龙则分别停在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上,它们彼此伸长了脖子,仿佛欣喜于重逢般。无疑的,这是物质文明和神话世界一种奇怪的共存,是一种比前几天出现在东京西新宿更新奇的景象。
Ⅲ
灾厄还没有结束。倒不如说才刚刚开始。在白宫的地下室中,佛勒斯特总统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原因是传进来了不好的报告。
华盛顿DC.的主要部,也就是五角大厦被破坏而陷于火海当中,美国全军自动地发动了“报复战略”了。
在美国国内的内华达州、在印度洋上的迪亚哥力口西亚岛上、在停留于菲律宾民都洛岛西方海的核能潜舰上。没有时差上的关系,洲际弹道飞弹的发射孔都打开了。
“接受报复战略、发动命令。确认。发动命令无误吗?”
发射孔和同样数目的通讯波朝着美国本土飞窜而来。
可是,应该对它们下命令的国防部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了。没有回答就表示催促发动报复战略。恐惧、逡巡、觉悟等各种思绪都凝聚在按下发射钮的手指头上。
三百六十发洲际弹道飞弹吐着橘色的火焰飞向半空中。这是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一分三十秒时的事。
目标是莫斯科、列宁格勒、基铺、赤塔、海参崴、彼德罗巴夫罗夫斯克——堪察加、新西伯利亚、托波耳斯克、拜科努尔、阿干折斯克、伯力、巴库、高尔基、古比雪夫、斯弗罗夫斯克、喀山、萨拉多夫、里加、塔什干等苏联境内的一百四十个地方以及金兰湾、哈瓦那、平壤、德黑兰、的黎波里、阿迪斯阿贝巴等苏联国外的三十个地方。数置之多足可以让下亿人立即死亡,让十倍于此的人数因为放射能和粮食不足发酷寒而痛苦死亡。
一种已经看见核子冬季漫天飞舞般沉重阴暗的沉默,蜷缩在白宫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佛勒斯特呻吟着。这个问题连知性和理性都无法回答。
“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文生的声音比砂漠中的小石头还干涩。这句话一向只在总统最喜欢的政治戏剧中出现。
“是因为龙的缘故!我什么都不知道!责任在于龙!苏联人应该找龙报仇的!”
辅佐官无视于总统的哀号。
“我军的报复战略自动发动了。对苏联而言也是一样的。核弹头如果朝着莫斯科发射的话,对方的报复战略也会反射性地发动。设计这种系统的不是龙,而是我们人类。您明白吗?”
佛勒斯特再也不想和一变而为文明批评家的文生讨论了。
“莫斯科!找莫斯科连络!如果那只熊还在睡觉,就把他叫起来!”
这一次,他的精神回路总算接通了。苏联共党总书记虽然比美国总统刚好年轻十岁,可是,却是一个老成的男人。十分钟之后,在知道核弹袭向莫斯科的消息之后,在一阵如海沟般深沉的静寂之后,他回答。
“既然如此,所以呢?”
“不是所以的问题!这不是我们有意图的攻击啊!我希望你们不要发动报复战略!”
总书记仿佛吹了一口气。
“很不幸的,袭击莫斯科的是贵国的核弹,不是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龙……”
总书记的玩笑覆盖着艰涩的自嘲色彩。
“不管怎么说,我国的飞弹会像贵国的飞弹射向我国一样射向贵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我们一向是如此的。我们威胁对方,胁迫同盟国,向他围夸示我们的力置,压迫弱国。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傲慢招来的?”
“我没有时间去领受总书记阁下的哲学。这样下去,北半球会毁灭的。我问你该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办法了。总统阁下。是你们对着镜子开枪的。碎裂的是你们自己的身影。”
佛勒斯特对着话筒大吼。
“总书记阁下!像你这么强力的领导人怎么会落人宿命论的陷阱?你想把一个超大国该负的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吗?”
“你只有祷告幸运降临了。对你的神祷告吧!很遗憾的,我没有可兹信奉的神……”
那么,就失礼。用英语和俄文重复道别之后,总书记就挂断了热线。从某一方面而言如同被唯一的朋友放弃的佛勒斯特有十秒钟时间的失神。而他好不容易挤出的一句话又是那么出人意表。
“……你知道启示录的四骑士吧?文生。”
总统突然提出了默示录,辅佐官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起来,佛勒斯特看过的书除了教科书和报纸之外,大概也只有圣经了。文生默默地等待着总统的下文。
“看吧!有青色的马,而骑士的名字就叫死亡。除此之外还出现了红马、白马、黑马。”
核弹每一秒钟都朝着莫斯科逼近,而总统却好像忘了一样。
“青马、红马、白马、黑马……这些颜色不就是那几头龙的颜色吗?启示录的时代不就是现代吗?”
“不管是哪个民族或人种的眼睛来看,青就是青,红就是红?这是很普通的事情。最好不要太过向往神话或传说。”
好不容易开口的文生回答得很不客气。
“有人说哈雷慧星会引起恶果吧?而我们也知道那根本就是莫须有的说法。您看看年表吧!当哈雷慧星远离地球的时候,战争和灾害才发生啊!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这样。可是……”
乍听之下像是无用的会话,其实文生是想利用巧妙的方式将总统拉回现实。
“苏黎世来了联络。”
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佛勒斯特总统的脸上微微地恢复了一点血色。看来的他的饲主们还没有抛弃他。
“那边的说法是,龙或许会拯救世界。”
佛勒斯特浮现了和刚刚微微不同的,带着混乱和困惑的表情。
“可是,苏黎世那边上直传达给我们的讯息是,龙是使世界毁灭的恶魔使徒。为什么它们要拯救世界?”
“很快就会知道的。”
文生凝视着墙壁上的钟,然后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表土,宣告说道。
“再过八分钟,也就是再不到五百秒钟之后,事情就会明朗化了。或许死亡会让事情有个结束吧?反正我们就会知道的。”
“道格……”
总统的声音似乎也渗出了汗水。
“或许报复战略是一种愚昧已极的计划。以前我却从来不曾对它怀疑过……”
助理露出了惊讶的眼光。或许是有些刻意吧?不过却是那么地真实。
“当然是愚昧的。可是,总统阁下是在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做了选择的。”
辅佐官用舌头舔着上下的嘴唇。
“因为夸示力量的虚荣心强得足以压倒认同愚昧就是愚昧的理性。只要维持不住这种虚荣心,就没有国家的存在。成为一个大国更是如此。我想这些您应该都很清楚。”
佛勒斯特无视于文生这个假道学教师的饶舌,专心地看着壁面上的世界地图。在电脑以北极点为中心描绘出来的图上,东西两阵营合起来超过七百个洲际弹道飞弹光点一闪一灭的。那意味着死神吹响的喇叭的每一个音符。
自从统合幕僚本部议长罗根陆军上将逃进白宫之后,已经打了一百通以上通往外面的电话。同样地,跑到白宫来的瓦连科夫国防部长的神经回路早就进出火花了。他从白宫的厨房里拿来了一打之多的琴酒,大口大口地喝着。带着电视节目上坏人嘴脸般的脸泛着青白色,看来就像万圣节的南瓜鬼怪一般。
“完了!已经完了!一切都完了……”
国防部长的呻吟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也确认苏联已经发动报复战略了。
苏联的核弹目标是华盛顿DC.、纽约、洛杉矾、芝加哥、休士顿、洛斯阿拉莫斯、波士顿、巴尔的摩、费城、科罗拉多泉、亚特兰大、圣地牙哥、檀香山、西雅图、克利夫兰、达拉斯、卡纳维尔角、安克拉治等美国境内的一百三十个地方以及东京、那霸、伦敦、巴拿马市、邱塞尔德尔夫等美国境外的九十个地方。
“唔,所以在第二次大战后就应该在苏联进行核子武装之前,借着战争的机会将其毁灭的。那些相信和平共存的愚蠢家伙们毁灭了伟大的美国啊!”
罗根上将一边挥着汗一边嗫嚅着。文生立刻对着他发出了冷酷的回答。
“上将,您敢断定和苏联作战我们就一定能获胜吗?”
“美国的三军是世界上最强的!”
罗根上将咆哮道。文生耸了耸肩。
“我承认我们的军队是世界最强的。可是,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眼看着家就要烧毁了,还一昧地强调地毯有多漂亮,这有什么意思?”
“那么,助理是要大家束手等着灭亡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希望能发射迎击飞弹。因为这些飞弹已经预支了巨额的预算,希望它们能够发挥一点实际效用。”
文生之所以敢这样大胆地忤逆他人的神经是因为他深信四姊妹会全面的支持他之故。而这个信念在眼前这种极限的状况下支撑着他的理性。
Ⅳ
美国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二分。
盘踞在纽约、曼哈顿摩天大楼上的四头巨龙将长长的颈部伸向夜空。好像是看到了在黑暗的天空彼方出现了不吉的东西。数瞬间之后,八个闪着光芒的瞳孔交换了视线。仿佛在交换着彼此的意思似的。白龙领头朝着夜空飞窜而去。黑龙跟在后面。接着是红龙。最后,青龙伸着它长大的身躯,以悠扬的态势舞向天际。
一个市民偶然目击了这个景象。半年前从韩国移民而来的老金从他所经营的二十四小时小烧肉店飞奔而出,对着在路上巡逻的警官叫道。
“龙、龙、飞!龙、飞!”
老金的意思是龙在天空飞,可是,爱尔兰裔的警官听不懂。
“蜻蜓怎么了?你的店里面推出蜻蜓大餐了吗?我真是不习惯东方人的饮食习惯哪!”
这个警官曾在日本人开的料理店中吃过甜煮海味。老金急忙用一只手拉着警官的衣领,用另一只手指着夜空,可是,伟大的真实景象还是被漏掉了。
四头龙高高地飞翔着。纽约在它们下方化成了光海、光湖、光池,最后变成了光珠。它们飞得有这么地高。白龙飞在前头,最后,它们来到了距离地面一千四百公里的高度。
“人间界……!”
这个称呼几度出现于龙群的记忆巢中。人类称呼为“地球”,对了,在很久以前,或者是很遥远的未来。包括龙王在内,住在天宫里面的人们把这个闪着青绿色光芒的水和氧气的行星称为“人间界”。使这个行星维持美丽和清净应该是人类的责任,是人类一个至高无上的光荣使命。然而,人类中的强者们却把这个行星当成他们的权利,恣意地破坏、污染这个行星。某种程度地砍伐森林,开辟农田,建筑都市,蕴酿文化固然好,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凡事都要有个节制。更何况还利用原本不存在于自然中的物质来污染地球,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用金属制成的丑恶芋虫成群地往人问界的表面移动着。在龙群的眼睛中,以四马赫速度飞行的洲际弹道飞弹看起来也只像是以这样的速度前进。
青龙摇了摇长颈。这是一族之长的命令。白龙、黑龙,还有红龙扭着它们长大而优美的身体。青龙也动了。它们朝着想要污染地球的芋虫群袭过去。
想要再突人大气层的洲际弹道飞弹相继被消灭了。在大气层内,猛烈的高热火焰、飞闪的电光以及音波光束飞窜过数百公里的距离粉碎了飞弹。而反重力的光束一举消灭了在近距离飞行着的飞弹群。眼看着毒虫们在空中渐渐减少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火箭都被龙消灭了。美国、苏联两国的迎击飞弹也出动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将飞来的洲际弹道飞弹击落。可是,如果命中的话,虽然在大气层之外,也可能引发核爆,而如果漏失了,就必须将双方都击落不可。巨龙们非常地忙碌,而这个景象也都看在躲在地下的人们的眼里。
“龙把洲际弹道飞弹一个一个击落了。真让人不敢相信。啊,还有一个!还有……”
被几种交错的感情撕扯着的声音做了这样的报告。那是一种惊讶、犹豫和喜悦。仿佛连他们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觉才好。而佛勒斯特总统的感受也是一样的。在今天之前,他所知道的龙应该是罪恶的化身,是反基督的象征。而现在,这些原本是邪恶的臣龙们却破坏了核弹,拯救了世界。
“不可能达到完美啊!巨龙们也无法顾到南半球。漏了一两个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家伙难道是想对龙开出功课表吗?总统对助理有一种厌烦的感觉,可是,他的心恩都被从世界图上相继消失的核弹光芒占据了。
文生阴气的预言不幸命中了,在印度洋的中央北部、距离印度亚大陆南端一千五百公里以上的迪亚哥·力口西亚岛被钻过龙的探知网的洲际弹道飞弹直接击中了。那是一个堪称为“绝海的无人岛”的珊瑚礁岛,整个岛上都设有美军的雷达、军事卫星控制系统、通讯系统、旁听设施等。指示朝着潜藏在地球上七海中的核能潜舰发射核弹的系统也在这里。对美国的支配世界战略而言,这里是一个堪称要塞的存在。
当然,这里也配备好迎击飞弹,可是,苏联的洲际弹道飞弹穿过了空隙,到达了目的地,爆炸了。橘色的火球污染了印度洋,在三百公里之外看到这个景象的货船上的人们都怀疑是出现了两个太阳。
“金兰湾的苏联舰队似乎也被吹翻在草状云下。双方都被击中了一个有力的军事据点。这样一来,也就不用互相埋怨了。这真是太好了。就如四姊妹的指示一般。”
文生建立了一个低级恶魔的政治方程式。遭受重大损害的迪亚哥·力日西亚岛和金兰湾都是单纯的军事设施,基地要员也都躲进耐核防护所中了。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死者,可是,一想到核弹落在大都市中所造成的惨状,这种程度的损伤应该是值得庆幸的。这是文生的想法。而华盛顿DC.和莫斯科在这么轻微的损伤情况下,也可以装着忘了这个不愉快的事情,今后继续维持危险的共存关系。最重要的是,迪亚哥·加尔西亚也好,越南的金兰湾也罢,都不在美围或苏联境内。对这两个超大国而言,同盟国和海外领地都只不过是他们用过即丢的盾牌而已。损坏一个也不致太可惜。
佛勒斯特像把整个巨体丢出去似地坐到椅子上。他脱视着得意洋洋的辅佐官,歪着嘴说道。
“不过四姊妹这一次什么都没做嘛!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束手无策?我以为他们是全能的,或许这只是他们有意让我这么觉得的吧?”
文生刻意清了清喉咙。
“率直是总统阁下的美德。可是,如果太挖自己的墙脚,将来可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的意思是要总统不要忘了,总统的宝座是从四姊妹那边要来的。佛勒斯特闻言立即闭上了嘴。他的脑海里浮起了进人二十世纪之后,被四姊妹派人暗杀了的总统、总统候选人的名单。看着总统充满了狼狈和悔恨的脸,文生辅佐官安慰似地笑着说。
“如果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您觉得如何?是四姊妹利用了龙来拯救世界的。这就是这一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人类的社会一样是在四姊妹的..
控制之下。”
“……唔,是啊,或许就是这样啊!”
总统点了点头?可是,却不是打从心底的赞同。看着总统的脸,文生想着:算了,反正这个人也只能做一任。这是在让大家了解龙之攻击所带来威胁的这个晚上的善后工作。而对这个男人而言,这是他最后的一项工作吧?
“那些巨龙们跑到哪里去了呢……?”
当某人呆然地喘喃自语的时候,白宫已经完全逃出死亡的阴影了。
第十章 水晶宫之梦
Ⅰ
苏黎世,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相当于华盛顿DC.的上午三点四十五分。这个国际金融和情报中心地的美丽古风都市已经进入了活动的高潮了。可是,来往的汽车没有歇斯底里地响着喇叭,也没有紧急刹车的声音。整个街上充满了沉着稳静的活力。这条街在成立之初就以拒绝高声喧哗四处走动的人为宗旨。
“世界是和平而美丽的。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大君之一站在窗边,发出了喃喃的声音。在他刚进入老年期的端整脸上可以看到轻微疲劳的残津。在肉体上,他们是很普通的人,昨夜的睡眠既浅又短。隔着大西洋,发生在新大陆的麻烦剥夺了他们正常的睡眠。早餐会就变成了只有他们在场的秘密会议,世界的命运乘着咖啡香在室内飘荡着。
“根据文生的报告,佛勒斯特勃然大怒,似乎对我们的统治能力表示了怀疑的态度。”
“他很快就会明白我们是不是有能力。我们立刻让他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将美国总统从白宫赶出来。”
大君们的声音中微微有着戒慎恐惧的感情。他们并不习惯这样被人家轻视。像佛勒斯特那样的人怎么能对饲主产生任何怀疑呢?狗就要像一条狗一样甘于自己的身份才好。
“老实说,多多少少让人觉得心寒哪!可是,也就像那位尊者的指示一样。让龙拯救北半球溃灭的危机无疑是一件好事。”
这些话的深处潜藏着不老实的情感。
“昆仑出动了……”
四姊妹的大君们敏感地察知说“那位尊者”这句话时内心的动摇。他们是佛勒斯特等人都不及千百万分之一的权力信奉者。就因为如此,他们总是让佛勒斯特及以前的历代总统们知道他们的力量。当胁迫、哄劝、部分的利益输送都没有效果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被从美丽的绿色地球上流放。太君会派出拥有手枪或来福枪的刺客,爆破飞机,或者为这些“不听话”的人注射经过特殊调制的药物。他们曾经为了谋杀一个犹太人,而派人打密告藏书网电话给纳粹。他们从操控、玩弄他人命运的行动中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的权势。而这种权势是“那位尊者”所给与的,给他们这种权势的人是一个绝对的存在,然而,这个存在却表现出了动摇。这是一件令人难以忽视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是结束了。应该值得庆祝的。”
四姊妹的大君们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结束。说起来,这到底该是“开始的结束”或者是“结束的开始”呢?不管多大的国家,总有一天会崩溃的。罗马也灭了,迦太基也亡了。而四姊妹的权势和荣华富贵也总有一天会化成灰烬,归于尘土的吧?
可是现在,地球是四姊妹的。看来是这样。
从苏黎世往东约六千公里,前进大约有一百五十个马拉松行程远的地方,刚好就是中国广大的山岳地带。是世界上距海最远的地区。北边是塔克拉马干沙漠,南方耸立着西藏高原万年雪山脉的一个角落,他们就落迹于此。就是把三个龙王引领到他们长兄身边的人们。
“……结果虽然尚可,可是,看来是不能再打瞌睡了。”
“这事可不是一次就可以全部解决的。竭尽所有的力量在一夜之间改变事情,这不就是牛种的作法吗?我们只要在一旁观看,不要让事情倒退着走就好了。”
就像上次一样,这是一段利用精神波进行的会话。
“可是,这个夏天产生的变化之急,实在不能说得上悠然哪!虽然汉钟离和张果老两位尊者认为短兵相接要改变一下方针……”
“什么?我们只是因应对方的作法而已呀!如果牛种的手下的手下,再手下的手下们不掀起无谓风波的话,龙王们现在还可以继续过着他们和平的人世生活啊!”
“和平啊……”
精神波中多出了带着笑意的波长。好像是一想到转世龙王们的为人就不得不发笑一样。就算放着他们不管,以他们的生存方式、思想方式,也一定会和俗世间的权力者们产生冲突,引发波乱吧?
“我觉得让他做那个梦有些小聪明的味道。那是吕洞宾尊者做的事吧?”
“呼呼呼,太过鲜明了点吧?可是,如果不多多少少让他们晓得渊源,龙王们恐怕难以在时间的大河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觉得您好像很乐于做让他们做梦的事情。”
“呀!不要这样逼迫老人家嘛,韩湘子。”
“什么老人家?你只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说。”
“太真王夫人怎么样了?平安吧?”
如果精神波也有男女之别的话,很明显的,这种问法就是女性的精神波。
“我是如此地照顾那个姑娘,请不要让她置身于太过危险的境地。九藏书网天玄女会骂人的。请各位多多费心啊!”
“要让那个姑娘处于危险境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哟!何仙姑尊者。她身边有侍从跟着,啊,不用担心的……”
精神波的交换停止了。山中佳人们回到各自的内心世界,试着将自己投入瞑想中。
Ⅱ
美国东南部,维吉尼亚州的西部一带绵延着一片从美国建国以前就一直没有开发的山岳森林地区。以纬度来说,相当于关东地方的北部。这里的动植物和日本有些种类上的差异,松、杉木很多,熊和野猪经常出没。
在这个山岳森林地区的一个角落滚躺着一个闪着锐利银色光芒的巨大物体。那是日本空军的运输机。这是日本的军用机第一次来到美国东部。尽管不是靠着自己的飞行力量来的,可是或许还是应该说是一大壮举。因为这是一件连传说中的零式战斗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呀!糟糕、糟糕!竟然被放在这种地方。虽然说欠缺画龙点睛之效,却也还好。”
嘀咕着的是水池真彦,不过,他也并不怎么悲观。一来他对自己的健康和体力有自信,二来,他还有同伴在。来到追踪竞赛的艰难行程,只要保持镇静找到人烟处就行了,这是他的想法。
“一切都靠你了,蜃海。”
说这话的是虹川。
蜃海在共和学院就学时,曾经休学了一年,一边工作一边在美国和加拿大境内自助旅行。在美语会话和地理观念方面,是这一行人中最值得信赖的。他担任记者,原本是想从外讯部调至海外特派部的,可是,因为他毫不留情地批评对政府百依百顺的社会方针,所以在三十岁之前就被踢到整理部门去了。
“是啊!如果没有我,你们简直就像一群迷失的孩子。今后要对我付出相当的敬意!”
“蜃海,我尊敬你。今后请让我称呼你为老师。”
“算了!你的脸色不对!别跟我开这种恶意的玩笑!”
蜃海挥开了水池的手臂,茉理和虹川不禁笑了开来。松永则忙着摇它的尾巴。
虽然和竜堂兄弟们分开,身处遥远的异国,茉理却完全没有不安的感觉。茉理知道,对她而言,他们都是同伴。
“那么,公主,既然有我们三剑客和达太安的陪伴,我们就开始寻找龙王之旅吧?”
水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达太安在旁边猛摇着尾巴。松永被赋予了见习剑客的任务。
当四个人和一只狗想从运输机下来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可怜的声音叫住了他们。是日本首相的声音。
“你们、你们不可以丢下我们不管哪!你们不觉得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吗?”
浑身是汗水和尘土,服装也紊乱不堪的中老年男人跌坐在运输机的地板上,遗憾地用着在上位者的眼神睨视着绑架犯一行人。虹川咋着舌。
“什么话?我们不是说放了你们了吗?你们已经自由了。粮食也留了一半给你们,你们可以到自己喜欢的任何地方去。”
“你们把我们丢在这种地方,我们根本不知所措啊!因为,今天或者是明天,我必须到两个高尔夫球场及四个餐馆露露脸的……你们没有做好善后处理工作,叫我如何是好?”
“哪里有还要负责被释放后人质善后处理工作的绑架犯?”
“我掌控着二十一世纪之前的政权,必须引导日本走向未来。你们是不是该恭恭敬敬地协助我呢?我是你们的首相,比你们的父亲、母亲都还要伟大。如果不尊敬我、不重视我的话,会遭天谴的!”
“你有九个可靠的军人朋友啊!他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这里是自由和正义的国家。早晚会有一个师团的正义同伴跑来的。”
对首相和干事长已经不需要再给予什么关心了。一行人,依照松永、水池、蜃海、茉理、虹川的顺序开始走下松、杉丛生的斜坡。首相似乎选择了和突击队员们一起留下来,所以并没有追上来。走了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看到了下方一片像棚架状的宽广草地。从树缝间看到>草地的水池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蜃海回过头。
“看来我们当中有人毫无道理地做出不好的行为啊!”
“这个人有自觉就好。对了,是什么让你这样做的?”
他们所遇见的灾难像是一个自警团之类的团体。人数大约有三十人左右。他们停下了四轮驱动的小轿车和长途汽车、卡车。几乎所有的队员都以来福枪或散弹枪武装起来。或许是水池他们的先入为主观念吧?可是,对方确实带着一脸恶相,让人感觉不出一丝丝的善意。
虹川对水池低声道。
“没办法突围吧?”
“试试看,可是我只负责一个人。其他的二十九人是不是就由你一个人负责料理?”
“懒人!”
“我不否认,不过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打断他们这段无聊会话的是狰狞的狗咆哮声。几头杜宾狗、拳师狗和狼狗朝着茉理一行人跑过来狂吠着。会凶暴地咆哮着的狗一定有凶恶的养生。接着发出来的某人的声音低俗而粗暴,足以让莎士比亚在墓中皱起眉头。
“那一定是山贼。”蜃海如此推断。
这是一个以山林狞猎、维持治安为借口的无法无天集团。尽管接近二十世纪的末期,或许他们还做着猎杀黑人的勾当。也许他们是对运输机在天亮前被送到山上一事感到不解而前来一探究竟的。
他们没有逃跑的时间。很快的,四个人的身旁就被三十个莽汉和三十挺枪,以及半打之多的猛犬所包围。一个有着野兽般胡须和乌鸦般眼神的壮硕男人令人憎恨地舔着舌头,把枪口抵上茉理的脸。
“是个好女人!比刚刚强暴的黑人女人还年轻漂亮哪!是东洋人吗?”
“和男人干那种事会让你更艳丽动人哪!喂,听得懂英文吗?听不懂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地(以下的字眼遵照青少年健全化委员会意愿加以删除)你!”
莱理对着蜃海转动视线。
“他说什么?”
“你最好不要知道。听英文只会脏了耳朵,如果再翻译成日文就连感性也被糟蹋了。”
“不要!”
茉理之所以大叫是因为杜宾狗想要袭向勇敢地护着莱理的松永。然而,在这个时候,勇气却是派不上用场的。莱理快速地把松永抱进怀里,杜宾狗带着肉食兽般的日光盯着茉理的咽喉。
突然问,虹川要同伴注意到四周的变化。
“你看天空!真是奇怪!”
水池和蜃海这才注意到。天空的太阳看来就像变暗了似的。没有出现云。鸟从森林中飞出来,开始在附近集结。这个景观固然奇妙,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茉理不让山贼动她。话是这么说,可是在三十挺的枪和半打多的猛犬包围下,根本是动都不能动。当被山贼威胁着举起两手的时候,虹川瞄了蜃海一眼。
“你看过希区考克的 href='/article/2924.htm'>《鸟》那部电影吗?”
“在录影带上看过。”
连讨论电影的时间也没有,蜃海被自警团员的来福枪身用力地戳了一下肚子,整个身体都痛得弯起来了。山贼们旁若无人地开始拟定他们的计划。四个人被带到他们的集会场所去,对女人的处理方式以“大家用尽所有的方法来取乐”,对男人的待遇则是让狗撕裂身体,然后再把一切证据都消灭掉。这是他们辛辣已极的计划。
突然,整个天空看来就像在拍着翅膀。当哗哗似豪雨般的声音笼罩着整座森林的时候,凄惨的哀号声从一个自警团员口中发出来。大乌鸦袭向他的脸部,用它的粗嘴和两腿的爪子攫住了男人脸上的肉。鲜血四处喷散,男人丢下了散弹枪,想要用两手抓下乌鸦。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自警团员都受到鸟群的猛攻。
“啊!住手!别过来!”
“救、救命啊!”
凄惨的叫声被鸟群的鸣叫声和振翅声淹没了。枪声响起了两三次,可是,那只是恐惧的反射行为罢了。鸟群立刻就包围了开枪的男人们,用嘴、爪子和翅膀发动强烈的攻击。男人们的帽子飞落地上,衣服撕裂、血从皮肤底下喷出来。他们无法反击。斗争心也躲到谷底去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现代的山贼们都逃了。他们流着血,丢下了武器,放着因受重伤而滚躺在地上的同伴不管,也放弃了他们开来的汽车,一边哇哇大叫,一边用他们的两只脚四散逃开了。
乌群一起高高地飞向天空,然后在天空中朝着各自的方向飞走。瞬间四周恢复了寂静,三个男人相对而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三人都没有受到一点伤。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你看到的啊!好像是鸟来救我们的。”
“救我们?”
“不,我们获救只是顺便的。它们要救的……大概是公主吧?”
三个男人把六道视线朝向鸟羽茉理。莱理抱着松永,微微惊愕地站着,不过随即又恢复了自我一般,把小狗放到地面上。三个男人走近她。
“鸟羽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于是蜃海以非常普通的问话提出了质问,茉理在回话之前,先用指头拢了拢前发。
“这个嘛,到昨天为止,我以为我知道自己是谁,可是,现在我有一点没自信了。我啊——嗯,到底是谁啊?”
茉理笑了起来,可是当她止住了笑,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姓。她的姓是鸟羽,而刚刚救了她和她的同伴的就是羽族(鸟)群。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啊?
“总而言之,这里无需久留,我们走吧!”
虹川催促着同伴。的确,久留是无益的。那些逃散的自警团团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他们会召集更强力的火器和更多的人前来吧?或许会在震惊之余,逃回各自的家,躲在棉被里,可是,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四个人把自警团员留下来的来福枪和手枪收集起来,丢进同样是他们留下来的四轮驱动车。水池从倒在地上的自警团员皮夹中借了荷包、保安官助手的身份证。这个时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标榜人道主义。四个人和一只狗坐上了四轮驱动车,由虹川负责驾驶。
于是,他们踏上了和竜堂兄弟们再会的旅程。旅程是长是短,目前还难以预测。
Ⅲ
美国蒙太拿州是一个在面积比日本还大的土地只住不到二百万人的人口过疏地。光是就地价而言,大概也远不及东京的港区一区吧?由于有很多以冰河而闻名的冰河国立公园等风光明媚的地方,所以,其中或许也有许多在夏威夷或澳洲不受欢迎的日本观光资源或不动产业者像浊流一样地流进来。
姑且不论这个,话说有一个住在蒙太拿州西北部的桑科里克郊外,叫葛拉斯顿的一家人,他们是恶名昭彰的家族。拥有面积相当广大的森林以及制材和纸浆工厂,过着富裕的生活,可是,国立公园管理局的人们怀疑葛拉斯顿一家人在美国和加拿大两国之间进行恶劣的盗猎行为。两年前,曾发生公园管理员在盗猎监视的行动中“意外死亡”,有人认为这也是这个家庭的恶迹之一。可是,在缺乏物证和人证的情况下,有关方面对他们也是莫可奈何。
八月之初的某个晴朗的日子里,葛拉斯顿一家不知道是遭天谴,还是被印地安的精灵附身。国立公园管理局的巡逻吉普车发现了在林道上蹒跚行走着的葛拉斯顿一家四日。他们四个人平日自傲的暴力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看来像是狠狠地被揍了一顿,而且,他们都只穿着一件裤子,景象非常凄惨。一向他们总是驾驶着四轮驱动车,枪和厚重的荷包不离手的人。当他们被吉普车上的管理员叫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吧?作势便想逃,可是,结果还是被收容到医院,接受郡保安官的讯问。
对于他们在国立公园里头干什么一事,这几个人就是拒不开口。可是,根据家中最爱漂亮的老三杰夫对一个美丽的护士露出的口风,他们是“被两三个黑发裸体的小鬼偷袭了。那不是人,好像是什么怪物一样”。杰夫的话只被当成一派胡言。或许是葛拉斯顿一家人和其他的盗猎集团对上而起了争执,结果被对方打败了吧?对方集团一定在拿到战利品之后扬长而去。葛拉斯顿一家人能保住生命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这是郡保安官办公室和城里的人们一致的看法。可是,因为大家也知道杰夫·葛拉斯顿是一个和小说的想像力完全无缘的人,所以也有人怀疑“黑发裸体的小鬼”的存在有其根据。只是,葛拉斯顿一家人在郡保安官审讯时采取非常不合作的态度,而且他们原本就非常不得人缘,所以,并没有人有意去寻找“黑发裸体的小鬼”。
就这样,“葛拉斯顿一家的强盗伤害事件”就被收进了县案事件的档案中,也没有人有任何的异议,于是,事情就漂亮地收场了。
当然,让葛拉斯顿一家人吃到这个苦头的犯人们最了解事件的真相。
蒙太拿州在美国西北部,位于从洛矾山脉移行到大平原的位置上。如果从西方往东方旅行的话,就会背着具有巨大重量感的山岳,持续走在几乎不会让人有所感觉的坡道上。现在,一辆驱动车就在北纬四十七度的北国夕阳下,缓缓地进行着这一段旅程。
“如果到了城镇,一定要先去买一些合身的衣服。”
坐在后座,发出不平之鸣的是竜堂终。他穿着的过大的野外工作服就是杰夫·葛拉斯顿的。
“变龙固然好,可是,再变回人身之后总是没有衣服穿,这很伤脑筋哪!我们又不能以龙的形态到处去找衣服。”
“在美术史上可没有‘偷袭服装店的龙’这种题材的画啊!”
竜堂续坐在助手座上笑着。他穿的衣服,上下的尺寸刚刚好,宽却足足多出了一倍。葛拉斯顿一家人都是魁梧的男人,所以衣服尺寸大小舍身的只有负责驾驶的始。坐在终旁边的余整个人都被衣服埋住了。
“不过,始哥终于也变身了,成了我们的后辈真是太好了。我是不太记得了,不过,好像是闪着青光,跟在我后面啊!后辈。”
“以后请多多指教,前辈。你是要我这样说吗?”
始在驾驶座上轻轻地苦笑着。
他的左眼完全恢复了正常,被田母泽驾那个老人弄伤的痕迹一点也找不出来。龙体的组织再生能力实在令人惊异。他觉得自己蛮能够了解那个疯狂老人所抱持的执念。话是这么说,可是,始他们却完全没有义务要去帮助他。就像那个老人完全无权依个人的喜好而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和权利一样。
“对了,茉理姊姊应该没事吧?还有那三个有趣的欧吉桑。”
终口中所说的三人当然指的就是虹川、蜃海和水池,可是,他们三人也才二十几岁,被称为“欧吉桑”一定也不是他们所乐意的。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于是,坐在助手座的续便把事情做了大概的说明。始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抚摸着下巴。
“虹川学长他们?真是奇妙的缘份哪!”
他觉得,人世间真是有各种的关连。就在十天之前,他们想也没想到,他们兄弟四人会驾着车驰骋在广大的北美大陆。也没想到,茉理会和共和学院的学长们一起,和他们同样待在北美的某一个地方。
始很想早日再见到茉理,可是,他知道,目前,她并没有面临多大的危机。为什么他会知道呢?始只是很自然地确信,如果她遭遇到危机,不管离得再远,他也可以感知。
话是如此,始还是不得不费心去思考变化成龙身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封印的突破不只是肉体上的解放,同时也是精神上的解放吗?虽然处于仿佛覆盖了几层膜一样的状态下,可是,始仍然可以从脑海深处叫出变成龙时的记忆。那种俯视地球,将长大的身躯投向大气圈和宇宙境界面时的舒畅美感。充满于宇宙的能置和地球所散发出来的力量仿佛渗透进所有的细胞中一样。那个时候,他确实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在变化的时候,始把自己的意志拉向那个方向。因为在无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被那个疯狂老人斩杀并不是一件什么崇高的事,而是冒渎了生命。那个老人在几十年之前浪费了自己的正当权利,之后,就靠着持续侵害他人的正当权利而保住自己的生命。
终把两手的指头交缠在后脑勺,尖着嘴说道。
“可是,我们不是做出了一个人类公敌所不该做的事吗?我们销毁了核弹,拯救了人类。这就是单纯的正义使者吗?我可不怎么喜欢。”
始对着后照镜中的弟弟笑道。
“不是的。终,我们不是拯救人类。我们只是帮忙不让地球受到污染。”
或许,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多管闲事到了极点。地球是人界,是人类的世界。虽然不只是人类的世界,可是,为了管理这个世界,使这个世界保持调和的状态,人类负起了责任。人类应该要预防破坏和污染。这是寄居在地球人类的义务,同时,也是人类的权利。是只有身为人类才能享受到的权利。而始突然觉得他们似乎侵犯了这个权利。
包括他们龙种在内,天界的居民到底具有什么优于人类的东西?难道只是因为天界的居民自认为有比较多的知识力,可以支配、指导人界的居民吗?
“余好像睡沉了。”
续微笑着隔着后照镜看着靠着终的肩膀,发出均匀寝息的余。
“对了,大哥,这一次你好像了解到很多事情。”
“这个嘛,是了解几件事。我想我是了解了。”
始的回答很慎重。续吃吃地笑了。他的哥哥在现出青龙的本体时,是那么豪毅而果断,可是,一旦变回了人身,他总是显得那么慎重。
“数度出现在梦中的牛种就是出现在希腊神话中的半人半牛怪物吧?”
“可能也是一种典型。可是,我想到的是旧约圣经里的东西。”
此书有必要再详读过,不过,始的记忆中,在旧约圣经中“以西结书”中曾出现有着一张牛脸的神。始提出了他的看法。
“在旧约圣经里出现的摩西神为了夸示自己的力量,在一夜之间,大量杀戮了无辜的吉普赛人婴儿。这是一种用不宽容、残忍、恐惧来支配他人的方式。这不就是在我们的梦中出现的牛种特征吗?”
“难道大哥……”
“不,不完全如此。”
很难得的,始打断了弟弟的话头。蒙太拿平原的道路非常单调。在这个咐候,这种单调性有助于一边开车一边思考问题。
“你是想说基督教的事吧?可是,基督教只不过是一个分派。殷周革命发生在三千年以上。比基督教还早了一千年之多。”
……始他们所做的梦是天界代理战争的结果,殷灭了,而周取而代之。因为这个结果,牛种的支配圈被限定在一半的人界。可是,就像蚩尤所叫嚣的,牛种并没有放弃支配整个人界的欲望。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运行的,可是,始他们现在离开了天界,以龙王的身份居住于地上,是不是因为在代理战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多神教的世界里,神明们常常成为批判和揶榆的对象。希腊神话中的最高神祗宙斯是一个好色之徒,有时候还会撒谎,在妻子赫拉面前一点也抬不起头来。在希腊和特洛伊的战争当中,他应该插手的,可是,结果还是无法违背“命运天秤”的决定。其力量和神格虽然巨大,却也受到了限制。
而这里所提到的是一种尽管是有超绝力量的存在,但是,也不可以视之为绝对的观点。这和“神是唯一而绝对的,所以,其作为绝对不会有误”的一神教思想是有所不同的。
多神教的大部分都是自然产生的。可是,一神教当中,却没有自然发生的事。基督教、犹太教、回教等是具有同根的“圣典教义”,有明确的布教意义,被广播于地上。我们可以视之为教祖们的强烈使命感。他们身为唯一绝对神的忠实使徒,将一生奉献在布教的工作上。
“或许,牛种就是那些想利用一神教的思想来支配人类精神的人。在殷周革命败北之后,他们经过了一千年的计划,好不容易才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文明中,支配地球……”
始转着方向盘,回避狂乱的反方来车。
“不行、不行,结论下得太快了。”
始慌忙摇了摇头。现在要下结论,判断材料还嫌太少了些。他要避免用偏见和迷思来论断一件事。不过,成立暂时的假设以此为出发点,可以成为搜寻踏往事实之路的第一步。
突然,续凝视着哥哥的侧脸。
“大哥,那个L女士怎么样了?”
“死了。”
简短地回答之后,始用侧脸承接了续的视线,又加上了一句。
“或许她是有意要帮助我的吧!”
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有些暧昧还来得适合描述L女士临死前的心情。或许始把自己从人的肉体中解放出来一事和L女士解放她自己是相连的。从四姊妹和他们所支配的领域中解放。
四姊妹?始的眉头在后照镜中动了动。和L女士的奇妙牵连虽然结束了,可是,和四姊妹之间却没有任何结果。龙泉乡。龙珠,也就是如意宝珠。天界。人界。在可以控制变成龙的力置之后,一定要将这些事情都做一个了结。始静静地下了一个决心。
车子载着四个龙王,继续在蒙大拿的原野中向东急驰。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打开收音机的话,或许就可以听到以下这样的,当然是英语的新闻内容。
“在维吉尼亚西部的山中发现了有着日本空军标帜的运输机和十一个男人。面对州军的讯问,其中一个人不断地表示自己是日本首相,现在正前往日本大使馆求证中……”
Ⅳ
……当字季卿的北海黑龙王敖炎从午睡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水晶宫已经回归宁静了。静得让人以为是一个无人之境。敖炎从床上起身,用青磁的水盘洗了脸,穿上衣服。他离开房间,寻找哥哥们。有着大理石的地板和墙壁、水晶窗的这座宫殿是龙族的根据地,对少年来说,显得是太宏伟了。
东海青龙王敖广,字伯卿。南海红龙王敖绍,字仲卿。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三个哥哥都在内院。他们围坐在大理石桌旁谈笑风生。因为是在他们自己的家中,而且又在内宅里,所以他们并没有穿着适合各自五号的色调的官服,他们都穿着便服。看到小跑步过来的么弟,他们都站了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做了梦。”
敖炎急促地喘着气说道。
“季卿又睡昏头了?”
排行就在他上头的哥哥,西海白龙王敖闰嘲讽着说道。排行老二的哥哥,南海红龙王敖绍抱着么弟的肩,让他坐在椅子上,同时给他喝装在水晶碗里的甜屠苏酒。喝了酒,敖炎留在体内的睡意就完全被一扫而空了,心情也跟着稳定了下来。敖绍微笑着看着么弟的脸。
“是什么样的梦?是可怕的梦吗?”
“不,是愉快的梦。愉快而漫长,非常漫长的梦。”
敖炎只说了这些话就沉默了。少年龙王所做的梦相当地大,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觉得要将一切梦境都说清楚,可能需要在梦境中度过十三年的时间。
“我们都出生在人间界,以人的身份诞生在那个青色的行星上。和现在一样,我们以四兄弟的身份诞生在人间界。”
看到三个哥哥兴味盎然的样子,敖炎变得很兴奋,更想正确地把梦境的内容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那是遥远的未来还是遥远的过去,不过,那真是一种快乐幸福的生活。我们微微地知道我们自己是四海龙王,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总之,我们四兄弟愉快地一起住在一条大街上的房子里。”
“你没有被叔卿欺负吗?”
“啊,伯卿哥哥,怎么又讲这种话?我又没有欺负过季卿。”
“我知道,你不要当真。”
敖广笑着拍了拍敖闰的肩膀,然后又看着么弟。
“是吗?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吗?”
“是的。”
“相处得很愉快吗?真是太好了。”
青龙王敖广和红龙王敖绍交换了一下视线。他们接到了第二天到天宫报到的命令。上面的命令是四海龙王一起前往,他们并不知道理由何在。但是,也有一点不祥的预感。可是,既然是四个人一起前往,应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们是龙王,是龙种之长,在天界,他们也是受他人尊敬的人。
北海黑龙王看着三个哥哥,想要重新告诉他们他所做的梦的内容。
“那真是一个又漫长又快乐的梦……”
第三回竜堂兄弟座谈会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99lib?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
,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 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 4e48." >么好处了?藏书网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99lib?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