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之钟》 第一章百鬼林的传说 “剑影哥哥,王双哥哥,你们走慢点儿,雪儿跟不上…” 撒娇般的声音响起,致使前方的两位少年停下了脚步。 回头望着一脸委屈的少女,满是疲惫的两人眼中,均是布满了无奈。 此时,少女白嫩的肌肤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那泛红的眼圈,更是惹人心生无尽怜惜。 “哎,雪儿你每次都这样,出去玩的时候生龙活虎,回家的时候就喊累。” “呜呜呜,真的很累嘛,王双哥哥你看,脚都肿了…” 闻言,少女连忙将小鞋子脱掉,露出芊芊玉足,似乎真如同她所说的一般。 微撇的嘴巴透露出些许嫌弃,慢步返回的王双看着眼中含泪的凌雪心有不忍,即便已经是很累,却还故作轻松的蹲下身子,弯下了腰。 看到这一幕,凌雪高兴的耶了一声便趴在了王双的背上,如莲藕般的玉臂轻轻绕在少年脖颈,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顷刻间便烟消云散,透有狡黠的粉嫩俏脸,也随之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一旁,用心观察两人细微表情的剑影抓住了这一瞬间,轻挑眉毛调侃起来。 “麻烦你们两个快点,要是天黑之前无法进入百鬼林的话,我们可就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如果你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温存缠绵,拜托也请找个合适的地方。” 感受到剑影不怀好意的目光,两人一时语塞,凌雪只是将搂着脖颈的双臂更紧了一点,王双则是快步向前走去,想要缓解尴尬。 不过,羞红的脸蛋早已将两人心中的羞怯无声展露,滑稽之余,看起来颇有些温馨意味。 眉头一蹙,脸色也不由变白一分,望着面露羞红仓惶逃窜的两人,剑影强忍笑意故作无知道“哎,你们两个脸怎么红了,干嘛要走那么快…” “哎哎,还没回答我…” “什么啊,那是夕阳映红的!”不堪身后喋喋不休的剑影,忍无可忍的王双驻足转身,异口同声的两人显得默契十足。 闻言一怔,看着如此默契的两人,略显错愕的剑影讪笑着挥了挥手。 “我也没说什么,何必那么激动嘛。”说罢,便小跑着向前方驶去。 崎岖的山路上,夕阳拉长了几人嬉耍打闹的背影,微风吹动枝叶,摩擦带来的沙沙声响让此刻更加温馨…… 一段时间后,三人终在一片昏暗的森林中驻足。 凭借几道模糊的光线,剑影慢步走至洞口旁,声音略显低沉道“王双,今天就在这个山洞休息吧,明天走出百鬼林,就能回到村子里面了。” 赞许的点了点头,王双随即一脸烦闷道“可是雪儿睡着了啊,我都快累死了,感觉她重了好多…” 面对不停抱怨的王双,剑影尴尬的咧了咧嘴,因为,他早就注意到凌雪一直是在装睡。 果不其然,听到王双的嫌弃,凌雪猛地睁开明眸,张口便咬在他的肩膀上,随着眼中的怒火愈烧愈旺,咬力也在不断地增加! “本小姐那里胖了,我咬死你!” 恶狠狠地表情浮现在脸上,似乎咬的真的很用力。 强忍着疼痛,气势渐弱的王双很快便求饶道“雪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貌似低声下气的口吻很好用,凌雪也不再生气。 只见她轻轻一跃平稳落地,看着那一小排牙印,有些心疼揉了揉刚才咬过的地方,却还逞强的碎碎念道“哼,以后再敢说我坏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边说还边挥舞着小拳头,看着着实可爱。 “别闹了,快点进来吧,毕竟这里不是很太平。”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剑影破坏了两人酝酿出的良好氛围。 像是对此已成习惯,王双没有过多言语,只是任凭身后的凌雪蹦跳着按压自己双肩。 狂风肆虐,瓢泼大雨侵盆而下,天地融入黑暗不久,伴随远方所传来的惊蛰,天空也已泛起阵阵森白之光。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侵入洞穴,令蜷缩起来的三人,不禁想起了流传在这一带的古老故事… 据传多年以前,这片无主之林名叫白桂林,林中深处藏有一户村庄,名为白桂村。 由于这里的桂树连树杈枝叶都是雪白的,因此而得名。 村民们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虽不富贵,却也人人落了个自在。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位衣着怪异的中年男子浑身是血的昏厥在村口,砍柴而归的村民发现后,便将其带回村庄救治。 当男子醒来后,便一脸惊恐的解释道“在下是位异地商人,不曾想在送货的途中突然遭受到了野兽的袭击。” “在押运货物的佣兵与野兽争斗的过程中,我一路奔逃于此便再无意识…” “请大家允许我暂住几天,待我痊愈后,一定会重重酬谢各位的!” 古老的约束并未能阻止贪婪的心,起初坚定的否决,也在这名男子已伤好之后给予每人十枚金币作为酬谢的约定下化为乌有。 至此,村民们听从男子的意愿,将途中落下的行李全部抬回村内。 看着躺在一旁死去的佣兵,那些扭曲的伤口令人胆战心惊,村民们不曾多想便将其拖入林中用黄土掩埋。 但是,仍有些心思缜密的村民知道,这一带并没有什么极具攻击性的野兽,而且从伤口来看,肯定不是被撕咬或是抓伤过的痕迹。 不过,面对男子所答允的金币,这些疑惑,早已被贪婪所掩埋…… 可这,只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惨剧的开始。 不知何时起,白桂村内流传着受伤男子宝箱内藏有无法预计的金币,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可怕的欲望,想要得到那些金币去更遥远,更繁华的都城,而不是龟缩在一个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树林之中。 终于,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村民杀害了这名商人,随后疯狂地撬开宝箱,大把的捧起金币。 看着手中这些染血的金耀财富,人们狰狞的脸上展露出彻骨的森然笑容,这阵笑声久久不散响彻天际! 但很快,这扭曲的喜悦,便被撕心裂肺的悲鸣所掩盖。 就像是,遭受了什么恶毒的诅咒一样,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展露出猩红的瞳孔,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在夺取他人性命的同时,还不忘捡拾散落在地上的金币。 痛苦的哀嚎及兴奋地狂笑持续了一天两夜,随后又渐渐地平息下来,可是曾经那个与世无争的白桂村,却再也不复存在了… 仿佛清楚地看到了白桂村的遭遇却又无力制止,为此动容的苍天,也不免流出了悲伤的泪水。 大雨持续了三天三夜,却难以冲洗掉这段血淋淋的贪婪历史。 以至最后,曾经如雪白梦境般的桂林之村,也永远的保存了这段无法忘却的噩梦。 甚至就连桂树,也在无尽鲜血的滋养下,渐渐变成了迷人的血红色。 从此以后的每个夜晚,经由此地路过的人们,都还能隐约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惨哀鸣。 有些异地来客,则是被此吸引朝着林中深处走去,最终用之血肉,永驻在了这个鲜红美丽的地方。 至于那些侥幸逃离的人,便开始流放出这个消息。 渐渐地,人们将其称之为百鬼林,据说,林中有一户诡异的村庄,是冤魂的住所,名叫百鬼村,每当夜幕降临之际,他们就会出来觅食,而他们的食物,正是活生生的人类… 收了收心神,剑影将挂放在腰间的布袋扯掉“这里还有些吃的,竹筒内的水还有很多,过完今夜,明天应该就能回到村子里面了。” 话到此处,剑影站起身又补充道“我去外面做些记号,明天万一起雾,我们可以跟着记号回去,在此之前你们两个呆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段话打断了凌雪和王双的思绪,两人木讷的点了点头。 正欲离开之时,只见王双一脸担忧道“天快完全黑了,还是别去了吧…” “外面总感觉怪怪的,不知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雷声不是吗?!” 面对满脸忧虑的王双,剑影轻叹口气,随后蹲坐在地,将手掌缓缓贴向干柴堆。 不久,一缕青烟飘起,干柴内灰暗色的火苗若隐若现… 早已习惯这种现象的两人并未被此吸引,仍在不停地劝说。 “放心吧,我会安全回来的,出去了这么久,你们的家人一定很担心,毕竟,已经比预计晚三天了…” “记住,千万不要离开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剑影带有十足命令的语气刚落,便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 望着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无双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担忧。 与此同时,伴随连绵不绝的怒雷,一道宛如猩红邪龙般的红色闪电划过天际,令其天地融为一色。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惊天巨响凭空炸裂开来,恍如天空崩裂,致使其地动山摇! 山洞内,凌雪娇躯一颤,险些失声尖叫、痛哭出声,此时的她轻咬嘴唇,眼角微微闪烁着泪花,十分惹人怜爱。 见状,王双赶忙坐在凌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甚是温柔。 “别害怕雪儿,没事的。” “呜呜呜,这里是不是真有爹爹说的邪灵和鬼魂啊…” 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将头深埋在王双胸口的凌雪早已泣不成声。 闻言,王双将凌雪从胸前推开,温柔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别自己吓自己了笨蛋,今天只不过天气糟了一点,看把你吓得,你以前的刁蛮任性跑哪去了?” “哼,你才刁蛮任性呢!” 王双的取笑似乎是起了点作用,凌雪暂时抑制住了恐惧,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便沉沉睡下。 将衣衫脱下盖在凌雪身上,王双听着洞外的兽吼,眼中那一抹担忧更甚,只能默默祈祷剑影能够平安归来。 不久,洞中燃起一丝光亮,在深夜里,似乎把一切不安都驱散了…… 第二章初见 “那个声音,曾经好像在哪里听过…” 剑影望着远处喃喃自语,思绪良久,便向后山走去。 皎洁的月光如同甘露般洒向了尚在沉睡的大地,崖顶之上,依稀可见一名男性身影,朦胧的月色遮挡住了面容,风吹动飘逸的长发带动长袍,令其显得颇有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男子缓缓转身。 面对眼前这位满脸戾气的少年,男子心中虽有疑惑,但却并未吱声。 待疲乏稍缓,剑影忆起之前的遭遇,不由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应该不是这附近的村民吧?” 并未作出应答,男子只是凝视着剑影漆黑的眼眸,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真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竟也能遇到修灵者…” 话此,男子不知为何轻叹口气,显得有些失望。 “只是,你体内涌动的灵气,我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言语中的沧桑落寞不知渡尽了多少年华,仿佛能使对话者的灵魂都颤抖不已。 闻言,剑影虽心中一凛,却还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确实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虽然疑惑的表情和平淡的语气做得很到位,可那游离的目光,以及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浮躁与不安。 “好机会…” 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男子,心怀忐忑的剑影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他移了移脚步,说道“真抱歉,打扰您赏月…” 转身的瞬间,却又一个灵活的侧步疾驰于男子身前,并探出白皙的手掌。 “蚀骨炎!” 刹那间,几缕灰暗色的火焰从掌心溢出,使夜变得更加深邃。 “唳!”” 眼看就要灼烧到面前男子之时,只听一阵暴怒的鹰啸声骤然响起。 刹那间,数阵锐利的风刃犹如崩天剑雨挥洒而下! “呃…” 摔倒在地的剑影闷哼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鲜血便将衣衫浸透。 可即便如此,剑影仍是倔强的抬起头,不过眼中,却只剩下了恐慌。 与此同时,风再一次强烈的波动起来,空中也在转瞬间形成无数风刃,此等强势风袭要是再一次落下,怕是难挡其力的剑影将会一命呜呼! 见状,白袍男子拂袖一挥,那阵凶猛如万刃般无坚不摧的风袭,竟已在顷刻间瓦解。 慢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男子弯腰抓起了他的手。 也许是失血过多或者是惊吓过度,剑影并没有反抗和挣扎。 随着一股柔和的气息将剑影的身体覆盖,之前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恢复。 良久,剑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面露困惑的他显得极为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一个想要杀你的人…” “为什么…” 略作沉吟,男子突然一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但眼神中,却存有毫不掩饰的嘲弄。 “呃,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面对濒死老鼠时所产生的怜悯之情…”余光扫过那张逐渐阴沉的脸,男子抬拳轻敲掌心补充道“对了,我还挺喜欢看到弱者摆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笑模样,这似乎,也可以当成救你的理由…” 不堪这只增不减的暗讽,剑影面色一寒“你!” “因为,被吓到了…” 平静的话音犹如秋水,将剑影心中那团炽烈的火焰浇熄,只见男子一改轻佻模样,原先嘲弄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因为难以相信仅凭人类的体质,居然能够在内脏将要焚毁的状态下,依然顽强地存活着…” “我想知道,你是凭借怎样的信仰所坚持下来,这,便是救你的理由。” 激荡的话语仍在耳边回荡,伴随着零星小雨,剑影仰望着天空,任凭雨水打湿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这段时间在剑影心中,显得竟是如此漫长,眼神中的无助令人心碎。 他像是低声诉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在我七岁那年,体内的这种奇异能量突然爆发。 那种灰暗色的火焰从我身上不停泄露,蚕食着,我原本健康的身体… 苦涩的笑容浮现在脸,剑影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布满了憎恨的绝望。 我不断地发出哭声,可那阵撕裂的剧痛,仿佛因此又加深一分。 闻讯赶来的母亲吓坏了,未曾多想便提手拍打。 可,可在触碰到我身体的瞬间,火焰便侵蚀了她的身体。 到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疼爱我的母亲,被这种无形的力量给杀死… “喂,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么?“ 笑容渐褪,藏匿在剑影眼底的绝望,也化为一种无形的,黑暗力量。 事发没多久,父亲他便打着为我寻求病魔良方的幌子而离开了村子。 呵呵,如今转眼已过八年,可他却杳无音讯… 我的家庭,我的幸福,都被这种无形的力量给毁了,甚至就连我的灵魂,似乎也被那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无法挣脱。 那件事情发生后,原本就觉得我们一家古怪的村民,对我也变得更加疏远。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一语落下轻咬嘴唇,看着眼前的这位男子,剑影突然很想哭。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怕的只是这种未知的可怕力量罢了,可是这种锥心的苦痛,却留给了当时年幼的我… “我,我,呜呜…” 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像那从眼眶中涌出的热泪般,将一切苦楚、忿恨,都尽数释放。 也许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也逐渐感受到了大家对我的同情,他们开始把我当成正常小孩赖看待,可心中的那份孤独和痛楚,却只增不减… “呵~相比之下,体内的灼烧之痛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哪一天体内的这种东西会再次爆发,但是在我还活着的这段时光里,我会保护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 听完剑影所述,男子表情一僵,随后,他笑了笑向天空呼喊道“明月,回来吧。” 话落,仿佛就在转瞬间,一只通体血红的老鹰便轻轻地落在了男子肩上,喙中还不时发出如同磨牙般刺耳声响。 “这世界远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没有兴趣听听?” 望着一脸慈祥的中年男子,剑影仿佛想起了早已无踪迹的父亲,不由轻轻地点了点头。 山有千峰,花有万红,这世上存有一种超越寻常体质的特殊人群,人们将其称为修灵者,作为修灵者最为基本的,便是体内拥有灵根。 灵根可以孕育出灵气,灵气可以使修灵者无论身体还是神识,都要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而且,他们的寿命也远远超出常人,就像你一样。 不仅如此,灵气还可以根据功法使出各式各样的灵技,就像之前你所使用的那个带有侵蚀性的攻击,便是万千灵技中的一种。 灵技也有许多类型,比如最基本的攻击型,防守型。 可是,就如同人会疲惫一样,如果灵气消耗过大,修灵者也会陷入困境,在此期间,他们失去行动能力是十有八九的事,更甚者,还有可能会透支而亡。 “不过,成为修灵者虽易,变换为强者却难。” 放眼天下,仅凭个人历练打磨,最终成为一方强者的少之又少,所以在各大国,各小国,甚至一些城镇中,都会有培育修灵者的机构,或是学院。 “说起来也可笑,就像个循环圈一样,大部分揣着成为强者梦的修灵者,都会争先恐后的进入小有名气的学院,并借此修习强大的功法,希望未来一天能够名扬四海。” 可当美好的幻想遭遇残酷的现实后,他们会渐渐发现,进入那所谓的学院,就如同被拷上无形的枷锁般,永久的守卫着国家… “哦不,与其说是守卫,倒不如说是在战乱期间率先抵达战场的炮灰。” “当然,也不乏有些天赋出众,才华横溢的人脱离学院,最终展翅高飞…” 说到此处,男子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正如同人类会随着岁月而成长一样,灵气它在到达一定限制之后,也会产生变化,这便是所谓的灵期,也称之为等级。” 灵期共有八种,分别为,初灵、肉灵、灵身、灵形、灵晶、灵魄、灵心、空灵,相传到达空灵之境后,便可以形成血脉之力。 这是一种可以延续下去的传承力量,据说,一滴鲜血就能使劣质灵根转化为上等。 虽然,很多人穷极一生追求于此,但真正的成功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每一个灵期分为三个阶段,突破瓶颈可以获得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同一种灵技,在灵期等级不一样的情况下,使出来的威力自然也就不同。 “不觉得很讽刺么,这种分布在各地且不稳定的强大力量,会将人类变为披着人皮的野兽。”将视线移至掌心,嗤鼻冷笑的剑影面部寒霜。 “他们可以为了领域、金钱,以及其他因素杀死对方,也会因为这种不被理解和认可的力量遭受排挤,甚至诛杀…” 余光扫过那张布满自嘲的脸,对于这位素昧平生的少年,男子心中已经对其有了大致了解。沉吟许久,他开口道“你所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之前发生的许多战争皆是因此而起。” “好在,近年来这些问题已相继解决。” “因为修灵者也有家庭,家庭中也难免会有普通人,每当硝烟弥漫、战乱四起,多少无辜民众遭到迫害,之后,幸存者的心中便会激起无尽的仇恨…” “为了不让这种灾难与痛苦蔓延,七位大国领袖在商议后形成了诸多规定,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修灵者不能残害普通人。“ “这项规定刚实施之初,便遭到许多遭受战争迫害的小国以及城镇的修灵者反对。” “毕竟,在那个充斥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年代里,想要制止祸乱,的确难如登天。” “杀戮依旧,悲愤和痛苦在每个小角落里无休止地蔓延着。” “但是,为了各国的人民都能够安定的生活下去,各大国率先用行动确立这项规定,将触犯条律的修灵者全部带去忘忧谷进行裁决…” 血流成河,多少人带着恶毒的诅咒葬身于此,那里,俨然成为了停尸场。 也许是杀伐起到了作用,那些身在异乡穿梭的亡国奴,最终默许了所有规定… “随后,七大国又怕战争牵扯到本国的利益与民众,竟在一言不合即可拔剑相向的岁月里,心平气和的达成了一条协议…” 男子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厌恶与愤怒,但在经过一系列的复杂情绪闪现后,最后化为无尽的悲叹。 良久,他的眼中早已化为平静,声音也变得沙哑。 “这条协议彻底免除了各大国的后顾之忧,但却成为无数小国以及村落的永久噩梦…” “春去秋来,岁月不止,长久的战争,也令七大国疲惫不堪。” “当初雪之国,也就是如今整个北部一半领域的掌控者,创始人雪冥子一向主张和平,其徒吟风雪也在九幽骨地成功阻止了毒之国和土之国的交战,令动乱的局势稍有好转。” “以此为契机,其余两国皆有罢兵言和之意,东部兵之国虽未发表任何意见,但也已是默许。” “至于西北处毒之国国主毒天,却又因百宝林一役再无掀起战争之力。” “当时,也只剩下位处于西南部的血之国仍不依不饶,挑起祸端。” “奈何,一国之力再强,也难以撼动全局,虽心有不甘,但血鹰也不得不妥协,最终结束了已不知有多少岁月的悲惨战争,同时签署和平协议,如今,世人们也终于过上了和平安宁的日子。” 看着面前一脸沧桑的男子,剑影不由低头陷入深思,微风徐徐,似乎唤醒了少年那颗孤寂的心。 “从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健谈…对了,还未曾知晓你的名字呢。” 不久后,男子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呃,我叫剑影。” 低声轻念几次,男子笑道“真是不错的…” 话至一半,只见男子突然脸色一僵,连忙起身望向不远处正在不断交织的雷电,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余光一瞥,看着缩成团不停打颤的剑影,男子面色稍缓。 “我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办,至于其他的,未来有缘再见吧。” “这世上,往往会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也许一次错误的决定,就会毁掉整个人生…” 话此打住,神情焦虑的男子想来是有难言之隐。 一旁,像是还沉浸在男子那冰冷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剑影并没有做出回应。 “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要离开这个地方…” 飘渺的话音愈发轻微,此时,男子早已不知去向何处,只留下一轮明月和一阵清风,一切是那么自然。 良久,剑影终于缓过神来,再吞下几口唾液后,他怯头怯脑地四处张望一番,随后扭身离去。 “虚名,那孩子不是普通人吧,从没见你对谁这样子过。” 低沉的话音响起,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闻言,男子停下了脚步,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是,想起了那如薄冰记忆般尘封的往事…… 山洞内…… “唔…” 伸了伸懒腰,揉着惺忪双眼的凌雪看着身上遮盖的衣衫,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感动。 静静地看着轻靠在墙边陷入熟睡的少年,凌雪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碰”一声,低垂的小脑袋碰到了墙上,猛然惊醒的王双看着掩嘴偷笑的凌雪,就知道又是她捣的鬼。 “笨猪别睡了,剑影哥哥他还没回来吗?” 凌雪笑骂道。 “你吓死我了,应该还没回来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还有,刚才也不知道谁睡的跟小猪一样,还流了口水。” “什么?!” 伸手擦了擦嘴巴,却发现并没有口水,一时间,俏脸羞红的凌雪小脑袋也低了下来。 良久不闻声响,抬起头的凌雪,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王双还在痴痴地笑着,不由心中一暖。 “这么冷一会儿着凉了怎么办,真气人!” 连忙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衣衫拿了下来,快速帮王双穿上的凌雪,嘴上还在埋怨。 “这都多久了,天都快要亮了,怎么还不见剑影哥哥回来啊?!” 话锋一转,才想起剑影未归的凌雪惊叫出声。 “在安静的等会儿吧。” 对此,王双也只能暂时安慰着凌雪。 不过,满眼的忧虑却令凌雪更加不能心安。 “是谁在外面!” 突然,王双警惕的盯着洞外喊道。 “是我,我以为你们都睡了,没想到都还醒着。” “剑影哥哥,我们担心死你了,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凌雪赶忙跑向剑影身旁,眼圈早已泛红。 “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子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血迹?!” 注意到剑影破烂不堪的衣物上存有大量干掉的血迹,王双不由惊呼道。 凌雪也觉察到了剑影的气息有些紊乱,不由摸着衣物上的血迹哭了起来。 躬身轻轻拍了拍凌雪的肩膀,剑影笑道“别担心,刚才是我脚下一滑,不小心从后山上滚了下来才沦落成这副模样,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真,真的吗?” 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凌雪抽噎道。 “嘁~你还不信,难道是野兽把我衣服弄破的?要是那样不早就把我吃了,赶紧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他便起身走向洞口旁坐下不再言语。 似乎是刚才并没有睡好,或许是又犯困了,凌雪和王双再次睡下。 月光幽幽,一切是那么的安详…… 第三章与世隔绝的山村 晨曦微露,柔和的光芒从云彩溢出照亮天际,倾洒出来的光芒透过枝叶温暖了大地,林中一片勃勃生机。 “你们两个快一点好不好?” 剑影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人催促道。 “唔…” 只见凌雪耷拉着脑袋微睁着眼,明显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王双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摇摇晃晃的他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这一下似乎是有了提神的作用,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快步走向队伍前端。 周围血红一片的风景和山上不同兽类的吼声,此刻,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 昨夜下的那场大雨,使空气变得格外清新,虽然地面有些泥泞,不过有厚厚的桂树叶做铺垫,倒也不会让鞋子踩得满是泥土。 可能是这条路走过无数遍已是轻车熟路,亦或许困意席卷而来,王双他,又一次合起了眼。 瞧见又快睡着的王双和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凌雪,剑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双你小…” 话还未完,只听“砰!”地一声,王双一头撞在了前方的桂树上,后知后觉的他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坐卧在地捂着额头嗷嗷叫嚷着,从空中飘落的桂树叶来看,撞击力肯定不小。 看到这一幕,睡眼朦胧的凌雪微微一愣,困意似乎也被扫平,随即捂起小腹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传递,久久不能停息。 一望无尽的树林中,瘦小的身影伴随着笑声不断前行,偶尔一阵清风吹动桂树的枝叶,使其飘摇在空中随风舞动,平凡至极的景色,竟也会如此迷人。 “终于走出那个鬼地方了,真是累死我了。” 瘫坐在地的王双喘着粗气,回头看着刚刚走出的百鬼林笑骂道。 “啊呜~” 青丝盈落,爱笑的眼睛炯炯有神,打着哈欠的凌雪一脸惬意之色,少有的恬静慵懒,令她看起来就像只乖巧温顺的小猫,剑影和王双的视线,均是不由地盯着那张娇美的小脸,爱慕之火,已在悄然间无息燃烧。 “又要回家了,不过这次玩得真过瘾,不知道下一次我们又要去什么地方玩呢…”像是未曾觉察,自顾自说的凌雪伸了伸懒腰仰起头,伸出小巧的手掌挡在眼前,透过指间缝隙,肆意享受着阳光照耀。 温柔地眼神渐渐变得伤感,突然,剑影轻咳一声,说道“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可能会影响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可别忘了,我们这次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们觉得,等下回去会被怎样收拾呢?” 瞧见一脸坏笑的剑影,两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似乎是想到了被收拾的凄惨模样,王双和凌雪极为默契地低下了头,阴郁怯惧爬上眉梢。 “喂,开个玩笑你们别这样子嘛。” 见势不妙的剑影连忙改口,但两人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木讷的走着。 显然发现自己这番话说的很不是时候,剑影尴尬地挠了挠头,快步跟了上去。 想起又要被父母责骂,凌雪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王双还在擦着那至始至终都未曾停下的冷汗,就连一直表现很无谓的剑影,也不免感到头皮发麻。 三人各怀心事朝着村落的方向慢步前行,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沿途风景绝伦却无心欣赏,鸟语花香也引不起一丝目光。 村内… “呜呜呜,双儿和雪儿去哪儿了啊,这都多少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两位妇人的抽噎声在屋内游荡,眼角早已被泪水侵蚀,有了深深地淤痕。 “这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还知道说一声,出去玩个两三天就知道回来,这一次更嚣张了,招呼都不打就敢偷跑出去,等这兔崽子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男子气急败坏的吼道,不过眼中流露出来更多的是担忧罢了,此人正是王双的父亲,名叫王强。 王强当年也是本地一位小有名气的猎手,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再也没有去狩猎。 现如今,倒成了泡在酒罐子里的酒鬼,不过无论他喝多少酒,村中之人也没见他醉过…… “王哥,孩子们贪玩嘛,你消消气。” “况且你看你,现在哪儿有生气的样子。” 身旁一位身材消瘦男子低声安慰着,不过眼眸中的担忧并不比王强少,他便是凌雪的父亲,凌正云。 两对夫妇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孩子的担忧及思念,只希望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村头外…… “哎,你们看你们看,那不是那三个小捣蛋嘛,啧啧啧,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天王家跟凌家真是一顿饭也没好好吃过,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这仨孩子忒不叫人省心了!” 见到凌雪等人,在农田忙活着的村民停下手中动作,向周边邻里说道。 “这仨孩子又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这次你看着吧,王强跟凌正云绝对饶不了他们!” 另一位村民紧接着应道,表现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有剑影跟着,还能有什么意外…” 不知不觉已至家门口,一路上听着村民们的热议和所述家里面的情况,王双和凌雪的头更低了。 事到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知所措的剑影只好沉默下来。 两人纠结了好一会儿,刚准备起步进门,只听“吱扭”一声,门竟然自己开了。 随后,只见挽起袖子的王强迈着虎步,嘴里还不停叫骂着。 “你这兔崽子还知道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看到怒发冲冠的父亲,二话不说的王双撒腿就跑。 不过,当意识到在劫难逃后,干脆躺在地上打起滚来耍起了无赖。 “爹,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见此情形,围观的村民都笑了起来,而一脸窘迫的王双也连忙起身,挠头傻笑着。 “双儿…” 不在意孩子身上的灰尘将其抱进怀里,喜悦的泪水随之夺眶而出。 凝视着母亲发紫的眼角,从中溢出的泪水,正一点一滴打在王双脸上。 这一刻,眼眶微红如鲠在喉的他在心中许下誓言,再也,再也不会让自己的母亲流泪了。 打骂中满是疼爱,嬉笑里尽是温情,但仍有一人,在这温馨的场景中悄然离去,嘴角挂有苦笑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喧闹的人群中,只留下一抹无人察觉的萧索背影。 看着如此温馨的画面,竭力忍耐的剑影,最终还是难抵夺眶而出的眼泪。 将手挡在额头前,剑影一步一步后退到小跑,直至无息离开… “眼泪,眼泪它止不住的流啊,为什么早已习惯这种感觉的我…” 胸口这里好痛,好痛… 爹,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 空旷的山头传来一阵悲凉的哭喊,他是那么的无助,显得是那么的可怜。 但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即便是再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曾会有人留心注意,更别提关怀安抚。 因为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杀死自己母亲被父亲遗弃的怪物。 深知这一点的剑影,永远只把眼泪留给自己一个人看。 似乎是要将所有悲伤与痛苦赶出身体,剑影不停地捶打着大地,即使血肉模糊,即便骨骼崩裂! 可他,依旧没有停止。 抽噎声依旧,痛苦和愤怒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罗网,让他受尽折磨却不能自已… 村内…… “站住!你想去哪儿?” 听到父亲的话,凌雪缩了缩头赶紧抱着凌楚,生怕凌正云揍她一样。 “正云,雪儿都平安回来了,你干嘛还凶她啊。” “就是就是,爹,我都好好的回来了,你干嘛还凶我。” 有了母亲的袒护,凌雪胆子也不由大了起来,言罢还吐了吐舌头。 “你看看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恃宠成娇,今天不教训你一下以后还怎么得了?!” 一边说,凌正云一边向凌雪走去,可脸上倒是没有一丝怒火显现,看来他,真的很疼自己的女儿。 “哇,爹要打我了,爹不疼雪儿了,呜呜呜…” 见父亲走来,凌雪赶紧躲在凌楚的身后,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哎,雪儿别闹了,回家吃点东西吧,这几天看着又瘦了不少。” 听到母亲宠爱的话语,凌雪开心的腻在凌楚怀中。 闻言,耿直的王双苦笑道“凌姨,您有所不知,昨天她走不动路要我背的时候,明显感觉比以前重多了,差点没把我累死!” 时间仿佛被静止,只留下姗姗来迟的呼吸声。 “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哄笑声响起,对此不明所以的王双也只好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令表情一僵的王双心中不由一颤。 缓缓回头,却见满面羞红的凌雪眼含怒火。 至此,幡然醒悟的王双心中一凛,撒丫子跑去。 “王双你给我站住,敢说本小姐胖,你这个混蛋,别让我抓到你!” 一声惊天尖叫过后,凌雪也不顾忌淑女形象,奋力追赶起王双,看表情,恨不能剥皮抽筋! 见此情形,凌楚不由叹了口气,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呢? 奈何,如今这蛮横无理的性格,也是自己这做母亲的给惯出来的。 回头望去,恰巧看到一脸笑意的王倩。 为此,凌楚歉意的一笑,似乎是在替孩子的刁蛮所道歉。 不过,王倩则是对自己的好姐妹报以最自然的微笑,在她看来,凌雪是如此的可爱,况且,她所表达出来的,更多是害羞而已。 第四章少男少女心 阴云密布、雷电交加,昏暗的天空似乎下一刻就会下起雨来,村民们渐渐散去,只留下寥寥几人。 望着还在追逐打闹的凌雪和王双,两位母亲的眼神显得愈发柔和,能够见证孩子们如此幸福快乐的成长,不禁又抹了把热泪。 王倩拉着凌楚悄悄地进了屋子,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谈。 良久,王强说道“老凌,咱俩去喝两杯,这些天猴孩子不在,我也没心思沾,如今都平安回来了,今天说什么也要一醉方休!” 不等凌正云回答,王强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后院走,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嘀咕道。 “你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酒坛子,就没见你喝醉过…” 竹木偏室内,伴随着淡淡的竹香,王倩将凌楚拉坐在一张紫竹床上,笑道“妹妹啊,你看今年双儿跟雪儿年龄都不小了,而且感情那么好,你说要不然,就把指腹为婚那事儿告诉他们两个吧?” “确实,我看这俩孩子在一块那么开心,也是时候告诉他们了。” 听到王倩的话,凌楚显得很是高兴。 自己这女儿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蛮横无理,王双对她的好,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一个保护她、疼爱她的男人,在自己眼里,王双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与此同时…… “可,可恶,你给我站住…” 双手叉腰停在原地,面对仍狂奔不止的王双,凌雪已是气喘吁吁。 “你当我傻啊,停下来你肯定又该收拾我了,我才没那么笨。” 闻言,凌雪不满的嘟起小嘴,明亮的眼眸含有委屈的泪,只见她缓缓跪坐在地,最后竟是掩面哭出声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王双赶忙调头跑回凌雪身边,神情慌乱的他满脸无措,唯有致歉。 “对不起雪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知道我不怎么会说话,我…” 即使王双绞尽脑汁措辞道歉并安慰,可凌雪似乎并不领情,从她因哭泣而抖动的身体来看,反倒变得愈演愈烈。 “哈哈,王双哥哥真笨,这都能上当!” 终于,再也无法忍住笑意的凌雪嗤笑出声,随即一个飞身扑在王双背后,并不停地进行捶打。 不过,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捶背一样,没有一点儿杀伤力,可王双还是配合着求饶。 “雪儿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哼,认错就想解决问题嘛,跑了那么远累死了,你背我回去我就原谅你!” “那你还是揍我一顿好了。” “去死!” 听到如此果断的回答,凌雪气恼地跺了跺脚,狠狠地推了王双一下便扭身离去。 可怜的王双都还没站稳,便又一下子摔倒在地,手指碰巧被地上的树枝刮伤。 很快,伤口上便有了一道细密红线,令他不禁皱眉。 前方,走了几步也没听到身后有丝毫动静,恼怒的凌雪转身刚要发火,却看到了抿嘴皱眉的王双。 稍显疑惑的将目光缓缓下移,在看到地上那根带有斑斑血迹的树枝后,心中不由一痛,当下便快步返回。 “对不起王双哥哥,雪儿不是故意的,我,呜呜呜……” 看着面布自责与悔恨的凌雪,王双连忙哄道“雪儿没事儿的,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因为,他不想血液沾到凌雪白皙的脸上。 电光石火间,凌雪抓住了王双缩回去的手掌,并将受伤的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吮吸起来。 心头一颤,难抵如此暧昧动作的王双,不禁努了努鼻子。 闻着少女身上汗味与体香结合后所传出的阵阵幽香,王双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咕噜…” 不自觉地咽下口水,王双看得有些痴了。 面对王双炙热的眼神,凌雪的小脸迅速涌起一抹潮红,但却并未松开含在嘴里的手指,她只是将头低下,不敢直视少年的灼灼目光。 良久,凌雪将含在口中的手指抽取出来,细作观察确定不在留血后,才长舒了口气。 抬头看着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少年,心中既欢喜又害羞道“王双哥哥,雪儿,雪儿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少女轻柔的话语将王双从无尽的遐想中拉回现实,随即结结巴巴的回应道“呃,没,没有…”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王双背过身来蹲落在地“雪儿上来吧,我们回家。” “王双哥哥,我…” 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凌雪不禁又红了眼,模样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见状,王双连忙调侃道“我都说了没事儿了,现在可不像你…呃…” “哼,刚才只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跟你客气一下!” 不等王双把话说完,只见凌雪翻身一跃,轻轻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王双哥哥,雪儿刚刚是不是惹你讨厌了?” 听到这怯懦的询问,王双只是微微一笑“傻瓜,你再怎样做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唔……” “王双哥哥,累的话休息一会儿吧。” “傻瓜,才走了这么点儿路怎么可能会累嘛,记不记得那次去玩,回来的时候你装作扭到脚了,我可是足足背了你一整天呢!” “人家没有,那次真是扭到了!” “好好好,雪儿没有撒谎。” “本来就是嘛…对了王双哥哥,你为什么一直都忍让着雪儿,一直不生雪儿的气呢?” 思绪良久,脸颊微红的王双小声道“因为,因为我不想让雪儿不开心,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或者沮丧的表情,那样子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听到这温情的话语,凌雪轻咬嘴唇羞涩一笑,眼泪却又悄悄地掉了下来。 “雪儿,其实我…” 一语未完,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声,王双苦笑着摇了摇头,憋在心里的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躬了躬身子,尽量让趴在自己身上的凌雪睡的更舒服点。 “王双哥哥,雪儿以后肯定乖乖的,不要讨厌雪儿好不好,雪儿…雪儿只是希望王双哥哥让着我一点儿,宠着我一点儿,其实雪儿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王双哥哥…” “嗯,什么?” 身后传来的呢喃软语令王双停下了脚步,但却由于声音太过细微,未曾听清一字。 与此同时,天空变得更加昏暗了,风中已经夹杂了些许雨水,王双见状,加快了脚步向家中走去。 村头外…… “老张你怎么回来了,山上的那几头牛都不管了?!” 忙着赶收衣物的村民在见到一位面色黝黑的老者后,不由询问道。 老张是村里的放牧人,据说很早以前不知什么原因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因为没钱娶不上媳妇,年过半百仍是光棍一根,但身体却十分硬朗,所以很多村民都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山头的牛羊。 “我回家拿点儿东西吃,等会儿就上山,你家那头牛丢不了。” 瞧见老张一脸不悦,村民将怀中的衣物扛上肩膀一本正经道“这是什么话,那些牛都是从大老远的地方买回来的,家家户户都是靠着它过日子的呢,能不担心嘛。” “嘿?!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 接二连三的质疑令老张心中的不悦转化为愤怒,只见他面色一寒,两道浓眉一抿,虽然年事已高,但却依旧有着精壮汉子的凌人气势! 一时间,那位村民也有些慌了,赶忙哈腰道“别生气,别生气,你也别回家了,我这刚做好,就近吃吧。” 甩了甩破烂不堪的衣袖,老张将下嘴唇收入口中,对着下巴上的几根白胡子吹了一口凉气,随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中…… “吱扭~” 推开家门,看着正在做饭的母亲,王双轻声道“娘,雪儿睡着了,我先把她抱到床上。” “嗯,轻一点儿,别把她弄醒了。” 轻轻地将凌雪抱放到床上,在盖上棉被后,王双便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娘,爹去哪了,怎么没看见他?” 王双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呀!我给忘了,你快点儿去后院,你爹跟你凌叔在那喝酒呢。” “啊?那凌叔不惨了,我去看看。” 酒过三巡,两人似乎讨论起了遥远的往事…… “老凌啊,那件事,剑影不知情吧。” 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王强喃喃道。 “这…我也不知道,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应该只有我们两个。” 闻言,王强抓起一把花生,放入口中咀嚼的同时,还不忘啧啧自语“每次看到那孩子的眼神,我就浑身不自在,没有一点儿感情,对整个世界是那么的不在乎,这对他来说,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就算是为了恩人,哎,我有种预感,剑影他……” “爹,凌叔,剑影怎么了?” 可能是真的醉了,两人竟没有注意到王双已经来到了后院。 “呃,没什么,双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强迅速扯开话题,似乎很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面对一脸困惑的王双,凌正云语重心长道“孩子,有些事情知道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知道雪儿和你跟剑影感情都不错,但是他太过于特殊……哎,听凌叔话,不要在过问这件事了。” “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过问了。” 看着平日里随和的凌正云此刻表现出来的严肃和无奈,王双将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 “爹,你也别灌凌叔了,凌姨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先过去了。” 王双走后,王强和凌正云苦笑着相视一眼,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王双一直追问下去的话,还可以随便编个谎言糊弄过去,可如今…… 叹息声在后院久久不散,那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使两人的心情沉重无比,面露苦笑的王强不由在心中想道“刚知晓到这个秘密的那天,似乎,也是自己喜欢喝酒的那天…” 与此同时。 “唔……” 凌雪反转身子睁开了眼,蓬乱的头发微微翘起,显得很是可爱。 “雪儿你睡醒了啊,饿不饿?王姨给你拿点儿东西吃。” 不知何时进入了屋内,王倩见到凌雪醒后,不由关心起来。 “不用了王姨,雪儿还不饿呢…对了,王双哥哥他跑哪里去了?” “那小子有什么的好的,那么惦记他干嘛啊,王姨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不是啦,王双哥哥很好的,他很疼雪儿,每次雪儿累的时候王双哥哥都会背着雪儿的,王双哥哥,呃……”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凌雪俏脸一红,像是快要滴出水的西红柿一样。 王倩也是愣了愣,在暗叹自己儿子这么有本事的同时,还不忘故作疑惑道“我也没说那孩子什么,雪儿你干嘛那么紧张他啊?” “谁说我紧张他了,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这孩子欺负你了?等会儿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 面对一脸愠怒的妇人,凌雪殊不知自己已经掉入了后者精心布置的陷阱当中,竟还开口维护起来。 “不是啦王姨,王双哥哥并没有欺负我,反而对我一直很忍让呢,只是…” “难道说…雪儿,你该不会喜欢上那臭小子了把?” “呃,我…” 凌雪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一想到先前的所作所为,眼神又显得有些暗淡。 感受到凌雪的异样,王倩柔声问道“怎么了雪儿?” “王姨,呜呜呜…” 面对一下子扑倒在自己怀里哭泣着的凌雪,王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孩子心中的自责和伤心,手掌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耐心的听她诉说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哗啦啦……” 骤雨倾盆,滋润了干旱的大地,给了庄家鲜活的生命,也淋透了一位少年的心。 剑影望着天空,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雨水洗刷,被雨淋得发抖的嘴唇,仿佛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良久,雨渐渐停了下来,风吹在身上带来的些许凉意,令剑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面对那泥土和血液混合凝固后的伤疤,他却不在意将其折断掰下,盯着那顺着掌纹滑落的鲜血,那张冻得发青的脸,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院内…… “王双,在外面傻愣着干什么,进屋里来,凌姨有些事情要和你谈一下。” “呃,到底什么事啊,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看着将房门关上的凌楚,王双小声嘀咕道。 “凌姨问你,你喜不喜欢雪儿?” 也许是问题太突然,王双竟一时语塞,只是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位妇人。 面对一脸平静的王双,凌楚心情显得很是低落,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王双,我知道雪儿这孩子刁蛮任性,甚至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 “从小到大,我和你凌叔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般照顾着,不曾让她受过一点苦,确实恃宠成娇,养成了大小姐脾气,不过,雪儿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她还是很乖的…” 凌楚话至一半便已哽咽,眼泪也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回过神来的王双虽是心乱如麻,却还是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凌姨,我一直知道雪儿她心地不坏。” “说她刁蛮任性确实不错,但我反倒觉得那是雪儿纯真的表现。” “开心的时候她总是很调皮,心绪不佳时,她就不停地闹腾。”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笑我就会跟着笑,她不开心我就哄她开心,她落泪的时候,我也会跟着难过,我想我真的是喜欢上雪儿了,只不过……” 说着说着,王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看似幸福的笑容中,却有着诸多酸楚。 闻言,凌楚止住了眼泪,在看到少年眼中无比坚定的深情后,方才松了口气。 “我很笨的,跟剑影比起来,我没他有本领,没他厉害,甚至连外表也不如他,可能,雪儿更喜欢剑影多一些吧…” 嘴角的自嘲,让那抹笑容变得更加苦涩起来。 面对失魂落魄的王双,凌楚却是满不在乎的回应道“呃,原来是这样…” “那凌姨先去做饭,记得晚上要一块来吃,至于你心里的那个问题,还是好好问问雪儿吧…” “对了,顺便告诉你下,你和雪儿,可是指腹为婚的。” 说罢,便哼着小曲转身离去,只留下王双一人呆呆的坐在那里,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苦涩中流露出欣喜,又有些耐人寻味。 屋内。 看着躺在怀中依然不停抽泣的凌雪,王倩轻轻地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一脸温柔道“傻孩子,这种事情何必放在心上呢,晚饭的时候,去问问他不就行了吗?别哭了,再哭的话可就不漂亮了。” “王姨,雪儿该怎么和王双哥哥说嘛,毕竟今天又因为雪儿的无理取闹让王双哥哥受伤了,都怪雪儿,雪儿真没用…” 瞧见又快要哭出来的凌雪,王倩拉着她娇弱无骨的小手,语气更显温柔。 “雪儿,你要记住一句话,比冷漠更加伤人的就是隔阂,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大胆的去问,不断地拖延和猜想都是没有结果的,或许就在不经意间,就有可能会失去掉占据在自己心中的人。” “如果真到了那时,你会怎样呢?” 闻言,凌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惊声道“那肯定会很难过的,会抱憾终身的!” 得到凌雪的回答,王倩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走出了屋子。 望着走出房门的王倩,凌雪的脸变得更加红润了,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纯真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温馨甜蜜… 第五章湖泊旁的交谈 “饭做好了,都快来吃饭吧!” 思绪渐停,先前喊话的凌楚已不知去往何处,王云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缓缓向厅内走去。 “雪儿,饭都做好了,去洗洗手脸准备吃饭。” 王倩进屋看着傻笑的凌雪说道。 “嗯,马上就去,雪儿真的饿了呢。” 起身下了床,看着木盆水中满是灰尘的脸,凌雪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弯腰捧起一把清水,将其均匀的涂抹在那犹如火烧云般的脸颊,反复之后,脸上的灰尘和潮红也已渐渐消退,随后,凌雪拿起粗布将水珠擦掉,照了照陈旧的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房间。 厅内…… “嘿嘿嘿…弟妹的手艺越来越不错了啊,这香味可比酒强多了。” 王强的接连称赞,令心花怒放的凌楚不由又挽起袖子去厨房忙活了。 “哼,虚伪!” 凌正云看着拍马屁的王强鄙视道。 院内,刚出门的凌雪碰见了同样迈步的王双,四目相交的瞬间便仓皇躲开,稚嫩的小脸略显尴尬的同时,又带有一丝紧张,两人一时怔怔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呀,怎么办呐,我该不该和王双哥哥说呢,唔,真是羞死人了…” 低下头的凌雪摆弄着裙角,不敢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我真没用,怎么现在连看雪儿一眼都不敢了…” 虽然有了凌楚那针强心剂,但王双仍显得极为不安,当下也只有选择沉默。 良久,意识到在此浪费时间也是无用,王双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深吸了一口气。 “雪儿,我…” 听到王双的叫喊,凌雪羞答答的抬起了头,面对那灼热的目光,胸口像是有只小鹿般在乱撞。 目光再一次对视,慌了神的王双连忙岔开话题“别让他们等急了,快进去吃饭吧。”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想多了…” 闻言,凌雪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显得有些失落,可还是强笑道“嗯,那我先进去了,王双哥哥你也快来。” 望着走进厅内的凌雪,王双沮丧地低下了头,暗想道“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男子气概…哎,真是服自己了,算了,以后还有机会,先去吃饭吧。” 围着圆桌坐下,看着满桌的饭菜,王双和凌雪却无动于衷,不过,大人们却吃的不亦乐乎,边吃边称赞着,似乎是不想扫了兴致,两人躲避着彼此的眼神开始吃饭,由于藏有心事,饭在口中唯有淡淡的苦涩,咀嚼了半天才得以下咽。 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王强将碗筷放下,问道“老凌,刚才喝酒那会儿不是有话对我说嘛,现在可以说了吧?” 瞧见挤眉弄眼的王强,凌正云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哎,你看我这记性,不过这里不方便谈,出去再告诉你。” 说罢,便硬拉着王强出门。 一个消瘦的身体拉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王倩和凌楚强忍笑意,两人皆是冰雪聪明,对视一眼也悄悄离开,只留下各怀心事的两人。 心理斗争了很久,王双突然站起身来,牵起了凌雪的手。 “雪儿,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凝视着少年漆黑的眼眸,凌雪心怀忐忑的同时又有些窃喜,任由他拉着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跑去。 两人跑了好一阵子,最终在村边的湖泊旁停下,面对这片湖泊,浮现在王双眼中的浓郁伤感下,藏有深深的自责。 并未开口,凌雪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上泛起的阵阵涟漪,似乎是想起了遥远的往事,她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看起来,是有些甜蜜和喜悦。 余光扫过那张恬静温柔的笑脸,王双心如刀绞,喉咙也变得异常干涩,他别过头去仰望天空,竭力地在忍耐眼泪。 良久,少年回过头来,在那张憨厚、朴实,稍带一丝俊秀的脸上,也只剩下了平静。 面对依旧想的出神的凌雪,王双缓缓开口道。 “雪儿,还记得十岁那年吗?你失足掉进了这片湖泊里…” 闻言,凌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是兴奋。 “当然记得啊,那时候在这里玩,我没站稳不小心掉了进去,王双哥哥你不懂水性还跳了下去,到最后还是剑影哥哥把你我抱上来的嘛。” 努力伪装的心如止水,却在少女这幅无谓的表情下被摧毁的支离破碎,王双紧紧地握住双拳,就连那尚有齿痕的粗糙指甲,居然也刺进了掌心之中。 “是啊,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盲目的去做一些错的事情,每次都是适得其反的添麻烦…” “相比之下,剑影他很勇敢,很明事理,一直在保护我们。” “每次遇到野兽时,我都会吓得两腿发抖,迷路的时候,我也只会蹲坐在原地哭泣。” “可剑影他,却勇敢地面对那些野兽并将其赶走,陷入绝境时也会指引我回家的方向…” “呵呵,和他比起来,我简直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雪儿,你很喜欢剑影吧…” 自嘲的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面对如此没有自信的王双,凌雪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愤怒,不过转瞬却又化为一抹柔情。 只见她望着湖面上的映月,含笑的眼中,满是那不言而喻的深情。 “确实,相貌上来说,剑影哥哥比你强好多,性格来讲,剑影哥哥那种时而冷淡时而温柔的性格也很讨人喜欢呢~” “至于胆量和智慧,那就更不用来比较了…” “总体来说,王双哥哥你,还真的是一无是处呢!”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评价,王双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了,他更加用力地攥紧拳头,仿佛唯有那种锥心的刺痛,方能缓解心中的酸楚。 美眸微微闪烁,在那其中,夹杂着少许羞赧的同时,留有更多的,却是甜蜜的喜悦…… 但是有个傻瓜,那一年在雪儿掉进湖泊里的时候,他明知道自己不懂水性还跳了进去,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 有个傻瓜,那一年剑影哥哥去摘野果的时候,一头野兽悄悄地潜伏过来。 他吓得两腿发软面色惨白,却还是在野兽将要攻击我时,勇敢的挡在雪儿身前。 瘦小的他无论力气和体格都和野兽差好多,不过却依然勇敢的与其搏斗。 也许那一次是上天在帮忙,不知道怎么回事,饥饿的野兽竟然放弃了我们狼狈逃去,等到剑影哥哥赶回来的时候,他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却还在问雪儿有没有受伤,随后便没有了意识。” 而且,那触目惊心的撕裂爪痕,至今还留在他的身上… 有个傻瓜,那一年在森林中和剑影哥哥比赛谁先走出去。 他带着雪儿想走捷径,面对那布满荆棘丛的小道,他没有一丝胆怯,竟是用身体闯出一条畅通的路。 等到走出去的时候,遍体鳞伤的他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可算比剑影先走出来了… 这也是那个傻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赢了剑影哥哥。 “那一年……” “我…” “不过既便如此,和剑影哥哥相比,他依旧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是,每次雪儿在他身边,都会觉得好温暖,每次在他身边,雪儿都会很安心。” “说起来真的难以理解,可,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儿已经不想离开他的身边了…” 话音终止的瞬间,凌雪早已泪流满面,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闻言,王双身子一软,怔怔地摔坐在地,渐渐地,他那原本暗淡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嘶” 倒吸一口凉气,王双这才发现指甲已经刺进手心很深了。 见此情形,凌雪赶忙跑坐在他身边,瞧见掌心处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啪嗒啪嗒的便流了出来,嘴里还不忘骂道“你傻啊,怎么那么笨,很痛吧,居然都流了这么多血…”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呢,你气死我了,我打你我!” 不顾凌雪的担忧,王双猛地抽回手掌道“雪儿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是想说,如果你在掉进湖里面,我一定能把你救上来的!” 凝眸而视目光坚定的少年,凌雪“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口中还小声嘀咕道“乌鸦嘴,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小孩子了,再说了,谁愿意在掉进去…” 目光依稀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泊,凌雪喃喃道“是啊,自从那次雪儿掉进去之后,那个傻瓜一连好几天都徘徊在湖边,终于在一天的黄昏,还记得那天真的好美,他跳进了湖泊里面,雪儿吓坏了呢,记得当时又哭了…” “可当我走近的时候,他却在湖里游得很自在,根本就不像是不懂水性,但是雪儿知道,他已经吃过许多湖水,他是靠自己的信念学会的,并没有依赖任何人…” 闻言,王双久久不语,直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稍显怯懦的问道“雪儿,我今天是不是很让你失望啊。” “嗯,蛮失望的,不过任何一个人和剑影哥哥相比,难免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总感觉他是另外世界的一个人,先不提为什么会那些奇怪的法术…” “王双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剑影哥哥有时候很可怕啊。” “每当他面对野兽时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残暴的手段,有时候雪儿也在想,会不会下一刻就会被当成野兽杀掉呢,每当到了这种时刻,我的身体就会止不住地颤抖,想要逃离他身边…” 面对浑身发抖的凌雪,王双不顾尴尬,一把将她娇柔的腰肢揽入自己怀中。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令凌雪有些不知所措,略微挣扎了几下便安分下来。 此时,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俊秀的脸,不得不说,现在的王双,的确很迷人。 心里的恐慌渐渐退去,身体不在发抖的凌雪再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便将头靠在王双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脸颊又开始如火烧云一般。 “雪儿,无论何时,剑影他都不会伤害我们的,虽然我也和你一样,有时候很害怕他,不过你所说的那种感觉,应该是他不幸得遭遇吧。” “唔…或许吧。” 搂着怀中宛如温玉的少女,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王双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似乎是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凌雪猛地挣脱开了王双的怀抱,羞恼道“你这个大坏蛋!” 说罢便抬手朝其后背捶打而去,不过由于力道太小,几乎等于按摩。 瞧见一副死皮赖脸享受着的王双,凌雪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面对凌雪少有的娇羞模样,王双的心态也已恢复正常,不由调侃道“雪儿,你是在害羞嘛?” 微鼓起起腮帮,凌雪在心中想道“我忍……” “咦,难道是真害羞了?看不来呀!” “我…再忍。” “别说,其实你这样蛮可爱的,如……” 取笑未完,只见凌雪突然转过头来,抓起王双的胳膊就是恶狠狠地一口。 随即,一阵如杀猪般的惨叫穿透云霄。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这次算是轻的,下一次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 低头看着胳膊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欲哭无泪的王双刚要开口抱怨,抬头却见嘴角留有丝丝殷红的凌雪,一时间,他似乎忘记胳膊上的痛楚,站起身来挠了挠头,傻兮兮的笑着。 面对被自己如此欺负既不还口亦不还手的王双,凌雪心中如同灌了蜜般,抬起小手抓起那受伤的胳膊,轻轻吹着冷气的同时,还不忘威胁道“这就是激怒本小姐的下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许久也不见王双说话,听到那愈发急促的喘息声,凌雪诧异的抬起头来,只见王双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顿时,一股羞赧的喜悦涌上心头。 轻轻地咬了咬粉唇,凌雪也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看着王双的脸越来越逼近,凌雪显然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惊慌之余,心中又带有一丝期许。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凌雪将手放在胸前,而那美丽明亮的眼睛,早已因羞意而紧闭。 见此情形,王双更加大胆…… “双儿怎么了,刚才那叫声怎么回事?” 在外寻找孩子们的王强夫妇听到惨叫迅速赶来,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正跟凌雪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两人有些措手不及,凌雪害羞的转过身去抓紧裙角默不作声,反观王双,则是一脸紧张结结巴巴道“娘,我,我刚才可没有想亲雪儿。” 不解释还好,解释完后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短暂的诧异后,羞恼不已的凌雪吼叫道“王双哥哥你这个大笨蛋!” 言罢,便仓皇的从王倩王强身边穿过…… 一脸茫然的望着已经远去的倩影,王双自言自语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瞧见凌雪的反应,王强这个老人精皮笑肉不笑道”嘿嘿嘿,孩子,不简单呐,想当年爹跟你娘…”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王强立即乖乖的闭上了嘴。 “双儿,该回家睡觉了,已经这么晚了。” “嗯好。” 与此同时…… 凌正云和凌楚正在家中闲聊,突然看见自己的女儿一脸羞恼的推开房门,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往自己屋里面走去。 “雪儿,怎么了?” 看到怒气冲冲的凌雪,凌楚在门外一脸关心道。 “没什么,我要睡觉,别来烦我了!” 闻言,凌正云和凌楚一头雾水,满脸错愕。 凌雪的房间不大,却异常温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标本,窗边,还摆放着几本陈旧的书籍,一株晄夜草让屋子里微微发亮,散发出阵阵幽香。 轻轻地把玩着青丝,她看向这株晄夜草思绪万千。 第六章朦胧中的记忆 寂静的夜,深邃而阴冷,山顶上,一名少年正全神贯注的凝望着高挂在天边的皓月,在那汇集了许多泪水的眼眶中,他的眼神显得愈发温柔。 可不知为何,少年突然眯起双眼,伴随泪珠落地的瞬间,眼神也在骤然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这么久了,还不现身么?” 少年冷若寒霜般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随着话音落下,一缕缕蓝色幻影悄然浮现,一段时间后,竟幻化成一位年方十四五岁的少女! 少女一袭蓝裙,细致乌黑的长发垂直齐腰,弯弯的柳眉下,长长的睫毛随风轻颤,洁白如玉的肌肤透出淡淡绯红,而那娇小玲珑的身躯,更是附有一种难以解析的魅惑魔力。 虽然年幼,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无法想象几年过后,少女将会变得怎样风华绝世,国色天香。 “说来真是讽刺,恶魔,难道也会流泪吗?” 微微竦首,望着那位在月光下的不速之客,剑影心中一沉。 显然,她也是一名修灵者,从周围已经凝聚而成的寒霜气场来看,实力定在自己之上! 不过,再仔细观察完少女精致的面容后,剑影的神情变得复杂之极,仿佛是有些难以置信。 并未在意剑影错愕的目光,少女她,只是远远地望着山对面那片早已贫瘠的土地,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深情。 可是,当目光转向一旁的剑影时,那种深情,却又变为一股强烈怨恨和无法解析的复杂情绪,渐渐地,她陷入了沉思当中。 “爹爹饶了我吧,莹儿一会儿给二娘赔不是,求求爹爹别再打莹儿了。” 女童的惨叫声惊动了村子里的街坊四邻,渐渐围拢在门口讨论起来。 “哎,这孩子真可怜啊,要不咱们进去…”不堪女童受此虐待,面露同情的老者向前一步,可话还未说完,便传出一句阻扰的话语。 “嘿呀李叔,程景他女儿是妖怪啊!劝什么,打死了才好,你看她出生那天冰坛就出了问题,死了多少人啊…” 像是不满此人回答,只见老者眉头一皱、嘴唇微抿,腰也随之微微弯曲。 随后,老者抬起手臂锤向大腿,一脸怒气的争辩道“当年的天灾,怎能算到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身上?!” “天灾?老李头,她女儿是个妖怪全村都知道,你干嘛还护着她?” “还有,她出生没几天她娘就患了怪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冷,最后活活冻死了,哎呀,那模样想想我都慎得慌,这事儿谁不知道啊,打死她活该,打死了就太平了。” 年幼的她早已体无完肤,每一处都是青紫和淤痕让人心痛不已。 女孩眼中含泪,乞求般的看着众人,却无一人上来制止。 无奈,她只好紧咬牙根,任由皮鞭抽打在自己身上。 “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个怪物女儿,给你娘害死也就算了,现在又对你二娘施了什么妖法!”男子狠狠地抽打着地上的女童,似乎被打并不是他女儿,只是一条畜生而已。 看着年幼的女童遭此毒打,于心不忍的老李头冲上前去,制止道“程景啊,别再打孩子了,她还这么小,可能身体有什么病,带她去大点的村子看看吧。” 闻言,男子手中动作渐停,怪笑一番道“有病?老李头,你看看她流了多少血,一点事儿都没,再仔细看看烂的伤口,比琉璃雪山的白木狼愈合的都快,这还不是妖怪?!” 程景的一番话令老李头无言以对,即便他很想再为少女做一些辩解,可她身上那已经愈合如初的伤口,却将一切话语都变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一鞭又一鞭,就算是痛昏过去,也会被程景泼冷水弄醒,然后又是一顿非人的虐待。 此时,整个村庄就只剩下皮鞭抽打的声音和女童凄厉的惨叫,处于雪之国和兵之国交界的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山村,却蕴藏着比风雪更加刺骨的冷漠。 渐渐起风了,在风中掺杂着的少许雪花,静静散落在村庄的每一处。 “咦?居然下雪了,真难得…” 面对盈盈而落的雪花,人们都纷纷抬头看向这并不常见的景象,就连不停鞭打自己女儿的程景,也在不觉间停下了手中动作,嘴角挂有苦笑的他,似乎有种难言的伤。 事实上,雪之国并不是一个冰雪满天的国都。 当年祸乱滔天,硝烟弥漫,大部分异乡人为了报答雪冥子,便以此为名,渐渐发展成为第七大国,而且,此处位于四季如春的兵之国边界,下雪这种事情,的确称得上是罕见。 也许是对疼痛麻木了,女孩儿再也没有出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散落在地的雪花,泪水,似乎也变得温柔。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下雪了,按常理来说,我们这儿很难见啊。” 良久,一名村名看着飘落而下的雪花思索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妇女轻拍脑门,表情惊恐异常。 “我想起来了,当年冰坛出事的时候不就下了场雪,你说这…”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绝望的她轻轻合起了双眼,似乎是在和这个冷漠的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瞧见又要抬手鞭打孩子的程景,老李头埋怨道“下雪又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哎…” 无奈的叹息声并没有阻止村民的猜疑和排斥,更没有阻止程景手中那条早已经褪色的皮鞭。 轻轻地抬起头,望着那位一直在为自己辩护的老者许久,女孩怯声道“李爷爷,莹儿是个怪物,怪物只会带来灾难,也许莹儿死后,就不会再有灾祸了…” 凄美的一笑,却有着说不出的痛楚,令人难以想象,这竟是一个少不懂事的女孩儿所能表达出的。 “杀了这妖怪,杀了她…” 喧嚣的呐喊将女孩心中最后的幻想彻底撕碎,她看着掌中未曾融化的雪花,默不作声的笑着。 显然,程景对这个女儿也是早有杀心,借着村民们的起哄,他从怀中掏出了狩猎时的阔刀,而那锐利的目光,也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女童身上,确实,是一位出色的猎手。 看到这一幕,倍感兴奋的村民们不少都笑出了声,唯有老李头一人默默转身,擦拭着泪水。 然而,就在程景提刀顺劈的那一刹那,只听“咣当!”一声,他握在手中的阔刀,竟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啊!我的手,我的手…”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起,此时,程景的手不知因何被一团灰暗色的火焰包裹,见此异状的他赶忙将其塞放置一旁的水桶之中,想借此消除火焰。 可奇怪的是,火焰并没有在水中熄灭,反倒是变得更加旺盛,看着快要蔓延至小臂的火焰,摔坐在地的程景连忙捡起一旁的阔刀,当机立断朝着自己的左手挥砍下来! 鲜血四溅,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围观的村民们思维错乱,竟只是一脸呆滞的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女童,又看向一旁掉落在地,仍在不停燃烧的焦黑手掌。 良久,等回过神,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眼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恐慌。 或许是惊吓所导致腿软,谁都没有离开,人群之后,唯有一位少年嘴角微扬,阴冷的笑着… 女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看到一脸痛苦和愤怒的父亲,本该虚脱在地一动不动的她,不知从哪里涌出力气跪步到程景的身旁,随着声嘶力竭的辩解响起,泪眼汪汪的她,还在用着那满是淤青的小手紧紧地抓住程景的裤腿。 “真的不是我,不是…” “妈的,老子宰了你!” 疼痛、愤怒,再加上屈辱,满眼血红的程景拿起一旁的板凳用力砸在了女童的额头上,飞溅出来的血液瞬间便将地面染红。 并未就此收手,程景竟抬脚狠狠地踩向女孩头部,像是还不解气般,又抬手抓起她的头发用力地朝向地面磕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 施暴持续了好久,程景这才喘了口粗气,怒吼道“别他妈给老子装死!以后你就跟狗一样,趴着吃东西,卧着睡觉,敢让我看到你起…” 失血过多已导致他的面色开始泛白,程景并没有把话说完,便咬了咬牙回到了屋子里。 “砰!” 沉重的关门声令发呆的村民们惊醒,即便双腿已是酥软无骨,也都拖着身体迅速地四散逃离。 待人群散尽,老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满是皱纹的眼角再次渗出泪水。 他向前走了几步,竟听到了一阵如同冰面碎裂的“嘎嚓”之响。 至此,老李头回头一望,意外地发现了溅落在女童周边的血迹,已在不觉间冻结成冰。 不曾多想,老李头脱下衣服将她满是鲜血的头部遮住,随后又将女孩儿抱起,朝村外的一片荒芜之地走去,似乎是打算把她埋了。 “爹爹,真的不是莹儿,不是…” 微弱的声音响起,吓得老李头双手一抖,一个激灵差点儿便将怀中的孩子抛出。 在咽了几口唾液后,他才将包裹在女童头上的麻衣取了下来,可眼前的这一现象,竟是令老李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再次看向怀中的女童,此时,她头部和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就连刚才被打烂的痕迹,也都消失不见。 凝视着一脸惊恐的老人,女童的眼神又变得黯淡起来。 她想要挣脱老人怀抱,可是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早已没有一丝气力。 看着怀中完好无损的孩子,老李头亲了亲她苍白的小脸,道“吓死我了孩子,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就跟我这老家伙住在一块吧,虽然老头子没什么钱,不过,起码不会在让你受欺负。” 闪有泪光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直到过了很久,女童才一脸失落道“李爷爷,您看到了,我是怪物,我…” “什么怪物啊,傻孩子,虽然老头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你绝对不是怪物!” 不等女童把话说完,老李头便开口反驳,而这一番话,也令痴笑中的女童流出了滚烫的泪。 幸福的泪水滚滚而落,在被整个村子里的小孩排斥,在被整个村子里的大人厌恶,在被自己亲生父亲痛苦折磨至今,她终于等到了一个不嫌弃自己,并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孩子来看待的人。 这种感觉,她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曾有过,不过之后所给予自己的,唯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再次重温这种幸福的感觉,惊慌失措不懂表达的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头子又有孙女喽…” 慢步行走在田间路上,老李头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不时低头看着她睡梦中微笑的脸,心里宛如吃了蜜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老李头回到了家中,陈旧的房屋内只有一张并不宽敞的床,一个已经坏掉的木盆,两份碗筷,在那个已经不知道修补过多少次的铁锅里,还有些残剩的粥。 弯腰拾起一些干柴,老李头用打火石点燃一些稻草开始加热锅里面的粥,很快,粥的糊香味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孩子,饿了吧,起来我喂你喝点儿粥吧。” “嗯…” 闻言,女童颤颤巍巍的下了床,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老李头大跌眼镜。 只见女孩儿跪趴在地,正用粉红的小舌头,舔食着手里捧的那碗热粥。 从惊愕中回过神,老李头结结巴巴的问道“孩子,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虽然十分贪恋粥的味道,可女童还是第一时间扬起白皙的小脸蛋,有些害怕的回应道“爹说让莹儿跟狗狗一样,不然的话,爹爹会杀了我的…” 听到女童的回答,老李头久久不语,只是将她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老泪纵横起来… ………… 面对眼前不知为何黯然神伤的少女,剑影开口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 眼泪划过的痕迹早已结成透明的冰晶,少女轻抚脸颊,眼眸中的悲伤一闪即逝,冷笑道“怎么,我还活着,你好像很不开心?” “当然开心,因为你活着,活着的话…” 突然,剑影跃身至少女身旁,对于没有反抗的她,迅速抓起那柔软的小手,触碰的瞬间,冰冷彻骨的寒意侵入血液,好似抓着一块千年寒冰! 低头看向已经结霜的手掌,剑影沉声道“冰坛中的那本书籍,果然是你带走的…“ “一年前,我也曾去那里看过,却发现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本该密封的冰岩居然全被打碎,就连当时昏倒在地的你,也神秘的消失…” 闻言,少女嘴角微扬,语调依旧冷漠道“呵,说实话我还应该感谢你呢,要不是当时你抽取我的血液滴在冰坛深处的冰之心上,我也不能溶解冰之心得到这血脉。” “由于没有任何食物,再加上冰坛出口被你封死,我不得已开始修习这本书籍上的一些要诀,不知不觉间,居然适应了那里。” “借由灵气的充能,在那疾苦严寒中顽强存活下去的我,总会和一旁的那株无名草宣泄对你的恨意!”阴冷的话语变得更为彻骨,看来这位少女对剑影,怕是已经不共戴天。 “可是,我力量浅薄,想要击碎冰墙,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我每天都在盼…” “我盼谁能来到此地将我解救出去,盼望有朝一日,能够找你报仇!” 话此,程莹眼中的寒意稍缓,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犹如冰莲盛放,美不胜收,虽然剑影知道她是来寻仇,可也不禁微微失神。 “或许是天意,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冰岩闯入这里,并将我解救出去。” “该说是太巧还是命中注定,解救我的人,居然是我们雪之国现任国主吟风雪,他将我带回了冰雪城…” “为…” 想要寻求的疑问停在喉间,看着剑影那副无谓表情,竭力保持的冷静,也因此而被彻底点燃! “善恶轮回终有报!” “剑影,昔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厉喝声中怨恨十足,随话音落下,少女体内逐渐溢出蓝色光能,掀起一阵刺骨的阴寒之风。 “也对,正好有些东西我需要确认一下…” 眼看毫无还说余地,默许的剑影缓缓起身,身上隐约有股灰暗色的灵气在涌动。 山头上,少男少女一动不动的对峙着,若是寻常百姓看到了,肯定会以为是两个小孩子在嬉闹,可是,如果有修灵者经过的话,一眼就能发现,嬉闹的假象里,藏有一场生与死的灵斗! 仔细观察着从少女体内溢出的淡蓝气息,剑影眉头一皱,身体,竟也忍不住的开始瑟瑟发抖! 此时的温度如果是常人的话恐怕早已冻僵,但凭借着灵气的温润,灰暗色的火焰在剑影身旁形成一个保护圈,为其抵御寒冷。 “寒霜凝结!” 伴随少女一声冷喝,寒气吸收了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化为风雪覆盖了剑影的身体,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凝结。 见状,躲闪不及的剑影试着挣脱,但身体却如同被冻僵般一丝力道也使不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化成一座冰雕。 “真没想到,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面对连躲闪能力都不曾具备的剑影,程莹眼中的不屑之意甚浓。 “嘎嚓…” 嘲讽的话语刚落,冰雕便开始慢慢破裂,不断发出嘎嚓之响…… 看到这一幕,程莹灵巧向后一跃,并将灵气加剧割破手指,划破的伤口仅流出一滴血液便已神奇愈合,直至鲜血滑入掌心,她才诡异一笑瞬步至冰雕旁,用力拍向破裂之处。 似乎是触发了某种特殊能力,先前破裂的冰雕竟逐渐硬化起来,不断叠加的寒气,使其冰雕变成了巨大的冰棺! “原来如此,这种特殊的寒气,会根据自身所承受的冻伤情况使内脏受到不同层次的冻伤…” “可恶,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感受到体内肆意游走的寒气,剑影分析出了这种血脉之力的特点。 “聚!”抬起纤柔白皙的手臂,空气中流动的寒气如同受到控制般朝着程莹手心聚拢,并渐渐形成一片薄冰。 看着手中这片薄冰,程莹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释然,随即抬手将其挥出。 只见冰片刚碰到冰棺表面,便已融入其中,随后,程莹本就白皙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 “冰突杀!” 随着程莹的一声厉喝,那片融入冰棺中的薄冰竟然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地不停分裂,直到最后,犹如数十把飞刀不断蚕食着剑影孱弱的躯体。 短短数秒之间,血液便浸染了冰棺内部的每一处,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天然巨大的鸽血水晶般夺目! 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冰棺,将仅存的灵能凝聚成一根冰棱的程莹低喃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喜欢这种晶莹剔透的冰棱了,对其他人来说,这种极寒的温度会把身体冻伤,可是在我手里,它却像是阳光般,令我身心感到温暖…” 迷人的笑容渐渐凝固,紧接而来的,却是冰冷的自嘲。 “遗憾的是,冰始终是单调无色的…” “好在,当我发现鲜血染红寒冰时,它就会变得异常夺目,那美丽的画面如梦境般让人着迷…” “可即便如此,冰依旧只是冰,没有任何的思想。” “毕竟,它是没有生气的…” 当灵气尽数用完,程莹无力地瘫坐在被冰霜覆盖的草地上,她轻轻靠着巨石,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眼眸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看来,你是想让我体会一下当年那种血液流尽的感觉吧…” “什么?!” 舒展的神经再度紧绷,听到这虚弱的声音,程莹睁大了眼睛看向正在融化的冰棺,可是碍于没有灵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棺融化却无力阻止。 不久后,冰棺彻底融化成一滩血水,剑影也已勉强站立起身。 此时,剑影全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显得十分可怖,由于失血过多,他只好盘坐于地,利用暗属性灵气的特质,将还在流血的伤口治愈。 微闭着双目,鼻息间吸纳的灵气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修复,渐渐地,剑影的身体不再颤抖,毫无血色的脸庞也涌起一丝红润。 “哼,调息止血又能如何?” “你体内的血液早已流失多半,仅凭那微弱的灵气,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二十分钟,即使你杀了我,二十分钟之后,你依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看着逐渐恢复体能的剑影,表面镇定,心中慌乱的程莹只好出言讽刺,希望使他分心,并借机受到反噬,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可恶,现在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灵气恢复速度果然缓慢…” 面对毫不理会自己的剑影,程莹显得有些烦躁,左手轻轻擦拭着右手腕上玉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剑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附有节奏感起来,就连身旁暗淡下去的火焰,又再次形成了薄膜,保护着全身。 伴随一声痛哼,剑影的双目也变得有神,当看到对面也开始调息的少女,耐人寻味的一笑过后,便朝其身边走去。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和清风灵院的导师一同前来的,而且还是奉国主大人的命令,来此找寻拥有灵根的灵者!”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影,程莹嚷道。 “导师,找寻拥有灵根的灵者?” 闻言,对此感到不解的剑影皱眉思索起来。 面对停下脚步的剑影,程莹还以为是自己的话震慑住了他,松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对,我是跟着白黎老师来的,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挑选十到十八岁拥有灵根的人,因为只有到了这个年龄段,才能进清风灵院进修。” “还有,如果我在这里出事的话,老师她瞬间就能感应到的,再加上我可是被国主大人挑选的人,如若在此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会陪葬!” 程莹言语之中的炫耀毫不遮掩,后面的话明显有些夸大成分。 毕竟,这偏僻的无名山村也属于雪之国的一部分,虽然这里经济十分匮乏,但每年上缴的金币,也是可以补给一些所需。 与此同时,剑影体内的灵气将要消耗殆尽,失血过多的负面影响,渐渐又在身体上显现,红润的脸色,也已变的惨白,不停颤抖的身体令他显得异常痛苦。 “哼,看来也快到极限了…” 面对已经站立不稳的剑影,程莹在心中小声嘀咕道。 良久,程莹体内也回复了些许灵气,逐渐形成一层冰霜将其身体覆盖。 第七章神秘的黑袍人 冷眸凝视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少年,程莹厉声威胁道“剑影,你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而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伸手揪了揪眉毛,面对一脸倔强的程莹,嘴角微微扬起的剑影,显露出一抹邪笑。 挪步向前,在后者一脸惊恐的表情下,伏下身的剑影紧紧抱住那无力挣扎的娇柔身段,张口便咬向那散发出淡淡清香的白嫩脖颈…… “唔…” 娇羞的呢喃从程莹口中传出,被如此亲密的抱着,她那白皙小脸迅速涌起一阵红晕,虽然感受到体内血液和灵气正在急速流失,但身体却无任何异样,反倒是埋藏在体内多年的寒毒正被缓慢抽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想要推开剑影,可仅有的灵气也被强行吸食,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抵抗。 良久,跪倒在地的剑影推开了程莹的身体,在用拇指擦拭嘴角鲜血的同时,还不忘解释道。 “只要同化掉你的血液,我应该也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了…” 凝眸而视许久,面对眼前这位满脸苦涩的“仇人”,程莹脸上的冷漠及憎恨渐缓,也许是灵气与精血的双重流失令她无力在维持原有的冷傲,就连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强制吸食灵气和注入不匹配的血容量,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甚至,甚至会死掉…” 话到最后,声音变得细不可闻。 闻言,剑影则是耸了耸肩,表现得十分无谓。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你刚刚明明可以杀了我,可为什么故意避开了致命的部位?” 随着体内的阴寒之力越来越浓厚,剑影的眉毛逐渐结起了冰霜,惨白的脸和冻得发青的嘴唇,更令他看起来愈发虚弱无力。 “我…” 看着剑影越发惨白的脸,程莹沉默了,不由想起了吟风雪对她说过的话。 当年,应该是母亲误食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心莲子,进而导致寒气遗传在了她的体内。 由于肉体凡胎所限,每一次的吸收药性,都将损失大量的精血和生命力。 怀胎十月,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母亲用她的生命磨合了冰心莲子的灵性以及阴寒之力,也顺理成章的,毫无威胁性的融入了自己的血脉之中。 所处药物级别为青级的冰心莲子,拥有无限治愈外伤和生成气血的功效。 即便血液流尽,身体也会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异常,但阴寒之力会使宿主体外生成一股肉眼无法看到的寒流,并持续受到冻疮,随着自身灵气的存储和灵期的提升,这种阴寒之力的范围也就越广。 对于修灵者来说,这种寒气所带来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被称为怪物也情有可原。 虽说药性与血脉融合后将无任何威胁,但毕竟是高阶灵药,仅凭人类孱弱的身体,难免或多或少的会受到些影响。 好在,藏匿于冰之心内书籍所含有的功法,可以缓慢的将这些阴寒之力转化成自身可以吸收的灵气,只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修炼,未来的某天,一定可以彻底清除掉这副作用。 当然,想要尽快驱散掉这阴寒之力的方法并非没有,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承受这种极寒痛楚的人,用自身当做容器吸收掉。 想到此处,程莹不禁将视线从蜷缩成团,浑身打颤的剑影身上移开,并从玉镯中取出了一个漆黑的小玉瓶,她双手紧紧握着,原本红润的嘴唇也被牙齿咬的泛白,似乎在做着极大的思想斗争。 不过,她最终还是打开了瓶口。 打开的瞬间,耀眼的七色光芒便晃亮了整个黑夜,良久,光芒逐渐褪去,手中只留下一颗含有七种色彩的神奇丹药。 “这光芒,到底是什么宝贝呢…” 远方破旧的茅草屋内,一名中年男子见此异象不由失声喃喃。 “住手!” 正当程莹想要将丹药喂入剑影口中时,如黄莺般动人的声音令她停下了手中动作。 “白黎老师,您…您怎么找到我的?”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稍显诧异的程莹眼中还留有一丝紧张。 女子端庄带有一丝雅气,洁白的面纱遮挡住了容颜,只能依稀看到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虽看不清面容,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哼,从你偷看这名少年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悄悄地观察你们,你们之间的谈话以及交手,甚至他吸取你体内的寒毒,我都看到了。” 听到这溺爱的话语,程莹的俏脸顿时透出淡淡绯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唰”地一下又变为苍白,随即掰开少年已经冻僵的嘴,要将丹药送入其口中。 说时迟那时快,白黎迅速抓起程莹皎白的小手,厉声斥责道“你在做什么傻事!” 面对火冒三丈的白黎,程莹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第一次见到导师发火的她,委屈到眼眶泛红,最后竟是低声哭了起来。 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白黎轻咳一声,抓起剑影已经被冻僵的手,略作探视缓缓放下,面对泣不成声的程莹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七色玲珑丹是极为罕见的灵药,况且这颗还是自然孕育出来的,功效远比凝结或是融合出来要强得多,你自己都不舍得吃,为什么要给你的仇人呢?” “还有,我看了一下这孩子体内的灵根,根本就是被移植上去的,就算服用,有没有效还是未知。” “呜呜…我真的好恨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抽离我的血液滴落在冰之心上的时候,眼神中却并没有一丝期待和喜悦,也许正因为如此,刚才我才狠不下杀心。” “白黎老师,这颗七色玲珑丹或许能救他性命,下次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程莹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剑影轻声道。 “哎…” 伴随着一声叹息,白黎知道了此时少女的心情,苦笑着点了点头。 瞧见默许了的白黎,程莹抹去泪水,傻笑着走到剑影身旁,喃喃自语道“真是笨蛋…” “不要,不值得…况且,我只是在利用你达到我的目的罢了…” 微弱的声音从少年冻得发紫的嘴唇传出,令程莹神色一慌,险些将丹药抛出。 看到还有意识的剑影,白黎略感诧异,程莹则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不知从哪儿提出了一丝气力,只见剑影撑起身体,无神的眼中,留有难以觉察的愧疚。 “我不停地游荡,其实比起寻找父亲,我更希望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但在这过程中,却遇见了和我有着同样遭遇,比我痛苦数倍乃至数十倍,却依然能够笑着面对生活的你……” “咳咳…” 擦掉嘴角的漆黑血迹,剑影看向程莹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 “程莹,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多嫉妒你么…” 脸色微变,仓惶躲开剑影眼神的程莹低下了头, 虽时隔多年,但言存在耳,程莹当然知道剑影讨厌自己的原因,可是她不能表明,也决不能赞同。 或许是对自己昔日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剑影眼中的冷漠稍缓,口吻也变得平静。 “其实,我真的无心害你,也从未料想过,冰坛居然会坍塌…” “因为早在遇见你之前,我便去过那里很多次,也明白,溶解冰之心,是需要一半以上的血液才能完成…” “可是,我该从哪里去取一半的鲜活人血,因为就算是修灵者,流尽一半血液,也会极高的生命危险。”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尝试过去溶解冰之心,可是…” 话此渐停,看着剑影那双满是羞愧的眼睛,程莹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害怕,真的很害怕,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注入冰之心内,我从未感觉过,死亡,竟离我如此接近…” “于是,我放弃了,我逃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却阴差阳错的遇见了你。” “就像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一样,你拥有非比常人的体质,有着流不尽的血液,是最佳的人选。” 面对剑影灼灼目光,忆起先前对自己的比喻,程莹粉脸缀有绯红,美眸中羞意满满。 一旁白黎见状,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不由苦笑道“就这样还扬言报仇呢,现在看来,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过,这孩子怎么和…” 像是没有觉察到程莹的异样,剑影继续道“就算是处心积虑吧,我骗取到了你的信任,并将你骗进那座冰坛中,然后割破了你的脉搏…” “借由你的帮助,冰之心很快便融化了,可书籍里的功法,竟然与我体内的灵气相互排斥,呃…”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身体传来的阵痛令剑影清楚地意识到,寒毒,快要侵入心脏了。 “你先别说话了,快把这个吃了。” 程莹话音刚落,还没得及把丹药递过去,剑影便已出声拒绝。 “不值得,我也配不上这颗丹药,听我把话说完…” “我恨苍天不公,可对此又无可奈何…” “看着昏倒在地的你,我心生一计,便将伤口缝合,在离开之际,顺手击穿了冰岩,将你封锁在那里,希望你可以继承极寒血脉,修习书籍功法,待你功成之日,我便可以趁机吸取你体内的血液,用来缓解我体内入骨的火毒。” “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在我离开不久,冰坛居然开始破裂,直至化为废墟。” “之后的半年里,我用尽了各种方法,却难以清除那些厚实的冰岩,无能为力的我,只好选择了放弃。” 轻叹中含有无尽唏嘘,似乎是看到了剑影眼中的愧疚和自责,程莹轻轻咬起了嘴唇。 她知道,她不恨眼前的这个人了,也明白,若不是他,自己恐怕仍会在那水深火热的地狱中挣扎。 “好在,你还活着,并且有了我此生难以追赶的天赋及实力。” “但最幸运的,还是我如愿以偿的吸食了你的血液,可惜这种疼痛,却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话到最后,原先浮现在剑影脸上的笑容开始扭曲,那种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剧烈痛感,着实令他苦不堪言。 见状,白黎赶忙采取急救措施,将早就凝聚出并驯化好的一部分灵气推涌进剑影体内,不料,灵气刚进入剑影体内的瞬间,便被灰暗色火焰给溶解掉。 “呃…” 带来的反噬使白黎闷哼一声,嗓子一甜就要吐出鲜血,不过碍于程莹在一旁,皱了皱柳眉便将其咽回肚中。 良久,白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帮你移植灵根的人至少也有灵晶期的实力,而且,这种诡异的灵气…” “哇…” 不等白黎把话说完,绞痛翻腾的胃便令剑影呕吐起来,飞溅在地的大量漆黑物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一旁的两人都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口鼻。 “谁,给我出来!” 突然,白黎冷声喝道,目光死死锁定在不远处的森林之中。 “灵形期…” 中年男子在心中暗暗想道,随即从森林中走至白黎身旁。 目光随意的瞟了瞟,男子笑道“别紧张,我只是看到天降奇光,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有什么宝…” 猛然发现躺在地上的少年,话至一半的男子收起笑脸,并快步走向剑影身边,虽然全身被黑袍所掩盖,但依旧可以从举止中看出他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你…” 拉了拉程莹的胳膊,白黎示意别出声。 俯身望去,在看清少年的容貌后,男子的身体,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良久,伴随一阵低沉的喘息,裹在男子身上的黑袍之中,渐渐渗出一阵阵诡异的灰色雾气,它们漂浮在空中,散发出一股言语无法形容的奇怪味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子的杀意,白黎悄悄地将程莹揽于身后。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面对濒临死亡的剑影,男子一连三句没想到,令白黎感到好奇的同时,仍不忘密切关注着他的行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灰暗色的火焰从地面无故燃起,它们顺着焚烧的轨迹不停蔓延,最终形成一个保护圈将剑影围起。 一段时间过后,火焰消失殆尽,此时的剑影面色红润,根本不像受过重创之人,反倒像是因疲惫而横躺在地休息一般。 见状,男子拂袖一挥,剑影的身体,竟无缘无故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空间灵器么…” 在看到男子那枚奇怪的指环后,白黎并未露出丝毫慌乱和胆怯,反而安之若素,言语不卑不亢。 目光扫过白黎右肩处的雪花徽记,男子冷哼一声,道“竟然是雪之国的人,不过山水有相逢,我会很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言尽,男子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白黎老师,剑影他会不会…” 待男子走后,程莹有些焦急的问道,却没有发现自己对剑影的态度已经有了质的转变。 闻言,白黎安慰道“没事的,从刚才那个人的言行举止中,那名少年对他应该很重要,不对,亦或许……” 思索一番无果,白黎将话题转移。 “不说这个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下还要和叶羽导师会合挑选灵者,这才是我们的任务。” “不过,对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听到了吗?!” 虽有些困惑,可程莹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不安的压抑感,刚才那名男子…到底,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忆起之前黑袍男子的灵技与身法,白黎在心中暗暗想道,并努力想要想起一丝线索。 第八章清风灵院的召集 阴霾的天空逐渐被晨光驱散,地面上,早已没有了之前战斗时所留下来的痕迹,那些斑斑血迹也已融入沙尘,景色虽一如往昔,可两人心中却有着难以表达的忧虑。 “白黎老师,我们该去村口与叶羽老师会合了。” 面对依旧想的出神的白黎,程莹率先打破寂静道。 “嗯,说的也是…” 瞧见满怀心事的白黎,程莹也不知如何是好,唯有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清晨的山村,宁静而又祥和,只不过…… “啪啪啪啪…” 急促的拍门声令仍在睡梦中的王双惊醒,他起床揉了揉眼睛,还在纳闷谁一大早这么着急。 “吱扭…” “啊!王双哥哥你个大流氓!” 看到光着膀子开门的王双,凌雪大声尖叫起来,不知是否早就准备好了,端起门外积累许多雨水的小木盆一下泼在后者身上,随即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面对别过身去的凌雪,无尽的烦闷很快便爬满了王双那张呆滞的脸。 昨天衣服脏了,回来清洗后,由于太困忘换干净的衣服就去直接睡觉,谁知道今天刚开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此时的心情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向前迈了一步,王双摁住凌雪的双肩将其身体扭转过来,掰开挡在眼前的小手一脸无奈道“拜托我的大小姐,你看清楚点好不?脏掉的衣服我洗干净就挂在这里了,况且我又不是全身没穿。” 闻言,凌雪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挂在门外已经风干的衣物,以及面前确实只是上身没有穿衣服的少年,一时羞红了脸,低下头用手揉捏着裙角一言不发。 见状,王双虽然很想去换身干净衣物,但却更享受此刻凌雪少有的羞悔姿态,就这样,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双儿,你干什么呢?!” 突然,一声厉喝响起,令各怀心思的两人慌了神。 原来,刚才那阵刺耳的尖叫也惊醒了王强夫妇。 两人正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出屋却看到一身水渍的孩子正将双手平放在凌雪的双肩,在瞧凌雪那一副可怜害羞的模样,显然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又怎么欺负凌雪了。 对于这个未来的准媳妇,王倩那可是宠爱的不得了,自然容不得半点委屈,作势便要去收拾王双。 反观王强,则是躲在王倩身后悄悄地竖起大拇指,给予无声鼓励! 快步走向王双身旁,王倩扯起他的耳朵碎碎念道“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欺负雪儿呢,你小子…” “娘,疼…别扯我耳朵了,你听我解释嘛。” 松开了孩子的耳朵,王倩将凌雪拉向身后恼怒道“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雪儿别怕,王姨给你做主!” 抬头看了眼怒火难平的王倩,又看了看一脸郁闷的王双,凌雪强忍笑意装可怜道“呜呜呜,王姨您看看,王双哥哥他不穿上衣也就算了,还把雪儿肩膀抓的好疼……” 生怕王倩不相信,凌雪侧身刚要扒下吊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小脸一红,尴尬的咳了一声便扑进王倩的怀里。 面对演技如此一流的凌雪,王双更加郁闷了,也不管粘稠的身体,开始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娘,真的就是这样子,我可没骗您。” 低头看着脸如火烧云般的凌雪,王倩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并没有撒谎,只好瞥了眼坏笑的丈夫,转移话题道“对了,不是还要去百事堂呢,赶紧走吧。” “哼,流、氓!” 见王强夫妇远去,卸下伪装的凌雪冷哼道。 “好好好,不跟你争,我去换衣服,有事情进屋里面说吧。” 对此,王双也懒得计较,拿起挂在门旁的衣衫便朝屋子里走去。 慢步跟随,刚到门前只听“啪”的一声,门竟关了起来,不等凌雪开口,屋内便传出… “我换衣服呢,省得你又说我。” 在门外的凌雪涨红了脸,跺了跺脚不再出声。 村口外…… “真是个好地方,在这里,似乎就连我都想要偷懒一下了…” 望着眼前怡人景色,男子白净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让人看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抱歉叶羽导师,中途发生了些意外,所以比约定的时间要晚了点。” 面对身前已经等候多时的男子,白黎满含歉意道。 动人的声音响起,虽不是很柔媚,却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叶羽转过身去,看着面前娇柔的女子,容貌虽被面纱遮掩,可那朦胧的美感依旧令他微微失神。 对于叶羽投来的爱慕目光,白黎熟视无睹,拉起程莹的小手便向村子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们最好还是快一点吧,毕竟耽搁太久了。” 即便早已习惯了白黎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但叶羽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想起了那位男子,和他相比,自己… “哎…” 轻叹一声,叶羽随即快步跟上了已经走远的白黎。 与此同时…… 随着房门被打开,换好衣物的王双抬步向前迈去,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憨厚,多了几分清秀,倒是有些俊俏。 “还不错嘛…” 看到整理好着装的王双,凌雪在心中暗想,不过嘴上却损道“换个衣裳还要这么久,而且一点也不好看!” “我又不是女孩子,要那么好看干嘛,得得得,不说这个了,这么早叫我干嘛,有什么事情?” 闻言,王双嘀咕了几句切入了正题。 “唔…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爹爹告诉我,好像国主大人派人来到我们这,说是挑选什么…什么灵的,反正就是要去百事堂台那里。” 凌雪大致还原了凌正云交代的话。 “呃,那我和爹娘说一声,赶紧走吧。” 一听到这里,王双连忙转身要去通知家人,却被凌雪拦下。 “不用了,刚才王叔王姨已经去了,据说这次是全村人都要去呢。” “嗯,那快点吧…” 百事堂…… 堂内不知不觉已经围满了人,议论声不断,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和困惑。 “怎么回事啊,这大清早的喊我们来这儿干嘛?” “据说是国主大人派人来这里,也不知所为何事…” “国主大人派来的人,不会吧?” “谁知道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是有着不得了的事情。” “不会要增加每年上缴的国蓄吧?哎,我们这个贫穷的地方如果再要增加国蓄,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听到周围各式各样的议论,白黎和叶羽置若罔闻,倒是村长显得有些尴尬,只有程莹偷偷笑着。 良久,议论之声渐渐平息下来,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位利用面纱遮住容貌的妙曼女子。 感受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白黎轻咳一声,示意村长说话。 还以为是乡下人的口不择言激怒了白黎,村长身子猛地一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各位乡亲们,这三位是我们国主大人派来,派来…” 虽然之前曾提过此事,但并没有说明是何用意,不知从何说起的他,支吾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介绍。 眼看场面要失控,叶羽挺身向前,笑道“大家无需猜疑,我叫叶羽,是冰雪城清风灵院中一座分院的导师,听从院长和国主大人的命令,来这里挑选一些可以进入学院修习的孩子们。” 话音刚落,原本凝聚在白黎身上的目光又转化成讨论之声,显然对于这个所谓的学院极其陌生。 “叶羽,这样子说不好吧,毕竟…” 瞧见一脸纠结的白黎,叶羽解释道“途中就是因为道出实情,那两个勉强算是有灵根的孩子家人才不愿让他们跟来,我知道说谎不对,但是你别忘记了,我们雪之国虽人口众多,但大部分都不过是普通民众,虽然目前过的还算安稳,但曾经那段历史,至今仍有许多遭受到不幸的人无法忘怀,也许国主大人已经预测到这类事情早晚会发生,才让院内的导师四处搜寻能够成为修灵者孩子们。” 闻言,白黎嚅了嚅嘴唇没再开口,她看着满脸困惑的村民,又瞥了眼一脸茫然的孩子们,轻声叹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成为修灵者是一条没有光明的路,但是,这条路却必须要有人走。 “那,那个请问一下,孩子们进入学院之后有什么好处,这个学费要缴多少呢?” 良久,一位村民开口道。 “是啊是啊,如果进去没什么用处的话,何必浪费钱让孩子跑那么远呢,虽然我们都是粗人,但起码也都还识得几个大字。” 在其话音刚落,便传来不少附和之声。 得知村民们的顾虑,叶羽一脸郑重道“首先,进学院是不需要任何费用的,其次,如果挑选出适合修习的孩子,这里从此之后再也不需要缴纳国蓄!” 此番言论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个消息对村民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在这个无名的小山村里,大多数人都是靠种些瓜果蔬菜,也有些靠养家畜挣些钱财,日子过得都很紧绷,每到缴纳国蓄的时候,都会令原本贫困的村庄雪上加霜,如果取消掉每年上缴的国蓄,对村子的发展也有很强的推进作用。 不过,代价却是将身边的孩子送到遥远的冰雪城,下次见面,也不知要等多久。 似乎是猜到了村民们心中的顾虑,叶羽紧接着道“大家不要把这当成是卖身契一样,三年后,会让孩子们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村民们显然放心了许多,刚才浮现在脸上的挣扎也被笑容所取代,纷纷对着自己的孩子窃窃私语着…… “王双哥哥,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瞥了眼一脸认真的凌雪,王双略作思索,道“挺想的,听爹说过,外面的世界很有趣…” 话未说完,王双左顾右盼了几眼接着说道“雪儿,剑影呢,看了半天也没见他人。” 闻言,凌雪这才想起自从昨日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剑影,不由应道“对哦,剑影哥哥跑哪儿去了,不会自己偷偷跑去玩了吧?!” 瞧见一提到玩就兴奋的凌雪,王双直接选择了沉默。 “如果大家考虑好的话,请让孩子们走过来将手放在这块石头上,我们需要通过一个步骤来检验,只有合适的人,才能进入学院修习。” 说罢,叶羽便从怀中取出测灵石,并放在已经有些年代的红木圆桌上。 经过家人的鼓励,一名少年怯懦懦的走了过去,他抬起发抖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久,也没有想要落下的迹象,直到一旁等到不耐烦的程莹出声提醒,方才将手快速放下。 目不转睛地盯着测灵石,白黎和叶羽均是希望能够看到一丝微弱的光芒… 许久过后,依然不见测灵石发出丝毫反应,虽然两人心中早已想到是此结果,但却难掩失落。 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币,叶羽放在少年手中说道“孩子,很抱歉…”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少年在看到这枚银币后顿时喜笑颜开,紧紧握在手中退回到人群。 随后,陆续有很多孩子走了上去,结果无疑都是失败,但叶羽仍给予每人一枚银币。 “王双哥哥,我们也去试试呗,即使没成功,也还有一枚银币呢嘛,这样下次出去玩的时候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望着又一名少女手中紧攥那枚银光闪闪的钱币,凌雪略显俏皮道。 “呃…等会儿吧。” 似乎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王双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只是四处张望着,希望能看到那一抹孤傲的身影。 第九章离去 又一名少女检测未果,望着台下所剩无几的孩子们,一直挂在叶羽脸上的和煦笑容,终于化为无尽的失落,正当他低声唏嘘感叹之时,一位身穿兽皮大衣的少年迈步而来,令他沉入谷底的心又再次燃起了希望。 少年名叫张聪,在村里有“小智囊”之称,虽然年仅十四,却已有五年的狩猎经验,狩猎时,他总会在一些大人们说是天真的地方放置陷阱,结果每次都会捕获些许猎物,令空手而归的资深狩猎者瞠目结舌,是个人见人夸的天才。 只见他轻轻地将手掌放在测灵石上,随即一道一闪即逝的微弱光芒浮现。 看到这一幕,叶羽紧绷的神经稍缓,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论后面结果如何,起码可以交差了。 与以往大有不同,这次则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黎从腰间取出一枚金币交给张聪,高台下,那些获得银币的少男少女略显不悦。 不过对于钱币,张聪却并未表现出过多兴趣,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将其收下问道“我这应该算是通过了吧?” 微微点头,白黎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少年,随后轻声道“嗯,先带着你的父母去后堂吧,等检测完毕后,还有些话要对你的家人说。” 闻言,张聪不再言语,只是一脸平静的从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退回到父母身边,将金币交给家人后,便一同挪步至后堂,临走时,嘴角还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颇有些耐人寻味。 很快,未曾检测过的人就只剩下凌雪和王双,面对全场投射而来的目光,凌雪显得有些扭捏,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拖着僵硬的身体迈步走向高台。 待紧张的情绪稍缓,凌雪伸出洁白的小手放在测灵石上,另一只手放置胸口,微闭着双眼,均匀吸纳着周边的空气,不一会儿的功夫,测灵石竟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几秒过后,光芒渐退,台下,见此异象的村民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白黎和叶羽的眼中却闪出一抹别样的异彩。 缓缓睁开双眸,看着一脸讶异的叶羽,凌雪不知为何傻傻笑了起来,一旁的白黎则是牵起她的小手,消耗自身大量灵气来温润少女的灵脉。 见此情形,村民们看向凌正云和凌楚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怜,在他们看来,抓一下手掌显然没有金币和银币划算,唯独程莹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嫉妒,虽是轻哼一声,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哥哥姐姐,雪儿是不是没有合格啊?” 闻言,起初浮现在叶羽脸上的讶异转瞬变幻为喜悦,就连白黎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颤。 毕竟,被如此可爱的小姑娘这样子赞美,任谁都会开心。 “当然合格了,不过你还是先带着你的家人赶往后堂,等那名少年检测完之后,还有些话要说。” “唔,那好吧。” 低声回应,凌雪一蹦一跳的走向父母身边。 “哼,有什么嘛,不就是灵气浓郁一点儿,白黎老师你太偏心了,莹儿可比她强多了,也没被你这样子对待过。”余光扫过撅着小嘴,一脸醋意的程莹,白黎佯装没有听见,只是默默注视着从一开始心思就不在这里的少年。 张望了许久也没见到剑影的踪迹,王双皱了皱眉,转身就要离开。 一旁,眼疾手快的王强赶忙跨步向前,伸手拽住了想要离开的王双,并冲着白黎歉意一笑,随后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你这孩子,不分清楚状况就要走,乖乖上去摸一下那个石头,可千万不能让这几个人失了面子,万一他们到时候向国主大人随口一说,那我们家以后的日子,可就有的过了。” 闻言,王双这才想到原来还有这一茬事儿,随即一脸不耐烦的走向高台,并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面对瞧都不瞧自己一眼的少年,心生不悦的叶羽脸上笑容不变,可却在心中小声嘀咕道“如此没礼貌的孩子,要是面对院长以及国主大人还是这种态度怎么得了。” 将手放在这块古怪的石头上,王双依旧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这令站在对面的叶羽心头一沉,笑容也变得愈发僵硬,高台下,王强和王倩更是一脸惨白! 可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猩红之光从测灵石中迸出,渲染了整个大堂,面对此等异象,村民们还未来得及恐慌,便被惨叫声所吸引,只见王双不停地甩着手掌,嘴里还嚷着“嘶…烫,好烫!” 听到王双的叫喊,爱子心切的王倩连忙跑了过去,不料竟发现掌心已是蜕了层皮! 心疼的朝着掌心吹了几口凉气,王倩再看向叶羽时,眼中的恐惧也已演变为怨恨。 望着逐渐涣散的光芒,叶羽瞪大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抓起测灵石,心中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虽然测灵石只是检测体内是否有灵根的一种特殊石头,但如果灵气浓郁度过高的话,测试者的灵根属性便会折射在测灵石上。 比如说雷属性灵根,触碰测灵石就会有被电击的感觉,水属性的灵根,则是一股温和的凉意,火属的灵根,便是烈火灼烧的刺痛感。 此时再看向王双,叶羽之前那丝不悦早已荡然无存。 凭借测灵石所传来的灵波余力,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精纯灵气的躁动,起码是有着中等以上的灵根! 想到此处,叶羽不禁吞了口唾液。 良久,回过神的叶羽看着王双肿胀的掌心,虽很想上前为其消除疼痛,但碍于那位妇人入骨的仇视目光,即便贵为灵晶期,在各国均受贵宾待遇的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呆立在原地。 见此情形,还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和妻子触怒了叶羽,王强连忙跑过去赔笑道“这位大人,孩子小不懂事儿,您就原谅他吧。” 听到丈夫的话,王倩一脸诧异,委屈的竟是快要流出泪来,不过,她也清楚此人并不是自己这种普通家庭能够惹的,即便很委屈很气愤,也只能挽起孩子的手臂,低头道了句歉离开。 “请留步,您会错意了,其实刚才那是一种正常现象,可能这样说您不太理解,真的很抱歉…” 意识到解释无用,叶羽瞬步到王倩身旁抓起王双的手,随即,一阵青色灵气大幅度波动开来。 王倩还以为叶羽又要对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刚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的丈夫拉着自己的胳膊示意别出声,虽然心疼和怨恨,可也只能无奈的咬着嘴唇。 借由灵气的滋养,王双扭曲的面容渐渐回归常态,就连刚刚还有些肿胀的手掌也已变回正常。 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他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向叶羽时,眼神中多了些崇拜和羡慕。 王倩性格淳朴,看到已经无碍的孩子,想起自己刚刚的态度,连忙致歉道“对不起,我以为……” 挥了挥手示意别放在心上,叶羽笑道“无妨,其实这也怪我,先带着孩子去后堂吧,稍后还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商量。” 应允一声,三人便向后堂走去。 此时,面对乌压压的一片人群,叶羽开口道“今日劳烦诸位了,现在测试已经结束,大伙可以就此散去了。” 闻言,早就感到无聊的村民们连招呼都忘记去打,纷纷带领自己孩子离开。 台上,看到村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程莹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啊?” 此时,白黎也转身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但说无妨。” 用牙齿将下唇上的一层干皮咬掉,一直十指紧扣,掌心相互摩擦的村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你们也别怪我喋喋不休,村里面挨家挨户几乎都是过着穷苦的日子,就是那个取消国蓄的事儿…” 在得知竟是这种小事后,叶羽斩钉截铁道“这个您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会遵守之前的承诺。” 至此,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随便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程莹嘀咕道“什么嘛,一点钱而已,到底要说几遍。” 抚摸着程莹的小脑袋,白黎轻声道“莹儿,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像这种地方,即使不缴国蓄想维持下来已属不易,国主大人说过,纵然这个地方没有拥有灵根之人,也永不收取国蓄。” 程莹显然还是不懂,也不再言语,只是跟随着白黎向后堂走去。 看到叶羽等人到来,王强起身道“请问您让我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将堂内的家长和孩子们安抚入座,叶羽解释道“刚才提到的学院,其实是去修习掌控灵气的技巧,以及学习灵技,学成之后以便于备战,为国家做一些有利的事情等等。” “不过我也知道,对于这些你们可能都不太了解,简单地说,是让孩子成为能为国家奉献的人。” 耐心的听完这些话,几位家长都稍微明白了点其中的道理。 所谓备战,就如同上场狩猎一样,摆置一些陷阱,拟定一些计划,以及侦察一下地形,以便增添成功猎杀野兽的成功率,但是狩猎每次几乎都有人受到不同等次的伤,甚至还会死于猛兽爪牙之下,更何况以后面对的是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任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这穷苦的地方过一世。 看着愁眉不展的父母,王双走到叶羽身旁小声道“那个,这次测验,我有一个好朋友没有来。” 还没等叶羽提出疑问,程莹便一脸焦急的插话道。 “是不是剑影,是不是他?!” 刚才一直在找寻剑影,也没注意这位少女,此刻认真观察后,王双的小心脏还是不由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她的容貌似乎比凌雪还略胜一筹,虽然眼神中透露着冰冷,不过却更为她增添了一种言语无法解析的魅力。 与凌雪的活泼好动相比,程莹倒显得出尘淡雅,惹人倾心。 “嘶…” 还想多看几眼的王双突然猛吸一口凉气,脸也憋得通红。 原来,凌雪早就注意到王双一直在盯着程莹看,见后者丝毫没有收敛迹象,便抬手掐在王双腰间一块软、肉之上,不停地扭转着。 并没有在意一脸疑惑的程莹,凌雪佯装担心问道“王双哥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 听出那藏于温柔下的寒意,王双只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瞧见一脸涨红,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痛楚的王双,程莹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此时,凌雪已经松开了手,并在刚才掐拧过的地方轻轻地揉着。 反观王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瞥了眼一脸不高兴的凌雪,他尴尬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从昨日回来之后就没再见到他,也许一人离开村子去别的地方了吧。” “哦…” 将视线从程莹身上移开,凌雪轻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三个人各怀心事,想的出神…… “双儿,雪儿,过来一下。” 良久,王强和凌楚向孩子们喊道。 “爹,怎么了?” “双儿,你想不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看着父亲含有深意的笑容,王双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苦闷,但由于对外界的憧憬,他思索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抚摸着孩子的头,王强一时沉默了。 就在这时,王倩将王双带到一旁“双儿,虽然娘也没离开过村子几次,但是外面的世界确实要比这里精彩许多,不过也伴随着种种危险。” “记住,你是一个男子汉,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照顾着雪儿,听到没有?!” 面对一脸严肃的母亲,王双不以为然的回应道“哪儿有什么危险,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着雪儿的!” 将孩子搂在怀里,王倩心中暗暗想道“不哭,绝对不能哭…” 觉察到父母的情绪不太对,王双的心情也渐渐变得烦躁,不过却还是享受着母亲的怀抱。 这一别,又有谁会知道,相聚将要等到何年何月… “请问,能让孩子们吃完午饭在走吗,不介意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我们就不必了,但晌午过后,请将孩子带回这里。” 原本想立刻启程的白黎,在听到这哀求之意甚浓的话,不免心中一软,轻轻地点了点头。 目送远去几人的背影,白黎柔声道“我有些后悔来这里了,这个地方虽然贫穷,但却有着如今这个世界早已消失的,亦是最珍贵的东西。” “确实,而且这里,还留有真正的温暖。” “叶羽老师,白黎老师,我想去一个地方。”面对打哑谜的两人,程莹显得很是无聊。 “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望着已经挪步离开的程莹,白黎不由叮嘱道,得到的回应,却只是在半空中不停摇摆的小手…… 出于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回家的路上,王双和凌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看着孩子们如此开心,四人堵在胸口的巨石也悄悄落下,满是愁容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程莹离开百事堂后,便一直朝着南边走,不知不觉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雾霾很重,但依稀可以看到一块木板插于土壤之中,木板上刻画着十分扭捏的字,显然是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刻上的。 轻抚这块木板,程莹不禁潸然泪下。 “李爷爷,对不起,莹儿没能为您报仇,面对他的时候,我却不知为何无法下手…” 抹去眼角热泪,忆起昔日幸福时光,程莹笑道“您曾告诉我,每个人生下来都有非比寻常的意义,但所谓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却无从得知,只有坚强的存活下去,才能在未来找到答案…” “可您知道吗?人,终究是孤独的,即使是在人群之中,也抵不过心中的寂寞,在回忆中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在思念中,瓦解自己的灵魂…” 笑容逐渐被悲戚占据,原先充满活力的话语声,也渐渐变得没有生气。 “您常说,在人生的旅途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可能就在下一刻,也许要过好多年,但未来的某天,终究会遇到那些对的人,从那一刻起,便能懂得自己存在的价值,也就可以冲破孤独的罗网。” “这些话,莹儿永记于心,虽然,我还不知道您当时那句对的人指的是什么…” “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向您说的那样子,找寻到生命的意义,挣脱孤独的束缚…” 暗淡的眼眸渐渐变得明亮,那些落下的泪水就如同见证着少女向往未来的决心一般,悄悄地融入泥土之中,并生根发芽。 擦了擦眼泪,程莹转身向着通往冰坛方向的路上走去。 “一切都没有变…” 在这如同水晶般闪亮的冰坛中,看着地面上那些被冻死的野兽尸骨,以及那块像是被冰封起来的活人雕像,程莹喃喃自语道。 “咦?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抚摸着周围的冰块以及冰棱,她似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呯呤!” 突然,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令程莹不由警惕起来,她快速看向声音的起源地,喊道“是谁?!” 许久未曾听到丝毫回应,程莹这才悄悄走了过去,当看到地上四散的冰片后,不禁拍了拍胸口暗道自己神经质。 环顾了下四周,虽然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但她却没有再继续寻找下去,开始原路返回。 待程莹走后,冰坛深处传来极其微弱的对话声…… 村内…… 面对满桌佳肴,却没有往常般的令人食指大动,不经意流露出的伤感就像是在预示着,这是最后的一顿午餐。 也许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亦或许是不愿意让孩子们想太多,凌楚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快吃吧,双儿雪儿,这都是你们爱吃的。” 闻言,两人相视一眼,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但是味道,却是那么的苦涩,不觉间,都流出了滚烫的泪水。 “娘亲,我……” “没事的,不过三年而已,记得以后别再那么任性,多听听王双的话。” “我哪里…嗯,我知道了。” “双儿,无论如何记得保护好雪儿,听到没有?!” “我…我一定会的!” 此时的心情无论是怎样的美味佳肴摆在眼前,停留在口中的,也唯有苦涩,勉强的下咽,牵强的笑着,短暂的离别,居然是如此的令人难过。 与此同时。 “白黎老师我回来了!” 看到比刚刚多了一分神采的程莹,白黎显得有些诧异,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心里面还是为她高兴,不由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久,张聪和王双凌雪也陆续而来,却没有陪行的家人。 “也许是受不了离别的这种感觉吧…” 见状,叶羽在心中暗想,随即又说道“孩子们,该走了。” 三人点了点头不再说些什么,不知何故,甚至就连一位村民都没有来到此地送行。 回头看了眼这些年所在的地方,王双悄悄拉起凌雪的手,后者略显惊慌的挣扎了几下,便害羞的低下了头。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看向前方无尽的森林和绵延不绝的山川,王双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伤感和踌躇,拉着凌雪的手紧紧地跟在了叶羽身后。 没有人知道未来如何,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里,一代代新生的种子,是否真的能够茁壮成长为和平的参天巨树…… 第十章亡魂之森 天空一道黑影闪过,仔细看去,竟是当时带走剑影的神秘男子。 由于实化灵气所带来的巨大消耗,男子在半空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此时,男子已经脱离了雪之国领域,再往前持续飞行一段时间,就将抵达毒之国境内,那里,被人们称其为罪恶之都。 良久,感受到支不敷出的灵气每况愈下,男子不得已停落在亡魂之森附近。 相传,七国之战快要落幕时,这里本是片一望无尽的碧绿森林,此处鸟语虫鸣不绝于耳,孕育出无数的天灵地宝,养育了一群实力极其强悍的灵兽,故被世人称为“百宝林”,同时也是七大国最为想要占据的领域之一。 这块天赐福地的出现,注定会成为让人争前恐后、不计后果,想要一探究竟的稀世仙源,也必将成为扰乱国界秩序,破坏平民安定的祸乱起源。 面对这凭空出现的仙源福地,近水楼台的雪冥子并未存有占据之心,相反,他还驱使各方城主打开城门,便于各国修灵者进行探索。 话虽如此,即便是云淡风轻的雪冥子也都为之心动,奈何长久的战争使其民不聊生,仅剩一些保卫国土的灵者,也不便为了自己的贪念而丧命。 另一方面,毒之国国主毒天,在得知雪冥子对其地并无占据之心后,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成就自己的野心,便蛊惑为数不多的修灵者,势必要占领这片装载着美好梦想与希望的宝地! 在和国内执事以及各大族族长再三商议后,便进行了一场在七国之战末期,最后一场大规模的侵略战。 可是,幻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注定要被惨重的代价所填满… 由于森林中灵气充裕,里面大部分的灵兽早已经晋升为五阶灵兽,再加上兽类强悍的体魄和排山倒海般的神力,实力早已远超灵晶期高手,可毒天那颗被贪婪所占据的心,哪怕已经猜想到了最终的结果,但在那一丝侥幸心理的作怪下,还是义无返顾的维持己见…… 果不其然,战斗只维持了五天,毒天所率领的数百位修灵者几乎全部败亡,大梦初醒的他这才放弃了占据这片领域的想法,可在回到厖毒城后,又遭受到了全国人民的指责,也渐渐失去人心。 迫于外界和国民的双重压力,毒天也无奈妥协其余五国的协议,放弃无谓的争斗,让人们安养生息,同时假意反省自己的过错,暂时保住了国主地位。 由于毒天已和其余五国达成协议,西南部血之国血鹰孤掌难鸣,不久后,也应邀于其余五大国国主在中立地区签写了和平协议,某种情况下来说,这一场必定失败的战争,奠定了日后和平的基础…… 人们日盼夜盼,朝思暮想的和平终于到来之际,百宝林却被一团诡异的紫雾所笼罩。 数日后,这里早与以往大有不同。 去一探究竟的修灵者惊奇的发现,森林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被浓烈的毒雾所侵蚀,地面上布满着灵兽和已经腐烂不成形的人类尸体,甚至就连那些极为稀少的药材,也是枯萎衰败变得黯淡无光,清澈的河水散发出阵阵恶臭,除了流动的水声外再无其它声响。 消息不久便流散到各个地方,各国人民皆是心知肚明,毒这种东西除了毒之国之外,没人比其更为了解,外界的声声议论,再加上毒天一直没有给予相对的回应,人们理所当然的理解为是默许。 从此之后,毒之国除了临近的几个小国之外,便很少有外人前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济变得相当匮乏,现如今,毒天只能让国内的灵者离开本土在外当起了佣兵,已便维持国内所需。 也许是为了祭奠那些死在毒雾中的修灵者和灵兽,这里俨然成为了灵界禁地。 据说,森林之中早已没有任何生命体,久而久之,称为亡魂之森。 望着眼前这片漆黑的森林,黑袍男子略显踌躇,几经思虑后,便大步流星般走了进去。 内部似乎是一个黑色的独立世界,黑色的泥土、黑色的朽木、黑色的杂草,即便地面上残留下来的骸骨也变得漆黑无比,弥漫在空气中的阵阵恶臭,令他不禁屏气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在此期间,男子除了能够听到自己呼吸及脚步摩擦地面声外,再难听到任何细微声响,置身在这如同被隔音般的世界,他不免有些心慌,在这种不明的恐惧下,他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救救我…” 诡异阴暗的森林中,不知从何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求救声。 突如其来的呼救令黑袍男子有些胆战心惊,闻声望去,在见到只是个年约八九岁的孩童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名孩童的左臂不知是遭到了什么野兽的攻击,血肉粘连在一起显得十分可怖。 此时,面无血色的他正靠在树旁一块漆黑的石头上低声呻、吟着,眼中流露出极强的求生欲望。 见状,放松警惕的男子挪步想要走近孩童身边,忽然想起刚才走过去时,根本未见一丝人影! 一滴热汗滑过眼角,思虑片刻,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男子心头。 不过,他也不是那些毫无经验的莽撞佣兵,在止住了颤抖的身体和发抖的嘴唇后,同时开始凝聚灵气…… “救救我…” 求救声依旧没有停止,不过相比之前的虚弱,此刻听起来倒是有力许多,而男童眼中的哀求,竟也化为一种贪婪! 突然,男童猛地站起身来,拖着像是折断的右腿,一瘸一拐的缓慢向前移动着。 “暗之炎束!” 面对如此怪异的男童,男子不再犹豫,灰暗色的火焰从袖中迅速蔓延,顷刻间便将男童围拢。 见后者不做任何挣扎,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可还没走近身前,却见他猛地向后退一大步,随即响起急促的喘息声。 深吸几口气,男子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了男童的脸… 刚才还依稀可见的五官,此刻却已凭空消失,只剩下一个大面积的黑洞,还在不停地涌出黑色不知名的物质。 不过,当那些诡异的黑色物质触碰到如锁链般的火焰后,便逐渐化为一滩黑水。 没过多久,原本只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般的洞口,此刻却已覆盖了男童整个脸面的三分之二,而那白皙的肢体和粘连着血肉的伤口,也开始融化并迸溅出黑水,不断地腐烂着…… 感受到胃部一阵痉挛,男子双掌合拢、十指交叉,原本束缚在男童周边灰暗色的火焰瞬间收缩,将已经不算是躯体的躯体溶解为一滩黑水。 一切结束,男子挥了挥衣袖正欲离开,忽闻背后传来一阵似蠕动,似沸腾的怪音。 不禁回头,却见那滩深邃如墨的黑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拟化着什么! 震惊为震惊,慌乱归慌乱,男子并没有打算让它有成形的机会,他催化着灰暗色的火焰再次灼烧起这滩黑水,直到尽数成为蒸汽后,才渐渐停息,然而就在这时…… (愤怨的嘶叫……) “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 在一片寂静中,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要把耳膜刺穿!声音在林中不断游荡,不久后,原本寂静的森林变得嘈杂起来,响起一阵阵怪异的巨响…… 利用神识窥探周边一切,男子却并未发现有任何生命体反应,不过,游荡在耳边的嘶叫声却未曾消失,反而变得愈演愈烈。 不堪嘶叫干扰,男子催动灵气护住双耳,却难以消除那锐利的尖叫。 就在这时,一个硕大的黑影闪现在他身前,重重的一击将其打退几米之远! “咳咳…”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堪内脏翻滚之痛的男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而他原先还有些不安的黑瞳中,此刻却闪现出一道嗜血的寒芒! 身为灵晶三阶的他,已经有了横行整个灵界的实力,自然不可能会因为找不到潜伏在未知地点的敌人而仓惶逃窜。 在以自己为中心挪动身体一周,男子脚下开始不断溢出诡异暗火,开始侵蚀着周边的一切。 良久,待枯叶、树木,骸骨都被焚烧殆尽,男子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发现了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 仔细观察许久后,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 面前的怪物有着人类的上身,下半身却是蜈蚣的躯体。 它的脸似乎被强酸腐蚀过,左半边早已面目全非,右半边,也只剩下一颗凹陷进去的眼球。 鼻孔中,还不断涌出类似于之前那些不知名的漆黑物质,脱臼的下巴吐出那条早已腐烂不堪的紫舌… 虽然难以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不过相对心中的疑惑和不解,男子还是将生命放在了第一位,也许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开口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闻言,怪物露出狰狞的笑容,它扭动着下半身飞速向男子袭去。 在此过程中,那条腐烂的舌头还不时甩出拥有极强酸蚀性的黑色口水,在触碰到岩石的瞬间便将其溶解。 由于速度太快,男子只能躲闪着飞溅而出的口水,勉强用身躯来抵挡它的攻击。 可是,修灵者一般不会锻炼自身的躯体,甚至一些高阶的灵者,身体可能还不如务农的农夫。 几番下来,男子用来抵挡怪物攻击的双臂开始发麻,嘴角也开始渗出血迹,而发闷的胸口,更是会令他时不时的出现短暂眩晕! 嗅着滴落在地的鲜血,怪物用着腐烂的舌头用力地舔食着地面,而那凹陷的坑洼,更像是在变相夸耀那酸蚀性的可怕! 食用完血液,怪物那颗凹陷的眼球猛然突起,流露出无比的贪婪,发出如同嚼碎骨头般的声音! “血…恨…” 眼看已经无法躲闪面前怪物的攻击,男子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觉察到面前的猎物想要逃跑,怪物用着比刚才更加迅猛的速度奔袭至他身边! 在还没有来得及抵御的情况下,男子便被怪物扑倒在地,随后发出痛苦的惨叫…… ”咕,咯…“(令人绝望的嘶笑声……) “冥炎死束!” 正当怪物发出愉悦的嘶笑声时,原本被扑倒的男子,竟突然化身成灰暗色的火焰,火焰形似与人,紧紧抱着这不知名的怪物。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由于求生的本能,怪物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只不过,巨大地束缚力令它反复几次也无济于事,最终只得筋疲力尽摔倒在地。 但是,怪物那只右眼内,却并没有一丝乞求,只有无尽的憎恨与不甘! 从树上一跃而下,男子看着地上的怪物嘲讽道“哼!终究不过只是个头脑简单的怪物而已,即使有着半副人的身体,但大脑,依旧只是野兽般灵智。” 原来,刚才被扑倒的身躯,只不过是灵气幻影! 灵气幻影,只要到达灵形期就可以使用的一种特殊技巧,可以使灵气幻化成本体模样,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能力,不过多用于来躲避以及蒙骗敌人。 听到男子的讥讽,怪物不知从哪里又涌出一股力量站起身来,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挣脱束缚…… 与此同时,从抱着怪物的人形火焰之中,渐渐又剥离出一丝火焰,火焰在空中迅速成形,顷刻间便拟化为形似剪刀的虚化轮廓。 “冥炎剪杀!” 随着男子一声令下,那空中停顿的火焰便在瞬间剪切下了这个怪物的头颅,随后还在头颅和身躯上迅速燃烧起来。 良久,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尸臭味,男子走向前去,发现刚才的怪物,竟变成了一只食腐兽的尸体! 食腐兽,主要食物为杂草和野果,它们吃进体内的食物并不会被完全消化,而是演变为一层类似腐肉状的薄膜覆盖全身,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外表虽然恶心,但猎杀后将腐肉剥去,本体肉质也算的上鲜美,不少猎手在剥离腐肉的过程中,也不免会出现一些死者的遗物,或是遗失的物品,所以食腐兽对于猎手来说,也称得上是致富兽。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没有攻击性的食腐兽居然能扭曲成这样,如果遇到具有攻击性的野兽,或者灵兽…” 男子越想越怕,不再浪费时间,迅速向前走去。 一段时间后,这里被腐蚀的痕迹开始神奇般的与周边环境进行融合,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恢复如初。 “呵~真没想到,人类竟能从我管辖的黑木林中活着走出去。” 微弱的声音反复游荡,却找不见声音的主人…… 第十一章冥天 回头望着漆黑的森林,瘫坐在地的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四处张望一番,随后便找了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开始恢复殆尽的灵气。 良久,男子站起身来,虽然面容被遮掩,但依旧可以从那无神的双眼中看出疲惫。 似乎并没有打算在此多做停留,他起身朝着远处一座阴森的山岭驶去。 艳阳渐落,行至山岭脚下的男子也不由放慢了步伐,他抬头望向天边,在那藏有深深疲倦的眼中,居然涌动出一丝麻木的喜悦! 筋疲力尽的男子两步一斜,三步一晃,此时,哪怕只是个寻常百姓,也可以随意的将其击倒。 但是,他依然没有丝毫想要调息的迹象,只是在一声沉重的叹息过后,拖着没有知觉的身体走向山岭深处。 周围不停有人经过,这些都是居住在鬼朝岭内毒之国的民众,看着身披一袭黑袍的男子,他们没有任何猜疑,因为在这养毒、用毒,食毒的国家里,被毒侵蚀身体容貌的人不在少数,只把他当成一个被毒侵蚀全身的可怜人罢了。 渐渐地,周边的村民越来越少,旁边的峭壁巨石如同一张张鬼脸般瘆人,不过在这狰狞表情的背后,似乎总有难言的悲伤…… 不知不觉中,男子已经行进至鬼朝岭的最深处,四处堆放的乱石以及一些不知如何死去的野兽尸体,令人无法想象到谁会在这里安家过活。 翻越废石骸骨,踏平杂草野花,男子最终步入了一片荒芜之地,他抬头望着石壁上的三个大字“万魔窟”,嘴唇不由微微抿起,眼中闪过一抹紧张。 但很快,男子便低叹一声,并将手指咬破凭空刻画出字体,当血液凝聚成一个冥字时便渐渐消失。 随后,只见他只身向前,竟徒步穿越了空间! 进入这座附有阴邪之气的府邸,面对多条道路与岔口,男子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大堂。 “等等…”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位仪态雍容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迈步向前,挡住了黑袍男子的去路。 “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质问声引来了不少年轻人前来观看,目光投向黑袍男子时变得极其不善,也许是因为内部阴暗的缘故,他们的身体都显得极其飘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怨灵一般。 “我有事见族长,告诉我他在何处。” 似乎不想罗嗦太多,黑袍男子提手便将一枚指环拿给他看。 闻言,中年男子轻蔑的接过指环仔细一看,手一抖险些跌落在地,额头不知何时已然渗出汗珠。 随后,只见他一改之前轻视之色,满是讨好道“族长他在后殿房间里,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为您通报一声。” 面对态度急转直下的男子,身后几人表现的极为讶异,不过他们并不是无脑之人,都未曾开口询问其中缘由。 “那就有劳你带路了。” 对于此人所献的殷勤,黑袍男子也不做推辞。 待两人走后,响起一阵议论之声…… “族长他就在里面,您看…” “我自己进去便可,你先离开吧,记得别让任何人来打搅。” 点头应允,中年男子如释重负,随后逃一般的离开了。 “冥大护法,您居然也会有怕的时候?!” 看着落荒而逃回来的冥风,几位年轻人调侃道。 对于这些年轻人的取笑,冥风却是不以为然,一脸郑重道“谁知道呢,虽然族长让很多族人在外当佣兵,并且时刻关注着七大国的动静,但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你们敢信么?他手里居然有族长遗失多年的百扣指环!” “什么?!” ……………… “进来…” 阴柔的声音响起,附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推开房门,便可见其一名坐在木椅之上的中年男子,由于身坐木椅上,所以看不出身高几许。 男子似乎严重贫血,皮肤异常的白皙,黑发低垂至耳间,黑瞳之中隐约像是有着微弱的火苗在跳动,显得十分诡异。 此时,他正在喝着杯中的热茶,隐约可见一丝蒸汽。 “冥夜,你怎么提前九日就回来了,还有,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黑袍覆盖了男子的全身,不过冥天一看便识出,这是当年被自己安排在那遥远雪之国深处无名山村的冥夜。 对于冥天一下便识出自己,冥夜并未感到诧异,只是将衣帽撩开,表情凝重道“冥天,剑影这孩子出了些意外…” “啪!”一声,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化为碎片。 稍作错愕,缓缓起身的冥天一脸笑意,可在这温柔的笑容背后,却无法抑制住那隐藏在双瞳深处之中,如冰冷刀刃般的寒芒! 良久,冥天弯腰捡起碎裂的茶杯,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在那个连修灵者都没有的地方,那孩子会出现什么意外。” 面对冥天,冥夜的疲惫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对其讲述,在他的记忆中,这家伙的笑容越是温柔,手段便越残忍… 听完冥夜所述,冥天眼中的戾气渐渐消失,嘴角反而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只要现在还活着就好,你先吃下它,几个时辰灵气就会复原。” 接过冥天丢来的丹药,冥夜不曾多想便将其吞下,入腹的瞬间便感觉到干枯的灵根正在被灵气滋养,这种畅快的感觉彻底瓦解了疲惫,不过不知道为何,总有种恶心的感觉…… 看着毫无戒心的冥夜,冥天笑问道“你不怕这含有剧毒?” 嗤鼻一笑,冥夜解释道“你要杀我简直是易如反掌,想折磨我的话,我还不配你浪费这种心力,与其说是不怕,不如说你现在肯定不会了结我,毕竟我对这个孩子来说,也是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存在。” “不过你刚才给的那粒丹药果真神奇,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喏,这是你的百扣指环,那孩子就在这里面。” “至于以后,一切都随你…”言罢便转身离开。 望着紧闭的房门,冥天喃喃道“当然神奇了,这可是用那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族人,将其血肉和灵气融合而成,对于同属于一个血脉的我们,可以说是真正的奇药…” 将指环戴在拇指,冥天默念咒语,随后,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现,同时把剑影定格在半空。 食指微摆,剑影的身体便随着冥天的指引平落在床,俯身看着像是处于熟睡中的少年,面无表情的冥天,口中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悄然间,冥天眼角滑落一滴热泪,可当滴落在地的瞬间,便被强烈的憎恨所占据。 凝聚灵气查看剑影的身体状况,冥天得知他体内的灵根已被烧成虚无,就连依附于内脏的灵脉,也因遭受长年的灼烧化为粘稠的血浆,甚至有些已经坏死。 与此同时,剑影体内还有一股极寒的灵气在四处窜动,血液也因寒气而凝结成血块,如若不是冥夜把药材以及灵气强行融入剑影体内,恐怕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将手撤回,冥天并未表现出一丝焦急与不安,反倒显得有些亢奋。 “果真如冥夜所说,这种寒气并不是普通的寒气,不过,怎么总感觉有些熟悉,如果能将其融合的话…”冥天越想越兴奋,最后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略微踌躇了一会儿,冥天抓起剑影的身体朝着一个类似于洞窟的地方走去。 穿过洞窟,将石门关闭,摩拳擦掌的冥天已是急不可耐。 洞窟内,介于有着火的光亮,可以依稀看到周遭情况。 地面上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异形骸骨,还有些被截断肢体的野兽残躯,空气中散发出的恶臭似乎比亡魂之森更要令人作呕,推开一扇门,相对于外面,这里倒是极其整洁,不过瓶中各式各样的液体着实有些诡异。 “族长…族长,求求您放了我吧,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们全都杀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突然,一个人影闪现至冥天身前,他的脸呈深绿色,不知是太久没有进食还是患了什么顽疾,早已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虽然语气尽显乞求和臣服之意,但眼中却闪烁着如同野兽般的凶戾和疯狂! 在那被衣衫遮住的躯体,仍能依稀看到他的四肢,他左手的五指残缺到只剩下三根,右手手指已经完全发生异变,变得细长尖利。 反观下身,右腿上的肉似乎像是还没被完全剔下来一样,一层薄皮粘连着血肉却没有掉落,左腿也已经产生异变,有着厚厚的鳞甲。 蹲下身,冥天撩起这名“怪人”的发丝轻声道“冥择,其实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不过,为什么要跟随你的家人潜入这里呢?我对你期望那么高,做到这一步,其实我也很不忍心。” “族长,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们逼着我来的,求您放过我吧!” 听出话中的一丝心软,冥择不停地用头撞击地面,希望能求得一条生路。 见此情形,冥天眼中尽露厌恶,虽想起身离去,却又莫名笑道“我当然会放过你,毕竟,一直以来你都表现的很好,只要你将最后一件事情完成,我就会恢复你的容貌,并且给你自由。” 闻言,冥择连忙抬头,并紧紧抓住了冥天的裤腿,眼中尽露喜悦,可当看到冥天黑下来的脸,便立马撤回双手,用着发抖的嘴唇说道“族长,是什么事,我一定会为您办好的。” 果不其然,在冥择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冥天心中便已有杀意。 不过,碍于有件事情还未完成,只好转过身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厌恶和杀意,并回头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先将你父母的灵气强行剥离,存入这个盒子里…” 说罢便丢出一个漆黑的小木盒,打开便可见盒底那张令人胆寒的狰狞鬼脸,它张开大嘴,似乎能把一切都吞噬掉的样子。 “然后把你父母的血液抽出,将其肉体切割下来一同放进里面那个血池里,最后将尸骨丢在万魔窟后山就完成了。” 面对六神无主的冥择,即使感到很厌恶,可冥天还是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双肩,柔声道“孩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 “不过,对于这个把你残害到如此田地的家人,我也给了你一个报复的好方法,一个实现自我救赎的手段。” “等这件事情完成,我就会把你的身体复原,到最后,无论你是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我都不会干涉…” 不得不说,此时冥天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看着眼前的男子,冥择不禁有些恍惚。 “记得曾经,应该是那件事发生之后,族长他就是用这种温暖的笑容,鼓励着当初逃亡到这里的族人们,从我年幼开始就熟悉的笑容,如今却如此罕见…” 略显自嘲的一笑,冥择眼神中不再留有迷茫,坚定地点了点头。 面对默许的冥择,冥天满意的笑了笑“不要有任何包袱,不要有任何顾虑…” “只需要想到,这是害你到如此田地的人该有的惩罚,这也是,为你今后的自由开启的一扇大门!” 闻言,冥择不再言语,只是一瘸一拐的向前方走去,也许对于他来说,那真的就像是一扇通往自由的门。 待冥择走后,冥天脸色突然一变“还准备看多久,听多久!” “嘿嘿,居然被你发现了…” “不过冥天啊,你如此欺骗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辈,而且将他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好吧?” 只有冥天一人的房间内,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刻薄的讽刺。 “哼,如果不是他父母擅自闯入此地,恐怕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既然你来了肯定是有事要说,还不赶快现身!” “嘿嘿嘿嘿……” 伴随着诡异的笑声,一阵黑烟渐渐浮现,到最后竟化身成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个子略微比冥天高一点,肤色与常人无异,只是一头浓密的长发呈现出淡紫色,此人赫然便是毒之国国主,毒天! 第十二章血池 看到凭空出现的男子,冥天一脸嫌厌道“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厌恶!” “虽然我在世人口中没有什么好名声,但是和你相比,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加正派。” 对于冥天的嘲讽,毒天却是不以为然。 “我快要吐了,你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闲聊吧,有什么事快说!” 少有的翻了翻白眼,冥天将闲聊隔断,看来,两人的关系倒是颇为不错。 见状,毒天也不再瞎侃,神情凝重道”其实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告诉你,血鹰正往这里赶,七日之内便可到达。” 闻言,冥天轻哼一声,面露邪笑道“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凭借这具顶级的试验品,这一次,必将把他打造成最完美的工具,让这个世界,再次陷入真正的和平!” 面对成竹在胸的冥天,毒天则是眉头一皱,语气颇显无奈。 “那我还挺期待的,不过这么多年,我已经帮你抓了不少国内的平民和灵者,现在已失人心,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眉头一蹙,冥天瞥了剑影一眼,暗示毒天自己去看。 半信半疑的走向剑影身旁,探测过他体内情况的毒天脸色骤变,近似咆哮道“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就连生命都岌岌可危,甚至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怪不得你当初会在百宝林一役失败,当初不动脑也就罢了,如今依旧如此,也难怪连国民都开始不信任你,不如把你的位置让给我吧,哈哈哈…” 狂笑中满是鄙夷,冷眼相向的冥天眼中蕴有别样意味。 话音刚落,面色一冷的毒天挥出左拳,看似普通的一击,却在打中冥天的胸膛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余震令石窟内传出隆隆之声,期间还不时掉落碎石,可冥天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无一丝异常。 抬手看着已经泛红的拳头,毒天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惊声道“怎么可能!你的身体…” “哼!” 一声冷哼,冥天撕裂衣襟露出胸膛,里面居然有着野兽的鳞甲! “原来你这家伙,真的,真的成功了…。” 面对呈现在眼前如磐石般坚硬无比的鳞甲,毒天不禁失声,就连眼神也逐渐从错愕变回平静,言语中虽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则是欣喜。 “这些年,我不停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做实验。” “族人、野兽、平民、修灵者、甚至是邪念体,多年的努力,我终于成功了!” “如今这孩子就如同一块举世无双的美玉,我只要稍加雕刻就能有着非凡的价值,到最后,他就能带来令人满足的战争和杀戮!” 看着冥天几近扭曲的脸,毒天皱了皱眉。 “虽然你用身体向我证明了你是对的,但是这孩子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会说出这样子的话么,你就慢慢期待着吧…” “先躲起来,他来了。” 就在这时,冥择从房门中走了出来,浑身沾满鲜血的他,身上正散发出浓郁的血臭味。 “族长,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他们的灵气全部汲取放进这个盒子里,并将,将血液和肉体抽离丢入血池,把尸骨丢在万魔窟后方…” “您现在可以恢复我的容貌,给我自由了吧!” 话到最后,冥择的眼中涌出极强的求生欲望!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我体内灵气会相互干扰,恐怕还会起冲突,所以…” “我愿意废除灵根!只要能变回原来的身体和相貌,只要能重获自由,哪怕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冥择言语之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常年在这阴暗恶心的地方,他早已受够了,虽然冥天没有限制自己的行动,但碍于身体和相貌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所以始终没有勇气离开,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着实令他喜出望外。 面对毫不犹豫的冥择,冥天轻声劝慰道“废除灵根会很伤身体,你去把灵气输送给躺在石床上的那名少年,然后我帮你恢复容貌。” 遵从冥天的指示,冥择一步一拐走至剑影身边,迫不及待的抓起他的手便开始输送灵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久后,冥择便因灵气枯竭瘫坐在地,他转过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族长,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呃…您!” 他就这样停止了呼吸,突出的眼珠像是带着他的不甘一样,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真正的自由就是死去,只要在个被诅咒的世界里,就没有所谓的自由!” 抽出实化成钩镰状的灵气,冥天一脸冷漠道。 对于冥天所做的一切,暗处观看的毒天显得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既是如此,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哪怕曾经是朵美丽妖娆的花,此刻也必定面临枯萎和凋零。 “毒天,帮忙把这具尸体处理掉,看到我就感到恶心,虽然是最初的试验体,但是这种废品,根本就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闻言,毒天瞬身而现,抖了抖衣袖,将一些白色粉末状的颗粒挥洒在地。 很快,冥择的尸骨便被白色颗粒所腐蚀,最后竟化成了一地的粉末。 恰逢此时,一阵清风不知从何处飘过,它吹散了地面上白色的粉末,仿佛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中,从来就没有冥择的痕迹。 “嗯,体内灵气很充裕,这样子的话,应该是没问题…” 将放在剑影身上的手抽回来,冥天在心中暗暗想道。 并未浪费时间,冥天抱起剑影的身体,朝着刚才冥择走出的房间行驶。 跟随在后,看着房间内的遍地尸骨,嗅着空气中酸化的血臭味,毒天不禁抿嘴皱眉。 不久后,毒天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的血液不停地翻滚着,依稀可以看见正在被侵蚀的肉块,强烈的嗅觉冲击和视觉冲击令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看到毒天此番模样,冥天眼中只有不屑,他将剑影放在一旁,随后将那个漆黑的小盒子丢了进去,直至融入池底,才一脸兴奋的走回毒天身旁,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血池,也许是太过于专注,他并没有发现毒天颤抖的手。 第一次,毒天感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 无论阅历、实力、以及地位,毒天自认远胜于他。 但是,冥天的残忍和嗜血,狡诈及阴险,即使是掌控着整个灵界被誉为是罪恶之都的毒之国,在和他相比之下,似乎也要“正义”的多。 看着嘴角微扬的冥天,毒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也许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人类,而是一团憎恨的情绪。 “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只好等血鹰来的时候好好商议一下…” “冥天,既然你已经成了我无法操控的傀儡,那么很可惜,我只有选择毁掉你,不过希望这最后一次的实验,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正当毒天暗想之际,血池中的血液突然躁动起来,它们不断拟化成人形并发出怨恨的吼叫。 “冥天,亏我们当初那么相信你,背弃国家,抛弃家庭,和你来到此地,你居然…居然…”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憎恨吧,绝望吧,发泄吧,你们的这些情绪,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看到这令人生畏的异景,听到这不寒而栗的声音,冥天却表现的极为兴奋。 对话中,毒天了解到,这些怨灵全都是被冥天杀害后抽出灵气和血液,割开皮肉的无辜族人,它们言语中尽露憎恨与不甘,但却无法冲出血池进行报复,憎恨和痛苦无止境的积攒着,怨念声久久不息。 好在,一段时间过后,躁动的血液和怨念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冥天却突然抓起剑影的身体走向血池旁。 “世人都说,父债子偿,这就是我的孩子…“ 一语未完,平静的血液又变得躁动起来,它们幻化成一个巨大的血掌向冥天拍去,不过还没触碰到冥天的身体,便又化为无数的血水滴流回血池之中。 听闻冥天所述,毒天一脸的震惊,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居然能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不过,当看到血池内的怨念逐渐增强,并愈发躁动之时,毒天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想来,毒天只把冥天此举当做欺骗这些已经死去,却被圈养在血池中的悲惨灵魂而已。 “对,把憎恨和愤怒,全部挥霍进我最疼爱的孩子体内吧,这样子,应该或多或少能缓解些你们的痛楚,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狂笑,冥天猛地将剑影丢进血池,同时溅起阵阵血花。 血液不停地侵蚀着剑影的身体,一些皮肉很快便被酸蚀掉。 不一会儿的功夫,剑影便沉入池底,让人无法看清其状况究竟是怎样。 虽然有些不安,但看到浮现在冥天脸上的兴奋和眼中的狂热后,毒天暗自松了口气… “冥天,对于这些怨灵你还欺骗他们,看来果然有一手啊。” 闻言,冥天一脸平静道“你想多了,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难道说那孩子,真的就是…” “当然是我的亲生骨肉,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没什么…” 怔怔地看着血池中不断下降的血液,毒天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怜悯,虽然一闪即逝,不过还是被冥天捕捉到了。 “真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居然还会可怜别人。” “只是没想到,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你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话此,毒天似乎还想补充些什么,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孩子,孩子…” “哼,这世上早已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他不过只是我复仇的工具,我只需要让世界都感受到我心中的痛苦!” 冥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瞬间又被憎恨淹没。 “哎…” 由心所发出的无力叹息,令毒天不由想起了遥远的曾经。 自从那一天冥天负伤再次回归万魔窟时,自己便将他带入百毒堂,也就是那一次后,他的性情开始大变,然而自己却助纣为虐,抓取国内的平民甚至一些灵者供他使用…… “难道,是我错了…” 一时间,毒天似乎苍老了许多。 第十三章冰雪城 离开村子后的几日,王双等人已经完完全全被外界所吸引,繁华热闹的街市,勾人味蕾的美食,以及一些美丽的首饰和各式各样的兵器,都让几人目不暇接。 可是,看着孩子们这么开心,叶羽和白黎心情就越是沉重。 因为冰雪城近在咫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后的命运就如同被安排好的一样,成为可憎的修灵者,以后忙于学院或者国家发布的任务,永久的效命与国土,直至死亡。 不过,王双等人却浑然不知,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途中那些趣事… “雪儿啊,你怎么能让程莹给你买那么多东西啊,又是衣裳,又是一些首饰的。” 闻声转身,看着手中紧握一把银白色小短刀的王双,凌雪轻哼一声,反驳道“真不知道谁在络茵村的铁匠铺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短刀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如果不是程莹姐姐帮那个讨厌鬼买的话,估计现在还在那里看呢!” 看来和程莹的关系处的很是不错,称呼都开始用姐姐了。 这话该怎么反驳?这话令人无法反驳,看着面露窘迫的王双,一行人都不自禁的笑了。 虽然很尴尬,可王双依旧逞强道“是程莹替我买的又怎样,哼!男子汉大丈夫,到最后我会还给她的…” 话到最后明显是底气不足,声音也如蚊虫般微小。 “不必了,一些小东西而已,开心就好,毕竟以后我们很可能要一起…” “咳,咳…” 白黎轻声咳了两下,示意程莹不要再说下去。 “我们一起什么啊?” 反观王双等人,则是一脸茫然。 “呃,当然是一起进入学院了,呵,呵呵…”程莹讪笑道。 “嘻嘻,那是当然的了,以后大家一定要一起努力,三年后要让村子里面的人对我们刮目相看!” “是啊,是啊,那时候一定要将我们的经历说给爹娘听。” 面对亢奋附有斗志的几人,程莹悄悄走到白黎身旁问道“老师,事到如今还不告诉他们吗?” “我只是希望,希望他们能在开心一阵子,对于以后,还是留给以后吧…” 走在前方的三人嬉笑不断,身处后面的三人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中,便抵达了冰雪城。 冰雪城是整个雪之国领域中最大的一座城池,亦是现任国主吟风雪以及一些名门望族的居住地。 看着硕大的牌匾,王双等人显得很是兴奋,反观白黎叶羽,却表现的有些神伤。 良久,伴随着一阵叹息,几人大步流星走进了整个北域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 虽然几人在来之前就听说过这里非常热闹,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亲眼目睹了这繁荣的都城后,依然对此感到无比震撼,虽然途中在或大或小的山村以及小城中停留过,但是和眼前的城池相比较,简直不堪一提! 城内人口繁多,街边商客络绎不绝,精致的饰品琳琅满目,不时,一群年幼的孩童在人群中挤挤扛扛,追逐打闹的嬉闹声传遍街间巷尾,短暂地将商贩的吆喝声,以及商客的讨价还价声淹没。 “这里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回过神来的凌雪喃喃自语,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喜悦。 看着有些恍惚的凌雪,白黎问道“那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子呢?” “都说是叫冰雪城了嘛,可为什么看不到一点冰雪呢。” “呃…” 面对略显失落的凌雪,白黎支吾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冰雪城是夹在琉璃雪山和无回冰崖之间的一座城池,所以当时起名的时候也是按照一冰一雪来命名的。 正当气氛变得愈发尴尬之时,凌雪突然惊叫道“不过真的好棒啊,远处皑皑白雪和恍如在云端的冰山,真的好美!” 言罢,凌雪之前那副失落的神情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喜悦,兴奋难耐的她还不时踮起脚尖眺望远方。 见此情形,王双摊了摊手一副你们上当了的表情,几人相视一眼,一言不发向前走去。 “怎么都不说话啦…咦?人都跑哪里去了,拜托等等我…” 不知不觉中,几人走到了风雪商会外。 风雪商会是整个北域最大的一所商会,商会中人潮密集,每日拍卖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兽皮、药材、灵核这些无论世人还是修灵者都有所需求的东西,偶尔也会竞拍一些低等级灵技和出自于兵之国的兵器和灵器,深受修灵者和佣兵的追捧。 “叶羽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嫂子也在呢…咦,后面这孩子难道是你们…” 闻言转身,几人发现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正朝着叶羽挤眉弄眼,还时不时的瞟白黎一眼,笑得很是耐人寻味。 “森竹,你…” “森竹,你要是再说这么恶心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瞧见一脸怒气的白黎,森竹却不以为然的白了白眼。 “我说什么恶心的话了?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跟嫂子怎么还…” 话还没说完,只见森竹迅速抬手挡在眉心处,不一会儿,地面上便有了些水渍。 “嫂子,你生气不打紧,不过你也要考虑考虑周边的人吧,如果刚才那些冰剑我躲过去的话,后面这些无辜的人可就枉死了。” 说罢还回头看了眼浑身颤抖的农夫,转过头来像是在耀武扬威似的。 直到森竹提醒,白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面向一脸惊恐的周边民众,看着孩子们发抖的身体,她那柔弱的娇躯不由一颤,看向森竹的眼神,似乎也变得冷漠许多。 灵魂一颤,白黎阴冷的目光仿佛直穿心灵,霎时间,森竹只感到一阵恶寒由心而发,脸上那抹不羁的笑容也已渐渐凝固,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蠢多幼稚,他想开口道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怔怔愣在那里。 “傻瓜,你怎么还是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生气,如果不是森竹的话,那位寻常的民众,真的就会因为你自己一时之气而丧命…” “没有结果的,占据你心中位置的那个人,他已经有了所爱的女人,他从不会像叶羽那样温柔深情的看着你,这个梦,该醒了…” 眼眸中的冷漠逐渐变得黯淡,白黎机械般的向前走去,背影竟是如此凄凉。 “森竹,我希望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对你对我对她,真的没一点儿好处。” 看着心爱的人如此神伤,叶羽语气显得十分低沉。 “我…” 嚅了嚅嘴唇,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森竹眼中的懊悔之意甚浓。 几人望着走远的白黎,看向森竹的眼神也变得极其厌恶,要说表现最为突出的,那非凌雪莫属了,只见她路至一半却又跑了回来“你实在令人感到讨厌!” 说完便向前追去,只留下失魂落魄的森竹还在喃喃自语。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由于白黎走的很慢,几人很快便追了上来,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一脸哀求的看着叶羽,希望他能哄哄白黎。 看到孩子们的目光,叶羽也显得很无奈,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森竹那家伙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故意激怒你,到最后…” “如果我刚才施展灵技的话,如果森竹实力不如我的话,如果他一时惊慌而躲开的话,那个人可能真的会死…” 停下脚步的白黎打断了叶羽的话,回过头木讷的说道。 虽然知道森竹刚才的行为很过分,但白黎犯了修灵者的大忌也是事实,不过叶羽依旧柔声安慰着。 “其实你不必太在意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呵呵,如果刚才那个人无辜惨死在我手里,到现在也算是过去了…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成为学院的导师,更不配成为修灵者!我要去找国主大人,我要受到我应有的惩罚!” 愈发消极的话语在讲到吟风雪时显然多了些生机,但这微妙的变化却被叶羽捕捉到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再没有单相思的伤感,有的只是无尽的愤怒!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做出这样子的举动… 只见叶羽迈了一大步抓住了白黎纤柔的小手,触电的感觉令两人心中一荡。 “哇!你看那不是叶羽老师和白黎老师嘛,叶羽老师好勇敢哦。” “都说叶羽老师喜欢白黎老师,我原以为只是谣传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清风灵院近在咫尺,从中走出来的学生恰巧看到这一幕,每人都发出不同的感叹。 感受到周围戏谑的目光,白黎转过身来本能的想挣脱开,不过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回被面前这位男人所抓牢的手掌,不由恼怒道“叶羽,请你注意一下!” “啪!” 白黎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声便令围观的人都惊呆了,从叶羽颤抖的手可以看出,他似乎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看到捂着脸颊低头不语的白黎,凌雪忍不住出声埋怨道“叶羽老师,你干嘛打白黎老师啊?!” “怎么可能…叶羽老师怎么可能会打白黎老师呢?他不是喜欢白黎老师嘛。” “呃…我也不知道。” 望着被掌掴的白黎,围观的学生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谁也不敢前去了解详细的情况。 “真的只是,只是因为差点误伤了无辜民众,心中所产生的罪恶感吗?” 闻言,白黎心中没来由一紧,似乎猜到了叶羽话中的含义,她想要逃离这里,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无奈只好冷语回应道“什么?” “不要拿着这借口来泯灭你心中的幻想了,你生气的是,是森竹的那些话吧,你真的,好可怜…” 叶羽欲言又止,似乎有着难言的隐晦。 他松开了白黎的手,一个人向清风灵院走去,心中不由想道“这一巴掌,我和她以后,恐怕就再也不会有结果了…” 虽然叶羽的话让围观的人一头雾水,不过白黎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程莹眼疾手快,才没有酿成丢人的窘迫。 回想着叶羽的话,白黎不禁落泪了。 “也许我讨厌森竹的那些话,都是因为他吧?” “去受罚,也只是因为这么久没见到他,心中的思念在作怪吧?” “呵呵,我真傻,明知道和他是不可能的,心中却总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低语喃喃,白黎望着还在围观的人群和孩子们,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见她一把扯掉了面纱,暴露出了被泪水打湿的精致俏脸,而这一举动,无疑是让围观的人群又有了话题,不时可以听到。 “据说白黎不是整个冰雪城最丑的丑女嘛,怎么会…” “都说白黎有着绝美的容颜,现在我信了!” “听说白黎的面纱只为心爱的人摘去,难道是看见我了?”一位男子略带腼腆的说道,瞬间便被人群淹没,遭受到一顿毒打。 “哇,白黎老师好漂亮啊!” 看到那白皙的脸蛋和精致的五官,凌雪不禁赞叹道,就连身后的几人也暗自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白黎。 “叶羽,虽然你这一巴掌很重,但却打醒了我,我可是是冰晶分院的老师,同时,也是雪之国一位出色的修灵者。” 仿佛浓雾一瞬间散去,执念与妄想也将要落下帷幕,白黎不自禁地笑了笑,让众人微微失神。 并未在意周围的议论之声和灼热的目光,看着身后的孩子们,白黎笑道“走吧,前面,就是清风灵院!” 此时,她的眼中再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嘴边扬起像是对生活对自己,最真实的笑容。 第十四章清风灵院 没过多久,几人便到了清风灵院门前,此时的叶羽正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当看到摘下面纱的白黎,表情略显错愕,抬头想要打声招呼,可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只得无奈自嘲一笑。 见状,白黎走到叶羽身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禁调侃道“刚才打我耳光时可没见你有丝毫犹豫,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藏在心底,可是会憋得很难受的。” “呃,我…” 显然还对刚才所做耿耿于怀,不敢正视白黎的叶羽显得尤为尴尬。 明眸一瞥,红润的嘴唇微微一翘,一抹动人的笑容浮现在白黎那张娇艳的脸上。 虽然叶羽什么话都没说,但白黎对此却心知肚明,或许此刻,沉默也不失作为缓解尴尬的好方法。 微微转身,看着湛蓝的天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缓缓回眸的白黎嫣然一笑,恍如百花盛开。 “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一个耳光,让我看清了这么多年朦胧的轮廓。” 洁白的长裙随风微摆,显露出那一小节诱人纯白,此时的白黎俏脸含羞,光滑白嫩的小腿展露在外,若非身上有着那股典雅气质,任谁都会将她当成一位少不经事的女孩。 灼灼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单是看到白黎面纱下的容颜,叶羽便已是心动不已,更别说此时的娇美姿态。 一时间,叶羽看痴了,也不由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 忆起往昔为搏美人一笑而付出的种种努力,到最后却还是失望收场的无奈,此刻看着眼前这张如花笑脸,叶羽心中可谓是感慨万千,他明白,白黎的笑容并非只为自己,可即便如此,叶羽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因为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位于灵界顶端的修灵者,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沉思良久,回过神的叶羽看着消除了以往阴沉的白黎,心中的那个疙瘩似乎也已解开“那我们还是先进去报名吧,然后让孩子们休息一会儿,明日才开始检测和分配。” 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白黎一行人很快便走进了清风灵院。 清风灵院是整个北域最大的一处学院,而且在整个灵界都有一席之地,其原因,并不是它里面有多么出色的导师,或者是多么强大的灵技,而是它是整个灵界唯一一个全能型的修灵学院。 当初雪冥子成立雪之国之初,许多位于西部狂暴沙丘,以及南部仙境密林中的修灵者纷纷慕名而来,虽然战乱之期已死伤无数,不过最后存活下来的,如今都是学院以及国内的导师或者高层。 清风灵院,无论哪种属性灵气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修习,即使是很偏门的暗属性灵气,也有相对应的分院。 不过,大国之间都互相猜忌,灵气浓郁度偏低的修灵者不至于从远方奔波于此,而种子选手又怕在这里不会得到倾囊相授,所以只有处于边境的小国会送来一些灵者进行修习,也正因如此,七大国之间所谓的信任,竟显得是如此苍白无力。 “怎么样,这里以后就是你们学习的地方,感觉如何?” 白黎并没有直接将王双等人带到报名处,而是带着他们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咦,怎么都不说话呢?是对这里不满意还是…” 转身回望,却发现原本在身后的孩子们和叶羽都不见了,四处找寻了半天,白黎这才发现他们都跑到了灵斗堂。 灵斗堂,顾名思义就是为学生们切磋灵技而建造的地方,亦是检测在学院内修习满一年的修灵者成果,并进行评估。 如果一年之后无法到达肉灵期的话,学院导师会劝其离开。 因为,只要是在学院内规规矩矩进行修炼的人,哪怕资质平平,也会在规定时间内达标。 不过,也难免有些小国的富家子弟来这里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对于努力修炼的人来说,灵斗堂是他们展现自己刻苦修行成果的地方,反之,对于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则是如同噩梦般的地狱! 面对聚精会神的几人,为了不打扰他们,白黎轻轻碰了下叶羽,示意借一步说话,不过她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令叶羽欣喜若狂。 “你怎么能带他们来这里,毕竟他们根本不了解灵气,万一吓到他们怎么办?”白黎嗔怒道。 闻言,叶羽连忙解释道“是他们自己走过去的,况且明天他们一样会知道,与其一直隐瞒着,不如让他们自己体会,这样不是更好么?” “可是…其实你说的也对,我太把任务当成一回事了,居然都忽略了孩子们的感受…” 凝视着白黎那张布满自责的脸,叶羽失声道“瞧你这话说的,明明是担心孩子们一时接受不了,如果你能勇敢的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算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 一语断断续续,却令白黎失语喃喃。 “勇敢的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轻声默念,白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但很快便开口道“叶羽,等下你先去陪着孩子们,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麻烦你了。” 不等叶羽回答,白黎便已转身离开。 望着那远去的倩影,叶羽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孩子们身边。 此时,台上的两人已经你来我往不下数十个回合。 由于只是新生,所以围观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他们的额头上都已有了汗珠,也开始喘着粗气,接下来,就是体力的比拼了。 一旁,程莹早已打起了哈欠,显得很是无聊,不过王双凌雪和张聪等人,看的却是非常起劲。 看着几人眼中流露出的崇拜目光,程莹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嘛,一点看头都没有,虽说你们几个可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过你们也不必这么崇拜吧?” 可是回答她的声音却是…… “王双哥哥你说谁会赢啊。” “我觉着是那个灰衣服的,他一直主动的进攻,而且那个白衣服的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不对不对,不间断地连续进攻,很快就会把体力消耗殆尽,我倒是觉着白衣服的会赢,等下一反击,应该就会取胜!”听完王双的话,张聪连忙反驳道。 面对毫不理睬自己的三人,程莹努了努嘴一脸不悦道“喂,喂!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 “不用看了,等下一定是平手。”良久,不甘寂寞的程莹再次开口。 “咦?程莹姐姐,你怎么知道呢。” 终于,凌雪回头应了一声。 “明显的嘛,防守的那个人是没有力气再进行攻击,只好摆出防御姿态想拖垮对手,攻击那个的力道和速度也已越来越慢,不一会儿两人就会同时放弃。” 不知不觉中,程莹也被台上的两人吸引,仔细看了许久给出了结论。 “嗯,不错。”听完程莹所述,身后的叶羽也不禁赞赏道。 仔细的观察和透彻的分析,是一个修灵者必备的,程莹显然已经满足了这些条件,未来的路,她可以走的更远,毕竟,她还很年轻。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都已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 他们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彼此大笑,这是对对手的一种认可,也是建立友谊的一种桥梁。 这场战斗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有莫大的收获,虽然台下观看的人不多,但依旧给出了最热烈的掌声,就连程莹也不例外。 “真的好厉害,以后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嘛?” 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王双显然已经从那场战斗中回过神来,言语之中尽显兴奋之意! “你们不会害怕吗?” 虽然对王双说出的话很满意,但叶羽还是提出了疑问。 “怕倒是有一点,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们说对不对?” “嗯,刚才那个红色光芒确实有点可怕,不过现在倒不觉得什么了,因为,曾经有一个人…” 凌雪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语气变得有些伤感。 “有缘终究会重逢,在此之前,我们两个要好好努力。” “毕竟,从前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 话至一半,王双并未继续下去,只是给了凌雪一个宽慰的眼神。 得到王双的安慰,凌雪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笑道“嗯,对了,白黎老师跑哪儿去了?” 面对周围人疑惑的表情,凌雪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她好像有些事情要处理……对了,我们赶紧去报名处先报名吧,她说好要在那里会合。” 说罢,叶羽便引着几人向报名处走去。 雪之殿内…… “国主大人,冰晶分院导师白黎有事求见。”一名侍女看着正在忙碌的男子轻声道。 男子中等身材,个子偏高,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却未曾显老,最令人的心动的,莫过于他那似天生般多虑忧愁的明亮眼眸,儒雅的脸庞透出一股英气,不需言语,似乎只用一个微笑,就是最好的礼貌。 闻声,男子轻轻嚅动苍白的嘴唇,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太专心没有及时回应。 “雪心,麻烦你了,让她进来吧。” “啊!是,国主大人…” 直到听到吟风雪的话,雪心方才回过神来,心里暗道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久等了,国主大人正在里面等您。” “麻烦你了…” 推开房门,看着面朝窗外的男子背影,白黎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转瞬即逝。 “怎么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吟风雪回过头来,温柔地笑道。 凝眸而视,白黎莫名的紧张起来,良久,她一脸关心道“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病了,不过近期倒是没有复发,有什么事快说吧,有些资料我还需要看一下。” 像是早就料到白黎会这么问,吟风雪无所谓的笑了笑。 听到这逐客令,白黎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惨淡,可她还是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酸楚压制下去。 “此次一共找寻到三名拥有灵根的孩子,王双,凌雪和张聪,其中,王双和凌雪两人灵气极其浓郁,并且在途中,我还遇到了一名少年,并和莹儿进行了战斗…” “结果呢?” “莹儿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再加上故意放水,所以败在了那名少年手上。” “哦,那孩子应该是将程莹关在冰坛深处的人吧?” 虽然对吟风雪知道这些感到震惊,不过白黎还是如实回答道“是,不过…” “不过什么?” “那名少年吸食了莹儿体内的阴寒之气和血液,情况不容乐观,至于莹儿,体内的阴寒之气已是少之又少,过不了多久,这种有害身体的阴寒之力应该就会完全瓦解。” “如此说来,那孩子应该是和程莹有过一段非比寻常的过往…” “那么,将他带回来了吗?”吟风雪问道。 “说来惭愧,那少年被一位黑袍男子劫掠,而且身上怀有一件品阶不低的空间灵器,以现在的我,恐怕无法取胜,所以并未跟进。”明亮的眼眸稍显暗淡,剑影被神秘男子带走一事,白黎深感内疚。 眉头轻微颤动,一缕忧愁悄然显现。 “高阶位的空间灵器…那么,记得一些那黑袍人的特征么?” 闻言,并未发觉吟风雪异样的白黎思索一阵,道“特征,倒是没有…” “不过,他和那名少年似乎拥有同样的灵气,属性应该偏暗,但不精纯,因为,那是一种灰暗色的火焰。” “难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 抬手放置鼻尖,数句的不可能也从吟风雪口中传出。 “您莫非认识这个人?” 看到吟风雪不寻常的举动,白黎追问道。 此时,吟风雪已经调整好心态,他并没有回答白黎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那还有没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一些很小的细节也可以。” “细节…对了,那名少年体内的灵根是被移植上去的,还有就是,在那名男子没出现之前,我曾将灵气输入那名少年内体,不过一瞬间便被那火焰吞噬了,我也受到了反噬…” 闻言,吟风雪终于松了口气,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应该不是他,看来是我想多了。” 得知黑袍人不是什么极其危险的人物,白黎也松了口气。 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那只是个意外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不舍道“那你先忙吧,我,我先走了…” “嗯。” “风雪…在你心中,不对,哪怕只是偶尔的瞬间,你会不会想起我。” 突然,白黎停下了脚步,轻柔的话语满含深情,却也因激动的内心而出现了颤音。 望着那迷人的倩影,听到这如此动情的告白,吟风雪却是没有丝毫犹豫。 “对不起…” 简短的道歉好似最残酷的拒绝,吟风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断绝了白黎的心意。 “果然是这样,在你心中应该只有她吧…也对,只有她的容貌和地位,才能配得上你…” 凄美的笑容浮现在脸,在那深处所隐藏的,唯有无尽的不甘。 闻言,吟风雪心中不由一颤,后又轻叹口气,显得极为无奈。 “你应该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天,七国之间能够完全的信任彼此,否则,一切不过只是梦幻泡影。” “我知道了,国主大人,请您,注意身体…” 将房门关闭,白黎不禁落泪… 等到白黎走后,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无尽的愁容堆满了吟风雪那张苦涩的脸。 “果然是那些人,看来,灵界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喃喃之声藏有无尽隐情,反复在屋内回荡。 日落时分,白黎赶到了清风灵院,此时,只剩下叶羽一人还在苦苦等待。 “很抱歉,又让你久等了…” “没事儿,程莹已经带他们去住处了,毕竟明日要在这里进行检测,我看你好像很累,快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要准时来这里。” 点了点头,白黎不再言语便转身离开,直到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叶羽才悄悄离去。 第十五章分配灵院 暖阳升空,熠熠生辉,这一天,对于冰雪城来说,依旧是平淡无奇众人繁琐的一天,可对于清风灵院来说,却无疑是个重要的日子。 不过,由于院内的导师与学生本就不多,再加上外出执行任务以及分布在异国的情报员,此刻倒显得有些清冷,尽管如此,魔灵石碑旁依旧有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魔灵石碑是检测灵根等级和现有灵期阶段以及灵气浓郁度的一块石碑,石碑出自兵之国之手,因其造价昂贵,工序繁琐,所以除七大国外,鲜有边缘小国使用这种神奇的石碑。 此时,白黎和叶羽正带着王双等人走来,由于途中有所交代,几人均是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冰晶分院白黎,苍木分院叶羽,走访国内东北部,共找寻到三位达标之人。” 说完,便带着王双等人走向魔灵石碑下方左侧,而后,又一队人走上前去。 “怒雷分院森竹,暗影分院冥仪,走访国内西北部,也找寻到三位达标之人。” 言罢,便带领身后几位少男少女走向魔灵石碑下方右侧。 看到对面已经摘下面纱的白黎,森竹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不过碍于此时情况特殊,只能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尽露悔恨之意。 觉察到森竹的目光,白黎报以一个微笑。 虽然不知白黎因何摘下面纱,但是看到这个笑容,森竹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应该是原谅我了…” 良久,不知从哪里走出了一位年迈的老者,只见他渊渟岳峙,气度雍容,捋了捋白胡缓缓开口。 “辛苦了,但在进行测灵之前,请允许我耽搁大家一点时间…”话此,老者余光一扫,看着台下的几个孩子,浑浊的眼中满含愧疚,就连话音也变得颤抖不已。 “首先,对于你们四人所带来的六个孩子,我先替整个雪之国向你们道歉…” “什么?!” 话音刚落,便引起一片哗然。 风若德高望重,为人谦和,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况且,他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被挑选出的孩子们,又谈何谈道歉?更重要的是,人都是要面子的,哪怕真的做过些什么,也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无疑是在抹黑清风灵院与雪之国。 似乎是听到了外来者的指指点点,在场的一些导师及院生渐渐都黑了脸,不过碍于是院长也不好发作,只得在心中都暗骂老糊涂了。 对于四面八方投来的埋怨眼神,风若却置若罔闻,只是一脸平静看着台下的孩子们。 “你们来自北域最偏僻的深处,可能有些村落连名字都没有,你们天赋异禀拥有灵根,本该是在雪之国享有极高地位受人爱护的宠儿,但在村子里却被当成异类、怪物,甚至要遭受排斥,驱赶…” “不管你们有没有经历过这些,无论此刻你们心里是否对这个国家充满恨意,在这里我所能做的,只有一句微不足道的道歉……” 稍作停顿,风若继续道“其次,从你们进入学院的这一刻起,便是清风灵院的修灵者,是雪之国最为珍视的人才,未来的某一天,你们将不可限量!” “当然,如果你们无法忘却幼时的遭遇,如果在心中,积攒着对这个国家的仇恨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会派人将你们送至安置点,从此衣食无忧。” 话此渐停,听到这里,原本黑着脸的导师们,也纷纷低下了头,再次看向孩子们时,似乎也和风若一样,有着同样的歉意。 “咯嘣嘣…” 难掩的愤恨凝聚眉间,听闻风若所言,站在森竹身后的一名少年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只见他双拳紧握,紧咬牙根,惨白的脸也因怒火而变得血红!就连站在他旁边少男少女,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那磨牙的刺耳声响,可不知为何,他竟放声大哭起来。 “看来果真如院长所说,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吧…”不少围观的人在心中想道。 望着掩面哭泣的孩子,部分导师都略显自责。 虽然害他成这样的并不是自己,可促使发展成这样子的结果,的确是他们所爱戴的国家。 没有人上前去安慰他,也许只有眼泪才是最好的止痛药。 良久,哭声渐停,可少年还是不停地抽泣着,他木讷的看着前方,眼中只有无尽悲戚,开始淡淡的讲述着他的故事… 他的家是在远方山脚下一个偏僻的山村,那里有着大量可以用作做雕刻的精致紫檀木,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以做木雕为生,而他的父母,则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木匠。 在他出生的那一年,据说屋内发出了碧绿色的光芒,可这,并非福音。 几天过后,周边的树木不知为何都枯萎了,原本碧绿的树叶变得枯黄,而那质地细密坚韧、不易变形,用来制作精致木雕的紫檀木,也都成了朽木。 村民们全都是靠着这些树木养家糊口,当这懒以生存的环境被破坏时,无疑将所有指责与愤怒,全都怪罪于刚出生的婴孩儿身上,年幼的他还不知今后将要面临些什么,依旧天真无邪的笑着,而他的父母,则是他唯一的【保】护伞。 渐渐地,他们一家被村子里的人疏远了,即便是再精美的雕刻品也没有了销售渠道,他在一天天的成长,而村子里的树木也在一天天的衰败枯竭,原本那些厌恶,也快要演变成杀意。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他已经三岁了,家里的积蓄也将要用尽,不得已,他们一家放弃了热衷的木雕,只得在旁边一处贫瘠的土地里种了一些瓜果蔬菜,用来保障自己的生活。 一年之后,便到了丰收的季节,可是… 一年的辛勤劳作,却在一夜之间被践踏摧毁。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母亲本就虚弱的身体再加上这沉重的打击,便彻底垮掉了。 此番事故是何人所为,他的父亲也心知肚明。 不过,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们离开了这里,向山谷走去,希望能够展开一段新的生活。 讲到此处,少年嘴角微扬,一抹幸福的笑容悄然浮现,显然对于他来说,山上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他们在山上搭了间茅草屋,将最后的一些种子播撒在土壤里,虽然经常会有些鸟兽来捣乱,不过又一年过后,便有了丰收的喜悦,母亲的身体开始渐渐好转,在闲暇的时光里,父母开始教他做木雕。 果然,他不负父母所望,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山谷中不时传出一家人的嬉笑声,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才是终身的家。 一晃又三年过去了,母亲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皱纹,父亲的身体虽说依旧硬朗,可却大不如前。 令人欣慰的是,那孩子懂事了,他也明白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虽说每当想起总会怒火中烧,但父慈母爱,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变成了感激,如果没有村子里的那些人,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幸福生活。 他在山谷间穿梭,在小溪边玩耍,却从不孤单,因为,他有着疼爱他的父母。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天清晨,他的父亲偶然发现林中居然也有枯萎的树木,带着疑问的他跟随着枯萎的树木向深处走去,居然发现了导致树木枯萎的真相! 那是一头并不是很大的野兽,此时它正用那尖锐细长的嘴啄食树的根部,不一会儿的功夫,失去精气的树木便完全枯萎。 看到这一幕,他虽然震惊,不过更多的却是喜悦,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缩身悄悄地退了回去。 回到家中,他欣喜若狂的说道“我找到树木枯萎的原因了,那里有一头野兽,它会吸食树的精气,快让山下的邻居过来,这样子就能证明,我们的孩子并不是异类!”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不过看着丈夫兴奋的模样,女子便下山寻找乡邻,或许在他心中,依旧向往着曾经的村子吧。 看到妻子和孩子下山后,他便悄悄地原路折返,并在途中留下记号,想去看看那头不知名的野兽是否还在原地,可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一去,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母子两人到了山下才发现,这里已是一片荒芜,大部分人早已背井离乡,只有少数一部分人还在这里勉强度日。 面对眼前的景象,她不免有些伤感。 当人们看到这对母子时,眼中投放的尽是厌恶和冷漠的目光,曾经那个以木雕为生的村庄早已不复存在,一切都的一切,都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 感受到曾经的挚友故意疏远,她鼻尖有些发酸,不过想起自己丈夫所叮嘱的话,还是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知给了这里的村民,不过换来的,却是鄙夷与讽刺。 幸运的是,在她百般努力下,村子里仅剩的一些人终于打算相信她一次,便成群结队的上山而行。 跟随着记号,人们很快找到了那只野兽。 此时的它满嘴鲜血,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吸食着另一颗树的精气,而在它身旁,则是位奄奄一息的男子。 当他看到村民们赶来的时候,像是用尽最后力气般,朝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笑了笑,便再无动静。 随后,村民们上前合力杀死了这头野兽。 在这过程中,他们还发现男子那僵硬的手,仍将野兽的脚爪紧紧抓牢。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不禁纷纷落泪。 他明明可以松开野兽保住性命,他明明可以用身上的这些伤口,来当做确实有野兽存在的证明,他明明… 也许,他没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想让村子里的人都认可自己的孩子,或许他的笑容只是想表达,我的孩子是正常人,错的人,是你们…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宁愿舍弃生命也要抓牢这头野兽,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真相。 只可惜,真相的代价太大了,大到人们无法承受,也许杀死他的不是野兽,而是人性之间的冷漠。 就这样,他的笑成为了所有人的痛,他的妻子早已泣不成声,而那可怜的孩子,更是面无表情的呆站在原地,不懂悲伤的他,甚至于就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看着那双紧紧抓牢的手,村民们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最后,村民们将他与野兽的尸体一起埋在这个充满悲情的山谷,并每年前来拜祭。 不久后,村子里的树木又有了生机,原本身在异乡的人们也都渐渐回到了这里。 了解事件真相的他们始终无法相信,可在山谷中的那一座坟墓,却任凭他们百般辩解,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得知少年的遭遇,围观的众人都不禁悄然落泪,每个人似乎都欲言又止,只有淡淡的叹息声久久不散。 “呵,不过我恨的是自己罢了。” “如果当时我可以跟着父亲一起,他可能就会因为有我在而松开那头野兽…” 苦涩笑容中满是自责,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事情尽数吐露后,心情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 见少年心态转变如此之快,对其感到好奇的风若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心!” 比起姓名,少年脱出而出的,更像是一种至臻理念! “玄法自然,不变其心,此子之念贯彻其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饱含深意的看了玄心几眼,风若补充道“刚才的话还没讲完,我再问一次,如果对于雪之国还心存不满,可以就此离去!” 同之前的气势截然不同,如果说刚才的语气如同平静的湖水,那么此刻却更像是海面上的巨浪,不停地拍打着每一个人的心! “现在的沉默即是默许,在将来成为正式修灵者之后的你们…” “不对,是整个学院的人,如果胆敢有叛国之心…” 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那冰冷的语气,依旧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后生可畏啊,真期待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面对处变不惊的孩子们,风若心里暗自想道。 “最后,测灵开始!” 伴随风若话落,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子走上台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单,声音略显低沉道“王双!” 闻言,王双显得格外紧张,不过在白黎一行人的安慰下,也大步走向前,将手放在石碑之上。 赤炎闪现,奔雷暗涌,抬头看向石碑上的数据,男子略显错愕,片刻便又回过神公布道“火雷属性灵气,中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高,现有灵期,初灵一阶,分于怒雷分院!” 待测灵员话落,台下便掀起了一场讨论热潮,就连白黎和叶羽都显得异常震惊,虽然已经知晓王双达到了初灵一阶,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体内居然还有雷属性灵气! 看到台下的人不停地议论着自己,王双显得很不习惯,逃一般的退回到队伍当中。 “很开心吧,这么多女孩子都在讨论你,心里肯定飘飘然了吧!” 刚回来,就听见凌雪酸酸的话,王双挠了挠头道“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哼!” 等到嘈杂的议论声稍缓,男子又陆续喊道“凌雪!” 闻声挪步,凌雪有些害怕的走到台前,无所适从的她表情僵硬的冲着测灵员笑了笑,便将手放在石碑上,也同样显示出了数据… “凌雪,无属性灵气,中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高,暂无灵期,分于圣灵分院!” …… “张聪,暗属性灵气,高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低,暂无灵期,分于暗影分院!” …… “玄心,木属性灵气,中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中,初灵一阶,分于苍木分院!” …… “韩梦,水属性灵气,中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中,初灵一阶,分于冰晶分院!” …… “吴广,火属性灵气,低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中,暂无灵期,分于怒雷分院!” …… 伴随一个个的检测,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位少女了,面对全场汇集而来的目光,无聊的她打了打哈欠,飞身落在台前,测灵员看着这位少女,一直冷漠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僵硬的笑。 “程莹,水属性灵气,高等级灵根,灵气浓郁度极高,灵身一阶,分于冰晶分院! 当测灵员公布完结果之后,台下便卷起了一场空前的讨论风暴。 “真没想到,如此年纪便有了灵身期的实力…” “真不愧是白黎老师亲传的学生啊…” “哼!但愿别像之前…” “哎哎哎,接下来就是禁忌了…” 院内的学员以及四处游历的修灵者都在不停地议论着,虽然知道她是白黎在很早之前就亲自带领的学生,可她却从未进入学院修习过,如今展现出极强的天赋依旧让人无法相信,反观白黎则是一脸自豪的看着程莹,似乎比她自己站在台上还高兴。 “咳咳…” 风若干咳了两声才令众人回过神来,再看向程莹之时,虽然表情和蔼可亲,可眼底深处,却留有疑虑。 “今日测灵到此为止,一年之后跟上一届学员同时进行复测…” 挥了挥手,风若转身离去,嘴角挂起得意的笑容,看来对于这七个孩子很是满意。 “什么是复测啊?”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凌雪问道。 “复测其实就是实力的检测,今天的测验只是简单的了解一下个人的灵根,灵气浓郁度以及灵期。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努力修炼,不出几月就可以达到复测的要求。” “白黎老师说的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前方的白黎滔滔不绝,可是这几个孩子却围在一团表示完全听不懂。 “你们几个快点跟上,在那里嘀咕什么呢,现在就要带你们去今后修习的学院。” “哦,来了,来了。” 几人小跑着跟上了白黎和叶羽的步伐,同时也彻底踏进了修灵者的世界。 第十六章打扫风波 “程莹姐姐快起床啦,不然一会儿会迟到的,今天可是第一天去上课诶,我可不想被人讨厌。” 天还没亮,凌雪就在屋子里面叫嚷着,昨日七人在分配到不同的分院后也被安排在学院的宿舍,不过程莹表示并不适应那种嘈杂的地方,便申请独住。 由于是白黎亲自带领的学生,再加上测灵时展现出的极高天赋,对于这位未来不可限量的少女,学院管理方也只能默许,可凌雪显然也是害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入住,便腻着要和程莹一起住。 程莹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不过一想到可以打听到剑影这些年的一些情况,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于是,她们在学院就近的一处饭馆内住了下来。 “大小姐,还有一段时间呢,麻烦您高抬贵手再让我睡会儿…” “也是喔,要不然我们一起睡吧?”愣了半天神,凌雪看着将枕头盖在耳朵上的程莹道。 “不要,你在我旁边我就睡不好,要是在一块的话指定别睡了。” “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挠了挠头,凌雪显得有些扭捏。 “我可没有夸奖你!” 被凌雪这么一折腾,程莹睡意全无,起身摇了摇脑袋抱怨道“都怪你,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 “哦,是嘛?” 白净的小脸微微泛红,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透露出一丝期许,对于程莹的责怪,凌雪却像是得到了绝佳的赞美一般。 见此情形,无可奈何的程莹摇头道“真是被你打败了,昨天聊到哪里了,继续继续…” “嘻嘻,程莹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剑影哥哥啊,仔细想想你们两个蛮般配的,时而冷冰冰,时而平易近人。” “不对诶,你应该没见过他吧?” “嘁,我会喜欢他?!” 话音刚落,程莹便撇嘴冷笑一声,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她在看到凌雪讶异的模样后,表情僵硬的笑了笑,道“你别逗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只是感到有些好奇罢了…” …………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觉间,天已经亮了,两人随意在饭馆里吃了些东西就向学院走去。 清晨的冰雪城略显清冷,只有少数摆地摊的小贩打着哈欠等待着买主,他们身穿的衣物看来已经洗过很多次了,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渐渐开始发白。 也许是太困,他们耷拉着脑袋,就连吆喝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这些小贩,凌雪不禁感慨道“看来即使是在繁荣昌盛的地方,也依旧有着因生活所迫,活在最底层的人们。” 虽然心生同情但却无能为力,这,就是现实。 两人很快便进入了学院,此时,王双等人和各分院的导师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看着面前的几位导师,两人显得有些诧异道“老师,你们在这里干嘛啊?” 全员到齐后,白黎使了使眼色,示意时间紧迫边走边说。 “我们几人商议了一下,因为今年的新人只有你们六个,而且学院内大部分的院生都已分配到不同的地区执行任务,虽说还有一部分人在,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居住在城中的居民,每日过来也只是走一下形式,鉴于你们对修灵者的认知还过于模糊,况且你们之中,不乏有要好的伙伴,为了你们不会在修行时惦记同伴而分心,所以我们决定,以你们七人成立一个特别的小组。” 正当白黎娓娓道来其缘由时,走累了的凌雪弯腰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小声抱怨道“为什么总感觉白黎老师把话都说的好复杂啊…” “是啊,直接就说我们七人为一个小组不就完了,干嘛要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 “表达能力这么差也能当导师?我似乎已经看到昏暗的未来了。” 听着身后一群“小大人”的议论,看着白黎愈发阴沉的脸,旁边的几位导师强忍着笑意,不过好在路程并没有那么遥远,不久后,几人在一处房屋前停下了脚步。 房屋占地面积不大,大概只能容纳三十人左右,与其他分院相比,这里显得陈旧许多。 嘟起嘴吧,凌雪一脸不高兴道“来这里干嘛呃,一点也不气派…” 本想继续贬低下去,可在看到白黎眼中透出的寒芒后,她硬生生的将嗓子眼儿里的话咽回了肚中。 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灰尘袭来,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了。 “嗯…看来,是有必要打扫一下了。” 面对漫天的灰尘,白黎捂着口鼻道。 “这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不错,果然天资聪颖,既然连该打扫都被你们发现了,那么清洁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喽。” “一个时辰后我们会回来检查的,可千万别偷懒。” 无视七个孩子鄙视的目光,白黎挥了挥手,和几位导师走了出去。 望着各位导师渐远的身影,凌雪踢倒一旁的凳子抱怨道“一个小时怎么可能清理完嘛。” 虽然环境脏乱差到令人心生烦躁,不过王双还是很乐观的将凳子扶起 “总之不管怎么样,大家先打扫一下吧,毕竟以后我们七人都要在这里学习。” 不管其余几人心中作何感想,当下也只能先把屋子打扫干净,玄心点了点头,开始忙了起来。 “凌雪别偷懒,跟我去打水!” 看着蹑手蹑脚想开溜的凌雪,程莹喊道。 “谁,谁说我偷懒了,我只是想打开窗户而已。” “可是你走的却是门…” “好啦好啦,大不了陪你一起去嘛。” 走出屋外,凌雪贴着程莹问道“程莹姐姐,这座房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啊,刚才我看白黎老师她们似乎把这里当做一个很神圣的地方。”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据说这是雪之国的创始人在建立清风灵院的时候所建立的第一所房屋。”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子,那干嘛没有人来打扫?” “呃,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不能被人所触碰的理由吧。” “那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打扫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有空的话去问问老师他们不就行了。” “哦…” 房屋内,撸起袖管的男生们早已准备就绪,可碍于没有水,只能干着急的等待。 “这就是你打来的水?!” 良久,看到打水回来的凌雪,吴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当然是啊,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对话很快便传入了其他人的耳中,众人齐聚于此,可当看到凌雪所打来的水的时候,不禁都黑了脸。 凌雪用的打水工具,居然是一个刚才存放在这里的砚台! 众人一脸无语的看着凌雪,凌雪则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辉煌战果般摆出一副趾高气昂姿态,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大家别见怪,她是怕清理工作太枯燥,所以想活跃一下气氛…”虽然心里对凌雪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可王双也没料到她会这么的不靠谱,便连忙讪笑着出来打圆场。 “凌雪,我给你说了用那个不行,你还……” 闻声看去,只见程莹正拎着一个很大的木桶摇摇晃晃的朝屋内走来,当看到众人一脸不悦的样子,不禁问道“大家这都怎么了? 看到气喘吁吁的程莹,玄心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接过手来,道“这种体力活让你做真的很不好意思,你休息会儿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什么嘛,我也很累,干嘛不让我休息会儿嘛啊?” 瞧见大家都围拢在程莹身边,凌雪表现得极为不满。 “我知道每个人能力都不一样,但是如若有心的话,就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如果你想开玩笑的话,也请找一个合适的时候。” “不要再责怪她了,也许她这是第一次大扫除,要是这样的话,她也算是尽力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哎,罢了,对于这种人,我也不好在说什么,大家还是赶紧打扫房间吧。” “毕竟,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什么叫这种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我?” “好,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看到我,那我走还不行嘛,真是受够了!” 不堪斥责的凌雪转身跑去,反观几人,依旧各忙各的,毫无想要挽留之意。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王双却无力阻止,他嚅了嚅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得默不作声的擦拭着满是灰尘的桌椅。 程莹也没料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感叹凌雪不懂事的同时,还略带歉意的看了众人一眼,随后便追了出去。 远处一所房屋内,几位导师正在那里悠哉的品茶,窗外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孩子们正在做些什么,当众人看到一脸委屈双眼含泪的凌雪,和一脸焦急呼喊追去的程莹,不免摇了摇头。 不知跑了多久,凌雪终在一颗槐树旁停了下来,她向身后远远望去却未见一个人影跟来,心头的气愤也化为委屈,蹲在树下轻轻抽泣着,不时发出…… “讨厌死你们了,呜呜…王双哥哥和程莹姐姐都没有跟来,难道他们两人也讨厌我了吗?呜呜…怎么会这样子,我又不是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大家都要指责我,呜呜……爹,娘,雪儿好想要回家,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大家都还在等你呢。”看着低头独自落泪的凌雪,程莹快步跑向了她的身边。 突然听到程莹的声音,凌雪一脸欣喜的抬起头,不过很快便又倔强的拉着脸置气道“哼,大家都不喜欢我,不走还干嘛?!” 凌雪的表现被程莹尽收眼底,不过她还是一副舍不得的表情哄着凌雪开心道“别生气了,还哭鼻子呢,经常哭的话,可是会变丑的哦。” “谁哭了,都怪那屋子里面那么多灰尘,都迷到我眼睛里了。” 听到凌雪还有心狡辩,程莹松了口气,满脸疑惑道“咦?不对呀,刚才在屋里面的时候怎么没有迷到,反而一出来就迷到眼睛了…” 说罢还瞥了一眼凌雪,转念一想又补充道“对对对我都忘记了,肯定是跑出来的时候被成吹起的沙尘迷进了眼睛!” 原本有些尴尬的凌雪,在听到程莹的话后赶忙附和道“就是这样子,就是刚才那阵风…”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面对一脸狡黠的程莹,凌雪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很害怕刚才的那种孤独感,便抱着程莹轻声哭了起来。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程莹并没有出声,只是心里不禁感叹道“眼泪,果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良久,凌雪止住了眼泪,她轻轻推开程莹,看着她挂满温柔的笑脸,俏脸不禁涌起一阵潮红,心中不由想道“羞死人了,刚才还以为是娘亲呢…” “雪儿,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着凉了?” 面对小脸通红的凌雪,程莹不禁关心道。 “没什么,没什么…程莹姐姐,为什么刚才大家会那么生气呢?” 一想到吴广之前的话,凌雪的心情就变得很是低落。 吹了吹散落在她头上的蜘蛛网,程莹开口道“那么,你真的只能打那么一点水吗?” “我肯定不会像程莹姐姐那么厉害,可以借助灵气的力量拎一大桶水…” 闻声反驳,可声音却细如蚊虫,神情黯然的凌雪看起来十分委屈。 “你看吧,其实问题就出在这里,你觉着自己还没有掌握灵气的使用方法,以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拎起那么大桶水,所以不曾尝试就放弃,可是,我并没有用灵气呀,只是用自己的体力罢了。” “怎么不用灵气啊,那么重,肯定累死了。” 闻言,程莹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耐心的讲解道“凌雪,你知道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野果是对身体有害的嘛?” “唔…不知道,以前在家里都是娘亲做饭给我吃的,在外也有剑影哥哥照顾,所以没有接触过这个。” 得到凌雪的回答,程莹表情一僵,面色渐渐变得阴沉。 “如果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呢?” “啊?” “我在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身边能够保护你的人都离你而去了,你要怎么办?!” 话到最后,程莹的语气变得极其严厉,吓得凌雪一愣一愣的。 虽然很害怕,不过凌雪还是讪笑道“怎么可能呢,程莹姐姐你…” 说着说着,凌雪好似明白了程莹话中的含义,最后的声音也变得细不可闻。 意识到刚才自己表现得有些过激,等冷静下来,程莹方才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不在了,能保护你的人都不在了,你自己却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那么,你要如何存活下去呢?” “如果依旧这样子,只是靠着那些能照顾你,保护你的人生存下去,这是不行的。” “因为这在这个世界里,说不定哪一天,这些能够让你当做依靠的人,可能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程莹的语气变得很是温柔,却难掩其中伤感。 “好啦,逗你玩呢,别当真了,我们快回去吧!” 瞧见受自己情绪感染而变得哀伤的凌雪,程莹突然扮起了鬼脸。 “可是刚才我都惹大家生气了,大家可能都很讨厌我,我…” “可他们为什么要生气呢?” “是,是我没有好好打水,惹他们生气了…” “嗯对,那我问你,明明是你没有好好打水,完全与他们无关,就算老师他们一会儿看到屋内并没有打扫干净,也大可将责任全部推拖到你身上,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你的过失来惩罚自己呢?” 程莹的话令凌雪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好久,方才喃喃道“用毫不相干的人犯下的过错,来惩罚毫无过失的自己,这证明,他们之所以会生气,只是因为对我感到失望而已,对,一定是这样子的!” 渐渐地,凌雪的黯淡的眼神中迸出一抹明亮的光,就如同迷途的羔羊找寻到了回家的方向一样。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回去。” “等等我…” 第十七章最重要的一课 热汗凝眉,固而不坠,沉默的室内犹如无音之域,将几人心中的忐忑焦虑展现的愈发清晰,至于劳作后的疲乏困倦,反倒不显。 “咦,装水的木桶怎么不见了,韩梦,你看到了吗?” 突然,一声询问打破了长久的寂静,也令倍感不安的王双回过了神。 只见张聪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刚才打水的木桶,只得问向离自己身边不远的白衣少女。 不过,由于打扫房间的缘故,原本洁白的衣衫也被污秽染成灰色,此时倒是应该叫做灰衣少女比较贴切。 “水桶不就是在门边呢嘛,咦?刚才还在呢…” 沾满灰尘的小脸略显讶异,韩梦环顾四周也未曾发现水桶,却看到了站到门边一脸笑意的程莹。 “程莹,是不是你偷偷把木桶藏起来了?对了,凌雪跑哪里了,你不会没追到吧?!” 韩梦的询问声刚落,只听“梆啷”一声,正在拖地的王双将拖把弃之一旁,赶忙向门外跑去。 “别心急嘛,等一下她就会回来了,在此之前,你那片地最好还是先拖一下。” 早就料到王双会这样子,程莹在门旁将他拦了下来。 “可是雪儿她,那好吧…” 看着一脸你放心的程莹,冷静下来的王双转身回去,并拿起拖把继续拖着那片地,不过可能是太过担心凌雪,一直反复再拖同一个地方,直到被玄心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拖过这里很多遍了。 “让一下,让一下,哎哎…” 随声音看去,只见凌雪两手拎着盛水的木桶摇摇晃晃的走着,由于摆动的木桶不时溅出水花,所以在她身后,已经有了很多或大或小的水渍。 “咚!” 将木桶摔放在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程莹的蓝色长裙,凌雪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刚想要用手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却发现两只手臂早已酸掉了。 并未在意身上的水渍,程莹走到凌雪身边,看着木桶中已经洒掉多半的水,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 “干嘛要事倍功半,尽力而为就好。” “我不过只是,只是想帮大家一点忙而已…” “那你也不必逞强吧,你看看你这样子,浪费时间不说,现在胳膊还酸掉了。”看着凌雪耷拉着的双臂,吴广不禁责怪道。 “呜呜…你这个人好讨厌,打水少了你凶我,现在我都很尽力了你还责怪我…” “你是不是男生啊,有你这么欺负女孩子的嘛,呜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只要尽力就好……” “真的很抱歉,因为刚才这屋子很脏,时限也只有一个小时,我怕时间不够,所以说…”面对转身哭泣的凌雪,吴广也不知如何是好,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 “哈哈,没想到一副盛气凌人样子的你居然还会道歉啊,真是笑死我了。” 凌雪的笑声和吴广的窘迫让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显然,刚才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看着六人满载笑容的脸,王双也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暗暗想道“看来雪儿也真正开始懂事了呢。” “好了好了,凌雪,既然你现在胳膊暂时没有力气,也只能把你当做病号,你先去外面休息吧,接下来只需要将地面清洁一下就完成了。” 低头扫过地面上的一滩滩黑水,韩梦笑道。 “唔,那麻烦大家了,下次的话,雪儿一定会努力的…” “交给我吧,大家都这么累了,况且,好像就我最悠哉了呢。” 瞧见几人满是疲惫的脸,程莹应声道。 “不过,地面的打扫难度远非桌椅,大家还是一起比较好吧。” 虽然很累,但满是污水的地面,却让几人静不下心。 “是啊,一个人的话,还是太勉强了,其实我们还不是很累。” 听到大家的话,程莹有些感动,或许这才算的上是友谊吧,虽然,不过只是刚见面不久。 “别忘记了,我可是一名修灵者哦,对于修灵者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还愣着干嘛,不想被冻成冰块的话,就先出去。” 几人相视一眼,谁也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一脸好奇的看着程莹。 虽然围观的人数只有六个,并且眼中也没有崇拜的目光,不过依旧满足了一下程莹小小的虚荣心。 “那就,自求多福吧。” 程莹背过身去十指交缠,一阵蓝色气息便凝聚于全身。 随后,她展开双臂,芊芊玉指如同湖面上的蜻蜓般,不规则的四处点动。 “寒霜之息…” 伴随一声呢喃,只见一缕奇幻的蓝光在程莹瞳孔之中涌动,待蓝光消逝,随之而来的,便是骤降的温度! 很快,寒气便笼罩了整个屋子。 不过,程莹很好的将寒气隔离至六人身旁,并将其压制在地面之上,而原本那些飘散的灰尘也变成冰晶散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即便是被隔离在寒气之外的六人也都瑟瑟发抖,但眼眸中却流有异彩。 水渍渐渐凝固,很快,地面便被一层薄冰覆盖。 把握好时机,程莹抬起右手轻轻握拳,地面上的薄冰便发出“嘎嚓”之声,开始大面积的碎裂,碎裂之后呈现出的,是极为洁净的地面。 “呼,可算是完成了,现在只需要把这些冰块装进木桶倒掉就可以了,帮忙把扫帚拿一下。”手伸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帮忙递扫帚,转身一看,程莹不由一阵苦笑,原来几人已经冻僵了。 “非要逞能,这也算是小小的惩戒吧。” 虽然说着风凉话,不过却不耽误为几人消除寒气。 庞大的灵气消耗让程莹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弱,看着已无大碍的几人,她便将其一个一个背放在门外。 经过阳光的洗礼,几人渐渐恢复了意识,不过全身还是在哆嗦着,嘴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依稀听到有人在打扫房间,挣扎了一会儿,可是由于太过疲惫,几人便沉沉睡去。 将屋子打扫整洁后,里面还是有着难以净化的寒气,无奈,程莹只好将所有窗户都打开,随后靠在门旁,闭目养神起来。 “看来第一堂课,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精彩许多。” 望着在屋外已经睡着的孩子们,崎念开口道。 女子体态略显丰腴,脸上不时挂着慈祥的笑容,虽说是一位出色的导师,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慈母。 “虽然料到程莹会运用灵气,可没想到那几个孩子会被冻僵。” “据我对程莹的了解,她可不是那种不顾及旁人的孩子。” “与其站着瞎琢磨,倒不如去看看孩子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也对…不过在此之前,叶羽,把你买来的养心草给我拿一株。” 闻言,几人看向叶羽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养心草是南部仙境密林中盛产的草类一种,有着解乏醒脑、清心养神,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也可以对刚刚踏入修灵者门槛的人有微量帮助,亦被世人称作长寿草。 可以直接咀嚼或泡茶喝,口感适宜,一般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用来当做茶品饮用,不过由于地处偏远,价格相对也是比较昂贵,一般是一金币到两金币不等。 “没想到这种奢侈品,叶羽你居然会买啊?” 看到叶羽的反应后,崎念一脸深意道。 “嘿,嘿嘿…”叶羽挠了挠头一言不发,只是讪笑着缓解尴尬。 “快点拿一株给我,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半株吧,几个孩子而已,用不了那么多。” “哦,原来如此……两株!” “我…你…这……还是一株吧…” 看着一脸平静的白黎,叶羽的右眼皮不自禁的跳了跳,只得一脸肉痛的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株碧绿色的药草,带起一阵清香。 挪步离开,望着白黎远去的背影,叶羽这才敢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几人看了看这般摸样的叶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一段时间过后,白黎赶了回来,手中还提了一个浅蓝色的水壶。 “走吧,毕竟接下来还要教他们怎样使用灵气,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 说罢,便带领一行人向那座房屋走去。 失魂落魄的叶羽走在最后,显然还是在心疼那株昂贵的养心草。 “起来了起来了。” 叫嚷声将几人吵醒,看着已经到来的导师们,凌雪赶忙起身,不过,由于身体还是很僵硬,所以显得摇摇晃晃。 “屋子打扫干净了吗?居然敢偷懒!” 白黎佯怒道。 “打…打扫…干净…了。” 拖着还是有些僵硬的嘴巴,凌雪道。 “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啊,你们几个到底干了什么?” 进入屋内的瞬间,森竹便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寒气向自己袭来,也许是因为水火相克的缘故,他竟发现自己的灵根开始强制催化灵气起来。 “森竹老师,其实,其实是我使用了灵技加剧打扫进度,所以…” 话到这里,程莹看着站立不稳的几人,眼中闪过一抹自责。 “哦,那这么说,这几个孩子都是因为你而被冻僵的。” 程莹点了点头,默认了冥仪的话。 “不是这样的,程莹刚才已经提醒过我们了,只是我非要呆在这里,所以要怪就怪我吧!” 张聪话刚落,随即便响起一阵附和之声。 面对互相袒护的孩子们,崎念笑了笑道“好了,大家先进去吧。” 屋子里的寒气已经被森竹的灵气所覆盖,此时,整个房间就如同是个暖炉般,让六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看来,这几个孩子还挺细心…” 瞧见桌面上整齐摆放的洁白茶杯,白黎将水壶放下,倒起一杯杯茶水,而叶羽则是偷偷地瞥向白黎,看着倒出来的茶水,表情很是痛苦。 “喏,尊敬的叶羽导师,看你半天也不说话,一定是口渴了吧?” 早就发现叶羽一直在闹情绪,白黎将第一杯茶水端放在了叶羽身边。 抬头看了眼为自己端茶的白黎,叶羽显得很是兴奋,不过一想起心爱的养心草,又变得一脸苦闷,伸出去的手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看到白黎逐渐阴沉的脸,才接到手中,却不舍得喝掉。 “哇,好好喝,感觉一下舒服多了呢,咦?也不冷了。” 喝完杯中的茶水,几人不禁感叹道。 “今天对于第一堂课,大家感觉怎么样呢。” 望着逐渐恢复气力的孩子们,白黎笑问道。 “呃?” 看到面面相觑的孩子们,白黎耐心地解释道“其实打扫屋子只是个幌子,最重要的,便是团结。” “团结…” “这房间内灰尘堆积如山,仅凭一人之力想要打扫干净着实困难。” “况且,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有人或许从小适应这些家务,所以打扫起来较为得心应手,可是,也难免有些从小娇生惯养,不曾劳动的人。” 话到这里,白黎还不忘瞥了凌雪一眼,令其害羞的低了下头。 “后者因为不适应,不习惯,甚至不懂得怎样去打扫,就会和前者发生摩擦,而摩擦便会产生隔阂,隔阂终将变成分歧,以至于最后可能会不欢而散。” 看着若有所思的孩子们,白黎继续道“也许你们没有意识到,但仅凭打扫屋子这次来说,每个人的分工很明确,打扫起来也很迅速,过程中的那些摩擦,最终也让你们七人都有了一颗体谅对方的心,而这,就是最重要的。” “其实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普通人也好,修灵者也罢,如果没有一颗体谅别人的心,那么,无论他今后多么出众,无论未来多么耀眼,这个人,依旧是失败的,真正的成功,其实是有着一群,你可以去信任的伙伴。” 言罢,白黎和其余几位导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显然是难以参悟白黎所说的这些话,几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信任和理解,已经在他们心中搭起了一条长桥。 第十八章聚灵 挪步至台前,白黎开口道“现在开始进入正题,近期,我会教导大家如运用灵气。”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应该简短的做下自我介绍…” 还没等白黎说完,一旁的叶羽便起身道“我是苍木分院的导师叶羽,擅长风属性和木属性灵技,主要教导学生们如何以战养战,并在战斗过程中牵制敌人!” 随叶羽话音刚落,一位身穿黄裙,点缀有花纹的女子紧接着道“我是圣灵分院的导师崎念,擅长一些医疗灵技,多用于解毒,伤口愈合,修复灵脉等一些医疗措施。” 灰黑的长袍微微摆动,在崎念身后,一名肤色惨白,表情森然的男子邪笑道“我是暗影分院导师冥仪,能力,与崎念导师截然相反…” 台下,七人还未来得及热议,只见又一名男子火急火燎的说道“嘿嘿,我是怒雷分院导师森竹,擅长火雷属性灵技,主要培养学生们如何突出重围,以及在极远距离给予大范围敌人重创!” 美眸扫过那些抢在自己先前的其余导师身上,白黎轻叹口气,显得有些郁闷,却还是自述道“我是冰晶分院导师白黎,擅长水属性灵技,执行任务时,会根据当时所处环境,以及不同的敌人用于牵制、诱敌、抵御,也会少许的医疗灵技,特殊时刻时可以进行暗杀…” 话到此处,白黎略作停顿,却又强调道“而且在复测之前,你们七个人都归我管,直到我认为你们拥有了学习灵技的资格,才可以去相对的分院学习灵技。” “说了半天,好像只了解到老师们名字,你们呢?” 面对滔滔不绝的白黎,凌雪轻声道,几人则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赞许的点了点头。 “简单的介绍已经完毕,那么现在就告诉你们如何聚灵。”见此情形,白黎轻咳一声将话题转移。 “首先,修灵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体内拥有灵根,灵根初始位置,就在我们的下丹田处。” “它会使胃、肝、肾、肺、心旁血管之中,额外存有一条独立的血脉,而这,便是灵脉。” “大家可以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应该就可以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气体在缓慢的流动。” 听了白黎的话,几人照样学了起来。 “确实有一股极其温润的气体在流动。” 良久,陆续感到体内灵气流动的几人应声道。 “对,这就是所谓的灵气,现在,你们尝试着用思想控制住这股气流,就如同驱使自己的身体前行般,将它挤压至灵脉之中,这也是你们的必修课,聚灵。” 看到迫不及待便要尝试的几人,白黎赶忙叮嘱道“切记,不要心急,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对内脏造成无法预计的损害,甚至死亡!” 闻言,众人稍作调整后,不由合上了眼,吸气吐纳之间,隐约有了一种由快而慢,由慢而快,再慢再快的节奏感。 见状,几位导师也都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孩子们脸上浮现出的微妙变化。 因为人的内脏极其脆弱,没有进入灵脉前的灵气就如同年幼的野兽一般,如果循序渐进诱导至灵脉中,便可以达到完美的融合及成长。 反之,如果操之过急,急功近利想要快速将它赶回灵脉之中,就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果不其然,张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额头上渐渐显现出汗珠,红润的脸开始发白,就连嘴唇,也因咬的太过用力而渗出丝丝殷红,全身颤抖不已。 看到这一幕,冥仪眉头一紧便迅速闪现至张聪身后,同时右手凝聚灵气打进他的体内。 “凝心,安神,不要逼它太紧,给它逃窜的空间,等到它无力移动的时候,在渐渐的引诱至灵脉之中!” 不久,张聪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又变得均匀起来,旁边几人显然也听进了冥仪的话,原本因为焦虑而紧皱的眉头也已舒展,直到看着六人面部都呈现出一种安逸的神态,几位导师才暂时松了口气。 一旁,程莹看着聚灵的六人显得很是无聊,打了打哈欠,便趴在圆桌上睡去…… 一段时间过后,几人已将最危险的聚灵环节完成。 此时,灵气正不停地在身边萦绕,慢慢幻化成薄膜状覆盖于皮肤之中。 看到已经可以将灵气收放自如的六人,其他导师向白黎点了点头,便结伴离开了。 “啊呜…” 打了个哈欠,程莹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四周张望一番后,却不见其他导师身影,不由问道“白黎老师,其他老师去哪里了?” “呃,他们先离开了,毕竟以后带领你们七人的是我,他们在这儿也只是为了观察一下几人在聚灵时,是否会出现突发状况,如今,大家都已完全掌控灵气,他们当然没有必要再浪费过多的时间。” 有些疼爱的捏了捏程莹的小鼻子,白黎温柔地解释道。 撒娇般的抓起白黎的手掌放至自己的小脸上,程莹把玩着青丝,道“嗯,王双和韩梦在无意识间已经进入到了初灵一阶,随时就会醒的…” “一年之后,我们七人就会接受到各式各样的委托以及任务,不知道那时,又会怎么样呢…” 话到最后,程莹不禁显得有些伤感,她勉强的笑了笑,似乎是在掩盖着些什么。 “傻孩子,何必想那么多呢?未来和梦想,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过,起码要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如果有以后的话,还是留给以后吧。”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的侧脸,白黎的眼中满是疼爱。 岂料,在听完白黎的话后,程莹一改之前柔弱形象,起身一脸坚定道“不,即使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在散播着痛苦和绝望,但是,但是…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存有梦想的!” “可笑的是,大部分人都把它当成了奢望…” “未曾努力争取过,在经历一些常人无法忍受的伤痛之后便轻言放弃。” “可我和他们不同,即便未来有再多的艰险困苦,我也会朝着我的梦想而不懈努力,并永不放弃!” 显然是被程莹的一番言论所吓到了,白黎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随后,她轻轻地将程莹拉回身边问道“那,你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呢?” 依靠在白黎的肩上,程莹突然觉得好温暖,她看向窗外,清澈明亮的眸子略显倔强。 “我要成为,成为雪之国的英雄,要让整个世界都认同我的存在!” “为此,我甘愿付出一切代价,直到那一天到来时,我会回到那个村子,我要向曾经嘲笑过我的家伙们说,我不是怪物,我是个,有血有肉会流泪的人啊…” 嚅了嚅嘴唇,白黎却始终没有开口,程莹抽泣的声音就像是尖刀般刺进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令其不禁暗自感叹道“也许在这新一代的小小灵者身上,真的拥有解除这个被诅咒的灵界能力…” “咦?程莹姐姐你怎么哭了,其他老师跑哪里去了,呃…白黎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呀?” 凌雪刚刚聚灵完成,看着身旁还处于聚灵之中的几人,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刚想要向白黎等人炫耀一番,可却看到了只剩下白黎和程莹两人,而程莹还在偷偷抹泪。 “没,没有,我刚才只是在…” “呃,刚才靠在白黎老师肩膀上睡着了,眼睛很干,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点眼泪而已。” 短暂的慌乱过后,程莹灵机一动解释道。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凌雪回应道“原来是这样子,不过因为眼干而流出的眼泪,也不至于把白黎老师的肩膀弄湿吧,难道说,程莹姐姐你流口水啦?!” “呃…” 被凌雪逆天的思维呛到后,程莹呃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面对默不作声的程莹,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凌雪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说道“真没想到呢,一直成熟的像个大人一样的程莹姐姐,居然还会赖在老师的怀中,并且还流了口水,如果大家都知道的话…” 感受到凌雪狡黠的笑容中藏着一些富有特别意义的东西,程莹连忙讨好道“嘿嘿,雪儿最乖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大家了好不好?” 并没有立刻回应,只见凌雪贼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转,思索好一阵子,才笑吟吟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告诉大家呢,不过程莹姐姐,答应雪儿一个要求好不好?” 纯真的脸上藏有狡黠的笑,配合那双不停眨动的大眼睛,扮出一副受人欺负的可怜模样,面对这样的凌雪,程莹当场就石化了,就连白黎也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程莹姐姐,好不好嘛…”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程莹瞬间感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回来神来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好吧,你…什么要求?” “嘿嘿,没想好呢,想好了再告诉你。” 看到变回常态的凌雪,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白黎运用灵气将衣裙上的泪渍驱散掉,而程莹也早已将泪痕抹消,她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所谓的软弱。 不过,她却不知道,眼泪不全然代表软弱,微笑,也不尽然就是坚强。 良久,几人都已渐渐苏醒,刚才身上的污渍也在聚灵时被净化掉,此时,每个人都显得精力十足,并多了一份无法形容的神采。 凌雪程莹走回到几人身旁,共享着灵气的奥妙,每人都散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目前,你们已经属于半个修灵者,接下来我会教你们如何运用灵气,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应该去吃些东西。” 看着嬉笑的七人,白黎开口道。 “咦?就是啊,怎么不感觉饿呢。” 闻言,凌雪摸了摸肚子,一脸疑惑的问道,而其余几人也是相同的表情。 “因为体内有灵气的缘故,所以对食物的要求就不会很高,自然而然就不会感觉到饿。” “只是,现在你们才刚刚踏入这道门槛,还是去吃点东西比较好。” 几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白黎离开。 第十九章灵气运用 “咚咚咚…” 玉指轻敲圆桌,看着七个孩子的懒散摸样,白黎没好气道“别装模作样打瞌睡了,快起来!” 闻言,趴在桌子上的几人一脸不情愿的抬起了头。 “这一环节非常重要,如果你们想明年复测不合格的话,可以继续趴着。” 果不其然,听到复测两个字,除了程莹之外的几人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瞥了眼百无聊赖的程莹,白黎也没再多说什么。 “灵脉所在,是依附于人体哪些内脏之中呢?谁来回答一下。” ………… “既然如此,玄心,你来说明。” 面对默不作声的几人,白黎只好点名提问。 “呃,灵脉是依附在胃、肝、肾、肺、心的血管附近独立的血脉。” 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于玄心的回答,白黎显得很是满意,脸上也不由浮现出喜色。 “嗯,不错,目前你们已经可以自由的使用灵气,那么,如何才能快速地将灵气使用出来呢?” “应该是…应该是用神识驱使它吧…” 沉思良久,玄心给出了一个这样子的结论。 笑容渐固,白黎接应道“也就说,强制将藏于灵脉中的灵气挤压出来,进而达到推进的作用是么?” 觉察到白黎情绪起伏的玄心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道“应该是这样子吧…” “你们几个也是这样认为的是吗?” 台下,一脸茫然的众人木讷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玄心的回答。 “嗯,那好,你们用这方法尝试一下。” 听了白黎的话,几人不约而同闭上双眼,开始催化灵气。 “想死的话,你们可以尽管试试。” “…………” 突然响起的刻薄讽刺宛若一道惊雷,吓得几人连忙终止灵气凝集,随后心有余悸的查询体内是否留有异状。 “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只是对身体有害罢了,程莹,你来告诉他们如果正确的运用灵气。” 看到孩子们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的白黎只好点名程莹,将其当做挡箭牌。 稍显埋怨的瞥了白黎一眼,程莹起身道“灵气的起源并不是我们体内的五大内脏,而是灵根,所以说,首先我们要催动灵根。” “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利用神识探测,进而传达出一种讯号,随后,接收到指令的灵根便会自动催化出灵气,而我们体内的灵脉也会自主的吸取掉催化出的灵气并聚灵。”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将灵气覆盖全身,就相当于防御,覆盖双手,就等同于力量,覆盖双脚,就代表着速度。” “最重要的是,无论怎么样都不要试着用蛮力控制它,不然的话,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或影响。” 稍作停顿,程莹继续补充道“快速凝聚灵气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只有反复的锻炼,不停地修习才可以提升效率,但有些人天赋异禀,要比其他修灵者快的多。” “还有就是,灵期越高,使用速度也就越快。” “啪啪啪…”瞧见白黎拍起了手,其余六人也随之附和起来。 “那运用灵气的速度多快才算合格呢?” 对于韩梦的提问,程莹并没有快速作出回答,只是当着大家的面,轻轻地摊出了手掌。 此时,在程莹的掌心中,已经有了一朵漂亮的冰晶茶花。 至此,几人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开始催化灵气,缓慢地着手第一次的灵气使用,但看到这一幕的白黎却柳眉微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良久,灵气便覆盖在几人全身,睁开双眼,彼此可以清晰地看到覆盖在其他人身上不同颜色的灵气。 不过很快,凝聚出的灵能便迅速消散,随后,几人的神色略显得疲惫,但却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叫嚷不停。 “你们做的非常好,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却都忽视了。” 冰冷的话语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令原先兴高采烈的众人表情一僵。 “凌雪,你再运用灵气一次给我看。” 不可抗拒的语气令凌雪只得乖乖照办。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凌雪却仍旧微合双眼,缓慢地进行着聚灵。 可就在灵气刚刚成形之初,突然,她瞪大了眼睛,扭过头去,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仅仅是凌雪,其余五人也被白黎的举动吓到了,只有程莹拍了拍脑门,像是想到了什么。 此时,白黎不知何时已站在凌雪身后,并将手掌轻轻地搭在她的香肩之上。 “在你闭上眼睛的瞬间,敌人便可以借机潜伏到你背后,然而,在你睁开眼睛找寻敌人踪迹的过程中,可能你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面对一脸惊恐的少女,白黎冷声道。 还以为是凌雪惹白黎生气了,王双赶忙起身求情道“白黎老师,如果雪儿调皮惹您生气的话,求您别太计较,她只是有些不懂事而已。” 看到一脸焦急的王双,白黎瞥了众人一眼问道“我有生气嘛?” 见状,几人连忙摇头,他们可不想承受这无妄之灾,不过眼中却表达出一副你就是生气了的样子。 面向一脸不解的凌雪,白黎略显歉意道“很抱歉,但作为一名修灵者,无论碰到什么危难,或者说遇到什么险境,都不能够闭上双眼,因为只有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事物,凭神识洞悉着周边的一切,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吓死我了,不过也没什么,仔细想想老师说的挺对的,况且我发现,即使睁开着眼睛,我依旧可以运用灵气啊。” 显然没有将刚才那件事放在心上,凌雪笑道。 纯真的笑容缓和了原本沉闷的气氛,白黎轻轻地抚摸着凌雪的额头,道“不管你有没有生我的气,但我确实是为了你们好。” 听到这带有自责的话语,凌雪一脸不悦道“你可是我们七人的老师耶,干嘛要将这种小事情挂在嘴边一直念叨呢?” 轻轻捏了捏凌雪的小脸蛋,白黎应声道“好啦好啦,不提了,不过,可千万不要因为学会如何运用灵气便感到自满,毕竟,相对于挥霍,人们更难懂得节制,所以要想成为一名出色的修灵者,适当的节省灵气,也是一项必须要掌握的技巧。” “节省灵气…” “当然,就好比人类的体能如若耗尽,就可能导致虚脱或是休克等症状,而我们修灵者无论再怎么与众不同,也难以摆脱肉体凡胎的限制,在使用灵气的时候,同时也在消耗着体力,如果不节制而过度使用灵气的话,身体也会变得极为虚弱。” “那该要怎样节省灵气呢?” 被白黎的话所吓到的韩梦不由怯声问道。 “虽然说是这样说,不过在灵气消耗到一定量的时候,碍于身体的缘故,它会自己退散,正如你们刚才涣散的灵气,便是最好的证明,通常在这个时刻,我们将其称之为灵气的第二阶段,一般这种情况下,就要缓慢克制着消耗灵气了。” “白黎老师,那个第二阶段是什么啊,我好像不太明白。” 前面的话通俗易懂,可是后面所说的第二阶段却让吴广摸不着头脑,只能打断白黎的话问道。 面对一脸求知欲的几人,白黎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那时,自己也同他们一样快乐,像他们一样对世界充满着憧憬。 第二十章灵气五阶段 “白黎老师…” 看到精神有些恍惚的白黎,程莹不由轻轻地推了推她肩膀。 “呃,不必太担心我,对了,你们真的很想知道灵气的五个阶段?”整理回思绪的白黎柔声道。 “嗯” 几人相继点了点头。 “那好吧…” 犹豫再三,下定决心的白黎也不再避讳。 “就如同灵脉的五大内脏一样,我们的灵气使用共有五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聚灵。” “催动灵根后,灵气便会聚拢在一起,但在持续的消耗下,会让原本凝聚在一团的灵气开始变得稀疏,逐渐分散于灵脉与内脏表面,这就是第二阶段,分灵。” 话到此处,白黎略微停顿,看到几人聚精会神的表情,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当感受到灵脉中的灵气渐渐变得稀少,灵根开始疲劳,这也就是到了分灵阶段的末期,在执行任务时,如果当时面临的处境并不是很危险,你们还是稍作停留恢复灵气较好,反之,如果那时情况异常凶险,则依旧可以继续催动灵根使用灵气。” 话音刚落,吴广就发问道“灵脉已经没有灵气了,灵根也变得枯萎,那该要如何催动灵根使用灵气呢?” 闻言,白黎笑道“就如同人体有疲乏期一样,如果疲劳过度,各项体能就会受到限制,会变得异常虚弱很想休息,但这并不代表已经油尽灯枯,无任何反抗之力。” “因为人在大量消耗体力、脑力时,等到了自身一定的承受量,大脑便会发出警报,会迫使人体进入一个自我调节的状态,可我们修灵者却除外。” “再继续催动灵根的情况下,会使灵脉接收到一种讯息,它会干扰脑波发出的疲劳警报,从而迫使原本藏于灵脉之中的灵气大量涌出。” “简单来说,在第二阶段时,灵脉会按照大脑的思维进行有条不紊的消耗,而第三阶段,便可以使其灵脉摆脱大脑的引导,从而彻底的释放出灵气,这便是第三阶段,破灵。” “只不过,这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了,暂时就先说到这里吧,即便是第三阶段,你们要想用上还早的很,因为,破灵起码也需要到达灵形期。” 听完白黎所述,几人并没有露出满足的神色,反倒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感受到他们强烈的求知欲,略显无奈的白黎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趣,那最后的两个阶段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不过接下来的,你们一定要牢记!” 看到白黎严肃的神情,几人点了点头。 “到达破灵阶段末期之时,藏于灵脉的灵气会让原本逐渐枯萎的灵根疯狂地吸入大量灵气,进而使灵根拥有比平常高出数倍以至数十倍的灵气恢复速度。” “不过,即使恢复灵气的速度再快,也抵不过长久的消耗。” “灵气逐渐萎靡,藏于灵脉中的灵气也将消耗殆尽,可以说在那个时刻,我们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 “但有一项秘法,可以彻底的将灵根和灵脉中微弱的灵气急速凝集,那便是噬灵之法,也称其为第四阶段,噬灵。” “噬灵之法…”众人喃喃。 “使用这项秘法后,下丹田处会形成一个流动的漩涡,吸附灵脉与灵根残余的灵气,此项秘法会使灵脉静止,灵根进入濒死状态,甚至…” 似乎是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白黎突然话锋一转“咳,所以说,后续的治疗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与时间…” “不过,这项秘法在灵晶期之前是无法使用的,而且如今分配任务时,一般都是四人以上的小队,在团队的协助下,都是可以以最理智最小的伤亡来完成任务。”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这世界上依旧有许多未曾探索过地域,难免在途中遇到突发状况,这项秘法,也是关键时刻的救命符…” 一语终了,却见众人脸色均是煞白,从那不断从额头处渗出的汗珠可以看出,他们此刻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惶恐以及不安。 “哎…”心中叹了口气,白黎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是他们早晚要面对的,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 像是在安慰自己般,白黎脑海中不断重覆着这些话。 沉寂了许久,凌雪咬了咬泛白的嘴唇,强笑道“白黎老师,我们,我们会死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有无尽矛盾的答案,白黎前前后后张了好几次嘴,最后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孩子们眼中的迷茫,白黎不禁开口道“未来的任务中,无时无刻不伴随着艰险和困境,可只要你们七人同心协力,我相信一切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还有,我不能保证你们的未来是会被国民们为之赞扬,也无法断定你们是否会深陷黑暗的沼泽无法自拔,因为光明和黑暗,它总在最狭小的空间藏匿着,也许就在那一瞬间的执念,就将自己的命运改变了…” 包含诸多不确定因素的一段话,让几人变得更加不安起来。 气氛渐渐变得压抑,沉闷的令众人感到害怕,说到底,他们还只是孩子,在这个如花年纪里就要面对生死,的确是有些残忍了。 一旁,看到同伴眼中逐渐涌现的胆怯,一直沉默不语的程莹松开了握紧多时的粉拳,略显激动道“别忘记了,我们可是修灵者!” “不,不仅仅是修灵者,世界上的任何生命体,总有一天都要面临自己所害怕的事情,并且勇敢的战胜恐惧,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成长。” “害怕,其实只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罢了,就是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而忽视了自己本身应有的能力,我们可以输给任何人,但却无论任何都不能输给自己!”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令原本胆怯不自信的几人为之一怔,就连白黎也都哑口无言。 “苍天从不会问我们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被迫来到这世上的,然而命运这种东西,却在我们出生时就已经注定…” “虽然,虽然我们没有重新来过的力量,却有着改变命运的可能!” 回顾以往不禁神伤,但在转瞬间,程莹便已调整好心态。 “怀揣各自梦想的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可现在,我却从你们眼中看到了对死亡的恐惧,对抉择的后悔,对未来的迷茫,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未来自己会死掉的画面,死在这种,我们无法完全解析的力量上面…” 话到此处,程莹突然向门外走去,并悄无声息的运用灵气凝结成两根冰凌,同时掷向一脸呆滞的凌雪!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几人不知所措,就连白黎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觉察之时,也已无法阻止这根尖锐锋利的冰棱。 反观凌雪,她的视线却并没有注视着这根透出寒气带着杀意的冰凌,而是看向后方那如雪莲般孤傲的倩影,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砰呤!” 冰凌碎裂的声响打破了寂静,破碎的冰块溅在凌雪的额头上,看着桌面上残留的冰渣,几人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责怪,只见程莹漫步走近凌雪身旁,扬起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擦拭着凌雪额头上的冰渣,柔声道“也许某天,我们会死在他人的手上…” 沉吟片刻,程莹向周围看了一眼又补充道“不过,就是因为有这种我们无法解析的神秘力量,让我们可以在重要的人受到伤害之时,给予最及时的保护…” 闻言,凌雪再看向这张满是温柔的笑脸不禁落下了泪,嘴里还轻声念道“明明只是比我大一岁而已…程莹姐姐,你最讨厌了…”言罢却又扑在她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其余五人不停重复着刚才程莹所说的那段话,眼中再没有恐惧与不安,迷茫和彷徨,就连一旁的白黎,心中也不免感到一丝触动,笑看着一脸温柔的少女,眼角不自觉渗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你果然,比我想象的中要更出色啊…” “好了好了,你们都应该累了吧?今天,就到这里算了。” “不要,白黎老师,不是还有一个阶段呢嘛,我们要听完。” 听出白黎带有逐客令般的话语,凌雪不满道,其余几人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程莹则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既然你们硬要坚持我也不好推辞,身为你们的导师,这也是我应尽的职责,但是我希望接下来的话你们最好不要太放在心上,因为,确实没什么用。” 白黎佯装轻松的笑道,却不知起到了一个反作用。 “第五阶段,是必须在灵根濒死的状态下,并且成功使用一项禁术后才能够使用的特殊禁咒。” “你们都该知道,灵脉是分布于五大内脏旁血管之中独立的一条血脉。” “虽然我们的内脏异常脆弱,无法承受灵气的力量,不过,常年累月的灵气不停地在体内穿梭,久而久之,我们的内脏也在不断地吸收灵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处于灵脉旁的内脏已经渐渐地适应了灵气,灵气也会融入内脏之中。” “等到那时,内脏便成了一个强大的灵气存储室,不过这部分灵气无法直接从内脏中取出,但有两种特殊的方法可以将其释放出来…” “白黎老师,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方法呢?” 看着又沉默下来的白黎,张聪问道。 苦涩逐渐取代了白黎脸上的笑容,在那尖长指甲划过拇指的瞬间,她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种,便是运用体内的灵气从内部将内脏刺穿,从而释放出藏在内脏中的灵气。” “第二种,利用武器从外部刺进体内的内脏,也会使其蕴含在内脏内的灵气喷涌而出,可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损伤,而且,死亡率极高,既便侥幸存活下来,也很有可能变为植物人…” “先放着代价不说,光是那种难言的疼痛感就会令人昏死过去,之前便说过,人永远不要妄想着用蛮力控制着什么,可在刺穿内脏的时刻,就是强迫自己的意志,做出伤害身体的事情。” “其实,只是单纯的内脏破损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多么的难以忍耐,可是以自残为代价的瞬间,暴动的灵气便会疯狂地涌出,那些灵气就如同最为锋利的刀刃般在体内四处穿梭,那时的疼痛,将会是超越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语终了,却发现几人的表情并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害怕,都在捂着嘴巴偷笑,这让她极为不解,不禁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啊?”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谁会那么傻啊,自己折磨自己。” “是啊是啊,干嘛那么折腾自己,我们才不会那么做呢!” “傻吗?或许吧,但愿,永远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白黎心中暗暗想道,不过看着露出纯真笑容的几人,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夕阳缓缓落下,霞光万丈,天空却红的有些出奇,好似被鲜血染过一样。 “大家该回去休息了,记得不要忘记修炼,明天的话就由程莹带着你们温习一下,等你们到了适合学习灵技的时期,就可以去对应的分院学习灵技。” “那白黎老师,明天你就不会来了吗?” “成为修灵者最基本也是最要的东西都交给你们了,你们以后的成就,就要看你们在这上面下了多少功夫,不过,千万不要偷懒哦,被我发现的话,哼哼哼…” 少有的努了努鼻子,挥了挥拳头,佯装出一副凶狠状的白黎显得极为可爱。 “才不会呢,嘻嘻…” 天边的血色霞光染红了大地,夕阳下的剪影,温馨的有些悲伤。 就如同夕阳终究会下沉,几人互相打完招呼之后,便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不过,即使分道扬镳各奔西东,心中所思念,所牵挂的人,哪怕天各一方,终有一天,都会再次重逢…… 第二十一章血鹰 夜幕降世,无边的黑暗侵吞了整座鬼朝岭,阵阵阴风之下,乱石草林间簌簌异响宛若鬼泣,惊魂之音令其鸟兽再不敢发出丝毫轻鸣与低吼。 忽然,一道微弱的月光横扫而下,可在这漆黑的夜景里,却只能依稀看到一抹一闪即逝的残影… 与此同时。 “血鹰何还没到,这可早已过了七天!” 房门内阴沉的声音响起,使人不寒而栗。 “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按理说,以他的脚程应该早就到了,如今来看,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闻言,男子冷笑一声,回应的不卑不亢。 “耽搁?以他的实力会有什么事能拦得住他!” “心浮气躁可不好,年轻终究是年轻,难成大事。” 面对咄咄逼人的冥天,毒天渐渐有了些火气,就连语气也充满了鄙夷。 听到这毫不遮掩贬低自己的话语,冥天先是身体一僵,随即回过头怒吼道。 “你懂什么,你能了解什么?!” “十五年了,在这十五年间,我杀害了当初最信任我的朋友,背叛了不顾一切同我背井离乡的族人,并用他们的血肉,灵气,一点一滴,我积攒了十五年!”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成功近在咫尺,我并不是要改变在世人心中我们一族丑恶的形象,更不会因为当年所遭受的欺辱和蒙骗而进行报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被诅咒的世界,发出凄厉而绝望的惨叫!” “直到世界崩坏的前夕,在那一片片悲戚的哀鸣声中,人们才能真正的理解到,这丑陋的现实!” 看着冥天扭曲的脸,也许是因为愤怒,他的眼球微微突出,脖颈上的血管也骤然突起,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正在流动的血液,而毒天眼中的鄙夷,此时也化为一种可怜。 “那个渺小的梦想,看来已经在仇恨下彻底覆灭了…” 良久,毒天发出一阵叹息。 闻言一怔,冥天狰狞的表情稍缓,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但在一声呓语过后,却又一脸凶戾的嘶吼道“在小凝涣散化为冰晶的那一刻起,世间万物,终究不过只是一场空!” “我们爱的结晶,一定会让这虚假的世界暴露出最原始的模样,会让所有人都看清现实!和平这种用来欺骗无知孩童的幼稚话语一开始便名存实亡,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就会让人的本性毕露无遗,哈哈哈哈哈…” 面露狂笑的冥天,却没有表面上显现的那么开心,倒是有些另类的绝望。 “啪啪啪啪……” 激烈的掌声响起,致使狂笑中的冥天和沉思中的毒天不由警惕起来。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听到这么精彩的独白,不禁心生敬佩而已…” 伴随着略显沙哑的声音,地面上开始渗出丝丝血迹,渐渐拟化成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黑发过肩,身高七尺有余,面容比冥天的阴柔多了几分普通,笑容同毒天的诡异多了几分正气,显得倒是光明磊落,平易近人。 “血鹰,你的这招血隐运用的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我们可是丝毫没有觉察到。” “还有,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这儿的?” 看到男子出现,冥天称赞起来,不过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 并未在意冥天饱含深意的称赞,血鹰只是快步走到血池旁,一脸陶醉道“当然是这些最美艳的东西了,它们散发出的香味在鬼朝岭我便闻到了,在这一带除了冥天你,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嘿嘿,不过,怨气很重啊…” “这些都是当年与我一起叛国至此,并经历过战争之后,存活下来的一部分族人。” 看着冥天一副如诉家常的平淡模样,血鹰略显错愕,不过很快便再次笑道“看来果真如你刚才所说的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去留恋的了…” “只是怨气太重,再加上这是你们一族的血脉,确实难以着手。” 面对紧皱眉头话里有话的血鹰,冥天略显焦急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啧,其实只差两样东西,便可以进行融合。” “废话少说!” “血池底部的生命体之所以无法和血液以及灵气融合,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生命体本身过于薄弱,再加上这些血液和灵气的长时间侵蚀,肉体应该早已被腐蚀掉了,这样子就更难与其相融…” “如若强行融合,成功率,怕是不会超过五成。” 相对于冥天所展现出的迫不及待,血鹰倒显得胜券在握,从容不迫。 “所以我才问你,到底需要什么!” 瞧见冥天真动了怒,血鹰也不再卖关子,将心中所想尽数表达。 “首先需要牺牲一个族人,实力最好在灵晶期以上,因为这样子才可以镇压住血池内的怨灵,让血液及灵气完全被压制住,不易造成反噬。” “然后,需要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控制人精神的药物,或者,可以迫使人不得不对你言听计从的方法…” 听到此处,冥天不禁皱眉“灵晶期的族人倒不是多大难事,可那种药物,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 “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血池内的鲜血是有生命的,而且这么多年不断地和灵气进行融合,它就像一个无穷的能量体,如果能将其吸收,那自然再好不过。” 话此,血鹰脸色一变,显得凝重万分“可是,死者鲜活的记忆让这血液也充满了无尽的憎恨,将这种风险极高的未知力量强行吸收,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即便幸运的存活下来,也绝对会有极强的副作用。” “不过,按照目前的事态发展,这个计划,你在很久以前就应该有了…” 听闻血鹰所言,冥天眼中短暂地闪过一抹不安,亦未作回应。 “呵,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因为血液的醇香,已经告诉我了一切,药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一条保险的后路而已。” “详细情况,在你拿到第一样东西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 见血鹰成竹在胸,冥天将视线移向血池中没有动静的血液,略作思索一阵后,诡异的笑道“灵晶期的族人,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就去。” 目送冥天走出石窟许久,毒天方才设下一道隔音屏障。 “血鹰,这家伙看来已经到了我们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哼,蝼蚁终究是蝼蚁,只要我们稍稍一用力,便可以置于他死地!” “此话怎讲?” “我也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只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的血气量很微弱,就像是死期将至的人一般,没有丝毫鲜活血液所该呈现出的血精气,如果想杀掉的他的话,凭你我二人合力,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你的意思是…” “了结他的性命,自然是会有人去做。” 说罢向血池看了一眼。 同血鹰视线望去,毒天似乎明白了什么,阴险的笑道。 “嘿嘿嘿,告诉你个秘密,这池底下是冥天的孩子。” 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般,血鹰冷笑一声。 “这家伙的心已经完全扭曲了,做出这种事情,倒也可以理解。” “看来,你似乎制定了一个不错的计划啊。” “在缜密的计划都会出错,我只是将损失降到最低而已。” “冥天狂妄自大,急功近利,而且很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出现什么意外,受到报复的不会是我们。” “况且,我们也可以诱导这个未知的生命体,成为我们的棋子。” “话虽如此,可你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得到这颗棋子?” “你我都该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控一个人,物极必反,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仔细看了看四周,血影将嘴巴轻轻贴近毒天耳旁,刚开始还皱眉的毒天,渐渐地面部表情也丰富起来…… 良久,毒天深吸口气,表情变得极为谨慎“虽然制定得很周密,将一切不确定因素都转化成了必然的结果,但还是要随机应变,如果一但出错的话,杀了冥天是小,可要想再找到和他相同之人,太难了…” “嗯,凡事还是小心点好,这话提醒的对。” “不过,那种药物你要赶紧制好,在此之前,我会多拖一些时间。” 闻言,毒天笑道“不瞒你说,在来之前我就想,如果冥天到了你我无法掌控的地步,那就只能杀了他。” “提线木偶可以当做消遣,但是如果木偶有了思想,被玩弄的,将会是主人…” 不自觉地伸了伸拇指,血鹰说道“果然,论其阴毒狠辣,跟你相比我还差得远。” 随后,只见毒天左手伸进衣袖不停地摸索,不久后,便将一个小玉瓶扔向血鹰。 盯着手中极其平常的小玉瓶,虽然知道自己的老朋友不会开玩笑,可还是不禁问道“这,到底能行吗?” “嘿嘿,看似普通实则剧毒无比,这可是我花了四年时间凝练而成的。” “期间,用了四头三阶灵兽,三头四阶灵兽,取其肝胆浸泡在毒潭七日,再装回其体内,直至这些灵兽在肝胆不停腐烂又复原中疼痛而死,死后数日,在将其肝胆取出磨成粉末状,凝结成丹。” “药效发作之时,肝胆俱裂,奇痛难忍,每三天一次,无休止的反复循环,直至死亡,仅凭灵气,根本无法抵消这种疼痛感,所以我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生不如死。” “这样子我就安心了…” 听完毒天的介绍,血鹰松了口气,随后却又一脸担忧道。 “不过,既然灵兽都能被疼痛感折磨而死,会不会…” “如果连肉体的疼痛都无法承受,那作为非人的实验体,也只是个失败的残次品!” 闻言,血鹰不再开口,只是将屏障解除,耐心的等待着冥天的到来。 第二十二章最好的结果 自从吃下冥天所给的丹药后,冥夜便住在了一处僻静地方,几日下来,身体已完好如初,灵气似乎要比之前还要浓郁,依山傍水、美食佳肴,本该逍遥快活,可他却愁眉不展。 民以食为天,即便已经到了无需摄入饭食中所包含的营养,也对身体无害,可吃饭是人之根本,曾经的饭食是为了存活,如今,却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只见他动了动筷子,一脸挣扎的将饭菜送入口中,不过表情怎么看都形同嚼蜡难以下咽,不一会儿便干呕起来。 “可恶,冥天当时给我吃的是什么…” 面色暗黄的冥夜在心中愤然想道,正欲起身去找冥天问个清楚,却恰巧听到屋门摆动之声。 步入房间的冥天看着一脸烦躁的冥夜,虽然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却依旧佯装困惑道“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既便我模样不怎么好看,也不至于你将饭菜吐出来吧?” “可恶,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如实招来!” 面对嬉皮笑脸的冥天,怒火中烧的冥夜近乎咆哮道。 听到这命令的语气,冥天表情一僵,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寒芒,虽附有浓浓杀机,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以你现在的修为,不吃饭也没什么问题吧,可能是药效有些强烈,在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像是没有觉察到冥天的不快,冥夜依旧保持着强硬态度“刚开始,我也以为只是身体的不适所导致的食之无味,可渐渐地,从原来的没有味道到恶心…” “直到今天,只要闻着这味道,我就感受到胃部一阵翻滚,你这家伙,呃…”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强化过的风刃迅速划过冥夜左肩,并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想杀了我?”并未在意出血的伤口,冥夜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冥天,言语之中带有些许嘲弄。 “这只是对你的出言不逊,所做出的小小惩罚而已。”原本想立即动手解决了冥夜,可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冥天有些好奇,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 还以为是冥天不敢动手,冥夜冷哼一声“你竭力想隐藏的秘密我已尽数知晓,甚至就连当年在冰坛内发生的一切,我也是多位目击者之一,我之所以愿意听从你的话当那个废物的父亲,还牺牲掉了冥梓,就是为了今天,向你借一样东西!” “你说什么?!” 闻言,冥天眉毛轻颤,眼中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不由惊呼道。 稍作沉吟,他咬了咬发干的嘴唇,语气也缓和许多。 “你想要什么,我听听看,如果在能力承受范围之内,一定会尽力满足你。” “其实很简单,就是将你的族长之位转让给我!”面对放低姿态的冥天,冥夜冷傲之色不改。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冥夜身旁的一块巨石突然爆裂开来,碎石四溅,惹得屋中“呯咣”作响。 瞧见紧咬牙根,发出锥心刺耳声的冥天,冥夜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我?” 阴冷的目光不断从深邃的瞳孔中渗出,摆动着指环的冥天神情漠然,仿佛在身前的,不过是只在水中挣扎的蝼蚁。 吞了口唾液,冥夜的身体不禁有些发软。 刚才那冰冷的视线使他产生了错觉,就如同跌入绝望的深渊一般,正当他的精神无力在抵抗那由心而散发出的恐惧之时,冥天的一番话令他回过神来。 舒气凝神,强装镇定的冥夜反问道“或许我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万一真相披露,那和你一起叛国于此的族人们将会怎样看待?恐怕到那时,就不仅仅是威胁这么简单了!” 微扬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对于冥夜的威胁,冥天讥笑道“你觉得,一个无故消失了长达十五年之久的叛徒,如今突然出现并说出这样一番话,能够使人信服么?” “这就要看在族人的心目中,你是否还值得信赖了,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场赌注,赢的话,就能够得到一切,要是输的话,即便我想自我了解,恐怕都没有那个机会。” 沉重的鼻息声传出,双手紧握的冥天内心,仿佛就如同他来回搓动的拇指般纠葛错乱。 良久,他才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道“你还真是给了我个意外惊喜,正所谓礼尚往来,我也理应回敬你一份大礼…“ 话至一半,冥天突然邪笑道“你所吃的那粒丹药,可不是普通恢复灵气的丹药,对,好好想想,那种味道,那种销魂蚀骨般的味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 一语未了,却见冥夜皱了皱眉,拱了下鼻子,竟发现有股奇怪的香味从自身传出,四处嗅了嗅,直到用手触摸到刚才的伤口,他才一脸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看着面布震撼之色的冥夜,冥天却是一脸森然“对,那粒丹药,就是用当年死掉的冥月肉身制成的!” “你在吃进肚中的时候,脸上所浮现的愉悦表情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嘛…” “人终究是人,在必要的时候,哪怕是亲人的血肉也能占为己有!” “感谢我吧,你不过只是给我了一段曾经的无聊回忆,而我送给你的不仅仅是一段鲜活记忆,更还有实物的象征!虽然不过是当年腐烂掉的一块肉而已,哈哈哈…” “冥月,冥月…” 死死盯着手指划过的鲜血,一脸呆滞的冥夜,只是木讷的重复念叨着冥月的名字。 面对已经非疯即傻的冥夜,冥天抬手抓起他的头发猛力向下磕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 岩石碎裂之响尚存,看着地面上的裂缝,冥天不由讥讽道“不过只是吃了手足的肉而已,居然能变成如此模样,从来未曾可怜过别人的我,似乎也有点可怜你了…” “还是说,你还想再品尝一下你手足的身躯呢?”边说,冥天边拿出一个青色的玉瓶。 瓶口打开的瞬间,从中散发出的浓郁灵气醇香便侵染整个房间,嗅到这种味道的冥夜猛地从地面爬起,一瘸一拐的向冥天走去。 就在双手快要接近玉瓶之时,冥天突然抬脚猛力踢向冥夜膝盖,由于重心不稳,他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想要再次站起,脑袋却被冥天死死踩着,任凭他怎样挣扎,都难以摆脱。 “风绞索!” 强风化成千万缕幻丝萦绕在冥夜身旁,很快,几近窒息般的束缚,便令他彻底安分下来。 看到不再挣扎的冥夜,冥天笑道“其实,我也想向你借一样东西,起初,我还会害怕你吝啬不舍得给我,不过现在看来,你肯定很希望我…借走你的生命吧。” 不知此刻冥夜的思想是清晰还是浑浊,但他眼中包含的情绪却很是复杂,掺杂着痛苦和绝望,装载着安详与迷茫。 “对,就像这样子,让痛苦,悲伤,绝望笼罩在心头,带着你的怨恨,永远的沉睡下去…” 将瓶内的丹药揉碎成沫,冥天将其洒向冥夜满是伤痕的脸,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冥夜轻轻闭上了双眼,呼吸也变得平静,就如同陷入睡梦一般,而深陷美好“梦境”的他,仿佛也实现了长久以来未曾实现的美好心愿,嘴角微微上扬,带来一抹幸福的微笑…… “呃…” 躺在地上的冥夜闷哼一声,刀刃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面前最疼爱的弟弟,冥月…… 将灵气刀刃抽出,冥天把还在流淌的血液凝固后,对着已经渐渐冰冷的尸体喃喃道“当年冥月在悬崖之巅坠入此地,我也曾在附近一带找过,不过或许是被野兽分食了,我并没有找寻到他的尸体…” 稍作停顿,他随即又开口道“此时的你应该正通往和他相见的路上吧,带着重逢的喜悦以及对我的憎恨,在另一个世界,不停地诅咒我吧,对于你来说,在这个地方沉睡,未免不是最好的结果。” 一语落下,冥天迈步离开,只是那萧索的背影,第一次看起来是那样的沧桑悲凉…… 第二十三章融合之初·幻境 “真没想到…” 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毒天不由喃喃道。 可在这平淡的话语背后,两人心中却早已翻起滔天巨浪,杀死一名灵晶期的修灵者,对于血鹰和毒天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两人自问无法办到。 “第一样东西我已经带来了,药物的话,还很难办。” 飘渺的声音响起,不带有丝毫生气。 虽然对冥天在无息间杀掉一名灵晶期修灵者感到震撼,不过毒天和血鹰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转过身来,已是一脸的平静。 “是不是近几日没有休息,怎么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闻言,冥天微微一怔,随即冷声道“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忘记休息和安宁是什么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寒暄上,毒天,炼制这种毒药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需要哪些材料,我会尽快凑齐!” 在袖间摸索一番,取出玉瓶的毒天看起来极为不舍“这是我花了四年凝练而成的,似毒非毒,似病非病,发作之时,奇痒无比、剧痛难忍,无药可医,只有消减疼痛的药物…” 伸手接过,冥天虽有迟疑,可事已至此,只好点了点头,但在打开查验发现只有一粒时,不由质疑出声。 “怎么就一粒?” “凝聚此药过于耗时耗力,而且许多药材已是尤为罕见,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才炼制了这一粒丹药。”说着说着,毒天便将另一个很普通的木盒交给冥天,里面装的,便是抑制疼痛的止痛药。 “冥天,我之所以需要这粒丹药,只是为了以后你能够更好的控制他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见两样东西都已凑齐,血鹰低声道。 面对一脸谨慎的血鹰,再看看手里的药物以及躺在地面上的冰冷尸体,冥天笑的很是诡异,走到两人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城府蛮深的嘛。” 听完冥天的想法,毒天不禁感叹道,就连一直将其视为囊中物的血鹰,再看向冥天之时,也变得慎重起来。 “融合期间千万不要让血池内的怨灵攻击这具尸体,不然的话,所有的一切就都要重新来过,下一次,不知是否只需要十五年。” 闻言点头,两人快步走向血池两侧。 与此同时,冥夜的尸体逐渐飘向血池中心上方,原本凝固的血液又缓慢的流动起来,当第一滴血液滴融入血池中时,血鹰喊道“小心点,要开始了!” “叮咚…” 血液被血鹰很好的控制着,正一点一滴,不紧不慢的融入血池之中,发出叮咚声响,宛如甘露滴入清泉一般,虽有些不稳定,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三人看到这一幕,却没有一丝喜悦,表情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冥炎纱衣…” 面对如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血液,冥天提早做起了防范。 只是,与寻常的护体灵技截然不同,在冥天身上显现的并非灵气,而是一种实质性的紫色火焰,更为匪夷所思的,则是火焰中透漏出的那一股阴冷。 “模样倒是不错,但愿不是华而不实…” 瞧见被紫炎包裹的冥天,心中暗想的毒天拿出一些绿色粉末撒在自己身上,运用灵气催化后,那些绿色粉末便幻化为一层又一层的甲壳覆盖着毒天的身体,甲壳表面不时分泌出绿色的液体,散发出阵阵恶臭。 “只不过刚开始而已,你们两个居然这么认真,那我也…” 说着说着,血鹰眼角下的皮肤突然崩裂开来,渗出一滴鲜血,远远看去,就如同流下血泪一般,随即,一片红色的薄雾笼罩于血鹰全身。 不觉间,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久违的悸动,其微微跳动的眉间,已难掩他们的亢奋之情! “滴滴答答…” 血液流失速度在不觉间变快了许多,原本平静的血池,也因此变得躁动起来,表面上开始浮现出许许多多的血水泡,如同沸腾的热水一般。 “来了!” 冥天话音刚落,血水泡突然爆裂开来,四溅分离的血液如狂风暴雨般向三人袭来,不过都被一一挡去,而那些飞溅血液所浸染过的地方,都已留下深深的腐蚀印记。 “小心那具尸体,血之迷雾!” 见血水将要溅落在冥夜的尸体上,厉喝一声的血鹰连忙将萦绕在周围的红色薄雾朝其周边凝集,围拢过后,那些似强酸般的血液再也无法侵蚀到冥夜的躯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浓厚的雾霾此刻也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三人现在并未感到吃力,但看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血水泡,再加上渐渐露出身体的冥夜,冥天喊道“这样子耗着根本不是办法,灵气早晚会用尽!” “腐蚀性太强,如果被触碰到,那么下场不一定会比这些印记要好。” 回头看了眼地面上已经被腐蚀变形的地貌,毒天皱眉道。 ………… “要想彻底瓦解这些带有腐蚀性的血水泡,必须要在血池底部找到控制这股力量的根源…” “现在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一个人抵御这些血水泡,一个人保护尸体,一个人下去找寻,这样子效率一定很慢,不过可以保障自身与尸体的安全。” “第二种,便是一个人抵御这些血水泡,同时也要保障尸体,两个人用灵气探寻池底这股力量的根源,相反的,效率快,但是很危险。”沉默了许久,血鹰提出了两种执行方案。 不过,只是融合之初就如此危险,亦不知池底还存在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万一出些差池,抵御这些血水泡的人肯定实力倍减,如果那时情况在糟糕点,恐怕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紫炎空间!” 随血鹰话音刚落,一片紫炎便将四周围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当血液触碰到后,顷刻间便化为蒸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维持不了多久,还不赶快找出根源所在!” 面对发愣的两人,冥天吼道。 冥天的这一举动着实令两人倍感意外,此时此刻能做出如此决定的人,不管目的如何,起码已经是信任自己。 两人望着被隔离开的血液对视一眼,并没有再浪费灵气保护自己,而是直接凝聚灵气打入血池内部,一寸一寸的找寻这股力量的起源…… “可恶,怎么感觉,这血液的腐蚀性越来越强了。” 余光扫向渐渐被融化掉的紫炎,冥天不得已开始运用灵气修补被腐蚀掉的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紫炎已经被侵蚀掉大半。 此时,冥天只能勉强维持着空间不被血液侵蚀,而那逐渐上升的温度,更是远远的超出了人体最大承受限度,致使三人大汗淋漓,沉闷到窒息,可即便如此,却无一人运用灵气压制这股闷热,因为,已经没有过多的灵气浪费在这上面了。 “快撤离这里…” 虚弱的话音令冥天一怔,扭头看去,只见血鹰和毒天一脸惨白,两人望向血池的眼中,掺有些许困惑,但藏有更多的,却是不安与忌惮。 “开什么玩笑,都到这一步了,我怎么可能放弃!” 望着一脸怒气的冥天,毒天沉声解释道“血池底部的那具生命体,不知怎么回事竟无缘无故的的消失了!而且,你仔细看看这池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虽然对剑影的凭空消失感到困惑,但是冥天还是冷静的看了一下血池中的物质。 “怎么,怎么可能…” 看到眼前的一切,冥天一脸的呆滞,只是口中不断的重复着怎么可能…… 血池中的血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某种带有强烈溶解性的液体,炙热的温度令人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就连堆放在周边的乱石,也都被尽数溶解,与此同时,池中还在不断喷溅出似岩浆又如同血液的不明液体。 “先离开这里…” 面对已经恢复正常的冥天,两人不由松了口气,此时都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极为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毒天难以置信的语气迫使两人回过了头,只见原本不过在血池中流出的不明体液,此时竟开始从石窟内四面八方溢出,见状,三人连忙运用灵气来抵挡这些液体,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看到这一幕,血鹰和毒天虽仍在极力挣扎,但难免感到力不从心,唯有冥天仍紧咬牙根,一副誓死不肯妥协的顽固模样,不得不说,这样子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人。 “不可能,绝对哪里有什么问题,没有理由会变成这种结果,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一脸戾气的冥天仔细观察着周边的每一处,纵然是石窟顶端也已开始滴出这种不明液体,可他却仍旧全神贯注的搜查着石窟内部的一隅一角。 “噗通!”一声,令心灰意冷的毒天睁开了双眼。 原来,不过只是悬浮在血池上方的尸体掉进了血池中,但即便如此,三人还是同时闪现至血池旁。 瞧见一眨眼便不见的尸体,血鹰和毒天只有一脸苦笑,而冥天则是一脸不解,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蹲下身子,死死地盯着血池中的这些不明液体。 “你疯了?!” 看着伸出手的冥天,血鹰吼道。 并不理会血鹰,冥天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手不停地在血池表面上的晃动。 “可恶,我们都被骗了,这不过就是个幻境!” 睁开眼后,冥天大声骂道,但话语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喜悦。 “幻境,怎么可能,这种炙热的温度和压迫感,幻境怎么可能有这种效果?!” 面对几近咆哮的毒天,冥天沉声道“这是我们大脑反射出的幻境,你们暂时封闭灵根阻塞灵气就会明白。” “果然,真的是只是幻境而已…可是,到底是谁,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幻境,难道说,除去那已经消亡的一族领袖外,还有人拥有这种强大的能力?真想,亲手杀了他…” 血鹰的声音变得很轻,却毫不遮掩其中的钦佩和杀意,身为一国之主,竟在这区区幻境下,被压制到几近快要放弃,这份耻辱,简直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反观毒天,则是一脸凶狠地看着不停地流动的液体,看来他心中的耻辱怨愤,并非要比血鹰少。 “是时候摆脱这个幻境了,从冥夜的尸体来看,只要跳入血池之中,幻境自然而然就会化解。” 像是又如往常般一样,冥天的语气变得很冷漠。 “嗯…” 随后,几人纷纷跳入血池之中,而周边的液体,还在不停地溶解着…… 第二十四章记忆(上) 起初因腐蚀而变形的地貌已恢复原有模样,半空中,冥夜的尸还在慢速滴落着血液,就连浑浊的血池内部也变得清晰不少,甚至还依稀可见沉入底部的剑影。 “刚才所遇直到现在仍还历历在目,呵,再多艰难困苦都未曾放弃过的我,居然在那一瞬间有了想要放弃的无能表现,到底是我怕了,还是累了…” 苦涩的笑容满含自嘲,堆满了毒天那张疲惫的脸,像是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极其失望。 闻言,血鹰虽和毒天有同样感悟,但为了不显得那么窝囊,还是将话题引向一边“假设这幻境是血液所蕴含的某种能力,那么融合之后,不知是否能够得到这股力量。” 一想到这里,血鹰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当下便继续道“假设当真如此,那么池底内的生命体未来将会不可限量,而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从而让这个世界恢复到原本的生态面貌!” “对,战争还未打响,不管怕也好、累也罢,我还有许多该做却尚未完成的事,在此之前,我绝对不能倒下!” 像是看到了不久之后便会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原本垂头丧气的毒天转瞬间变得亢奋不已! 相对于各诉美好心愿的两人,表情淡漠的冥天只是望着血池喃喃道“孩子,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为了让你活下来,你的母亲可是…” “我将我的一切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只要能够实现哪怕让我现在死掉也在所不惜,那就是…” “你们看,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注意到不对劲的血鹰连忙开口,至此,三人都将目光凝聚在血池之中。 此时,池内的血液不知因何而变得清澈,猩红渐退,留有的不过是一池清水。 面对池内怪异的景象,有过之前遭遇的几人略显慌乱,可在短暂封闭灵根无效后,即使不愿意相信,但这一切就是事实。 渐渐地,原本清澈的水又变得浑浊起来,最后竟演变为实景! 直到这一刻,三人才异口同声道“这是,记忆…” 月夜朦胧的村落内… “冥夜,我们就在这里安定下来吧,不要再去过问国土与家族之事,每天就像普通人一样,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吵吵闹闹,你说好不好?” 木屋内,一名年约二十几许的女子柔声说道。 深情凝望着女子娇美的容颜,男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眷恋,但在片刻过后又化为坚定,随后,他只是紧紧搂着女子芊芊细腰“梓,你应该知道,我们背负着太多东西,这些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过我答应你,在我从冥天手里夺取族长之位后,就再也不过问灵界之事,到那时,我们找一个比这里还要美好的地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最好,再多要几个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闻言,相对于男子口中所描绘出的美好画面,不为所动的冥梓却是一脸急切道“那时是多久?还有剑影他该怎么办,那孩子可是无辜的,还有体内那永不熄灭的暗火,也是由我四年前植入的…” 看到冥梓那副黯然神伤的可怜模样,冥夜连忙安慰起来“你也应该明白,他本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生命体,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成为牺牲品,不要在为一个与我们毫无关系的人伤脑费神了。” “毫无关系?” “呵呵,你知道吗,从我抱着他的第一天起,他的身心都是被我所改造的,每天,他都在承受着灼烧内脏的剧痛,那一定很痛苦吧,可是他却从未在我们面前显露出一丝难过表情,每当我看到他纯真的笑脸,觉得他可怜的同时,又十分的厌恶自己…” 开口反驳,盈盈泪水顺着冥梓的俏脸四散而落,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暴雨中饱受摧残的娇弱小花,令人感到揪心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想要给予保护。 轻轻地吻掉冥梓唇边的眼泪,难抵伤感的冥夜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蛮喜欢剑影的,这里的人对修灵者的认知为零,而剑影又不能很好地控制灵气流动,即便如此,被村民当作异类的他,却从未放弃向他人证明自己是正常人的梦想…“ 忆起剑影这些年的遭遇,冥夜含笑的眼中满是赞赏,最终下定决心道“如果有一丝可能的话,我一定会尽力保全他的性命,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温情的话语,冥梓不禁落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抽泣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是不是很软弱啊,当年战乱之时,我就会因为一点小事儿而流泪,经历过这么多痛楚的我,为什么还是这么的脆弱呢…” 望着她满是泪痕的娇美小脸,冥夜柔声道“你太善良了,可能你不知道,有些时候,善良比邪恶,要更加残忍。”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骤然响起,令躺在冥夜怀中的冥梓全身发颤,说来也有些好笑,身为修灵者并拥有灵晶期强横实力的她,居然会害怕打雷的声音。 挪动了下胳膊,冥夜将脸缓缓贴向满面羞意,睫毛微颤的冥梓,渐渐地吻向她粉嫩的嘴唇。 屋外,瘦小的身躯在暴雨中不停颤抖,一脸惨白的他咬烂了泛白的嘴唇,鲜血的腥涩味令他灵神一荡,满眼不可置信的向村外走去…… 漆黑的夜,树林中不时散发出嗜血的气息,夜间的树林,是野兽们最兴奋的猎场! 少年颤颤巍巍的走着,他摇晃着小脑袋、嘴唇轻轻嚅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能从嘴型中推断出,是在低声说着“这怎么可能…”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像是跌进了,记忆的漩涡…… “我,到底是什么…” 沙哑的声音响起,回答他的,却只有雷雨声与兽吼。 “不仅仅是村子里的人,即使连爹娘,都觉得我是怪物了…” 惨白的脸上泛起阵戚哀的光,令可怜的他看起来,绝望的有些可怕。 “我对他们来说,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牺牲品吗…” “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为什么!” 年幼的他仰天长啸,稚嫩的脸也随之变得扭曲,怒火攻心的他嗓子一甜,弯腰便吐出大量的漆黑血液,腐烂的血臭味令躲在草丛中的昆虫野鼠纷纷逃离,却也引来了一头成年的幽夜狼。 它潜伏在剑影周边的草丛中反复徘徊,滴落在地的口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味,被唾液沾染上的草木,都像是被吸食尽精气而变得枯萎。 面对围着自己不停转圈的幽夜狼,剑影漆黑的眸子里骤然间暴出嗜血的凶芒,狰狞着嘶吼道“即使连你,都敢来嘲笑我!” 话音刚落,便朝一旁的草丛扑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幽夜狼一惊,回过神来却已被扑倒在地。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成年健硕的它却无法挣脱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孩子,狩猎与被狩猎的角色互换令它一时难以接受,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发出一阵悲惨的嚎叫。 良久,哀嚎渐停,可压在尸首上的剑影却并未起身,而是从那已经被咬破的喉咙上,一片又一片的啃食着腥臭的肉,隐约还可以听到“嘲笑,欺辱,谩骂过我的人,你们…你们都要死!” “呕哇…” 痉挛抽痛的胃,令他呕出已经变为残渣的肉末…… “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谁?!” 微弱的声音响起,令剑影止住了呕吐,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警惕的问道,不过却没有一丝回应。 站起身来,他不再管地上的尸体,而是小心翼翼的挪步向前,并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大雨渐停,乌云也随之消退,被遮挡住的月亮又露了出来,为漆黑的大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光亮。 不觉间,剑影走到了湖泊旁,满眼死寂的他弯腰捧起水来洒向自己满是鲜血的脸,随后便抱着双腿蜷缩在地,而那颗麻木的心,似乎也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滚落湖中,轻奏出一曲悲伤的旋律。 第二十五章记忆(中) “啧啧啧,这孩子的故事,还挺精彩的嘛。” 看到池中浮现出的画面,血鹰唏嘘不已,一脸同情的他,眼中却满是嘲弄。 “顷刻间便可以展露出凶戾的野性以及残暴的杀戮之心,这种极端性格,的确是少有的顶级工具。”相对于情感,毒天更注重于少年的能力,并给出了较高评价。 毒天话音刚落,与其外貌严重不符的阴森笑容便浮现在血鹰脸上。 “嘿嘿,这样才是我们所期望的,冥天,不知怎么,就连我对这个小家伙也有了极大的自信!” 机械般点了点头,冥天望着池中景象一言不发。 “对了…”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两人,在看到血池出现细微变化后也都屏气凝神,目不斜视地盯着池中景象。 “为什么,为什么要流泪呢…” 清冷的声音响起,为湖泊表面带来一丝涟漪。 “是谁!” 闻言,蜷缩成团的剑影骤然起身,并仔细地搜寻声音起源,直到看向湖面,他才借着朦胧的月色看见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幻觉?或许吧…” 自嘲的笑了笑,像拨浪鼓般摇了摇小脑袋,剑影想要将脑海中的一切都甩掉。 “胆怯,恐惧,迷茫,憎恨,受到惩罚的应该是带给你伤痛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伤害你的人而流泪…” 突然,一阵诡异的话语声从湖面传来,致使剑影猛地退后一步,直到身心不在颤栗之时,他才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望着湖面上自己的影子怯声问道“你,到底…到底是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湖面上的影子僵硬一笑“我就是你,亦不是你,就如同上天的双子星般,身为影子的我像个哥哥一样,永远的守护着你。” “哥哥,守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从未曾有过什么哥哥,而且我有爹娘,不需要你来保护!” 听到如此荒谬的话语,剑影连声反驳。 “他们真的有保护你吗,对于他们来说,你究竟是什么?” 凝视着剑影躲闪的眼神,湖面上影子的笑容变得愈发讽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爹娘都很疼爱我的…呃,好痛,好难过…”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深藏在剑影体内的暗火不知为何突然暴动起来,剧烈的灼痛感从内脏传出,令五官早已扭曲的他摔倒在地,难忍疼痛的剑影不停地挖着地面,不一会儿,十指中便塞满了泥土。 “这怎么可能?!”讶异中掺有些许不安,一直表现淡然的冥天在看到血池中的景象后,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冥天,两人也未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中想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咕噜噜……” 湖面上渐渐冒起水泡,良久,只见一个虚幻的人影站立其上,他竟和剑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所谓的爱,所谓的保护么…” 低眸而下,看着口吐白沫不停挣扎却紧咬牙关不发出声音的剑影,影子喃喃道。 “咳,呃…”良久,一阵干咳伴随着一声畅快的【呻】吟,剑影不再扭动身体,疼痛,似乎暂时消除了…… 跪坐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剑影望着湖面上如稀薄空气般的自己,一脸无谓道“这种病小时候我就有了……你,到底是谁!” “以欺骗自己来否定现实吗?好可怜,痛不够深,恨还不够浓…” 瞧见虽然虚弱却依旧倔强的剑影,影子暗自想道,同时还不忘开口解释。 “从你降临于世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住在你心里,我感受着你的孤独,体会着,与你相同的痛楚!” “想想那些轻蔑的眼神,想想那些讥讽的话语,然后再回顾下,你年复一年坚持证明自己身为人类的事实,却仍旧惨遭那些毫不留情的村民否定!不过最可笑的,莫过于就连我们的爹娘,都开始想要抹消掉你我的存在了…” 闻言,一脸呆滞的剑影久久不语,直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绝望的伤痛,才由愤恨转化为狂暴的凶戾! 见状,影子趁热打铁“既便你想原谅他们,可是心中那股憎恨却永远也消除不掉吧?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永远无法掩埋真相的存在。” 眼中的戾气逐渐变为恐惧和迷茫,剑影不停摇头,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好害怕…” 望着迷失归途的剑影,影子问道“你是害怕被爹娘抛弃,还是怕,以后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一时无言,影子的问题令剑影难以回答,他低下了头,看着那根被捏掐到出现血痕的食指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剑影方才缓缓抬起了头,眼含依稀道“我只想和爹娘生活在一起,好想,好想忘掉这段记忆…” 得知剑影心中的渴望,虚幻的影子眼中迸发出一抹微弱的光,连声道“每个人或物,只要存在于世都有它必要的价值和特殊的意义…” “在你不断忍受的过程中,你存在的价值就等同为承受痛楚,如果选择反抗,那么这些伤痛就会传播在你所爱的人身上,但要选择继续承受,那么未来,只会留有更多的伤痛…”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只要爹娘能在我身边,哪怕未来有诸多艰险,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影子的话音刚落,剑影便迫不及待的表明决心。 “随遇而安的心…” 面对情绪激动的剑影,影子的眼中则满是阴冷,只见他轻叹口气,表情略显苦涩道“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一样,你存在的价值就是承受痛楚,而我存在的价值,就是消除你不愿意接受的记忆。” 闻言,一脸兴奋地剑影不假思索道“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吗?!” “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会像你的哥哥一样永远的守护着你,来,走近我的身边,将你的双手递给我,这段记忆就会永不复返。” 说罢,影子便伸出自己虚幻的双手。 死死地盯着前方并不真实的双手,剑影心中却升起一股别样的暖流,有些勉强的撑身站起,他一步步走向站在湖面上的影子。 “呃…” 路至一半,剑影突然捂着脑袋跪倒在地,面露苦痛的他一脸血红,就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般。 剑影的异常反应致使湖面上的幻影一惊,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他那虚化的眼中布满了不安,不由催促道“过来吧,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些不必要的记忆,我都会帮你永远的消除掉!” 等候多时不见剑影应答,不堪等待的影子漂浮到他身旁,犹豫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挣扎,随即撞向他的身体! “呃啊!”凄厉的惨叫令剑影暂时忘却了头部传来的隐痛。 他抬头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影子,准确来说是一个不完全的幻影,此时,影子胸部以上都已莫名消失,却还是伸出了手掌,模样十分诡异可怖。 “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想心中永远留着今天的记忆,那么,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如同身体受到重创一般,影子的声音变得很是虚弱。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虽然头痛欲裂,可剑影还是强忍疼痛,跪走到影子旁边抓到了那模糊的手掌,然而就在他触碰到那模糊的手掌瞬间,影子原本消失不见的一部分又开始渐渐浮现,同之前相比,虚幻的影子,居然有了实体的轮廓! 低头看着趴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剑影,影子放肆地狂笑起来! “父亲,你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会一直藏匿在这个废物的身体里吧,当年你居然可以狠心的杀掉刚出世的我,这份莫大的恩惠,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报答给你的!” 话音刚落,影子摇身一变化为一缕黑色气息,迅速地涌入了剑影的体内。 “冥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觉察到血池中的景象并非寻常事物,意识到事态严重的血鹰不禁失声问道。 对于血鹰所问,冥天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在被冥夜带过来之时,已经命在旦夕了…” “可刚才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到底是什么,还有最后的那句话…” “冥天,既然现在躺在池中的是你的孩子,难道说…” 毒天话未说完,血池中的景象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一时间,两人也只好将心头疑虑压在心底,全神贯注看向血池。 故事的发展在几人心中已经变得不在有趣,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十六章记忆(下) 悲凉的晚风带有些许刺骨寒意,令昏睡在地的少年缩成一团,意识也逐渐变得清醒。 “好难受…” 眩晕感令跪坐起身的剑影不禁用手拖住额头,后又遮住嘴巴,这是他难以克制的顽疾,每当产生眩晕感,胃部就有一定概率传出刺痛,随后便会呕出不定量的血液,不过这次运气似乎不错,在一声沉重且漫长的鼻息吐气下,他难得控制住了翻滚抽痛的胃。 “嘶,好疼…” 口鼻并用吸食大量氧气,手指传来的阵阵刺痛令剑影咧了咧嘴,看着深陷在指甲缝内的泥土,赶忙跑向湖边清洗。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仔细回想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我有夜游症?” 大致清理后,剑影不禁喃喃自语,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抄近路快速向家中跑去。 蹑手蹑脚走到房前,剑影轻轻推开自己的屋门,后又佯装猫叫来抵消因关门而发出的“吱嚓”声响。 推开窗户迎来月光,抬脚低头看着因泥泞道路而沾满尘土的鞋子,剑影虽想尽快整理,但却不敌困意,只好匆匆褪去衣衫,悄悄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不久,便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次日清晨,托在树叶上的雨露滑落而下,不偏不倚的撞击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砰砰”声响,而后,缕缕青烟从烟囱中升起,带来一阵诱人清香。 褪去围裙的冥梓已经做好早饭,离开灶台的她推开剑影的房门,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那张熟睡中带有笑意的光滑小脸,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抚】摸起来,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不知是否已经清醒,剑影躬了躬身子、踢开棉被,用自己的小脸来回蹭着冥梓的手掌。 难忍掌心传来麻痒感的冥梓将手抽回,看着孩子的睡姿,她不免摇了摇头,将棉被重新盖在剑影身上,在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后便离开房屋,却没有觉察到睡梦中的剑影,竟流下了一行眼泪… “梓,剑影他还没有睡醒吗?” “还没有,不过他好可爱,可惜…” 面对从喜悦到失落的冥梓,冥夜开口道“不要再为此烦恼了,我们,不是做好决定了吗?” 对于冥夜的话,冥梓只是勉强了笑了笑“嗯,或许吧…” 艳阳高照,刺眼的光芒穿透木窗,映在半梦半醒的剑影身上,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便挠了挠头,一脸不情愿的开始穿衣服。 “鞋子好脏,哎…” 洗漱完毕,看着满是泥土的鞋子,剑影不禁叹了口气,却还是找来一根树枝,用力地刮着已经干燥的泥土。 费了好大劲才把泥土大致刮完,刚准备打扫一下屋子,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叫嚷起来。 “呃,饿了…” 随脚将掉落在地上的泥土块踢开,剑影小跑着进入了厅内。 “娘,我好饿。” 看着被油烟侵蚀的女性,剑影嚷道。 “真难得你能睡这么久,算了,早饭午饭一起吃吧。” 一边说着,冥梓将一盘盘的饭菜端放在圆桌之上。 望着一脸温柔的母亲,剑影只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却又找不到任何原因,也不说话,只是躲闪着冥梓的眼神。 “快吃吧,你爹他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哦…” 不时扒拉着饭菜,却感到食之乏味。 “吃完饭的话,娘带你去玩,你看好吗?” 面对低头不语的剑影,冥梓柔声道。 “咔…”筷子不知为何突然断成两截,剑影停下了动作,依旧没有抬头,就如同僵硬的尸体一般。 “喏,用娘的吧。” 虽然奇怪筷子为什么会这么不耐用,但冥梓还是很快将自己的递给剑影。 “为什么,娘,我对您来说,究竟算什么…” 闻言,冥梓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呃,干嘛啊?再不接过去的话,娘的手就快酸掉了。” “砰!” 突然,剑影拍桌而起,一脸凶狠道“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此时,剑影的身体被一阵不明的黑色气息所笼罩,而那惨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剑影异于常态的表现令冥梓一惊,面对眼前像是正在承受着莫大痛苦的孩子,她的心中,却只剩下一个“逃”字。 起身的瞬间,冥梓却被一只不知从而来的森然骨爪抓牢,任凭她怎么挣扎,都难以将其摆脱,而白骨上附有的诡异火焰,更是在顷刻间蔓延至她的手臂! “为什么,我对你们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吗?娘,我好难过,救救我…” 剑影扭曲的脸不断变换着表情,就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控制着思想一般。 灰暗色的火焰不停吞噬着冥梓体内的灵气,当她镇定下来看到一脸痛苦之色的孩子,却并没有先净化掉蔓延至自身的火焰,而是将仅剩的一部分灵气凝聚在掌心,全力驱散笼罩在剑影身上的黑色气息。 岂料,她的这一举动竟起到了反作用,在反复拍打的过程中,原本稀薄的黑色气息逐渐浓郁,以至于最后,也转换成了灰暗色的火焰! “把我当成一个牺牲品来养育……娘,你快走,不要管我,过一会儿,过一会儿就不会痛了…” 闻言,得知剑影即使在此刻还在为自己而担心,冥梓不禁落泪。 “如果这样子能够减轻你的痛苦,那么…” 向前一步扑向了被火焰包裹全身的剑影,同时紧紧地抱住了他,灼烧内脏所带来的巨大痛楚,却没有消除掉冥梓脸上任性般的温暖笑容。 感受着他相同的感受,体会着他相同的痛苦,内脏所传来的隐痛,仿佛也不在那么难以忍受了… 紧了紧怀抱,冥梓在剑影耳边柔声安慰着,就像是每夜睡前都会按照惯例给他讲一则寓言故事般。 就这样,看似永不熄灭的灰暗火焰渐渐开始消退,而面容扭曲,精神紊乱的剑影也已恢复正常。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冥梓之时,便连忙扑倒在后者的怀中哭喊道“娘,我不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 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冥梓的脸上,还带有那招牌式的温柔笑容。 “不是你的错,其实,这都怪我,如果可以坚定一点,如果欲望再少一点,如果可以早些告诉你…” “其实,娘已经很满足了,战争结束的这些年里,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傻孩子,不要哭了,男孩子要是那么轻易掉流泪的话,可是会被女孩子笑话的。” “不是真的,到底,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勉强借力撑起身体,冥梓单手将剑影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不要悲伤,不要彷徨,答应娘,要好好活下去,不论今后怎样,都要跟着自己的心向前走,因为这样子,才不会后悔啊…” “咳,也许,也许未来会有诸多艰难险阻,但是只要心不变,路依旧会是平坦的,我,我愿化作这世上的一阵清风,永远依偎在你身旁,见证你成长…” 分开怀抱,看着眼中还留有自责和悔恨的剑影,感到胸口发闷的冥梓不由咳出一口鲜血,再将血迹擦掉,她用自己泛白的嘴唇,轻轻地吻向少年额头。 简单的一吻却令剑影一怔,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前一秒还亲吻自己额头最亲近的人,竟已消失不见…… “不要,不要…不要!” 强烈的反差令情绪失控的剑影拼命仰天嘶吼,却再难换回前一秒钟,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悄然袭来,这看似柔弱无力的微风,居然吹动了地面上那双完好无损的筷子…… 第二十七章黑影的身份 颤栗的身躯难掩心中的恐慌与愤怒! 冥夜一脸呆滞的望着屋内,在那满是惊愕的眼中藏有更多的,却是冰冷的绝望。 因极度恐惧而回流入心脏的血液致使冥夜的肢体变得僵硬且冰凉,既便他刚才很想冲进屋内救下自己心爱的女人,但他却看到了,在被黑色气息笼罩的剑影身旁,竟站着一个漆黑的影子! 良久,愤怒的热血终被怯惧所浇熄,冷静下来的冥夜,想起刚才那令人胆寒的一幕,他犹豫了…… 最终,冥夜选择了沉默的妥协,纵然心中对剑影抱有极大的杀意和畏惧,却还是走进屋子,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咦?小影,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筷子掉在地上也不捡起来…” 说罢,便弯腰去捡那已经断成两截的筷子。 反观剑影,仍是一脸木讷的看着手中的这副完整的筷子,眼泪还在滴答流响。 “怎么不说话,是,不好吃吗?” 颤抖的手握紧筷子,冥夜夹起一块青菜放在嘴中轻轻咀嚼,却只有苦涩。 突然,剑影抓住冥夜的裤腿,一脸恍惚道“爹,是我杀了娘,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身上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火焰,娘为了救我……对,都是我,都怪我,我果然是个怪物…” 闻言,被此番话彻底激怒了的冥夜提手锁住剑影的喉咙,却始终没有下手。 最后,眼圈微红的他苦笑道“天意,都是天意,不必再想这件事了,好好地活下去…” 剑影杀害自己母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就被村子所排斥的他,变得更加遭人厌恶与畏惧了…… 至此,池中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内部液体,也渐渐由白转黑。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血池底部传出,三人心头不由一沉,只是感觉身体好重,甚至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血池中漆黑的液体突然发出一阵如同咀嚼骨骼般毛骨悚然的锐利嘶笑! 刺耳的声音令三人的耳膜几近穿孔,就在快要承受不住这恐怖的音波侵袭之时,笑声却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一直平静的液体却突然翻滚起来,渐渐地,一团黑影出现在三人眼前。 “可恶啊,居然耽搁这么久…果然,思想这种东西,还是最难控制了。”稚嫩的声音响起,宛若个尚且年幼的孩童一般,使人无论如何都难以将其与那诡异的黑影联想在一起。 压迫感渐退,可几人心中却没有片刻放松,反而攥紧了拳头。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看似与自己毫不相干,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让三人感到异常烦躁。 “真没想到…” 面对已经成形的黑影,冥天的语气中虽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更多的是种释然。 “碰!”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冥天,竟在转瞬间被打入石壁内部! 凹陷的胸膛内余震肆虐,令备受煎熬的冥天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一旁,碎裂的石块从裂缝中逐一掉落,很快,从中脱落的冥天便重重摔倒在地,然而就在这时,血鹰的眼中滴出了一滴血泪…… 看着扬起的灰尘和被力道破坏的石壁,毒天咽下一口唾液,暗道“好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咳咳,不错,有点意思…” 原本如死尸般的冥天突然起身,他拍了拍沾染在衣衫的灰尘,原本被打凹陷的胸膛竟神奇般的恢复原样,再看向漆黑的影子之时,眼中掺有一丝轻蔑。 虽然对冥天惊人的恢复力感到震撼,不过相比之下,毒天显然是更想了解到这团黑影的来历,便焦急地问道“冥天,这家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棘手啊。” 即便是一团没有任何五官的黑影,可冥天依旧可以从中感受到那浓烈的憎恨,他略作沉吟,道“长话短说,它是我的孩子,只不过刚出生便被我除掉了。” “呃…” 虽说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了太多无法用常识解答的事情,既便心中隐约猜到了黑影和冥天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但当听到冥天说出是自己的孩子之时,两人的脑袋依旧有些短路。 “原来如此,冥天就是你的名字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从毒天口中得知自己父亲的名字后,黑影的声音变得阴沉无比。 “哦?说来听听。” 面对一副饶有兴致的冥天,黑影强忍怒火询问道“当年,论能力、体质、灵根,我哪一点都要比躺在这里的废物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他!” 闻言一怔,看冥天的表情是有些愕然,面对忿忿不平的黑影,他却是一脸冷笑道“怎么,对于身为你父亲的我,莫非还留有一丝眷恋?” “不妨告诉你,对于我来说,能力强弱并非关键,重要的是,能否更好的掌控,你的价值,就是奉献出灵根,而你弟弟,就是作为一个等待试验的容器,这样子说,你是否能够明白呢?” “你果然,果然是个人渣!” 强烈的怨恨致使黑影有些语无伦次,待情绪稍缓,他才冷哼道“不过,事到如今可能无法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了,这具身体是我的,未来存活于世的,是我!” 言罢,黑影便再次与血池中的黑色液体进行融合。 很快,池中的黑色液体便已尽数融入其中,并且逐步拟化成人形,最后,它竟变成和剑影有着相同外貌的生命体!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还在池底静静地躺着,另一个,则是面带邪恶微笑,活生生站立在几人面前的实体。 “哈哈哈…终于,我终于活过来了!” 扭动了几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黑影狂笑道。 望着那病态的笑脸,毒天不由冷哼道“虽然年纪尚小,不过笑起来的样子跟其父却无一丝差别,小心,它来了!” 对于毒天的提醒,冥天却并没有试着躲开或抵御,反而向前一步。 “泣血领域!”就在影子快要击中冥天之时,原先沉默着的血鹰突然发出一声怒喝。 随后,只见冥天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堵血墙,在黑影触碰到的瞬间,血墙便幻化为丝线般将其缠绕。 与此同时,地底开始不断喷出血柱,血柱每次攻击到黑影的身体,就会出现一个极其细微的穿透伤口。 “可恶…” 无论黑影如何挣扎,都难以摆脱这柔韧的红线,唯有一脸不甘的怒视着因为施展灵技而变得虚弱的血鹰。 “真是熟能生巧啊,原本我还以为要等的再久些…” 面对被血柱攻击无法躲闪的黑影,冥天言语中流露出些许赞叹。 此时,黑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虽然很细小,却如同针孔一般,极为密集。 良久,血鹰缓缓起身,看来刚才使用灵技的副作用已经消除。 只见他张开手掌,嘴里念念有词道“速度与力量确实很惊人,可是对于修灵者而言,没有灵气的你,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血柱通杀!” 一声暴喝落下,伴随着宛若岩石被贯穿的轰隆巨响,原先从地底喷出的细小血柱骤然停止,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石窟中竟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出多道如成人臂膀般粗壮的血柱,并像是注射般,疯狂地涌入黑影体内! 随着血鹰的不断注射,黑影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此时的他,宛如高挂在空中被灌水的气球,窒息的挤压力令他的眼珠急速凸起,仿佛下一刻便会炸裂! 眼看时机成熟,血鹰十指交织变幻结印道“森血爆裂!” “嘣!” 一阵炸裂巨响响起,只见黑影如气球般的身体骤然爆裂开来,而那飞溅四散的血液,更是像阵血雨淋湿浸染着石窟内的一隅一角。 “呼…” 沉重的喘息声传来,看着一脸疲惫的血鹰,毒天不由感慨道“消耗体力还是太大了。” 相对自己的身体,血鹰显然更加重视池底的剑影,稍作调息便开口道“快,快去看看那孩子,努力了这么久,决不能付诸东流!” 将血鹰靠放在歇脚处,毒天向着已经没有任何不明物质的血池走去,低头看着平躺在池底的少年,脸上涌出一抹狂喜,刚要说话,却感到左侧有种不明的躁动,当机立断喊道“毒影幻化!” 实体化的毒天突然化作漫天碧绿色的粉状颗粒,最终又闪现回几人身旁。 “怎么可能?!” 看到本该消失的黑影竟安然无恙的站在血池旁,血鹰一脸不可置信道。 反观毒天,也是一脸的木讷的望着刚才已经爆体的黑影,半天说不出话的他,只是感到喉咙一阵干涩。 唯有冥天,在那一闪即逝的悲伤表情过后,患得患失道“果然……” 第二十八章不死之身 瞧见血鹰一脸震惊的可笑模样,黑影眼中尽显嘲弄,不由冷笑道“该说是你太聪明还是把我想的太傻,你以为我一直都未曾注意过你?哼,刚才所爆裂的,不过只是我佯攻所用身体的一小部分罢了!” 听到这讥讽话语,血鹰虽是面色通红,却是一言不发的用手指着黑影,唯有从那气急败坏的表情以及怒火中烧的眼神中得知,此时的他,已是怒不可遏! 忽略掉血鹰仇视的目光,黑影的嘲弄变得更加刻薄。 “看来你也不是太傻,那就不妨告诉你。” “在我第一次攻击这个本该千刀万剐的男人同时,便对你留有戒心。” “当你看到这家伙古怪的肉体恢复能力就打算利用他设下圈套,所以第二次,我便利用化身进行佯攻,看到他毫不躲闪也不防御后,就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别摆出那副难以置信的可怜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话至一半,只见黑影嘴角微扬,配合森然的笑容,几近侮辱的讽刺就此传来! “真可怜,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到头来却连我的手指都没有碰到,哈哈哈!” “找死!”面对飞身扑来的血鹰,黑影一记侧踢将他踏落在地,看向后者的眼神,也变得更为不屑。 “你,呃啊…” 倒在地上的血鹰指向一脸嘲弄的黑影,一时间,羞愤和恼怒令他急怒攻心,竟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事态的发展令毒天始料未及,不过还是第一时间走向血鹰身旁将其搀扶起来,随后望着冥天道“到底该如何应对,如若不然的话,只得放弃了,虽然可惜,但是…” “如果现在就离开的话,那就真正中了这家伙的诡计了!” 看到深藏在黑影嘲弄眼神深处的一丝紧张,冥天厉声道。 冥天的话令毒天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三对一有所优势,不过黑影所展现出的部分实力以及思考能力已经远超常人,再加上血鹰已有伤势,此时再恋战肯定事倍功半。 面向血池旁的黑影,冥天开口道“首先,我不得不佩服你能如此的了解人性,只是借着自己身体的特殊优势,便让血鹰受到重创,还打击了我们的士气。” “咳,冥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血鹰站起身来,他并不是无脑之人,从冥天的话中,似乎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从怀中丢出一枚丹药,冥天解释道“从一开始,他的话都是在混淆我们的思想,你刚才的攻击确实是击中了他,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产生效果而已。” 吃下这枚丹药,血鹰苍白的脸迅速变得红润起来,不由追问道“可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对,既便被完全束缚着的他能够抵消攻击,可为什么身体却没有一丝伤痕。” 轻叹口气,冥天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他完完全全主导了我们的思想,以至于让我们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主导我们的思想,此话怎讲?” “这就是人性的悲哀,当专注于某项事物或人的时候,就会忽略到一些必要的东西,同时也就可以主导我们的思想,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间谍,在不经意间,就将我们引入了一个误区。” “你们仔细想想,站在我们面前的,究竟是什么…” 听完冥天的讲述,毒天和血鹰望着血池旁的黑影思索起来。 “原来如此。” “他一开始就只是一团执念,一团为了向我复仇的执念!” 看到恍然大悟的两人,冥天的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而你们却错将他当做了一个有生命的实体,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掉入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拥有不死之身了?” 虽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可是却又有了一个新的难题。 “哈哈哈,居然被你们看穿了,不错,我所拥有的,就是人人所向往的不死之身!” 事到如今,黑影也不在伪装放声笑道,可是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可是,拥有不死之身的他我们该要如何才能将其击败,在斩杀过后又会瞬间重生,这…” 黑影的自负并没有引起血鹰的警觉,在他心中,冥天一定有着克制他的方法,不由将心头疑虑提出。 “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开,在我决定杀了你们之前!” 冥天还未来得及开口,黑影狂傲的话语已然落地。 面对未采取任何行动的黑影,冥天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确实,拥有不死之身的他,我们的确毫无胜算,可是…” 深邃的瞳孔中迸出一抹精芒,话锋一转的冥影厉声道“他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只是用言语来威慑我们,就是因为,它也在惧怕我们!” “什么?!” 闻言,两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拥有不死之身的影子,怎么可能会惧怕有着有限体力和灵气的人。 “只是针对他的话,恐怕无论多少次结果依旧不变,可是,如果破坏掉助养他的身体,他便会自动消失…” 虽说找到了击败黑影的方法,但代价却是让坚持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一时间,两人沉默不语,心乱如麻。 良久,毒天一脸阴沉道“如果这家伙得到了这具肉体后,实力会怎样?” “无法预计,恐怕最后亦是无力回天,毕竟,他可是灵鬽……” 听到那两个字,血鹰和毒天均是眉头紧皱,仿佛那个传说中的至邪之物近在眼前。 “如今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玉石俱焚,第二,便是留下祸患。” 言尽,气氛渐渐变得压抑起来,黑影也是一脸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 冥天的话很对,如果破坏掉肉体,那么失去容器的自己一定也会随之消亡。 不过,在剑影身体里这么多年,他也完全知晓了如何诱导人们进入内心的恐惧。 这是一场赌注,所以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示弱,在这个世界里,显然不是强者生存的时代,而是,适者生存的时代。 一旁,毒天显得很是焦虑,苦心经营十几年的计划如今正值开花结果时,却又横生变故,为此已失人心的他,只能利用战争来巩固国主地位,他是不怕黑影的报复,可自己身后那个四分五裂的国家,是否又能承受?所以,他犹豫了… 反观血鹰,也是一脸的挣扎。 血之国本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国家,即便是幼小的孩童都知道,只有在无穷杀戮的鲜血海洋中,才能收获安定和幸福。 相对于两人的焦躁,冥天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会止步于此。 “想好了没有,是亲手毁掉你们几人这么多年的心血,还是放任我与可爱的弟弟进行融合呢?”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黑影感到害怕,只得率先打破了寂静。 但几人的沉默却令黑影在心中打起鼓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两全的办法,它笑道“我能理解你们,相信你们也能理解我,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了那家伙而已,对于其他的,我并不在乎。” “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我杀了那家伙,我肯定会听命于你们,这样,既能达到我的目的,也能完成你们的…” 黑影话未讲完,血鹰和毒天便已哑然失笑,冥天则是一脸讥讽。 望着笑出声的两人,黑影还以为是妥协了,刚要开口,却听到毒天一脸嘲弄道“如此幼稚的话,还是拿去哄小孩儿吧。” “虽然我外表看起来要比他们略显苍老,但这可不证明我已经到了耄耋之年,分不清对与错!” “此时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但等你融合之后,以后的事,恐怕就很难说了。” “哼,那么你们就给出选择!我没什么好怕的,我本就是已经死掉的人,如今,能拉着我可爱的弟弟一起,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最重要的是,还能看到你们几人希望破灭时的有趣表情…” 被拆穿之后,黑影也放弃了无谓的欺骗。 黑影的话戳中了两人的软肋,可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刻,虽然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可无论哪一种选择,在未来,可能都会使自己感到后悔……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直沉默着的冥天突然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 毒天好似听到了冥天在说些什么,不过由于声音太过微弱,根本无法了解其内容。 “呃,我说什么了么?” 对此,冥天却是一脸的迷茫,显然是一副你出现幻觉了的表情。 “难道真的是我太紧张,听错了么…” 看到冥天一副不解的表情,毒天心里暗暗想道。 “到底该怎么办?是选择毁掉它,还是放纵他成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面对的问题却没有一丝进展,血鹰表现得有些焦躁。 闻言,毒天刚想开口,却看到冥天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原本的丧气话也咽回肚中。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笑容时,自己心中的那种焦虑和挣扎,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远处,一直像是看好戏般等着几人做出决定的黑影,在看到冥天的笑容后再也无法镇定下来。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笑容只出现过一次,而就是那一次,却令自己之后的十几年来备受煎熬。 不过,在这平淡的笑容背后,似乎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三种方法 “看你这副表情,应该是有了什么好的对策吧?” 瞧见嘴角扬笑的冥天,毒天不禁问道,毕竟,这关乎着毒之国的未来。 “呃,对策倒是谈不上,不过还是有些粗浅的方法。” “哦?说来听听。” 得知冥天有了对付黑影的方法,血鹰顿时来了兴趣,大步朝其身旁走去。 面对将自己围拢的两人,冥天耸了耸肩,一脸嫌厌道“别离我这么近,保持点距离,这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话音刚落,两人顿时就黑了脸,却还是稍稍挪开脚步“别浪费时间,快说!” “当人遇到无法解析的难题时,大脑便会混淆眼前所看到的事实,进而使自己相信,面对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相对于心急如焚的两人,从容不迫的冥天却是词不达意。 “有话直说,打什么哑谜,再者,我们面对的可并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个未知的邪念体!” 扭头看了眼血鹰,冥天依然自言自语道“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人,总会有一个选择,唯一不同的是,真相终会水落石出,可人,永远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了解透彻…”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你!” 抬手拦在血鹰身前,毒天示意不要再说下去,自己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的冥天。 良久,伴随一声无力地叹息,冥天总算是回归到了正题上,只见他一改阴冷形象,义正言辞道“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能够不死不灭,只有它才能够永恒,可这,绝对不可能只是靠着精神而存在的不完全生命体!” 闻言,身在远处的黑影心头一沉,下意识将手背于身**拳,但却依旧面不改色。 虽说前面的一番话晦涩难懂,可最后那段慷慨激昂的表述,无疑是在表明已经找到了打败黑影的方法,至此,毒天开口道“冥天,既然如此,到底如何才能打倒这个不会消亡的黑影?” 耸肩轻笑,冥天望向黑影的眼中,多了丝不屑。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不会被消亡的生命体…” 心中低喃,冥天继续道“听好了,打败它的方法只有三种,第一,便是毁掉其本体,不过既然都到了这般田地,我想只要有一丝可能,大家都不会轻易放弃。” “第二,便是使用光属性灵技,虽说光属性灵技大多数只是为了治疗受伤的灵者,但其中也不乏拥有强大杀伤力的自卫功效,他就像存在于黑暗中的潜行幻影,光,就是最强的武器,可遗憾的是,据我所知,我们几人都未曾修习…” “哈哈哈哈!” 闻言,黑影笑的很是夸张,像是要把心中的恐惧全部挥洒出去一般。 良久,他停止了狂笑,一脸嘲弄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了解,可是,既便了解又有何用?曾经的我或许还会害怕阳光,可如今,即便沐浴在阳光下,我也不会再感到任何不适。” “真可惜啊,我所惧怕的,一种你们舍不得用,而另一种却又无法使用,看来,天都在帮我,没有胜算的你们,何必还要费时费力?” 原以为找到了铲除黑影的办法,可如今看来,方法却沦为了笑柄,巨大的反差令毒天和血鹰难掩心中失落。 “怎么,无话可说了么?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再看这场早该结束的闹剧了!” 黑影伸了伸懒腰,目光盯向了血鹰。 “恢复了么?” 看着作势要出手的黑影,冥天则是一脸淡然。 “什么?”冥天的话令黑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发出疑问。 待他醒悟后,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看向后者的眼神,又变为了初时的惧怕。 “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呈防御姿态的两人在看到黑影放弃攻击时,也都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采取进攻,并不是他对自身很有信心,而是他无法攻击!”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晓这种事情!”话音刚落,黑影便厉声吼道,眼中尽露不解与怨恨。 面对这个曾是他父亲的男人,他以为再次的重逢胜利者肯定会属于自己,可就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输的人,似乎终究是他。 并没有直接回答黑影所提出的问题,冥影则是继续说道“至于第三种方法,便是封印之法!” “封印……对他,能起效吗?” 听到冥天所说的第三种偏门方案,血鹰皱了皱眉。 “虽然封印之法只是用来封锁住特定目标的一种偏门灵技,论杀伤力来讲,一项地阶中等级封印之法,可能还不如一种人阶高等级灵技。” “但是,面对的如果只是一股特殊力量,或者说是种本该消亡的不完全生命体,便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望着一脸困惑的黑影,冥天一字一句道。 “封印之法…” 满腹疑虑的黑影轻声喃喃,在他的记忆中,最惧怕的便是本体与强大的光属性灵技,至于所谓的封印之法,他还未曾见过,从冥天如此了解自己所惧怕的东西,以及自身的特殊能力,原本心浮气躁,杀意盎然的他也决定静观其变,渐渐冷静了下来。 远处,黑影的一举一动都被冥天尽收眼底,直到他不再采取进攻后,方才转过身去长长地吐了口气,告知两人在何时使用封印之法的时间,他争取到了! “不过,封印之法太过鸡肋,我所掌握最高的,不过才是人阶高等级而已。” 瞥了眼站在血池旁一脸紧张的黑影,毒天稍显兴奋道,既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刻,哪怕效果微乎其微,他也必须尝试! “虽然我能使用一种高阶的封印,但需要一些时间。” 听到毒天所修习的封印之法等级不高,一脸凶狠的血鹰连忙补充道,看来刚才所受的屈辱他还铭记在心,势必要报这一箭之仇! 闻言,冥天稍作思虑,最终点了点头“高阶的封印…好,时间的话,我和毒天会为你争取,在你完成之后,我们三人便齐力将他击杀!” 仿佛是想起疏漏了些什么,冥天补充道“虽然他是杀不死的,不过在他重生的一段时间内,会变得异常虚弱,到那时,一切就都看你的了,在此之前,我和毒天会先使用封印之法,让他误认为封印对他无效,这样子,就可以大大增加成功率。” “等等…” 正当两人将要动身时,心中涌起强烈不安的冥影突然制止,轻语中,作战方式也发生改变。 望着围成一团的三人,不安的感觉又让黑影躁动起来,他抿了抿嘴唇,几经思索后,便握紧拳头朝向血鹰袭去。 毕竟,从身体受伤程度和灵气消耗程度上来看,他无疑是损耗最为严重的。 “暗之炎壁!” 虽然一直背对着黑影,可冥天却没有丝毫掉以轻心,在他攻击的瞬间,便实化灵气挡于血鹰身前。 灰暗色的火焰形成的巨大墙壁,在被黑影一拳击中后便瞬间破裂,几人还未来得及感叹这种惊人的杀伤力,便向不同方向闪开。 “可恶!” 看着躲开自己的三人,黑影一脸的不甘,刚才的攻击纯属是在血鹰没有高度集中精神下进行的,本以为这样便能削弱一下几人的战力,可没想到还是被冥天所抵挡。 “赶快行动吧,对于体力和灵气有限的我们,拖延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战术转换,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毒天随即走向血鹰身前,同时右手伸向身后,悄悄地撒了些东西,随后闪现至他的左侧。 此时,冥天也快速闪现至血鹰右侧,三人中,任何一人都可与其他一人互为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 “故意用他当诱饵么?!” 死死地盯着面前三人,黑影大声喊道,可却没有任何人来回应他,就在此时,血鹰诡异一笑,径直冲向他身边。 “真是不请自来!” 瞧见冲向自己的血鹰,黑影一脸不屑,扬起腿朝他胸口踢去。 “呃!” 一声痛哼,强大的力道令血鹰被踢飞数米之远,后软绵绵的爬倒在地,一动不动。 “哼!” 对于无力站起的血鹰,黑影冷哼出声,正欲出言讽刺之时,却感受身体像是被束缚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都难以挣脱。 “血之缠绕!” 身后突然传来的阴冷话音带有一股强烈诅咒,勉强扭转身体的黑影在看到一脸冷笑的血鹰后,还未来得及开口吐出心中不解,冥天却已到达了他的身旁,并摆手一拳将他打趴在地。 浓郁的血雾逐渐变黑化为血丝,死死地将黑影缠绕,倒在地上的他此刻倒像只蠕动的虫子般,刚要挣扎,却见毒天已经拍掌袭来! “百禁法印!” 青黄色的印记中蕴有无穷灵能,并使部分空间产生轻微扭曲,此招若中,黑影就算是其力通天,也再难恢复鼎盛之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印记快要打在黑影身上时,他拼命地像右侧滚去,正好躲开了毒天的封印之术。 眼看功亏一篑,三人都不禁皱眉,却也不浪费时间,迅速撤回最初的地方,因为即使是最简单的封印术,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眼下,已经是没有时间再准备第二次了。 由于血鹰的离开,致使缠绕在黑影身上的血丝变得无力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扯断。 站起身来的黑影活动了下身体,目光并没有注视在几人身上,而是看着当时血影倒在地面的位置。 此时,那里竟然变成了一滩血迹! 第三十章相同的存在方式 看向地面开始变淡的斑斑血迹,紧握双拳的黑影身体也开始颤抖不已,难解心头愤恨的它咬牙切齿道“你们…” 伴随着阴沉的磨牙之声,几人只感到耳部一阵刺痛,冥天则是再次使用了冥炎纱衣,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我要,拆开你们的骨头!” 话音刚落,黑影便迅速闪现至毒天身前,虽然至今对冥天所说的封印之法不曾了解,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想要将刚才这个会使用封印术的人打倒。 瞧见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张表情僵硬的脸,对于后者之前所爆发出的惊人破坏力,毒天却并未露出丝毫慌乱。 他只是微微向后退出一步,抬起右臂斜挡于脸前,同时手掌微握聚灵,随后狠狠向前挥出,厉喝一声“千针破!” 刹那间,无数银针从毒天袖中疯狂涌出,其密集程度,宛若骤雨倾盆! 见状,黑影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却丝毫没有想要躲闪的迹象,反倒是步步紧逼! 很快,银针便扎满了黑影的全身,隐约可以看到从中渗出的紫色液体,那应该是含有致命毒素的药汁。 “对于我这特殊的体质来讲,毒,可起不到分毫作用!” 面对一脸讶异的毒天,黑影一字一句道,并快速地朝其胸口用力挥出一拳! “不好!” 虽然感到吃惊,但毒天还是快速运用了碧蝎之铠。 厚重且带有无数尖刺的铠甲顷刻间便依附在毒天身上,但却未能阻止迎面扑来的重拳。 “碰!” 一声闷响过后,足以撕裂疾风,粉碎石岩的重拳击中了毒天的身体! “咳…”巨大的冲击力致使后退数米的毒天嗓子一甜,哇的一口吐出鲜血。 反观那紧贴身体的坚实铠甲,也已深深凹陷变得破烂不堪。 要不是刚刚毒天反应迅速凝出铠甲,此时的他,恐怕早已被黑影的一拳击穿胸膛,瞬间毙命。 感受到其余两人瞬步的气息,黑影赶忙撤回被尖刺刺穿的拳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铠甲渐渐消失,毒天一脸惨白道“呵,好大的力气,如若不是这坚实的防御,我可能就要死于你手了…” 见此情形,冥天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随即将目光投向黑影。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血鹰,你先带着毒天去一边,原本的计划看来已经不能顺利进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吸附丹药,再将放入毒天口中后,血鹰看向冥天道“小心点,如果你不能解决掉他的话,我会在必要的时刻,毁掉血池中的那具肉体!” 说罢便将毒天扶起,飞身向一旁靠脚处调息起来。 “忘了告诉你,我这具身体,也不曾会感受到任何疼痛!” 盯着被刺穿的拳头,黑影冷哼一声,有着说不出的狂傲! 闻言,远处的毒天唯有苦笑,不由喃喃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敌与宿命么…” “你干什么!” 忽然瞧见向自己挪步而来冥天,黑影紧握双拳厉声质问,僵硬的表情略显紧张。 望着前方的“少年”,冥天停下了脚步,那张白皙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言的微笑。 “看来,这家伙应该也蛮怕我的…” 对于驻足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冥天,黑影在心中暗自安慰道,可还没来得急松口气,原本停下的脚步,又开始不紧不慢移动起来。 面对步步紧逼,曾和自己有着世上最亲密关系,却带给自己最深伤痛的男人,出于对他的恐惧,黑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也不走自主的微微一仰,本能的想要逃跑。 可是,一想到其余两人均已无法干涉自己,他又挺起了胸,试着面对自己心中的恐惧。 这是他迈向世界的第一步,也是他存活至今的唯一理由! 话虽如此,可当冥天与黑影的距离愈发接近之时,藏匿在心中的恐慌又开始作祟,致使黑影的身体变得颤栗不已。 此时,冥天所走的每一步对他来说,似乎都像是在聆听死亡的呼唤。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几步之遥,黑影再也无法镇静下来,体内没有灵气的他,只能依靠迅捷的速度和毁灭般的力量,来击垮面前的男人。 “砰!”又一声沉闷的撞击过后,黑影抬起了头。 看着仅用一只手来抵挡自己攻击的冥天,他的表情略显诧异,但在看到凹陷进去的掌心之时,脸上又浮现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对于凸起的手背,冥天却只是一脸平淡道“这就是,你的愤恨和怨念吗?” 话音刚落,凸起的部分便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很快,黑影的拳头就如同轻轻贴在冥天的手掌上一样。 虽然抱有不解,但黑影还是迅速地向后猛力一跃,在与冥天保持一定距离后,方才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黑影的询问般,冥天只是双手合拢,呈现出祈祷式。 片刻之后,只见冥天将合拢的手掌平移开来,在两手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不断跳动的紫色与灰暗色的火焰。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口道“与其在意别人,倒不如考虑一下自身的处境,森罗幽炎!” 一句终了,只见黑影的拳头渐渐开始渗出不明的火焰,虽然并未感受到任何异常,但是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用力地甩着手掌,可火焰却不减反增,渐渐地,火焰便将他吞噬。 望着已经被火焰完全覆盖的黑影,冥天将手掌贴放置左胸,后又伸出食指刺穿心房,伤口在流出几滴鲜血后便复原,在复原的同一时间,冥天喊道“秘技·极限空间!” 随着冥天的驱使,原本覆盖在黑影全身的火焰开始变淡,并逐渐形成一个透明的石棺,当石棺完成后,里面便开始渗出无尽的火焰,不断地焚烧着黑影的身体。 “石棺内”的火焰像是拥有极高的强温,原本同剑影一模一样容貌的黑影在火焰的侵蚀下,身体竟然开始融化。 像是先从手指开始,起初与常人无异的手指,在这超高温度的空间里,渐渐被溶解成漆黑的不明物体,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的容貌已经完全消失,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变为一团真正的黑影! “可恶的家伙,我要将你…撕成碎片!” 愤怒的嘶吼从透明的石棺内部传出,似乎令大地都颤抖起来! 在远处角落一直默默注视冥天的两人,在看到那团不明的黑色物质后不由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郁的不安。 看着快要承受不住黑影撞击而碎裂的石棺,冥天却无一丝慌乱,反倒是一脸平静喃喃自语道“这样,才有意思…” “砰咣!”一声,在坚持了不足一分钟后,石棺便完全破碎,破碎的同时,不明的火焰也随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破棺而出的黑影扭动着臃肿的躯体,挥舞着拳头,不停地砸向四处躲闪的冥天,被拳头击中的地面形成一个个大坑,溅起许许多多的碎石块。 “你难道,就只会像只老鼠一样逃跑吗?!” 多次攻击无果,黑影发出挑衅之声,虽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是从急躁的话语中,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 但冥天却像是对激将法完全免疫一般,仍然灵巧精确的躲闪着黑影的攻击,每躲闪一次,都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一样,再下一次的进攻前,已经预判到了最佳的躲避方位。 由于和正在激战的两人距离较远,血鹰看着只能勉强依靠躲闪的冥天,眉头不由一皱。 视线不禁移向血池,片刻之后,血鹰向着正在躲闪中的冥天大声喊道“利用血池中的身体当做自身护盾,这样的话,就能扭转局势了!” 血鹰的一番话令两人都停步驻留,看着离自己不远的血池,冥天眉头一紧,却并没有向那边靠拢,反倒是向偏远的地带闪去。 黑影也在短暂的踌躇后爆发出比以往更加迅捷的速度向冥天奔袭而去,终于意识到一开始就有个致命把柄的他,此时的攻击变得极其疯狂! “呼,灵气可算恢复了,从这几次攻击的方位以及范围来看,下一次的间隙,应该是他右侧…” 躲闪中的冥天在心中暗想。 “砰!” 黑影又一次重击无果,借此机会,冥天突然闪现至其右侧,将手掌重重拍向他的腰间,并厉声喊道“风刃破!” 看似无力的掌击,却带有一股强大的风元素之力,在击中的瞬间,所有灵气集中于一点,像是利剑般直接刺穿了黑影的身体! “可恶!” 瞧见并没有倒下的黑影,冥天惊声道,心中也暗呼不妙,可是,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点灵气也已用尽,在自己愣神的瞬间,也错过了最佳的躲闪时机,而这一切,都被血鹰看在眼里,同时也迅速的向血池跑去,但终究还是稍晚一步…… 在一声闷响过后,黑影的拳头直接贯穿了冥天的腹部,但后者的表情,却显得很是古怪。 转过头去,望着手上已经将灵气实化成剑般模样的血鹰,冥天大声喊道“住手!” 闻言,血鹰咬了咬牙一脸挣扎道“他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因为他进而铸造出一个无法预知的生命体,这我做不到!” “除非我死了也无法解决掉他,你们才有毁掉肉身的权利……在此之前,如果你们胆敢提前动手,我会在解决他之前,先除掉你们!” 面向一脸森然的冥天,血影只感到凝聚出血剑的左手一阵无力,灵气在动摇的心上,也渐渐消散了。 至此,他咬了咬干涩的嘴唇,将剑影抱向毒天身旁,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见状,黑影将击穿冥天腹部的拳头抽出,道“死之前能手刃了你,也值了!” “难道还不明白么?我为什么会如此的了解你,甚至于,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身体…” 冥天的话显得尤为平静,就如同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丝毫不像是腹部被贯穿的伤者。 臃肿漆黑的身躯微微抖动,听了冥天的话,黑影半天没有出声,没有五官的脸,像是摆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 “那么,就让你看清事情吧…” 说罢,冥天脱下了长袍,露出了刚才被贯穿的伤口。 “这,这怎么可能…” 在看到冥天的伤口后,黑影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而毒天和血鹰见状,也都不禁瞪大眼睛站立起身。 因为在那被贯穿的伤口之中,竟看不到一滴血迹,甚至连人的内脏以及一些血管都无法看到,简直就像是被抽干血液挖出内脏的空壳一般! “现在,你明白了么?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有着…极为相似的生存方式!” 第三十一章心之救赎 “怎么,怎么可能…” 瞪大的眼中满是愕然,异口同声的毒天和血鹰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只是发生过后,我们无法接受而已。” 相对于两人的震惊,冥天倒显得很是坦然。 “不可能,我不相信!” “当日在被你夺取灵根及生命之后,我可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寄住于那废柴的身体里,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不停地告诫自己,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依靠着这些,在暗无天日的内心世界中,我就像是漂浮在世界尽头的尘埃一般,丑陋的存活至现在!” “在无尽的孤独、绝望、怨恨和痛苦中,反复的消亡重生,日积月累,宁魂炼魄的我终于得到了这样的躯体,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与我竟有着相同的体质,我怎么可能接受这荒唐的谬言!” 像是孩子气般的声音响起,原本覆盖在黑影全身的黑色气息渐渐开始消散,和剑影一模一样的脸庞,又再次浮现在几人视线。 见此情形,冥天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 “你笑什么!是在嘲笑我吗?你这家伙…不过,不要以为有了和我一样的身体我就会停手,我会将你撕成碎片,然后一口一口的吃掉!” “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或举动,可是会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被动的漩涡…” “被动的是你!” 望着一脸淡漠的冥天,后者就如同至始至终都否定自己存在的价值一般,强烈的羞辱感和愤怒令黑影挥舞出了更加强劲的拳头。 不知是忘记躲闪还是根本没有打算避开,这猛烈的一拳,竟意外的打中了冥天的身体。 看到又一个贯穿伤口,黑影冷哼一声,一脸不屑道“无论如何,从身体的恢复能力以及速度和力道来看,你还差得太远,这场的胜利者…” 像是想到了一些无法说通的事情,他忽然停止了发言。 “怎么不说下去了,难道,你是准备束手就擒么?” 面对不再言语的黑影,冥天一脸的慈爱,但这个笑容,在他身后的血鹰与毒天,却永远也看不到。 良久,黑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冥天,片刻过后,冷静下来的他方才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体内还会拥有灵气?” “和我有着同样体质的你,体内自然不可能存在灵根与人的内脏,除去寻找与之相匹配的身体,既便你已进行灵体融合,但在融合后,也将变回血肉之躯,可你身上的伤口,为何会没有血迹?!” 挪步的频率渐缓,直至贴近黑影身前,冥天方才用着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解释道“相似并不代表相同,人,终究是永远不会被了解与认可的孤独体,既便在人潮流动密集的地方,心,也难免会感受到空虚,纵使是在无比炙热的熔岩附近,绝望的冷漠,依旧令心燃不起一丝温度…” “就好像族人、世人、甚至于你永远不了解我所做的一切,正如同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我也不会认同你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一样。” “孤独的人,总是幸福的,为自己所存在,亦就不会让自己受伤,久而久之,这份难以忍受的孤独就会让人慢慢抹杀掉自己,直到最后,忘掉本性,忘却良知,遗忘自己…” 话到这里,冥天看着若有所思的黑影苦笑道“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是整个悲惨命运的开始,譬如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除掉对方一样,这种微妙的感觉,虽然瓦解掉了内心的孤独,可在一方终结后,这种孤独感又会卷土重来,并且周而复始…” “人类与人类,家族与家族,国家与国家,在这悲惨宿命的交叠中,爱情、友情、亲情,成为了战争的***,失去的痛、肉体的痛、精神的痛,成为了令自己拥有无穷力量与体力的药剂。” “最终,金钱,灵技要诀,灵器,名贵药材以及领域的占有,便成了吹向战争的末日号角…” “战火飞扬的岁月里,扭曲的爱恨铸就了憎恨的心,而那薄弱的意志,也在金钱和权力当中,渐渐化为虚无…” “若干年后,当资源匮乏千金散尽,各方的领袖便会找寻诸多借口,美其名曰为了国家和子民,实则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发动战争,人,就是如此的可怜与可悲…” “那又如何,难道仅凭着三言两语就想劝我收手?真是可笑!”听完冥天的话,冷声反驳的黑影一脸的嘲弄。 言尽,便又快速向身后闪去,刚才只顾着回复冥天的话,竟然忘记了他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哎…” 轻叹口气,冥天饱含深意的看了黑影几眼“我之所以能够使用灵气,是因为我体内还存有内脏,面对能够使用灵气的我,你,还有胜算吗?” “哼,换言之,只要击碎你体内的内脏,你也就会从这世界上消失!” 闻言,冥天不再言语,既然已经暴露出与黑影有着大致相同的体质,便采取主战策略,只见他微微弯腰将左臂斜挡于胸前,并将右手背后、五指弯曲,同时凝聚灵气于指尖,快步冲向黑影。 看着扑面而来的冥天,黑影只是轻蔑一笑,并未作出防御态。 毕竟,灵气是有限的,既便冥天可以借用高等级灵技来重伤自己,但时间一长,随着灵气的消耗,他的实力就会大幅减弱,到那个时候,凭借自己强大的破坏力,只要准确击中他体内的内脏,就能够看到胜利的曙光! 面对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遥的冥天,黑影上身微微向后,随即猛力向前挥出拳头,强大的前冲力令他的重心不再平稳,致使身体整个向前倾斜! 眼看重拳将要击中自己之时,冥天身形一晃、侧身避开,顺势用挡于身前的左手抓取黑影挥舞的手臂,并顺着他向前的力道,巧妙的运用柔劲将他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影摔倒在地的瞬间,冥天突然将身后微弯的五指猛力张开! 此时,五根手指的长度已增长至一倍,并且都沾满了灵气,同时实化成利爪状,而依附在五指上的紫色灵气,更是透露出一股令人由心发出恶寒的幽冥之息,正常态手掌却有着巨大化的手指,更加深了外观的残忍与阴毒! “裂空炎爪!” 不等黑影开口挣扎,冥天便将五指刺入他的腹部,并用力顺着刺穿伤口划去,被抓挠过的部分也形成了和冥天身上相似的伤口。 唯一不同的是,前者伤口呈贯穿状,后者则是几道撕裂般的爪痕,在那伤口旁,依旧有些微弱的紫色火焰在不断燃烧。 一击得手,冥天瞬步离开,原本扭曲的五指也已恢复正常。 不过,使用这项灵技似乎带有巨大风险,他的手指竟已开始渐渐溃烂。 对此,冥天却显得无动于衷,只是捂着左胸皱起了眉。 “可恶,也只能到这里了,已经,无法再抽出多余的灵气用来攻击他了…” 与此同时,站起身来的黑影低头看着腹部五道还在不停扩散的伤口,不由握紧了拳。 “虽然这是具并不完整的身体,但是你知道它对于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对于我来说,只要拥有一具躯体,我就再也不是游荡在他体内的一股思想了…” 稍作停顿,黑影一改茫然神色,面露邪笑道“【肉】体所带来的充实感,是最令人陶醉的享受,既便我感受不到疼痛,既便有了它还是会觉得空虚,可是,只要吃进去就好了…” “对,吃下去就好了,每当这种空虚感来临时,只要吃下去一个活生生的人类,那一定会令我拥有满足的充实感!” 闻言,远处的毒天和血鹰不禁感到背脊发凉,额头上的几缕鬓发也已渗出冷汗。 吃掉人就会使自己满足,这种比病态还要疯狂的扭曲心里,让两人再看向他之时,双瞳中均是充满了同情之意,就连冥天的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不过却在黑影一脸阴森与暴怒的模样下转瞬即逝。 “为什么要让我体会到这种失去美好念想的滋味?这种渐渐消失的存在感,比你当初带给我的痛苦还要残忍百倍!” “不过也对,只有毫不留恋的舍去,才能够更好的拥有,我要,撕碎你的身体,将你一口一口的吃掉!哈哈哈!” 病态的笑容浮现在黑影脸上,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冥天的缩版。 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将自身上衣褪去后,冥天看着自己的右手皱了皱眉,停止了动作。 狂笑过后,黑影的脸上不知是喜悦还是苦涩,显得极为奇怪,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冥天的异举,死死地盯着他,看他想要做些什么。 用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像是下定决心般,冥天竟用自己的两根手指,猛力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胸口传来的刺痛并没有让冥天感到丝毫不适,反倒是有种另类的喜悦,令他不禁喃喃道“果然,能够感受到【肉】体上的疼痛,才算是真正的人啊…” “只可惜这种使人愉悦的疼痛感,在今天却是最后一次了…” “呵呵,如此说来,真是有些讽刺啊…”低语过后,心中暗想的冥天眼中再无迟疑。 就在冥天感慨的时间里,恍然大悟的黑影一脸嘲弄道“原来是心啊,真是可笑,你这种人,居然保留的是一颗心!” “呃…那又如何?” 将手指抽出后冥天闷哼一声,虽然没有损伤到心脏,但也已轻微擦过。 “去死吧!” 在冥天回话的瞬间,黑影借机闪现至他身旁,并全力攻击他的胸口! 反手将攻击挡下,冥天礼尚往来回敬一拳,虽然有灵气的支撑,可并未拉开较大差距,冲击力令两人都踉跄后退几步。 “果然很棘手啊…不过,你又能坚持多久呢,接招吧!” 纵使被冥天打退,可黑影的战斗之心却有着前所未有的高涨。 虽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可周而复始,冥天的灵气也渐渐经不住损耗,变得萎靡起来,看到这一幕,黑影脸上开始显露出残忍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还可以击退黑影的冥天,也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了。 此时,冥天只能勉强抵挡着黑影的攻击,虽然知道这样会把自己拖垮,但黑影根本不给他使用高等级灵技的机会,而低等级灵技又无法造成可观的杀伤。 纵使勉强招架住黑影的攻击,可他总是在攻击过后迅速撤离,然后再次发动迅猛的进攻,加上有着无尽的体力,着实令冥天焦头烂额。 “虽然有些遗憾,可是…”看着停下进攻一脸阴森的黑影,冥天想的有些出神。 突然,他回头看了眼焦虑的两人,以及躺在地面上的剑影,转过头来不知为何轻声叹了口气。 “暗影邪怨!” “糟糕!” 闻言,冥天心中一惊,可显然已经晚了,随着黑影像是使用灵气般的道出灵技名称,四面八方开始冒出大量类似黑线般的特殊物质,并极快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感受到体内还在不停躁动的特殊物质,冥天刚想要运用灵气将它消除,可全身却如同被麻痹般没有一丝知觉。 顺着这些黑线,冥天看到了极远处已经变为不知名怪物的黑影。 此时的黑影早已面目早已全非,甚至连手和脚的轮廓也已无法辨别,只是一团与这些特殊黑线相似的生命体。 还未来得及更深入的观察,黑影体内又大量产出这些漆黑的物质,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将冥天握住,缓慢地向他身边拖去。 被拖至身旁,漆黑的物质体又开始产生了新的变化。 很快,在黑影身体的某处便形成了一张如同野兽般的嘴巴,锋利的獠牙与腥红的舌头散发出强烈的腐臭味,上下合拢之时所传出的磨牙声摧心刺耳,显得十分可怖! “呃…” 闻痛哼望去,只见冥天的一只手臂,已经被这张诡异的嘴撕扯了下来。 “咯嘣咯嘣…” 咀嚼手臂的异响从口中传出,远处的两人见此情形早已是一脸恍惚,就像是经历了巨大打击一般,哪儿还有身为一方国都领袖的处变不惊,临危不惧之势。 与此同时,仿佛就在顷刻间,冥天的整条左臂便已被吞噬掉,而黑影则是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 “这种满足感与充实感,你是否也能够体会到呢?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笑声令毒天和血鹰回过神来,在强烈地不安下,两人并未上去救援,而是选择按兵不动。 “呜哇…” 就在这时,原本狂笑的黑影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呕出黑线,在不停地呕吐中,嘴巴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可恶,看来已经没有时间享用你的身体了…” “不过,你不必感到失落,起码,我会吃掉你这颗,不停跳动的心脏!” 话音刚落,从黑影漆黑的体内便涌现出一条粗壮的臂膀,并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攻击冥天的左胸。 “呃…咳!”巨大的撞击及强力的贯穿令冥天嗓子一甜,直接咳出一大口鲜血,虽然并没有击穿自己的心脏,可是强烈的冲击还是让他有种几乎毙命的感觉。 “咔哈哈!” 看到飞溅而出的血液,黑影笑的很是兴奋,亦或许是种疯狂。 此刻,冥天的心脏已经彻底【暴】露开来,只不过在心脏前面,有着一层又一层如同蛛网般的薄膜,细数下来,居然有三层之多,也许正因如此,冥天的心脏,才不会被黑影所击碎。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灵心壁么,传说到达灵心期之后,每一阶心前都会有一处护壁,第一层为人心壁,第二层为地心壁,第三层为天心壁。” “呵,就是这个原因,才保留下一颗心脏么?” 目光锁定在挡于心脏前的三层护壁,冷眼相向的黑影言语中满是嘲弄。 “纵使我肉身尽毁,但只要我这颗心未被破坏,我便能够继续存活…可是,心它始终会凋零,既便此刻它再耀眼,但在漫长的岁月里它终将黯淡,在失去光芒的瞬间,曾经的一切都将是梦幻泡影,但同时在这世界上,便永恒的存在着我不灭的意志!” “不过,只是靠着别人的身体,用复仇与憎恨不断鞭策自己的你,从那一刻起就彻底消亡了…” 话到此处,冥天死死地盯着即将消失的黑影,一字一句道“记住这一点,你并不是靠着所谓的怨念和愤恨而存活下来的,而是借助于,你弟弟的身体幸存到至今!” “胡说八道!我是黑暗中的逃亡者,我是世间所有痛苦的主人!像你这种人,怎么会了解我自己独有的生存方式!” 突然,黑影握住冥天的手掌化成千万缕黑色的线,身体也开始腐烂溶解,并在半空中不断地进行融合。 “我的痛苦、愤怒和绝望,你好好体会吧!” 随愤怨之声落下,全部黑线已尽数融合完成,并且依附在冥天胸腔内的手臂上。 此时,冥天依旧处于麻痹状态,可他却没有一丝恐惧与惊慌,反倒一脸的释怀。 “咚!” “哈哈哈!” 巨响过后,看着整条小臂都已打入冥天左胸,感受到他已经完全破碎的心脏,在看那垂下头颅没有任何生气的虚弱模样,黑影不由狂笑出声。 可当他想要将手臂抽出之时,却又感到像是被千万缕蛛丝缠绕一般,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抽出穿透冥天胸膛的手臂。 就在这时,本该因心脏碎裂而死亡的冥天突然抬起头来,他的眼眸依旧明亮,并不像已逝之人。 只见冥天用残留的溃烂右手,紧紧抓牢贯穿自己胸膛的手臂,微弱的话音略显轻柔。 “禁咒·心之救赎。” 听见冥天施展灵技的口令,纵然知道自己在不久后便会消失,可出于求生欲,黑影本能的想要逃跑,奈何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抽出手臂,在不断挣扎期间,手臂反倒是越陷越深,此时冥天的胸膛,就如同泥潭沼泽一般。 多次挣脱未果,正当黑影想要放弃自己的手臂逃离之际,却感受到一阵极其柔和的光芒将自身包裹,在这阵柔和的祥光照耀下,恐慌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一时间,也放弃了抵抗。 破裂开来的胸膛散发出柔和的光,也使远处的两人逐渐恢复了气力。 表情凝重的他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变得有些刺眼,但却显得愈发柔和。 远观的两人已经无法看清楚冥天所在的方位,但却又不敢贸然前行,踌躇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等待。 第三十二章石化的心脏 温暖的祥光将两人包裹,与此同时,覆盖黑影手臂以及全身的黑线,也在慢速输入冥天的胸膛之中,当黑线完全被吸收后,漆黑一团的黑影又变为少年模样。 惨白的面容,干涩的嘴唇,无神的双眼以及泛白的头发,令他看起来就像是患了重病一般。 如若不是还能依稀听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声响,任谁都会认为他是已死之人。 “呃…” 将胸膛内的手臂移出,看着前方的少年,冥天疲惫的双眼尽显愧疚,而在那被贯穿的伤口中,还能依稀辨识出那颗残破的心脏,只不过有一部分,已经开始石化了。 “我,还能再做点什么…” 抓起少年的手掌贴放于胸前,从冥天破损的胸口中,一阵银白之光悄然流出。 良久,在吸收完这股光能后,少年惨白的脸上浮现出少许血色,稀疏白发也逐渐转黑,双瞳之中尽显生命之光! “你这家伙,我杀了你!” 在恢复神智后,黑影厉声吼道,随即挥拳打向冥天的脸。 “嘶,好疼…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莫非是人类的身体?!” 揉了揉泛红的拳头,黑影掐了掐自己的脸,眼中满是喜悦。 面对一脸喜色的少年,冥天漫步向前贴近他耳旁,并微微张口… 良久,在听完冥天的讲述后,黑影一脸的震惊,嘴唇虽是不停嚅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那双诡异的蓝红之瞳,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无言沉默片刻,冥天的胸膛开始涌出大量柔和光芒,并逐渐相融化为手臂状,将少年轻轻抱起。 这温馨的有些悲伤的画面,宛若伫立在璀璨星河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生命女神,正从混沌的黑雾中探出那双充满爱与希望的手臂,来救赎在地面上饱受疾苦的世人一般。 在这双温暖手臂的拥抱下,少年红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不知不觉中,竟化成一缕耀眼的光芒! 最终,他随着这双手臂一起进入了冥天胸膛,那颗,开始变得黯淡的心脏。 随着黑影的消失,光芒也逐渐褪去,此时,只剩下全身穿孔的冥天,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同一时间,在看到冥天抹杀掉黑影后,毒天与血鹰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稍稍活动了下仍有些酸痛麻木的四肢,看着远处没有丝毫动静的冥天,两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冥天,你没事吧…” 许久之后,血鹰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闻言,冥天缓缓转身,可当两人看到如此模样的冥天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冥天全身都出现了大面积的石化,就连身体也开始脱落石渣,发出清脆声响,每当他挪动脚步,就会发出石块碎裂的声音,看似简单的行走此刻对于他来说,似乎都显得额外艰难。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冥天终于行进至两人身旁。 此时,他胸口已经完全石化,心脏也没有了光彩,甚至就连微弱的呼吸也都消失不见。 蹲下身,即便早已没有了触觉,可冥天还是用手轻轻地摸着剑影的脸,深邃的眼瞳中,藏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愧疚。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悲惨的时钟便已开始摆动,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那个曾经拥有幸福家庭的剑影了,而是一个,背负着痛楚和憎恨的可悲复仇者…” “在你醒来后,你的生命中便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你唯有不断地变强,才能保住这条廉价的性命…” 话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冥天微扬的嘴角,显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日复一日的努力,年复一年的坚持,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惊喜的发现,在这绝望的世界中,你早已堕为一把冰冷的工具,从那一刻起,你将会否定这个世界,同时也开始埋怨享受杀戮盛宴的自己,最后,在无尽的自责中走向生命的尽头…” “为了调查事件的真相,为了了解人类这种丑陋的生物而努力地存活下去吧,直到你拥有了抹消掉这张虚假面容的力量时,或许你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言尽,紫色的火焰便侵袭了剑影的整个脸庞。 良久,火焰渐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冥天,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剑影已被更改的容貌,毒天不禁问道。 “哐啷!” 石化的小腿突然破裂,此时的冥天,只能用渐渐石化的右手勉强撑着地面。 与此同时,他的背部也开始大面积的出现裂缝,或许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堆没有任何价值的石渣。 面对勉强支撑身体平衡的冥天,一言不发的血鹰则是满脸困惑。 后者所展现出的实力已远超常人,为何还要牺牲自己来保住这具生命体? “只因为是他的孩子么…”心中暗想,不过却又在片刻后嗤笑摇头,像是自己做了一件愚蠢之极的事情一般,刚想要开口询问冥天所做是何用意,却听到…… “这是我们三人呕心沥血所研究出的成果,原本我想在后方远远地注视着他替我完成那遥不可及的梦想,可身体,身体却无法坚持到那个时刻了…” 在说完这些话后,冥天的嘴巴也开始渐渐石化。 “嘣,哐啷!” 突然,冥天崩裂的后背开始大面积塌陷,石化的腹部随之脱落在地,溅起阵阵灰尘。 “对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绝对不能向他提起…”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血鹰看着此番凄惨模样的冥天,不由问道“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试验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似乎是没有听到血鹰的询问,冥天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地面像是熟睡的剑影,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渐渐地,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因为那双漆黑的眸子,也开始石化了。 “其实,我…”伴随这三个字,冥天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时的他已然化为一座残缺不整,参差不齐的石像,在一声碎裂的巨响过后,本是存于世上凤毛麟角的强者,却变成随地可见的废弃石堆。 看着地面上的石渣,疑惑与不解萦绕在两人心头,令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就在这时,血鹰突然将目光聚焦在一旁石化的心脏上,轻声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却没有任何答复。 “咔嘣!” 突然,石化的心脏上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随后,石堆像是被蒸发般消失不见。 心中的疑团就在冥天死后成为了永远的迷,血鹰摇头叹了口气,抱起剑影的身体苦笑道“我们,欠了冥天一条命啊,去将那尸体抱过来,将最后的血液抽离融合之后,在考虑以后的事吧。” 闻言,毒天默不作声的照做,只是眼中的困惑变得愈发浓郁了。 雪之国边界,冰坛深处…… “呃…” 柔媚的痛哼响起,使冰坛中多了些许生气。 听到这声响,一位绿衣少女突然出现在声音的起源处,语气略显焦急道“主人,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心突然少了一部分…” 面向一脸关切的少女,女子轻声道,她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温暖,但却难掩其中哀伤。 “沐慕,你能,帮我去做一件事吗?” 听到女子的请求,少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支支吾吾道“主人,您,我,这…” 深吸几口气,少女似乎镇定了下来,开口道“主人,您吩咐吧。” “其实你不必这样,如若当年我没有外出,或是未曾与他相遇,你我至今,怕亦是姐妹,我…” “不,如若不是主人,奴婢恐怕也没有机会化形,沐慕此生,只为三人而活。” 原本还想再做推辞,但看沐慕一脸难过的表情,女子也不再多言,吩咐道“你去…” 听完女子所述,沐慕跪在冰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便走出了冰坛。 暖风徐徐,看着外面的世界,沐慕轻轻拨弄了一下翠绿面纱,回头望着冰坛喃喃自语道“主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所托的…” 轻柔的话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 第三十三章融合成功 石窟内…… 将冥夜的尸体拖其至远离废墟的空旷处,毒天开口道“事成之后,你也会离开吧?” 俯身将尸身内凝固的血液流动化,血鹰点了点头“嗯,离国已有数月,拖久了,好说不好听啊…” “说的也是。” 像是心有定数,毒天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了?” 面对一副难言之隐的毒天,血鹰不禁问道。 “没,没什么,快点儿进行融合吧…” 含糊搪塞过去,毒天将话题引向剑影。 对此,血鹰也不在话痨,运用尸柔术将尸身软化,并将剑影与冥夜的手掌合拢,同时催化他体内仅剩的血液进入剑影体内。 “呃…” 本就处于疲乏状态的灵根,再加上长时间的灵气消耗,使得血鹰的身体渐渐变得有些吃不消了。 看到这一幕,毒天飞身至血鹰身后,道“闭灵根,宁气神,灵于身,灌心门!” 闻言,血鹰不曾多虑便将灵根封闭。 封闭灵根之后,因为无法供给灵气,他的身体显得摇摇晃晃,只能咬着舌尖、宁气安神,并且将灵脉之中部分灵气覆盖于全身,形成一个保护圈,来抵御由于灵气不足撤销融合之时所带来的反噬。 将灵脉中仅剩的灵气护于心门,因为体内已经没有灵气可供使用,原本输入的血液又开始回流。 说时迟那时快,毒天将灵气凝聚于掌心,迅速的输送至血鹰体内。 由于体内没有灵气,加上阻止灵根的供灵,对于不属于自身的灵气进入身体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有了灵气的供给,血鹰虚弱的精神体能又恢复到了最初的饱和状态,回流的血液又开始正常输送起来。 良久,两人均已气喘吁吁,将至极限。 不过,相对身体上的疲乏,他们的眼中却涌出无比的亢奋,成败,在此一举了! “呃…” 在将最后一滴血液输入剑影体内后,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瘫坐于地,精神也变得萎靡。 “终于,还是融合成功了…” 勉强站起身来,血鹰看着盘坐在地的少年,眼中满是喜色。 想起诸多不稳定因素,为保万无一失,毒天仍是一脸凝重道“血鹰,那粒药物该要什么时候给他服用?” 并未马上做出回答,血鹰只是拎起剑影的手,似乎在探测着什么。 良久,血鹰皱了皱眉“依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在他醒来之前服用,恐怕没有任何效果…” “什么?!” 血鹰的话宛若晴天霹雳,令毒天不由一声惊呼,猛地站起身来,可能由于太过虚弱,腿一软就要摔倒,还好血鹰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向面前的老友,毒天长舒一口气,道“罢了,只要带着百扣指环和冥夜的尸体,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面对已经冷静下来的毒天,血鹰松开了手,叮嘱道“千万不可急功近利,只有让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方能万无一失啊。” 待情绪稍缓,毒天的脸色仍显不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不协调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许久也不见血鹰回话,从侧面看着他一脸茫然的表情,心中不免升起一阵疑虑“怎么了,很久没有见你摆出这副表情了。” “也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努力至今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是正确的…” “你动摇了?” 血鹰的言论令毒天表情一僵,就连话音也冷了许多。 “怎么可能!” 突然,血鹰转身大吼一声,后又一脸平静道“不,不…只是冥天所做的一切,让我原本一直未曾理解的事情恍然间像是都明白了,可是那些我曾经了解到无比透彻的事情,反而变得浑浊不堪了…” “哎…” 嚅动了几下嘴唇,但在一声叹息后,毒天还是没能将藏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看到欲言又止的毒天,血鹰笑道“其实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也许是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令我犹豫了吧…” “细想下来的确有些可笑,不过,我的目标永远不会改变,战争既是和平,因为只有置身在鲜血的海洋里,我才能看到自己真正渴求的东西!” 话末,血鹰用手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看着食指上的泪珠,笑的有些落寞。 “咳咳咳…” 意识到了毒天在身旁,血鹰干咳了几声,用手挠着头解释道“刚才,其实,这个…” “我懂,我懂,眼睛有点儿干是吧?”看着一脸尴尬的血鹰,毒天一副懂你的样子。 “哈哈哈,你果真了解我。” 沉闷的气氛在这一段插曲过后得到了缓解。 看着身边多年的老友,血鹰拿出了百扣指环“一切就由你来进行,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这世界上我血鹰只有你一个朋友,一个值得献出生命的朋友。” 突然听到血鹰说出的煽情话,毒天显得有些错愕,不过还是点头笑道“彼此彼此。” “那你保重。”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血鹰随即转身掀起披风,石窟内便出现一阵血雾,待到血雾消退,血鹰本人早已脱离了鬼朝领地域。 将百扣指环放入怀中,毒天也使用空间灵器把冥夜的尸体以及尚未苏醒的剑影存放入内。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魔气侵蚀!” 从体内喷涌而出的绿色气体不断侵蚀着石窟内的药瓶以及书籍,就连最初用来融合的血池,也在强烈地腐蚀下变成一堆像是未被溶解完的弃石。 看着狼藉的地面,毒天弯腰捡起那颗早已变成石块的心脏喃喃道“冥天,你的梦想,终究会实现的。” “咔!” 捏碎成沫,毒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人走茶凉,曾经这个装载着美好梦想,不断制造出实验品的石窟,也在主人的离开以及完美试验品的诞生,变得没有任何价值…… 第三十四章厖毒城 置身万魔窟之顶,重见天日的毒天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喃喃道“即便你的光芒可以照亮整片大地,可是,总有些缝隙与角落是你永远无法触及,看似像是汲取世界光明于一身的你,却又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 话到此处,毒天低头一笑,显得有些讽刺道“呵,恐怕,也只有那些把圣光当成信仰的愚昧医者会仰慕你吧…” 言罢,便实化灵气腾于空中,向前方的厖毒城驶去。 良久,在距离城外不远处一个略显空旷的贫瘠之地,毒天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望着前方已无太多人驻守的单兵孤城,眼中尽露哀伤。 “我一定,一定会将从前失去的加倍讨回来。”低语喃喃,却在他紧握的双拳下,竟有种毋庸置疑的口气! 揉了下因干涩而酸痛的双眼,毒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迈步走向城中。 偌大的城镇,应接不暇的商铺,可与之繁荣表象所对应的现实,则是萧索凄凉,无人问津,也正因如此,偌大的城池显得极为冷清。 或许是以制毒闻名于世,整个城中都被一片灰色的雾霾所笼罩着,虽然稀薄,却依旧使还未曾到黄昏的天空变的昏暗起来,令夜幕提前降临。 黑袍似乎是厖毒城最为常见的服饰,就好像是被统一服装般,城中商人以及摊贩几乎人手一件,此时哪怕只是一身素衣,都会使过往的来客停下脚步留心几眼。 不过,虽然城中大部分人都身披黑袍,但却不会有人感到丝毫不适,或许有些刚到于此的商客们会感到纳闷,不过从不断地哀鸣声当中,他们似乎也明白了身穿黑袍的道理。 步行许久,由于灵气的不断恢复,原本感到困乏的毒天渐渐好转,步伐也变得稳健,其目的地毒堡,近在眼前! 毒堡是历代毒之国*****所住之所,亦是与国内有着顶端地位的执事以及名门望族议事之地,戒备极其森严。 据说只要靠近十步之内依旧不表明身份者,即可处死,即使表明身份,也需道出此行用意,如若不然,便按照叛乱处刑,所以,这里又被誉为禁地。 本就偏僻的地方再加上这骇人听闻的规定,使原本就对毒天不信任的国民们又加深了心中的隔阂。 “何人胆敢擅闯禁地!” 正当毒天快要接近毒堡时,一抹银色幻影突然从天而降。 随后,只见一位身高七尺有余,白面无须,身披银甲,手握长戟之人厉声喝道,询问之时还向前大跨一步,戟指毒天眉心,其凌厉气场宛若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呵…”面对距离自己不过几毫,正透出丝丝阴冷的长戟,毒天并未感到丝毫紧张或是怯惧,反而轻声笑了起来。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如若不然…” 听到这近乎嘲弄的冷笑,男子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曹锦,别来无恙啊。” 面对恪尽职守的手下,毒天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国主大人!” 见到毒天后,曹锦一改之前态度,显得尤为兴奋,可随即又变得极其恐慌,这种惊慌并非是在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而害怕,而是像有着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你不必紧张,职责所在,你做的很好。”显然,毒天并没有多想。 看着仍一脸不安的曹锦,还以为后者是害怕自己惩罚他,毒天笑道“对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在此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可,哎…”回过神来,望着已经走进毒堡的毒天,曹锦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紧了紧了手中的长戟,一脸的担忧。 “嗯,一切,都未曾改变…” 望向四周,毒天显得有些留恋,但却未有丝毫停留。 步行许久,毒天进入了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屋内竖立着各式各样的书架,门窗旁还有着一张较大的檀木方桌,在其之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信件,只不过都已布满了灰尘,显然已是很久没人动过。 略作停留,毒天四处张望一番后,便走向一面石壁旁,像是有着节奏般的敲了几下,石壁突然转起,赫然呈现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 看到这条暗道,毒天不曾犹豫便走了进去,与此同时,石壁突然合起,从外来看没有丝毫痕迹。 暗道内视线很差,可毒天却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反而步伐相当迅速。 不久后,便到达一处较为明亮的空地,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可以看到空地上的桌椅,桌上摆满了装有各种颜色的药瓶,两侧旁透明的玻璃柜中,似乎还浸泡着什么东西,显得极为诡异。 走近桌旁,毒天拿起沾满灰尘的书籍轻轻拍打,口中喃喃道“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一定会派上用场的,一定!” 在此地稍作停留,毒天放下手中的书籍,一脸平静的走向前方的石门之处。 抬手用力推动,随着石门摩擦地面的声音,石头开始陷落,不久,便传来石门转动的声音。 良久,一片碧绿的世界呈现在其眼前,茂密的丛林一望无际,树干支起随风摇摆的树叶沙沙作响。 看到面前如此宜人的景色,毒天不禁微微失神,但伴随一声叹息,他目不斜视,向着不远处的一座木屋走去。 推开屋门,将剑影从空间灵器中取出放置床上,毒天便转身离开。 不论如何,他依旧是一国之主,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在毒天走后,剑影的额头开始不断渗出汗珠,像是做了非常恐怖的噩梦一般…… 与此同时,毒堡外。 “站住!” 冷眸扫过对面的一群人,曹锦厉声道。 听到这近乎命令的口气,为首的一名男子并未生气,反而笑道“曹锦,我们是有要事商议,希望你能放行。” 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袍男子,曹锦虽已猜到后者身份,可还是拒绝道“无论如何,没有国主口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毒天他已消失数月,莫非,今日回来了么?” 男子一语中的,致使曹锦心头一紧,他吞了口唾液,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将慌乱之情尽显。 但是,为了毒天,曹锦仍强装镇定“国主大人这几月都在毒堡内不曾离去,你们几人如若不告知来此地所议何事,按照本国国法,将会定为叛乱!” “固执的家伙…” 看到曹锦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身后个子较高的男子怒声道,可话还未说完,便被为首的男子所制止。 “曹锦,你是聪明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来此到底所为何事,身为曹家的顶梁柱,如果你倒了…” 听到男子的威胁,曹锦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小小的一个曹家可以得罪的,在内心的极度挣扎之中,他只能选择妥协,让出了道路。 拍了拍曹锦的肩膀,为首男子点头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随后,便与一行人进入了毒堡。 望着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曹锦的脸上也只剩下了苦笑。 此时,毒天也已从密道暗格回到书房,看着满是灰尘的信件,虽然很不情愿,可还是在进行着梳理。 可不知为何,毒天停下了手中动作,眉宇间隐约升起一丝怒气,厉声喝道“胆子可真不小!” “吱扭” 推开房门,看着正在着手整理信件的毒天,为首男子表情一怔,显得有些尴尬。 “呃,看来我们进来的很不是时候啊,贸然打扰,还请国主大人恕罪。” 话虽如此,男子却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在那看似尴尬无措的眼底深处,存有一抹轻蔑与不屑。 显然,男子根本就没把毒天放在心上,也无惧于他贵为国主所持有的通天权力。 “哼,你们既然齐聚于此,那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眼前的众人,绝大部分是在国内有着极高地位的名门望族,毒天虽表面镇定,可心里却有些紧张,隐约间,像是猜到了他们来此的某种可能。 “对我们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整个毒之国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脸皮一抖,男子话中深意已是不言而喻,可为了保持一国之主的威严,毒天仍是厉声问道“什么意思?!” 闻言,男子眉头一挑,显得有些轻蔑。 男子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放置桌面,白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像是印章般的印记。 “哼!” 冷哼一声,毒天将视线转向白纸,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精彩起来。 第三十五章政变 看着毒天不断变换表情的脸,为首男子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呲啦…” “哼,董素,我可真是低估了你,竟然敢谋反!” 碎裂的纸张化作粉尘,一脸愤然的毒天怒火难掩,森然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若是细看,可见不少人的身子均是一颤,那股彻骨寒意令他们无力抵抗,就连心中,也不免升起一阵臣服之意。 “谋反?” 眼睛一眯,比起身后那群看似有着尊贵身份,实则虎头蛇尾的名门望族,董素倒显得不卑不亢。 “毒天,不说在战争的岁月里,你曾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提当年在百宝林一役中,你让我们毒之国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休战的这些年里,你未曾带给国家任何收益,并且每况愈下,甚至落魄到,要让我们国内引以为傲的灵者,远去别的国家做起了佣兵!” 声声斥责回荡耳边,对于董素的批评,涨红了的毒天却无法出言辩驳。 见状,董素更是冷哼一声,道“昔日王朝威严,却在你的执政下一点一点消磨殆尽,如今就算是邻近小国,也都会对我们摆脸色!” “被你撕毁的易主令,是我们六大家族以及执事一同前往国内的大小城镇及村落,根据民众是否赞同罢免你国主之位的调查结果,调查完毕,我们才将这易主令带去给拥有章印的各城、各镇、各村的管理者。” “最终,管理者一致决定罢免你的国主之位,并且由我董素暂时接管!” 闻言,毒天尴尬之色稍缓,一脸森然的盯着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 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凛然杀意,对此熟视无睹的董素却是冷笑道“还不快将天毒令交出来!” 并未理睬喋喋不休的董素,毒天只是看着他身后一直未曾开口的几人“难道就连你们三个,也觉着我该下台了是吧?” 像是出于对毒天的尊重,一位个子偏高的黑袍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董素左侧“毒天,对于我们三人来说,你是我们的恩人,但私人恩怨是不能够掺杂在政治当中,这一点你应该也比我更为清楚。” “我们三人,始终是效命于整个毒之国,而不是你,关于董素暂接国主之位,也是民心所向…” 老者名为骨夜,是毒之国三大执事之一。 “咳…好,好,好!”闻言,急火攻心的毒天不由咳出一口淤血,起初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也在三个好字之后变得惨白起来。 面对此番落魄模样的毒天,骨夜不自觉地向前挪动脚步,想要抬手上去扶一把。 可不知什么原因,他轻叹一口气后收回了踏出的脚步,目光也变得更为冷漠。 “毒天,交出天毒令!” 抬头看着董素和一脸冷漠的骨夜,毒天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黯淡无光的令牌,用手轻抚几下后,便闭上了双眼。 看到不知在做些什么的毒天,董素虽然很想立马上前夺取令牌,但忌于后者的实力,也只能双手合拢紧握,反复地摩擦着。 此刻,时间似乎过的异常缓慢,压抑的气息令一屋子人都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良久,只见毒天用右手食指轻刮了一下眼角,随后缓缓张开双眼,之前的愤怒也已转化为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已是过眼云烟。 面对毒天投射过来的目光,大部分的人都低下了头,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他失去了国主之位,但他的实力依旧毋庸置疑,每个人的心中,不免都有些打鼓。 看了眼骨夜,毒天沉声道“我从未自私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毒之国的未来所考虑…” “只是,我原本以为能够了解并体谅我的人…” 话到此处,毒天自嘲一笑,随即面色一改,一股凌厉之气骤然升起,语调,也变得强势许多! “我希望你们铭记此刻,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你们终将会为这愚蠢的决定而后悔,并付出惨痛的代价!” 言尽,便将天毒令拍于木桌之上,拂袖一挥,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望着那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除了董素外,其余几人心情都显得格外沉重,均是木讷于此一言不发。 “骨夜,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答应给你的酬劳,会付给你双倍!” 把玩着天毒令,董素显得极为兴奋。 不过,骨夜却是皱了皱眉。 “不必了,你只需要让我看到毒之国未来的繁荣便可。” “这你大可放心,凭借我暮色一族的人脉,一定会让毒之国走出低落的泥沼,从而恢复到以往的繁荣昌盛!” “那么,今日就有劳各位了,答应过的酬劳,会在近几日送至各位府中。” 听到董素下逐客令,几人也纷纷客套一番便离开此地。 “大哥,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国主…不,从毒天刚才的反应和举动来看,以后这里肯定不会太平。” 离开毒堡,在与其他人分开后,骨魂小声道。 闻言,停下了脚步的骨夜低叹一声“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为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都在所不惜。” 可是从他颤抖的身体来看,却没表面上显得那么平静。 “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好的解决方法了?” 显然是对之前自己沉默不语的举动耿耿于怀,此时的古魄很想再为毒天争取一点机会。 粗气重喘,表情苦涩的骨夜解释道“三弟,我们的国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战争了,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再让毒天执政,不过数年,毒之国便会从七大国之中被除名,我们不能让他彻底沦为毒之国的罪人,这也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了,既便成为不仁不义之人,也决不能后悔…” 闻言,两人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 离开毒堡的毒天漫无目的走在厖毒城中,此时,过往的行人再无往日的尊敬,而是像避瘟神般躲开。 “我,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看着昔日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国民,如今却像见到瘟神般躲开,喃喃自语的毒天脸上,堆满了苦涩的笑容。 微风渐起,吹动了他凌乱的头发,使其背影变得有些萧索,可此时却没有一人能够上前安慰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毒天身子一震,转身向毒堡方向再次走去。 第三十六章苏醒 毒堡外。 面露纠结的曹锦正在原地徘徊,仿佛这样可以使自己冷静下来,可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悄然闪现,令他焦躁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国主大人…”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毒天,曹锦忍不住开口道。 闻言,毒天放慢了脚步,边走边问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被罢免的事了吧。” “曹锦该死,没有向您说明…可是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们毒之国的领袖,也许很多人对您的所作所为不理解,但是我相信,您绝对不会让毒之国走向末路的!” 话到最后,曹锦显得尤为激动,也就是因为这番话,让毒天冷下来的心,又燃起了一股炙热。 待情绪稍缓,毒天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不再是一国之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曹家,以后还是直呼其名吧,对了,董素他们是否已经离开?” “他,他刚刚离去不久,怕是要将易主之事,告知天下…” 后面的话说的很轻,像是生怕被毒天听到一样。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毒天身子还是不由一颤,压抑的怒火使得黑袍不停舞动,从中外泄的碧绿色灵气,更是难言他此刻的愤恨之情! 见此情形,曹锦只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侵入内心,在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下,他的双腿开始无力,唯有跪倒在地,咬着泛白的嘴唇低声道“国主大人,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不是时候,可是,既便您将董素除掉,事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会让您离国主的位置越来越远。” 闻言,毒天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跪倒在地,浑身发怵的曹锦,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 将其扶起,毒天缓缓说道“其实你更想说的是,如果我杀掉董素,我不但会离国主的位置越来越远,还会成为整个毒之国的公敌,到那时,恐怕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毕竟,如今的我,根本拿不出任何资本来和董素对持。” 看到昔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毒天,如今却犹如丧家之犬般的落魄模样,曹锦不由感到一阵心酸,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 “我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没做,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进入这个地方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曹锦明白!” 无过多言词,曹锦只是应允一声,便挪身让行。 饱含深意的看了曹锦一眼,毒天迈步向前。 可就在将要进入毒堡之时,却突然回头道“我原以为,如今的我已经一无所有,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一直拥有一位,最忠诚的部下…” 平淡的话语略显自嘲,随着脚步摩擦地面的声响传出,毒天,已消失在曹锦的视线。 “国主大人…”望着消失不见的身影,曹锦早已热泪盈眶。 “您将您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在外界没有任何好口碑的瘟疫之地,您或许不是最好的一任国主,但是,您却是最努力的领导人…” 含泪的眼中涌出一抹依稀之色,那年黄沙,殇命蚀骨,那个拥有至高人气,位于灵界顶点的伟岸身影,好像又浮现在了曹锦眼前。 木屋内…… “我,死了么…” 醒来的剑影睁开双眼,轻声自语道。 “呃…” 他坐起身来,多日不曾活动的骨骼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这里,是哪里…” 四处张望一番,面对这陌生的环境,虚弱的身体令他无法绷紧神经。 打了个哈欠,剑影拖着僵硬的身体下床穿鞋,随后推开屋门。 此时,夜已深,风吹在他单薄的身上带来丝丝寒意,可能是有些口渴,剑影走向小溪边,捧起水来饮用。 “嘶…” 冰凉的溪水令剑影不禁打了个冷颤,精神也稍有好转。 “啊!” 突然,一声尖叫令原本平静的夜变得躁动起来,剑影看着水面上浮现出的朦胧轮廓,嘴里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一段时间后,他咬了咬嘴唇,再次走向小溪边,仔细地看着水面上映出的面容。 “头,好痛,呃…” 脑部所传来的撕裂剧痛令剑影蜷缩成团,他不停地捶打着地面,希望能够有所缓解,但却未有丝毫好转迹象,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也许还有一丝神智,他将手放进嘴巴,避免咬到舌头。 良久,疼痛感渐渐消失了,剑影抽出含在口中的左手,带出大量血与唾液以及肉皮的混合物。 此时,剑影的左手已经被啃食掉了许多血肉,可以清晰地看到森森白骨,甚至还有些粘连在骨头上尚未掉落的肉皮,似乎是对疼痛麻木了,满眼死寂的他望着空中明月,不自觉的落泪了… “我,到底是什么…” 难以接受现实的剑影看着水面上的面容不禁失声,可回答他的似乎只有风声,不对,还有左手传来的阵阵刺痛。 看着水面上呈现出不真实的自己,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剑影心头没来由一紧,陌生的环境和压抑的气氛令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在长时间的恐慌中彻底爆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连死的机会也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剑影眼睛一红发出一声怒吼,体内骤然暴出一阵可怕的灰暗色灵气,在灵气不断地侵蚀下,原本碧绿的草地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虚无的火焰无休止蔓延,可却没有带来应有的光亮,原本微光闪烁的天空,此刻也已完全被漆黑所笼罩,世界,像是要被黑暗吞噬掉一般。 随着时间的流逝,像是有着生命般的灰暗色火焰,渐渐地朝着剑影身上爬去。 只不过,强大的侵蚀力却并没有给剑影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先前被啃食掉的皮肉左手,竟开始神奇再生… 雪之国,冰雪城。 “程莹姐姐你睡了吗?” 凌雪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一天,她的心情都很沉闷,就连修炼时也显得无精打采。 “没,没有…” 低声回应,此时的程莹,仿佛也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程莹姐姐,雪儿好怕,可不可以让我和你一起睡?”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凌雪抱着枕头坐在自己床边,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 “呃,那,那好吧…” 原本想要拒绝的程莹在看到后者一副害怕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软,唯有点头同意。 凌雪出奇般的没有胡闹,只是在钻进程莹的被窝后,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抚摸着凌雪的秀发,在她耳边安柔声慰,直到她的身体不在发抖,程莹才分神想道“这股莫名的不安,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毒之国,夜梦城…… 翠绿长裙微摆,站在枝杈上的木霂一脸忧心的望着天空,轻声道“最终,还是演变成了这样…” “可是现在的你,到底又在何方…”轻柔的话音断断续续,渐渐消失在了这个漆黑的夜里。 七绝地·万尸山…… 黑暗降临于世,一只通体猩红的老鹰在这遍地残骸的骨地中散发出邪魅的光,它尖锐的嘴轻轻合动,居然吐出人言! “虚名,这诡异的景象,莫非是…” 闻言,曾与剑影在百鬼林后山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放下了手中正在熔炼的骸骨。 只见他抬头望着已经完全陷入黑暗的世界,一脸释然道“一切都是劫数,灵界,又要起波澜了,这或许要比当年的七国之战,更为惨烈…” 第三十七章诱导 “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醒了没有…” 跨步疾驰,穿越暗道抵达石门的毒天在心中暗自想道。 低眸扫过手中信件,冰冷的嘲弄就这样浮现在毒天那满是不屑的脸上。 “董素,你以为国主之位是那么好坐的么,这些年我费劲千辛万苦调查来的重要资料,可不会白白让给你。” 言尽,便将其一并放入水覆坠中。 抬手贴于石壁,毒天刚想将其扭转,却感到一阵宛若冰岩中藏有烈火的异样感袭来。 下意识地将手撤回,毒天略作思索随即转动石门,可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张嘴愕然,一脸的震惊! 屏息凝神,冷静下来的毒天眼中闪有异彩,他望着已经被火焰侵蚀殆尽的草地一脸兴奋道“这才是我想要的工具!” 强压着内心的喜悦,虽然脸上洋溢的笑容令毒天合不拢嘴,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决定制止不知为何暴怒的剑影,可是,当觉察到火焰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灼烧伤害后,便立即缩回了脚步。 “魔瘴护身!” 催化灵气的瞬间发动灵技,只见全身被瘴气包裹的毒天径直冲向剑影,令他意外的是,这诡异的火焰居然可以连同灵气一并焚烧! 就这样,毒天每移动一段距离,就不得不重新施展一次护身之法。 对此,不厌其烦的他还不时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有超越你父亲的能力。” 良久,在距离剑影不到十米处,毒天停下了脚步,余光扫过还在不停蔓延的火焰,嗅出一丝危险气息的他暗呼不秒,随即喝道“百噬毒气!” 随话音落下,毒天伸出的十指关节处开始飘出紫色的不明气体,它们追寻着存有火焰的地点飘去,在与其相触的瞬间便同时化为一缕青烟。 渐渐地,火焰和毒气均已消散殆尽,只剩下全身被灰暗之火侵蚀的剑影本人。 四处张望一番,在确定那诡异的火焰都被驱散后,毒天这才缓缓地走向剑影身旁。 刚要开口,只见剑影突然转身道“我,到底是什么…” 心里一惊,毒天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盯着在少年面部不停灼烧窜动的火苗。 在灰暗色火焰的侵蚀下,剑影的右脸局部已被焚毁,可是在不停燃烧的过程中,却又神奇般的再生愈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烧掉的面积越来越大,到最后摆在毒天眼前的,则是两张毫不相同的面孔! 见此情形,毒天一脸不解的喃喃道“冥天那家伙说过,只有到了一定的实力才能够抹消掉这张面具,难道…”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在自语中,剑影满是血红的左眼,渐渐地开始产生异变。 “不对劲呐…” 望着眼前像是遭受重大打击而堕落的少年,毒天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片刻之后,毒天右拳打在左掌心上,轻声道“不管了,先阻止他再说,魔藤血鞭!” 挥拳的瞬间,充斥在毒天体内的庞大灵能骤然暴出,并实化成柔韧的藤条缠于剑影的身体,可在火焰独有的焚烧灵气特性下,藤条渐渐开始断裂,为了避免伤害到剑影,毒天也不得不消耗巨大的灵气维持,一时间,两人僵持在了这里。 “看来,只有等到灵气损耗殆尽才能恢复常态了…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 恶狠狠地表情浮现在脸,毒天望着丝毫未曾减弱的诡异火焰,眼中满是不解。 终于,在漫长的消耗战下,不堪重负的剑影灵气率先枯竭,火焰也随之消失,而那最为神秘却无人觉察的左眼眼球,也悄悄变回原样。 一声痛哼后,剑影重重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笼罩于天空的黑暗似乎也渐渐消退了,从中透出的微弱光芒晄亮了大地,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望着荒芜的四周,看了眼昏倒在地的剑影,毒天不由想起血鹰之前所说过的话。 “在他醒来之前服用没有任何效果。” “那现在给他吃下去,是否有用…” “不管了…” 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定般的将药物取出,不曾想剑影竟已醒来。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撑身坐起,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剑影面露不解。 偷偷将药物存于水覆坠,毒天开口道“你终于醒了,先别说话,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边说边将他扶起。 不久后,剑影的脸逐渐恢复血色,他看着脚下的荒芜之地,喃喃道“我到底是什么,我活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失魂落魄的少年,毒天眉头微皱,笑得,有些牵强“其实,当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时,你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之所以还活着…” 话还未完,只见毒天一脸愁容的望着天空,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痛苦往事一般。 闻言,剑影满是死寂的眸子里涌起一抹生气,连忙问道“对,到底是谁,当时我喝掉程莹的血,应该会死掉才对,可恶,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敲了敲胀痛的脑袋,剑影仍搜寻不到一丝有关记忆。 “哎…只是,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他姓名…” 无奈地叹了口气,毒天略显挣扎,心中却已乐开了花。 “咚!” 面对一脸忧虑的毒天,剑影突然跪在地上,一脸恳求道“还请您告诉我他是谁,毕竟,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使不得使不得…” 见状,毒天连忙将剑影扶起“无论如何,你该跪的人不是我,而是…” “您怎么了?”感受到毒天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剑影不由出声。 “其实,其实那个人,你也无比熟悉…” 闻言,剑影低头思索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其实他就是你的父亲,冥夜…” “什么?!” 毒天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令剑影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他摇着脑袋,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 “这怎么可能,哈哈哈!” 良久,待情绪稍缓,他才拖着沙哑的声音追问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叹一声,面对一脸渴求的剑影,毒天他,笑的有些惨淡。 “其实当年你的父亲并没有抛弃你,反而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你…” “说来也真是巧合,在你吸完那个叫程莹的血液时,你父亲也带来了能够消除你体内那种不明火焰的药物了…” “可是,吸取不匹配的血液以及灵气是修灵者的大忌,无奈,你父亲只好先将那粒丹药喂入你口中,希望能够抑制火毒…” “那个时候,任何灵丹妙药也只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而已,想要救你的方法只有一个,我曾百般劝阻,可冥夜,最终还是选择了你…” “你应该也明白,你体内的血液已经坏死了,如果想要活命,那就必须换血。” “不可能,不可能…” 剑影发抖的嘴唇不停蠕动,希望能够否定掉这种可能,可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心里却已经开始渐渐相信了。 “其实,你父亲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后半生吧…” 像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剑影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不禁问道“父亲他,到底对我隐藏了什么?” 听到剑影发问,毒天只是摇了摇头。 “你太弱了,知道这些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算了,既然冥夜希望你能够平淡的度过一生,作为他的老友,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说罢便挪动脚步,向前方的森林中走去。 走了许久也未见剑影跟上,毒天不由在心里嘀咕起来“怎么还不跟来…”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毒天,剑影突然起身追了上去。 “告诉我真相!” 闻言,毒天停下了脚步,嘴角也浮现出了一抹邪笑…… 第三十八章仇恨之种 “你们一家,其实并不是雪之国的子民,而是南部火之国,映日城内的一个弱小族群…” 虽是背对剑影,但毒天却是一脸愁容百苦难咽,似乎就连话语声,也因受到表情的影响而令人心生悲伤。 “当年,六国正处于混战状态,你们一族被迫沦为战场上的牺牲品,因为地位低微,灵技拙劣,灵期修为不高,在九峰坡一战死伤惨重,你爷爷冥空,也不幸葬身于此。” 说到此处,毒天擦了下有些湿润的眼角,仿佛对于当年之事,仍旧念念不忘。 见此情形,剑影对其所说之言变得更加信任,不由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呵…”像是想到了十分可笑的事情般,毒天不由笑出了声。 “双亲逝世之痛刻骨铭心,可为了那些朝夕盼君还的妇女们,为了那些彻夜难眠心系子女安全的老人们,以及那些尚且年幼,却望眼欲穿等待父亲凯旋归来的孩子们,纵使悲愤难平,可你父亲唯有强忍伤痛,带领败军回到族中,并成为新一任族长…“ 平淡的话语,却在毒天那满是敬佩的目光中,逐渐变得厚重起来。 沉吟片刻,毒天继续道“看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族人们,锥心之痛和罪恶感,就这样压在了你父亲那瘦弱的双肩上,硝烟弥漫的岁月里,多少亲如手足的弟兄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又亲眼目睹了在战争中死去的双亲,这些难言的伤痛,也渐渐转换为对七大国的仇恨!” “仇恨的魔种在心中发了芽,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下定决心的冥夜,再与族中诸位长老再三商议后,便带着族中的一些枭楚,假以上战场为由,实则叛国向北域逃去!可是想要脱离,又谈何容易…” 慷慨激昂的言词难掩其中怨愤,可渐渐地却又平息下来,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伴随一声长叹,毒天嚅唇道“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火之国*****千陇知道后勃然大怒,立刻便对你们一族下达逐杀令,先将残存在映日城中的族人除去,后命令火羽带领部将对其叛国的冥夜等人进行追杀…” 略作停顿,转身看着眼眶逐渐泛红的剑影,毒天一脸自责道“孩子,对不起,当时我并没有能救下你们全族的人,勉强在不被千陇发现的情况下,只保住了你父亲和母亲…” “那时你的母亲已有身孕,或许正因如此,冥夜他才决定放弃复仇,想要过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 “可是,千陇却从未放弃过找寻你父母的踪迹,斩草除根,这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 “不得已,你的父母只能蜷缩在雪之国深处的一角,开始了新的生活…” “好在,上天庇护,母子平安,那一刻起,你父亲才做出了最终的抉择,族人的怨恨也好,挚友的誓言也罢,都变得不重要了,因为…” “因为什么?” 毒天的短暂沉默令剑影不由开口催促道。 “因为什么…” 面对一脸困惑的剑影,毒天失语喃喃,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中,掺杂着些许惋惜的同时,留有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温柔。 “因为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许多年未曾浮现在他脸上的温暖笑容,为了你,他放弃了无辜惨死的族人,违背答应过挚友的誓言,或许对他来说,拥有了你,就拥有了全世界…” “本来,我是想将你父亲的遗体趁早埋葬,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交由你处理好了。” 言尽,便将冥夜的尸体从水覆坠中取出,并将百扣指环交予剑影之手。 “这是,父亲最珍视的指环…” 紧紧握住手中指环,六神无主的剑影跪倒在冥夜身旁,他曾多次幻想过找到冥夜时的情景,先是故作冷漠的进行一番冷嘲热讽,然后佯装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听冥夜解释这么多年未曾回家的苦衷,最终,两人之间的隔阂解除,自己便可以扑到他怀中,吐露出这么多年自己过得有多么辛苦。 可残酷的现实,却将一切美好幻想都摧毁的支离破碎,剑影原本那颗鲜红炙热的心,也在无尽的痛苦中,变得漆黑而冰冷! 突然,无法抑制住心头悲愤的剑影猛然起身! 事态的发展一切都在毒天意料之中,他摆手便抓住了剑影的肩膀。 “让开!” 被限制住行动的剑影厉喝一声,见后者不为所动,便抬手奋力挥出一拳! 面对暴走的剑影,毒天接住他挥舞而来的拳头,并反手肘击他的腹部。 一声痛哼过后,看着瘫倒在地捂着小腹的剑影,毒天训斥道“凭借你这种连一阶灵兽都无法战胜的实力,你拿什么为你父亲报仇!” 言尽,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剑影身后,抬腿对准背部狠狠地踩上一脚,使刚跪坐起身的他,猛地栽倒在地! “可恶…” 即使头破血流,剑影却还勉强起身,向毒天挥舞着无力的拳头。 这一次,毒天却并未躲开,而是任由拳头打在自己的胸膛。 看到这一幕,低下头的剑影停手道“你为什么不躲,不还手了…” 望着一脸血迹,嘴里还混合着泥土的少年,毒天心中不免有一丝触动,他轻叹口气,缓缓说道“还要发泄么?” 话音刚落,只听“咚”一声,虽然拳头没有一丝力道,可还是打在了毒天的胸膛之上! 至此,毒天猛地将剑影拎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给我清醒一点!” “你父亲为了你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而我为了你也失去了国主的位置,如今我一无所有,可你…” “罢了,想送死的话,我不会再拦着你。” 话到最后,毒天松开了手,剑影也摔倒在地。 “呜呜…” 毒天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剑影的心,他爬到冥夜的尸体旁放声哭泣着,悲痛的压抑,也在无声的呐喊之中变为铁血的狂怒! 良久,剑影止住了眼泪,抽噎道“父亲,我一定会,一定会让伤害过您的人,都体会到比您承受的痛苦还要强烈百倍的绝望!” 言尽,便开始徒手挖着地面上干裂的泥土,纵使十指缝隙间沾满了鲜血,剑影依旧没有使用灵气来愈合,只是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 “我要将每一次的伤痛都刻入骨髓,未来,我要将比这强烈千百倍的痛苦,传播给每一个伤害过我们的人…” 天,逐渐变得阴暗起来,高空中每一片不同带电的乌云不停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不久后,大雨倾盆而下…… 借由雨水的帮助,干燥的泥土很快便变成泥浆,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可以放置一位成人的地洞。 将冥夜抱起,剑影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地洞中,随后将旁边的泥土填入。 拍打平最后一处凸起的泥土,剑影问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并未回答,毒天只是盯着那沾满鲜血双手,低声道“在此之前,还是先将你的伤口愈合下。” 闻言,剑影看着因疼痛而颤抖不已的十根手指笑了笑“不必了,能感受到疼痛,就证明我还活着…” 看到浮现在少年脸上那一抹温暖幸福的笑容,毒天不免感到有些发怵,但却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你父亲的指环里面,应该包含了对你有不少用处的东西…” 话未说完,只见剑影一脸阴森地盯着自己,便又解释道“这里面有你们族人特殊的屏障,外人极难解除。” “况且,修炼异族秘法百害而无一利,借由你父亲的血液,现在的你有着灵形一阶的修为,可你本身的实力勉强不过肉灵二阶,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自身的实力。” “可要如何才能够快速的提升,我根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话到此处,剑影忍不住落泪了,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世界是如此陌生,也早已,看不到明天。 “潜心修炼即可,但一定要量力而行。” “欲速则不达,如果想要替你父亲以及族人报仇,首先需要拥有一个特殊的势力来召集许多的修灵者,而这一步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以及威望下,是不可能完成的。” “在北域这个四处都有佣兵团的地方,你必须要建立一个属于你的组织,在有了相应的实力以及威望下,便可以用金钱来收买边缘小国,他们对于七国的仇恨,要比你想象中的深得多。” 稍作停顿,毒天继续道“一切准备就绪,你就可以突袭七大国边界的村落小城,令恐慌与暴乱不断扩散,使其七国处于混乱状态,同时使用离间计,破坏掉一纸空文的和平协议,然后便可以趁机吞袭火之国。” “不过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向任何外人提起冥夜的事,更不要暴露出你是隶属于火之国的逃亡者,否则你的下场,会比你父母还要凄惨,而我也保不住你。” 闻言,剑影抬头望着天空,紧握双拳喃喃道“父亲,我一定会让火之国,付出最为痛苦的惨重代价…” 第三十九章魔炎鬼束 “毒天说的没错,仅凭现在的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紧握的双拳随着弱化的憎恨渐渐松开,低语喃喃的剑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从现在起,你要努力修习你父亲留给你指环中的一切,每天将灵气消耗至一半在进行炼化吸纳,这样子,要比你处于充盈状态吸纳灵气的功效强上许多。” “不过切记,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否则事倍功半不说,还有可能在你极度虚弱中,遭到体内灵气的反噬。” 话此,毒天不再言语,转身向木屋走去,可没走几步,却又驻足回首叮嘱起来。 “千万不要勉强,不然,只会让目标越来越远。” 望着毒天远去的背影,剑影利用神识探入百扣指环,内部空间很大,却只有几本略显陈旧的书籍。 显然,他之前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了,随意抽出一本书籍,映入眼帘便是四个大字。 六式炎诀! 打开书页,剑影轻声念道“第一式·魔炎鬼束,以气为灵、以身为根,挤压内脏消耗极少灵气所使用的复合型灵技…” 将书籍合上,又在心中默念一遍后,剑影盘坐在地,微闭双眼、屏气凝神,呼吸缓慢且均匀。 渐渐地,剑影身上开始冒出幽幽暗火,鼻孔中也不断渗出灰色气体,气体由下而上,覆盖在他全身并缭绕不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灰暗色的气体变得漆黑,并逐渐化为一团黑雾将剑影的身体完全淹没。 远处的毒天见状,不由眉头一皱、心底一沉“这种不详的感觉,不妙啊…” 即便如此,可他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为自己添加了一层灵气罩。 很快,淹没剑影的黑雾开始变得稀薄,并逐渐拟化成人形轮廓,就在这时,他睁开双眼,探出右手并将五指弯曲“魔炎…呃,咳…” 催化灵气的过程中,内脏突然传来的阵痛令剑影不由抿嘴发出一声痛哼,在张口的同时,充满口腔的鲜血也随之喷涌而出,就连依附在他身后的人形黑雾,也在一声悲鸣下涣散化为火焰,并回流入他体内。 看到突然消失的黑雾,毒天一脸的不解,还未来得及多加思考,便飞身赶往至满地打滚的剑影身旁将其击昏,随后将手贴放在他胸口,利用神识窥测体内状况。 抽回手掌,毒天沉声道“到底是什么灵技,居然都将内脏都挤压移位了…” 虽然困惑,可毒天还是将灵气凝聚于手掌,缓缓地从剑影胸口移向腹部。 “呃啊!” 强烈的刺痛感令昏死中的剑影骤然惊醒,不停地扭动身体,希望能够释放出这种剧痛。 “想活下去的话就安分点!” 暴怒的斥责在耳边炸响,至此,剑影不再出声或挣扎,只是抿起双唇,紧握双拳,从他扭曲的表情和眼角滑落的泪水来看,此刻的他定是备受煎熬痛不欲生。 良久,毒天长舒一口气,在用衣袖擦拭掉额头的汗珠后,道“如果灵技对自身的负荷太大,就没有必要再练下去了,毕竟你拥有的,也不过区区常人体质。” 闻言,沉默不语的剑影坐立起身,并用沾满唾液的手指,黏起地上已经变成结晶的颗粒物,随后放入口中。 原来,漫长的时间已经让眼泪多到可以形成盐了。 “咕噜…” 伴随着口水将结晶吞下,剑影喃喃道“我从未觉得,疼痛,居然也会如此温暖…” 面对快要疯掉的剑影,毒天话锋一转,安慰起来“不要太勉强,哪怕只是一项人阶低等级灵技,也需要慢慢修习。” “我看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刚才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对于毒天的劝慰,不为所动的剑影则是冷笑一声,偏执的有些可怕“既然承受不了,那么适应就好了…” “欲速则不达,可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快,而对自身造成难以估计的损伤,那么,一切计划皆是梦幻泡影。” “砰!”毒天劝慰未完,一声闷响便已传出。 只见剑影将双拳砸向地面,一脸森然的吼道“我冷静不下来!体内每一滴流动的鲜血,就像是父亲的呼喊一般,我只想快点,快点沐浴在仇人的鲜血之下,呃,咳咳…” “如果无法静下心来,就无法集中精神来修习灵技,看来在修习灵技之前,你还是需要先修…” 看着不停咳血的剑影,毒天并没有再说下去,从后者空洞的眼神来看,刚才的那些话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算了,一切就由他自己选择吧,毕竟,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一样…” 摇了摇头,毒天边走边轻声自语。 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纠结的内心似乎已在剑影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就好似枯枝上的最后一片泛黄树叶,坚强的有些可怜。 轻抚戴在拇指的百扣指环,剑影喃喃道“父亲,我好开心,每一次的疼痛,都让我感觉越来越了解您当年心中的痛楚与无助了,虽然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但是请您放心,您未了的心愿,我一定会替您完成…” 说罢又盘坐在地,不久后,又一阵黑雾笼罩在剑影全身。 “这赌注,我到底是下对了,还是下错了…” 抬头望着逐渐阴沉的天空,摇头低叹的毒天一脸茫然。 此时,笼罩剑影全身的黑雾又开始变得稀薄,与上次相比,这次依附在他身后的黑雾,已完全变为人形态! “呃…”忍痛闷哼一声,两道眉毛也紧皱在一起,剑影狠狠地咬着嘴唇,再将嗓间鲜血咽回肚中的同时,还不忘在心中告诫道“你在体会着父亲所体会过的感受,既便再痛苦,也是幸福的…” “魔炎鬼束!” 凝聚完成的剑影发出一阵力竭的嘶吼,而依附在他背后的人形灵能也跟着发出仰天长啸,随即向着周边的荒芜之地疾掠而过,所到之处,皆留下数道灰暗色的火焰。 在不断地燃烧中,范围越来越广,直至剑影支不敷出的灵气枯竭,火焰方才开始停息。 油尽灯枯的剑影瘫倒在地,对于腹部传来的刺痛感,他就连蜷缩成团的气力都没有,只得紧咬嘴唇发出阵阵呜咽。 良久,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点打湿了剑影的脸,令刚刚还在哭泣的他多了些牵强的狡辩,而在那愈发清澈的眼眸中,早已搜寻不到半点仇恨和怨念。 或许是累了,剑影轻轻地闭上双眼,仿佛忆起了美好的往事,他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很快,便响起了微弱的鼾声以及喃喃自语。 “真想回到有你们两个所在的那个,充满伤痛的地方…” 第四十章灵气初成 冰雪城,正午时分… 昨日归来的白黎此时正在城内悠哉的闲逛,不时拿起街边小摊的一些首饰试用,惹得在城中行走的佣兵与国民不禁微微失神。 自从白黎摘下面纱之后,就被誉为冰雪城第一美人,加上还是冰晶分院的导师,美丽的相貌以及显赫的地位,使得城中不计其数腰缠万贯的富商以及年轻俊秀的灵者,无不趋之若鹜的展开追求。 不过,试归试,她并没有购买,只是将饰品放下后,略带歉意的微微一笑,便向另一个摊位走去。 虽然没有售出,但是商贩们心中却无一丝不满,反倒极为开心。 因为整个冰雪城中的男性绝大部分都被白黎惊为天人的容貌所俘获,里面不乏有许多安富尊荣的富家子弟,被她试过的首饰,就有着比平常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价钱! 像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本想再试些首饰的白黎变得有些意兴阑珊,扭头走掉了。 “真是无聊,来之不易的休闲时光,却没有可以相伴的人,这就是修灵者的悲哀吗?” 背倚青松,白黎喃喃自语,神情略显落寞,突然,她小脸一红啐声道“我怎么会想起叶羽,我明明是…哎,可是,他又曾将我放在心上吗?” 脸上羞涩的绯红逐渐褪去,轻柔的话语中,却难掩其中哀伤。 “哎…”随着一声轻叹,白黎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肆意享受着温暖阳光的她,心情似乎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对了…” 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像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她痴痴一笑,朝着清风灵院的方向漫步走去。 灵斗堂…… “王双哥哥加油!” 少女充满活力的打气声令周边不少的学员聚拢于此,对于院内独特培养的七个新生,他们也很想见识见识实力究竟怎样。 此时,台上的两名少年都发出了稍显急促的喘息声,显然已经灵斗过一段时间。 “可恶,每次攻击都被张聪挡掉了,在这样下去,体力会不支的…” 望着不远处一副气定神闲,呈现出防御姿态的少年,王双在心中暗暗想道。 片刻之后,王双将灵气凝聚于双拳,迅速冲向张聪! 面对扑面而来的重拳,张聪暗道一声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地将灵气凝聚于腿部,巧妙地一个转身避开了王双的攻击,并顺着侧身快速旋转,借着惯性肘击王双的背部! “呃…” 痛哼一声,王双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站稳之后也不再轻举妄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张聪。 “王双哥哥你还好吧?!” 瞧见王双遭受重击,凌雪一脸担忧的喊道,隐约可见眼中泛起的泪花。 “虽然修为高于张聪,可思考能力和应变能力,果然还是弥补了实力上的差距…” 看到张聪巧妙的躲过了王双的攻击并且快速地做出反击,程莹赞赏道。 “可恶,灵气运用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虽然借用惯性的攻击比普通攻击的杀伤力大点儿,可实质性的影响并不大,如果我灵气运用的速度再快点的话,在躲开他攻击的瞬间将灵气凝聚在胳膊肘上,此刻他应该很难站起来了吧。” 牙关紧咬,面对已经恢复过来的王双,张聪则是一脸的不甘。 见此情形,原本只想随意看看的老生们也被吸引,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这就是学院独特培养的新生,连灵技都未曾掌握还敢来班门弄斧?” 正当大家聚精会神,专注两人的比试时,一阵狂妄的话语传来,内含的讥讽之意甚浓。 随声音望去,可见一名身穿名贵衣物的俊秀少年,此人名叫星沦,是冰雪城三大家族之一,星家族长星芒的孩子。 凭借其父在雪之国的名望,其家族在雪之国的显赫地位,再加上自身出色的天赋以及不俗的实力,便享受到了院内特别的“待遇”,经常在院内欺凌新人。 据悉,前段时间星沦花下重金购得兵之国下品灵器繁星剑,就变得更加目中无人,实力约为肉灵三阶。 “就是就是,一群废物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在星沦的讽刺下,一群人虽是不悦,但还是有些学生紧跟着附和,希望可以讨到这位大少爷的欢心,令自己以后在学院平步青云。 不过,台上专心切磋的两人却并未受此影响,仍在不断地交锋,而台下所观战的程莹等人也是紧盯高台,像这种哗众取宠的人,不予理睬便是最好的办法。 闻言,星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似乎对此并不感冒,可那咧开的嘴角,却放肆地炫耀着他心中的得意,令星沦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起来是那样的滑稽可笑。 似乎是觉察到了程莹等人对自己的无视,只见星沦的嘴角突然一抽,目光亦是一凝,顿时感到脸颊传出一阵火辣之感。 此时此刻,星沦只感到身旁的附和以及谄笑声竟是如此刺耳,难忍心头羞恼的他拔出繁星剑厉喝一声,随机便跃入了令斗堂。 “残风舞!” 强大的风元素之力骤然凝聚,并在繁星剑的加成下变得极为狂暴,此时就算是有着灵身一阶实力的修灵者恐怕也不好硬接,又岂是刚刚入门的张聪王双所能够承受的? 果不其然,虽然张聪和王双两人极力躲闪,并奋力抵抗,可当被如同利刃般的风之力所攻击到时,灵气脆弱的竟像是张薄纸般,顷刻间便被撕得粉碎,受此重击的两人,身上也已留下深深地伤痕。 “不要!” 事件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两人都已遍体鳞伤,凌雪才哭喊道,她快步跑向王双身旁,运用灵气开始治愈其伤口。 良久,恢复些血气的王双睁开双眼,面朝一脸不屑的星沦,又昏死过去,只留下不停流泪的凌雪。 “你们呆着别动!” 伸手将几人拦下,程莹已是面若寒霜。 “呦?废物们还想上来报仇,今天本少爷高兴,那就陪你们玩玩,一起吧!” 忽视掉那仇视的目光,面对怒不可遏的几人,星沦却是一脸嘲弄。 “你这混蛋!” 吴广生性急躁,极富正义感,眼看自己的同伴受伤,虽然知道肯定无法战胜星沦,可还是想动身前去,但当看到程莹此刻的表情,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叹了口气,显得十分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在众人一脸震惊之下,程莹瞬步到张聪身边,将其伤口治愈后,一脸漠然道“既然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那我不妨就向你讨教几招。” 闻言,望着一脸冷漠的少女,星沦只感到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许多。 这种仿佛置身于极地冰窟的感觉令他不由后退一步,虽然早前听说在测灵当中,程莹已有了灵身一阶的修为,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这个时候退缩,定会沦为整个学院的笑柄! 在内心的反复纠缠中,星沦游离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手中这柄不菲的繁星剑上。 直到此刻,他那一脸紧张的神情才稍显平缓,想起自己修习的强大灵技,以及其父和家族在雪之国的显赫地位,一时间,底气也足了不少,当即挥剑冷哼道“找死,残风舞!” 强大风之息在繁星剑的加持下隐约出现小幅波动,其威力远比上一次要强悍凶猛的多,看来星沦这位纨绔子弟,也是懂得分寸,不然王双和张聪,可不仅仅只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只不过,面对这狂暴的风元素,程莹却是面不改色的抬手一挥,娇嫩的粉唇微微蠕动,道“玄冰镜!” 清冷的声音响起,从程莹掌心中流出的灵气迅速凝结,并幻化成一面巨大的冰镜挡于身前,而那看似凶猛的风元素,却未曾在冰镜上留下丝毫痕迹。 “这,不可能!”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灵技没有造成任何效果,星沦一脸的不可置信,刚想催动灵气再试一次,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变得僵硬起来。 “你可曾听说过,你在桥上看风景,别人在楼上看你?” 听到这莫名的话语,星沦微微一愣,但当明白其中讽刺意味之时,不由狂笑道“哈哈哈,荒谬!我父亲是星家族长,而我,未来肯定继承父位接管星家,谁又敢来嘲笑我?!” 闻言,程莹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起来。 “你所拥有的,都是你父亲所给予你的,没有家族倚仗的你,根本只是只蝼蚁!” “虽然他们两人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相信,他们会通过不断地努力修行,用着彼此的信任,靠着互相的鼓励,再加上无尽的磨练,终有一天,他们都将会成为出色的修灵者,而你…” 眼中的轻蔑逐渐变为可怜,程莹继续道“只能靠着家族反反复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不论多久,在你身边的,依旧只是些假意奉承的人。” 面对一脸难色,默不作声的星沦,程莹的眼神又变回初时的冷漠。 “呵,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既便你认为我惧怕你的身份而不敢动手也无所谓。” “未来的某天,今日他们所受的屈辱,会让你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而我,只需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寒冰爆裂!” 狠狠握拳,随话音落下,覆盖星沦胸膛至腹部的薄冰突然爆裂开来,溅出大量血液! 看到这一幕,先前还在星沦身旁附和的几位少年,经过短暂的错愕后,便露出阴冷的笑容,而台下观望的院生,也在慌乱中忘记了先上前为星沦止血,各自逃窜开来。 对此混乱场景熟视无睹,程莹只是将张聪托起柔声道“雪儿别哭了,王双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走吧。” 闻言,吴广跑到凌雪身旁,背起了王双的身体,追随着几人的脚步。 第四十一章光小队的诞生 “星沦,星沦该不会死了吧?!” 良久,一位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少年惊叫道。 闻言,起初还想看看此事后续该要如何收场的学生们顿时有些慌了。 待冷静后,均是不由感到心中袭来一阵恶寒,当下便四散开来,只留下横躺在地一动不动的星沦。 “该死…”瞧见四处奔逃对自己弃之不顾的众人,尚有神志的星沦发出一阵急喘,眼中满是怨恨。 努力侧身蜷缩成团,星沦似乎是想要聚灵疗伤,却发现灵根早已因寒气的侵袭而冻结。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声讶异询问响起,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扯回来。 “星沦,这是怎么回事?!” 长裙舞动带来一阵淡雅的清香,只见白黎瞬步落至星沦身旁。 说来也是巧合,白黎刚进入学院,便听到几位学生在议论刚才在灵斗堂所发生的灵斗。 对此感到好奇的她特来查看一番,没曾想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星沦,一时间也忘记了先治愈伤口。 “白黎导师…” 由于失血过多,星沦只感到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陷入了昏迷状态。 “冰愈术!” 见此情形,白黎这才意识到当下已是刻不容缓,便连忙将灵气柔化,同时打入星沦的胸口。 一阵微弱的蓝光闪现,精纯的灵气在星沦胸膛处变为几片薄冰,溶解后又化为一滴滴水珠渗入那看似浅小,实则宽大的伤口之中。 良久,星沦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在勘察了一番他的身体情况后,白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便拖起他的身体向圣灵分院快速驶去。 祥光绕梁,温暖宁和。 即使远远地观望,依然可以感受到从圣灵分院内传出的柔和灵能,只不过…… “咚!”冲入院内,穿越走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白黎抬腿便踢开了房门。 看到崎念正在传授前一段时间进入分院的新生,白黎歉意一笑“崎念,刚才星沦在灵斗堂和人灵斗的时候受伤了,虽然我已将伤口治愈,可他身体依旧很虚弱,你还是用光愈术让他恢复一点灵气吧。” 光愈术是一项人阶低等级的恢复术,可以消耗自身少量灵气,快速愈合单个伤者的外伤,并且恢复一定灵气,是医疗灵者最基本的灵技之一。 闻言,崎念放下手中课程走至白黎身边,探测了一下星沦的身体状况后,轻声道“伤口一共有十三处,不过都刻意避开了致命伤,很明显,打倒他的人并不想伤他性命…” “从他体内还有一股特殊的寒气来看,一定是你最引以为傲的冷面公主程莹了。” “谁以她为傲了…” 轻咳一声耸了耸肩,似乎想到了什么,白黎一脸气急败坏的追问道“你是说莹儿那个臭丫头做的?!” 面对快要暴走的白黎,崎念还是点了点头。 “可恶,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赶快救治一下这位大少爷吧。”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用不了多久便会苏醒,而且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 “还有,他横行霸道了这么久,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不然怎么能够成长呢?” 显然对于星沦并没有什么好感,崎念的话也显得不冷不热。 虽说对星沦的行事作风心知肚明,可考虑到后者身份,白黎还是微弯手臂,装出一副快要累垮的样子撒娇道“你就算不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起码也要看在我拖着他跑了这么久的份上,好歹出一下手嘛。” “又没人让你一直拖着他。” 强忍笑意,崎念尽量装出很平淡的样子。 “你!” “嘻嘻,原来白黎老师这么爱搞怪啊…” “是啊是啊,以前只听说是位冰美人呢…” 显然是忘记还有在听课的新生们,白黎一脸尴尬道“那么星沦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逃似的离开了圣灵分院。 直到白黎离开,崎念方才笑道“好了,既然白黎导师都那么央求我们了,那么…梁雯,就由你来使用光愈术。” 随崎念点名落下,只见一位身穿黄色长裙的少女笑吟吟的走近星沦身旁。 少女肤若白雪,笑靥如花,年纪尚小的她,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只见她将手贴于星沦额头,一缕柔和的光芒便显现出来。 “哇,别看梁雯平时傻乎乎的,没想到居然掌握了圣愈术诶…” 座位上,一位少女略显羡慕道。 听到台下的议论,梁雯轻捂粉唇惊呼一声,原本萦绕在星沦全身的灵气瞬间便涣散。 转过身来,她怯懦懦的看了一眼满脸慈爱的崎念,后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放下,吐了吐舌头,开始使用光愈术。 圣愈术是一种人阶中等级的恢复术,功效与光愈术大致一致,只不过可以根据施术者的灵能用于两人甚至多人,并且增加恢复灵气量。 “呼,光愈术!” 呵出一口香气,梁雯将灵气凝聚于掌心一点,缓缓推入星沦的身体,只见后者的脸庞,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唔,这次没有搞错…”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梁雯有些虚弱,不过却笑的很开心。 看着少女甜美的笑容,崎念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一闪即逝的复杂情绪…… 与此同时…… “王双哥哥你还好吧。” 看到已经苏醒过来的王双,凌雪仍表现得极为担心。 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并无大碍,王双笑道“还好只是皮外伤,现在已经痊愈了,不过那家伙真厉害啊,一下子便将我和张聪打倒了。” 闻言,同样是刚苏醒不久的张聪紧跟着说道“确实,我们和他差太远了…” “不过,我一定会战胜他的!” 话到最后,流露出一股浓浓的自信。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被星沦那家伙打成这样,干嘛还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对此,程莹显得有些无语,原本以为两人醒来心情肯定会变得很阴郁,没想到两人却毫不在乎刚才的挫败,甚至还有些兴奋。 “你这死丫头说谁有病呢!”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恼怒的声音,几人随着声音的起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黎。 瞧见站在门口的白黎,程莹只觉得脑袋一阵短路,尴尬笑了笑,结结巴巴的问道“白…白黎老师,您不…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嘛…” “这不是太想念你们了,所以过来看看嘛…” 轻柔的话语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一脸温柔的白黎迈起莲步走向程莹身边,抚摸着后者光滑的脸蛋。 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在程莹的记忆里,每当白黎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自己的脸就要遭殃。 眼睛骨碌碌的在眼眶中打转了几圈,程莹一脸谄笑道“唔,白黎老师,我们也好想你,只不过我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站住!” 看着想要想逃跑的程莹,白黎厉声喝道,随即用手捏向她粉嫩的小脸。 不过后者似乎像是早有准备“唔”的一声,鼓起包子状,由于十分光滑,无论白黎的拇指和食指怎么用力,都捏不到她的脸蛋,最后只能气恼的跺了跺脚“今天你是不是把星沦给打伤了?!” 闻言,原本还有些惧意的程莹却是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是他太目中无人,原本张聪和王双正在比试,他突然冲上去把两人打伤了,还出言不逊,我就难免上前,稍微那么告诉了他一点儿做人的道理。” 瞥了眼依旧还有些虚弱的两人,白黎一脸愤怒道“岂有此理!” 微微一愣,看到一脸怒气的白黎,程莹先前的傲气荡然无存,怯声道“白黎老师,你,你要干嘛…” “我说我要去补八刀,你信么?” 突然,白黎转过身来一脸调皮道。 “…………” “咳,玩笑到此为止,其实我今天过来,第一是为了看一下你们修炼的进度如何,其次,我已经向院长大人成功申报,未来将以你们七人为一个特殊的小队…” 稍作停顿,白黎抬头看着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缓缓说道“名为,光小队。” “光小队…” 略显伤感的笑了笑,白黎柔声道“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在散播着痛苦,它们就像是潜伏在角落里的黑暗,既便阳光可以照耀整片大地,可在那隐蔽的一隅,还是难以抹消。” “我希望你们能够成为灵界的和平之光,清除掉人们心中最深处的黑暗面…”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几人看着窗外折射进来温暖的阳光,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怯懦的询问突然传来。 “呃,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白黎老师,国主大人有事急召你。” 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雪心,白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就随你去。” 就在离开之前,白黎仍不忘叮嘱道“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而且要好好的修炼,至于星沦的事,改日我会亲自去一趟繁星阁的。” 白黎走后,屋子里变得出奇安静,几人看着湛蓝的天空,似乎都想起了往昔…… 第四十二章任务 步行许久亦不见雪心开口,难掩心头沉闷的白黎望着近在咫尺的雪之殿,一脸疑惑的喃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 闻言,雪心转过身惊叫一声,与上次的厉声警告不同,这次到显得唯唯诺诺。 只见她低下头怯声道“国主大人并没有告诉我所为何事,只是让我将你带过去…” “我有那么可怕么…”面对低头不敢正视自己的雪心,白黎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白,白黎导师,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国主大人会等急的…” “呃…”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不过还好,眼下已经抵达雪之殿。 “请您自行上去吧,国主大人正在里面等您。” 伫足门外,雪心恭敬地弯下了腰,边说还伸出手,摆出一副请式。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可白黎还是点头示意,随后挪步而入。 望着那渐远的身影许久,雪心方才如释重负般的长舒口气,却仍一脸不安的小声嘀咕道”上次的事情,她应该不会还记在心里吧…” “进来…”轻敲房门,在得到应允后,白黎推门而入。 看着坐在长椅不停翻阅手中信件的吟风雪,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中再无以往的那般痴迷,沉吟片刻,开口道“国主大人,请问您找我来所为何事?”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手头上有一些琐碎的任务,正好可以用来检测一下那七个孩子修炼的成果。” 像是太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信件,直到白黎开口说话,吟风雪才抬起头来歉意一笑。 吟风雪的话令白黎一怔,短暂的欣喜后,眉间又探出一抹愁云“莹儿的话我倒是不担心…” “只不过,其他人正式修灵还不满四月,现在执行任务的话,还是太勉强了吧…” 得知白黎心中顾虑,吟风雪解释道“其实这个任务很简单,你也知道,冰雪城外不远处有一户小山村,山头上有一群专门打劫过路村民和旅客的强盗,这次,就是让那七个孩子除掉占山为王的强盗,让过往的商客们能够安心经商。” 仿佛是听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话,白黎一脸诧异的盯着眼前谈吐自如,面不改色的吟风雪,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良久,回过神来的她才一脸尴尬的讪笑道“可那些人您是知道的,他们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而且…” 话还没说完,就被吟风雪挥手阻止下来。 “不论如何,都要除掉有害国民利益的一切,这点,我想我不需要再过多解释了。“ 话到此处,吟风雪突然抛出一个钱袋“喏,这五十金币是这次任务的奖励,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在完成后才能获得相应的酬劳。” “不过,鉴于他们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所以就权当是鼓舞他们的动力吧。” “还有,如果觉得不放心的话,你可以陪同进行。” “可…” 眼看白黎仍不善罢甘休,不愿再做解释的吟风雪一改平日温和言行,用着更像是命令般的语气“如果你觉得他们无法胜任,那么我只好派别人来执行,相反的,你个人需要接受其他任务…” 说着说着,吟风雪随意拿起一封信件摆放在桌面“最近几年,我们和土之国的争斗愈演愈烈,虽然两国相距甚远,可由于商务关系,也不得不长途跋涉到那荒漠之地。” “但是,商人们却在落岩城附近屡遭劫掠和偷袭。” “根据恒部长时间的缜密调查,发现落岩城中有名叫岩岸的男子,此人不仅是残害国内商人的元凶,而且有着挑拨两国关系的嫌疑,所以再没有出现更大的损失之前,一定要及时处理掉。” 闻言,白黎娇躯一颤,嘴唇也因牙齿咬的太过大力而渗出血迹,舌尖上传来的腥涩味与心头涌起那种无力感,让她本就勉强的笑容变得更为苦涩…… “呼…”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白黎脸上复杂的情绪渐退“据我所知,除去商务关系,我们两国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摩擦,而且,岩岸在土之国内也有不小的背景,先不说除掉岩岸的难度,单是您动用恒部的人被土之国所觉察,那么将会使两国本就不和谐的关系降至冰点,到那时,岩岸的死就会成为点燃战火的导火线,外界的舆论,也会一边倒的向着土之国,依我看,倒不如…” “啪!” 抬手劈落于桌,只见吟风雪骤然起身厉声喝道“够了!不属于执事的你根本无权发表意见,如何抉择,自己考虑!” 面对一脸冷漠的吟风雪,白黎虽是心痛欲裂,但还是拿起钱袋强装无谓道“我知道了,我们明天便会动身,只是…” “呵…”苦笑一声,白黎失去耐心的同时,仿佛也粉碎了多年的心意。 “算了,您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而我,呵呵,不过只是个卑微的导师…” “希望您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然,日后我怕您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言尽,便倔强的转身离开。 “砰!”关门的瞬间,泪水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蜷缩在地的白黎抱着双腿,不停地抽噎着。 屋内,吟风雪起身望向窗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恩师雪冥子的话…… “风雪,从今日起,你便接管整个雪之国成为第二任国主…” “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一心正义,可是,正是因为你有这颗博爱之心,我才会将这并不繁华的国都交予你手。” “未来,你不仅要面对诸多非议,而且还要做出诸多选择…” “痛,只能自己忍,苦,只能自己咽,但你要切记,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自己一直贯彻的信念,因为一个不经意间的差错,可能就会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如果有一天,你的心已经疲倦到快要无法跳动时,便找一个被你认可,被国民所信任的人来管理雪之国,然后便来到此地安度余生吧…” “不过,我可不希望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看到你一脸颓废的来到此地。” “记住一句话,身为一国之主,宁可自负,也不可自馁…” “老师,谢谢您,只是真的好累,累到有些时候会放弃理念,累到有些时候,会迷失自我…” 无力的瘫坐在长椅,低语喃喃的吟风雪想的有些出神。 良久,白黎缓缓起身,泪痕早已消失不见,可那红红的眼圈依旧惹人怜惜。 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从那委屈到不能自已的表情中,难掩她心中的失望。 “修灵者,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呢喃轻语后,她迈步离开。 清风灵院…… “这么久了,白黎老师怎么还不来呢?” 望着缓缓下沉的夕阳,凌雪的语气颇显不耐。 刚到门口便听到凌雪的话,白黎走进屋内,看着满脸困意的几人笑道“看来我来的挺是时候嘛…” “唔,白黎老师您可算来了,我们等的很无聊诶。” 小跑到白黎的身边,凌雪撒娇道。 摸了摸后者的小脑袋,白黎的心情似乎也缓和了许多,轻轻地拍了拍桌子道“别打瞌睡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刚才国主大人指名为你们几个下发了一个任务…” 听到任务两字,原先爬在桌子上的几人突然变得精神起来,迅速围拢成团,叽叽喳喳个不停。 反观程莹,却对此并未感到丝毫兴奋,反而一脸郁闷道“这次是去雪山上采药,还是帮忙务农…” “啊,不会吧?!” 程莹的话令原先跃跃欲试的几人顷刻间便一脸沮丧,凌雪更是夸张到不停地摇着小脑袋,嘴里嘟囔着“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呢…” 瞧见几人的失意模样,白黎苦笑道“放心吧,绝对不会是这种任务,距离我们冰雪城附近有一个小山村,叫做竹林村,山头上有一窝占山为王的强盗,每次都要打劫村民的钱财以及粮食,这次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掉这群强盗…” 言尽,便将钱袋丢在桌子上补充道“这可是国主大人给予你们的奖励,可是五十枚金币哦。” “五十金?!” 程莹惊讶的语气令围拢在桌前六人微微一怔,随即便讨论起来该要如何花费…… 悄悄拉着白黎走出屋外,程莹一脸焦急道“白黎老师,这,这怎么可能嘛,五十金的任务,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嘛!” 面对焦虑不安的程莹,白黎柔声安慰道“别害怕,那些强盗的身份有些特殊,而且我会跟着你们去的。” 闻言,程莹翻了翻白眼,一脸鄙视道“五十金的任务,身份能不特殊嘛,我去没关系,他们几人必须留下!” 趁着程莹说话期间,白黎赶忙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蛋。 “放心吧,没有任何危险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连普通人的体质都不如。”说完还搓了搓手指,像是触感还存留于指尖,令她不禁失声道“越来越舒服了…” “你,哼!”气恼的跺了跺脚,程莹扭头走进屋去,虽然知道白黎不会骗自己,可是看向桌子上的钱袋,心里还是有股莫名的不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掐了掐自己的小脸,不禁喃喃道“有那么舒服嘛…” 此番举动惹的身后的白黎咯咯直笑。 良久,看到还围拢在一团的凌雪等人,白黎笑道“好了好了,一群小财迷们,从今天起,大家就是光小队的一员了,在此之前,需要找出一位适合当队长的人来领导,大家投票决定吧。” “喂喂喂,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位置,除非我是傻瓜才会做!”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程莹挥了挥手,一脸的嫌厌。 “我选程莹姐姐!” 程莹话音刚落,凌雪便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我也是,我也是…”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你们,白黎老师,你看他们…” “嗯,那就这样子决定了,明天清晨城门口集合,谁要敢迟到的话,小心被冻成冰块哦。” 像是根本不给程莹推辞的机会,白黎说完之后,便向众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唔,程莹姐姐你就别推脱了…咦,刚才是谁说是傻瓜才会当队长啊?!” 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停得瑟的凌雪,程莹转身捏着后者的脸蛋,咬了咬银牙道“要不是你扇阴风点野火,我会成为傻,不对,队长嘛。” “程莹,你当队长是众望所归,无论哪一方面,你都胜于我们,况且,我们也都愿意听你的,大家说是不是!” “就,就是…” 既便被程莹捏着小脸,凌雪仍旧不忘出声附和。 “噗”一笑,程莹松开了双手,看着后者泛红的脸蛋和翘起的小嘴,心里不禁想道“怪不得白黎老师喜欢捏我,捏别人确实比捏自己舒服多了。” 拿起钱袋,程莹看着众人道“今日就这样子吧,对了,明早清晨一定要提早到,否则,真的会被冻成冰块的。” 说罢,便拉着凌雪走出了屋内,一行人也追随离开。 “剑影,我和雪儿过的很好,不知现在的你又在何方…”抬头看着已近黄昏的天空,王双不禁喃喃自语。 “说实话,真希望你也能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到时候,我不会再让你来保护我和雪儿了,我一定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来保护着你们…” “王双你干什么呢,快走吧。” 扭头看着还在发呆的王双,张聪喊道。 “嗯,来了…” 回过神后,王双跑出了屋子,跟上了张聪的脚步。 毒之国境内…… 在被夕阳染红的茂密森林中,不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嘶笑,跟随笑声的起源地,可以找到一颗正在被灰暗色火焰不停侵蚀的粗壮大树。 树顶,一名少年正远远的眺望着南部,嘴边若隐若现出残忍的微笑。 第四十三章特殊的强盗 清晨,天还没亮,七人便齐聚在城门外等候着,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开始要像真正的修灵者一样执行任务,昨夜可能太兴奋导致睡不着觉,除了程莹之外,六人都没休息好,各自耷拉着脑袋,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看着摇摇晃晃的凌雪,可能是怕她跌倒,程莹赶忙站到她身旁让她依靠,不料,后者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抱枕,躬了躬身子,竟将整个身体贴了上来! “啊!” 刺耳的尖叫响起,令原本打着瞌睡的五人突然惊醒,不由跟着疯叫起来。 “你们跟着乱叫什么啊?!” 嫌厌的瞥了众人一眼,挪步向后的程莹抱怨道。 闻言,五人微微一愣,随即异口同声指责道“这是连锁反应,要怪的话就也怪你们两个!” “程莹姐姐,你又掐我…” 微弯的柳眉向内合拢,透露出些许埋怨,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还隐约可见一丝雾气,此时的凌雪宛若只受伤的小猫咪般,令人心生怜爱。 虽然知道凌雪眼角的泪渍是打哈欠所形成的,可即便如此,程莹依然感到有些心疼,不由小声嘀咕道“难道是我太用力了?” 不过片刻后,却又强装蛮横道“那是你活该,好心让你依靠一下,没想你居然还来劲了!” 眼看扮可怜已然失效,面露狡黠的凌雪突然大声喊道“白黎老师您来了!” 闻言,程莹扭头刚想开口,却发现白黎并未出现在自己身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想缩回自己的手指,可这一切,却显得有些晚了。 “嘶…”微皱柳眉,低头看着手指上一排带有血丝的牙印,程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是小狗嘛?!” “唔,不是啊,我只是想知道,是咬着疼还是掐着疼而已…” 对于程莹的谩骂,凌雪却是一脸纯真的回应道,就好像真的煞有介事一般。 “那你怎么不掐我,干嘛要咬我。” “咦?对哦,那我掐一下。” 边说边伸手向程莹的脸上掐去。 “一边儿玩去,都咬我了一下,还想再掐我一下!” 突然发现自己掉入凌雪的圈套了,程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一脸怨气的程莹,凌雪走向旁边一脸关心道“程莹姐姐,很疼嘛?” “有本事你让我咬一下试试!” “唔,那好吧,狗狗乖,来咬咬…” 伸出食指的同时,凌雪还不忘学以致用剑影教自己的口哨…… 见此情形,围观的众人看着得意忘形的凌雪,又瞥了眼因为气愤而憋得俏脸通红的程莹,不禁摇了摇头。 面对即将暴怒的程莹,凌雪也意识到不妙,迅速转身逃去。 “你这死丫头,有本事别跑!” 一段时间后,看着未曾缩短的距离,略感疲惫的程莹望着前方不断做出鬼脸的凌雪,威胁道“你要是在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或许是相隔甚远并未听清,也可能是故意为之,对于程莹的威胁,凌雪显得无动于衷,仍在不断地变幻那讽刺表情,不时还吐出粉嫩的舌头。 “可恶,霜冻…薄冰缓!” 原本从程莹体内涌出的狂暴水元素气息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最后形成一阵薄冰向前方飘去,其威力早已大打折扣。 面对扑面而来的薄冰,凌雪虽心中一凛,却还是将双手护放在胸前,一脸虔诚道“光护盾!”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稀薄的纯洁之息从她体内飘出,并迅速地在身前凝聚成薄膜状,将飞向自己的冰片完完全全的抵挡下来。 “耶!” 看到地面逐渐融化的冰渣,凌雪兴奋地叫喊出声。 “可恶,我居然忘记她也是修灵者了…” 眼见自己灵技被抵挡下来,暗呼轻敌的程莹懊恼的用手指刮了刮柳眉。 “喂,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过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令两人的视线不由向起源地凝集。 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抵达城门口的白黎,程莹无奈跺了跺脚,也不再管凌雪,开始原路返回。 远处,看到程莹走开,凌雪也缓慢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咦,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公主被气成这样呢,到底怎么了?”瞧见一脸憋屈的程莹,白黎显得有些困惑。 白黎的话令程莹气不打一处来,偏头冷哼一声“还公主呢,丫鬟都不如!” 凌雪此时也回到了队伍中,看着一脸不快的程莹,大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两圈,一脸悔恨道“唔,程莹姐姐,雪儿知错了,大不了,大不了人家叫你咬一下嘛。” 望着一副可怜兮兮的凌雪,程莹心头一软,不过还是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张开了嘴…… “啊!疼疼疼疼…” “我还没咬呢,你喊什么啊?!” 缩回自己的小手,凌雪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摆出一副快哭的表情“还没咬就那么疼,如果真咬肯定会疼昏过去的,程莹姐姐,你就饶了雪儿吧…” 见此情形,旁边几人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程莹反复嚅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下不为例,这次就原谅你了。” “唔,太好了!” 闻言,凌雪欢呼一声,便又黏在了程莹的身上,还不时讨好似的蹭着她的肩膀。 “喂喂喂,很痒诶,你,你走开啦。” 胳膊上传来的麻痒感令程莹感到浑身不自在,俏脸也开始微微泛红,想要推开凌雪,却发现她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无奈之际,只好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程莹姐姐很讨厌雪儿吗?” 听到这稍显不悦的话语,凌雪又摆出一副快哭的样子。 “你,你,你随便…” 一阵无力感袭来,程莹也不得不妥协,看到程莹吃瘪的样子,后面几人咯咯直笑,特别是白黎,简直都合不拢嘴。 大家的哄笑声也让程莹也不自觉的傻笑起来,伴随着这阵笑声,几人向着前方的竹林村走去。 日上三竿,几人在竹林村上方看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山寨。 准确说,更像是乱石加上几根明显已经朽掉的木材拼凑而成的,让人很为在里面居住的人担忧。 “这就是五十金的任务?!” 看到眼前的景象,程莹一脸的难以置信。 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白黎刚要开口,却听到…… “站住,留下你们的钱财以及粮食,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顺着声音向上看,众人发现了一群手拿柴刀的人,这应该就是霸占着山头对路人进行打劫的强盗。 只不过,这些强盗与几人想象中的强盗完全不一样,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残疾人…… 望着眼前残臂断腿的“强盗”们,凌雪一脸疑惑道“白黎老师,这次任务所指的强盗不会就是他们吧?” 就连其余六人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白黎。 并没有回答凌雪的问题,白黎只是给程莹使了一个眼色。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轻松的任务,但程莹还是一脸的冷漠的走向人群中间。 “告诉你们的首领,一个时辰内拆掉所搭盖的山寨,否则…” 话未说完,灵气便从体内四溢而出,使周围温度瞬间降低了许多,并将地面覆盖上一层薄霜。 与此同时,意识到面前的一群人并不是普通的村民或是商客,一名就近的强盗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向手掌哈了一口热气,使劲搓了搓肩膀,随后便一脸恐慌的向山寨内跑去。 只留下较为后方的几人浑身发抖,一脸的不知所措…… 第四十四章恶魔与天使 冰冷的话语不仅使山上的强盗们感到胆寒,就连站在身旁的几人都显得十分不解。 相处的这段时日里,程莹所表现出的永远都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一面,如今所展现出的蛮横强势着实令几人倍感不适,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 唯有凌雪走向程莹身边,表情僵硬的笑问道“程莹姐姐,你刚才的话只是在吓唬他们吧?” 小手微握,程莹并没有回答凌雪的问题,只是死死地盯着从山坡上走下来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与其他人一样,也是少了条手臂的伤者,像是有什么忧心事多年萦绕在心头,眉头早已经紧紧的皱在一团,显得十分苍老。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恶贯满盈,打家劫舍的氓匪盗贼,反倒像个常年遭受强盗迫害的无助村民。 只见男子随意瞥了眼程莹等人,便将目光停留在白黎身上,略作思索后,笑得有些讽刺道“呵,原来是白黎大人,山寨简陋,有什么事,还是请您进寨详说吧。” 清冷的眸子里透露出些许讶异,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但程莹还是冷声道“你就是这群强盗首领?” 低头看了眼面布寒霜的少女,男子不卑不亢道“没错,我就是这里的首领,张岩!” 说罢,便不在理睬程莹,而是视线移向白黎。 “这么多年都未曾来过此地,今日怎么有空来到这里,而且还带着一群年幼的修灵者,难道说,一向以和平正义为信仰的国主大人,要铲除我们这些毒瘤么?” 张岩将和平与正义两字咬的很重,让几人听起来十分刺耳。 “放肆,你居然敢对国主大人不敬!” 话音刚落,程莹便飞身向张岩驶去,看似娇小的手掌,却凝聚着极强的阴寒之力,似乎将正在流动的空气都已冻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下发之际,白黎突然闪现至张岩身旁开口阻止道“莹儿,不要乱来!” 望着挡在张岩身前的白黎,程莹撤回手掌,一脸的不解。 “老师,您这是干什么?” “不要忘记了,身为修灵者,我们是不能够伤害……” “啊!” 白黎话未讲完,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骤然传出,不由得将视线转移。 仅靠木棍支撑站立的左手一抖,一位失去右腿的男子由于重心不稳,重重摔向地面! 然而祸不单行,由于站在山坡之上,男子摔倒后便顺着斜坡滚了下来,滚落的过程中,磨破刮烂的伤口,带出一条长驱而下的血红…… 见此情形,出于本能的凌雪快步跑向男子身旁,却发现他全身多处骨折,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唯一所表现出的生还迹象,便是那稀薄且微弱的呼吸声。 “凝疗术!” 情况紧急,凌雪不再迟疑,快速地进行救治。 “爹,爹,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顿时令魂不守舍的众人回过了神。 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少年双眼含泪哭喊着向下跑来,可是山坡上碎石成堆,年幼的他又太过担心父亲安危,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那块石头。 瞬身疾驰,可白黎始终还是慢了一步,望着那肿起的脚踝,只好先将少年抱落至坡下。 “放开我,呜呜,爹…” 哭喊声令白黎心中没来由一颤,紧抱在他腰间的双臂也随之一松,借此机会挣脱开白黎怀抱的少年摔倒在地,后又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回过神来,山上的“强盗”们均已双眼血红。 从那颤抖的身体可以看出,他们正在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亦或许,因为面前所站的是传说中的修灵者,即便他们拼上性命也无法为同胞报仇,心中的那种无力感让他们痛恨自己无能的同时,也压制着心头的悲愤。 “滚开,你这个恶魔!” 面对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程莹,少年大声吼道。 闻言,玄心望着一脸冷漠的程莹,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连忙喊道“白黎老师快阻止她!” 可是,此时程莹已经走到了少年身边,并且抓住了他的手臂。 “程莹,不要胡来!” 急切的声音响起,令程莹的身子微微一颤。 回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白黎,程莹鼻头一酸,笑的有些凄惨道“白黎老师,难道连您都不再相信我了吗?” 还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可当看到少女泛红的眼眶后,一切话,就又咽回了肚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少年不停扭动着身体,可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挣脱开,只能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 “别动!” 冰冷的言词令少年表情一僵,虽然很不情愿,可还是妥协了。 随后,只见程莹将手放在少年扭伤的脚踝上,一道细微的光芒浮现而出,原本还有些红肿地方,竟渐渐消退了。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脚踝,程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嚅动嘴唇似乎打算说些什么,可……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少年摆手打在了程莹的脸上,眼中尽露痛恶“滚开啊,你这个恶魔!” 言尽,便又抱着躺在地上的男子哭了起来。 脸颊上所传来的轻微疼痛感令程莹精神变得有些恍惚,她望着山坡以及周围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从前,想起了那段,在心头烙下永不磨灭印记的回忆…… “爹,不要在打莹儿了…” 少女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换来的却是男子力道更大的皮鞭抽打。 “程景这个妖怪女儿,打死了才好。” 旁边的村民,还在不停地鼓舞着… 与此同时,凌雪抽回了手掌擦了擦了额头上的汗珠,面对还在哭泣的少年安慰起来。 “小弟弟,你的父亲已经没事了,所以请不要太担心,不久之后就会清醒过来的。” 哭声渐停,少年看着父亲已经痊愈的伤口一脸感激道“谢谢大姐姐,你,你就像是传说中的天使一样!” 话到最后,不禁喜极而泣。 被这样夸奖,凌雪显得有些扭捏,她站起身来,但由于灵气消耗多度,身子不由一软。 还好王双早就站在了她的身旁,在她快要倒下之时,迅速揽起了她柔软的腰肢,并将其抱起柔声道“雪儿,累的话就先休息吧。” “唔,王双哥哥…” 轻声回应一声,便沉沉睡去。 良久,受伤的男子也已苏醒过来,看着身旁的一群人,显得尤为困惑“呃,这是怎么回事?” “爹,爹,呜呜…” 看到父亲无恙,少年又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此刻,张岩以及山坡上的强盗再看向程莹时,眼中的愤怒已经不见,现在,勉强算是友善。 将躺在地上的男子扶起,白黎一脸歉意道“真的很抱歉,我们…” 闻言,男子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即使已经少了一条腿,可还是勉强下跪,豆大的泪珠随时都会从眼眶掉落。 “希望您能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虽然是强盗,但是我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而且,我们抢来的都是附近村民烂掉的瓜果,以及发霉的粮食…” 男子的话令张聪几人不由一愣,反观白黎则是一脸愁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莹,你没事吧?” 沉默了许久,韩梦看着一脸呆滞的程莹,不由关心起来。 “原来,原来我始终是一个人,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被得到认可…” 微微低头,轻咬嘴唇,程莹不禁涌出了热泪,一阵喃喃之声,就这样渐渐传开。 “不是的,都怪我没有把事情和你说清楚,其实我…” 看着失魂落魄的程莹,白黎只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隐痛,伴随着这股锥心之痛,所有的解释都再难开口。 “寒霜迷雾…” 自嘲一笑,程莹身体开始渐渐渗出如雾状的气息,令原本清晰可见的视野,也在这霜雾中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白黎老师,以及我们的光小队,再见了…” 正当几人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之时,一阵喃喃私语却令他们眉头深锁,焦虑难耐。 良久,待白黎将霜雾尽数驱散,却发现程莹早已离开了这里。 轻叹口气,将跪在地上的男子扶起,白黎一脸忧虑道“这件事等下再说,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的学生,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找,她可是你们的队长!” 面对一脸怒气的白黎,几人也不再踌躇,四面八方分散开来搜寻程莹的足迹。 与此同时,离开竹林村的程莹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流荡。 良久,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笑的有些凄惨,而那晶莹的眼泪,竟逐渐变成血红,模糊了一切视野… 第四十五章迷途知返 “我的存在,真的是有价值的么…” 沉重地叹息更像是讽刺,一脸苦涩的程莹已是心如死灰。 忆起之前情景,程莹的嘴角便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只见她聚灵割破手指,凝视着那殷红的液体,光滑纤柔的左掌还轻轻贴在脖间。 “剑影,你当时为何不杀了我呢…” “如果在那时死掉的话,会不会就不会体会到这种锥心的痛楚了…” 言尽,俏脸便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容,不断凝集的灵气也终成冰棱状,而那从指尖滑落的鲜血,更是令这尚未完成的冰棱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凝眸而视这根已经完成的冰棱,程莹喃喃道“果然,至少还有你能让我感受到一丝温暖,毕竟,我始终只是冰,而冰的宿命,不是冻伤别人,便是被其融化,呵呵,前所未有的夺目感,你的美丽,似乎要把我的心都给融化掉了呢…” “一切,都是场梦…” 紧握手中冰棱,在对准了自己的左胸后,程莹缓缓闭上了双眼。 “砰!” 正当尖锐的冰棱角将要刺入程莹的胸口之时,却不知为何突然碎裂了。 与此同时,嗅到一丝危险气息的程莹骤然睁开双眸,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着。 “明明对生命还有所依恋,为何却要放弃呢?” 跟随声音传来的方向,程莹转身望去,却见一位身穿绿裙带有面纱的少女。 此人,正是当初从冰坛深处走出的沐慕。 “哼,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爱管闲事的好事人群!” 像是未曾觉察到程莹的不悦,沐慕反而笑道“既然是将死之人,那…” “那就满足我这个路人的小小心愿,讲述一下你的故事吧。” 厌恶和痛恨渐缓,沐慕的话像是带有魔力般,瞬间便瓦解掉了程莹的戒备之心。 “我是个被诅咒的人,不幸,似乎永远长伴在我身边…” “我努力的反抗,拼命的挣扎,等我好不容易逃出不幸的沼泽后,却又坠入了悲惨的深渊…” “原以为成为修灵者可以让生命变的有意义一些,可现在看来,我只是个被上天所抛弃的可怜人,与其在绝望的现实中挣扎受苦,还不如在幻想的新世界中安详离开…” 言罢,程莹蹲坐在地,双臂环绕腿部,眼中只剩下绝望。 美眸微微转动,沐慕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边走边说道“这话说的,真的好酸啊。” 走近程莹身边,在看到后者的面容后,沐慕身体不由一颤,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起程莹,可不知什么原因却又缓缓放下,两人随即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坐在程莹身旁的沐慕仰望着天空,柔声问道“你,有梦想吗?” “我…” 低声回应,却又不知该要从何说起,内心的反复纠葛令程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化为沉默。 暖风徐徐,浮动的面纱露出沐慕消瘦的下巴。 看着一脸挣扎的程莹,她微微低头,显得有些失望,不由轻叹道“没有吗…” 但很快,她便提手拿起地上早已凋零的花枝,裙袖摆动的瞬间,一股碧绿之息随之而来,令其重燃生机,开出盎然花朵! 至此,沐慕将手中花放入程莹发间,并在后者满腹疑惑的表情下,起身说道“我可是有的哦,我的梦想就是…” 话至一半,她突然明眸微眯,化为月牙,语调俏皮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你!” 觉察沐慕是在戏弄自己后,气急败坏的程莹伸出手指,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千变万化,可半天竟只发出一字。 就在这时,沐慕突然抓起程莹尚未愈合的手指,将其放入口中轻允起来。 微微一愣,程莹本能的想要抽回。 在试了几次无果后,方才一脸紧张的开口道“你也是修灵者吧,这样子的话你会死掉的!” 闻言,沐慕将口中的血液咽下,笑道“既然你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眷恋了,又何必要担心一个陌生人呢?” “我,我…” 将手放在程莹不停颤抖的香肩,沐慕柔声道“想想你曾努力坚持却尚未完成的梦想,想想你曾答应过别人却并没有做到的事情,仔细看看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每一滴,它都有着不同的故事…” 抬头望着被面纱遮挡住容貌,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程莹心中顿时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在这种不明所以的情感下,她顺从着沐慕的话,看向自己不断流血的手指。 血滴滑落至地面,渐渐形成了一个扭曲的景象。 画面中,有着自己刚出生时父母眼中的喜悦,画面中,有着她双眼含泪答应老李头好好活下去,并找寻生命意义的坚定眼神,画面中,有着剑影不断吸取她体内寒毒时,虽然痛苦却还勉强微笑的表情,画面中,有着白黎腻宠自己时的疼爱模样,画面中,有着凌雪对自己不停扮着可爱,粘着自己…… 看到逐渐有些精神的程莹,沐慕悄悄打了个响指,而地面上以血液形成的景象也随之消失。 “不要!” 用手触摸着已经消失的画面,程莹不禁涌出热泪。 将程莹扶起,看着还在不停抽噎的她,沐慕用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渍柔声道“其实,当你埋怨上天给予你的太少时,就忽略掉了你本身已经拥有的东西。” “还有,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反之,你比常人要更加脆弱,你所需要的,也并不是多么强大的实力,而是一群能在你身边陪伴着你的朋友,以及一个简单的拥抱…” 一语终了,便不顾一脸呆滞的程莹将其揽入怀中。 在沐慕的怀里,程莹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她似乎也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子哭过了…… 良久,程莹挣脱开沐慕怀抱,一脸绯红道“我,我可没有哭…” 看到对生命重燃希望的程莹,沐慕抓起了她娇嫩的手掌。 “木之流·草木养生。” 纤柔绕指的长发飘扬而起,带来一阵似花粉般的昏黄薄雾,从中散发出的独特奇香,竟令周边一些即将枯萎的花草奇迹复生!气体由上而下画地为牢并形成旋涡,随后化为万缕柔丝渗入程莹体内。 “唔…” 一时间没有忍住身上传来的**感,程莹舒服的嘤咛出声,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有些害羞道“谢谢你,请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必了,如果真要感谢我的话…”话至一半,感受到一股微弱灵气涌动的沐慕转念道“喏,你的朋友就要来了,快去和他们会合吧。” 闻言,程莹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不再出声。 面对前方的倩影,沐慕喃喃道“其实,世上并没有对与错,正与邪之分,立场不同,所以看法也就不同,在别人指责你的同时,必然还有会人夸赞你。” “未来的路还很长,虽然这个世界充满痛苦与无奈,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才会珍惜和平,才会成长,你可以称我为木霂,有缘的话,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希望下一次,可不要让我看到这样的你。” 转身回望,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了沐慕的身影,就像是同周围树木融于一体般,找不到一丝曾在这里待过的痕迹。 “这种味道,我好像曾在哪里闻到过…” 嗅了嗅身上残留的香味,程莹皱眉思索起来。 “程莹,可算找到你了!” 惊喜的喊叫令沉思中的程莹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居然是王双先找到了自己,可不知道后者是聪明还是傻,居然抱着凌雪一块来到此地。 走近王双身边,程莹捏了捏凌雪的脸,眼神暧昧道“果然是青梅竹马啊,赖到怀里还不舍得起来了。” 听到程莹的调侃,凌雪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后者一脸戏谑的表情后,赶忙从王双的怀中跳了下来。 稍微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长裙,便害羞的回答道“才,才没有呢…对了,白黎老师和大家都找你找的好急诶,程莹姐姐我们快回去吧!” 一想到白黎,程莹心中不免有些后怕,可还是强笑道“嗯,赶紧回去吧。” “其实,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就是因为太过亲近,我才无法面对你…” 温柔的笑容中满是悲伤,直至那早已远去的身影消失许久,站在树顶端的沐慕,仍在喃喃自语着。 第四十六章昔日的采石者(一) 山坡之上…… 此时,白黎正一脸焦急的向下望着,从那红肿的眼眶可以看出,她刚刚已经哭过了。 可能是太过担心程莹,她想要下山去找,但一想到万一其他孩子回来后看不到自己,就又收回了脚步。 皱紧眉头的她四处走动着,不时碎碎念道“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看你回来不揍你我…”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真的很抱歉,对此,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望着忧心忡忡的白黎,张岩一脸歉意道。 闻言,白黎焦虑的心情稍缓,转身看着后者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不禁自责道“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些告诉她你们曾经的事,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尴尬的歉意逐渐在脸上凝固,张岩先是一愣,随后表情一僵久久不语。 最后,在反复的挣扎中,也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 “等那些孩子回来,就由我来说明,为何我们会在这山头之上做起强盗的勾当吧…” 眉头轻颤,面对周围大部分的伤残人士,白黎难掩心中伤痛,不禁在心中埋怨道“吟风雪,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无情无义了呢…” “白黎老师,我将程莹姐姐带回来了!” 少女清脆的呼喊将白黎的思绪打乱,回过神来,便一脸愤怒的飞身赶往坡下。 “对,对不起…” 面对身前眼圈泛红一脸怒气的女子,深知自己闯祸的程莹低下了头,因怯惧而僵硬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原本打算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好好教训一下程莹,可当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身前时,高举在半空中的手掌,却始终没有挥向那张带有泪痕的脸。 “你怎么可以如此软弱,你,怎么能够就这样子丢下同伴一走了之,臭丫头,你真的,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挪步向前,白黎将程莹紧紧抱住,冷酷的假面就这在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令人心痛的呜咽声。 白黎拥抱得很紧,却并没有让程莹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嗅着从白黎身上散发出的汗水和眼泪混合的特有香味,像是也体会到了她此刻无助和失望的心情,反复张开嘴巴,却如同失声一般,待到眼泪落下,才轻声道“对不起…” 与此同时,分头找寻程莹的玄心等人也都陆续回到此地,看到紧紧相拥的两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跟着落泪。 他们的童年都是黯淡无光的,最渴望的简单疼爱,却没有人能够给予他们,几人看向程莹的眼神从初时的兴奋逐渐转变为一种羡慕,他们拥有的太少,或许,一个真正意义上爱的怀抱,都未曾感受过。 良久,白黎松开了怀抱,看着还在不停抽泣的程莹,溺爱的将眼泪轻轻抹去,随后便摆出一副恶狠狠地模样吓唬道“如果下次再敢这样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才,才不会呢…因为今天我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她让我明白,明白了许多事…” 闻言,程莹连忙否决,声音到最后细不可闻,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 转身看着不停擦拭眼泪的韩梦,似乎想到了什么,白黎挪步走向她的身边,并在后者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下,给予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韩梦有些措手不及,这种幸福感让她刚刚抑制住的眼泪不禁又夺眶而出。 抬手抹去韩梦眼角泪渍,白黎看着哭花了脸的几人,笑道“韩梦是女孩子哭也就算了,你们两个男子汉干嘛也哭哭啼啼的。” “谁,谁说我哭了,只是眼睛有点干而已。” 听到白黎的话,两人迅速抹掉眼角泪水,一脸倔强道。 瞧着抬头竭力抑制眼泪的两人,白黎强忍笑意“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还是先上山寨吧。” 望着并肩向前的身影,程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跟了上去。 “让你久等了,关于你们盘踞于山头的事…” 话未说完便被张岩打断,只见他盯着躲闪自己的程莹,沉声道“其实你并没有做错,身为修灵者,服从与执行永远是第一位,你做的很好,所以说,你根本不必为刚才所做的事感到后悔和自责。” 闻言,程莹这才敢正视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张岩。 此刻的他一脸刚毅,就像是不会因为打压而屈服,不会因挫败而气馁的真正男子汉一样,她嚅了嚅嘴唇刚要开口,却听到…… “但是,我们不会拆掉自己的山寨,哪怕你们强行拆除,几日过后,我们便会再次重建,除非,除非我们死了!” 话到最后,就像是被触碰了最后的底线般,张岩的情绪变得极为激动。 见此情形,为了避免再次演变成僵局,白黎解释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并未征求你们的意见便擅自接受了这个任务,在接受任务之后,也没有向你们提起关于他们的事情,可是,起码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们雪之国,实在是亏欠他们太多了…” 白黎的一番话令思想本就混浊的几人变得更加的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 反观张岩以及旁边的”强盗“,眼眶早已泛红,像是有着难言的隐晦。 “其实,早在许多年前…” “等一下,还是,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短暂的沉默后,只见张岩长舒了一口气,顺手拿起地上的一块岩石,目光依稀道“那应该是,遥远的二十八年前,当时的我们本是岩之国一处偏僻小村的村民,也许是上天的恩泽,大家都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可以将岩石提炼成伪岩晶…” 一语终了便听到…… “岩之国是哪里?” “伪岩晶是干什么用的?” 面对一脸困惑交头接耳的几人,张岩不厌其烦的解释起来“岩之国是位于雪之国境外不足三十里处的贫穷小国,那里虽乱石成堆,但也树林繁茂,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以石头围拢起来的一个城池。” “我们原本只是居住在国内最深处的寻常百姓,与其他人一样,我们靠着采石来维持生计,那时正直祸乱之年,硝烟弥漫,战乱四起,不过由于这片地区经济太过贫乏,七国并无想要占领之意,日子虽然清苦,倒也自在…” 说到这里,张岩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看来在回忆中的那段时光,他们过得很快乐。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后,便又继续道“我记得不是很详细了,只能依稀记得有一天,我父亲突然召集了全村的人,一脸兴奋的向大家说着手中捧着的白色晶体,可村中之人都笑了笑说这种东西其实在自己采石过程中,都提炼出来过一些,并不是很稀奇。 对此,父亲显得很是失望,原以为是什么宝贝,到头来却是大家随处可见的垃圾。 也许是嫌扔掉可惜,父亲将那些白色颗粒放入了木盒中,不再去想这些白色颗粒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在父亲快要淡忘掉这件事情的时候,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彻彻底底的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第四十七章昔日的采石者(二) “后来呢?” 面对沉默的张岩,被故事吸引的吴广不由催促道。 轻叹口气,张岩缓缓说道“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父亲本来是要去国内的布匹铺为我添件新衣。” 可没曾想父亲归来之际,新衣未见,带回的,却是一位垂死之人…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是一位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明显就不是本国民众。 正当父母两人犹豫是否该要禀报给国内的修灵者时,男子却突然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声。 很快,那名男子的脸色开始由青到紫、由紫变白,反复变幻着,显得十分可怖。 讲到这里,张岩干瘪的脸皮不由轻颤起来,时至今日,看来他对于当年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良久,张岩继续道“听到那凄厉的惨叫,父亲和母亲便将顾虑抛之脑后,连忙将家中仅存的一些药物熬成汤汁喂给他喝,却不见丝毫好转。” 就在这时,心生一计的父亲接过最后一碗的汤药,并不顾母亲的劝阻将木盒中的白色结晶倒入其中,搅拌过后,便再次给男子服用。 或许是那些晶体起了作用,男子开始疯狂扭动着身体,他的额头渗出大量汗珠,并附有阵阵森白之气,气体阴寒无比,犹如凛冬之风刺骨异常。 好在没过多久,气体开始消退,等到尽数消除,那人的脸上便再没有出现奇怪的颜色,先前痛苦的惨叫也随之平息。 “不一会儿,男子便睁开了眼,他拼了命的站起身,想要跪下向父亲道谢,但由于身体太过虚弱,腿刚一弯便要摔倒在地,一旁的父亲见状连忙将他扶起,并将他搀扶回床边。” “虽然男子的身体很虚弱,但他还是向我们表明了身份。” 从男子的口中我们得知,他是为岩之国运送特制兵器的铁匠兵凛,但在途中遭遇到了毒之国以及会使用灰暗色火焰的人袭击。 重伤之后的他努力逃亡,最终还是昏倒在了岩之国内… “你是说,被你父亲救起的人叫兵凛?灵界第一神匠兵凛!” 突然,白黎起身惊呼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兵凛,来无影去无踪,灵界第一神匠,依靠三件所铸神器闻名于世,分别为,翻云绫,烈山剑,覆海鞭,据说每样武器轻如鸿毛,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但自从战争结束过后,世间便再无他任何消息。 据传,早在七国混战时,他就在铸造第四把神器中走火入魔,死于非命…… 回过神来,感受到四周凝聚而来的异样眼神,白黎轻咳一声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还请你继续讲下去吧。” 闻言,张岩抿了下干涩的嘴唇继续道“第二天天亮,兵凛的身体已无大碍,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便向父亲讨教救治自己的方法,没有太多戒心的父亲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他,在听完父亲的讲述后,他便恳求父亲带他去采石的芜山,随后,便发现了父亲以及我们这一带村民都有着提炼出这些白色晶体的能力…” 苦涩的笑容中带有些许窃喜,对于兵凛发现他们拥有提炼伪岩晶能力的这件事,似乎并未有太多埋怨。 随手捏起地上的一根断裂枯枝,张岩用它刮擦着发痒的头皮。 “在仔细观察完这些晶体后,兵凛兴奋到近乎疯狂的吼道“竟然是伪岩晶,虽然与岩晶外观相差甚大,可是里面包含的成分和功效却和岩晶有着近百分之三十的相似度!” “当他道出这些晶体的名称后,便说愿以岩晶十分之一的价钱收购这些伪岩晶。” “那时候给出的价钱是一斤五百金币…” 闻言,白黎微张嘴巴、右手轻捂,眼中布满着震惊! 白黎惊愕的表情也被张岩所看到,他笑道“当时我父亲以及周围的村民在听到这个价钱的时候,比你们还要震惊,甚至有几位在峭壁上采石的村民都险些滚落山底。” “直到过了很长时间,大伙儿才回过神来。” “当时,虽然不知道这些伪岩晶是干什么用的,但几经商议,便开始没日没夜的提炼这些晶体…” 苦涩的笑容终被自嘲所取代,对于当年那不分昼夜埋头苦干的日子,张岩的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怀念。 “三天两夜后,父亲和其他村民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疲惫之意,而兵凛也是按照刚开始所说的价钱,带走了三小木匣晶体,一共给予了一千五百枚金币。” “呵呵,也就是这些金币,导致了整个噩梦的开始……” 话到这里,一直洋溢在张岩脸上的笑容,也在骤然之间发生巨变…… 从那以后,清苦的日子再也不复返了,当没有金币时,大伙便会再次提炼伪岩晶,借此,村子里十几户人家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悠哉惬意的生活让临边的村民从羡慕演变成嫉妒,他们开始四处散播流言,说我们为了钱财私自向其他国家泄露国内密报。 以讹传讹的流言,就这样子传开了… 讽刺的冷笑浮现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股莫名的寒意就这样蔓延开来。 “呵呵,真是可笑,我们只是卑微的平民,所去过最繁华的地方,也不过是位于国内的集会,蜷缩在乱石中一角的我们,又哪里知道什么国家机密?” “可更为讽刺的是,国主石罡还真的煞有介事的亲自来到此地质问我们,本是名不转经传的小山村,却在石罡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镇静的外表下难掩心中的伤,从张岩的眼中,众人第一次看到了愤怒的情绪。 迫于无奈,父亲将与兵凛相遇的事,以及他收购这些晶体的价格如实汇报。 起初,在听到父亲的话时,石罡还在不停地冷嘲热讽,可就在说到一斤伪岩晶可以贩售五百枚金币时,原本一直在嘲笑的石罡以及一旁不断附和的修灵者,甚至就连临边村民,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这样,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却只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和那吞吐唾沫的咕噜声…… 良久,在石罡一阵卑谦的笑声过后,人们才都缓缓回过神来,只见他笑着走到跪在地的父亲身旁将其扶起,转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张奥啊,你也知道,我们岩之国的经济相当匮乏,你看……” 虽然话未说完,可他的意图也未免太过明显,父亲在气愤与无奈之中,也只能紧咬牙根,许诺将每次贩售出的晶体抽出五成的利润充当国蓄。 听到父亲的承诺,石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褒奖便离开了… 随着憎恨的情绪越积越浓,张岩的话语声,也逐渐变得阴沉刺耳。 “原以为这样子就会结束,可是在反复几次的抽成中,石罡开始变本加厉起来,他不仅将索要的金币量提升至七成,而且还要增加本就繁重的工作量,并派出修灵者监视并催促我们尽快完成。” “可那哪里是什么催促,明明就是鞭打和酷刑,从那以后,我们便沦为了苦力,原本清苦的日子在那时已然变为了奢望,村民们与父亲,渐渐开始对生活无望了…” “什么嘛,这也太无耻了吧!” 闻言,凌雪微鼓腮帮,表现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旁边的几人也是暗自点头。 反观白黎,却没有向其余几人摆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只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下心中的无奈。 看到为自己的遭遇而打抱不平的几个孩子,张岩心里满是感动,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也许是我们的妥协让石罡的贪婪无止境的增长,他开始完全把我们当成奴役使用,只要我们稍作休息便会受到鞭打。” “就这样,在无尽的折磨中,绝望和痛苦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不知从何时起,我们都开始诅咒自己这可悲的命运了…” 憎恨的情绪因自身的弱小而变为愧疚,原先那狠戾的语气和表情,都渐渐消失在了叹息声中。 终于,身心俱疲的母亲积劳成疾,不慎失足从山腰坠落,直到那一天,父亲和其他村民才开始反抗。 也许是团结的力量,高傲的修灵者居然也胆怯起来,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或许是石罡还有点良心,反抗过后的一段时间内,再也没有见到修灵者来到这里,噩梦般的生活像是终于走到了尽头。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母亲身体康复的很好,大致也已恢复如初,原以为安逸的日子终于到来,可是… 张岩像是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回忆当中,虽然嚅动着嘴唇,可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望着面前满头白发面带沧桑的男子,凌雪稍微仰了一下身子,像是想要起身上前安慰一下,可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 第四十八章昔日的采石者(三) 天色渐暗,寨内也随之变得漆黑,旁边的人悄悄点燃了篝火堆,使得内部一下子明亮许多。 靠在篝火旁最近的凌雪,白皙的脸蛋不一会儿便被烤的通红,水嫩的肌肤,也在烈焰的烘烤下渐渐变得干燥起来。 小手轻轻捏了捏脸,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粗糙感,凌雪不禁皱起柳眉。 好在,本身已经了有初灵三阶的实力,干燥的肌肤在灵气的滋养下,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水嫩。 良久,张岩抬手抹去脸上泪水“实在抱歉,人老了,一想起曾经的事,难免会变得有些呆滞。” 闻言,看着眼前饱经风霜,青春不再的男子,白黎柔声道“每个人想事情不都是如此么,用情至深处,难免会导致精神恍惚。” 柔声的安慰令张岩不禁一怔,看着面前娇美的容颜,心头不由微微一颤,随即满是伤痕与茧子的脸涌起一抹红润。 倍感无措的他低头抓起地面上的碎石块,结结巴巴的回应道“呃,或许,许,许是吧…” 见此情形,白黎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想要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那后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雪之国境内?” 闻言,原本还在暗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张岩突然面色一僵紧握双拳,就连攥在手心的石块,也因大力咯破了皮肉。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去提炼伪岩晶,因为每当看到那些晶体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段悲惨的遭遇。” “直到那时我们才明白,清苦平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可是我们明白的都太晚了…” 原先止住的泪水不知为何又倾泻而出,张岩嚅动着嘴唇,眼中满是痛苦。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天气热的出奇,整个山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般,而山上碎裂开来的石块,更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尖刀,即使穿着鞋子,但一不小心踩到后,也会咯破鞋底,扎伤脚掌… 将鞋脱下,张岩继续道“为了避免鞋子因工作而报废,父亲和其他人索性脱下放置一旁赤脚劳作,我犹豫了好久,但最终也唯有效仿他们紧随其后。” 即便脚掌传来的灼烧感再痛,我也不得不坚持下去,因为不努力的话,晚上就又要挨饿。 就这样,灰黑的石块上不久便有了许许多多的血脚印…… 话到此处,张岩看着脚心遗留至今的伤疤,不由轻笑起来。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笑,却令众人心中感到一阵刺痛袭来,因为它所呈现出的,是对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出血的脚掌踩到另一块岩石上的时候,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在忍耐,可还是会发出闷哼之声。 稍作停留,好不容易才止住哼咛的我再次抬步,可脚掌的血肉,就像是粘连在石块上一样,只能尽快地抬起脚来使其分离。 伴随着血肉剥离石块时的撕裂巨响,难掩锥心刺痛的我,也止不住的发出凄厉惨叫… 渐渐地,我的嗓子变得沙哑了,就在我以为将要到达极限的时候,远在前方扛着石块的父亲却突然折回到我身边。 汗流浃背的他笑着对我说“岩岩,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输在区区疼痛上,可是会被笑话的。” “我知道,现在的你可能无法接受,不过步子走快了,疼痛久了,自然而然就不会感到痛了。” “而且,爹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听到父亲的这番话,当时的我不知道是傻了还是疯了,居然跟着笑了起来。” 果然,就如同父亲所说的一样,渐渐地,我感受不到脚下所传来的疼痛了,我想,那应该是麻木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早已下沉,大伙正欲离开山头回村贩卖时,却发现身边突然来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 虽然他们身穿和我们一样的粗布麻衣,但在这炙热的温度中却没有流出一滴汗珠来看,他们一定是国内的修灵者,可还来不及询问,便被他们打昏。 “再后来,我只记得我被哭声惊醒,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呵呵…” 突然浮现在张岩脸上的莫名惨笑致使一旁的众人心中一慌,而白黎,则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或许是感到累了,张岩耷拉着脑袋,声音变得很轻。 “当时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去相信…” 那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石窟,里面的修灵者正在不停逼迫村民们说出提炼伪岩晶的方法。 可是,这种像是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我们根本无法解释,可换来的,却是非人的折磨… 冰冷的兵器沾满了滚烫的鲜血,痛苦的**声掺杂着无助的眼泪,那里,那里简直就像是一个人间炼狱! 牙关紧咬,不甘的神情逐渐将疲惫所掩盖,只见张岩抬起头来,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个分贝! “终于,不堪折磨的村民们开始撒谎说,只要慢慢融化岩石就有可能出现伪岩晶。” “直到那一刻,那些修灵者才停止施暴,可是,可是已经有很多人躺在冰凉的地面再也无法起来了……” 悲伤渐浓,被恐惧侵袭的张岩,语调也由高转低。 他们开始试着用灵气慢慢融化岩石,可村民们和父亲却是一脸的忐忑,只能默默地祈祷着能有作用。 或许是天上也觉察到了卑微的我们正在受苦,居然真的出现了。 虽然只是粉末状,而且量很少,甚至不到我们提炼出的一半,不过看到这一幕,父亲他总算松了口气,而那些修灵者也显得十分兴奋。 可对于我们,他们显然还留有杀心,或许是想到我们死后会有什么麻烦,他们也只好丢下几句狠话扭身离开,只留下不断抱着自己孩子以及家人尸体哭泣的我们… “回到家中,那已是深夜,母亲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精神变得极其恍惚,一路上时而笑时而哭,好不容易安抚母亲冷静下来后,我和父亲才去休息,可到了第二天清晨,我便被父亲的哭声所吵醒,待我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母亲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吧嗒吧嗒…” 自责的眼泪不断从张岩的眼眶中溢出,并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他用力抠着地面上的泥石,几近嘶吼道“如果,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富饶的地方,如果我体内拥有灵根也能像你们一样成为修灵者,如果我们并不拥有提炼出伪岩晶的能力,那么一切的惨剧都不会发生!” “我痛恨修灵者,更厌恶人性的贪婪,可是,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此时,他泛黄的指甲盖中已经塞满了泥土,隐约可以看到一丝血迹。 显然是被一脸狰狞的张岩所吓到了,几人不由缩了缩身子,想要离他远一点,而寨中年长的一些老者,也都是一脸愁容的低声叹息着…… “其实成为修灵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自在…” 面对已经陷入疯狂的张岩,白黎却始终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呃…” 十指传来的刺痛令张岩闷哼一声,虽然眉头早已紧皱成团,可还是轻微地颤动一下。 随后,只见他泛红的双眼中,布满了凄苦的哀伤。 “很痛吧,要不,要不我为你简单的治疗一下可以吗?” 看到因疼痛而皱眉的张岩,凌雪弱弱的问道。 闻声低头,张岩看着指甲盖中的泥土,淡笑道“不必了,这样子,可以让我清醒点…” 不曾想就在这时,白黎突然起身,并在张岩一脸错愕的表情下抓起了他的手掌。 触碰的瞬间,白黎不禁柳眉一皱,因为他的手太过粗糙,就如同一团荆棘般扎手,可是她却并没有将其丢开,只是柔声道“无论再怎么样,疼痛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所谓在疼痛中清醒,只不过是害怕面对现实,欺骗自己的幌子罢了。” 言尽,便将张岩的手掌轻轻发下。 此时,张岩那原本塞满泥土的指甲盖中再无杂物,甚至里面细小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 看着自己这双满是疮痍与茧子的老手,感受到伤口愈合时传来**的痒,恍然间,张岩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昔日的采石者(四) “无论最终我们的命运如何,还请你回去帮我转告国主大人,曾经那么多年的照顾我们没齿难忘。” “只可惜,却再没有能力去偿还这份恩情…” 苦涩的笑容掺有难掩的感激,面对一脸真挚的张岩,白黎则是满脸无奈。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下达这种任务,其实我…”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唯有苦笑着转移话题。 “那后来怎么样了,莫非在此之后,你们便来到了这里吗?” 瞧见白黎刻意避开话题,张岩也不想对此再做纠缠,便整理下凌乱的思绪,继续道“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站在屋外的我,却始终无法相信这一切,良久,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身体早已湿透…” 母亲的离去对我来说是个永远的痛,但在父亲的安慰下,我也只能含泪的将母亲草草埋葬。 几日过后,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可父亲他显然没有当初安慰我时的那般坚强,以至于在好几次采石的过程中都险些失足摔倒。 看着精神每况愈下的父亲,我所能做的,似乎也唯有那一成不变的劝慰。 对此,父亲却总是笑着说自己没事,虽然我很担心,可也只能祈祷着不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但讽刺的是,当你越害怕发生什么的时候,它便一定会发生… 说到此处,张岩不由自嘲一笑。 “终于,在一次搬运岩石的过程中,父亲他脚下一滑、不慎踩空,顺着山腰便滚落而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根本无法想象,更难以承受,可残酷的现实,却逼迫着年幼且无力地我不得不接受这样子的结果。 哭喊无措的我拖着父亲到了一户略懂医术的村民家中,经过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后,他却说只能依靠修灵者的力量才能救治,如果病期延误或加重,很可能会永远失去行动能力…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吓坏了,虽然心中十分痛恨修灵者,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寻求他们的帮助。 可遗憾的是,我付不起请他们出手的金币,即便我磕破了头颅,换来的,却依旧是他们尖酸刻薄的话语,无奈,我只能原路返回。 回到家中,父亲看到推门而入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我,只是无谓的笑了笑。 “其实在你娘离开后,我原本也想随她而去,可一想到年幼的你,却始终不忍心丢下你一人…” “好在,如今的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能和这么优秀的儿子一起生活真的很开心,我要求的不多,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听到父亲的话,我发疯似地跑向他身边,却无法抱着他哭,只能坐在地上不停地擦拭泪水。 从那一刻起,我发誓要医治好父亲,并永远的保护他! 随后的日子里,我一方面照顾父亲,一方面努力采石赚钱,因为我知道对修灵者来说,只要稍微动用一下灵气便可以将父亲的身体复原。 “于是,我每天以之前数倍的速度去搬运岩石,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我在摔倒中站起,从伤痛中贯彻自己的信念,纵使筋疲力尽,但只要一想到未来还能和父亲一起快乐的生活,这种疲惫便会烟消云散。”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虽然难掩其中辛酸苦涩,但是从张岩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出幸福的滋味。 “皇天不负苦心人,凭借我的努力以及村民们的资助,短短半月,我就攒够了十枚金币,虽然,那些金币在我满是灰尘的手中变得不再那么耀眼,但我知道,它依旧可以使父亲的身体好起来。” “将金币攥在手心,我再次找到国内的医疗灵者并请回家中,他只是将手掌放置父亲的伤痛处默念些什么咒语,而后,父亲竟只是闷哼一声,便自己走下了那张卧躺宛如数月之久的破旧木床…” “我真的好羡慕,可是也知道,那不是羡慕就能够拥有的…” 抬头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张岩眼中迸发出一抹强烈的艳羡目光。 回过神来,我便迫不及待的扑到父亲怀里,耳边听着那一直都在的安慰,即使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眼泪只会让自己更软弱,可却还是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良久,请来医治我父亲的灵者突然问道“你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张奥吧?” 闻言,父亲略作思索,不过还是立马回应道“对,我是,请问您有何事?” 因为修灵者,并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所能够得罪起的。 “给你个忠告,带着村子里的人连夜离开岩之国,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说完这句话,那位修灵者,便将十枚金币扔在残缺到只剩一半的木桌上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不解的父亲和我。 不过,我和父亲都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开始了以往的生活。 “借由修灵者的医治,父亲的体能也大幅增长许多,原本一个来回就要大喘气的他,此时就算是慢跑折返石山,也显得毫不费力,他又将,这个破碎的家庭再次扛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伤痕也渐渐变得淡了。 微微一笑,可在张岩眼中流露出的却不是幸福,而是愚蠢的天真。 “就在我以为未来也就该如此度过漫长的一生,可是,一切却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哎…” 沉重的叹息声再次响起,张岩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又多添了几道,显得更加苍老。 “蒙骗当时施暴修灵者提炼伪岩晶的方法逐渐在国内散播开来,掀起了一场溶岩提晶的热潮。” 可不知何时起,有消息称,当做护城用的岩石要比普通岩石提炼出伪岩晶的量要高出数倍。 消息一出,便导致国内大部分修灵者丢掉所接受到的委托,开始溶解护国的城墙。 可奇怪的是,不知石罡是默许还是并不知情,并没有派人去阻止这一疯狂的举动。 日积月累,护城来用的岩石变得愈加稀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明显漏洞。 就在这时,那些溶解城墙的修灵者开始慌了。 虽然这片地区经济匮乏,可一直都是块易守难攻的宝地,如果有足够的资源做支撑,哪怕兵之国用尽举国之力想要吞下这里,怕是也会令它硌掉几颗牙。 为了避免此事波及到自身,害怕东窗事发的修灵者几经商议,虽然肉疼,可还是将一些伪岩晶粉末悄悄洒在出现漏洞的城墙边,同时又散播流言说,我们是被邻近毒之国买通的叛国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与生存,不惜毁掉整个岩之国。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也传入了我们这个蜷缩在一角的小山村,子虚乌有的叛国罪就这样子压在了我们这些普通的民众身上,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致使每个人都发出了绝望的惨笑…” “说来真是巧合,在狂笑的同时,石罡也带人来到了这里,看到如此姿态的我们,更加深信了流言的真实性,根本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便将我们全部带往天石台受刑。” 讲到这里,张岩的脸上却没有呈现出丝毫紧张和恐惧,反倒是有种另类的兴奋。 每个国家,无论大小,叛国罪都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刑法也是极其严重,甚至可以说是残忍,而岩之国对于叛国者的刑法共有三种。 第一种,名为石刀刑,狱官会将石块打磨成圆形或者椭圆形,并将岩石雏形最锋利的一处打磨成刀片状。 行刑时,狱官会运用灵气使受刑之人的肌肉弱化,并将后背变成如同新生儿肌肤般水嫩,然后用打磨好的石刀将背部划开一道切口,随后便顺着切口的轨迹滚动石刀,直至后背的肉皮完全剥开抽掉。 受刑者在石刀滚动时表现的痛不欲生,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直至肉皮完全被剥离后,施行者才让其恢复语言能力,那时撕心裂肺的惨叫,简直就能震碎人的心脏! 第二种名为填石刑,肉皮被剥去后侥幸存活的人,后背柔嫩的肉体便会完全暴露出来,此时,施行者会将如同指甲盖般大小的石块,一块一块填进血肉之中,一切完成后,便将之前所剥去的肉皮重新贴上后背,以备最后的刑法… 稍作停顿,望着众人眼中难掩的怯惧,张岩一改之前说话方式,笑道“第三种名为躁石刑,这是唯有顽强意志力的人才可以享受到的奢华“盛宴”!那些被填入体内的石块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沾满狱官灵气的尖晶石碎块,行刑时,施行者会运用灵气使存在血肉中的尖晶石块像是有生命般的躁动起来,疯狂地在体内肆虐,而受刑之人,唯有饱受痛苦直至死去…” 石台上的我们大喊冤枉,可换来的却是白眼与谩骂,不久后,许多人都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苦笑中的我一想到马上就能够见到母亲,离开这个冰冷的世界,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我也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是在心里诅咒这绝望的世界早些灭亡。 “可是喜欢捉弄我们的上天,又开了一个玩笑…” 用拇指蹭了蹭下巴,张岩笑的很是讽刺。 “难道当年是我们雪之国伸出援手解救他们的吗?不对啊,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一件事了。” 看到张岩满是讽刺的笑容,白黎用手托着下巴,脑海中不停过滤着与此有关的信息。 “唔,肯定是有人出面澄清这件事情,证明他们是无辜的…” 凌雪嘟着嘴巴,一脸纯真的想道,不过张岩刚才所说的刑法依旧让她感到害怕,不时地扭动身体,并用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发凉的后背。 就这样,寨内几人怀着心中不同的想法,静静的等待张岩开口。 第五十章昔日的采石者(五) 面对台下投射而来的数千道仇视目光,我那因恐慌而发凉的背脊,就像是因雨水长时间侵蚀的木质台阶般,一截又一截的腐化塌陷,并逐渐变得没有知觉。 但是一想到马上就会结束,也就不再那么害怕,可从心底涌出的阵阵悲凉,却令我有种难言的苦楚… 凝视着那张满是愁容与悲伤的脸,韩梦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张岩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所流露出的微妙情感,与此同时,那沙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正欲行刑时,一直驻守在城门外的修灵者却一脸惊慌的来到此地,令喧闹与谩骂声瞬间小了许多。 原来,国内一部分的修灵者在很早以前便被策反,他们一方面继续为国家效力,另一方面,便是找寻一个契机来帮助毒之国占据此地。 当他们发现周边护城的岩石被溶解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便连夜将消息告知给了毒之国国主毒天。 虽然那时毒之国和土之国正在交战,急缺兵力,可还是第一时间派遣出一小支部队,来夺取岩之国。 嘶,我依稀记得那支小队的队长,似乎是位身披银甲,手握一柄非常大长戟的俊秀男子。 “白面苍狼曹锦!” 听到张岩的描述,将颤抖的左手放置唇前的白黎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待情绪稍缓,望着一脸茫然的众人,白黎轻咬嘴唇低下了头,柔顺的长发顺着锁骨滑落至胸前,清澈的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恐慌。 “十五年前,那时的我同多数修灵者一样,每日忙碌奔波在各个任务之间,当时我所接下的任务是护送一位老者安全的抵达火之国境内,然而就在途中,却偶然遇到了他…” “那时已是战乱末期,各国与各国之间都开始罢兵言和,可唯有邻近毒之国,和西南部血之国维持最初己见,依旧无事生非,挑起争端,我在表明身份和来意后,他却只是嗤笑一声,随即挥动长戟。” “战斗一触即发,可他实力极强,仅凭强大的体术和超凡的戟法便将我重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恩师赶至此地,拖住了曹锦,我才侥幸脱逃,最终完成了任务…” 闻言,凌雪俏皮的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蹑手蹑脚到白黎身边问道“白黎老师,你的老师是谁啊,我们都还没见过呢!” 爱怜的刮了刮凌雪的小鼻子,白黎笑道“其实,她…呃,其实她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修行,等到她想我的时候,就会回来看我的,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见她,你看可以吗?” “唔,原来是这样,那好吧…” 像是不怎么满意白黎的回答,凌雪显得有些失望。 坐在斜对面的程莹看到白黎一脸的难过表情,显然也明白了她所说的地方是哪里,不由转移话题道“那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呵…”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故事般,张岩嘴巴一咧,满眼嘲弄道“为了抵御外来者的入侵,石罡也只能放弃制裁我们,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可是那名男子实力太过强横,国内的修灵者根本就不是对手,一时间,全国上下都处于极度恐慌中,可在我们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或许心中对生命还有所留恋,我们趁乱想要离开这里,可面对聚集在城外的入侵者,处境也变得进退两难,正当大伙为此烦恼时,却意外发现了城墙处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喜出望外的我们将这好消息口口相传,随后便悄无声息的从中爬出。 一个,两个,十个…… 村民们从刚开始的不情愿变得争先恐后起来,待我钻出身子,便回头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想要快速地将他揪出来,可是… “嘎吧…” 不知何时,张岩手中的干枯树枝被折断,断裂时迸溅出的木刺也扎在了他满是伤痕的掌心中,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眼中低垂的泪水。 “眼尖的民众发现了正在仓皇逃窜的我们,便立马高声呼喊起来,呼喊声不仅传入了我们的耳朵里,也令恐慌中的石罡变得更加暴怒,他飞身赶往此处,摆手便将留有漏洞的城墙彻底击垮。” 落石滚滚,我的一条手臂和父亲,以及还未逃出的村民,都永远的埋葬在了那里,哭喊中的我由于失血过多最终昏厥,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到达了竹林村。 “没有嫌厌和抵触,好心的雪之国民众对于像是难民般的我们积极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就这样,我度过了异乡的第一个夜,可深夜中的我却始终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这些年的遭遇,之后,我又一次哭了,可遗憾的是,身边却再也没有会来安慰我的人。 孤独的夜里,我望着依旧战火滔天的故土方向,仿佛听到了国内人民的痛苦哀嚎。 “我开心的笑了,伴随着自己的笑声,我在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张岩的声音变得越发柔和,就如同睡梦中的呢喃一般,仿佛还带有催眠的魔力。 可是,在他身旁的众人却感受不到丝毫困意,唯有一脸悲愤和无奈。 “第二天清晨,逃离出来的村民和我都陷入了迷茫。” “我们不知道未来该要如何走下去,更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所谓的未来,可就在这时,雪之国的创始人雪冥子大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在他身后,还有两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 “我想其中的一位,应该就是如今的国主,吟风雪大人了吧…” 困惑渐渐浮现在那张迷人的俏脸上,听到张岩所讲,白黎不禁问道“你是说,当年雪冥子大人带领的是两个人么?” 闻言,张岩一脸激动道。 “我是绝对不可能记错的,两人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可散发出的气势,却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左边的少年像是不具备任何危险的试炼用剑,那右边的少年,则是一把常年浸泡在鲜血中的杀戮之刃!” 望着一脸肯定的张岩,苦思未果的白黎便将疑问暂时存于心中。 “虽然这样说很冒昧,但我记得最初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身体已经…” 得知白黎话中深意,张岩继续道“雪冥子大人知道了我们的遭遇后,并没有嫌弃我们,反而给予了我们很多金币让我们在此生活,并将如今这片山头赠予我们当做栖息之所。” 心中满怀对雪冥子大人的感激,我们商议许久便开始打算再次使用提炼伪岩晶的方法来报答这份恩情。 时间过的好快,仿佛就在转眼间,就听到了石罡割地赔款的讯息,听到这大快人心的消息,我便去后山坟前告知已故的父亲,也算是以慰在天之灵吧… “新的国土,新的生活,我们已经彻彻底底的融入了雪之国,成为了雪之国的子民!” “不过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雪冥子大人却会经常来看望我们这群叛国者,并给予我们金币衣物,我们受之有愧,也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加快提炼伪岩晶的进度,可雪冥子大人却厉声制止,让我们劳逸结合…” “和石罡相比,哦不!” “罪过罪过,我怎能将雪冥子大人和石罡那种小人相提并论,对不起,还望你们恕罪。” “相比才有好坏,这种事情又何必道歉呢?” 望着一脸歉意的张岩,白黎柔声回应道。 “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面对眼前时常展露出温柔笑容的白黎,张岩不自觉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 闻言,白黎表情一僵,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原样,显得有些错愕。 反观王双等人,在听到这耐人寻味的一段话后,则是一脸疑惑的相互望着,不明所以。 虽然白黎掩藏的很好,可还是被细心的程莹捕捉到了那一抹不自然。 第五十一章昔日的采石者(六)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气氛也从刚开始的沉闷变得紧张起来。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让局面变得如此尴尬,此时的张岩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感受到周围愈发诡异的气息,白黎在心中暗自想道。 良久,白黎眨了眨眼睛,罕见的露出一副俏皮表情道“呃,该怎么说呢,可能是之前戴着面纱的缘故吧,怎么,难道我的样子很奇怪?” “没,没有…”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子,我还以为能够听到些白黎老师的小秘密呢。” 闻言,凌雪一脸的不高兴,伸直的小腿不停地摇晃着,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其余几人也略显失望,只不过没有像凌雪那样子直接表达出来而已。 “我哪有什么小秘密呀。” 将身子贴近凌雪,白黎捏着她精致鼻子道。 “呜呜,白黎老师你欺负人…” 由于鼻子被捏着的缘故,凌雪的声音显得很囔。 “嘿嘿…” 清脆的笑声响起,似乎一下子就将这沉闷的气氛打破了。 “呼…” 瞧见众人疑心解除,白黎不由长舒一口气,原本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 一旁,默默观察着的程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不知偶然还是必然,白黎不经意的瞥了程莹一眼,但却在后者满是疑虑的眼眸中仓皇逃脱,随即问道“呃,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接住话的张岩又将话题引回中心“后来,我们听从了雪冥子大人的建议,每天只是固定的提炼伪岩晶几小时,可伪岩晶的价格,却不知为何水涨船高起来…” 羞赧的笑容浮现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只见张岩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这样子说有些厚脸皮,但雪之国之所以能在当时发展得如此迅速,都是拜我们所赐,而雪冥子大人,更是不下十次的邀请我们去冰雪城居住,可我们都婉言拒绝了,毕竟,我们只是群肮脏的叛国者…” 转眼多年过去了,期间不时可以听到消息称,有哪些小国沦陷了,又有哪些城镇沦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虽说这些与我们毫不相干,可是每当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为此感到难过。 哪怕国土不同,可我们毕竟都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但却为了领域和金钱,不断地自相残杀… 讽刺的是,人性终究是贪婪的,当欲望占据理性,又谈何是非对错? 也许是受到了雪冥子大人的影响,我也只能安慰自己,未来的某一天,人们会看清真实自己,到那时,大家便会渴望和平,并且珍惜和平。 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在山头上努力提炼伪岩晶的我们,似乎也有了无限的动力。 话到此处,张岩紧皱成团的眉头稍缓,嘴角也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可这,只是昙花一现。 “也许石罡对叛国逃离于此的我们仍然抱有杀意,在一天傍晚,派出了修灵者来到此地引发了山崩…” 笑容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可张岩则是一脸的平静。 那天傍晚,我们刚打算收工,却隐约听到大地震撼的声响,意识到危险的我们拔腿就跑,却始终没有从山上滚落的巨石速度快,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瞬间便淹没了我们的惨叫… 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并没有任何人死于落石。 可是,却也给我们带来了最沉重的打击,因为大部分的人,都成为了残废。 无暇抽出时间的雪冥子大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派来如今的国主吟风雪前来看望我们,并且给了我们很多的金币让我们先安顿下来。 大伙儿看着这些金币,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起来,因为我们从未想到过,当我们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还会得到雪冥子大人的照顾,原本心灰意冷的我们,似乎又对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自从山崩事件过后,便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让我们更加确信是石罡所做的,可我们也不愿雪冥子大人去摧毁掉我们昔日的故土,就这样,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再也没有去提炼伪岩晶,起初,雪冥子大人百忙中也曾来看望过我们几次,随后便是吟风雪为我们带来食物和衣物,到了最后,便是由你来照顾我们。” “渐渐地,再也无人问津,时至今日,我们只能依靠村中霉变的粮食度日。” 一语终了,张岩长舒一口气,像是将多年的困扰都挥洒而出一般。 听完张岩的讲述,几人久久不语,但白黎心里清楚任务是绝对的,而身为修灵者的根本就是遵从与执行。 一时间,她也拿捏不出好的方法来解决,显得很是无奈。 “对不起,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如果你们执意拆除山寨的话,还不如在此之前就杀了我们,不然的话,几日之后这里又将会重建。” 面对一言不发的几人,张岩硬着头皮道。 气氛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尴尬,在这沉重的氛围下,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与此同时,天似乎亮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从寨中的缝隙穿过,照耀在角落里正在思索中的程莹身上。 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随即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可这,却并未打破这份难言的沉默。 小手放入腰间,轻抚着那装满金币的钱袋,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程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出异样的神采,几番欲言又止后,内心的紧张感使她的身体有些发冷,攥紧拳头的掌心,也开始有了热汗。 一旁的王双发现了她的不自然,有些担心的问道“程莹你没事吧,你的身体怎么在发抖啊?”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程莹身上。 “我只是在想,在想…” 缓缓起身,咬着粉唇的程莹显得有些扭捏。 “那,这个…” 紧张到语无伦次,直至长舒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程莹方才继续道“之所以再后来国主大人没有派人来看望你们,也许是因为,因为他相信,既便失去了一条臂膀,哪怕是废弃了一条腿,你们依旧可以站起来…” “在见到你们的那一刻起我还在怀疑,为什么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任务会给我们五十枚金币作为酬劳。”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个任务的真正用意,也许从一开始,国主大人就是希望我们能将这五十枚金币交予你手,因为他坚信,你们早晚会重新振作,并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养活自己!” 说罢,程莹便将系于腰间的钱袋取下,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她手一滑,钱袋顺势落下,而那些耀眼的金币也都掉落在地四散开来,发出“砰咣”声响。 短暂的惊慌后,程莹并未捡拾地上的金币,而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过滤着张岩刚刚所讲述的一切。 良久,她睁开双眼一脸鼓励道“之所以国主大人不在给你们金币,也许只是,只是为了维护你们昔日那从不屈服于任何困境的尊严…” 闻言,寨内的一群人都怔怔的愣在了那里,那颗冰冷的心,似乎也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吧嗒,吧嗒…” 看着从金币中闪烁出的耀眼光辉,豆大的泪珠开始从张岩的眼眶落下,他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女,厉声质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我苦思多年都不曾看透的问题,却在你的一番言语后变得如此清晰了…” 抬起的头渐渐低下,心中的酸楚与痛苦,似乎都正在哭声中渐渐变淡。 第五十二章振作 良久,哭声渐停,只见张岩一脸颓废的站起身来,干裂的嘴唇上,还留有斑斑血迹。 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的他,笑得,有些讽刺。 “是啊,我们都曾饱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哪怕是遍体鳞伤,变得一无所有,也都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可笑的是,在失去部分肢体后的我们,却放弃了对昔日所憧憬的美好未来,而努力坚持的那一份执着…” 看着残留下来的手臂,浮现在张岩嘴角的那抹笑意,显得自嘲味甚浓。 “其实,仔细想想,即使失去了一条臂膀,也未能影响我提炼伪岩晶的效率…” “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的缘故吧,竟让我们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说着说着,张岩弯腰捡起一块岩石,而这看似平淡无奇沾满灰尘的石块,竟在他的手中渐渐漂浮起来。 见此情形,白黎不禁屏息凝神,可是张岩体内,却并没有丝毫灵气涌动的迹象。 对此产生好奇的白黎,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石块。 “咔嚓…” 碎裂开来的声音响起,令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同一时间,岩石开始井然有序的分裂开来,每一片,似乎都包含着微微发亮的白色晶体,在这些白色晶体分离期间,岩石碎片也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不久后,只剩下那些还在半空中漂浮的白色晶体。 “哇,好神奇啊!” 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晶体,凌雪忍不住的感叹道,一旁的韩梦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女孩子,难免少了些对发光物体的抵抗力。 提手将其抓住,张岩苦笑道“果然,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们偷懒和堕落的一种借口罢了。” 闻言,寨中一些年长的老者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其实,他们也明白问题的根本原因出自何处,只不过…… 弯腰将散落在地的金币捡起,张岩一脸愧疚道“很抱歉,我们还是无法收下这些金币。” “呃,什么?!” 在程莹一脸困惑的表情下,张岩将钱袋交还她手。 你刚刚说过,国主大人之所以不在给我们衣物粮食,是为了守护我们曾经的尊严。 那么请你回去转告国主大人,从今天起,我们不会再做偷鸡摸狗,胁迫抢掠之事。 我们会凭借自身的能力和不懈的努力,像多年前一样,成为雪之国众多经济支柱中的其中一根! “啪啪啪…” 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便已响起,顷刻间便传遍了整座山头。 稍显羞涩的挠了挠头,张岩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山寨,给拆了吧…” “不必了,我想如今这个结局,国主大人他一定会满意的。” “是啊是啊…” 随白黎话音落下,一旁的众人便应声附和起来。 目光扫过这群不停帮腔并为自己打气的孩子们,张岩眼睛一红,不禁想道。 “当年的阴霾,应该会有所改善吧。” “在这群孩子身上,我似乎真的看到了,看到了雪冥子大人所说的未来…” “既然事情已顺利解决,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那么,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呃,那好吧…” 张岩本想邀请白黎一行人留下吃些东西再走,可一想到自己所储存的粮食,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无奈,只能目送几人下山,将那感谢之情藏于心中。 离开山寨,几人沉重的心情明显得到了缓解,看着前方嬉耍打闹的孩子们,白黎显得很是开心。 “白黎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程莹,白黎虽然很想掉头走掉,但如果在这个时候躲闪的话,一定会让后者更加生疑。 故此,她只好佯装不解“呃,什么?” 面露忧伤,粉唇轻咬,在几秒的相视过后,程莹低下了头。 自从被国主大人从冰坛救出,您就一直照顾着我,为我讲解这世上的一切,教导我灵气的使用方法,以及如何熟练的运用灵气… 在您的悉心照料下,如今的我,终于成为了一名修灵者。 表面上,我把您当成是我最尊敬的老师,可是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把你当成是对我疼爱有加的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如果有什么困扰的话不妨告诉我,虽然现在的我可能帮不上忙,不过未来我一定可以的! 微风徐徐,吹落了在程莹眼中低垂的泪。 攥紧的拳头松开了裙摆,向前一步的白黎,托起那张虽然早已哭花,却还是想要竭力忍住眼泪的俏脸低下头来浅浅一吻,自己的眼泪也与她混合,散发出深情的味道。 “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亲人呢,未来的道路上,王双凌雪他们,不仅仅是你的同伴,亦是你的亲人…” “可…” 话还没说出口,自己的嘴唇便被白黎那纤细的葱白玉指所挡住。 “放心吧,我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是不经意间的回忆,会让人变得有些神经质罢了。” 听到白黎的解释,程莹也不好再做纠缠,只是将钱袋从腰间取出,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既然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再勉强,这些金币还是还给国主大人吧。” 将钱袋接过手,白黎用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小年纪就别总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小手护着额头,程莹嘟起嘴唇“很疼诶…” 看到程莹吃瘪的样子,白黎掩嘴笑道“别闹了,快点跟上王双他们吧。” “姐姐,在你心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望着前方的倩影,程莹喃喃自语道。 毒堡后方…… 荒芜的大地上,不知因何出现了许许多多碎裂开来的洞口。 此时,毒天看着远处跪坐在地,正用暗火修复伤口的剑影,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可随即却又一脸凶狠的闪现至他身前! 与此同时,只见暗火像是有灵性般的开始聚拢,并逐渐形成一个护障来保护剑影的身体。 只可惜,由于毒天速度太快,暗火还未形成便被打散,后者也被一脚踢出数米之远。 “咳…” 巨大的撞击力从胸腔内传来,令撑起身体的剑影不由咳出一口鲜血。 即便体能已经超越了极限,可他依旧喘着粗气嘶吼道“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抓到你,魔炎鬼束!” 仿佛就在转瞬之间,原本萦绕在剑影周围的稀薄灵气,竟然转化为实质性的暗火并迅速融合成形,随后竟又炸裂般的分散开来,朝着毒天奔袭而去! 看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暗火,毒天却像是不倒翁般在原地来回摆动,而这看似滑稽的动作,竟能完全避过暗火的攻击! “哼,看来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什么!?” 挥了挥衣袖,毒天的嘲讽至一半,突然一改不屑神色,只见他惊呼一声扭头看去,竟发现自己的长袍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点“火星”。 并未给毒天抬手驱散的时间,那如同尘埃般的微小火星便开始无止境的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一个虚无魔人,紧紧抱着他的身体! 远处的剑影看着无法动弹的毒天,赶忙抬起胳膊,漆黑的眸子里骤然掠过一抹寒芒,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般吼道“去死!” 随着剑影一声令下,魔人开始无限收缩,最终将毒天完全吞噬。 “咚!” 筋疲力尽的剑影跪倒在地,双目微合用手勉强撑着身体的他,竟开始狂笑起来! “高兴得太早了!” 听到凭空传来的话语,剑影猛然张开双眼回头望去,却发现毒天竟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身后,并且将自己提起。 “砰!” 一声巨响,地面上,便又出现了一个碎裂开来的洞口…… 第五十三章不治之症的根源 雪之殿内。 此时,吟风雪正神情专注的翻阅着手中信件,皱眉轻叹间,难掩其中焦虑。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微微抬起头来,轻声道“进来吧。” 伴随话声落地,房门被轻轻打开,只见一名男子步伐轻盈快捷,脚下隐约有股稀薄的空气流动,几乎是在片刻之间,便走到了吟风雪面前。 “藏勿,到底怎么样了?” 面对突然起身神色慌乱的吟风雪,男子连忙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禀报道“您先别紧张,由于是白黎带队,我也不敢跟的太紧,那支小队在抵达竹林村后…” 听完藏勿所述,吟风雪像是虚脱般瘫坐在木椅上长舒一口气,笑得,有些欣慰。 “还好算是解决了,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那我该怎么去面对老师,咳咳…” 看着面无血色大限将至的吟风雪,藏勿起身劝诫道“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迫不得已的话,就用…” 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吟风雪竟拍桌而起。 也许是因为气愤,他那苍白的脸上竟涌起一阵诡异的血红! “咳,咳咳…” 黑色的血液从口中渗出,并顺着嘴角向下滑落,眼看就要溅在圆桌上的信件时,吟风雪连忙抬袖一挥! 随后,数十张白纸借势而起,飘飘扬扬,四散落下,颇显壮观。 看到这一幕,藏勿赶忙跪下道歉,并将地面上的信件一一拾起。 “呲嘶…” 同一时间,滴落在圆桌上的血液,发出一阵似热铁被冷水浸泡的声响…… 闻声起身,藏勿抬头望去,只见吟风雪正软塌塌的靠在窗边。 从那惨白的面色来看,此时的吟风雪,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而那圆桌,也早已被这漆黑的血液,侵蚀出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将手中信件弃之一旁,藏勿想要走近吟风雪身边,但却被他阻止。 沉重的喘息声响起,吟风雪勉强向前走了一步,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不必担心,过一阵就好了,今日之事,绝对不可外泄…” “咳咳,去将地面上的信件捡起,这些东西,可是关乎着整个雪之国的命运…” 望着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的吟风雪,藏勿嚅动了下嘴唇,却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一脸愁容的捡起散落在地的信件,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当年的事件。 九幽骨地…… 黄沙遍天,毒烟四起,两支部队对峙在这遍地残骸毫无生气的骨地之中,远远望去,似乎共有几千人之多。 雾霾使他们若隐若现,宛若徘徊在深渊中的幽魂恶灵。 “沙绝,今日这九幽骨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望着远处身披褐色铠甲的中年长者,一位仪表堂堂,带有些许书生气质的青年男子迈步走向部队的最前端,其言行举止展露出与他外貌严重不符的凶戾,此人,便是年轻时的毒天。 “桀桀,口气倒不小,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化为这遍地骸骨的养料!” 对于毒天的挑衅,沙绝也毫不示弱的予以还击。 昏暗模糊的视野中,按兵不动的双方战意如潮,几近涌出,就连空气,似乎也因此受到感染,进而凝聚出了浓郁的血腥味,致使每个人的眼中都迸发出嗜血的凶芒! “少国主,看这种情况我们是根本无法插手的,还是回去吧。” 百米之外,一颗早已被尸气完全侵蚀的古树上传来微弱的对话声。 闻言,男子应声道“藏勿,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毒之国和土之国交战,无论他们哪一方胜败,争斗可不会就此平息,北域与西部之中,不乏有着许多实力强横的小国,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后,便会又引发新的战争…” “是谁,给我出来!” 借由灵敏的听觉,毒天和沙绝异口同声的望着声音的起源地。 “两位大人果然厉害,竟能凭借百米之外的细微声响觉察到我们的存在。” 得知隐蔽之所暴露,一番奉承后,吟风雪便出现在双方的视野内,而在身后的藏勿,也早已摩拳擦掌。 “原来是雪老头的徒弟…” 望着从雾霾中走出的俊秀男子,沙绝和毒天在心中暗暗想道。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结,气氛也变得异常诡异,吟风雪踌躇了一会儿,道“两位大人想必知道,师傅他以和平大义在灵界立身,收留遭受战争迫害的难民不计其数,救治的修灵者,更是遍布天下。” “在得知两位在此大动干戈后,便派我来告知一些消息…” 闻言,毒天只是嗤笑一声,随即向曹锦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悄悄地消失在雾霾之中…… “准备决战!” 对于毒天的反应和曹锦的消失,沙绝尽收眼底,并向自己军队警戒道。 不见天日的骨地中,对峙许久的两支部队早已是剑拔弩张,也许就在下一秒钟,战火便将一触即发,正当修灵者们屏气凝神等待领袖发号施令之时,一阵近似沙哑的狂吼响起,带来一阵刺眼的银光。 随后,只见曹锦持戟在这片地域进行着高速移动,而那原本遮天蔽日的昏黄雾霾,竟是被其生生切开! 随着距离的拉伸,银光变得粗壮且耀眼,以至于最后,竟化成银龙状! “霸枪七绝,苍龙叹!” 伴随一声怒吼,曹锦腾空而起,盘旋于天际的银龙也发出一阵悲叹,顺势朝着吟风雪的方位奔袭而去。 此时,从地面望向天空,宛如一条真龙降世! “轰!” 惊天轰鸣过后,撼动的大地扬起无尽的砂砾和骸骨,而遭受“银龙”吞噬的那片地域也出现了一个巨坑,随耳边响起的,还有那如同万千乌鸦嘶叫般的电流声,此时,曹锦的长戟早已捣毁吟风雪的胸膛…… “全军出击!” 瞧出敌军心神不宁,毒天立即下达了指令。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沙绝的部队依旧奋力掀起地上的狂沙与骸骨,来抵御散播在空气中的剧毒。 “咳咳,少国主,你还好吧…” 受到余波所创的藏勿吐出几口淤血道。 “勉强吧…” 拍了拍肩膀上的冰晶残渣,本该气尽而亡的吟风雪,此时竟再次出现在藏勿身前,不过却是一脸的无奈。 “就连冰幻身也没能完全躲掉,白面苍狼曹锦,果然名不虚转呐…” 活动了下依旧麻痹的四肢,神色凝重的吟风雪道。 “老师说的果然没错,毒之国只要有曹锦在,方可保百年无虞…” 望着中心地带不断被厚实沙土碾碎,以及被毒气缠身而发出悲鸣的修灵者,朝其奔袭而去的吟风雪在心中暗自许诺。 “老师,我一定会阻止这场争斗的,一定会… 很快,吟风雪便抵达战场中央,而依附在他身上的薄冰,也隐约冒出丝丝森白火焰。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周边渐渐形成了一个能量壁,开始不断地吸收空气中弥漫的毒气。 在肆虐的狂风中,那些飞溅而来的沙石在触碰到能量壁后,变化为冰晶散落在地。 与此同时,激战正酣的修灵者,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不断凝聚,奈何此刻不是分心之时,因为稍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虽然心头涌起的阵阵不安使他们有些力不从心,可却依旧顽强抵抗着对方所施展的攻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量壁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广阔,可不知为何,竟突然收缩起来,其中掺杂着炽烈的火元素之力,也回流至吟风雪体内。 之后,只见吟风雪苍白的面容开始不断变化着异彩,而那巨大的能量墙壁,似乎也发出破裂之响! 万物相生相克,水火不能共存。 在两股狂暴能量的相互排斥下,其威力足以撕裂任何人的身体,并吞噬其灵魂。 或许是有什么秘法,最终承受住这巨大排斥之力的吟风雪睁开双眼,仰天长啸。 “冰封禁咒,炙炎风暴!” 极冰烈火,两股相斥的力量第一次呈现出完美的结合! 绵柔的水波动犹如一个庞大的能量体从战场中心开始无限扩散,所到之处,都将其覆盖上一层冰霜。 另一方面,惩戒之火从天际肆溅,灼烧着地面上的一切,慌乱中,绝大部分修灵者都受到了重创…… 与此同时,乌黑的长发逐渐褪色化为银白,七窍流血的吟风雪生死未卜,而这近乎天阶中等级的禁技,所影响的范围还在无限制扩大,狂沙和毒烟,也早已被冰火所吞噬…… “咚!” 禁咒所带来的巨大消耗以及身体负担,使得尚有生气的吟风雪从昏迷当中惊醒,他咬破食指,单手凭空写出印记,并使出最后的力量,将还在蔓延的冰渣与火星回收入体…… 良久,一切回归平静,争斗,似乎也已平息。 望着几近全场都遭受到了的冻疮以及灼伤的修灵者,稍作调息的吟风雪勉强撑起身体。 “这只是普通的冻疮以及灼伤,并不会致命…” “不过,还是会短暂的影响灵气的恢复和肢体的行动能力。” 闻言,众人望着中心地带那瘦弱的身影,不由从心底涌出一股敬佩之情。 先前在水与火的交织中,绝大部分修灵者,都体验到了死神降临! 虽说,这种强烈的创伤是受到自身灵气反噬所带来的,可如果不是吟风雪最后手下留情,回收掉那些冰渣与火星的话,恐怕也会在体内留下难以消除的后遗症。 看到战意低靡的众人,吟风雪趁热打铁。 两位大人,无论这场战斗谁胜谁负,一直窥探两位领域的侵略者,定会对你们发起进攻。 或许在曾经,这些小势力根本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自我年幼起就不断征战的你们,到如今又还剩下多少亲信呢? 你们将全部精锐调此决战,只是在便宜邻近小国罢了。 况且,最重要的是,为你们出生入死的部下,也都有着自己的家庭。 如果各自都可以放手,选择平稳发展,才可以让国都永垂不朽,让那些翘首以盼的家人,收获幸福。 “咳,咳…” 回头望着战意低迷的手下,毒天眼中虽有不甘,却深知今日争斗已然无果。 “沙绝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度归来,毒之国与土之国,是绝对不可能并世!我们走,返回厖毒城!” 望着渐渐离去的双方,吟风雪满意的笑了笑,心中想道“老师,我果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啊…” 眼看吟风雪将要倒下,藏勿连忙走近他身旁将其扶起。 “少国主,只是为了不相关的两国却毁掉自己的一生,这样子做真的值得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面露喜色的吟风雪大笑出声,后喃喃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而已…” 将其已经昏迷的吟风雪背起,藏勿向冰雪城返去,脑海中还在回味那句…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第五十四章疯癫的铁匠 “藏勿,你还好吧?” 关切的询问响起,令沉浸在思绪中的藏勿微微一怔。 回过神来,看着面布担忧的吟风雪,有些耐人寻味的苦笑起来。 沉吟片刻,他一脸诚恳道“国主大人,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像是猜到了藏勿心中所想,吟风雪稍显迟疑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 “您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如蚊虫般微弱的声音,却在这空荡的房间中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对此,吟风雪则是微微摇头,背过身去的他,一言不发。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雪之国已步入正轨,我并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 “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擦拭着带有雾气的玻璃,吟风雪望着窗外人潮涌动的冰雪城,声音变得异常轻柔。 听到这敷衍的回答,藏勿面色一冷,红肿的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忍无可忍的他厉声斥责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独断专行,偶尔自私一下不可以吗?!” “你可是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如果国民们知晓你的病情,即使再心痛难过,也定会心甘情愿奉献的!” 良久,面对无动于衷的吟风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藏勿,似乎也已忘掉两人之间的身份。 只见他向前迈出一步,作势便要动手。 可在前脚刚刚踏出,后脚还未落地之时,前一秒还火冒三丈的表情,却在后一秒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镜面所呈现出的那张悲伤到不能自已的脸,藏勿沉默了,这是自他和吟风雪初识起,第一次见到后者所摆出消极姿态的神情。 待他冷静过后想要开口,却听到了…… “只是为了延缓我短暂的生命,却要让国内有着不可限量的后辈们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这种残忍的事情,我,怎么能够做到?” 制止还想反驳的藏勿,面无表情的吟风雪沉声道。 “不要在讨论这个问题了,去告诉雪心为我重新换一张木桌。” “对了,稍后你回暗塔把柳域给我叫来。” “可,哎…我知道了。” 摇了摇头,藏勿虽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应允离开。 待藏勿走后,吟风雪停靠在窗边,右手捂着左胸,低声痛哼起来…… 冰雪城外。 “喂,你们几个快一点好不好,路上还没疯够?!” 走在最前方的程莹转过身,顶着草编花环的她翻着白眼满脸的不悦。 “嘻嘻,程莹姐姐好可爱啊。” 望着强忍笑意的几人,程莹小脸一红,伸手便要抓头上的花环。 可在指尖刚碰到的瞬间,只见凌雪一脸紧张道“程莹姐姐,那可是雪儿亲手为你做的,你要是敢丢掉的话雪儿可就不喜欢你了!” 听到这令人无法抗拒的娇蛮语气,程莹顽强地抵抗几秒过后,便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轻哼一声“我只是捋一捋头发…” 至此,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看着面前一群不停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同伴,以及轻声干咳的白黎,程莹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一些特别的意味,赶忙将头上的花环扯掉解释道“我们两个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我…” “凌雪,你赶快告诉他们,我们不是那个样子的!” 显然是不明白程莹所说的话中含义,凌雪一脸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我们,是哪个样子啊?” “哈哈哈…” 哄笑声响起,让本就一脸窘迫的程莹显得更加无地自容。 “白黎老师,你看看他们…” 无可奈何的程莹,只能向疼爱的自己老师发起求助。 “好了好了,大家别在欺负她了。” “还有,距离复测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赶紧进城吧。” 闻言,几人勉强止住了笑意,并肩向城中走去。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刚刚出炉的旷世神兵,走过路过莫错过…” 虽然城中人山人海,叫卖声不绝于耳,可这吆喝声,似乎将一切杂音全部覆盖,将几人吸引过去。 “叮咣,叮咣…” 只见一位粗犷汉子正在不停地敲打一块生铁,也许是技术不到家,力道并没有把握好,精铁被敲砸的凹凸不平,带有雏形的刀刃也显得参差不齐。 在看摆在摊前的阔刀,更让几人有种挪步离开的冲动,刀柄处还有许多锈铁渣未被处理干净,如若握在手中挥动,必定血肉横飞,更加离谱的是,刀面上,居然留有许多坑坑洼洼的残缺洞口。 感受到有客人前来,铁匠连忙将手中的铸造用锤放置一旁,抬起头张牙舞爪的比划了几下讶异道“嘿,天没黑我怎么就看不见了?!” “那个,您的头发好像遮住了…” “哦,原来如此,我怎么说呢。” 听到玄心的友情提醒,恍然大悟的铁匠拨开自己脏乱的头发,露出如黑炭般的脸笑道“几位是来购买兵器的吧,我给你说,我这可不是一般的兵器。” “兵凛听说过吧,那可是我的徒…” “诶诶诶,这位姑娘别走啊…” 并未理睬铁匠的叫嚷,白黎看向几人道“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几个待会儿要记得回学院。” “嗯…” 待白黎走后,铁匠又开始推销起自己的兵器…… “嘿嘿,你别看我这兵器外观不怎么样,绝对的实用啊,你们要不要买一把先试试看?” “我们还…” 没等韩梦把话说完,铁匠便又推销了起来。 “作为我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我就给你个半价,只收你五百金好了。” “什么?!” 看到一脸震惊的几人,铁匠连忙捂住嘴巴,向四周偷瞄了几眼,方才嘘声道。 “你们小点儿声,这么低的价位让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仿佛,像是卖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般。 “真是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我们走!” 面对这无理取闹的铁匠,程莹谩骂一声转身离去,其余几人也都扭身离开,只剩下王双还在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摊前的武器。 刚才的对话也让周围的一些民众听到,原本还想来看一下是否有合适的打猎武器,在听到五百金一件后,也都一脸嘲弄的摇头离开了。 看到还在不停观赏摊前武器的王双,铁匠一脸笑意的走近他身旁“小兄弟,你真识货,这把兵器来头可不小,想当年…” 手一抖,刚刚拿起的精铁也随之跌落,看着滔滔不绝的铁匠,原本还想在摸摸看其它精材的王双显得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钱去买…” “什么?!走走走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一听没钱,铁匠抬手便将王双推搡数米之远,后又一脸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吐口水。 不曾想,铁匠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一位身穿破烂重铠的佣兵。 只见他迈走向王双身前,虎目圆睁道“喂,你个疯子,不过只是一堆破铜烂铁,哪怕是一个手艺精湛的老铁匠打造出来也不过几枚银币,就凭你这拙劣的手艺还敢叫价五百金?!” “嘿呀,这是我的东西,老子愿意出什么价就出什么价。就你这身穿破树皮的穷酸样,老子还怕脏了我的铺子呢!” 听到佣兵的讥讽,铁匠也毫不吝啬的还口反讥。 很快,起初的相互嘲讽也演变为声声辱骂,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之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红衣男子,令喧闹声逐渐平息下来,此人正是怒雷分院的导师,森竹。 “到底发生了什么…咦?王双,你在这里干嘛呢?” “呃,森竹老师…” “原来是森竹大人,事情是这样子的…” 识出此人身份,原本怒发冲冠的佣兵也冷静下来,一脸恭敬道。 听完事情的始末,森竹拍了拍王双的肩膀,快步走向铁匠的摊铺前,仔细观察过所摆出的样品武器后笑了笑“虽然这些半成品中都带有微弱的灵气,可五百金的话,也贵的有些离谱了吧?” “哼,愚夫之见!” 不知是天生傲骨难平,还是精神错乱,相对于众人的尊敬,铁匠仍是一脸无谓,话语中的不屑不言而喻。 直接忽视掉铁匠的不尊,森竹转身道“王双我们走吧,你也要抓紧为复测做准备了。” “哦…” 有些不舍的望了望那破旧的铁匠铺,王双轻声回应道。 再走后不久,王双突然回头开口道“等我有了足够金币的时候,一定会再来找您的!” “你知道五百枚金币是什么概念吗?那可不是…” 话至一半,原本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森竹,也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走后不久,围拢在附近的国民也都渐渐散去,而回到铺中的铁匠,则用手轻轻抓了抓王双刚才所触碰过的精铁。 “等待了这么久,你的主人终于出现了,可惜他还太弱小,而你,也不过只是雏形而已…” “嘶,你是在责怪我没有留下他么…” 看着被烫伤的掌心,喃喃自语的铁匠那无神的双眼中,涌现出一丝期许。 第五十五章残忍的温柔 夕阳缓缓下沉,原地踌躇许久的白黎望着前方偌大的宫殿,却始终没能踏出前进的脚步。 “看来是我误会他了…啧,到底该要怎么去面对他呢…” 忆起之前自己对吟风雪的态度,白黎不禁暗自懊悔。 正当她手足无措进退两难之时,雪之殿中,突然走出一位眼神飘忽,神色慌乱的男子,让原本还在犹豫中的白黎迅速做出决定,飞身赶往男子身旁。 “居然是你?!” 疑惑中带有些许讶异,令声音也提高了许多,不过好在已近黄昏,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 “何必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再怎么说,我们也曾携手完成过许多任务。” 看到白黎眼中流露出的讶异与不安,男子一脸平淡道。 撩动长发伸了伸懒腰,白黎围绕男子身体悠哉的转了几圈,似无心般问道“柳域,你来这里干什么?” “嘁…” 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般,柳域低头冷笑一声“身于恒部中的我,你说来此是要干什么?”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要问你是接受了怎样的任务!” 前所未有的强势气息从白黎体内迸发而出,竟将被风吹散在空中的沙尘冻结! “果然…” 望着那清冷的眸子,柳域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怜,不过却是一闪即逝。 “对,这样子才是你嘛,何必强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况且身为修灵者,你不知道任务是绝对的机密么,更何况是恒部…”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是…” 打断柳域话的白黎厉声喝道,可又在一半戛然而止。 随后,她那泛白的嘴唇开始发抖,身子不停向后倾斜,脑海中浮现的往昔,似乎在她清澈的双眸中不断闪现,而那强势的气场,仿佛在顷刻间便已完全碎裂! 面对眼前像是受到惊吓般的无助少女,柳域微扬的嘴角那抹冷笑更甚,他抬手紧紧压在白黎柔弱的双肩之上,仿佛再稍稍一用力,便会将她推倒。 至此,他的眼神逐渐变的冰冷,一字一句道“可别忘了,你早已脱离恒部,即便曾经作为队长,也没有过问任务的权利了。” “还有就是,别以为转为清风灵院的导师就可以掩埋昔日的影子。” “你应该也看到了,人们从厌恶你到惧怕你,再到如今的仰慕你,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在好转。” “如果有一天,战乱再次爆发,你依旧会重新踏入恒部,真到了那时候,你认为人们还会像现在一样尊敬你么?” “不要,不要…” 听到柳域的话,白黎连忙用双手掩住双耳,悲伤的眼眸中,不禁流出恐惧的泪水。 “住手!” 原本打算进一步摧毁白黎心理防线的柳域,在听到这一声制止后,也只好就此作罢。 随后,他偏头面对一脸愤怒的叶羽,摆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我可没什么越轨之举,只是简单的一些谈话而已…” “咚!” 几近崩溃的白黎瘫坐在地,眼泪簌簌而落,抽泣的声音令人心碎。 “你这混蛋!”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看到心爱的女人如此难过,怒火中烧的叶羽踏步朝柳域奔袭而去。 “真要动手么?可别忘记这是什么地方!” 面对暴怒的叶羽,柳域厉声警告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域简短的一番话竟令几近失控的叶羽清醒过来。 想起之前的莽撞举动,叶羽不免还是有些后怕,但很快,恐惧便再次被怒火吞噬,反复的喘息似乎也止不住心头灼热的愤怒,想要宣泄的他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的方式,最终急怒攻心,闷哼一声吐出鲜血。 “哼!” 望着跪倒在地擦拭嘴角鲜血的叶羽,柳域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你,难道是恒部的人?!” 隐约看到挂在柳域腰间摆动的令牌,叶羽起身问道。 并未回答叶羽所问,柳域只是看着还在不停哭泣的白黎,表情郑重道“不要以为现在身处光明的你就能洗净曾经沾满全身的污秽之血,回来吧,黑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娇躯一颤,不断涌出的热泪似乎也已冷却,神情漠然的白黎默不作声,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见状,叶羽想要安慰,可在后者冰冷的视线下,却无法向前走近一步,干涩的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良久,手心冒汗的叶羽柔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已经离开恒部很久了,早已得到了整个雪之国人民的认同。” 对此,白黎只是摇头一笑“认同,可是,他们的认同和否定与我何干?” “我只是一名修灵者,所存在的理由,不过就是为了报答那个人的恩情。” 听到这无谓的话语,叶羽先是一怔,随后苦笑出声。 面对心爱的女人,这种无力感似乎只能用苦笑来表达。 挪动脚步,白黎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雪之殿,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窗边,目睹一切的发生,吟风雪坐回木椅微闭双目,思索着刚才的决定…… 藏勿离开后,就去找寻身在雪之殿第三层的雪心,在告知事情的缘由,便听从吟风雪吩咐返回暗影塔。 与此同时,从仓库搬运木桌的雪心则是满脸幽怨。 “国主大人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 像是意识到自己话中所含的问题,雪心掐了掐自己的脸补充道“呸呸呸,我在胡说什么呢,国主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康复的!” 过了很久…… “砰!” 木桌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气喘吁吁的雪心趴在圆桌上嘟囔道“呼,累死我了,为什么像我这种娇滴滴的弱女子要干这种体力活,就算国内的修灵者少,也可以找些佣兵嘛…” “唔,不行不行。” “如果有佣兵的话,那么国主大人肯定会很少让我帮他处理事情了,这样一来,那见面的次数肯定就会更少了,不要不要不要…” 不停摇晃着脑袋,像是要把这些问题全部从思想中抖出去一样。 凭借敏锐的听觉,吟风雪一字不漏的听完了雪心的内心独白。 仿佛是想到了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唔,还有一层啊…” 看着最后一层阶梯,将脸贴在木桌上的雪心嘟着嘴,看起来颇为不悦。 可不知为何,她突然从木桌上起来,脸蛋开始微微泛红,似乎又幻想到了什么离谱的事情…… “呃,雪心?“ 正当雪心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不能自已时,一声猝不及防的询问令她回归现实。 从藏勿口中得知吟风雪有事需要自己去处理,柳域便连忙赶到雪之殿,没曾想,居然会在第四层看到了满脸羞红雪心。 “啊!” 尖叫声不断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柳域也不得不捂住双耳。 良久,雪心鼓了鼓脸蛋,喘了几口粗气“原来是柳域大人啊,国主大人的桌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我正在为他搬运新的木桌。” 看着面色古怪的雪心,柳域也并未多做留意,便将木桌抬起“你去忙你的吧,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第五层走去。 痴痴地望着那渐远的身影许久,回过神来的雪心气愤的跺了跺脚“可恶,眼看就要到了…” 推开房门,柳域将木桌放置一旁便走近吟风雪身前,一脸担忧道“您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些小问题罢了…对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面对一脸严肃的吟风雪,柳域微微弯身道“请您吩咐。”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确认一件事,你也不需要太过紧张,就是…” “这…” 听闻吟风雪所述,柳域脸色一变,显得慌乱不已,待冷静下来,方才继续道。 “可队长,哦不,白黎已经退出恒部多年,而且已经被整个雪之国的人所认同,现在的话再去提及往事,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我知道这样子做很自私,也会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可我没得选择。” 苦涩堆满了吟风雪那张满是愁容的脸,他竭力地想要保持镇定,可那强颜欢笑的模样,却将他真实的内心完全出卖。 “心灵上的伤痛是无法治愈的,既便愈合,也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可她,竟然在短短几年里彻底改变了。” “如果真的可以释怀过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如果她像封印自己的实力一样,将那昔日的伤口全部堆积在内心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个致命的弱点!”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您放心吧!” 直到此刻,柳域方才明白吟风雪的良苦用心,当即便应允下来。 从思绪中回过神,吟风雪望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道“像这种残忍却又迷人的景色,我到底,还能再看几次呢…” 第五十六章决断 “果然,你还是难以将其放下…” 看到推门而入面布寒霜满眼死寂的白黎,望着那足矣震慑心灵,摧残灵魂的冰冷眼神,吟风雪不由在心中暗自想道。 “关于您之前所下发的任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算是完成了。” 翻阅信件的动作渐停,为了避免白黎觉察到自己已经知晓这一切,吟风雪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什么叫做应该算是,说来听听?” “呵…” 几秒过后,再也不堪后者那副兴致甚浓表情的白黎冷笑道。 “您为人处事一向磊落,明明派人一路跟踪我们,事到如今又何必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呃…” 听到这绵里藏针的话语,起初浮现在吟风雪脸上的讶异表情渐渐凝固,显得尤为尴尬。 见此情形,白黎无谓的耸了耸肩,嘴角的那抹冷笑也化为嘲弄,却还是跪了下身。 “我一向快人快语,还望国主大人见谅。”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一直都是带着虚伪的面具过活么,你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可为什么总要把一切的罪恶都揽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刚才病发时的疼痛感还在,此时的吟风雪显得异常虚弱,就连声音,也微弱到细不可闻。 茫然的眼中逐渐被忿怨所取代,短暂的沉默后,原先平稳的呼吸此刻显得愈发粗重。 终于,不堪胸口愤怒堆积成淤的白黎骤然起身,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眼中再没有以往的爱慕和尊敬,甚至就连声音,也因强烈的愤怒而变得尖锐起来! “不要说得好像很懂我似得,从一开始就倍受人们尊敬和爱戴的你,哪里又会了解到我的悲哀!” 抬手拖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的白黎牙根紧咬,此时的她,恨不能向前一步,将那位曾是自己爱护有加的男人碎尸万段! 可是,她做不到,无论心中有多么憎恨,她始终都难以在这个男人面前做出半分不敬之举,就连被愤怒侵袭身心的此刻,她仍在为刚才那番激烈的言行而感到后悔…… 待情绪稍缓,白黎方才喃喃道“您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失,进而导致失去了一位最敬爱的人,所以不要把一切都说的那么无关紧要。” “您高高在上,身为一国之主总能受到外界与国民们的赞颂,又岂会了解我们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为国而努力的可悲修灵者,却还要遭受人们非议和诋毁的无奈,您…”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将白黎还未讲完的话打断。 “白黎,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望着一脸怒气的雪心,白黎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从后者眼中投射而出带有强烈的怨恨目光。 至此,浮现在白黎脸上的笑容,再难掩其中凄凉,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满腹委屈道。 “看到没有,明明是您擅自揣摩别人内心而犯了错,可还是会有人,无条件的袒护着您…” 白黎的一席话令吟风雪无从反驳,只好面对雪心道“你先退下吧。” “可,我知道了…” 闻言,原本还想在说些什么的雪心,在看到那逐渐阴沉的脸下,也只好无奈地跺了跺脚离开。 “咚!”由于身体极度虚弱也没有及时调养,四肢传来的无力感,令吟风雪不小心侧身撞在新换的木桌之上,发出阵阵闷响,紧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着眼前这位曾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虽然已经知道和他没有结果,可当看到他这副病态的模样后,还是第一时间到他身边将其搀起。 “真是麻烦你了…” 凝视着这张并未因岁月而变得苍老的脸,他那不停颤抖的手,似乎也牵动着自己的心。 直到此刻白黎才发现,高高在上的他,一直都是孤独的,他并不快乐,可却又无可奈何,看似拥有一切的他,却好似什么都没有。 想到此处,白黎那颗如深埋在冰窟中的心脏,似乎也开始有了一丝灼热的温度。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感到难过,为什么不会觉得愤怒,难道说,你就没有所谓的坎坷么?还是说,你从来就不曾感受到伤心和难过…” 良久,面对一直挂着温柔笑容的吟风雪,白黎不禁含泪抽泣。 抬袖擦拭着白黎眼角的泪水,吟风雪的话音温柔异常。 “怎么可能不会感到伤心难过,无论身份如何,地位怎样,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过,我只能将心情和感情藏在心底,因为我是一国之主,所以每件事情以及做出任何一项决定,都不能和心情和感情挂钩,毕竟,这关系到整个雪之国…” 凝眸而视这张早已印入心扉的迷人侧脸,白黎忍不住埋怨出声。 “每次都是这样,总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给我安慰,在我无助失落的时候给予关怀,可这朦胧的情意,最多也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其实,咳咳…” 见状,白黎连忙将吟风雪搀扶回木椅,并伸手贴放在了他的胸口。 良久,白黎将手缓缓撤回,看向趴在木桌上不停痛哼的吟风雪时,眼中满是心疼。 “您的身体已经被火毒掏空了,甚至就连第一层的人心壁都快要被侵蚀殆尽,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 得知吟风雪身体近况,白黎哭花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闻言,吟风雪略显错愕,随后笑道“真没想到,现如今只有灵形期的你,依旧可以观察我体内的状况,并精确地找出问题所在。” “现在并不是该关心这种问题的时候吧?” “既然你知晓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就应该做出相应的治疗!” 听到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白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面对那张因为气恼而泛红的俏脸,吟风雪唯有苦笑摇头。 “只是为了延续我短暂的生命,就要牺牲掉不计其数拥有美好未来的孩子们,这我办不到,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 张口想要反驳,但当看到他那坚定的眼神,白黎只觉得胸口压有一块巨石,当这种窒息感消失的时候,那些话却再也无法说出口。 “滴答滴答……” 似雨水滴落至木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而这轻快的旋律,也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鼻息间传来的芬芳奇香令吟风雪微微皱眉,看向含泪微笑的妙曼女子,脸上的苦笑,也显得愈发无力。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看着正从那条洁白手臂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吟风雪一脸的无奈。 “虽然很不甘心,虽然很不情愿,可是,可是似乎只有这样子,你才允许我离你稍稍近一点。” “哥,哥哥,现在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话音刚落,吟风雪便抓起白黎的手臂,手掌传来的**感令他的身体有些发软,轻咬舌尖使自己清醒后,便不顾后者的挣扎,开始恢复那细微的伤口。 “你帮得了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我不能图一时之快而毁了你。” “借口,这些都是借口,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的!” 将手臂从吟风雪手中抽放至怀中,白黎大声指责道。 “任何事情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这一次喝下你的鲜血抑制火毒蔓延,那么我恐怕就没有以往的毅力来忍住疼痛了,呃…” “咳咳…” 粗重的咳喘响起,在吟风雪体内的火毒又一次进行了加深,蚕食着他那颗跳动心脏前的最后一道壁障。 良久,等到体内肆虐的火毒渐缓,吟风长舒口气,道“对于我来说,你不仅仅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更是雪之国未来的支柱,未来,我希望由你坐上这个位置上…” 面对蜷缩成团的吟风雪,白黎只觉得心好痛,在常人看来无所不能的修灵者,此刻,却也只是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无助。 “我不稀罕你的这个位置,我只希望你能好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求得消除这些火毒的良方的!” 看似坚定无比的一番话,却在那闪烁的眼神中变得毫无可信度。 像是没有注意到白黎躲闪的眼神,吟风雪一脸欣慰道“我当然相信,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将心中的死结一个一个解开。” “因为死结堆积太多,它们就会变得拥有生命,而你的埋怨和自责,就会成为它们成长的养料。”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究有一天,它们将会占据你的身体,控制你的思想。” 闻言,白黎轻轻撩动长发带起一阵别样幽香,随即眼神又变得暗淡起来。 “真的,可以么…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很没有自信呢…” 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以前的你是否有勇气面对过去,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有了无尽的勇气,和那坚如磐石般的信念,因为,你拥有了那七个孩子。” 吟风雪的话令恍惚中的白黎微微一怔,随即轻捂胸口,听着那充满活力心跳声,缓缓将目光移向窗外,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像是看到了那些孩子们的,纯真笑脸… 第五十七章雪冥子 “或许吧…” 良久,白黎将视线缓缓移开,回过头来,已是满脸笑容。 见状,吟风雪终于长舒一口气,随即拿起桌面上的信件“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关于毒天退位一事…” “呃?!” 突如其来的发问令白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短暂的错愕后,便又一脸疑惑道“嗯,再回来的路上略有耳闻,不过,这可信么?” “嘶啦…” 并没有快速的作出回应,吟风雪只是在不停地翻阅桌上信件。 翻阅的过程中,纸张相互摩擦的声音略显刺耳。 很快,吟风雪便从数十张信件中抽离出三张放于其他信件之上,在过滤一遍相关信息后,神情凝重道。 “起初我也不怎么相信,不过根据密报来看,这件事情已经落实。” “听说是由董素带领国内执事以及几大家族,强制逼迫毒天让位并交出天毒令。” 听闻吟风雪所述,白黎眉头微皱,眼中也顺势划过一抹忧虑,但当审阅过桌上的信件时,那种忧虑之情却在转瞬间化为一阵狂喜,令她不禁失声道。 “这么说来,毒天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实权,最多也只能算是国内的一般民众了?!”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不过…” “啧,你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虽然此事已成定局,可心中的诸多不解仍使吟风雪无法释怀,就连语气中也隐约藏有不安。 闻言,白黎略作沉吟“细想起来的确有很多地方难以解释,但毒天退位对于我们,哦不,对于整个灵界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董素这个人,我也略有耳闻,他是暮色一族的族长,并且在外界有着不错的口碑。” “是吗…” 眉头紧锁,想必是白黎的解释并未能说服吟风雪,从他对毒天的了解,那可绝对不会是因为被逼迫就情愿妥协的角色,在他退位的背后,一定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此处,心头升起的那阵疑云,就开始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冥思苦想许久未有丝毫头绪,吟风雪将食指中指并拢揉了揉太阳穴。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话至一半,看到白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吟风雪笑道“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还没有脆弱到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的地步。” “那您注意休息。” 显然还是对吟风雪的身体状况不放心,可白黎也知道他的性子,唯有一语安慰无奈离开。 “可能这样子贸然去打扰老师有些不好,可这也是无可奈何…” 待白黎走后许久,吟风雪缓缓起身,将桌上的三张信件放于衣袖中,漫步走出房间。 雪之殿后方…… 随着夕阳无声落下,晚霞也将血红一片的凄美风景悄然带走。 此时,在这被黑暗所笼罩的巍峨雪山中,有一名男子正徒步行走于皑皑白雪之上,就连从四面八方所传来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也未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今天的天气糟糕异常,凛冽的寒风不时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柔软白雪漫天飞舞,吹在冰面,似刀剑般刻下深深地痕迹…… 仿佛置身两个世界,近在咫尺的冰雪城内的喧闹声却传达不到这里,而这洁白的雪花,似乎也只能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雪山中飘落,此地,便是琉璃雪山。 与冰雪城两侧雪山冰山不同,这里是众多野兽以及灵兽生存的地方,也许是今天天气过于恶劣,原本应该在此狩猎的佣兵也不见一人。 “嘎嚓…” 越往深处走,地面上的积雪就越厚实,行进速度与初时相比,显然是慢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历尽千辛万苦的男子终于行进到了半山腰,停下脚步的他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原地踌躇许久,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只见男子顶着更加猛烈的风雪挪动了脚步… “嘎啦,嘎啦…” 寒风依旧,吹打在这个简陋的小木屋上,使拼凑起来的木板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令它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借由屋内几株晄夜草的微弱光芒,可以依稀看到一名年迈的老者。 此时他正伸出满是茧子与冻疮的手,用力扯下自己的胡子。 疼痛感使他的身体不停颤抖,并发出轻微的闷哼声,而后便又老泪纵横起来…… 抽泣声令门外男子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轻轻倚在门边,抬头看向昏暗的天空,深邃的眼眸也流露出一抹浓郁的伤感。 “进来吧…” 细微的话语声从屋内传出,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嘎咔…” 推开房门,木板崩裂的声音随之响起,从那门缝中不时挤出的木屑和灰尘来看,这扇门,应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风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说过不到最后一刻,是不可以来这里的。” 看到面前的男子,老者言语中的不悦之意甚浓。 凭借晄夜草的微弱光亮,吟风雪看清了老者如今的模样。 一时间,喉咙传来的干涩感令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不停地抹着从脸颊滑落的眼泪。 凛冽的寒风下,瘦骨嶙峋的老者早已是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怒吼的狂风给吹倒,一头披散着的银发使得本就衰老的他看起来更加苍老。 随岁月而增多的皱纹布满了他的脸,一道又一道,简直就像是被利器所割伤恢复后的疤痕,下巴处,还留有为数不多的几缕胡须,隐约可以看到那变干的血迹。 此时此刻,任谁都不会相信,面前的老者,竟会是雪之国的创始人,那位站在灵界顶峰,被世人所赞颂的雪冥子… 看着面前不停抹泪的男子,雪冥子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总是喜欢在我面前流泪。” 凝视着老者那慈祥的笑容,吟风雪只感到如鲠在喉,每一口凉气下来,喉部便会传来一阵刺痛,令他饱受折磨。 直到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逐渐冷静下来的吟风雪方才嚅动着已经被咬烂的嘴唇问道“老师,你当初说是不想参与国内琐事,所以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生活,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和您讨论的话,恐怕…” 抬手示意吟风雪的不要再说下去,雪冥子挪步走出门外,看着已经回归常态的琉璃雪山,道“怕再也见不到我?” “其实,又何必相见呢,之所以活到现在,只是为了偿还当年所犯下的过错而已。” 话音刚落,吟风雪便开口指责。 “当年那也是迫不得已,您并没有做错。” “况且,最后那件事情也已经平息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可为什么您还抓住那件事情不放呢?!” “呵…” 不曾想,闻言转身的雪冥子在一声苦笑后,脸上便在转瞬间爬满了悔恨。 “那件事情,唯独只有那件事情…” 苦笑的脸上满是自责,看来对于那件不光彩的过往,雪冥子仍然记忆犹新。 “虽然说这话有些天方夜谭,不过即使有一天他们会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因为,那是我一生中所做过的最为糟糕的决定,既便当初在执行之前我明知道会后悔,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坚持…” 话到此处,雪冥子的嘴角微微一抽,摇了摇头。 “还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迫不得已,有的只是,贪婪的【欲】望…” 说罢,便又扯下了自己的一根胡须,就像是,在惩罚自己当年的过错一样。 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有着不可置否的魔力,让原本还想为自己所敬爱的老师所辩解的吟风雪,只留下自嘲的苦笑。 第五十八章哭泣的墓碑 粗重的喘息逐渐变得平缓,看着一脸沧桑的老者,面露苦涩的吟风雪捂住胸口,感受着那不停抽痛的心脏。 片刻后,那抹愁容竟变得狰狞起来! 至此,他额头上的青筋骤然暴起,脸也变得通红,从那颤抖的身躯和紧握的双拳来看,像是正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嘎嘣…” 碎裂的木板发出异响,不觉间,以吟风雪为中心四散的寒气竟将整座房屋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就连那几株晄夜草,仿佛也因抵挡不了严寒的苦楚,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真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发怒。” 一声低叹隐含失望,在雪冥子话落的瞬间,漆黑的屋子里便又再次传出光亮。 随后,只见雪冥子微微抬手,空中便出现几片透明薄冰。 薄冰缓慢却精准的落在已经蔫儿了的晄夜草上并化为水露,令原本撅撅不振的晄夜草新重现生机,比起之前散发出的光亮,再次复苏后的光芒更甚! “呜哇…” 不知为何,吟风雪只感到嗓间一甜,身形一趔他吐出一口鲜血,眼中的戾气也随之消失不见。 看着正在擦拭嘴角鲜血的吟风雪,雪冥子皱眉道“不要害怕失去什么,也不要奢望得到什么,更不要夹杂私人情感来处理任何人或事,这些话,我对你说过吧?” “是…” “那就好,你今天来到此地,到底所谓何事?” 眼看吟风雪已回归正常,雪冥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情绪稍缓,吟风雪将私人问题抛开,一脸专注道“老师,毒天退位一事,不知您是否听说了?” “什么?!” 闻言,雪冥子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眼中顿时迸发出一抹精芒。 良久,他沉声道“你确定毒天已经退位了?” “恩,而且从这些信件上来看,似乎还是被迫退位的。” 低声回应,吟风雪边说边将衣袖中的信件抽取出,递向雪冥子手中。 细读手中信件数遍,雪冥子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似乎再度紧绷起来,眯眼思索的他不断反复着。 “不应该啊…” “老师,难道这信件内容有问题?” 看着雪冥子复杂而又不安的神情,吟风雪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不用担心,信件内容,倒并没有什么问题…” “呼…” 闻言,吟风雪稍稍松了口气。 安插在其余六大国的眼线都是恒部的人,如果他们从中作梗,事情就变得难处理多了。 “可别高兴的太早,虽然排除了恒部中的人,但可疑之处仍有三点。” “第一,毒天为什么会忍受这种屈辱而退位,以他的个性既便是鱼死网破,也定会在所不惜。” “第二,为什么骨夜,骨魂,骨魄三人也会同意。” “以我对他们三人的了解,只要毒天稍加反抗,他们便会不顾一切跟随毒天的意志,怎么可能会任由董素放肆,更别说暂任国主之位…” 困惑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雪冥子继续道“第三点,也是最为可疑的一点。” “虽说毒天近些年来在厖毒城内声誉大打折扣,但在偌大的西北部,支持他的人依旧不在少数。” “可如此巨大的政变,国内却没有发生内乱,这一切是预谋好的,还是说毒天已经彻底的失去人心,以至于昔日誓死追随的手足弟兄,也可以对此置之不理?” 仔细思考雪冥子提出的三个疑点,吟风雪缓缓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在毒天退位后,便再也无法打探到他的消息了。” “难道说…” 恍然间,雪冥子像是猜到了心中那股不祥预感的根源所在。 但就在开口时,却发现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唯有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这段时间血鹰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动向,他们两个的关系可是极为要好。” 在过滤脑海中近一段时间从血之国传来的情报后,吟风雪喃喃道“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似乎疏漏掉了重要细节,脸色一变的吟风雪惊声道“前段时间血之国的潮血盛典他并没有出席,只是在快要落幕时才现身!” “前,前后时间差多久?!” 像是抓到了有用线索,话音颤抖的雪冥子呼吸也变得急促。 “呃,这…” “老师,您应该也知道,血鹰极为神秘,很少露面,这…” “你说的不错,而且像他那种人,既便外出,也绝对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难道老师你怀疑血鹰和毒天在策划着什么?这,应该不可能吧。” 看着雪冥子愈发严肃的脸,讪笑中的吟风雪更显紧张。 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雪冥子只是弯腰捡起地面上的晄夜草,将它重新植入木盆之中。 翻新过的土壤传来阵阵清香,一时间,让两人紊乱的思绪也得到了舒缓。 拇指和食指轻轻【搓】弄晄夜草的嫩叶,明亮的光芒开始渐渐消散,这近似魔术般的异像,其实不过晄叶草本身的特性。 烛火昂贵,寻常百姓家中所明之光,均是由此诞生,需要光亮时便轻轻【揉】捏它的叶子,反之,【搓】弄它的叶面光芒便会消散。 将另外几株晄夜草放回原处,雪冥子沉声道“朝血盛典其实是血之国数一数二的大庆典,只是他们举行的时候从不会向外张扬,更不会邀请其他国都的人前来观望,因为,那是评测血之五族年轻俊杰的典礼。 “血…” 短暂的错愕后,紧抿嘴唇的吟风雪一言不发,内心极度的紧张感,令他的额头开始有了些细密的汗珠。 血之五族,这是流传在灵界的一个神秘种族。 相传当年七国混战期间,血之国邻近的五个小国趁乱想要合力夺取外围的五座大城,就在快要攻破城门之时,却被一群身穿红衣,背部印有,隐、灼、噬、魂、毒,五部分人所阻拦。 短暂的交锋后,入侵者伤亡惨重,可那些人竟毫发未损! 慌乱中,侵略者想要逃离血之国境内,可却无一生还。 当时,许多人对此夸耀的“谬论”抱有怀疑态度,可是随后的几天里,便听到了血之国扩张领域的消息。 至此,位于西南部实力本就雄厚的血之国,变得更加令人忌惮。 “很不符合常理是吧,这么重要的盛典,血鹰却在落幕时出现,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在吟风雪思索期间,雪冥子缓缓说道,不过话到一半便被吟风雪打断。 “有一件比这盛典更为重要的事情,老师,你想说的,应该是这个吧?” 并没有因为话被打断这种小事而生气,雪冥子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却响起了月夜兽低声的吼叫。 深夜末旬、凌晨初始,这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而两人的心情,似乎也在这一声吼叫下,有了惊天的大逆转。 “今天,是第二十三年了吧…” 沉寂了许久,站在屋外的雪冥子轻声道,从表情来看,无法分辨是喜还是悲。 “嗯,二十三年了…” 闻声应答,吟风雪并没有表现出雪冥子那副耐人寻味的神情,相反的,他的表情一目了然,唯有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今天不要再讨论这些事情了,去看看他吧,一年了,他也该寂寞了…” 说着,雪冥子挪动了脚步,身旁溢出的灵气将地上的积雪隔离开来,只留下陡峭的地面。 “嗯…” 点头跟随,只不过,吟风雪还在抹着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 玄冰崖…… 良久,两人抵达了琉璃雪山的最高点,空旷的雪山上伴随着月光的照耀,一座灰色的墓碑映入两人眼帘。 望着不断从墓碑中溢出的水渍,雪冥子一脸伤感道“二十三年来,这种奇怪的景象从未改变,简直就像是在哭泣一样。” 拖着疲惫的身体,吟风雪走近了墓碑旁缓缓跪下,从眼中掉落的泪水融化了厚厚的积雪,而那被融化的洞口,简直就像是被扎出无限针孔的残破心脏。 第五十九章悲伤的夜 良久,望着跪倒在地掩面哭泣的吟风雪,雪冥子喃喃道“这些年来,你不辞辛劳、兢兢业业,将雪之国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吧,简直就像是在完成他已经无法完成的梦想一样。” 哭声渐停,吟风雪抬头道“您心里,对我还是有些许责怪吧…” 闻言,雪冥子轻声叹了口气,随即语重心长道“我从未责怨过任何人,当年的事,如今再做追究也毫无意义,倒是你为什么还要不断的惩罚自己?” 雪冥子的一番话令吟风雪哑口无言,直到过了许久,他仍是默不作声。 一段时间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现象,雪冥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呵,看来我们师徒俩都是一个德行,明明都懂这些道理,却不愿释怀过往,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回味着昔日所残留下来的伤痛来激励自己…” 话到最后,那抹笑容显得愈发自嘲起来。 “嘶,果然,还是不服不老不行吶…” 弯腰坐在一块废石之上,将灵气撤销的雪冥子再难抵挡寒风的侵袭,不由打起了冷颤。 见此情形,吟风雪不禁问道“老师,您这又是何苦呢?” 稍显无谓的笑了笑,雪冥子望着天边的月亮,那无谓的表情,渐渐被悔恨之色所填满。 “将埋藏在心底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吧,懊悔也好,自责也罢,是时候将它们释放出来了…” 起风了,天空又飘起了洁白的雪花,它们随风而舞、随舞而行,像是从遥远国度不归人所带来的祈福与原谅,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也如同密集的雪花般传递在整座琉璃雪山。 冰晶分院宿舍。 “韩梦,你是在哭吗?” 隐约听到呜咽声,一名俏丽的少女坐起身来,不由关心道。 女子名叫婼玲玲,是冰晶分院的老生,天赋虽然不错,不过比起修习,她更加喜欢照顾花花草草以及针线活,令白黎头疼不已。 “玲玲学姐,我,我哪有哭啊…” 偷偷用食指刮抹掉眼角的泪花,韩梦转过身来,面向不远处的娇美少女逞强道。 闻言,玲玲起身走向韩梦床边,看到她那泛红的眼眶以及湿润的棉被边儿,一脸心疼道“还说没有,你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天都好好的。” 边说边将灵气凝聚于指尖,来消除掉她哭肿的眼袋。 如此紧密的动作令韩梦俏脸迅速涌起一阵潮红,她缩了缩小脑袋,并将棉被缓缓上移遮挡住嘴巴,怯声道“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鼻尖酸酸的,眼泪,眼泪它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我,我可没有哭哦…”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地从眼眶溢出,顺着光滑的小脸滴落在棉被上。 “啊!” 不理睬韩梦的尖叫,玲玲挤身上了床,并掀起棉被盖到自己身上,侧过身来看着一脸呆滞的少女笑吟吟道“干嘛啊,大家都是女孩子,有必要那么紧张嘛,况且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瞧见玲玲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韩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只得转身面向墙壁,将身体蜷缩在一团。 “咯咯咯…玲玲学姐,你别使坏,别,别再欺负我了…” 随着连连【娇】喘响起,只见玲玲正用手指不停挠着韩梦的软肋,后者无论怎样扭动柳腰躲闪,也逃不开玲玲魔掌,无奈只好求饶道。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体液散发出的香味也让屋内有了淡淡的幽香。 被这样一折腾,韩梦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抵触玲玲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了。 拨弄了下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留海,玲玲轻轻【抚】摸着韩梦的脸柔声道“仔细想来,你已经在冰雪城有数月之久,是不是想家了呢?” 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但韩梦还是有些不适应,表面上想将婼玲玲的手拿开,心里却很享受这种温暖的感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当听到这番话后,韩梦挣扎的动作渐停,显得很没有生气“我,我没有家…” “呃…” 闻言,婼玲玲一怔,从少女无神的双眼中像是读懂了点什么。 将身体缓缓向韩梦靠拢,左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贴向自己的胸口,柔声安慰道“那就把这里当成家,把姐姐我,当成是你最亲近的人。” 韩梦的眼泪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婼玲玲的胸口,黏黏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不适,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暗影分院柳木墩。 相传清风灵院刚成立之初,这里曾有一颗巨大的柳树,其柳条垂而不摇,柳叶落而不飘,余荫足以蔽日,故名遮天。 由于体积过为庞大,再加上处于中心地段,曾一度商议是否将其砍伐。 只是,此等柳树实为罕见,普天之下或仅此一株,商谈之中渐渐将其归为雪之国至宝,移除之心,亦是无疾而终。 遗憾的是,即便天造之物,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煎熬,在二十三年前枯死而去。 无奈之际,人们只能将它砍伐,时过境迁,现如今,只留下这坚固如铁,从未腐朽变质的木墩。 微风徐徐,吹动了坐在木墩上叹息少年的头发,他笑看着地面上滚动的落叶,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伤感。 “王双,你怎么在这里?!” 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话语声让正在发呆的少年回过神来,随即开口道“原来是张聪啊,我睡不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咦,你怎么也不睡觉?” 坐在王双身旁,张聪笑道“和你一样,我也睡不着。” “哎,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说实话,我有些想念爹娘了。” 嘴角微微上扬,叹了口气的王双躺在了木墩上。 “是啊,这都多少时日了,以前和剑影雪儿出去玩的时候,好像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想家呢…” 两人平躺在木墩上,抬头望着高挂在天际的明月,倾诉着心中无尽的思念。 学院外饭馆内。 “凌雪,这么晚了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啊,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抬脚将棉被被踢开,程莹看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凌雪一脸不满道。 “唔,程莹姐姐,你睡不着冲我发什么火。” “晄夜草那么亮,你觉得有可能睡着嘛?” “大白天我也没见你少睡…” “你!” 听到这话,无言反驳的程莹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堪。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下了床穿起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凌雪身旁。 “拜托,你这两天没日没夜的都在做这种东西?” 抓起凌雪已经完成的草编饰物,程莹翻了翻白眼,一脸的无奈。 “什么这种东西,这可是有名字的,叫做祈福结。” “哎哎哎,程莹姐姐你轻点儿,别把它弄坏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 看到程莹不停将祈福结抛在半空又接住,凌雪连忙放下手中未完成品起身制止。 “切,无聊,不就是些杂草嘛。” 虽然嘴上不屑,可程莹还是轻轻地将它放在了凌雪的枕边,然后坐在她身旁。 “这叫做韧叶草,俗称短藤条,很有韧性的,一般草叶微微弯一下就断裂了,根本没有办法做祈福结。” “喂,你是不是闲疯了,离复测已经没多久时间了,有时间做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修炼。” 躺在凌雪的小腿上,程莹把玩着一片韧叶草叮嘱道。 “当然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做这些东西了,只不过…” 说着说着,凌雪的神情变得很是低落。 闻言,面对不知为何伤心的凌雪,还以为是说错话的程莹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 看着朝着自己摆出一副求饶求原谅表情的程莹,凌雪嫣然一笑“跟程莹姐姐的话无关啦。” “其实,祈福结是剑影哥哥先制作出来的。” “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某人要离开,在家中等待的人一定要将这祈福结挂在村口外最大的一颗桐树上,这不仅仅代表是为远在异地的人祈福,更是证明等待的人始终不曾忘记往昔友情,相信终究有一天,离开的人一定会重回故土。” “遗憾的是,那一天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剑影哥哥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我只想赶快度过这三年,然后将这两个祈福结,一个挂在桐树上,一个交于他手中。” 说着说着,凌雪笑着留下了眼泪。 “呃,那,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去睡觉了…” 表情一僵,眼神飘忽的程莹逃一般的离开了凌雪的床。 擦拭了下泪水,凌雪乖巧道“嗯好。” “对不起,都怪我,他可能,永远也无法看到这充满思念和祝福的饰物了…” 在被窝中蜷缩成团,愧疚与悔恨,就像这些晶莹的泪珠一般,不断地从程莹眼中出溢出。 第六十章不眠症 急促的喘息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借由微弱的月光,可见一抹诡异的身影正在林中穿梭。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撞向前方的树木,摔倒之后又迅速爬起。 就这样,周而复始、反反复复地不知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他终于瘫倒在地,而夜,似乎又回归到了原有的平静。 良久,恢复了些气力的剑影想要用手撑起身体,不料此处竟是个斜坡,一个侧身便顺势向下方的丛林中滚落。 翻滚的途中,脊椎也因多次遭受到撞击而损伤……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拂晓的微光照在趴在地上的少年,披头散发的他轻靠在树旁,极度恐慌的内心令他的双腿发软,无论再怎么用力,也难以站起身来。 “沙沙…” 伴随着一阵树叶摩擦地面的声响,丛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四处游荡。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臭味渐渐将清新的空气所覆盖,像是没有受到这种刺鼻气味的影响,剑影他,仍是一脸惶恐的在不停求饶。 突然,一道猩红的身影从林中跃出,而那股血臭味,仿佛也变得更加强烈! 血狼王,三阶灵兽,长居住在草木旺盛以及林叶密集的地方,性格凶戾残暴。 与其他种狼相比,它们并没有迅捷的速度,反倒有蛮熊般的破坏力,由于喜欢在黑夜中袭击猎物,故被人们称为暗夜猎手。 “嗷…” 灰色的瞳孔中闪有碧绿的光,只见血狼王凝视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少年,浓稠的涎水不断从牙缝中溢出,强有力的后腿正在微微弯曲,前爪也不断地刮擦着地面,仿佛就在下一刻,它就会腾空而起扑到眼前的猎物! 可不知为何,它那紧绷的后腿逐渐舒展,前爪也慢速收回身前,开始仰天长啸起来。 “嗷呜!” 嚎叫声将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惊醒,惊慌失措的振翅而起。 同一时间,断断续续的回应接连响起,平静的夜,渐渐变得燥动起来。 像是进入了短暂的失聪状态,剑影未曾有丝毫动容,急促的喘息声反而变得平缓,他抬起手掌来回摆动,像是想要抓到什么东西,好让自己可以借力起身。 见此情形,血狼王向前一跃,粗壮的前爪便已紧扣在剑影细嫩的手腕上。 猛烈的撞击致使剑影的小臂完全陷入树干之中,由于面容被头发所遮挡,所以看不出他是怎样的表情,不过从那痛苦的惨叫声中,也难免想象到那扭曲的五官。 “嗷呜!” 怒吼从血狼王口中传出,像是对入侵者最后的警告。 说时迟那时快,之前应声附和的狼群也已赶到此处,从树上不时掉落的涎水以及丛林中闪烁出的碧绿光芒来看,这里显然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呵…” 莫名的冷笑响起,令原本想撤回前爪的血狼王变得更加暴怒。 此时,血狼王那血红的毛发似钢针般竖起,前爪不断收缩,如同弯钩般刺入剑影的胳膊内。 突然,它猛地向后一仰,居然站了起来,而潜伏在一旁的狼群也像是助威般开始嚎叫。 同一时间,血狼王抬起右爪对准少年的脑门,猛力向下! “碰!” 一声闷响过后,错愕的目光闪现在血狼王碧绿的猎瞳当中,它实在无法相信,仅凭那细入枝干的臂膀,居然能够接住自己的奋力一击! 不过,丰富的作战经验并未令血狼王慌乱,第一直觉便是先摆脱掉眼前的敌人。 短暂弯曲弓起的后腿,血狼王猛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蹬剑影的腹部,同时抽离前爪顺势撕下一块血肉,后又在半空中旋转数次后无碍落地。 鲜血四溅,那块血肉就像是战利品般,引起狼群兴奋的嚎叫,凶狠和狡诈的天性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呕…” 跪地呕出一口淤血,刚才那一击虽勉强接下,可那凶猛的余劲却从皮肤渗入体内,错乱的内脏所传来的剧痛令剑影几近窒息。 抬手微微握拳,像是想要捶向地面将痛感转移,可惜翻滚的内脏令剑影根本无法凝聚气力,挣扎一会儿后便干呕起来。 “嚯擦!”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惊鸣,随即出现的叉状闪电晄亮了黑夜,令藏匿在树上林地的血狼也都夹起尾巴跳跃下来,它们趴倒在地,扇叶状的耳朵遮住双眼,正低声嚎叫着。 抬头望着未曾有乌云的天空,以及散发出淡淡光辉的月亮,血狼王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 与此同时,剑影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由于失血过多,他的左手变得麻木且僵硬,黑色长袍也在血液的浸泡下变为棕色,轻轻拨开凌乱的长发,一副平淡无奇的五官随之浮现。 看到这一幕,狼王对着趴在地上的狼群发出一阵低吼,像是在发送着某种讯号。 随后,狼群缓缓起身,毛发竖起,面露凶狠一扑而上! 望着四面八方袭来的血狼,剑影右手抓紧长袍,并将灵能充斥于身,同时在黑袍下凝聚成团。 就在狼群的獠牙及利爪将要触碰到剑影之时,只见他躬身将长袍挥舞,暴怒之音犹如惊雷! “冥炎叹息!” 凝聚成团的灵气从剑影挥动的左臂迸发而出,带来一阵如爆破般的巨响。 待浓烟沙尘褪去,只见大量苟延残喘的血狼横躺在地,就连临近一定范围内的树木也因受到爆炸的余波倒塌在地,不偏不倚的砸在那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血狼身上,而那些喘息声,也都在一阵刺耳的哀叫下渐渐消退。 难挡疲惫的剑影身子渐软,一旁,潜伏多时的血狼王,似乎也一直在等待这个契机,在剑影瘫坐在地的瞬间,锋利的獠牙带起一阵寒芒,张开血盆大口便朝其扑去! 随着一声痛哼响起,只见血狼王那似钢针般的皮毛扎穿了剑影的手掌。 不过,像是对痛感早已免疫,剑影反倒将掐在狼王脖子上的手用力一拧! 窒息感令狼王的力量开始削弱,可它并未放弃,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灰色的瞳孔中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胆怯和恐慌,这是高贵血统的狼王尊严,也意味着它绝不可能屈服于眼前的人类! “嚯擦!” 又一阵惊天电鸣响起,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乌云不知何时已布满天空,大雨也迎着这道闪电倾盆而下,而血狼王眼中的凶狠暴戾,也随着雷雨的变化而不断上涨。 可是很快,这种眼神便渐渐凝固,片刻后,血狼王像是受到巨大惊吓般,瞳孔不断放大,翘起的尾巴也开始下垂,起初的凶狠暴戾也变成了夺命的恐慌! 恐惧感使血狼王竖起的皮毛渐渐软塌,也放弃了所谓的挣扎,只是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双眼布满了密集的血丝,简直就像是一块碎裂到极致的玻璃般,黑色的眼球也被眼白中的血丝侵袭,变成了血红色,雨水打湿了剑影的长发,顺着额头流入眼眶,就如同在无声哭泣一样…… “住手!” 不知从何传来的厉喝响起,致使剑影冷哼一声将血狼王抛扔在地,开始治愈掌心的伤口。 飞身赶来的毒天将奄奄一息的血狼王扶起,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的丹药喂入其口中, 随后,血狼王便开始抽搐起来,口中不时吐出涎水和血液,就连双腿也开始发颤。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顽强地站起身来,仰天张开嘴巴,却难发出任何声音,反复几次后,它趴倒在地,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滚落。 扭头抓起剑影的右手,毒天看着除了被扎穿的伤口外,居然还有被侵蚀的痕迹。 一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的他吼怒道“你居然敢毁了它的喉咙!” 将毒天的手甩开,剑影一脸不屑“如果不是你碍事,现在毁掉的岂止一个喉咙!” “混账,我不是早就告诫过你,森林中部的夜刃豹和血狼王是不能动的!” “你!” 眼睛传来的刺痛令剑影变得暴躁起来,好在他有自知自明,将嗓间的咒骂吞回肚中。 虽然近些时日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可面前的男子想要杀掉自己依旧如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即使明白后者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可他也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难以承受的剧痛,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剑影深有体会。 “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 强压自己的情绪,剑影放低了姿态也改变了说话的态度。 “只不过我无法控制,第六天了,已经第六天了!” “我依旧无法合眼,只要困意袭来,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梦到自己躺在一个偌大的血池中。” “有很多人,不,很多怪物,他们撕咬我的身体,践踏我的灵魂!” “那简直就是真实的地狱,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有了怜悯这种懦弱的感情…” 面对紧抓自己的剑影,从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毒天看到了恐惧,从那滚烫的泪珠中,读懂了他的无助。 紧紧握住剑影的手,毒天向趴在地上的血狼王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开口道“回去吧,我看看是否能够为你消除脑海中的这种景象。” 闻言,剑影微合双眼,不安的感觉似乎渐渐消失了。 他太累了,虽然无法入睡,但此刻的这种感觉,却是他这六天以来最安逸的。 第六十一章服毒转痛 木屋内,剑影双腿盘坐于床,眼睛传来的刺痛令眼皮微微颤抖。 也许是困意袭来,他的身体也在不停摇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紧咬牙关,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一旁毒天见状,连忙从木盒中抽出两根银针,同时凝聚出如丝线般的灵气与其相连,后走向剑影身旁沉声道“这个方法很危险,无论多痛你都要忍着,因为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会破坏掉你整个大脑!” 闻言,剑影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垮,相对于毒天的忐忑不安,他倒显得从容不迫,一脸无谓道“现在的我唯一不再胆怯的,便是死亡…” “不过你放心,在亲手摧毁掉火之国以前,无论分秒有多煎熬,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撑下去!“ 忆起因遭受火之国迫害的已故亲人,原本剑影那一脸淡然的表情逐渐被怨恨所取代,就连之前所说的那番话,也因这个表情而变得无比坚定! “那就,自求多福吧…” 将剑影扭转过来,毒天分别把两根银针插入百会穴以及天柱穴。 五指微弯,身子也缓缓向后移动,相隔一米后,依附在银针上的灵气逐渐显现,并且变得粗壮。 “呃…” 看着剑影扭曲的面容,毒天稍作迟疑,便将灵气融入银针之中。 探入剑影的脑海,面对眼前的景象,毒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出现在面前的大脑,皮层上都有伤裂的痕迹,脑中隐约还有几道封印记忆的灵力符,丘脑已经完全呈现出紫黑色,甚至有些部位,已经残破到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真令人难以置信,脑部损坏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能够存活下来…” 在感叹后者生命力顽强的同时,毒天也不忘此次的重要行动,他飘向大脑上空在找到一条巨大的裂缝后便潜入进去。 看着空荡的四周,毒天面露疑惑,识海中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记忆堵塞或扭曲,甚至是连最基本的记忆画面都未曾闪现。 这里,纯净的宛若新生婴儿的大脑一般。 “不对劲吶…” 暂时退出了剑影的识海,面对眼前满头大汗的少年,毒天喃喃道“难道是被脑膜吸附了记忆?” 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毒天再次潜入剑影大脑之中。 漂浮在大脑之上,毒天仔细地找寻着伤口最为密集的地方,因为痛感越强烈,记忆也就越深刻。 良久,毒天缓缓落在大脑的中部位置。 据长时间的观察,只有这里的伤口最为密集,略作调整,他便将灵气凝聚成气泡状,将其缓缓推入脑中。 感受到记忆正在不断被气泡汲取,毒天虽是兴奋却也紧张。 片刻后,气泡便已到了最大的储存量,没曾想,正当开始抽离时,却又突发变故。 只见漂浮的灵气泡像是受到了什么未知力量的干扰,形状开始扭曲,随时都有着破裂的可能。 “可恶,到底是谁在这伤口中留下了灵力符!” 看着愈发不受控制的灵气泡,惊恐万分的毒天早已是咬牙切齿。 如果手中的灵气泡在此刻破裂,不仅仅是剑影,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有可能会陪葬。 想到此处,毒天脸上的戾气渐缓,开始寻求一切能够摆脱此困境的方法。 “已经,到达极限了么…” 僵持许久未果,无望的毒天不由苦笑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灵力符的力量不知为何开始慢慢减弱,扭曲的气泡也逐渐变回初始的样子。 只不过,装在里面的记忆却如同被溶解一般,全部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毒天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喜悦,可随即又被懊悔取代。 只见他用手狠狠拍向自己虚幻的脑门,原本想用这种方法慢慢找出痛苦记忆的根源,没想到失败后,抽取的记忆也会完全消失。 “该死,如果刚才消失掉的记忆是…” 越往深处去想,毒天脸上的自责就显得愈发浓烈,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选择这种方法。 可是,现在后悔,显然是有些晚了。 万般无奈之际,他也只能再一次潜入识海之中,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原本该出现的记忆。 漂浮在识海中,毒天已经走向了最深处,可中途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记忆,挫败感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心中不禁想道“如此大费周章也不能无功而返,去看看是否能消除掉他眼睛的刺痛感吧…” 正欲离开之时,一道细微的光芒若隐若现,令他不由自主的向发光点驶去。 “这是,记忆的碎片…不过冥天,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凝视着碎片上清晰的痕迹,面露疑惑的毒天失语喃喃。 流言怪谈·记忆碎片 相传,当人类脑部遭受到无法承受的损伤时,维持记忆画面的记忆链就会断裂,而后,散落在识海中的记忆画面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开始崩裂,最终形成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 碎片会不停地在识海中漂浮,在不经意的瞬间,它们可能就会潜入脑部,使其本体短暂陷入不完整的记忆当中,长久以往,会对脑部产生极大的负荷,甚至会使本体产生自我破坏现象。 将手中的碎片轻轻抛开,毒天已经知晓了导致剑影夜不能寐的根源,以及为什么那伤痕累累的大脑还能够正常运转的原因。 离开识海,看着潜伏在伤口中的几道灵力符,毒天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驶向眼睛后房。 “果然不是疲乏所导致的眼睛刺痛…” 看着晶状体与玻璃体内不断涌动的血丝,毒天嘀咕道。 迟疑了一会儿,毒天先将灵气凝结成薄膜状覆盖在眼球表面,后又凝聚灵力开始消除血丝。 与此同时…… “咯咯嘣嘣…” 眼睛传来的异样感令剑影有种抚心挠肺的痒,为了忍住用手去揉眼睛的冲动,他竟将几根手指塞进嘴里,随后隐约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这小子还不错…”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玻璃体与晶状体内的血丝已经完全清除,对于剑影的表现,毒天很是满意。 感受到灵根发出的警报,毒天不禁皱了下眉,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化,似乎下一刻将要变为透明。 不再过多浪费时间,毒天将眼球以及眼白中含有的血丝消除后,终于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有意无意的瞥了几眼,心头又升起一阵疑云,刚才太专注于消除血丝,竟没有发现眼球中也存有两道灵力符,而且从外型上来看,那根本不是用来封锁记忆,反倒像是在封印着某种能力。 “罢了,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至于其他的…” 话虽如此,可毒天依旧凝视着左眼中已经有些破裂痕迹的灵力符,但在一声叹息后,带着疑惑和不甘,他的身体逐渐淡化不见。 “咚!” 神识回归本体,疲劳感令毒天连保持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不由瘫倒在地。 面对随时都会清醒过来的少年,毒天赶忙从水覆坠中取出两粒碧绿色的丹药放入口中,以他对剑影的了解,难免会在自己虚弱的时候…… “咳咳…” 伴随一阵剧烈地咳嗽声,缓缓睁开双眼的剑影不由怔了怔,随即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我的眼睛…好了,真的好了!” 从木床上跳下,将扎在天柱穴以及百会穴的银针抽出,剑影一脸兴奋的蹦跳着。 “高兴得太早了…” 站起身来,面对得意忘形的剑影,毒天的眼中存满了轻视。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仔细盯着毒天看了许久,剑影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可眼眸深处却飞快的掠过一抹阴狠。 “哼,既便我只剩一两成灵气,但要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 挠了挠脑袋,剑影讪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况且我也没打算做些什么。” 坐在木床上,毒天沉声道“我无法彻底清除掉你脑海中的噩梦,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暂时缓解你眼睛的异样感而已。” 毒天的话似一盆冷水般灌在少年炙热的心上,剑影冷静下来后缓缓闭上双眼,随后便响起了…… “不要,不要!” 猛地睁开双眼,一脸恐慌的他摔倒在地,眼白中隐约又出现一两道细微的血丝。 起身将剑影扶起,看着这张因为惊吓过度而变得惨白的脸,一时间,毒天也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这世界上不是有超越世俗,所谓神的存在吗?!他们不就是因为可以消除人间疾苦而被赞扬的吗?!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绝望笼罩于心头,情绪失控的他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良久,毒天从水覆坠中拿出了一粒紫黑色的丹药,赫然便是当初和血鹰提到过的那枚“生不如死”。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如果无法承受精神上的痛苦,那就把痛苦转移到身体上吧…” 心情逐渐平复后,眼角的泪水已被抹去,剑影冷声道“什么意思?” 将丹药递给剑影,毒天解释道“这是我所炼制的一枚毒药,服下去第一天的辰时与午时之间,肝脏便会有种极难忍耐的疼痛感,第二天未时至酉时,疼痛感加深,肝部开始有溃烂的迹象。” “到了第三天的戌时至子时,肝脏腐烂锥心刺骨,第四天丑时和亥时,腐烂的肝脏便会开始逐渐愈合至最初状态。” “病发期间奇痒难忍,以此类推,无尽循环。” 话音刚落,便听到少年的冷笑声。 “真是狠毒啊…” 并未在意剑影的讥讽,毒天一脸平静道“身体上的疼痛是可以忍耐并且适应的,况且,在肝脏不断腐烂的过程中,你的实力也会突飞猛进,毕竟,人体的内脏也可以储存灵气。” “这是缓解疼痛的解药,当然,至于吃不吃,全凭你自己考虑。” 说罢,便带着血狼王离开了木屋。 望着那远去许久的身影,剑影低头看着手中的这枚丹药好一阵后,竟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随后,他便没有丝毫迟疑的将其吞入肚中。 第六十二章竹篮打水 “呃…” 服毒不久,腹部传来的燥热感已经蔓延至剑影全身,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撕开上衣,白皙的胸膛竟变得血红! 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渗透了剑影的衣衫,也许是过于干渴,他竟将上衣脱下举起,仰头张开冒烟的喉咙,拧掉储蓄在衣衫中的汗水滴入口中,酸臭味令他不禁皱眉。 几滴汗水明显无法缓解干渴,不断升温的身体致使剑影胸口变得沉闷起来,头部也有了短暂的眩晕感。 “咚!” “热,热死了…” 摔倒在地的剑影来回滚动,希望冰凉的地面能够减缓身体灼热的温度,但却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反倒是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身体的异常反应使得剑影本就急躁的性子变得更加狂躁起来,他不停地抓挠着胸膛,像是在发泄着无名的怒火,灵气在他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也无法得到很好的控制,渐渐从体内溢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剑影胸膛的抓痕之中,开始喷溅出大量的暗红血液,在血液的侵泡下,他那血红色的肌肤显得尤为恐怖! 炙热的温度似乎已经令剑影窒息,横躺在地再无一丝动静。 奇怪的是,很久之前便流出的鲜血至今依旧没有干掉,也没有顺着剑影的身体滑落在地,而是凝聚在腹部一带,形成了一个流动漩涡。 “呃啊!” 一声怒吼,只见假死状态下的剑影猛地坐起身来,而那凝聚在腹部的血液,也开始倒流进入伤口之中。 随后,剑影肤色开始渐渐恢复常态,伤口也恢复如初。 “没道理啊…” 站起身,满脸不解的剑影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刚才逆流回血的奇怪景象他也看到了,不过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可恶,药效和之前所说的严重不符…“ 苦思许久无果,疑惑也变为愤怒。 带着疑虑转身,似乎是打算找毒天理论,岂料,轻盈的步子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仿佛灵魂脱离肉体,无论剑影怎么用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看向地面,剑影这才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阵白色气息,正徐徐上升… 屋外,毒天正在尝试修复血狼王受伤的喉咙,可一股强烈的寒气迫使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木屋。 “我记得这小鬼的灵气是单纯的暗属性,可这寒气到底是从何而来……算了,去看看。” 见到那奇异的“白烟”,毒天虽是小声嘀咕,却也快步向前赶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推开房门,毒天望着一动不动的剑影,不禁开口询问,可却未曾得到任何应答。 近身过去,才发现剑影全身被一层极薄的寒霜所覆盖,围绕着他身体走了一圈,毒天惊奇的发现,唯独他的左眼没有被寒气侵袭,疑惑之余,也不禁用手触碰了这具被冻僵的身体…… “嘶…” 指尖触碰到剑影身体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寒气便潜入了毒天的体内,冰冷刺骨的寒意令他身子微微一颤,不由惊呼道“这寒气居然连内脏都可以冻结!” 静下心来,毒天将剑影托起带出屋外并移向空地,随后便从水覆坠中拿出一张古老的羊皮卷轴,也许是年代过于久远,上面的字迹变得极其模糊,只能依稀看出几个诡异的符文。 死死地盯着出现在眼前的卷轴,毒天一脸肉痛的咬了咬牙,干瘪的脸皮也不由抽动了几下。 “冰现水、霜之息,水幻冰、寒之极…” 不断重复这类似咒语般的话语,羊皮卷轴似乎像是得到了某种感应般,开始渐渐浮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卷轴刚过毒天头顶的瞬间,两条巨大的水柱便从中涌出,并朝天空急速奔腾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佛顷刻间便直达云霄! 与此同时,两条水柱正在空中不断的交织融合,使得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阴雨密布,而柔和的清风也变得狂怒起来,席卷了整个大地! “轰隆隆…” 暴怒的雷声震耳欲聋,不甘寂寞的闪电也随着狂风舞动,此情此景,简直就像是在酝酿着惊世天灾! “时空崩裂,海皇幻影!” 当最后一滴水珠飞向天际之时,毒天抬头望天厉喝一声,双目之中的兴奋与喜悦不言而喻。 随着这一声呼喊,昏暗的天空像是被撕裂开来,落下四道金黄色的祥光,光芒在空中徘徊许久,最终落向已经有了些许形态的两条水柱之上。 “嘶嚄…” 诡异的吼叫声响起,遮住了电鸣,盖过了怒雷,令其大地都为之颤抖! 同一时间,西北部一座竹亭内,一位捧着水晶球的黑袍女子正望着不断变幻的天空喃喃道“虽然不是凭借自身的力量扭转时空,不过,现如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真可谓是少之又少…” 此时此刻,空中不断交织融合的水柱已经成形,变成了盘踞天际通体碧蓝的双头龙。 奇特的是,它并没有龙须龙鳞以及龙爪,就连吐出粗壮舌头的末梢,也形似于蛇信。 见状,毒天的眼中却并没有一丝诧异,反倒是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远古海皇么,真是惊人,仅仅只是残影,居然就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上古凶兽·远古海皇 传说在七绝地之一的绝望之海中,曾出现过似龙似蛇的巨大生物,据说它们其力通天,身体坚如磐石,更是令水属性灵气进阶成冰的创始者,拥有绝对的控制水能力,但却未曾有过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它们存在过。 短暂的感叹后,毒天像是做法印般,反反复复地重复一个动作。 像是与之产生呼应,天空的幻影也开始一点一滴的消逝,幻化成万千道浅蓝色的光芒从天空散落,并朝着毒天手中聚拢。 良久,一个巨大的蓝色印记出现在毒天的右掌之上,并附带着一股强烈的寒气。 “虽然会相互抵触,不过这强大的水属性灵能,绝对能够同化掉那腐化的漆黑之力…” “臭小子,这卷可以使灵根额外分化一项水属性灵气的秘术,可是我当年花了三十万金币所购来的,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虽然不甘,虽然恼怒,可为了能够保下剑影的性命,毒天还是毅然决然的将这种增添灵根属性的印记推入他的腹部。 经过不断的调和,印记终于进入剑影内体。 见状,毒天想要将手掌撤回,却发现自己右臂像是粘连在他腹部上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挪动一分一厘! 与此同时,寒气也从剑影的腹部溢出,逐渐向毒天身上转移。 “可恶,怎么事事都不顺心,不管了,先保住自己在说,喝!” 将全身的灵气灌于右臂,毒天猛力向后一跃,右臂同时用力,一下便脱离剑影的身体。 可在抽出手臂的瞬间,一片巨大的黑色水渍也被其带出,散落至地面后,发出阵阵恶臭。 良久,流淌在地上的黑色液体开始不断地汇集,最终凝结成块状,随后却又迅速的分裂四溅,开始无休止反复起来。 看着地面像是有着鲜活生命的黑色液体,仿佛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毒天瘫坐在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嘎嚓…” 一段时间后,从剑影右眼中率先开始出现大面积薄冰碎裂的情况,并发出清脆的声响,当覆盖他全身的薄冰完全破碎后,碍于身体被冻僵的缘故,剑影他无法调整重心,垂直的砸向地面。 “可,可恶的家伙,你就,就那么喜欢折磨我是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冰渣已经化为水滴融入龟裂的大地,得到缓解的身体也开始呈现出血色,传出轻微的喘息声。 闻言,原本一脸无奈的毒天猛然站起身走至剑影身旁,未曾有任何言语便是一个迅猛的踢击将其踢飞数米之远! “折磨?我看你是在折磨我!” 在谈话的过程中,毒天再次走到剑影身边,如拎起一件物品般将他提起,看着那沾满鲜血的苍白脸庞,他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反倒变得更加狰狞! “你知不知道那粒丹药我投入了多少心血,花费了多少光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炼制成功的,你是否了解三十万金币到底意味着什么,那足以买下一个村落!” 说罢又转身将他向前掷出,摔倒在地后溅起大量沙尘。 “咳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经过毒天的摔打,原本在体内流通有些阻塞的血液变得顺畅起来,就连停滞的灵气,也开始源源不断的供给,恢复些许力气的剑影坐起身来,一脸的不耐。 “我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嚣张姿态,特别面对的还是一个小鬼…” 面对满脸戾气的毒天,剑影忍不住吞了吞口唾液“我,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过你所说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毫无头绪。” 也许是剑影低声下气的口吻起了作用,毒天冷哼一声,看着地面上正在逐渐消失的黑色液体,解释道。 “简单的来说,你的胃并没有消化那粒毒药。” “至于为什么会被冻僵,啧,这你或许应该从自己的身体来寻找答案。” “原本,我想将增加水属性灵气的秘术植入你的身体,希望得到控水能力的你,可以从内而外的将寒气消除。” “不过,却意外的将未被消化的药物抽离出来…” 躬身掰开少年的左眼,看着那深邃的瞳孔,毒天心中没来由的一颤,随后诡异的笑道。 “或许在你体内,寄居着什么可怕的生命体呢。” “切,疯老头子。” 待毒天走后许久,回过神的剑影才抱怨道。 第六十三章进食 清晨,阴云密布,使得本就没有多少光亮的大地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屋内,毒天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少年微微失神,不禁感慨道。 “久违的安稳觉么,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从水覆坠中拿出一片紫色枯叶,毒天迟疑了一会儿显得有些尴尬,在确定少年是处于熟睡状态下,才将枯叶丢入茶壶之中,随后便表情凝重的离开屋子,朝着通向毒堡的密道驶去。 “呃,嗯…” 挪动身体伸了伸懒腰,剑影撒娇般的哼咛出声,略微保持该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便侧脸趴倒在床,随后缓缓张开明亮的眼睛,晶莹的泪珠,就样子滑落而下。 “往常这时候,娘她总会将我抱起,并落我像个女孩子一样爱撒娇吧,可是…” 良久,哭声渐停,一脸黯然的他撑起疲惫的身体走下了床。 突然,剑影身体一僵,红肿眼眶中的黑色瞳孔不断地在扩大,紧抿一条线的嘴唇也泛起轻微的弧度。 “噩梦,消失了…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呢…” 低语喃喃,剑影走向窗前推开木窗,吹来的寒风使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由于昨天冻伤的内脏刚刚恢复,灵根还处于休眠状态,所以体内并没有一丝灵气,再加上长时间的不进食,此时的一阵寒风,似乎都能将他袭倒。 “好渴,好饿…” 坐在长凳上的剑影不停用双手搓着臂膀,摩擦带来的温暖使他稍微感觉好受一点,可这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像是嗅到了某样东西散发出的香味,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努着鼻子,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早已褪色的瓷质茶壶上。 迫不及待的掀开壶盖,可当看到里面紫褐色的液体,剑影犹豫了。 不过,片刻后他便将茶盖盖上,捧起大口饮用起来,因为腹部传来的饥饿感,已经使他有种想要啃咬自己身体的冲动了… “真好喝,感觉,恢复了些气力呢…”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剑影将茶壶轻轻放下,他【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骤雨渐停,乌云消退,几缕柔和的光芒从云层中探出,不偏不倚的照射进屋内的古镜之上,反射出的光芒映在少年清秀的脸庞,阳光而温暖,只不过…… “我好像有些安逸过头了。” 将古镜放倒,剑影起身披上长袍走出屋外,他微眯着眼睛望着徐徐升起的朝阳,竟莫名露出一抹嗜血的寒芒!随后,便向森林中走去。 被雨水侵泡过的森林,此刻变得异常潮湿泥泞,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似乎要比之前几天更为让人难耐。 “呃,呕…” 即便是处于空腹状态,胃却还是止不住的痉挛翻滚,致使剑影干呕起来。 良久,剑影将嘴角的唾液擦干,极度虚弱的他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只能扶着身边的古树保持平衡,或许是骤雨刚过的缘故,树叶落下的水滴不断地从树干滑落,期间像是掺杂了某些特殊的物质,变得十分粘稠。 扭头看向已经覆盖自己整个手掌的透明液体,剑影还未来得及思考,便被那微微翘起的干瘪树皮所吸引。 “咕咚…” 吞下唾液,剑影伸出颤抖的左手轻轻撕下一片那布满粘液的树皮放至嘴边,稍作停留了一会儿,便闭上双眼将其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呕…” 树皮似乎也被这浓烈的臭味所侵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清新味道,在口中就像是被雨水泡烂的腐肉般令人作呕。 “可恶,给我下去,给我下去…” 跪倒在地的剑影不停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腹部,希望能够让这“食物”进入胃中。 “呃,呼,呼…” 随着急促的喘息声逐渐变得平缓,剑影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一次又一次的抠下树上的皮层放入口中。 虽然还是有些难以下咽,不过反复几次,到没有像最初时呈现出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良久,剑影砸吧砸吧嘴,吐出残留于口腔中的残渣,弯腰捡起一片巴掌大的树叶,顺势舀起泥坑中的雨水送入口中饮用,最后用衣袖比较干净的部分擦拭掉唇边的污秽,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总算,活过来了…。” 这是真实而又幸福的笑容,可是,却难掩其中的辛酸与苦涩。 将手上的粘稠液体清洗干净,剑影便开始试着催动灵根。 渐渐地,一缕缕灰暗色的火焰开始从指关节处悄然冒出,虽然有些暗淡,但是起码证明灵根已经复苏。 “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餐了…” 飞身跃上树梢,看着一望无际的林海,剑影喃喃道。 日上三竿,在林中穿梭许久,也未曾能够遇见轻易猎杀的兽类,偶然所遇到的,也全都是些实力强横的高阶灵兽,而依靠灵气所达到的迅敏速度,也在不断地消耗下渐渐变得迟缓起来。 “可恶,为什么都是些灵兽,之前那么多飞禽走兽都去哪了…” 不断前行中的剑影不时碎碎念道。 “吱嘎…” 突然,一阵怪异的鸣叫声响起,使得剑影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此时他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如果不是靠着灵气的补给,恐怕早已累趴在地,毕竟修灵者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 稍作调息,剑影望着参天的古树,身子也在不停地旋转,从刚才的声音来判断,就在附近这一带,一定有什么食物的存在。 “滴吧…”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细微的声响也引起了剑影的警觉,他快速地转动身体向四周看去,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直到…… “这是,泥土…” 用食指将从天而降至额头的异物刮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树枝上一团漆黑的物体之上,从外观来看,有些形似鸟巢。 凭借灵气增加的体力以及错综交叉的树枝,在一跳一跃之间,剑影很快便到了鸟巢附近,再将里面两枚硕大的鸟蛋揽入怀中后,便满心欢喜的迅速返回地面,后又因灵气殆尽而瘫倒在地。 过了好久,剑影才勉强缓过劲儿来,将长袍和衣衫褪去,看着自己平坦而光滑的小腹不由摇头苦笑道。 “看来我也应该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了,不过在此之前…” 饥肠辘辘的他伸手握住一枚鸟蛋,似乎是想要拿起摔破,可这看似与寻常家禽所孵大不过两倍的蛋类,却有着惊人的重量,无论怎么用力,它依旧静静躺在地面纹丝不动。 “可恶,无法使用灵气的我,简直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锤了锤酸疼的肩膀,剑影走向不远处的一片杂草丛中。 几经挑选过拾起一块不大不小石头,上面还沾有些许青苔,握在手中很是舒服,令他不由开始把玩起来,直至肚子发出咕咕声响时,剑影才想起这块石头的真正用途。 向前两步,后退一步,经过精确的瞄准,剑影用力地掷向目标,同时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就像是已经听到了蛋壳破裂的声响。 可是,事情似乎总是不尽人意…… “咚…” 飞跃而至的石块就如同撞入厚实的草堆中一般,显得沉闷而无力。 “啧,难道是太饿的缘故而花了眼…” 轻拍脑门,剑影似乎是因为没有击中而感到失望,可当他睁开眼睛后,那一脸沮丧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丰富起来。 第六十四章蛮禽·劣雏 劣雏,本体原为胡鸠。 体积不过成人手掌大小,性格温和善飞行,只因误食含有灵气或毒性的草叶进而发生异变。 随后的半月至半年内,体形逐渐变得臃肿,细小的脚爪变得粗壮有力,脚趾也由三根增长至五根,积善奔跑。 虽然翅膀并没有随着体积的改变而退化,不过却无法向从前一样飞行。 待完全异变后,性格慵懒而笨拙,有破坏树木的倾向,栖息于林地灌木之中,以树木的果实为主食,偶尔偷吃蛋类。 筑巢于浓密枝叶的树杈之间,每窝产蛋一至三枚。由于身躯和性格与最初早已截然相反,人们将其列入蛮禽类。 “我今天还不是一般的幸运呐…”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巨大鸟兽,剑影显得格外兴奋。 “吱嘎!” 像是出于对剑影的话做出回应,劣雏展开双翼发出嘶哑的鸣叫,巨大的羽翼在不断地煽动下形成狂风,掀起地上的黄土狂沙朝其奔袭而去。 面对扑面而来的沙尘,剑影冷哼一声,微眯起双眼,将左臂挡于脸前,避免受到风沙的侵袭,可夹杂在风中的碎石还是将他的长袍刮破,并在身体上留下伤痕。 待狂风消退,地上的黄土也早已演变成昏黄的浓雾,使其视野一片模糊。 “可恶…” 用衣袖挥舞许久也不见灰尘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因碎石擦伤的腹部不时传来的刺痛感,也令剑影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不过只是灰尘而已,居然还敢阻拦我,冥炎叹息!” 灵能加剧,骤然解放,剧烈的能量波动以剑影为中心爆裂开来,发出一阵宛如闷雷般的巨响,令原本模糊的视野也在转瞬间变得清晰。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数秒,清晰的视野竟又变得朦胧一片。 由于刚才施展灵技的缘故,使得更多的黄土腾飞而起化作灰尘,此时,在森林的中部地带,已经完全沦陷于无尽的沙尘之中。 “咳咳…” 饥饿,再加上长时间吸食灰尘,剑影已经快要窒息,将眼角被呛出的热泪抹掉,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前的他,希望可以逃离这片区域。 不过,潜伏在这昏黄浓雾中的劣雏,似乎并没有放他离去的打算。 “咚!” 随着一声巨响,黄雾冲天而起,之后便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依靠身旁古树,剑影低头看了眼胸前不断流血的巨大爪痕,便一脸愁容的用食指刮了刮眼角。 隐隐约约,似乎从雾中传出了细微的抽泣声。 良久,剑影站起身来,稀薄的空气使他严重缺氧,头部也开始传来阵阵眩晕,如若不是依靠着身旁的古树,恐怕早已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我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倒下…” 猛地移开身体,看着满是灰尘的手掌,剑影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在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后,便用力咬向自己的左手背! 鲜血的腥涩味很快便充满了整个口腔,而那萎靡的精神,也渐渐变得振奋起来。 “如果当时不使用灵技的话,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局面,真该死,我到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易怒了…” 待情绪稳定,剑影得知仅凭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坚持到浓雾自动散去,可是如果无法逃离这里的话,也一定会被潜伏在雾中的劣雏攻击致死,在两难的处境下,他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懊悔。 好在,上天的眷顾,原本呛鼻的灰尘中居然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味。 至于浓雾之外,苍穹云海不断翻滚,并泛起数道蓝光,片刻后,便传出响彻大地的雷鸣。 “居然,下雨了…” 抹去滴落至唇边的水滴,低语喃喃的剑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过,他很快便嗤笑一声,随即一脸阴狠的吼道“这算是神明的庇佑吗?别笑死人了!” 对于这场即将倾盆而下的救命雨,剑影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瞳孔中反倒是充满了厌恶。 在他的记忆里,上天所给予他的,只有无尽的苦难和伤痛,事到如今要让他相信自己陷入绝境之时,苍天竟然伸出了援助之手,确实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讽刺的是,无论剑影再怎么抗拒和否定,也无法改变这现状。 因为落在地面雨滴的距离,已经变得愈发密集了。 就这样,在狂风的吹袭以及雨水的净化下,起初那些看似不易消散的黄雾,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渐渐变淡。 等到雨停时,因沙尘而形成的黄雾早已消失不见,清新的空气也使得灵气的恢复速度大幅度提升。 扭动了下脖子,剑影便开始找寻刚才遗落鸟蛋的地点。 与此同时,劣雏正用喙缓缓将地上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推入自己刚刚刨好的泥坑之中。 将泥坑填满,又衔起一些枝叶放置其上,随后便“吱嘎”的叫嚷着,像是在为自己使用了一个保护孩子的好方法而自豪一般。 另一方面,原本正在为找不到原来的路而发愁的剑影在听到这阵嘶哑的鸣叫后,便飞速地朝着声音的起源地赶去。 很快,剑影便抵达了这里,看着那明显留有刨过痕迹的土地,不由讥笑道“虽然知道你灵智低下,不过这种拙劣的掩藏技巧,只会起到反作用而已。” “吱嘎!” 由于反应迟钝,在听到声响后,劣雏才看到不远处的少年,随即发出警示的鸣叫。 可就在它发出鸣叫的瞬间,剑影便闪现至它身前,看着那呆滞而迷茫的眼神,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凝聚在掌心的灰色火焰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蚀骨炎!” 随着灵期的提升,蚀骨炎已经不再像是当初面对虚名时的寥寥几缕,而是转变成实质性的暗火。 直至被击中,劣雏才神色一怔、悲鸣出声,赶忙拍翅还击,不过剑影也早已撤离了它所攻击的最大范围。 “真无趣…” 看着眼前想要凭借奔跑熄灭火焰的笨鸟,剑影耸了耸肩,原本在手中不断凝聚的灵气也随之涣散,他挠了挠胸前已经结疤的伤口,便用脚踢开覆盖在鸟蛋上的树枝与泥土。 与此同时,不停奔跑中的劣雏在看到剑影这一举动后,连忙调转方向,迅速朝其奔腾而去。 “咚!” 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飞溅的泥浆响起,远远望去,只见腾空而起的劣雏正用它那似弯钩般锐利的脚爪进行攻击,不过却被剑影那瘦弱的臂膀抵挡下来。 细看后可以发现,在脚爪与臂膀之间,留有一条明显的缝隙,而那微小的缝隙里,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强大的能量! “你以为我还会像之前一样让你偷袭得逞么,冥炎叹息!” 摆动右臂的瞬间,滞留在空中的灵气像是得到了某种响应,朝着剑影的正前方爆裂开来。 强大的冲击力将劣雏弹开,并将其摔落在地滚滑数米之远。 不过,已经遍体鳞伤的劣雏还是勉强站起身来,一步一跌的朝着前方匍匐而去。 “嘁,没想到埋得还挺深…” 将沾满双臂的泥土清理干净,剑影看着足以使自己小腿陷入的泥坑碎碎念道。 蹲下身,剑影刚想要拾起鸟蛋,却发现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吱嚓…” 转身的瞬间,黑袍便发出撕裂的声响。 低头看着横躺在地,正用长喙紧咬自己衣袍的劣雏,剑影冷眼嘲笑道“果然是畜生,就那么喜欢咬人么?” 话音刚落,便响起凄惨的哀鸣声,劣雏巨大的长喙,竟被活生生的折断了… 即便如此,它还是竭尽全力的滚滑至泥坑旁,用身躯遮挡住洞口,那双因溢血而失明的眼,流出了无力而又哀求的泪。 “真恶心,居然还学人一样舍命护子。” 看到这一幕,剑影撇了撇嘴吐了口唾沫,一脸的不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改变主意了,比起晚餐,我现在更想要玩偶!” 皎洁的月光下,一名浑身浴血的少年正在不停地折磨着一头鸟兽。 它丰满的羽毛早已被拔得七零八落,左翅的桡骨以及尺骨也都暴露而出,右翅也因被反复弯折而变得扭曲,就连喉咙也受到了重创。 饱受折磨的它至始至终都未曾发出任何声音,唯一在林中传递的,也只有一次又一次骨骼断裂的巨响,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笑声。 “真可爱…”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柔媚的呢喃,使陷入疯狂施虐中的少年身子一震。 随后,他那血红的瞳孔也逐渐恢复正常。 看着眼前的景象,剑影不由吞了口唾液,可还强装镇定,一脸无谓的自我安慰道。 “只是畜生而已,我所做的,不过和屠夫无异…” 反复几次后,像是真的起到了安神的作用,原本慌乱的眼神也已回归常态。 看着已经血肉模糊骨体分离的劣雏,剑影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可偏偏这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声响。 也许是明白地上的碎肉块虽然恶心,不过在烘烤后依旧能食用,剑影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血肉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大地却不知为何开始轻微摇晃起来。 第六十五章掠夺者 随着震动的频率逐渐增大,剑影的心也不由开始跟着颤动不已,在这种莫名的不安下,他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将手中的血肉弃之一旁,潜入附近的草丛中打算静观其变。 不久后,几道硕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简练而迅捷地利用钩嘴撕食地面上四散的血肉。 荒鹫,三阶灵兽,体形偏大,成年后张开羽翼约有四米多长。 嗜吃且对血腥味极其敏感,流线型的身体可以大幅度减少空气中的阻力,以至于它们可以在百米之外的高空中进行迅猛地俯冲,落地时间仅需三到五秒。 通常成群在平原或荒地猎食大型兽类以及灵兽幼崽,拥有风属性灵气,强大的风之锁可以使它们轻而易举的猎取到那些看似矫健难捕的猎物。 “难缠的家伙…” 看着地面上愈发稀少的肉块,剑影在心中暗暗想道,并悄无声息的净化掉自己身上的血臭味。 “咔嚓…” 断裂的巨响致使某只进食中的荒鹫神色一怔,灰褐色的瞳孔露出一抹疑惑,它连续振动了几下羽翼,似乎是想飞到高空巡视一下情况。 不过,由于枝杈过于密集,一来一回之间,恐怕地面上所剩无几的食物都会被一扫而空,无奈之际,它只得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像是在和同伴传递着某种讯息。 在得到相对的回应后,荒鹫们便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辩,期间甚至差点发生争斗,不过好在最后终于达成共识,只见它们将咀嚼的时间都省略掉了,改成直接吞入肚中。 “呷唲!” 突然,一声怪异的吼叫从附近传出,使其大地颤动地来,在这阵饱含灵气的声波中,古树开始不停地摇晃并落下大量枝叶,甚至有些被拦腰折断坠落在地,而那些进食中的荒鹫也由于无法在林中快速舒展羽翼,被其掩埋在乱木残枝之下。 借着月光的余晖,剑影看清了发出怪异声响的巨兽。 六臂魔猿,四阶灵兽,已有灵智,由四臂天猿进阶而来。 体形巨大却不失协调,六条粗壮的臂膀力大无穷,坚如磐石的躯体致使它刀枪不入,因厌烦林地的嘈杂潮湿,长期居住在荒地芜山之中,有双重性格,平时温和,一旦被激怒后会变得凶狠残暴,但不会伤害同类。 望着魔猿那猩红瞳孔中不停上涨的怒火,汗水顷刻间便渗透了剑影的衣衫,虽然这种异样的粘稠感使他浑身不自在,可他却没有脱下衣物的勇气,因为任何动作所发出的细微声响,都有可能暴露出自己的所在地。 不过,已经从木堆中探出脑袋的荒鹫们却没有被这强大的威压所吓倒,只见它们站起身抖了抖翅膀,挑衅似的发出刺耳的鸣叫,同时凝聚出强大的风力漩涡,急速朝着魔猿席卷而去! “吼!” 看似凶猛的风漩涡却在魔猿的一声怒啸下支离破碎,余波所带来的冲击,将躲在草丛中的剑影震出数十米之远。 好在双方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滚滑时所发出的痛哼声并没有引起它们的警觉。 与此同时,由于这一带大面积的古树都被摧毁,原本不易展翅飞翔的狭窄之地也变得宽敞起来,待魔猿意识到某种可能后,荒鹫们也早已抓住了绝佳的飞行时机。 原来,刚才的风漩涡只是它们在为自己创造一个可以迅速回归天空的计谋。 听着高空中不断传来的嘲弄鸣叫,无处宣泄怒火的魔猿用臂膀狠狠地锤击着自己似精铁般的胸膛,引起一阵又一阵宛如闷雷的巨响,即使剑影离其地已近百米,依旧感到耳朵嗡嗡作响。 奇怪的是,盘旋于天际的四只荒鹫似乎并未有离去的打算,而是每两只一组朝着顺时针以及逆时针的方向旋转,每当它们头尾相交接时,便会凝聚出强大的飓风之力,其威力足以撕裂人体。 另一方面,原本打算离去的魔猿在看到这一幕后,也终止了脚步,神色凝重的仰望着天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剑影看着空中身形变得愈发模糊的荒鹫面露疑惑,只能隐约感到一股新的威压正朝自己逼近,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几乎和魔猿所带来的不相上下! 终于,所有的疑惑不解都在一声鸣叫下烟消云散,可随即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漆黑的夜里,巨大的黑影似乎将整个月亮都遮挡起来,只有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才可以依稀从穿透过这黑影的月光中,看到四颗随风摆动的头颅… 融合后的荒鹫,全身上下都覆盖了一层异兽骸骨,白骨之上,隐约可以看到那正在不断升起的缕缕蓝烟。 远远望去,就像浑身被冥火侵蚀一般,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嘣!” 还未等剑影回过神来,猛烈的撞击声便已经响起。 只见高挂于天际的荒鹫突然转变为残影,而在地上的魔猿则像是受到某种怪力的袭击般,无力的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就连那坚不可摧的躯体,居然也有了巨大的穿透伤口! 令人意外的是,当荒鹫停落在地的瞬间,本该身负重伤性命垂危的魔猿却猛然翻跃起身! 它那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空中宛如一座小山般朝其陨坠而去,并在后者还未来得及飞行的情况下,六条手臂重重砸向它的躯体! 在这具有撼动天地的蛮力下,森林中部的地面开始逐渐崩裂,震耳欲聋的巨响,似乎已将荒鹫的悲鸣声掩埋,待尘埃落定,只见荒鹫四分五裂的残肢布满在巨坑之中,模样十分凄惨。 “嘶,真可怕…” 坐起身来咧了咧嘴,剑影顺手捡起一片较大的树叶帖放在额头,刚才强大的震动使他摔倒在地,额头也被地上的枯枝所刮破。 与此同时,看到对手被击垮,魔猿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与喜悦,只见它缓缓坐向地面,明亮的眼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像是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已。 片刻后,它抬头望着残缺的明月低声呜咽,储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也止不住的落下。 “真是疯了…” 原本蹑手蹑脚准备逃跑的剑影在听到哭声后不由一笑。 然而就在这时,一缕缕蓝色火焰不断从巨坑中骤然升起,并向天空凝集。 看到眼前的异景,魔猿迅速起身用手臂砸向巨坑中的残肢之上,因为它从这诡异的蓝色火焰中,嗅到了早已消散的荒鹫气息! 可是,此刻的巨坑表面就像是覆盖了一层硬度极高的隐形屏障一般,无论魔猿怎么锤击,也只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反复无果,魔猿缓慢地向后退了几步,便抬头看着漂浮在空中已经幻化成荒鹫轮廓的幽炎。 良久,巨坑中那些四分五裂的残肢竟开始相互融合起来。 它们像是受到某种讯号的指引一样,不断朝着一个方位移动,最终拼凑出一个实体,更令人称奇的是,毫无生命气息的残骸,竟然能够拖动着残缺的肢体飞向天际! 幽炎噬天,业火燎原,当残骸与幽炎完全相融后,原本死去的荒鹫竟然再一次张开巨大的羽翼,并发出一阵嘶叫,唯一不同的是,起初拥有的四颗头颅,此时却不知为何变幻为三颗。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望着空中不时发出嘶叫的荒鹫,剑影强笑的有些勉强,相对于之前的震撼,此时的他眼中却充满了羡慕。 不过很快,这种艳羡的目光就被嘲弄所取代。 看着相互对持魔猿与荒鹫,苦笑一声的剑影喃喃道“真是奇怪的事情见得多了,就连我的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居然会羡慕一只鸟兽…” 第六十六章盛宴 僵持许久未见对方有丝毫动作,按捺不住的魔猿率先发出一阵低沉的怒吼。 随后,储蓄在体内的灵气骤然爆发,强大的气场致使地面上的石块迅速升空并凝聚,最终以一个巨大的球形态滞留在半空。 看到这一幕,徘徊于高空的三头鹫也毫不示弱的做出回击。 只见它连续振动几下羽翼,强大的风之力便已完成凝集,在一声惊鸣过后,飓风便伴随着穿透性的余音,击破无形的云雾直奔魔猿袭去,而魔猿也在飓风落下的瞬间,将这蕴含有无穷狂暴能量的球体掷向天空! 浩瀚的夜空里,两股强大的能量在天际相触碰后竟只发出轻微的破碎声响,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火红的球体正在不断吸收萦绕在它周围的蓝色火焰,而分裂开来的蓝色火焰,就像是一把把尖刀般刺入球体之中,看来碎裂之声的起源,应该就是由此传出。 “这怎么可能…” 疑惑中掺杂着诸多不满,远处观战的剑影在看到此番景象后一脸的失望。 良久,球体在火焰的侵蚀下已经不到最初体积的三分之一,就连原本密集且迅猛的火焰也变得稀疏而迟缓,照此看来,魔猿与三头鹫的这一轮较量,应该会以平手告终。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球体中迸发而出,一时间,天地各持一色,就连那点点繁星,也被渲染得泛起了红蓝之光。 待光芒褪去,一阵惊天巨响凭空炸裂开来! 在不断扩散的音波侵袭之下,即使剑影使出浑身解数来抵挡,却仍不敌那好似天翻地覆的剧烈眩晕! 顽强抵抗一段时间后,身前用来抵御音波攻击的灵气护罩便被摧毁的支离破碎,本体也因受到重创而瘫倒在地。 “真没想到,灵技的副作用,居然救了我的命…” 稍作调息,剑影吐出几口淤血,笑的有些耐人寻味。 如果不是在修习魔炎鬼束的时候经历过内脏位移之痛,恐怕在音波进入身体的瞬间就会将脆弱的内脏震碎,或许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他才会流露出那种异样笑容。 与此同时,三头鹫仰仗自己迅敏的速度以及精准的攻击,一次又一次的躲开魔猿不停挥舞的六条手臂,并在它身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虽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魔猿坚实的身躯构不成多大威胁,但也足以使它狂躁不已,无法冷静应敌。 果不其然,由于多次抓取无果,怒火攻心的魔猿开始消耗灵气,凝聚出漆黑之石四面挥洒。 可是,由于距离限制的缘故,始终无法触碰到高空中的三头鹫,反复几次,稍显疲惫的它手臂微微下垂,似乎是打算休息。 看到魔猿所呈现出的防御姿态,盘旋于天际的三头鹫三双眼睛齐现一抹精光,迅速俯冲直下,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刮起一阵撕裂之风! 在月光的衬托下,它宛如一柄从天而降的飞剑,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的刺向魔猿手臂的肌腱和动脉。 “呃嗷!” 被命中的魔猿发出一阵撕裂般的嚎叫,只见它的一条小臂竟被活生生切割下来,而那不断涌出的鲜血,更像是喷泉般壮观! 一击得手,腾飞而起的三头鹫也发出兴奋的鸣叫,三颗头颅不停噙食着翅膀上的鲜血,脚爪中,还死死地抓着魔猿断裂的手臂,可是很快,这阵兴奋的鸣叫便戛然而止,原本乘风翱翔的它,动作不知为何变得古怪起来。 细看之后可以发现,原本覆盖在三头鹫表面的异兽骸骨,竟开始新生出一片片似鳞甲的漆黑物质! 随着这种物质的不断扩散,三头鹫的肢体动作就愈发显得不自然,以至最后,黑鳞完全侵占了它的身体,唯一还能够凭意愿所行动的,似乎只剩下那饱含疑惑的三双眼睛。 “呖!” 破音的嘶鸣摧心裂肺,只见布满三头鹫身体的黑鳞开始不断收缩,在收缩过程中所带来的巨大挤压之力,使它不停转动的眼球突立而起,随即滚滑出眼眶,骨骼也发出断裂的声响。 “融合之后所产生的副作用么…” 望着半空中的怪异景象,剑影思虑良久发出喃喃轻语,可当目光转向地上的魔猿之时,眼神却又变得古怪起来。 此时,魔猿正在反复挥动着自己的手臂,相互摩擦所产生的漆黑之风,正不断地向上方涌去,在黑风的吹袭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竟已不知何时布满了无数的漆黑石块。 观察许久,剑影这才恍然大悟! “之前从它身体周围四溅的黑色石头,应该只是虚幻灵气所拟化出的形体,所以并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其目的应该是在制造法阵。” “连续的消耗大量灵气,看来也只是在延长法阵的持续时间,毕竟在未掌控时空之力的情况下,就算是实力达到顶峰的强者,法阵的持续时间最多也不过一分钟…” 稍作停顿,剑影揪了揪眉毛,冷哼一声的他嘴角还带有轻蔑的笑。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爱拼才会赢,在这个高度仅有四十米,维持时间不过十秒的法阵中,如果三头鹫慢个十几秒再俯冲的话,魔猿就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体内近一半的灵气。” “果然,即使是灵兽,也不过只是靠着鲁莽和…” 像是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某一部分,剑影口中的讥讽并没有继续下去。 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之前所看到的画面,骤然睁开的剑影脸色一变,再次看向那庞大的身躯,眼中所剩下的只有敬畏。 “难…难道说,这家伙故意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将拥有最强杀伤力的手臂挡于身前,为的就是引诱三头鹫进攻?” “也就是说,在它第一次挥洒灵气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最后的结果…” “真可怕,不仅拥有惊人的力量以及坚实的身躯,甚至还拥有人类所不及的胆量与智慧,原来毒天的话,并没有一丝虚构成分。” “呷唲!” 沙哑的嘶吼从魔猿口中传出,将剑影的思绪打断。 此时,空中所浮现的漆黑石块也开始积极地做出响应,并朝着三头鹫极速移动,触碰的瞬间,便像是吸盘般依附在三头鹫身上。 久而久之,经过不间断的叠加与融合,最终,一颗似陨石般巨大的物体出现在魔猿头顶上约四十米处。 看着魔猿粗壮的手臂缓缓坠落,剑影赶忙从枝头跳下,找到一处空旷地,将残留的灵气护于身体。 当魔猿手臂锤击地面的瞬间,只见先前滞留在空中的陨石,竟开始接二连三的崩裂爆破。 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如此大规模的爆炸,竟没有传出任何奇异的巨响,也没有之前那如同惊涛骇浪般凶猛的灵力波动,唯一的声音,似乎只有那淅淅沥沥的雨滴。 流动的空气与和雨滴相融后,渐渐飘出一股腥涩味,将灵气护罩解除,剑影看着已经消失的陨石面露疑惑。 “下雨了…” 充满活力的水滴从额头滑落至脸颊,干燥的皮肤也得到了很好的滋养,似乎是很享受这种轻松的畅快感,剑影闭上眼睛任由雨滴散落,显得很是惬意。 “不对,这是血!” 突然,剑影睁开双眼惊呼道,全身上下传出的腥臭味令他干瘪的肠胃再一次痉挛起来。 “看来已经结束了,真是场震撼人心的战斗…” 良久,待情绪稍缓,剑影坐在树桩上,似乎还沉浸在两兽之前的较量当中。 反观远方,筋疲力尽的魔猿瘫坐在地不停喘着粗气,看来刚才那强大的法阵以及灵技,并不单单是要消耗掉巨大的灵气,恐怕身体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损伤。 意识到此时的魔猿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正当剑影犹豫是不是要去搞偷袭时,那令人绝望的幽炎,居然又一次浮现在天空之上! “不会吧…” 望着已经要从幽炎中挣脱而出的荒鹫,剑影一脸的不可置信,而魔猿也勉强撑起身体,先前凝重的瞳孔,此刻已经满是不安。 在一声似玻璃碎裂的音响过后,荒鹫竟然再次冲破死亡的束缚,从那无尽的幽炎中展翅而出! 与之前不同的是,起初拥有的三颗头颅,此时却只剩下一颗,从那迟缓的飞行速度来看,它应该也是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两兽再一次对峙起来,只见荒鹫盯着下方的魔猿好一阵,似乎是想起之前屡次失利损兵折将的场景,忿怨及不甘,很快便填满了它那双不知因何而变得猩红的瞳孔,在一声无力的鸣叫过后,它便开始凭空自转起来。 良久,萦绕在荒鹫周围的灵气经过长时间的加剧,进而转换为凶猛的裂风之息,以至于它的躯体,竟也在不断变强的风力当中悄然发生改变。 直至最后,原本只剩下一颗脑袋的荒鹫,居然重新分裂为四只,只不过依附在它们身躯上的异兽骸骨以及幽炎,也都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次,不仅是剑影,就连魔猿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震惊模样,甚至都忘记抵御从高空直下而袭的攻击! 当它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太迟了,它那一条残臂外加一条完整的手臂,已经在愣神期间被荒鹫那比刀刃还锋利的翅膀切割下来。 锥心灼骨的疼痛感不断袭来,魔猿却连发出哀嚎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它深深地了解,仅凭现在的状态要想战胜四只处于饱满亢奋状态的荒鹫,是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以及多余的体力消耗。 所以,无论这灼痛感多么难以忍受,魔猿也只能紧咬压根,用残留的灵气进行缓慢愈合,并将荒鹫每次攻击的方式以及逃脱方向记录在大脑,为自己的攻击增加命中率。 终于,艰苦的忍耐换来了收获,一只从始至终不改变攻击形态和逃离方式的荒鹫,再一次攻击魔猿的右臂之时,后者一个漂亮的位移成功躲闪掉了攻击,而后,一条手臂迅速地朝其脱逃轨迹挥动,并成功抓取到了侵略者! 看到同伴被捕,三只荒鹫赶忙来援,并各自朝着不同的方位进行攻击,而魔猿似乎也决定在此一搏,并未采取任何防御姿态! 在兴奋的咆哮声中,魔猿狠狠握拳,碎裂的骨骼刺破内脏穿透皮肉,手中不断挣扎的两只荒鹫还未来得及发出悲鸣,便已经断了气,然而成功代价,却是两条手臂以及一颗眼球… 有了同伴的前车之鉴,幸存下来的两头荒鹫望着下方已经仅剩一颗眼球两条手臂的魔猿,再也不敢轻易的发动攻击。 由于左眼被毁,魔猿只能依靠右半边的视野做出躲闪和反击,而侧面残缺视野的死角,自然而然便成为了荒鹫主要的攻击方位。 又一击得手,两只荒鹫不约而同的凝聚灵气振动羽翼,片刻后,两条虚幻的银白锁链便缠绕在魔猿的双腿,将其行动能力彻底限制! 听着脚踝所传来的尖锐声响,原本打算徒手撕开束缚的魔猿终止了动作,决定先查看一番,可荒鹫并没有打算给它丝毫喘息的机会,在魔猿低头的瞬间,便针对一条手臂疾驰而去。 眼看就要命中之时,魔猿突然一个转身,伸手抓住了来袭的荒鹫,而裂风之锁因为魔猿的强制行动而触发了某种特殊能力,化成数十道风刃从下往上切割而去。 强忍剥肉剔骨之痛,魔猿将手中的荒鹫骤然撕裂,当那灼热的血液以及滚烫的内脏散落在它身上时,似乎完全消除了身体上的所有疼痛,居然兴奋的狂笑起来! 面对下方浑身浴血骨肉分离的巨兽,残存的最后一只荒鹫似乎也已被此番景象吓傻,当它回过神准备逃跑之时,却已无法躲开从魔猿口中所喷出的,毁灭光芒… 死死地盯着在半空中随风瓦解的黑色粉末,剑影不由吞了口唾沫,道“那就是六臂魔猿的终结技,尘埃之光…” 成功消灭掉四只荒鹫后,魔猿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它垂直摔倒在地,在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一脸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夜晚终将走向尽头,逐渐明亮的天空也将大地这幅凄惨的画面完全呈现… 剑影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像是要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记入脑海,当他走到尸体旁时,晨光已经穿透云层照亮了大地。 “近身过来看还是真巨大啊…” 站着魔猿的残臂上,剑影喃喃道。 “咕噜噜…” 饥饿的胃再次发出声响,低头看着遍地的“食材”,剑影压了压干瘪的肚子,舔了舔嘴唇道“灵兽的肉,吃下去应该也会提升实力吧…” 第六十八章怨灵鼠婴 夕阳西落,天空又刮起了阵阵冷风,袭来的寒意使冥影身子一颤,手中的麻桑果也滚落在地。 弯腰捡起,他倚身坐在树旁缩成一团,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实,一脸愤然道“可恶,为什么灵气连这种程度的寒冷都无法抵御呢…” 在进入这片森林之前,冥影也曾多次使用灵气保护自己。 起初,还能有效的坚持大约十分钟左右,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持续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 现如今,甚至就连维持一秒都做不到。 意识到躲在树后并非长久之计,冥影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站起身,发疯似地狂奔起来。 可是,由于肢体长时间蜷缩成团血液不流畅的缘故,他刚跑没几步之后便抽筋摔倒了…… 从冰冷的地面爬起,因寒冷而发抖的冥影牙齿也开始打起冷颤,他揪了揪眉毛,扯了扯红肿的耳朵显得有些无奈,抓起一把泥沙抹向膝盖处的伤口,便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行。 良久,残存于天际的夕阳余晖,最终还是被漆黑的云层所吞噬。 仿佛就在转瞬间,原本璀璨美丽的天空,此刻却变得阴暗而恐怖。 “真糟糕啊…” 感受到周围不断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异色光芒,冥影弯下腰抠了抠已经结痂的膝盖,嘴中碎碎念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异常的空气流动从高空袭来! 凭借敏锐的听觉,冥影侧身一跳,成功躲掉了未知目标的攻击,也许是太过轻松,竟忍不住调侃起来。 “真无趣,这也能算是偷…呃…” 话未说完,只见他剑眉一拧痛哼一声,左臂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盯着手臂伤口旁的绿色液体,冥影面布疑虑,还未来得及深入思考,头部传来的阵阵眩晕感,就令他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该死,已经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了…” 俯身躲进草丛,将涌上嗓间的鲜血咽下,冥影狠狠地捏了捏耷拉在地的手臂,却无丝毫知觉。 很快,麻痹感便蔓延至冥影全身,而那之前因寒冷一直不停哆嗦的肢体,此刻也彻底安分下来。 他张开嘴似乎是打算抱怨一下,可由于舌头麻痹的缘故,口齿也变得模糊不清。 继触觉、味觉、嗅觉之后,此时,冥影的听觉也出现了些许障碍,恐怕不久之后,五感便会完全消失。 “大意了…” 透过挡在脸前的草叶缝隙,冥影看清了袭击自己的兽类。 怨灵鼠婴·千百灾兽其一 传说在七国混战年间,位于灵界中部的无法地带曾有一个十分富足的村落,村民们占据着万亩良田,每年的粮食产量足以撑起一个大国的武者军队一年军需。 不过,他们并没有将这些粮食赠予一心只为扩张领土,而不顾世人死活的七大国,而是给予遭受战争迫害背井离乡的无辜平民。 凭借乐善好施的淳朴民风,村落在战乱期间美名远扬,很快便得到了许多亡国修灵者的拥簇庇护。 虽然没有任何法规纪律,但是人们却十分友善且真诚的对待每一位外来者,以至于最后,这里竟成为了无数人的安宁之乡! 时间它总是稍纵即逝,数年后,转眼又到了深秋,接连几天的细雨,致使储存的粮食普遍开始发霉,村民们开始用以往的方法,打开八成的谷仓,让林中的兽类进来食用。 可是几天后,谷仓中的粮食依旧堆积如山,直到此刻村民们才意识到,由于人口不断增加,地域也在无形间扩展开来,粮食的收成远非以往能比,看着即将要霉变生虫的粮食,人们都发了愁。 万般无奈之际,一位无名的中年修灵者提出建议,想要引入食僋鼠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再三商议最终认同,随后,数位灵晶期的修灵者便离开村落各自行动。 几个时辰后,待他们飞身而回,便将这些看似不过田鼠般大小的老鼠放入各个谷仓之中。 面对这些行动迟缓表情呆滞的鼠类,村民们心中不免都打起了鼓。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其它办法可言,只能乞求这些“小不点”能够尽快的解决掉这些粮食,以免到时候虫灾泛滥。 果然,食僋鼠不负众人的“期望”,面对这些粮食,它们缩身成团,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用心的话,似乎还能听到那轻微的鼾声。 原来,食僋鼠一直都是以新鲜嫩叶为食,除此之外,便不对任何食物感兴趣。 正当人们无计可施之时,一位村民灵机一动,将嫩叶压榨成汁,融入水后洒向粮食。 果不其然,在嗅到空气中的草香味后,食僋鼠们舒展开短小的四肢,睁开灰溜溜的小眼睛,摇摇晃晃的朝着粮食的方向跑去。 看到这小家伙大口大口的吃着粮食,村民们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了。 虽然还是对它是否能吃掉这么多谷作物感到怀疑,不过由于天色已晚,也都各自回家休息。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食僋鼠依旧不停地吃着粮食,而它的身体,也在悄悄的发生改变…… 第二天清晨,早起的村民穿着蓑衣前来打探粮食的情况,却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原本体积不过田鼠般大小的食僋鼠,仿佛一夜间变成了凶恶的巨兽! 慌乱中,他们不约而同的失声叫喊,闻讯赶来的村民在看到此番景象,也是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他们一致决定将这些“外来者”驱赶出境。 可是,一切似乎都太晚了,好在食僋鼠只对食物感兴趣,面对人们的推搡敲打,它们并没有做出丝毫回应和反击,只是纹丝不动的吃着余剩不多的粮食。 觉察到它们并不会伤害人类,村民们放弃了修灵者提出的杀戮念头,而这一次的妥协,却成为了村子沦丧的前奏。 第三天傍晚,在将打开的谷仓粮食全部吃完后,食僋鼠已经彻底从爬行变为站立姿态,甚至还长出了第二头颅,饥饿难耐的它们凭借灵敏的嗅觉,找到了村民们为过冬而储藏的粮食,并且肆无忌惮的食用起来!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修灵者开始合力屠杀这些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只知疯狂进食的怪物…… 第四天午后,这群疯狂的暴食者总算被砍杀殆尽,但村民们的意志就像笼罩在村庄内的黑色雾气般死气沉沉,至于那些原有无限生机的嫩苗果树,竟也逐渐枯萎腐烂。 从他们呆滞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似乎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美丽富饶的村落,竟会在在短短四天之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五天,清醒的村民们在看到眼前这真实的惨状后,开始指责当时提出引入这些老鼠的修灵者,并将此事归为所有修灵者策划的阴谋,目的就是占领村子。 百口莫辩,遭受到千夫所指的中年男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利用随身的佩剑刺透了心脏… 第六天,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开始感受到胸闷头晕,内脏灼痛,饱受争议的修灵者也都各奔东西,离开了这个即将变为废墟的村落。 第七天,鼠疫的传播速度非常之快,在这村落中,几乎每人都不幸感染。 虚弱的身体和萎靡的精神,令他们没有能力去找寻草药,而那些饥肠辘辘的孩童,也只能吃下沾有异变食僋鼠血液的食物补充体力,结果却无一幸免,死后尸体便涌出大量的食僋鼠幼崽。 第八天,病入膏盲的一些人开始抓起食僋鼠幼崽放入口中,打算接受死亡,不料却阴差阳错的找到了有效抵御鼠疫病毒的方法,一时间,人们开始疯狂的捕捉食僋鼠幼崽…… 第九天,为数不多的食僋鼠幼崽很快便被一抢而空,而那些未能抢到这宝贵“药材”的人们,也都永远闭上了眼睛。 远处的一位病危妇人,含泪吻了吻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后,便吃下去沾有异变食僋鼠血液的粮食。 在她死后,她的丈夫和孩子依靠着从她体内窜出的食僋鼠幼崽,暂时保住了性命…… 第十天,匮乏的食物资源致使人类暴露出丑陋的原始本性,拥有行动能力的人,开始逼迫濒死的人吃下有毒的粮食,由于没有气力去反抗,他们只能在心中种下恶毒的诅咒含冤死去,在他们死后,施暴者便会捕捉食僋鼠幼崽储存起来,以备逃离此处的粮食。 第十三天,这里已经彻底沦为人间炼狱!在不断的咒骂声以及乞求声下,存活下来的人就如同王者般高高在上,因为手中有大量“药材”的缘故,他们圈养了许多奴隶来供自己玩乐,当厌倦的时候,便会…… 第十六天,由于多次且长时间食用食僋鼠幼崽,大部分幸存的身体都开始渐渐对药性产生抗体,再一次复发的鼠疫无药可解,只能静待死亡。 二十天后,幸存者越来越少,当初在这一带生存的数十万人,如今却不过百人,他们踏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并从腐烂内脏中挑出蛆虫来补充体力,而那漂浮在空中萦绕不散的灰尘,就如同死不瞑目的亡者怨灵一般,冷漠的看着即将死去的幸存者…… 一月后,一名伤势较重的修灵者步入此地。 虽然压抑的气息令他很不舒服,不过面对身后不停追赶的敌人,他还是决定深入。 可还没走几步,他便一脸苍白的跪倒在地。 透过一片片浓烈而漆黑的瘴气,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由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 此时,在“山腰”附近,还有一群奇形怪状的婴孩正在进食…… 惊悚的画面令男子身体一震,赶忙退出此地,从此不知去向。 随后的几年里,世间便流传出无法地带某处有此类怪物的存在,据说它们面如婴孩,身似田鼠,四脚三目,身材佝偻且爬行速度极快,有尾巴但【无】毛发,群居于尸地,以人内脏为食。 得知此消息后,许多修灵者慕名来到此地,却无一人能见到所谓的怪物以及尸山,这一股猎奇的热潮很快便被人们遗忘。 直至近些年,才终于认定此类生物的存在。 由于所在之处都是尸骨遍地的荒野坟地,有不祥的象征,所以人们将其称为会带来死亡厄运的灾兽。 脑补完相关信息,冥影体内的毒素也已清除殆尽,活动了下酸疼的四肢,站起身的他走出草丛,当看到怨念鼠婴的面容后,还是不禁感受到一阵恶寒。 “像你这种异类,还是除掉的好!” 挪动身体的瞬间灵气便充满全身,这是灵身期的象征,可以在催化灵气的瞬间增幅自身的力量、防御、速度和感知。 随着一声如婴孩般哭泣的叫喊,鼠婴的躯体开始被暗属性灵气的特质所吞噬,而之前凝聚在冥影身上的野兽目光也已偏移至别处。 “哎,真是个坏孩子,居然杀死了我从遥远边境所带回来的小可爱呢…” 远处一棵古树旁,一位紫裙女子呢喃娇嗔,轻柔的话语有着说不出的妩媚。 “是谁!” 凭借强化过的感知力,冥影隐约感到附近还有其它人的存在,不过由于气息太过模糊,所以无法准确地找到方位,当下便失声喊道。 “嗯哼?还挺敏锐的嘛。” 女子略作讶异,轻迈莲步,竟然飘浮在半空之中。 在一股莫名的冲动下,冥影没有做出丝毫考虑便追寻着黑影的方向前进。 第六十九章迷阵 穿过林地进入石林,灵气的过度消耗迫使冥影放弃了追赶的念头,在解除身体的增幅作用,疲惫困乏渐渐浮现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 (抖…抖…) 朝掌心哈了口热气,冥影快速地将热量涂抹在双臂,随后从百扣指环中取出之前存放的麻桑果,躲在一块儿勉强能够抵挡寒风的巨石后面补充体力。 幽幽月光晄亮了黑夜,这里寂静的有些可怕,每当凛冽的寒风吹动地上的枯叶时,便会传出一阵如同老妇人嘶叫的怪异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扑通…扑通…) 听着激烈地心跳声,冥影不禁有些发怵,他暗暗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怨灵鼠婴临死前那扭曲的面容。 在恐惧与不安的侵扰下,冥影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就连身体也跟着心跳的律动而颤抖不已! “还是,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弯腰摸着地面的影子,没来由的一阵安心使冥影不再那么害怕。 正欲起身,不料影子的轮廓骤然突变,一时间,他身子一僵,机械般的固定在原地。 正当冥影进退两难之际,那阵嘶叫声竟再次传来,与之前的窸窣朦胧不同,这次居然变得有些震耳欲聋! “骗人的吧…” 沙哑的声音从冥影肿痛的咽喉中传出,掺杂着诸多疑惑与不解,看着地上不停变化形状的影子,他仿佛出现了幻觉,竟感到有人趴在自己的背后。 “是梦吧…嗯,一定是在做梦。” 闭上眼睛,企图用自我催眠来逃避现实,可在舔掉从鼻梁滑落至嘴角的汗珠后,口中充满的苦涩味令冥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现实。 良久,像是下定了直面面对的决心,冥影深吸一口气后猛然转身。 可是,当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不由自嘲一笑。 原来,影子之所以会呈现出怪异的形状,只是因为他太紧张而没有觉察到搭在自己背后的树枝…… 沿着之前的路径,冥影没有丝毫停留快步前行。 眼看就要脱离石林的区域时,前方居然突然出现了三条奇怪的岔路。 左侧是由无数暗红碎石铺成的一条崎岖小路,虽然周围有不少的枝叶遮挡,可依旧无法掩盖那股灼热之息。 右侧则是一片宽敞的原野,透露出与夜色不符的晨曦之光,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 中间是一片漆黑的林地,入口堆满了藤条,阴森诡异的气氛令人感到不安。 经过再三思虑,冥影咬了咬牙,伸手扯开缠在一团的藤条,打算进入这条看似正常的道路。 清理完路障,冥影将身体靠在左侧路口旁来取暖,久违的温暖令他日夜紧绷的神经彻底得到了解放。 直至身体被烘烤到蜕皮,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随后投身进入林地。 就在冥影离去后不久,这三条岔路开始逐一消失,最后竟连成一片森林! 从地面那断开的脚印来看,他似乎到了一个神秘的未知地域。 (喘息声…) 在被漆黑笼罩的未知地域下,冥影早就忘记自己像这样盲目奔跑已有多久,他唯一明白的是,每当自己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光芒便会急速逃离,使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终于,他凭借坚定的毅力追上了“光”,并将那深邃的黑暗远远抛在身后…… 筋疲力尽的冥影瘫坐在地吸食着氧气,已经累到连喘息声都发不出了。 像是为了自己的坚毅而感到骄傲,他那满是灰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自满的笑容。 稍作调息,冥影这才意识到,这里竟是当初自己离开的石林! 虽然观看的角度不同会有些许差异,不过大致上基本一致。 “没道理啊…” 揪了揪眉毛,冥影起身想要详细观察一番。 不过,由于之前长时间的超负荷奔跑,导致现在两条腿都还未从麻木中恢复行动能力,无奈只好作罢。 奔跑声… “有人要来了!” 摩擦的声响愈发清晰,冥影赶忙拖着身体躲入石堆的角落,并从缝隙中窥探着外面的一切。 全神贯注地盯着入口处,冥影不由感到有些紧张,心情也在忐忑和兴奋中摇摆不定。 他害怕遇到未知的野兽或是灵兽,同时也渴望能够遇见人类。 毕竟,在这近乎一年的时间里,冥影只和毒天一起生活,似乎都已将外面的世界忘却。 很快,一道瘦小的身影便进入了冥影的视线,他似乎刚刚从劫难中逃脱,衣物早已破损不堪,全身沾满了干掉的血渣,显得十分落魄可怜。 “太好了,真的是人类!只不过,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将疑问压在心底,冥影站起身挥了挥手。 可由于此处太暗,再加上对面的少年面向内侧,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还是打声招呼吧…” 张嘴刚要出声,只见一道月光倾洒而下,不偏不倚的照射在远处的少年脸上。 然而就是这微弱的光亮,却令冥影感到无比绝望。 当看清少年的面容后,卡在冥影喉间的那一句问候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再说出口。 因为冥影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咯咔…” 咬向自己的手背,疼痛感令冥影明白这不是梦境,血腥味使他内心不停上涨的恐惧也得以缓解。 死死地盯着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自己”,冥影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两人相遇会发生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紧闭双眼,在心中苦苦哀求并不可信的神明给予自己一条逃离此处的道路。 不久后,冥影睁开了眼,也许是祈求得到了回应,不远处竟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第七十章南柯一梦(一) “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处…” 摸黑走在小路上,冥影不时碎碎念道,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早已抛之脑后。 这里明显要比想象中安全的多,起码途中并没有遇见什么毒虫野兽。 “好困…” 打了打哈欠,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感受到自己的体能已近极限,靠在树上的冥影似乎是打算休息一下。 就在快要合上眼睛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光芒在前方若隐若现,令他心绪一乱睡意全无。 “啧,偏偏在这个时候…” 抓了抓干枯的头发,冥影看着身后漆黑一片的小道叹了口气,随后便挪步向前。 “好累…” 良久,从树林中探出脑袋的冥影身子一斜躺在地面,柔软的草地似乎将全身的疲惫都驱散了。 用脸颊轻轻摩擦地上的草叶,也许是怕痒的缘故,冥影身子一颤、支吾出声,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起,天空飘起了一阵无形的薄雾,从中渗出的缕缕青烟萦绕在冥影身旁久久不散,在他均匀的呼吸下,青烟很快便被吸食进体内,流动在鼻腔内的香味令他灵神一荡,赶忙坐起身来,不禁开口道“好香…” 抹掉嘴角涎水,冥影追随着气味的方向从草地步入平坦的道路,竟意外的发现了一排脚印。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冥影抬脚便踩在地面的印记之上。 竟然完全吻合! 一时间,冥影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只见他望着高挂在天空的明月长舒口气,眼角却不知为何湿润了。 挪开脚掌盘坐在地,看着并没有因为自己踩踏而变形的印记轮廓,冥影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从百扣指环中取出骨刃,冥影朝着香味的起源潜行而去。 止步于林地前,蹲下身去的冥影望着前方的三条岔路,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会…” 果不其然,在岔路附近,另一个“自己”正在利用左边的高温烘烤身体,脱皮后所散发出的气味,竟然与之前的香味一致! “呕…” 虽然生理上并不排斥这种味道,但是一想到居然会对自己的肉垂涎三尺,冥影还是感到胃部一阵翻滚。 如若不是用手捂着的话,恐怕就连苦胆水都会将其呕出。 “不过只是虚假的幻影而已…可是,谁又能保证现在的我不是虚假的幻影呢…” 看着不远处随时都会离开的“自己”,冥影却始终没有勇气将其斩杀。 “如果身为虚幻的我杀掉现实的我话,我的生命一定会就此终结…” “深仇未报,要是在另一个世界遇到父亲的话,我该要如何面对…” 在内心的反复纠缠中,冥影握着骨刃的手也开始不断用力。 由于没有经过任何打磨铸造,骨刺已经深深地扎入了指关节。 与此同时,另一个“冥影”已经烘烤完了身体。 在踏步进入中间林地的瞬间,他身子一顿,似乎觉察到了有其它人的存在,轻轻扭动了脖子… 就在这一刹那,躲在暗处的冥影突然瞬身,加剧的灵能使其骨刃“咯吱”作响。 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刀气攻击的方位并非人体的要害,而是小腿。 惊恐与悲伤浮现在“冥影”的脸上,看着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类,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化为了无数的星辰碎片。 眼角的泪水滑落至唇边,冥影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幻影扭动脖子的瞬间。 在那一刻,他所看到的是,昔日拥有一切的剑影侧脸…… “嘶…” 隐隐作痛的小腿令冥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被骨刃贯穿的伤口,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谢谢你,曾经的我…” 略做处理,冥影弯下腰深鞠一躬,虽然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从地面上已经形成一大滩的泪渍来看,已无需再猜其言是否真诚之意。 同一时间,漂浮在空中的星辰碎片开始破裂,地貌也随之发生改变。 摇晃的大地和崩裂的天空融为一体,新生空间的轮廓乍然初现,由于承受不住空间扭曲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冥影在顷刻间便已昏死过去…… “还好,身体并没有被碾压得四分五裂…” 待晃动逐渐平息,清醒过来的冥影扯了扯还连在躯体上的臂膀,言语中有些庆幸。 起身看着眼前仅剩的最后一条道路,无路可退的冥影唯有迈步向前。 步入的瞬间,冥影便被一阵耀眼的光芒所笼罩,温暖的感觉似乎要将灵魂都解放了。 吸食着周边的森白气息,冥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将要殆尽的体力正在迅速地恢复。 更令他惊喜的是,原本枯萎的灵根也已复苏,正源源不断地供给灵气传输至灵脉之中。 伸手握拳,强大能量令冥影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好似膨胀起来,虽然碍于强光无法看到眼前的一切,可他还是不禁感慨道“如果能在这里修炼该有多好…” 随着一步步的深入,被强光所覆盖的地域也露出朦胧的轮廓,凭借脚掌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冥影猜测这一带应该是一片原野,**的感觉销魂蚀骨,令他不时发出羞涩的喘息声。 “舒服到出现幻觉了么,我怎么感觉自己身旁出现了一群白色的小精灵…” 光线越变越淡,模糊的视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虽然身体上并没有丝毫实物的触感,可冥影依稀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的存在,而自己之所以能够有现在饱满的体力,精力,和灵气,全是它们的功劳。 未知领域的一角。 华丽的房屋内,一位身穿紫色长裙的女子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镜中景象,似乎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她红唇一颤侧卧在旁边的摇椅上,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 轻晃摇椅,低头看着自己来回摆动的白净小腿,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没想到生死之躯真的存在,还真是小看这个小家伙了…” 很快,讶异的表情一掠而过,女子伸了伸懒腰,丰满玲珑的迷人曲线毕露无遗。 扭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看着镜中不停行走的少年,美眸中流露出一抹羡慕。 “你们,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不仅没有消减掉他的生命,甚至还将凝聚了数百年的纯净尸精气馈赠于他…” 转身撩动长发,女子轻叹口气显得有些失落,不过很快香肩一耸,嘴角浮现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这种体质的话,也许派的上用场…” 第七十一章南柯一梦(二) 小腿传来的异样感渐渐消失,蹲下身的冥影抚摸着之前贯穿的伤口讶异道“真奇怪,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愈合了…” 起身简单的活动了几下,感觉无异样感后便继续前进。 路途过半,充裕的森白之息也变得稀薄起来,这使得冥影体内原本无限增长的灵气开始急剧下降。 “可恶…” 他握拳嗫嚅半天显得很是不甘,却又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体内的灵气急速流失。 就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冥影清楚地感受到自身灵气的容器,灵脉!已经突破了身为灵身期的最大储存量限制,如果可以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他自问可以迫使毒天用出三成实力,根据后者所做出的承诺,自己便可以离开这片森林,去找寻跟父亲过往有关的线索,可如今…… “算了,能够恢复到最初的饱和状态已经是万幸了…” 最终,在不断地自我安慰下,冥影放弃了无畏的僵持与抵抗,可从那不停颤动的眉毛以及紧抿一条线的嘴唇来看,还是十分的肉痛与不舍。 摸着拇指上的指环,冥影面露苦涩,回想起之前和毒天有过的几次交锋,后者仅用一成实力对付自己还游刃有余的模样依稀浮现在眼前。 一想到此处,冥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原本苦涩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弯腰蹲坐在柔软的地面,心头却没来由的涌上一阵阵酸楚“是我资质太平庸了么,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无论何时都未曾停下的苦修历练,到如今,却也不过刚刚拥有灵身期的实力…” 痛苦地闭上双目,冥影抱腿蜷缩成团,并将头深深地埋在腹中,回想起当年父亲离开时的笑容,胸口宛如钩镰翻搅。 “小影乖,爹一定会为你寻得治疗此杂症的良方,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冥夜弯下腰,伸出手掌温柔地抚摸着面前小男孩的脑袋,双目之中尽露溺爱之色。 待男孩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伟岸的背影早已远去…… 略显清冷的风吹动了男孩褪色的粗布衣衫,渗入身体的丝丝凉意,令他单薄的身体抖了抖,也许是饿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烤糊了的饼子放入口中,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掉落了…… 从那天起,每当日出日落之时,在这个小山村入口处总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纹丝不动的屹立在此,无论风吹日晒,无论雷雨交加,他都一如既往从未间断。 异于常人的举动很快变成为了村民们闲聊的话题,可每当想起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后,将要脱口而出的“傻瓜”,竟是被硬生生噎回肚中。 随后,每人都只是讪讪笑了笑,低头抿了口杯中的茶水…… 想到已故的父亲,颓废消极的负面情绪瞬间便被热血和愤恨取代,重拾自信的冥影站起身来,刚要挪动脚步,岂料左眼突发一阵刺痛,那种感觉,犹如千针穿刺、万线缝纫,令他痛不欲生! 无法承受其痛苦的冥影摔倒在地,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干吼,清秀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扭曲,他紧咬牙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应对方法,右眼透露出一丝阴狠,伸出左手催化灵气,朝着左眼缓缓移动。 虽然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但过程却显得格外艰辛。 好在,三根手指最终还是成功的触碰到了眼眶。 在不断用力的过程中,冥影的左眼球开始凸起,似乎只要再加把劲,凸起的眼球便会被挖出! 可是,一直按照自己意志行动的左手,却突然变得“叛逆”起来,只是在不停地颤抖,丝毫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细看之后可以发现,在冥影的手指后方,那些之前一直围绕在他身旁的白色未知生命体,此时正凝聚成一团扯住他将要行动的食指、中指和拇指。 僵持一段时间后,冥影的体力率先开始不支,看着那逐渐无力的手掌和凹陷回去的眼球,这些未知的生命体似乎也暗自松了口气,可却依旧没有丝毫松懈。 躺在柔软的地面,冥影缓缓合上双眼,而那难熬的刺痛感,似乎也没有最初时那般难以忍受了…… 良久,长舒一口气的他撑起身体,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道诡异的光芒乍现,虽是一闪而过,却也将这片模糊区域渲染的泛起了青蓝之光! 伸出手掌摁住左眼,移动着眼皮下的眼球,冥影在心中暗暗想道“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酸痛…” ………… “果然,还是无法看清东西呢…” 眼看就要抵达道路尽头,冥影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并将视线凝聚在一点,可惜视野依旧模糊,想起之前左眼的异样感,令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患上了某种眼疾。 推开面前的大门,在踏足进入之前,回首张望的冥影却是满眼的留恋,仿佛是希望能够借助门外的光亮看清些东西。 遗憾的是,此处仿佛是被设置了某种屏障,光线被远远地隔离在了门外,内部的景象,仍是模糊不清,朦胧一片。 见状,冥影稍显遗憾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后便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刚他离开不久,这片模糊的区域,竟渐渐变的清晰起来…… 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整齐的摆放着无数的人类尸体,也许是经过一些特殊的处理,每具尸体肤色依旧红润,就像是陷入睡梦中一般。 在他们凹陷的背部和腹部,还可以依稀看到一排脚印,就在一旁,一群奇特的白色生物正在运用自身的某种能力,从不同的尸体中提取出少量的洁净气息…… ………… 苍茫山林间,美妙的琴声悠扬动听,优美的旋律就如同那潺潺溪水般沁人心扉,连绵不绝的琴声在山谷反复回荡,使得千百鸟兽闻声而舞,如此奇观着实罕见。 幽静的山谷深处,一座清雅的竹亭格外显眼,透过亭旁数百只纷飞的彩蝶,可见到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 此时,她正在用那纤细的葱白玉指轻弹古琴,每一次指尖优雅的划过琴弦,便会传出一阵优美的旋律,令人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彩蝶纷飞齐落在她素雅的长裙之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应该快要来了吧…” 柔媚的呢喃声从她那轻颤的粉唇中传出,有着难以掩藏的喜悦,如若不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透露出丝丝狡黠的话,恐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等待许久,最终将要见到和自己分别多年爱人的痴情女孩。 挽袖拿起石台上一面质地普通的镜子,看着镜中貌美如花的自己,她俏脸一红,炯炯有神的双眼满载喜悦。 可不知为何,女子脸色突然一僵,就好似灵魂被抽出【肉】体一般。 良久,待女子回过神来,淡雅朴素的雪白长裙已被鲜艳奢华的紫裙所取代,原本天真略带羞涩的小女孩模样,也变成魅惑成熟的高贵气质。 甩动柔顺的长发,女子发出一声令人血脉喷张的【娇】喘,随后自言自语道“沉寂在幻想中的人类,还真是可怜…” 言罢,她伸手拿起之前的镜子,此时,镜面却早已发生剧变,原本空无一物的表面,此时却刻画着无数异形文字,并充斥着大量诡异气息,而镜子背后,似乎还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将魔镜放在石台,女子并拢的双手不断地在变换形状,并逐渐呈现出一种印记的轮廓,当印记完成后,只见她一脸平静的嚅动红唇。 “秘术·霓媱幻境。” 话音刚落,一股逆流的气息便席卷而来,并将这片空间完全吸收。 随后,又一片独立的新生空间轮廓乍现,并在迅速地重置与扩展,看来不久之后,便又会出现一片新天地。 第七十二章南柯一梦(三) 浩瀚的星辰海洋里,不时有繁星坠落,即使早已堕入黑暗摔得支离破碎,可是在空中,依旧残存着它们划过时所留下的优美弧度,虽是昙花一现,却也震撼人心。 不久后,流动的银河上又出现了一颗亮眼的星,它要比之前陨落的群星更加璀璨夺目,甚至在它出现的瞬间,都可以感受到数以万计星辰的艳羡目光! 但是,它却做出了和前者相同的举动,哪怕是在无数繁星的挽留声中,它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的纵身跃入漆黑的深渊…… 低头看着从深邃黑暗中迸发而出的七彩祥光,冥影清楚地知道,这是那颗闪耀的星所留下的最后痕迹。 这一次,他并没有摆出初见此景的惋惜之情,只是微微偏头,看着璀璨的星空轻声地叹了口气。 漫步在世界的边缘,一步又一步,冥影心中却早已没有最初的喜悦。 从不断坠落与新生的星辰中,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枯燥的永恒,不如短暂的绚烂。 转身面对近在咫尺的皓月,冥影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触摸,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指尖与月亮的距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无奈,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继续朝着没有尽头的虚空缓慢前行,可是还未曾走几步,一股巨大引力便令他身体一斜险些摔倒。 待重心平稳,冥影方才将视线移至脚下,此时,无边的黑暗居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在裂缝不断扩张的同时,一股诡异的引力从中传出,开始吞噬这片逐渐扭曲的虚空,而冥影失去重力的身体,也不幸堕入裂缝之中…… “还活着…” 从冰冷的地面艰难爬起,感受到脑部传来的阵阵隐痛,冥影暗自松了口气。 待痛感稍弱,冥影截下身旁古树的枝干当做拐杖,撑起身体沿着小路踉跄而行。 也许是头痛欲裂难以行动,又或许是不适应拐杖所带来的异样感,冥影每走几步,便要停靠在山石旁休息片刻,原本并不算遥远的一段距离,却也变得宛如长征。 好在最后,他还是成功的抵达了道路尽头,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疲惫不堪的身心也得到了解放。 随后,一阵困意袭来,或许是因为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而放松了警惕,那双倔强的眼皮也不再那么固执了…… 洁白的大地上,几株夜玲树正在清风的吹动下叮铃作响,清脆欢快的旋律拂过花草,穿过丛林,传递在这片如同雪白梦境般世界的每一处。 不知何时起,白色苍穹飘起了柔软的花瓣,随风摇曳的它们宛如在空中漫步的小精灵,更为这幅美丽的画面平添几分生气。 良久,筋疲力尽的它们带着满足的笑容散落在柔软的雪地上,并泛起阵阵祥光,为洁净的雪地披上一层华丽的金衣。 不巧的是,一群捣乱的雪兔破坏了这唯美的画面。 它们小心翼翼地从厚实洁净的雪层中探出脑袋,如蓝宝石般明亮的眼眸流露出丝丝胆怯,几经探索无异样后,便成群的从雪层中窜出,滚滑在雪地上嬉闹一团。 清醒过来的冥影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不禁摇头苦笑道“要是凌雪在的话,一定会嚷着住在这里吧…” 想到此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清纯可人的俏脸,她烦恼的时候总是喜欢轻撇柳眉,微微鼓起腮帮,随后眨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嘟起嫣红的小嘴唇,摆出一副无辜委屈的可爱表情。 随着记忆的深入,冥影心头莫名的涌上一阵酸楚,他弯腰捧起地面上柔软的白雪喃喃道“还能够再见面么…” 沉寂在独立的记忆里,冥影看着前方一位背倚杨柳的少女,心头没来由一暖。 可能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少女穿着一身和自己年纪颇为不符的绸子长裙,就连那张稚嫩的小脸,竟也学起大人般抹上腮红,虽然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却无法掩饰住那股别样的青涩诱惑。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带动了细长的柳条,吹乱了少女精心梳整的发型,使原本粉装玉琢的她瞬间变得有些狼狈不堪。 不过,她并没有摆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只是快速地用手背遮住眼睛,竭力地想要让从眼角溢出的泪水回流。 见此情形,冥影本能的想要迈出脚步上前安慰,可不知为何,他身子一僵,一脸痛苦的低下了头。 捂着胸口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冥影的表情变得愈发挣扎起来,最终,他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却正巧看到少女泪落神伤的难过表情。 四目相交的瞬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在注意到前方的少年后,少女黯淡的眼眸中涌出一抹惊喜与羞涩,她快步跑向冥影身边,却发现他并不是自己一直苦苦等待的那位心上人…… 期待终成泡影,她表情僵硬的笑了笑,嚅动着苍白的嘴唇,弱弱地说了声“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而后,那一直竭力忍耐的眼泪,竟幻化成无数透明的水晶珠摔落在地,发出阵阵刺耳的心碎声。 看着她明明心痛欲裂,却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冥影恍惚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骤然间被撕裂,无言的痛感逐渐从胸口蔓延扩散,以至于最后,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犹豫了好久,冥影最终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并将手搭在她不停颤抖的香肩,却始终没用勇气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直到一句冰冷的“谢谢,我没事”之后,看着自己被推落而下的手掌,以及消失在眼前的少女,仿佛就在一瞬间,冥影便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一切。 害怕再次成为孤单一人的他猛然转身,伸手抓住了少女白净的手臂,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浮现出的惊慌与不解,大声地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答复,也是深藏在自己心中最想说出的话。 不过,她只是在短暂的错愕后,悲伤的笑了笑…… 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周边的风景也开始褪色,由彩到白、由白到灰,最后,变成漆黑一片…… “不要,不要…不要!” 从崩坏的记忆中苏醒,冥影起身惨烈的嘶吼着。 直到过了很久,情绪逐渐平复的冥影缓缓张开紧握的双拳,看着掌心中被热量所融化成薄冰的白雪,眼泪不由自主的掉落了。 第七十三章南柯一梦(四) 赤脚走在柔软的雪地上,冥影努力地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记忆停留在自己弯腰捧起雪花的时候,便有了一段很长的空白期。 之后,便是莫名其妙的流泪。 冥思苦想许久也未曾有新的突破,失去耐性的冥影主动放弃了继续烧脑的决定。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屋,以及身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脚印,冥影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走过了如此漫长的一段路程。 迈步推开屋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大片积雪从上方掉落,不偏不倚的扣在冥影的脑袋上。 刺骨的寒意从皮肤渗入体内,令他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好在有灵气的温润,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后,体能大致还原如初。 正当冥影暗道倒霉之时,不远处却突然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走到一处偏僻阴暗的角落,悄悄地探出了头…… 这是一个无法享受到完整月光的街道,伴随细微的抽泣声,模糊的景象中流动出一股悲戚的风,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将目光凝集在那唯一可以沐浴到月光的死角,冥影看到了…… 那是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也许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她那双极具魅惑的紫瞳不断涌出热泪,而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也被泪水染的乌油油的。 “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 松了口气,冥影挪步向前,还未曾开口询问,便在一声尖叫下赶忙转过身去。 受到惊吓的少女将双臂护在胸前,苍白的俏脸迅速涌起一阵红晕,她咬着发抖的嘴唇怯声道。 “大哥哥,你,你不会看到了吧?” “呃?!” 原本在心中已经做好接受狂风暴雨般咒骂的冥影在听到这毫无责怪之意的话语后,大脑一度短路,只好含糊搪塞道“对不起,只是,只是瞄到了一眼…” 话虽如此,可脑海中却依旧浮现出那幅摄人心魄的画面。 被撕破的柔纱连衣裙随风摆动,在寒风的侵袭下,她【暴】露出来的白嫩肌肤微渗红润,不经意撩开粘连在脸颊青丝的瞬间…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身体的细微颤动,说出了一句细不可闻的话,哪怕我根本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却也正因这句话,将我从丑陋的欲望深渊拉回现实…” 正当冥影暗喜摆脱掉脑海中那副旖旎画面之时,耳旁却突然传来了… “你果然还是看到了…” 与之前的慌乱娇羞不同,这一次,少女的语气颇显平淡,令人难以猜透她此时的心情。 “好吧,我承认我…” 决定坦白的冥影微微侧身,没曾想,竟被一颗突如其来的雪球击中眼角。 短暂的眩晕感令他身体一僵,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不许转身!!!” 还未来得及抱怨,伴随着衣物撕裂的声响,一阵羞恼的尖叫游荡在这狭窄的小道。 蹲坐在地轻触眼角,指尖上传来灼热的粘稠感令冥影明白,自己挂彩了。 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暗自感叹少女力大的同时,也开始疑惑她为什么可以在一片漆黑中注意到自己的细微动作。 “好,好了…” 不久后,少女娇柔的声音响起,令心有余悸的冥影缓缓转身,随后表情一僵… 此时,站起身来的少女正一脸害羞的看着冥影,而她身上的衣物,竟只是无数条长短不一的柔纱! 也许是纱料太少的缘故,所能遮掩的也不过上身至臀下,而暴露在外颀长圆润的玉腿,也在月光的衬托下与其雪白的大地融为一色。 良久,在后者目不转睛的灼热目光下,少女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再一次泛起泪花。 她咬了咬银牙将左臂护于胸前,随后微微弯腰,并将右臂放置腿间。 保持该动作一段时间后,却发现冥影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刚要开口谩骂其无礼,确见她娇眉一抿、痛哼出声,随后身体一斜,眼看就要跌倒。 直到这一刻,冥影才回过神来,埋怨自己失礼的同时,也不忘快速朝着少女身旁赶去。 一声惊呼过后,看着因为害怕而将头埋入自己胸膛的俏丽少女,冥影刚要开口安慰,却不知为何失声感叹道“好轻啊,简直就像是抱着棉花一样。” 像是在确定怀中是否真的是一团棉花,冥影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捏着少女的肩膀和小腿… “你这个混蛋!”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将冥影心中一切的疑虑打的烟消云散。 低头看着少女杏眼中不停攒动的小火苗,冥影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流深入骨髓,那些原本想要为自己所辩解的话,此刻却再也难以讲出。 两人僵持许久不曾言语,气氛也渐渐变得暧昧起来,手掌所传来的冰冷触感使得冥影有些心猿意马,害怕再次陷入那旖旎画面的他用力咬向舌尖,直至腥涩味布满整个空腔,他才冷静下来。 “虽然这样子说很失礼,但我真的不是有意去做那些动作的,如果真要说明缘由的话,那,那也只能怪你的身体实在是太轻了,我下意识的就…” 话到此处,看着怀中一脸恬静的少女,想起之前那么堂而皇之的狡辩,冥影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无耻。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岂料,少女竟只是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那么,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闻言,原本已经做好再挨一耳光的冥影脸皮一松。 此时,左脸上的五指印记尚有余温,令他不由在心中嘀咕起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明明刚才那么生气…” 虽然疑惑,可还是按照少女的指示微微弯腰,将其放下。 “谢谢。” 保持好身体平衡后,少女抬头微笑道。 “对了,你为什么…” 冥影刚想询问少女为何会躲在这个地方,却发现不停发抖的她正咬着食指,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带着七分疑虑三分担忧,冥影向前跨出一步再次将她拦腰抱起,这一次,少女安静的出奇,只是用手遮挡住脸,低声呜咽着。 少女奇怪的举动令冥影莫名的焦躁起来,他想要查看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可不知为何,原本应该享有月光的这一死角竟变得漆黑起来。 正当冥影打算原路返回时,却见前方不远处闪起一道光亮。 “是错觉么?刚刚这里明明已经没有路了…” 看着多出来的一小段路程,喃喃自语的冥影倍感困惑,正当他犹豫是否继续前进之时,怀中的少女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耳边也随之传来一阵微弱的话语声…… “好痛…” 漆黑寂静的夜里,少女忍痛呜咽的声音,竟如梵钟被敲打时所发出的巨响般,一次又一次震慑着冥影的心神,这令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他下定决心向前方走去。 可就在抬脚的瞬间,一股诡异的紫色气体便涌入冥影体内。 之后,他每向前移动一步,五脏六腑便会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不过,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够查看少女的伤势,原本蹒跚的步伐也变得稳健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冥影终于抵达了道路尽头。 看着铺在地上的一条花边毛毯,便不假思索的跪坐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置其上。 面对还在不停抽噎的少女,冥影伸手抓住她纤弱的手臂,顿时,一股温热便凝聚在掌心。 “是泪水的缘故么,之前那么冰冷的手臂此刻居然如此温暖…” “不行不行,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短暂的失神后,冥影稍稍用力抬起少女的手臂,却看到了这样子的一张脸…… 也许是汗水的缘故,几缕散碎的刘海粘连在少女的眉毛上,也正因如此,她的眼睛要比冥影之前所看到的还要稍大一些,从中不时掉落的豆大泪珠,就像是在诠释着她难言的痛苦,至于那张迷人的俏脸,却并没有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反倒是在她竭力忍耐痛楚却不发出痛哼的情况下变得更加红润。 由于少女的衣物过于单薄,冥影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无奈只好问道“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凝眸而视许久,似乎看出冥影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少女眼底深处那一抹难以觉察的寒芒也随之消散,她利用手肘勉强撑起身体,面带羞涩的开口道“那个,你能不能先转过身去…” 点头遵循,转身远望的冥影惊喜的发现这条漆黑的街道已被月光铺满,不由回头道“太好了,这里…”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看着少女眼中那抹带有强烈鄙视的怨念目光,冥影小腿一软不由摔坐在地。 “真差劲…” 对于冥影未经自己允许而转身的举动,少女厌恶的目光难掩心中的不满。 起身揪了揪眉毛,冥影显得有些尴尬,他刚想要解释,却忽然发现,少女用来包裹腿部的毛毯已经沾满了鲜血,意识到事态严重的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便掀开毛毯找寻出血的根源。 打那个查看到少女的脚踝处时,冥影的身体不由猛地向后一仰! 少女的脚踝处不知是遭受到了什么奇特外观的武器攻击,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穿透状伤口,在那已经发炎的伤口中,两只白色的小型甲虫正在分食一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灰色蛆虫…… “这是,尸蛆…” 看着从蛆虫体内涌出的墨色汁液,冥影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蛆虫,而是从年代久远的腐尸体内进化而来的尸蛆。 短暂思虑,冥影光着的背脊开始冒出冷汗,他用手捏了捏挂满汗珠的鼻子,缓缓抬起了头…… 看着紧咬下唇一脸痛苦的少女,他暗自松了口气,竖起的汗毛也都悄悄落下。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伤口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骼,等下我会先用灵气将溃烂的皮肤溶解掉,随后再加剧脚踝处的再生能力,起初可能会有些痛,不过麻烦你坚持一下。” 将治疗方法告知少女,冥影便用力扯下一大块布料,并揉成一团塞入她口中。 面对后者疑惑的目光,他赶忙解释道“我怕你会咬到舌头,所以就先忍耐一下吧。” 安抚好少女的情绪后,冥影便开始全神贯注地进行治疗。 将掌心贴向少女脚踝处,同时催化灵气,就在冥影无法觉察到的这一瞬间,伤口中的两只白色甲虫,竟偷偷地从掌心潜入他的体内,而一直表现出痛苦神色的少女,此刻却一脸的恼怒,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灰暗色的火焰骤然升起,令原本光亮的此地变得有些阴暗,随着少女闷声的痛哼,伤口旁的血肉以及皮肤开始逐渐消融,起初不过拇指大小的伤口也在不断地扩张,不过很快,新生的皮肉便以肉眼见的速度急剧生长。 “咚!” 一声闷响,只见少女一头砸在冥影的肩膀上,随后,便传来一阵令人血脉偾张的成熟女子【娇】喘。 在这魔性般的喘息声下,冥影清醒的神志也逐渐变得麻木,而在他内心深处,一股原始的欲望正悄然复苏…… “咳!” 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冥影几近崩坏的神志也变得明晰,将右拳从腹部撤回,他的精神变得有些萎靡,刚刚为了保持清醒,冥影不得已出拳攻击自己脆弱的身体,而这一举一动,都被少女看在眼中。 “唔,唔…” 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看着靠在墙边一脸绯红的少女,如果说之前她的表情是痛苦,此刻却已变为绝望。 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冥影赶快将她口中的布料抽出,不料少女却再次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果然,果然是个混蛋,居然让我发出这么羞耻的声音…” 感受到不断从脖间滑落的水滴,冥影已经得知她此刻的心情。 但这毕竟无可奈何,正因如此,对于少女的咒骂,冥影只是一言不发的用手摁住那条不断想要摆脱掉治愈的光滑玉腿。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在放出这句狠话后,为了不发出这令自己都感到羞耻不已的声音,少女用力地咬向冥影肩膀。 肩膀处传来的剧痛令冥影身子一颤,为了不使少女受伤,他暂时放弃了自我治愈,在屏息凝神后,便开始继续治疗那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 第七十四章南柯一梦(五) “唔,唔…” 即使咬着冥影的肩膀,可从脚踝处传来的异样感依旧令少女难以忍耐,她不停地抓挠着冥影的后背,希望可以释放出这无言的折磨。 良久,滚烫的汗珠从颈椎四处滑落,带给冥影一阵灼烧般的刺痛感。 此时,他的眼中再没有之前的紧张和担忧,留有的,不过只是一丝冰冷的嘲弄。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看着少女已经康复的脚踝,冥影一时间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回想起之前自己一系列的举动和言行,脸皮不由一抖,眼中的那抹嘲弄也变得愈发讽刺起来。 “你可以起来了。” 闻言,少女身子一软嘤咛出声,鼻息间也随之传出一股温热的香气。 看来为了不在治愈伤口的过程中发出那令人羞赧的声音,她也耗尽了体能。 稍作休息,少女松开口的同时,也将抱在冥影后背的双手撤回,看向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膀以及自己指甲内残余的肉屑,她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忽略那满怀歉意的眼神,冥影站起身,转动了几下有些发酸的脖子,并将右手搭在左肩的伤口处。 “既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那就带我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看到冥影所摆出的高傲姿态,原本一脸感激的少女瞬间变了脸,不由嗤鼻道。 “你傲个什么劲儿啊?喂,你别走,人家正和你说话呢!” 对于少女的埋怨,冥影再次选择了无视。 冷静下来的他这才意识到,此处并非什么福泽之地,而那侵入体内的紫色气体,正在不断削减自身的体能和灵气。 “喂…” 对于身后喋喋不休的少女,不胜其烦的冥影终于停下了脚步。 就在冥影转身的瞬间,也许是走得太仓促的缘故,少女脚下一滑向前倒去。 看到这一幕,冥影本能的将她揽入怀中。 亲密的接触令各怀心思的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冥影便将她推开,看着她又羞又恼的表情,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苛责也变为询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肩膀,少女轻哼一声嘟起了嘴。 面色同之前的苍白无力相比较,此时倒算是有着些许朝气。 “你真是个无赖!” 良久,不堪冥影审视的少女叱骂道,但很快又表现出一副很扭捏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开口。 “所以呢,如果是道谢的话就免了。” 猜透少女心思的冥影将话点破,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等等…” 踏出的脚步缓缓收回,低头看着死死缠在自己手腕处的葱白玉指,临近暴怒的冥影愤然转身! 可是,当看到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女时,却又不禁一怔,但很快便一脸冷漠的甩开她的手臂。 短暂的沉默后,只见少女一脸阴郁的低下了头。 她抽噎了一会儿向前走了一小步,将头埋在冥影的胸口处质问道“开什么玩笑,明明刚刚还那么温柔,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如今却说什么所以呢?” “我是碍于面子上不好意思道谢,可是,可是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居然会是这种感觉…” 说罢,她缓缓抬起头,一脸依稀的凝视着那张依旧面不改色的冷峻脸庞。 “晶莹的泪珠从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中滚落而下,在那双紫色眸子深处,不甘中带有些许埋怨,愤恨里透露出一丝渴望,面对这样的女孩子,无论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生怜惜之意吧?” 我这样子想着,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 “那个…” 正当冥影伸出手想要安慰少女的时候,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穿着宽大服装的孩子,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店铺,他伸手向怀中摸索了许久,最后一脸失望的低下了头。 良久,难忍饥饿的男孩儿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拖着满是泥水的裤管向那个店铺走去。 一脸无措的他不知该要说些什么,唯有用那可怜兮兮的乞讨眼神,望着那位叫卖着馒头的商贩嚅动嘴唇,似乎是在恳求他施舍给自己一个馒头。 或许是怕脏了铺子影响生意,商贩一脸不耐烦地从已经冷掉的蒸笼中取出一个变硬的馒头朝狗笼丢去。 并没有在意商贩嫌厌的目光,那男孩只是朝着馒头滚落的方向一边回头道谢一边快速跑去。 然而,就在男孩儿距离馒头不过数米之遥的时候却又突发意外。 由于衣物不合身的缘故,男孩儿被浸满泥水的裤管所绊倒在泥坑中。 等到他站起身的时候,那馒头,也早已被土狗所叼走。 他没有抱怨,只是将脸上的泥土扒掉,静静地看着土狗满足的表情和远去的身影。 随后,他拧了拧衣物中的污水,就这样消失在雨夜中…… “就在这一刹那,我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我想要摧毁掉这张能够激起人保护欲的无辜脸孔,希望她也能表现出和那个男孩一样的绝望表情!” “我这样子想着,手不自觉托起了她的下巴,食指上还留有她眼泪的温度…” “你既然那么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 “我不过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人类而感到好奇,伴随着心底涌上的那股难以抑制的悸动,做出自己本不愿去做的事情,直到冷静下来我才发现,人类,实在是太过麻烦。” 凝眸而视着那冷漠的目光,少女的眼泪就如同生硬的表情般凝固。 “成功了,我摧毁掉了那副表情,那空洞呆滞的眼神,让我不自觉的冷笑起来!” “可是,心底为何会涌出一股悲凉的意味呢…” 一秒,两秒,三秒,那本该停止的眼泪竟再一次溢满了少女的眼眸,她笑的很是释然,但脸上却浮现出与其不符的委屈。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是在说谎呢…” 言尽,她一把抱住冥影,并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聆听着那鲜活的心跳声。 “你…” “求求你等一下再说出口!如果,如果现在听到你口中的否定,我怕我的心会在此刻凋零…” “看着她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一股莫名的伤痛就这样从我全身的毛孔中侵入…” “痛,真的好痛,全身感官所传出的微弱呼吸,似乎都像是在诠释这无言的痛楚。“ “我,究竟该怎么去做,才能令时光倒流…” “总之,谢谢你了…” 在冥影暗想期间,少女已经退出了他的怀中,在礼貌性的丢下一句道谢后,便步伐阑珊的向外走去。 看来想要完全恢复行动能力,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这一幕在冥影眼中确是似曾相识。 “等等!” 虽然从模糊的记忆中无法解析这种微妙感应,但冥影还是决定将其挽留。 原地驻足一段时间,转过身的少女已是一脸平静,但从那红肿的眼眶不难猜出,她刚才一定是在非常用力地擦拭眼泪。 “呃,你的伤刚刚痊愈,现在还是不要太勉强的好。” “况且,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还需要你告知我离开的路…” 望着眼神飘忽,不停揪着眉毛的冥影,少女在短暂的错愕后,忍不住喜极而泣,破涕为笑。 “嗯!” 第七十五章南柯一梦(六) 月光幽幽,盈盈而下,灰暗的街道里,渐渐泛起了一阵微弱的光。 佳人在旁,芬芳馥郁,如此浓烈的香氤并未令冥影感到丝毫不适,昏昏沉沉的脑袋,反倒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回程的路似乎要比进来的时候长的多,在紫色气息长时间的侵蚀之下,冥影灵气早已支不敷出,他的嘴唇开始泛白,身体时不时的出现麻痹症状,不过在少女关切的眼神下,他始终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一道温暖的祥光,冥影缓缓睁开双眸,他看着在空中似玉蝴蝶般迎风飘舞的雪花,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就像是落叶一样,无论在空中摇曳时多么美丽,当落地的瞬间,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将化为泡影…” 嗅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股芬芳,这种如【罂】粟花般销魂蚀骨的香味令冥影情不自禁的哼咛出声,他伸了伸懒腰,似乎是打算再小憩一会儿,不料伸展至一半的右手却触碰到了一团柔嫩的东西。 下意识地轻轻【揉】捏,直到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娇】喘声,冥影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醒啦,真是太好了…身体,已经无恙了吗?” 听到这呢喃软语,侧躺着的冥影转过身来,正巧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他额头之上。 看着面带担忧潸然泪下的少女,一股莫名的隐痛就这样涌上冥影心头。 “她是在为我担心吗?还是…” “那个,你可不可以起来一下,我的腿…” 少女轻轻推了推深思中的冥影,怯声道。 “呃,抱歉。” 坐立起身的冥影痴痴地盯着右手看了好一阵,最后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你…” 面对一脸绯红杏眼含怒的少女,羞愧难当的冥影恨不能就此深藏在这皑皑白雪之中,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但脚却在一步步的后退。 见冥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顾不上羞愤的少女连忙恳求道“拜托你不要走!” “起码,起码先拉我起来…” 脸上的余温尚存,凝视着因跪坐在地而将腿部冻的青紫的少女,冥影边走边想道。 “看来为了能让我安心休息,她一定纹丝不动的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吧…” “真是个傻瓜,我是你什么人啊,竟值得你如此付出。” 虽然嘴上抱怨,但冥影仍蹲坐在地,尝试着凝聚灵能,额头处,渐渐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 无言凝视着冥影那专注的神情,少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了。 等到冥影再一次抬起头呼吸擦汗的时候,少女突然将身子靠前,吻向了那张沾满灰尘与血渍的脸。 面对一脸愕然的冥影,少女贴在他耳边柔声道。 “你说,如果可以永远没有知觉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你就可以照顾我一辈子了。” 似乎还沉浸在那轻轻一吻之中无法自拔,过了好久,冥影才一脸嫌弃的回应。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把你丢在这里弃之不顾。” 余光扫过少女那因为气愤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冥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还是不行么…” 良久,气喘吁吁的冥影瘫坐在地,封闭的灵根将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终是徒劳。 正当冥影一筹莫展之际,从下巴处滴落的汗珠让他灵机一动。 随后,只见冥影一口咬向自己的手腕,顺势流出的暗红血液带来一股不寻常的灼热之息,将血液滴落至少女的大腿处,他用力地按压着冻伤严重的部位。 凝眸而视这张坚毅的脸,少女心里明白,如果此时再说出制止的话,一定会惹他生气,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从少女口中冥影得知,自己在前行的过程中突然跌倒不起,由于里面光线不通透的缘故,她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好在距离出口只有几米之遥,待她将自己拖出去,方才发现,只是由于过度劳累再加上体力透支而陷入昏迷。 因为害怕自己就这样睡在雪地中冻僵,所以决定以膝为枕让自己休息一下,可没曾想自己居然会昏睡这么久。 “你是笨蛋吗?难受的时候就不知道稍微活动一下?!” 尽管对这做法很不赞同,但在冥影心中,这种被他人所重视的感觉着实令他感动不已。 收回伸出去一半想要为冥影擦汗的手,少女将散落在眼前的头发撩至耳后,原本一脸关切的神情也变得啼笑皆非。 “呵~我…” “你怎么那么不识抬举啊,人家好心好意让你休息,到头还怪我了,你就活该冻死在雪地里!” 言罢,便狠狠地推搡着冥影。 抓起少女不停晃动的手臂,冥影冷声道“如果你有多余的力气使不出,不妨用手对右腿进行一下简单的按摩,等下我也可以轻松些。” “知,知道了,你先把手放开,这样子抓的我好痛。” 面对一脸凶狠的冥影,少女还以为是自己开的玩笑激怒了他,只好怯声应允。 将手松开,冥影看着那条已被鲜血染红,却依旧没有好转迹象的芊芊玉腿,不由攥紧了拳头,他在埋怨自己无能的同时,变得更加渴望力量。 终于,在经过长时间的按压【挤】捏,少女的左腿渐渐有了知觉,只见她娇眉一撇、明眸一眯,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随后,只听她口中传出一声柔媚的呢喃。 “好痛…” 至此,冥影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不论代价怎样,起码,这种方法是有效的。 “你的手臂不要紧吧。” 看着那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手臂,少女一脸担忧道。 头部间接传来的眩晕感以及逐渐麻木的手臂令冥影隐约感到了有些不妙,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谓的耸了耸肩,笑道“血液这东西,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要多少就有多少。” “其实,能够有一条腿可以活动我就很满足了。” “如果真的担心我,这个时候就该乖乖的闭上嘴巴!” 打断了少女的话,忽略掉那哀怨的眼神,为了能够让血液更好的循环,冥影决定把她的小腿舒展开来。 “等下可能会有些痛,如果无法忍耐的话就咬住它吧,反正,也快要没有知觉了。” 说罢便将左臂提放在少女面前,抓住小腿的右手,也开始稍稍用力。 刺痛感很快便冲破了少女脆弱的神经,虽然早就决定无论多么难以忍受都不会再让冥影受到一丝伤害,可结果却依然是含泪妥协,平常这种随意可以做出的动作,此刻却变得格外艰难。 即便麻木到不能自已,但冥影仍旧可以感受到从手臂传来的阵痛感,眼看即将舒展开的小腿,他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终于,伴随一声轻柔的喘息,力竭的少女瘫倒在冥影怀中,耳边,喃喃回响。 “你要是敢低下头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瞧着怀中一脸羞赧的少女,冥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冥影想起了之前置放在街道里的毛毯,连忙开口道“你先等一下,我去把那个毛毯拿来。” 望着那狼狈逃窜的身影,少女不由嗤笑起来,但很快,她便一脸紧张的十指交织,快速地进行分离交融,从娴熟的动作来看,似乎是在结成一个十分古老的印记。 第七十六章南柯一梦(七) 由于贫血和困乏,大约跑了几十米后,冥影便摔倒在了雪地中。 厚实柔软的积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有些不情愿的撑起身体,冥影环顾四周,看着地上长长的一道拖行印记,面露疑惑道“奇怪,是我听错了么,记得她明明说出了街道口就停下来休息的…” 捧起一大把积雪塞入口中,冥影拍了拍裤腿站起身来,入口即化的绵柔感令他灵神一荡,就连刚刚的疑虑似乎也一并满足的吞入肚中。 跟随着拖行的印记,冥影走进了之前的街道。 心有余悸的他先踏出了一只脚试探一番,确定体内不会再有那阵撕裂般疼痛后,方才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冥影便抵达了道路的尽头,弯腰抓起那条花边毛毯,看着右下角那滩早已干掉的血迹,他这才确信是自己听错了少女所说的话。 回途的路上,冥影不时埋怨起自己的体能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差,直至回到少女身旁,依旧没有发现毛毯的异样。 将毛毯斜铺在少女的左腿上,并环绕着她的腰部向上缠住系在后肩,冥影伸手拍了拍她头发上的积雪,笑道“这样子满意了吧。” 感受到体温逐渐回暖,少女缩了缩脖子一脸幸福道“嗯。” 移步到对面,长舒口气的冥影蹲下身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一脸惬意安睡的少女。 盈盈月光挥洒而下,映照在那张天真烂漫的娇美容颜之上。 此时,长长的睫毛还隐约闪有泪光,也许是停落在鼻尖还未融化的雪花令她有些痒痒,少女努了努精致的鼻子,显得十分可爱,而缠绕在她腰部的花边毛毯,更是宛若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为其平添几分妖娆。 在那颇为规律的呼吸声下,胸前的那一抹浑圆也在微微起伏…… “咕噜…” 盯着少女那诱人的粉唇,冥影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液,他深知自己已经无法挪开视线,唯有遵从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一寸寸逼近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俏脸,冥影微微张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部突然传出一阵剧痛,随即身体向后一仰翻滚在地。 与此同时,看似熟睡中的少女突然睁开双眸,她的表情略显错愕,却又稍带着一丝不甘,那双眼睛,更是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芒,竟是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待痛感稍弱,冥影勉强跪伏起身,此时的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右手腕处的伤口已经痊愈,并且灵根也开始再次运转,只是一想到就那样错过了亲吻少女的机会,他的神情又显得有些低落。 “哈嗯…” 打了打哈欠,少女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你可以多休息会儿的。” 蹲坐在少女身前,冥影将刚刚凝聚出的灵气输入她的腿部。 “好严重…” 介于灵气的缘故,冥影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腿部因寒气而坏死的细胞,他小心翼翼地将为数不多的灵气分离成丝线状,令其细胞缓慢再生。 异样感再次侵入了少女的大脑,也许是适应了这种感觉,她并没有像初次时一样抱怨抓狂。 再将左腿根部的血迹清除干净,不敢直视少女娇嗔目光的冥影转过身“稍微活动一下,应该马上就能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了。” 抚摸着那并不结实的后背,少女小脸一红,她咬了咬嘴唇,将双手搭放在冥影的肩上,借用上身力量的同时,下身也微微用力,很快便撑起了身体。 虽然双腿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剧痛,但是残存于内的寒气依旧令她颤抖不已。 待重心稍稳,少女先将左手缓缓收回… 可就在这时,不堪等待的冥影突然转身,而失去支撑的她也一脸惊慌的向下扑去。 “我居然,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扑到了…” 嗅着鼻尖秀发传来的芳香,感受到胸膛处传来的柔软感,比起享受,冥影表露出更多的则是尴尬。 “对,对不起,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 面对那张紧张到双目紧闭的鹅蛋脸,以及用力撑起身体的纤细手臂,尴尬渐退的冥影一脸戏谑道。 “拜托,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 冥影的话令少女一下子醒悟开来,搞清楚状况的她一脸的窘迫。 “可是,可是人家现在根本没有力气移开身体…” “那么,得罪了。” 摆动身体一个转身,冥影将少女压在身下,随后站起身来,将无法行动的她拦腰抱起。 “你现在这样根本无法走动,背着的话又会加重腿部的病情,我可没打算占你便宜。” 看着怀中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冥影直接将话说开。 岂料,换来的不仅仅是少女鄙夷的目光,还有那不悦的语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放我下来!” 看到在怀中挣扎一副跃跃欲试的少女,冥影面色一凛手臂一沉,作势要将她丢出。 身体的骤降吓得她花容失色,手臂不自觉地勾住了冥影的脖子并连忙求饶。 “求求你不要这样子,我只是开个玩笑。” “嘁,真幼稚。” 瞧见少女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身体,冥影嗤鼻撇嘴嘲笑道。 “你讨厌!” 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少女挥舞着左拳捶向冥影胸膛,像是在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听着耳边愈发急促的喘息声,为了能使冥影少消耗些气力,少女将头与重心向他的左肩移去,随后左手交握右手形成环状,在两人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公主抱就这样形成了。 这样的姿势果然有效,冥影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他停下脚步,望着四面环山的雪地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走。” “翻越眼前的这座山便可以回到我的家乡,然后只需径直向前,便可以找到离开的出口了。” 虽然这动作较为省力,但是缺点会让两人面部距离贴的很近,一句话终了,两人的脸却都红了。 “是吗…” 待脸部余烧消退,一想到即将分离,冥影显得有些低落。 他不想表达,更不愿表达,只是在淡淡的一句回应后,将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少女也将头枕在冥影的双肩,形成环状的双手也在悄悄用力,她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两人能够像是灵魂般永远缱绻共度。 “起码在离开之前,先留下她的名字…” 冥影在心中想着,不由开口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宫本,莘尔娜…” “宫本?真是奇怪的姓氏…” 第一次听到两个字的姓氏,冥影显得颇为疑惑,不过很快便释然开怀,世上的物种都有数以万计,更何况区区姓氏。 “那个,你就不想知道…” 良久,带着心头疑问,冥影想要知晓少女内心的想法,不过此时她却早已微合双目进入梦乡。 无奈的摇了摇头,冥影放慢了脚步,看着少女那副温婉可人的睡相,他多么希望这座雪山没有顶峰…… 第七十七章南柯一梦(八) 就如万里长城犹有尽头,纵使冥影百般不愿,但伴随着心中的贪恋和不舍,仿佛就在转瞬之间,他便不费吹灰之力抵达了山顶。 居高俯视而下,山底中心地带处,无数座房屋宛如一座座小谷堆般接连成排,即使相隔百米之遥,冥影依旧可以听到那一阵阵急切的呼喊,看到人们寻找失踪同伴的焦虑神情。 “真是令人妒忌的家伙,我也多么希望,希望有人能在我消失不见的时候,这样子的为我担心着…” 盘坐在地,看着怀中仍旧一脸安详的少女,冥影艳羡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嫉妒。 “哎,没有我的话,你们两个一定能够交到更多朋友吧…” 轻叹口气,回想起自己的故土,泪水却在不知不觉间溢满了冥影的双眸。 纵然眼泪已经无法抑制,可冥影依旧倔强的抬起头,他静静地凝望着天空,不管眼前是否一片模糊。 与此同时,飘零的雪花变得更加密集了,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怀中少女缩了缩身子,看样子根本就没打算醒来。 有些爱怜的捏了捏她那娇小的鼻子,冥影的心情一下子也缓和了不少。 看着衣衫褴褛的自己,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位有着一头淡紫色卷发的男人。 “为了让我能够更好的控制以及运用灵气,他现在一定在熬夜拟定新的锻炼方法吧…” “虽然严厉的近乎苛刻,但真要细说起来,他也只是个不愿表达善意的古怪男人而已。” 想起以往的特训,每当自己被毒天蹂躏到身心俱疲之时,他便会冷眼嘲笑自己的无能,隔天却会熬制大量汤药,每次的借口也都是千篇一律,说是为了治愈血狼王受伤的喉咙熬制多了。 “嘁,演技真是烂透了…” 虽然脸上不屑,但冥影心里却在偷笑,这种被他人重视的感觉,正是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只是,为什么每次一提到父亲他就会变脸呢?” “还有,冥夜真的是我的生父么,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我的那种态度…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长叹口气,冥影暂时将心中的疑虑搁置一旁。 此时,怀中的少女也悄悄睁开双眸,她眨动了几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然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冥影。 轻轻拽了拽少女那蓬松的长发,直到她开口制止时,冥影才一脸不悦道“喂,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别装死不吱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呸,少臭美了,你才装死呢!” 一脸嫌弃的推了推冥影的下巴,少女站起身来旋转半周甩动头发,走动几步无异样后,才将双臂放置身后,左手心抓住右手背,踮了踮脚尖眺望着眼前的风景,转动身体微微弯腰,一脸俏皮道“叫我娜娜!” 这一套连贯的动作不仅展现出少女妙曼的身姿,更是将那份朝气蓬勃的青春美淋漓尽致的挥发出来,再加上那面露俏皮的可爱表情,使得冥影好一阵无法挪开视线。 “喂,喂,喂!” 面对像是丢了魂魄的冥影,娜娜向前几步走蹲坐下身,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来回摆动道。 “扑通,扑通…” 神游九霄的冥影此时仅能听到自己愈发激烈的心跳声,过度的紧张感令他快要窒息,直到胸腔内发出一声炸裂巨响,他那呆滞的目光中才稍稍有了一丝清醒。 良久,等到心海中的惊涛骇浪平息后,他身子向后一仰、横躺在地,大口的吸食着空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显然是被冥影的举动给吓到,娜娜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用长长地指甲轻轻扎了扎那平坦的小腹。 将那作祟的手拍回,冥影开口道“你有病啊?” 揉了揉那被拍红的手背,娜娜直起的腰肢微微一弯,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癫痫发作了呢。” 坐立起身,在后者一脸埋怨下,冥影狠狠地弹了几下她的脑门“你不咒我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轻掩脑门,娜娜一脸真诚道“人家真的是在担心你…” “哦呵呵,我真恨不能跪伏下身三叩九拜,来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 将手指提放在唇边轻咬,娜娜一脸害羞道“人家,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 “………” 巍峨的雪山宛如一条盘旋着的巨龙,四方飘扬的雪花令它在不失威严的情况下更多添了一分温和,在那曲折蜿蜒的山腰间,两个瘦小的身影正在缓慢的移动。 “啦啦啦啦……” 欢快的旋律游荡在耳边,看着前方正在清歌妙舞的少女,冥影总是不忘叮嘱她小心点儿,不过换来的却是一句又一句的没关系。 就这样,下山的每一步对冥影来说,都是提心吊胆受尽煎熬。 眼看就要步入山脚,像是出于对冥影啰嗦的挑衅,娜娜转过身想要扮鬼脸,不料石阶青苔滑落,未完成的鬼脸瞬间便被惊慌所取代。 好在两人的距离并不算远,眼疾手快的冥影赶忙向前一步抓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臂,随后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同时左臂压住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前,旋转一圈半后,后背狠狠地撞在山壁之上! 一声闷哼过后,冥影将她从怀中推开,不由厉声斥责道“你小心点儿!” 对于冥影的训斥,娜娜则是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反正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看着眼前这张脸,冥影实在是无法在进行过多的苛责,他叹了口气“我并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闻言,娜娜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她只是一脸嫌弃道“哼,又臭美,谁稀罕啊,快走吧…” 良久,望着愈发接近的村落,按捺不住心头疑虑的冥影停下脚步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似乎并没有听到冥影的询问,娜娜依旧一蹦一跳的向前跑动着。 只不过,步伐相比之前变得更快了。 快步追赶上前,在限制住娜娜的行动后,冥影将她扭转过身道“你…” 仿佛清泉山间突然升起一阵浓雾,冥影清晰的思维也随之变得模糊,面对那张虽面带微笑却眼含泪花温柔的脸,早已编织好的话就这样卡在了他的喉间。 “怎么,怎么可能会不想知道…” “只是我真的非常讨厌记住人的名字,因为那样子的话,总感觉当那个人占据你的脑海,走入你心田时,却又从此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与其记下姓名徒添悲伤,倒不如一开始就别将他记住,那样子的话,就算寂寞的时候想起他,无论多么渴望,无论多么喜欢,他始终是个没有姓名的陌生人…” 凝视着眼前这张强颜欢笑的脸,听到这如此深情的告白,哑口无言的冥影,似乎就连为她擦拭眼泪的勇气都没有。 向前一步走,娜娜本能的将双手环在冥影腰间。 她喜欢这种感觉,虽然面前的这副身躯并不精壮,但却能带给她一种温暖的安全感。 “不离开不可以吗,一年之后,就是娜娜的成人礼了,到时候,到时候就和娜娜成婚好不好!爹爹和娘亲也一定会应允的,然后,然后我们就生好多好多小孩,一定不会让你孤单的…” 看着这张羞红到耳根却依旧坚定的脸,感受到身前传来的重力,冥影清楚的知道,为了说出这番话,娜娜不仅仅是鼓足了勇气,更是耗尽了体力。 “很抱歉…” 沉默无言的几分钟过后,冥影最终还是推开了娜娜的身体,期间那些复杂纠结的眼神也化为一抹释然。 他深知自己双肩上的重担,同时,他还有着两位一直在默默等待他回去的朋友,所以,他无法接受娜娜的心意。 一滴,两滴,冥影每向前走动一步,从娜娜的眼眶中便会溢出一滴热泪。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她一脸阴郁的低下了头,同时,一股强大的紫色气息从娜娜体内疯狂涌出… 第七十八章南柯一梦(九) “失败了呢…” 皎洁的月光逐渐消退,漆黑寂静的夜里,娜娜抬头望着空中静止的雪花,面无表情的喃喃道。 拨开缠在一团的头发,她朝着前方漫步走去,而那充斥着强大异能的紫色气息,也开始吞噬这片早已被静止的地域。 待娜娜走到冥影身旁,起初宛若画卷般的美丽风景,以及面带焦虑急切呼喊的人们都已消失不见,甚至就连她的体形外貌,也在骤然之间发生巨变! 良久,浓烈而诡异的紫色气息终于消散,此时,冥影却不知为何背倚巨石深陷睡梦当中,在他无法看到的周围,早已转变为另一片新天地。 贫瘠龟裂的大地上,留有着一滩又一滩的鲜活血液,也正因如此,整个地面都被侵染成暗红色。 伴随着不知从何传来的凄婉哀怨,在那巨大的裂缝中,竟开始绵延不绝的伸出附有尸斑的黛色手臂,它们延伸数百米搜刮地面上的残骸,并将其撕裂拉入地面,随后,地底深处便会传来一阵如同恶灵进食的咀嚼声。 面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娜娜”的嘴角却在微微上扬,显得很是兴奋。 她的身高相比之前略微增长了几公分,清纯可人的面容也已消失不见,在那薄如蝉翼的紫色柔纱裙下,更加妙曼的身姿足以让每个男性为之疯狂,仿佛就在转瞬间,便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转动腰肢看着自身的衣物,这名女子眨动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满意地笑了笑。 玉指划过这张粗糙的脸,想起冥影在这段时间被魔能侵入身体时的痛苦反应,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许快意。 将目光缓缓下移,看着冥影左胸处不停延伸的紫色裂缝,她眼中的那抹快意又变得有些惋惜。 微微向后退了几步,女子伸出食指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四周便飘来无数星辰碎片,它们向着一个点不断汇集,最终幻化成宫本莘尔娜的模样,她身上所穿的还是那条带有血迹的花边毛毯,面露的还是那副郁郁寡欢的难过表情,唯一不同的是,在那眼眶之中却是空无一物。 “过来。” 女子勾了勾手指,娜娜便像是木偶般四肢僵硬的向前走动着。 “这么可爱的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轻抚眼前这张光滑的脸,女子一脸的惋惜。 “小小年纪便能克制住内心的欲望,是该稍稍称赞你一下,还是说,真不愧为拥有生死之躯呢?” 将娜娜丢放在一旁,女子收起妩媚的笑容用脚尖提起冥影的下巴,她的眼神中,不甘中带有些许赞赏。 “奇怪,这种不协调感…” 细作观察,女子发现了冥影的异样,至此,她俯身朝着冥影脸上吹出一口香气,随后,原本被冥天所遮掩的原始容颜便暴露在女子眼前。 “原来如此…” 看到那一闪即逝便再次被紫炎侵蚀的相貌,女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她那狭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将手贴放在冥影的额头处。 很快,将手掌撤回的女子轻叹口气显得有些失望。 从那破损的脑部以及不相匹的内脏和那浑浊附有粘性的血液中,她得知面前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能力,和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躯体,充其量不过只是个被改造的普通人而已。 虽然对此结果感到失望,不过女子依旧对冥影的身体感到十分好奇,她想了解为什么白骨之魂会将凝聚了数百年的尸精气免费馈赠于他,更想知道自己悉心照料了数十年的豕因古虫,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背弃自己跑入他的体内。 反复思考未果,为了更进一步探索其中的玄妙,女子将手背并拢,八指交叉并弯曲,后将拇指贴放在食指上,在她脚下,一个咒印法阵正在快速地绘制。 良久,法阵终已六芒星形态完结,从中涌出的强大异能所形成的威压,竟将远处龟裂大地上舞动的手臂吓回地底! 随后,只见女子面色一凛,朱唇轻颤道“魔之潜能·掠魂之锁!” 话音刚落,从女子胸口处便冲出三条漆黑的锁链,并直穿冥影胸膛。 随后,她像是被抽干精魄般身体一僵,垂直倒在了冥影的怀中。 化为灵魂形态的女子漂浮在冥影的肺部,面对其中略显稀少的紫色气息,她面露疑惑,四处游荡一会儿,便停留在了最容易吸食灵气的胃脏旁。 招手引来一些气息,女子将它们投放在胃部的污垢处,竟意外找到了自己的豕因古虫。 将身体贴离的更近一点,她惊喜的发现,在冥影的胃上,有两三道自然形成的微小创口,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掉落一颗由精血和灵气凝结而成的血粒,或许正因如此,豕因古虫才会离开自己。 虽然知晓了豕因古虫离开自己的原因,但是她也明白,如今已经无法将它们带出冥影体内。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子向其他方位走去,却没有发现,豕因古虫在吃下一定量的血粒后,便会排出大量的银白气息,这种奇特的气息远比灵气更为强大! 同时,在这股气息的某种作用下,连接内脏器官的血管开始逐渐分离断裂,或许某一天,冥影的内脏将会变为即使损坏也不会影响身体的独立存在。 闲游许久,女子看着那颗已经被紫色气息包裹严实的心脏,面露些许期待,她向前一步,像是撕布条般扯开一个缺口,随后不假思索的冲入其中。 “这小子莫非是哪个家族的大少爷,不仅内脏灵根进行过改造,就连心脏也被更替过么?” 漫步在心脏内部,女子看着那些鲜活如新生婴孩般的血管,一脸讶异道。 “不会吧…” 还未从之前的震撼中解放,从深处传来的几道微弱白光更是令她瞠目结舌,即便是处于用思想就能控制行动的灵魂形态,也感到本体僵硬到不能自已。 短暂的惊愕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哪怕只是灵魂形态,女子依旧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烫,这种紧张到颤栗的心情,令她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动脚步。 “这是,第三空间…” 步入这片独立的空间,女子不由失声道。 流言怪谈·第三空间。 传说在极少人的心中,存有一个微小的立方体,这个立方体会随着本体的情绪而增长,并且无限制扩大。 如果负面情绪过多,心就会变得灰暗,内部便会扭曲,最终沦为一个喜怒无常凶残暴戾的恶魔。 反之,如果遇到什么难关和灾祸,都能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去对面,心就会化为玲珑,内部便会开满花朵,至此,他便能受到上天的庇佑,进而得到大机缘。 “没想到人类茶余饭后的闲谈,竟然是真的…” 转身望去,女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冥影身体外的景象,可当仔细观察过这所谓的第三空间后,却发现和传闻中的略有不符。 失去色彩的天空,它藏起了云彩,将太阳挤出了体外,空洞的就像是具被抽走内脏的尸体一般。 反观透明的大地,消失了的山川河流,不见了的森林盆地,甚至就连一粒灰尘都无从找寻,在这样的空间里,唯一所存在的,似乎只有那偶尔刮过的一阵悲凉寒风。 又一阵冷风刮过,女子虚幻的身体不由发出一阵颤栗,面对眼前的景象,无所适从的她只有呆站在原地,心中只剩下一个“空”字,就连最初进入这里的目的都已忘却,直到那模糊的白光愈发刺眼,她才从那逐渐麻木的思想中苏醒。 良久,在确认过那些白光是未被炼化过的纯净尸精气后,女子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冥影的身体。 灵魂回归肉体,连接两人的锁链也化为粉末,女子睁开眼睛从冥影怀中挣脱开来,捏了捏那对变得尖长的耳朵一脸不甘道“可恶,紧张到暴露本体了么。” 心有余悸的盯着眼前的这张脸看了许久,女子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她张望一番主动躺在冥影怀中,并将头靠在他的肩膀,把玩着青丝一脸匪夷所思道。 “这就是人类的肩膀吗,居然可以这么温暖…” 小憩一会儿,女子站起身来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她运用魔能将娜娜摆放在冥影身旁,随后从腰间取了一面刻有诡异符文的镜子。 【抚】摸着镜面,她面带不舍轻语道“放心吧,待我抽走你的精魄后,一定会让你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秘术·霓媱幻境!” 言罢,她便结成印记,而这片地域,又再次被吸收并重置。 第七十九章南柯一梦(十) 无尽的夜,似乎拆开了所有藏匿于心中的谎言,伴随阵阵暖风,圣洁的雪花漫天飞舞,洗涤了一切因经岁月变迁而累积的污秽,令世间万物恢复成最初的原始面貌。 幽静的星空上,古老月石所发出的昏黄光芒,浓烈的像是雾气般充斥在这片荒野中。 这些看似诡异的气体,却有着令万物复苏,枯木逢春的能力。 仿佛就在转瞬之间,就将死气沉沉的荒野,变为一片浓密旺盛的森林! 凭借散碎枝叶透过的点点余辉,森林中,失去凶戾的高阶魔兽正和普通兽类嬉闹成团,原本凶神恶煞的外貌此时却显得尤为憨态可掬。 看到如此祥和的景象,女子不由放慢了脚步。 她背倚橡树微微偏头,意外地发现了一只正要进食的独角仙。 也许是刚刚失去了父母的襁褓,面对眼前诱人的橡树液,它表现出极高的警惕性,踌躇半天依旧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良久,耐不住饥饿的独角仙缩了缩身子低下头,似乎是打算嗅一下气味。 但这一举动更是刺激了它的食欲,作势便要张口食用。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还是成功的克制住了自己,并连忙后退几步,从它后退的轨迹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些粘稠物,那应该是它难忍香味所留下的唾液。 少有的露出一副可爱模样,女子伸出修长白嫩的玉指在那树液上轻轻一划,随后递向那只可爱的小家伙面前。虽然疑惑,但难忍饥饿的独角仙还是向前挪动了脚步,开始享用那本就属于自己的美食。 异样感很快便从指尖涌入女子心田,在这并不喜欢却也不讨厌的奇妙感受下,那本该令人感到无限妖异的魅惑紫瞳,竟出奇般变得温柔起来。 可这一切不过昙花一现,当那面诡异的镜子再次发出微光时,只见女子一脸阴郁的低下了头。 随后,天地间的景物竟似花朵般逐一凋零,甚至就那只独角仙,也难以幸免…… 攥紧的拳头逐渐放松,女子凝视着摊开的手掌,无奈委屈的泪水就这样盈满了她的双眸。 “这到底,算是什么…” 喃喃之声,似乎也难以抚平她胸口涌上的那阵哀怨之意,就连嘴角扬起的那抹微笑,也变得尤为讽刺。 不久后,调整好心态的女子已是一脸平静,再次望向这片已被黑暗吞噬殆尽的地域,她前进的步伐勇敢而坚定,很快便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月光盈盈,洁白的雪花如烟般,飘飘摇摇,纷纷扬扬,从静谧的天空中挥洒而下,将深藏在隐雾中的巍峨山川披上一层苍茫。 山腰处,那名女子正缓慢地向山顶挪步,从她身后断断续续的脚印来看,要想抵达山顶,恐怕还要花费一段漫长的时间,可在她那张清冷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疲惫,亦或许… “如果时光可以…” 突然,驻足于此的女子嚅唇轻语,这微弱的声音在连绵不绝的山川中反复游荡,奏出一曲轻快欢乐的乐章,但由于声音在传递过程中不断衰弱的缘故,这篇乐章逐渐变得凄怆且哀凉。 孤月晚风急,将雪做新衣。 空谷独鸣奏,难诉心思绪。 微微竦首,微合双眸的女子肆意享受着月光的照耀,在这莫名的氛围下,起初浮现在她脸上的那抹阴冷渐渐消退,然而就在这时,从她脸颊处滑落的两行清泪,却将一切变得复杂起来…… 失去白昼的奇幻空间里,高挂天际的皓月,似乎正努力地发出这是黑夜的呐喊,但在这温暖如即将迎来谷雨晚春的辉耀下,月夜的暗示,竟显得如此可悲。 渐渐地,空中飘扬的雪花速度开始变得迟缓,最终凝聚在这灰暗的天空不在摇曳。 正当这一切将被永久封存之时,突然,一阵诡异疾风呼啸而过,伴随着尖锐的拖长音,只见女子缓缓睁开双眸,原本身处山腰间的她,竟在转瞬之间抵达了山顶。 不过,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则是此处犹如梦幻般的景象! 绯红的光似晚霞侵入了这片地域,在与白色的天空短暂交融后,甜美而温馨的粉色由此诞生。 与此同时,静止的雪花再次开始四方游荡,它们在空中飘舞的过程中凝集成团,后又似花苞般绽放,散落在这片不会被雪水侵蚀的静谧花园。 中心地带处,一座巧夺天工的奢华古堡屹立于此,在那四周,还有着诸多奇珍异兽在此嬉闹。 “公主殿下!” 望着不远处身坐秋千来回摆动小腿的女孩,女子尖锐的声音中,藏有道不尽的喜悦。 回首凝睇,面对眼前喜出望外的女子,女孩儿稍显错愕。 不过很快,红润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狄娅,最近,还好吗?” 简单的一语,却包含了无尽的关心,来到女孩身边的狄娅看着她那虚无缥缈的身体,眼泪却如雨下。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所以已无需伪装,多年的辛酸和困苦,以及那每分每秒缠身的孤单寂寞,如今都像这些滚烫的泪珠般,一次性挥洒殆尽。 良久,哭声渐止。 面露疑惑的狄娅看着仰望天空的女孩儿脚步稍移,朱唇微张,刚要出声,却听到……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那无尽的虚空里,突然出现了一抹奇异的光。” “在它的指引下,原本我那难以凝聚的破损灵魂,竟神奇般的开始凝集修复。” “借由凝炼出的一点魔能,我虚化了身体,一鼓作气冲破了灵魂的束缚!” 女孩说出了狄娅心头的困惑,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长舒口气,狄娅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兴奋,她看着女孩这副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的飘渺灵魂,愁苦忧虑又渐渐浮现在她的脸上。 “何必那么担心呢,既然我已能虚化身体并保持魂魄不分离,只要适当补充魔能,不久后应该就可以实化身体了。” 虽然知道这是敷衍的安慰,可狄娅仍旧感到轻松不少,不由笑道“公主所言极是,怪下属多虑了。” 抛开顾虑,狄娅此刻才开始细心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 稍显孩子气的粉色丝带将女孩儿的秀发盘起,看起来温文尔雅,端庄秀丽,深灰色的瞳孔中,散发出一股令人着迷的深邃魔力。 也许是常年居住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她那欺霜胜雪的纯白肤色,如若将身穿的橘色绸子长裙换成白色,怕是能与苍茫的雪山融为一体。 凭借精致的五官,就算无需妆扮,也拥有十分俏丽的面容。 有些嫉妒的叹了口气,狄娅还未来得及开口赞叹,却见女孩将缠在发髻上的粉色丝带轻轻扯下。 柔顺绵软的秀发似花苞开放般四处散落,伸手将挂落在耳间的几缕青丝撩开,褪去了青涩和矜重的女孩,展现出与外貌不符的温柔贤淑。 第八十章南柯一梦(十一) “真是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沉寂在虚幻空间里的七百年,如今看来,却似转瞬即逝…” 从摆动的秋千上站起,女孩伸手捧起一朵飘落的雪花,言语中的无奈孤寂不言而喻。 “虽说魔族寿命永恒,可如今,家乡故土是否如往昔一样太平?亦或许,早已硝烟四起,生灵涂炭…” 轻叹口气,女孩将那份无奈和孤寂,转为了浓厚的思念和担忧。 感受到空气中愈发浓郁的乡愁和牵挂,为避免刚刚摆脱灵魂束缚的女孩的虚幻身体因此沉闷气氛而消散,狄娅赶忙开口道“公主殿下多虑了,先不提我们魔族掌管地下已有千万余年,单凭魔尊大人举世无双的勇武,怕是那些存有异心的异族们,也不敢侵入我们魔界土地一寸!” “是啊,你说的对,父尊大人威震五界,虽说谋略欠妥,但有娘亲辅佐,也是天衣无缝,如今我却在这妄自猜测,自伤其心,想来还真是有些讽刺呢。” 长舒口气,微皱的柳眉就像是萦绕在女孩心头的忧虑般逐渐舒展开来。 看到这一幕,狄娅也放宽了心,接话道“公主不必自责,您心系魔界安危实属万民之福,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身体要紧,依属下看来…” 抬手示意狄娅不要再说下去,女孩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莫非还要像从前一样,为了换取那不足千万分之一的微弱魔能,不断蚕食人类的灵魂?” 微微低头,女孩儿继续道“说实话,我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 “而且你也应该明白,那微不足道的卑污魔能,对如今的我已无太过明显的作用。” 女孩的话令狄娅无言以对,但她几经思索,还是摆手一挥将假死状态下的冥影投放在地。 “既便灵魂的作用已是微乎其微,但积少成多,坚持下来一定会有所效果的。” “更何况,如若不是当年琳恩殿下疏忽大意,人间早已归于我们魔界,像这种体质衰弱的爬虫,就连做最低贱奴隶的资格都不具备!” 并未将视线移至地面,女孩只是自言自语道“还记得吗?当年王兄以及你我心中所想,只有侵占和掠夺,而这污浊又邪恶的思想,又怎能敌得过人类为守护家乡而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团结力量…” “可…” 狄娅话还未从口中完全脱出,便被盛怒状态下女孩的锐利目光所噎住,随后便听到……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当年的失败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因为我们是侵袭他人家园的掠夺者啊…” “我现在唯一所后悔的,便是当年没有及时出言制止父尊和王兄,若不然,今夕也不会沦落到天涯相隔,再见无期的残酷局面。” “回顾以往,每当想起那时跃跃欲试的自己,我便恨不能倾尽生命来换取时光倒流,可这几近为幻想的奢望,却似天方夜谭,难如登天…” 短暂的呵斥后,从女孩眼中低垂的泪水可以看出,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她是有多么的不甘和后悔。 一时无言,狄娅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抽噎的女孩,眼神中所透露出的唯有一种心情,那便是难以置信。 良久,错愕渐渐从狄娅的脸上消退,与此同时,伴随着和煦的微风,她那狭长的耳朵微微颤动,一副如沐春风的温柔表情,就这样从她稍稍扬起的嘴角上展现出来。 “我所认识的那位公主,是个内心充实,积极阳光的女孩儿…” “正因为她是个孩子,所以在言行举止中,难免有些幼稚和偏执,但也正因如此,在她的身上,永远散发着自信、果敢,坚强的光芒。” “跟在她身边,无论对事还是对物,我都有了新的认知,甚至就连凝炼魔能的速度,都有了巨幅的增长…” 笑容渐渐凝固,随之而来的,唯有难言的不甘。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迫使我和她分开。” “更加讽刺的是,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别,竟是七百年…” 收起那即将流出的热泪,女孩儿攥紧拳头、伸出食指并弯曲,不断地刮擦着拇指的指甲盖。 忽然,她身子一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仿佛已猜到狄娅话中的隐晦意味。 “前三百年的无声煎熬,后四百年的无期等待,你我都用了各自的方法坚持下来…” “终于有一天,在这片异时空里,在这个为你精心布置的家园里,在这个你曾说过想要亲身体验人类孩童玩具的秋千上!我似做梦般见到了真实的你,可还未来得及感受重逢的喜悦,当我面对眼前这个早已改变相貌和性格的人,面对这个如今只知哀怨和悔恨的人…” “狄娅,我…”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让曾经那位不惧艰险,果敢向前,永远带给魔族振奋力量的公主殿下,沦落到如今只会哀怨,只懂悲叹的忧虑少女?” “明明,明明…明明一无所有的你我都只剩下彼此了,难道还要在互相伤害才满意吗?!” 滚烫的泪珠打湿了狄娅的睫毛,并顺着那张因羞恼和失望而变得绯红的脸直落而下,伴随着如骤雨倾盆般的泪珠,在人间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难以凝练出的精贵魔能,竟开始急速从狄娅体内溢出。 一步,两步,三步…拖着僵硬的身体,手足无措的女孩唯一所能做的,似乎只有离前方那位掩面哭泣的女子远点儿。 与此同时,由于狄娅损耗掉的巨大魔能而导致实力衰弱,致使这片异空间逐渐失去了附有鲜活生命的彩色祥光。 很快,一股仿佛附有死亡之力的黑雾莫名侵入,令原本围绕在城堡周围的花朵急剧衰败凋零,就连那些奇珍异兽,也在顷刻之间化为残骸。 正当一切将要被死亡所吞噬的时候,止住眼泪的狄娅不忘自身职责,迅速除去黑雾,并开始修复这片支离破碎的异空间。 漫长的寂静后,死亡之息终被一阵清风所吹散。 只不过,无论这片空间无论再怎么修补,也难以恢复成最初的形态。 挪步向前,女孩儿微躬身子“狄娅,对不起…” 感受到女孩儿眼中的深切愧意,身心俱疲的狄娅只是微微一笑,道“公主言重了,其实我也清楚,要想解救琳恩殿下以及重回魔界根本是痴人说梦,我近千年的固执,今天,终于走到尽头了…” 望着狄娅从未展现过的颓废表情,以及那如诉家常的语调,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女孩儿心头。 只见她银牙紧咬,杏眼怒睁道“怎么能在这时轻言放弃!”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拯救王兄重返魔界,并且收复这片本该属于我们的地域,纵使千年也好,万年也罢,终有一天,我会踏上云霄,摆动那巨大的钟表,将流逝的光阴归为起点!” “没错,这种所能撼动人心的强大气场与力量,毋庸置疑,她真的和当年一样未曾改变。” “而且,在经过数百年的沉淀与凝炼,公主殿下她,似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高度…” 凝视着那张满是坚毅的脸,狄娅眼中的那些消极,竟如火般燃烧起来。 第八十一章南柯一梦(十二) 月影婆娑,朦胧的月光映照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阵祥和的光。 “哎…” 轻叹口气,略显苦恼的她跪坐在地,伸手拨开遮住冥影侧脸的蓬乱垢发自言自语道。 “仅凭炼化人类的灵魂,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仿佛疏漏了些什么,只见少女神色一凛,凝视着冥影未受之前黑雾所侵蚀的身体,疑虑就这样慢慢填满了她的双眸。 将手停放在冥影胸膛,少女伸出食指对准胸口处一划,一道浅浅的切口就这样呈现开来。 很快,起初细密如线的切口变得宽大而松弛,在那切口边缘,还隐约泛着微弱的白光,借由这所谓“白光”的保护,冥影被剖开的胸膛,才避免血液喷溅而出。 面对全神贯注的少女,难耐心头疑惑的狄亚开口道“公主殿下,您这是?” “狄亚,不会觉得奇怪吗…” “从相貌来看,这名少年起码也有十五六岁,可为什么,心却如同新生婴孩一般?” 盯着那颗微小脆弱的心脏,百思不解的少女只好将心中疑虑吐露。 “呃,应该是他近期得了某种顽疾临时更替的吧。” “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只要找到匹配的心脏,此事轻而易举。” 并未对狄亚的解释做出回答,女孩只是从冥影胸腔内提取出几滴血液放置在指尖相互摩擦,随后缓缓张开,看着那如丝线般的粘稠物,表情凝重道“狄亚,你真的能够相信,这么粘稠的血液能在人体中自由流通吗?” “这…” 盯着那宛如糖浆般的粘液,满脸嫌厌的狄亚却是开口难言。 “还有,这股虽被秘术遮掩却依旧浓烈的腐臭味…” “看来,他的身体恐怕早在十年以前,或许更早,就已经死掉了。” 轻嗅手指,女孩儿再三思虑后,得出了最终结论。 听到女孩的推论,狄亚怔怔地看着冥影一言不发,只是最初浮现在脸上的嫌厌,转瞬间变为了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莫名意味。 忆起后者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中所遭遇的一切,藏匿在狄亚心中的情感,逐渐在面部呈现开来。 偷偷瞥了眼神情复杂的狄亚,女孩美眸流转,强忍心中喜悦苦笑道“很难以置信吧?” “说实话,就连我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可如果不这样去想,那这一切,又该要如何解释…” 不知是否被女孩的一番言论所吓到,狄亚表情一僵,随后轻咬嘴唇,颤抖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秀发,看向冥影的眼神中,则是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我怎么如此粗心,居然连那么明显的异样都没有觉察,到头来,还让公主殿下她…” 就在狄亚陷入深深地自责与懊悔的同时,再也忍不住的女孩失笑出声,而这戏谑的笑声,也令狄亚彻底了解了事件的真相。 瞧见一脸阴郁转过身去的狄亚,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女孩连忙起身小跑至她身前,并伸出双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揉捏道“狄亚姐姐别介意嘛,人家只是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嘁,想不到公主殿下这么低端,居然会拿别人的担心来开玩笑!” 瞥见那满是幽怨的眼神,女孩连忙改口道“不不不,都怪人家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狄亚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嘛。” 无奈地叹了口气,狄亚将女孩虚幻的小手握在掌心“算了,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狄亚姐姐最好了!” 亲昵的蹭了蹭狄亚的脸,女孩将视线移至冥影。 “虽然刚才那番话大部分都是我胡乱编造的,但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在这名少年的身体里,一定有我们无法解析的神秘力量。” 闻言,狄亚将冥影胸膛的切口缝合,眼中再也没有初见时的那般不屑。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他有您说的那般珍贵,只是单纯的提炼其灵魂,怕是太过浪费了吧?” 挪步向前,抱膝而坐的女孩将手贴放在冥影胸膛,微闭双眼的她仿佛是在感应些什么。 良久,睁开双眸的她一言不发,只是傻傻地笑着,模样纯真而可爱。 大概是猜到了女孩心中所想,一旁的狄亚脸色骤变,不由厉声斥责道。 “简直荒谬,我是不可能让你肆意妄为的!” 短暂的错愕后,女孩望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表情痛苦的她用着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到底,到底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 “什么?” 由于声音太过微弱,狄亚并未听清,还以为女孩是在埋怨自己,讽刺的话也不禁脱口而出。 “如果有什么不满或意见,您可以直接提出来,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在背后…” “我说,到底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 突然,一直低头自语的女孩抬起了头,在那张布满怒火与不甘的脸上,藏有更多的,则是无奈和委屈。 “真的是,太可恶了…” 死死地盯着狄亚不过三秒,随着紧绷的肢体逐渐放松,女孩眼中的怒火转瞬便被无奈所浇熄。 明显是被女孩举动吓到的狄亚后退连连,但一想到自己是出于对后者安全的考虑,便有了底气做出辩解,可当面对攥紧裙边一脸不甘的女孩,那番话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再说出口。 “总是用着为我好的借口当幌子,将我困在这个没有明天的虚幻世界里…” “明明,明明我还活着!可为什么,为什么却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低垂的泪水从女孩眼眶滑落,伴随一阵稀薄的茶色气息,她的身体要比之前显得更为清晰。 意外的是,从初见女孩儿便将全身心投入后者的狄亚,却未发现这微妙的变化,也许在她那看似平静的表情背后,早已思绪万千,一团乱麻。 “在您的身体尚未完全实体化之前,我是不可能让您离开此地的,更别说凝魂于人类体内…” “总之很抱歉,就请您,多在这里待一些时日吧。” 一语终了,狄亚转身望向四周调零亡故的花草鸟兽,轻声叹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我…” 对狄亚解释感到不满的女孩很快便予以否定,但不知为何,她终止了责怨的话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狄亚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骗人的吧?狄亚,居然在害怕…” 面对眼前颤栗的身躯,女孩显得有些害怕,她缩回左脚稍稍后退一步,但却又很快收回。 经过一番思量,满脸担忧的她将护在胸前的左手伸出,似乎是想要抓住狄亚颤抖的手臂,却听到…… “对不起…” 微弱的声音传入女孩耳中,令她终止了想要进行的动作。 正当她对此感到困惑的时候,狄亚转过身的表情,似乎将那些难以叙述的事迹,都无言的表达出来… “数百年来,我不断地搜寻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提炼其灵魂供公主殿下食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您从这无尽的虚空中带回现实…” “从狄亚眼中流露出的坚定信念,我仿佛看到了她这么多年为我四处奔走的过程中那艰辛困苦的生活,原来…” 看着那双正散发出强烈光芒的眼睛,女孩不由在心中窃喜起来。 坚定的眼神逐渐涣散,消极的情绪就像是乌云般笼罩在狄亚头顶,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唯唯诺诺,妄自菲薄… “可随着斗转星移,日月变幻,我渐渐发现,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 “太多的战乱,异变、毒流、疫源等等令我难以招架,也不得不承认,仅凭现在的我,就算将您带回现实,也难保平安…”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如果我足够强大,那么当年…” “笨蛋。” 相比一脸凝重的狄亚,专注于整理衣裙上灰尘的女孩却显得漫不经心。 并未对女孩失礼的举动感到气愤,狄亚只是略带疑惑的“嗯?”了一声。 将视线移向狄亚,女孩挪步向前,并在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下,一边清理她衣裙上的灰尘,一边开口道“真当我还是个小孩子吗?每次你来的时候都很疲惫,我不说,不代表我感觉不到。” “看着你满是愁容却强颜欢笑的模样,就算再怎么难过,我也不忍心结束这场由善意谎言所创造出的“游戏”…” “虽然我们曾有数百次的争吵,数十次的冷战,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心中都有了不想倾诉的秘密,有了想要隐藏的心情?” “其实不用多说我也明白,无论再怎么努力,你我都难回到往昔,可即便是懂得这个道理,但我为什么还会觉得难过,感到失望呢…” 女孩的一番话令狄亚无言以对,也许是太久没能好好休息,疲惫的她席地而坐,面无表情的仰望着天空。 见此情形,女孩悄悄地走到狄亚身后并缓缓坐下。 两人背靠背的仰望着角度不同却一样美丽的天空,随着呼吸的频率逐渐增加或减缓,也许此时的她们正在心中放声尖叫,甚至嚎啕大哭,但却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良久,女孩满怀歉意的开口道“狄亚,真的很抱歉,都怪我不懂事,让一直努力的你如此难过…” 话到此处,女孩突然笑道“其实不出去也好,虽说虚幻空间内的生物都很无聊,不过也有好处啊,起码,起码…起码不会那么嘈杂。” 闻言一怔,狄亚随即苦笑道“我真的是太傻了…” “嗯,谁说不是呢。” 低头笑了笑,女孩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可是,到底要有多傻,才能将如此聪慧的您,看成一个少不经事的懵懂女孩儿。” 食指点了点从地面裂缝中生长出来的小草,狄亚脸上的自嘲变得愈发明显。 “这个…” 将双臂缓缓上伸,女孩扭动了几下柔软的腰肢,略作思考后答道。 “如果傻也分等级的话,那你真可谓是举世无双,难逢敌手呀!” “你真的是够了…” 目光依稀地望着高挂在天边的十八颗璀璨星辰,狄亚展颜一笑。 “这样子安静下来,真的好像,就像是最温暖的从前一样…” “从前…” 低声念了好几遍,女孩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许久未曾再有声响,狄亚站起身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修长的手指穿过发梢,从发隙中透露出的散碎微光,点缀出一副一闪即逝的玄妙“星辰图”,令狄亚深陷其中。 “从前的一切未曾改变,如今的现实不会变幻,从这一刻起,我们要把从前当成现在的起点!” 转过身来,女孩将想要把昔日美好过往当成如今起点的信念传达给狄亚。 “啊,什么?” 或许是女孩的语速过快,也可能是还未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狄亚并未听清之前的那番话。 鼓鼓的腮帮映照出女孩心中的不快,狄亚见状,赶忙解释道“麻烦您再说一遍,刚才看的有些出神了。” 也许是自己都觉得之前那番话有些莫名其妙,女孩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两人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其实公主殿下还是很想出去吧,去仰望那片曾是绯色的天空,去抚摸那片,满是回忆的大地…” 闲聊过后,知道避不开“去或留”话题的狄亚主动把话说开,并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啊?” 似乎是对狄亚的“大方”感到出乎意料,女孩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找回状态的她便回应道。 “嗯,该怎么说呢,之前确实挺想离开这里的,但经过这么久的交谈我发现…”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很想要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真实世界。” 知道难以欺骗狄亚的女孩最终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表达。 “这一次,我又该要如何搪塞推诿呢…” 面对满脸央求的女孩,看似平静的狄亚却是愁肠百结。 终于,不堪忧虑的狄亚长舒口气。 “离开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您只能依附在我的体内。” “这样的话,既安全又能令我宽心,同时在我凝练魔能的时候,你也可以将其提炼吸收掉。” “虽说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复完整破损的灵魂实化出身体,但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喜悦的心情随着狄亚的后半段话陷入低潮,虽然知道狄亚已做出极大的让步,但这并不能消除女孩心中的烦闷。 一时间,在外的监视与在内的自由令她难以抉择,处境也变得进退两难。 然而就在这时,面带微笑的狄亚缓缓开口… “怎么样,想好了吗?” 听到这明显带有威胁的语气,女孩心中的烦躁也化为一股无力的愤怒。 正当她抬头想要与其理论一番时,从狄亚那满是笑意的表情深处,女孩看到了无尽的疲惫。 借此,她灵光一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仅是两个身份的互换便令你疲惫不堪难以招架,如果再加上我的话…” “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想要毫无束缚感的自由,只是如果能够暂时分开各自发展的话,我想,这无论对你对我,都有莫大的帮助。”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被女孩戳中要害的狄亚走向冥影身旁,随着食指的滑动,轻蔑的目光也毫不遮掩的挥落而下! “各自发展,难道就靠这个我随手都能捏死的人类?” “先不说他自身的修为,单凭他几近报废的体质,你拿什么来说服我?!” “你不应该也知道吗,在他左胸跳动的心脏内,拥有一个巨大且神秘的空间,而且,还存有大量的纯净尸精气。” 不争不吵,女孩平淡陈述的一番话,却令狄亚感到无比的震撼。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我明明未提分毫。” “难道…” 看到狄亚如此迫切的模样,女孩嘴角微扬,明亮的眼眸微微转动,右手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左肩。 “看来,我似乎也有了和你谈判的筹码呐…” “你!” 双拳紧握,对于女孩的得意忘形,狄亚却是无可奈何。 脑袋微微向左侧下垂,女孩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狄亚,强忍笑意道“嗯,你的魔能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那就先编织个凉亭出来休息下吧,站着谈了这么久,也挺累的,你说对吧?” “你最好别太过分。” 虽然不甘心,可狄亚还是乖乖地从腰间取出那面刻有诡异符文的镜子,这一举动也勾起了女孩的好奇心。 只见她踮起脚尖、身体前倾,可维持该动作不到一秒,她便气恼的跺了跺脚,转过身去。 微光起、星辰变,只见镜面泛起一丝轻微波动,所呈现出的微弱光芒仿佛不到十分之一秒便又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一座古朴典雅的凉亭虚幻轮廓便浮现在两人身旁,并在短短几秒时间内实体化。 侧坐在竹凳上,女孩轻轻拍了拍乌木方桌,略带嫌厌道“干嘛总做出这种看着老气又黑漆漆的桌子,感觉好脏,不然换种颜色,这样看着…” “砰!” 将手从桌面上提起,狄亚强忍怒火道“快说…” “别,别激动嘛…” 看着残留在桌面上的五指印,女孩不由打了个冷颤。 “咳,说起来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似乎,可以看穿这名少年的整个心脏,还有…” “啊,好疼!” “不想理你还真拿我当笨蛋耍吗?!” 收回弹向女孩额头的食指,对于后者满含幽怨的眼神,狄亚置若罔闻。 揉了揉泛红的额头,女孩显得极为委屈道“真的嘛,干嘛不相信我…” “我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 看到女孩委屈难过的表情,狄亚瞬间便软化了心,可一想到此事关乎着女孩的未来,便坐在一旁黑下来脸,继续斥责道“谁让你乱说些不三不四的!” 显然还是对女孩能够知晓冥影的身体状况感到好奇,话锋一转的狄亚继续道“想让我相信你也行,那就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如果情况属实,那我就允许你依附在他的体内,反之,如果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老老实实继续待在这里给我反思!” “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刚落,女孩便一扫之前的矫情模样。 看到女孩一副有恃无恐、成竹在胸的样子,狄亚暗呼糟糕,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硬着头皮道“当,当然!” “虽然只是一眼,可我清楚的看到,在那少年的微小心脏内部存有一个奇异的巨大空间。” “更为重要的是,那个空间仿佛是有意识般的在自主活动,就好像是…对,就像是活着储物柜一样!” 听完女孩的阐述,狄亚冷笑道“呵,你觉着我会相信这种谬论吗?” 捧起狄亚的脸,性格一向外向开朗笑颜常在的女孩盯着那闪烁的目光,表情阴冷,一字一句道“你已经信了,不是么?” 莫名的恐惧从狄亚心底涌出,令她无法再提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唯有点头示意。 “太好了,这样的话就没有理由再将我强留于此了吧?” 突然,女孩语调一变,又回到了初时的活泼可爱,只留下心有余悸的狄亚,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像是得到心爱礼物而欢呼雀跃的孩子般的“女孩”。 良久,像是作出重大决定般的狄亚向前一步,战战兢兢地问道“公主殿下,莫非您已经…” 优雅的舞步终止,“女孩”灵动的身形也变得有些僵硬。 回过头,她看着一脸紧张的狄亚,神情漠然道“放轻松,看到你如此害怕的模样,我也会很难受的。” “对,对不起!” 柔声的安抚却在那冰冷的语气下转化为一种无形而强势的迫胁,令狄亚不禁跪伏下身,出言致歉。 将狄亚搀扶起来,面对无论如何都不愿抬起头来的她,“女孩”那双冰冷的双眼中,布满了悲伤。 “对不起,我虽然已竭力地去忍耐了,但是没有办法,逐渐成熟的身体以及心智令我明白,无论再怎么抵御和克制,我始终无法摆脱,走入成长期的现实…” 闻言,狄亚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始终不敢直视“女孩”的目光。 “公主殿下,这,这可是好事啊…” 悲伤的情绪不断凝集,最终化成眼泪从“女孩”的眼中溢出,可在她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却看不到有分毫的情绪反应,而这些眼泪,仿佛就像自然反应般平淡无奇。 面对不知何时又低下头的狄亚,“女孩”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有多么的讨厌,这样子的自己吗?” 逐渐袭来的威压及恐惧令狄亚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可身体却好似失去控制般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然,狄亚在心中也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去回应“女孩”的话,可嘴巴却死死地紧闭着。 “我也很想要,就这样停留在此地,可以和你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只是…” “………” 看到默不作声的狄亚,以及她那愈加急促的喘息声,“女孩”眼中的悲伤之情变得更加浓郁。 “我之所以想要快速地离开此地,怕的就是成为现在这样的尴尬局面。” “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你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与我聊天,再也不会,因为我的玩笑而生气…” “拜托您,拜托您快点进入这个人类的体内吧…” “如果再这样持续一段时间的话,恐怕,恐怕我的心会就这样子碎裂开来…” 不敢言语的狄亚只有在心底不断的乞求,乞求这位自己曾想牢牢守护的“女孩”,尽快的消失。 “好讨厌,第一次,我开始讨厌自己的身份,讨厌自己,隶属于魔族…” 贴近狄亚身边,“女孩”用她那惨白的嘴唇,吻着不断从狄亚额头出渗出的汗珠。 “我想要尝试,看看能否利用这名少年心脏内的奇特空间,保留下我少女时期这一阶段的性格,同时遏制住,步入成长期而逐渐改变的情感,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破坏掉你我之间的关系啊…” 或许是“女孩”的话消除了狄亚心中的恐惧,她再一次鼓起勇气面对“女孩”。 “该来的它总会来的,更何况这种事情,又不是轻而易举便能控制的…” “不过请您放心,无论未来会有多辛苦,我都愿与您一同承受!” “太好了…” 再次展开的笑颜将那冰冷的面孔彻底打碎,看来,女孩又一次成功地压制住了将要成长的身体,和那逐渐衰弱的情感。 由心底袭来的恐惧感渐渐消失,看到回归常态的女孩,狄亚终于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很痛苦吧,居然出了这么多汗…” 抓起划过自己额头的小手,看着眼前那张强忍委屈而满含歉意的俏脸,狄亚不由自主地咬起嘴唇,同时也低下了头。 “更痛苦的应该是您吧,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 嚅动的嘴唇被精巧的小手所遮掩,狄亚抬头望着面带微笑的女孩,表情略显诧异。 缓缓地将挡在狄亚嘴唇上的手挪开,与此同时,灰色的天空多出了七朵带色的“云彩”,它们重叠在一起,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七色光,但各怀心事的两人并未觉察到异样,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捧起狄亚的手贴放置胸口,女孩微合双眸,狭长的睫毛上,还“恋恋不舍”的挂着一滴泪水。 “算是我拜托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出或是表达出含有抱歉这种字眼的词汇或举动了。” “因为,因为你对我一万次的斥责与批评,都不如一句认真的抱歉来的更让我心痛…” 表情呆滞的看着面前一脸依稀的女孩,听着那不紧不慢的心跳声,原本在心中早已措好词的狄亚却是如鲠在喉。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一直未曾注意在高空上的七色云彩却发出耀眼的七色光芒,感到强光刺眼的狄亚不由抬起手臂遮掩,待光芒稍弱,回过神来的狄亚再次看向女孩时,眼中却满是赞叹! 飘来的暖风吹动了女孩的秀发,光耀下的她,面色终于如常人般变得红润且光泽,就连那仿佛微微嘟起的嘴唇,也多了分俏皮的粉嫩,使其充满了生气与活力。 此时的女孩,是如此的高贵、神圣,且不可侵犯。 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曾是位铁血无情,噬魂如命的魔女。 “你听,这是心的声音,它所诉说的,就是我们的故事呀…” 一语终了,睁开眼睛的女孩将狄亚的手掌松开,未曾再多言语。 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它的上面,还留有女孩儿心口间的余温。 短短数秒,苦笑连连的狄亚最终扑倒在女孩儿虚幻的怀中骂道“真是个坏丫头,每次说的话都会令人无比的气愤,那么的令人羞愧…” 可能是借由七彩祥光的庇护,从狄亚眼中涌出的泪水再无初时般那样损耗体力与魔能,或许,魔族一旦流泪便会失去魔能的传言,也会随着本人的真实情感流露而亦真亦假。 “这次,狄亚你可没有什么借口和理由再将我留在这里了吧?” 面对女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讽刺,狄亚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唯有苦笑道“数百年来,能用的理由我都用尽了,事到如今,我还能拿什么强求您呢?” “只不过,无论这名少年的身体再怎么特殊,终究不过肉体凡胎,恐怕公主殿下还未进入心脏内部,他便会因承受不住您的魔能而引起身体的自发破坏。” 再次坐回冥影身边,对于狄亚的顾虑,女孩倒是不以为然,自顾自道“你是同意了,对吧?” “嗯,只是…” 将要脱口而出的提醒突然卡在喉间,狄亚怔怔地看着漂浮在女孩掌心之上,不知从何处取来的巨大水球,呆滞的目光里,逐渐多了丝悲伤。 “真是…很不错的眼神呢。” 四目相交,女孩凝视着那美丽的眼眸喃喃道。 与此同时,灰色的水球中正飘浮着无数的微小气泡,它们不时急速向上奔涌至球体顶端,也会飘飘荡荡缓慢下沉至球体,偶尔错综复杂的纠葛在一起,还能互不干扰,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球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看似耐人寻味,莫名其妙的异举,却能令人心生忧虑等一系列负面情绪,而这一现象,在狄亚的表情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公主殿下,那该不会…该不会是你的眼泪吧?!” 轻轻点了点头,看到一副心痛模样的狄亚,女孩略作思索,吐了吐舌头,一脸羞赧道“你可不能取笑我,当年我真的害怕死了,在那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寻不到你的足迹,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哭泣。” “其实也怪我太怯懦了,明明懂得只要稍稍忍耐一下,恢复的魔能便可以让你觉察到我的气息。” “可当我醒悟的时候,一转眼,就已过了三百年,不过现在好了,用这个便可以…” “等一下!” 突然,狄亚打断了女孩的话,并快步走向她身旁,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含有巨大魔能且温顺的水球。 “虽然我知道您是在安慰我,可是这,这实在太精贵了!如果您自己将它炼化吸收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直接实化出身体,到那时,我们便可以找寻并集结更多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更加有把握的救出琳恩殿下!” 看了眼那慌乱到快要哭出来的脸,女孩将手挪开,吹动停留在半空中的水球调侃道。 “真是个顽固、执拗,而且笨到无可救药的笨蛋。” “啊?” 虽然疑惑,但是看到女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狄亚不由松了口气。 “是真傻还是装不懂?明明都已经解释的那么清楚了…” “对,我是希望能够尽快解救王兄,但我更加的在乎你,哪怕我现在就能凝聚灵魂实化身体,可要你我从此变得像之前那样生冷尊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做不到!” 坚毅的脸上附有一股温暖的真诚,它似暖流般侵入狄亚心中,彻底粉碎了她贪恋那颗蕴含了三百年精贵魔能眼泪的念想。 眼看将“眼泪”留给女孩自己服用无望,狄亚只好将视线移向冥影,尽情宣泄心头的怒火。 “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 “哦…” 有些不情愿的坐在女孩对面,看着那颗“眼泪”,狄亚似孩童般不舍的哼唧出声,惹得女孩娇笑连连。 借由狄亚的协助,“眼泪”中的气泡接连破损,很快,内部的躁动便已平息,同时变得明亮透彻。 一滴又一滴,无数微小的泪珠从那颗巨大的“眼泪”底部掉入冥影微张的口中,这令一旁的狄亚尤为嫉妒,却又无可奈何,只有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精贵魔能,被这个几近废柴的人类食用,并迅速炼化。 泪珠滴落的速度不紧不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不曾言语。 终于,耐不住寂寞的女孩看着随泪珠掉落而摆动身体起着嘴唇,一副急不可耐花枝乱颤模样的狄亚笑骂道“你身上爬虫子了,敢不敢正常点?实在想要的话,可以分你一点。” 嘟起嘴唇,狄亚回应道“切,我才不稀罕,再者说,奴婢怎么能够蹭取主子的东西。” 将头微微像左侧移动,女孩猛地吹出一口香气,看着一脸嫌厌的狄亚道“活该你难受!” 一段小插曲过后,“眼泪”的体积随着冥影不断的蚕食已不到最初的三分之一。 “狄亚…” “怎么了?” “那个,以后,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在对我用敬语了,直接叫我的名字不好吗?每次都是“公主殿下”,或者“您”什么的,好生分呀。” 睁开刚刚眯起的眼,一脸困意的狄亚歪头思考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行,起码现在我还做不到。” “哦…” 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女孩想要再次开口,恰巧这时,冥影已将“眼泪”吸收殆尽。 “现在,就要离开吗?” 看着已经完全吸收魔能的冥影,虽感受不到其一丝变化,但狄亚明白,女孩已经拥有了进入冥影心中,并且对他不会造成致命伤害的能力。 “你先转过身去吧。” 并未作出回答,女孩再一次向狄亚提出了耐人寻味的要求。 看到狄亚背过身去,女孩趁机将手掌捂住嘴巴,并做出呕吐状。 闻声暗呼不妙的狄亚连忙转身,却已无力阻止,唯有盯着女孩手中那颗耀眼的石块厉声斥责道“你是不是疯了!这样子做对身体有多大的损害你难道不清楚吗?!” 相当于火冒三丈的狄亚,女孩儿却只是幸福的笑了笑,道“原来,你只有在担心我而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的同我讲话呀。” “你…“ “不要开口,请让我多享受一下,这温暖而幸福的感受…” 抬手示意,像是真的在回味一般,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不久后,从那阵幸福感中醒来的女孩将自己的魔晶交放在狄亚手中“我,是想真真正正的去感受人类的世界,所以,我不希望在狄亚你的监视和保护下度过,只要你有了我的魔晶,哪怕有天我不幸与他一同消亡,你也可以利用它将我以虚化的形态复活,也许再过个数百年,我便又能以实体化的形态重生…” 听完女孩的讲述,狄亚盯着手中的那颗似宝石般美丽的魔晶苦笑道。 “您知道,您这样子做,究竟有多自私么?”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请求,而是命令!” 女孩话中未带丝毫歉意,就像是位高高在上的女皇。 就在女孩话音刚落的瞬间,狄亚便已右膝着地、左臂停放在左膝。 同时,微微低头,下颚轻轻触碰左手背,右手摆放至右腿旁。 “温尔特·狄亚,领命!” 满意的笑了笑,女孩儿将视线移向冥影,心中轻语道。 “少年啊,如果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那么请拜托你,务必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起码,在我真正的了解人类之前,你一定要活下去…” 在心中许下一个小小的愿望,女孩逐渐化为一缕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进入冥影身体内。 待女孩消失很久,狄亚才缓缓起身,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璀璨魔晶,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冥影,随后自言自语道“我似乎做了一件,会令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 言尽,狄亚再次拿出魔镜,同时催动其特殊能力,将这片空间置换。 很快,一片苍茫的雪山便更替了之前的场景,躺在地上的宫本·莘尔娜则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碎花长裙,只见她一脸安详的躺在雪地中,模样一如既往的纯真可爱。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急切的呼喊声,几位身穿厚重棉衣的男男女女从浓郁的雾中显现,在看到娜娜后,不由加快了步伐。 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未看见站在娜娜身旁的狄亚,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竟然直接穿过了狄亚的身体将娜娜抱起,后又一脸心疼将她抱走,不知去向何方。 渐渐地,人们消失在那片浓雾中,看着残留在地面上的印记,狄亚有些不甘的抬头望着飘扬的雪花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再次找到,找到令你心仪的男子,让你不再孤单…”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发出的声音似女妖在悲鸣,残留的印记仿佛在转瞬之间便被白雪覆盖,而站在雪中的狄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第八十二章蜕变 黎明将至,云透荧光,散落在地随着云彩的移动而跳动。 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就像坠落凡间的“星辰”一般。 奈何,暖阳渐升,虚幻的“星辰”轮廓愈显扭曲,原先“唾手可得”的天宫之物,如今已是黄粱一梦,只道枉然。 良久,愈发刺眼的光芒将整片天地照亮,伴随着风吹落叶的声响,在一片杂乱不堪的荒芜之地上,一道瘦小的身影格外显眼。 “呸…” 拨开压在身上的枝杈,弯腰起身的冥影将口中的树叶吐出。 一脸茫然的他望着狼藉的四周,忆起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不由苦笑道。 “我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说着说着,冥影满是血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在盯着自己的双手好一阵后,方才患得患失道。 “是梦吧,毕竟,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可爱又贴心的女孩儿,不过,要是能够再梦到…” 使劲儿摇了摇头,在将那些离谱的想法全部丢干净,冥影才自嘲道“我想我真是疯了…” “可是还真奇怪,除了凌雪和程莹,我这还是第一次惦记女孩子呢…” 想到此处,冥影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真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不过,现在的你应该确信我死掉了吧?” “其实这样也好,我们终于,可以互不牵绊的为各自的目标而活。” 略显伤感的笑了笑,冥影继续道“你应该会比我活的更加优秀而强大吧…” “毕竟,当时的你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了我。” 再次回想起自己当时被击倒的场景,浮现在冥影脸上的伤感笑容,似乎也化为了一种难言的珍贵回忆。 “还有,真的很对不起…” “遗憾的是,我始终未能亲口向你表达当年所做一切的歉意…” “所以在这里,我向你送出最真挚的歉意和祝愿…” 言尽,冥影长舒口气,一脸轻松的捡起地上的嫩绿树叶放入口中,虽然苦涩,但好在拥有不少水分,可以短暂补充体能。 抓起骨刃,看着如此邋遢的自己,冥影的表情嫌厌且嘲弄。 “就像是滚倒在泥潭里的野猪,我到底,哪里还有个人样…” 话虽如此,可他仍弯腰挑了许多嫩叶,一边吃,一边原路返回…… 冰雪城·清风灵院。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分布在学院内为数不多的学生变得更加稀少,可唯独学院中部的一间陈旧房屋旁,仍旧留有不少院生,他们有的勾肩搭背窃窃私语,有的三五成群低声议论,使得原本冷清的学院一下子热闹起来。 房门前,一位举止优雅仪表堂堂的少年正手握鲜花,目光灼热的盯着那扇房门。 从他那张难掩兴奋与喜色的帅气脸上,还掺有些许紧张与不安,看来,他便是热论的男主角。 “嘿嘿,又来个不长眼的,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人群前排,一名个子偏矮的少年邪笑道,看来,他似乎早就习惯并且享受这种场面了。 或许是有先天疾病,这名少年的肤色黝黑,贼眉鼠眼耳朵尖长,干裂的唇下,竟然还有颗褐色的小肉瘤,其模样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 就在他话音刚落不久,一旁便有人反驳道“猴子,这可不一定,此次可与以往不同,你莫不知今日程莹可是经过细心装扮?看来,你也有消息不灵通的时候。” “怎么可能?!” 闻言,少年像是遭受到重大打击般一脸呆滞、背部微弯,双臂也如同脱臼般耷拉在地,此番模样,还真如绰号般像只猴子。 “喂,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吧?哈哈,就凭你这相貌模样,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哎哎哎,大家伙来看看啊,猴子他…” 对于身边的谩骂和嘲弄,“猴子”他置若罔闻,只是望向门前那位衣冠楚楚的少年,艳羡的目光中,充满了嫉妒。 经过一段时间的推搡和取笑,话题很快便被另一方的女孩儿们引去,只留下“猴子”一人在心中苦笑。 “难道没有家庭背景,身材相貌的人,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么…” “那位是谁啊?真的好帅呀!” 一位身材姣好的花痴少女盯着那名少年看了许久,不由推了推身边的姐妹赞叹道。 有些无语的扯了扯她的耳朵,乍起马尾的女生笑骂道“之前那几位你也是这样说的,明明模样不差,可为什么总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花痴表情?” “要是能够稍稍那么矜持一点,说不定也会有不错的人来追求你的,等等,这个人…” 显然是没听进去好友的劝诫,少女依旧同身边的姐妹们挥舞着手掌,朝着门前的那名俊秀少年表达着爱慕之情。 此时此刻,学院中部似乎早已成为一场盛大的宴会,而那名少年也像是宴会的举办人,享受着同众星拱月般的待遇。 听到周边人群的议论和女生们的喝彩,起初浮现在少年脸上的些许不安也逐渐被自信所取代。 像是已经料到最后的结果,一直挂在少年嘴角的和煦笑容,此刻却显得有些玩味和轻蔑,但转瞬间又恢复如初,在他觉察不到的远处,却有几双眼睛正在阴冷的凝视…… “哼,好大的阵仗呐…” 望着那名成竹在胸的少年,脱离周遭人群的星沦冷笑道。 话音刚落,一旁身穿蓝色大衣的老者便笑道“少爷,莫非你是在羡慕人家?” 听闻老者所言,星沦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望着那名少年嗤笑道“羡慕?” “哈哈,薛长老您真是想多了,我不过是替那小子感到可怜罢了!” 话到此处,星沦低头解开裹在身上的棉衣,看着胸膛至腹部数十道即将愈合的微小创痕,一脸平静道。 “您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程莹这个臭丫头会有这么多所谓的“爱慕者”追求吗?” 稍作思虑,一直眯起眼睛的老者将双手插入袖口,轻轻摇了摇头。 “嘁…” 看到老者的反应,星沦摸了摸鼻尖,将下嘴唇挤入口中,并用牙齿将上面的干皮扯掉。 随后,星沦【舔】了舔出血口邪魅一笑,不知为何却又低下了头。 “少…” 猛地掀起留海露出洁白的额头,原本的平静就在这瞬间化为一股浓烈的怨恨! 只见星沦提起右臂摆出食指,对准眼前的老者连续挥动,满脸凶狠的他几近咆哮道“因为整个学院都知道我堂堂星家少主,居然败在了一个来自边界名不传经传的小丫头手中!” 凝视着那双被怒火侵染而变得血红的瞳孔,老者眯起的眼睛迸出一抹难以觉察的光。 他缩了缩身子,插在左袖管中的右手反复摩擦,似乎是在抓痒。 将拇指上的肉刺拽掉,星沦抠了抠有些发痒的伤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他抖动着身体“您知道,最令我无语和难耐的是什么吗?” “嘿嘿…” 未闻老者回答,只见微弯身子低下头的星沦将双手遮挡在脸上,发出一阵怪异的嘶笑,他不时扭动着肢体摇晃着头,举止病态且可笑。 良久,他停下了那诡异的动作,并将遮挡在面部的手挪开,抬头笑道“最令我无语的就是,时至今日,我在那家伙的脸上,仍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悔意和愧疚…” 话此,星沦猛地向前一步抓住老者的领子,瞪大了眼吼道“我可是星家的下一任族长!她那个小贱人算什么?!哈啊?!告诉我,就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她那什么跟我比?!” 像是透过星沦身体,老者直面那颗难以承受挫败与现实的扭曲心灵,一直未曾动容的他,轻声叹了口气。 “我的身份明明要比那个家伙尊贵千百倍,可为什么时至今日也不见她有受到过任何惩处,难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比不上那个臭丫头?!” “每次想到这里,薛长老,您知道,我到底有多么的难受和不甘么…” 握紧衣领的双手逐渐松开,跪倒在地的星沦脸上不知何时已挂满泪水,此时的他,可怜而可悲。 对于星沦所说所做的一切,老者依旧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脖间暴起的青筋回归常态,充斥在星沦眼中的怒气与怨念也得以平息。 一番哭诉后,起身的他望向四周,发现并未有人觉察,便随地吐了口痰。 “还好,如果刚才的那些话让其他人听到了,那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碧玉瓶,老者笑道“少爷,还是切莫动怒的好。” 伸手接过,星沦看着胸前那些因充血而迸裂开来的伤口,低声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 “对了薛长老,您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疯了?” 再次将双手插入袖口,转身离开的老者,说出了一句细不可闻的话。 “疯子,可不会说自己疯了。” 静静地看着玉瓶好一会儿,面露轻笑的星沦将视线移至人群,随后迈步向前。 第八十三章灼伤眼睛的光(一) 屋内…… 柔和的气息将整个房间包裹,内部的温暖适宜与外面的冷风袭袭成了鲜明对比。 讲台上,巧手握书的白黎面对台下神采奕奕聚精会神的学生们,将那些晦涩的理论知识,通过精简的词汇而变得通俗易懂。 将书本合上,白黎望着紧靠窗边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咚哒…” 来回抖动的桌子发出轻微声响,将刚刚消化完知识的几人目光聚集。 “哎呀,凌雪你别晃,让我再睡会儿…” 出言制止,程莹将额头放在堆起的双臂。 “咚哒,咚哒…” 话音刚落,就像是在捣乱般,桌子晃动的频率逐渐加快,传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啧,凌雪你别晃桌子了!” 踢了下桌脚示意别在摇晃,程莹换了个姿势,从那沉重的呼吸声来看,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忍耐。 “咚哒,咚哒,咚哒…” 皱起的眉头刚刚松开,更加激烈的摇晃声也随之传来,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程莹,只见她猛地起身,同时抓起书本就要向左侧挥去,但却在途中下戛然而止。 “白,白黎老师…”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面前的女子后,程莹连忙丢下书本向后一跳,落在凳子上。 弯腰将书本捡起,白黎看着犹带睡意的程莹命令道“给我下来!” 有些不情愿的从凳子上下来,低着头的程莹走到白黎身前,还不忘给凌雪使着眼色。 “白…” 挥手制止想要求情的凌雪,白黎问道“我的课就那么的枯燥乏味,以至于让你每一堂都困到睡下?” 紧紧抓住裙边,在心中暗呼“死定了”的程莹一言不发。 “还有,你这身衣物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觉得我的课能够引起你这么大的重视。” 托起程莹的下巴,白黎的话中,毫不遮掩的充满了嘲弄。 暖色系的长裙包裹在身,打破了程莹以往主打蓝色的单调普通,白嫩的手腕处,还绑有一个利用彩色草叶制作出的花环手链,将少女应有的青春活力充分展现出来。 乌黑垂直的秀发微微摆动,在其上方,还带有一个棕色的蝴蝶结头饰,虽说看起来略显孩子气,但却令一向以冷淡著称的程莹平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可无论再怎么看,此番妆容,显然更适用于凌雪。 “这个,我…” “爱美是天性我不反对,换几件漂亮衣服也理所应当,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分得清场合。” 没有给程莹解释的时间,白黎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批评。 “虽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现在就谈儿女情长,是否有些太早了?” “当然,我没权限干涉你们的私生活,只是发表下我的看法,至于放不放在心上,全凭你们自己定夺。” 挪步向后,白黎一扫眼前众人“还有,我是来这里教书育人的,可不是什么戏班杂耍让众人消遣的!” “今天就把屋外这桩事给解决了,否则下堂课程莹你也不必来了。” “毕竟,在床上睡肯定要比趴在桌子上睡舒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的斥责令倍感委屈的程莹红了眼。 “啪!” 一声巨响,只见白黎将程莹的书本重重摔落至桌面,一脸玩味道“程莹,你是在哭吗?” 看着默不作声只懂摇头的程莹,白黎追问道“真的没有因为委屈而在哭吗?” “没…没有,只是打了个哈欠…” 断断续续好久,程莹才将这简短的一句话讲完。 闻言,白黎点了点头,却又一脸严厉道“那就给我抬起头来!” 压抑的气氛令众人不敢开口,虽然他们很想出言劝阻,但又害怕殃及自己而保持沉默。 缓缓抬起头,程莹泛红的眼眶中,存满了泪水。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么?” 像是没有看到般,白黎的语气依旧冷漠。 “嗯…” 瞥了眼茫然的众人,白黎开口道“不要以为自己悟性强,天赋高,便可以享受到优待。” “比你优秀的人我见得多了,却没一个同你一样不懂规矩!” “其他人可以走了,房间就留给程莹一个人打扫。” “啪!” 房门关闭的瞬间,程莹便趴倒在桌面上泣不成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因为这点小事,自己竟会遭受到如此严厉的斥责与批评。 很快,本就没有多少灰尘的房间便被众人清洁完毕,韩梦推了推一旁的凌雪,怯声道。 “程莹她就交给你了,我们现在去找白黎老师问问清楚,她平常可不是这样子的。” 微微点头,目送大伙离开后,凌雪才走到程莹身边。 “对不起程莹姐姐,我也知道,我无论再怎么道歉也无法弥补,可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止住抽泣,程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因为穿着就发这么大的火…” “原本今天我是想要好好听讲的,可是昨夜睡前,在修炼的过程中,我偶然感应到了那逐渐虚化收缩成晶体状的灵根,借此机会的我趁热打铁连夜苦修,终于在凌晨左右突破。” “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在修为成功进阶的瞬间,身体就像是被抽空般瘫软在床…” “程莹姐姐…” “我不分昼夜的苦修,终于在今天有了收获。” “可还没来得及和白黎老师分享这喜悦,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勉强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哭花了脸的程莹向凌雪吐露心声的同时,还在捶打着发闷的胸口。 “呃,虽然我总在课堂上睡觉,可白黎老师的一言一行,呃,我都清楚的记在脑海…” “呃…我是,是那么的崇拜白黎老师,哪怕只是待在她的身边,就算是在远方静静地观望,我都会觉得无比幸福…” “呃,呃…这样的我,这样的我…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是她口中的那种人呢!呃…” 低下头,程莹用那早已发酸的手臂,更加用力地锤向自己的胸口,可那打嗝声仍旧无法停止。 “呃,总把我的努力当做是悟性,总把我的辛劳当成是天赋,我为了讨好那个我所崇拜的人所付出的全部心血!她难道就连一丝一毫也看不到吗…” “呃…好委屈,凌呃…雪,我难受的,快要死掉了…”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最后呼喊,倒在凌雪怀中的程莹还在不停抽噎和打嗝。 拿出手帕擦拭着程莹眼角的泪水,不停安慰的凌雪也难免心疼的落下眼泪。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程莹为了守住那个令白黎为之骄傲的“天才”光环,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个…程莹姐姐,你现在打嗝止住了么,心情…好点了吗?” 看着状态逐渐好转的程莹,凌雪弱弱的问道。 猛地吸进一口气,直到小脸憋得通红,程莹才松开鼓起的腮帮。 “呃…倒不像刚才那样难受,只是打嗝,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过了好久也不见凌雪开口,还在因打嗝问题而急的直跺脚的程莹,却发现后者视线不知何时移向被雾气覆盖的木窗,她放在胸前的双手食指还在相互对点,整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些好奇的指擦拭了下窗户上的水雾,透过那一小段清晰的玻璃面,程莹看着外面嘈杂的人群,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烦闷,她回过头似乎是想向凌雪抱怨一下,却正巧与她目光相聚,短暂的交视后,凌雪微微低下了头,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呃,莫名其…” 即将脱口而出的困惑卡在喉间,想到凌雪种种奇怪反应,程莹吞了吞口水,一脸紧张的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凌…凌雪,你不会又做了什么很离谱的事情吧?” 微微嘟起嘴,浮现在凌雪脸上的笑容中又多了些歉意,她挺直腰肢,歪歪扭扭的转动着凳子想要离程莹远一点,却被那双“无情”的小手牢牢拽住。 黑溜溜的大眼睛来回转动,忽然,凌雪朝着门口挥了挥手,一脸喜出望外道“白黎老师!” 听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程莹紧紧抓牢的手掌不由松开,她整理下有些褶皱的裙子,一直消极失落的脸上,终于再次展现出温暖的笑颜,可是…… 紧闭的房门透出一股清冷的风,满心欢喜的程莹望向那扇死死关牢的屋门久久不语,只是攥紧了拳头,又羞又恼的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借由谎言脱身的凌雪正躲在讲桌后面,她悄悄探出脑袋看了眼程莹后,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朝门口走去。 “凌雪,在离开前,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收回,凌雪起身看着一脸不悦的程莹,气恼地跺了跺脚。 她背过身,似乎是想找个坐下的地方慢慢说,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她突然将手伸向门把,狡黠的笑容随之浮现在那张粉嫩的脸上。 像是早就料到凌雪会整这一出,程莹一个瞬步,再次握住那白皙的手腕。 挣扎半天无果,凌雪气恼地跺了跺脚“程莹姐姐最坏心了!” 无视那些叫嚷和吵闹,程莹将凌雪拽向墙角,紧贴她身前威胁道“我警告你,我现在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所以在我发火前最好告诉我,你到底又做了哪些奇怪的事。” 相对于程莹的威胁,凌雪只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 一秒,两秒…很快,程莹便因受不了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而败下阵来。 她撤回挡在凌雪左侧的手臂,身体微微后移,支支吾吾道“你,你别这样子看我!” 瞧见一脸羞红,不敢直视自己目光的程莹,凌雪在短暂的错愕后,掩嘴偷偷笑了笑。 随后,她反倒向前一步,贴近程莹胸前,并在后者一脸紧张的表情下,抬手摘除了那个蝴蝶结。 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将蝴蝶结扎在头发上的凌雪,程莹松了口气的同时,脸变得更红了。 看到这一幕,凌雪更是不忘再次贴向她耳边戏谑道“程莹姐…” 话未出口,凌雪只见屋门突然打开,手忙脚乱的她猛地向后一跳,不料脚下一滑,还好程莹眼疾手快,才未酿成磕向墙壁的惨祸。 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凌雪看着一脸困惑的王双,不由骂道。 “你有病吧,进房前不知道要先敲下门吗?!” 并未因这莫名其妙的叫骂感到气愤,逆来顺受的王双只是“哦”的回应一声,随后关上门,后又敲了敲。 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房门半天,凌雪说道“程莹姐姐,我感觉我要疯了…” 被王双的傻气逗笑的程莹也不免开口道“嗯,你们两个人简直就是人来疯…进来吧王双。” 就像是“仆人”般,在得到“主人”们的应允后,王双再次推门而入又关上,还未开口,便见凌雪指向自己笑骂道“你是不是傻?!” “呃…” 挠了挠头,王双显得有些尴尬,却又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刚才抱在一起干嘛?” 笔直的食指逐渐弯曲,凌雪望着王双那张清秀的脸,想起之前自己那羞人的举动,不由红了脸低下了头。 “喏,拜你相好所赐,她刚才帮我拿下了蝴蝶结。” 与凌雪的紧张害羞相比,程莹的话倒显得平静而普通。 “对了,你们刚才不是去找…结果,怎么样了?” 将话题引回中心点,程莹变得有些紧张。 摇了摇头,王双解释道“看你刚才哭的那么伤心,我怕我们都离开后,屋外的那些人会冲进来,所以就让他们几个去了。” “谢谢…” 挪步向前,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焦虑的程莹留下一句谢谢后,作势便要拉开房门,却被凌雪拦下。 “那个,麻烦王双哥哥在去门外守候一下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对程莹姐姐说。” 将程莹拉到身后,凌雪对王双说出了请求。 饱含深意的看了凌雪一眼,王双转身离开。 王双走后,凌雪贴近程莹耳边…… “我的天呐!我前世是卖国了,还是犯下了令天地都难以赦免的弥天大罪,以至于遇见了你?” 得知自己被换上这身衣服的缘由,哭笑不得的程莹抓住凌雪的双臂不停摇晃。 “别不说话,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收了那个叫什么慕什么辰的多少钱,把我如此精心“包装”给卖了?” “程莹姐姐…” 面对不停取笑自己的程莹,凌雪嘟起小嘴,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些委屈道。 不过,程莹倒是毫不领情的挥了挥手。 “别别别,小女子真的受不起您这样叫,以后我都应该叫你姐姐,真的!” “我真的没有收柳学长任何东西,我发誓!” “哎呀,那天真的是他缠在我身后一直苦苦哀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答应他了,说程莹姐姐你会考虑的…” “哼嗯,雪儿真的没有撒谎~” 反过来抓起程莹的手蹭着自己的脸,屡试不爽的撒娇终将程莹击垮。 掐着那光滑的小脸蛋,像是泄愤般,程莹还使劲儿扯了扯,随后松手恶狠狠道“哼,就算事实真的如此,我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原谅你的!居然随随便便就可以将我卖给任何人,而且还是五次!我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多盼着我找个男人嫁了啊?!” “嗯哼~程莹姐姐,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就饶了我吧,况且,柳慕辰学长还挺帅的。” 一边帮忙梳理散乱的秀发,一边整理长裙褶皱处的凌雪满是讨好道。 “是么,那和王双比呢?” 皱眉思虑了一会儿,凌雪比着小拇指的指甲盖笑道“嘻嘻,真要是比起来的话,王双哥哥他还是要比柳学长帅那么一丢丢。” 翻了翻白眼,程莹无奈的叹了口气“无所谓了,今天,将会是最后一次…” 咬了咬嘴唇,看着深藏在程莹眼底的阴冷,凌雪弱弱的问道“程莹姐姐,一会儿见到柳学长,你可不可以多和他交流几句,或者,或者拒绝的委婉点儿。” “呵~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表现的不是那么令人讨厌,我倒是不会说些什么难听话…” “嗯,不错,不务正业的你手艺倒还可以。” 起身摆动长裙,看到镜中被凌雪梳妆打扮后的自己,程莹满意地点了点头。 得到程莹的答复,压在凌雪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下,她长舒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皮道“嘿嘿,程莹姐姐你应该感谢我,你看,现在的你不是不打嗝了。” “还真是…” “谢了,感觉,可以冷静的面对白黎老师了。” 看到浮现在程莹嘴角处略显失落的笑意,凌雪不禁问道“程莹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拨开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程莹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看着一脸纯真的凌雪,欲言又止的她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有些不高兴的用手指戳了戳程莹的肩膀,嘟起嘴的凌雪抱怨道“什么嘛,雪儿可是对程莹姐姐没有任何秘密的,可没想到…” “嘁,讨厌!” 抓起那小巧的手掌,程莹吻了吻凌雪的手背,随后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个,我知道雪儿喜欢开玩笑,虽然有时我会觉得荒谬而生气,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厌烦或是其他什么的,只不过…” “只不过能不能不要拿白黎老师她来开玩笑,因为那样的话,我的心真的会痛到无法呼吸。” “明明口吻温和的像是情话般温暖,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悲伤纠结,就好像是……” “等我回过神来,她已不知何时离开了我的身边…” ─凌雪 第八十四章灼伤眼睛的光(二) “嘁~真讨厌,又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干嘛讲的好像是在哀求我一样,整的人家心里怪不舒服的…” 望向那扇被打开的房门,凌雪喃喃道,可在她那满是幸福的脸上,却看不到分毫不悦。 屋外,借由女主角的出现,原先怨声载道直呼狂傲的人群喧闹声渐弱。 可能是下错赌注而生气,亦或许是不想看到自己所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恩爱牵手,在场的许多人纷纷离开,剩下的,不过是些喜欢热闹的围观群众。 “这些人还真是闲疯了,怎么每隔一段时间就喜欢整这么一出…” 虽然对此感到厌烦,可程莹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 四目相交,望着一向以冷漠著称的程莹所展现出的温婉可人模样,早就在心中措好词的柳慕辰不免有些后怕,窒息的紧张感迫使他用力握紧手中花束,来掩盖自己颤抖的身体。 “以前倒没怎么注意,细看过后,还真是蛮漂亮的…” 被人潮推涌到尽头的星沦看着程莹,眼中的妒怨渐弱,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红润。 很快,借助周遭好事者的怂恿,逐渐有了底气和自信的柳慕辰也放下心中芥蒂。 只见他长舒一口气,随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至程莹身前,微微鞠身。 “很抱歉程莹学妹,看到这样子的你,我实在太过兴奋和紧张了。” 俊秀的脸上附有和煦的笑,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的他,巧妙的将刚才那份紧张转化为一个玩笑,同时将手中花束送出。 瞥了眼花束末梢的褶皱印记,原本漠不关心的程莹也开始细心打量起眼前的这位男性。 个子偏高的他拥有一张帅气的脸,同多数修灵者一样,白皙的肤色,以及一副因缺乏锻炼而显得病殃殃的身体,如若不是有那些高贵华丽的衣物饰品做装饰,他不过千人一面,毫无特色。 挪步示意无趣想要离开,程莹脸上的笑容不变。 只是,想起凌雪之前所说的话,她还是硬着头皮面向柳慕辰,伸出双手,打算接过鲜花。 “成功了!” 看着那双逐渐接近自己的灵巧小手,柳慕辰暗自窃喜,并在心中计划着等到程莹接过花的瞬间,就上前将她抱起,同时高声表白。 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 死死地盯着那双停滞在半空做出捧举状的手,程莹褪去笑容的脸上逐渐显现出尴尬。 “该死,这个人叫什么来着,我总不能接过人家东西后什么也不说吧。” 正当程莹因此烦恼而进退两难的时候,灵机一动的她将手放下。 “学长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是,现在我正全身心的投入在复测当中,所以儿女情长之事暂时无暇顾及,还望学长理解。” “哈哈…” 话音刚落,围拢在前排的部分男生女生便嗤笑出声,望向柳慕辰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艳羡变为可怜。 漂亮的花束因松开的双手而跌落在地沾满沙尘,柳慕辰怔怔地看着程莹,稍带雾气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握紧拳头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美丽梦境中所构造出那坚不可摧的城堡,竟会在这残酷的现实中顷刻间土崩瓦解! 更加令他羞愤难耐的是,身边的这群好事者,就像是围绕在自己已经沦为废墟的城堡瓦砾中,那些高声呼喊,举兵庆祝胜利的侵略者,将自己仅剩的那点尊严也都摧毁殆尽! 就在气氛变得愈发尴尬之时,一道倩丽的身影从程莹身边划过,只见凌雪弯腰将花束捡起,对着花瓣上的灰尘一边吹,一边轻轻拍打,随后转身递向程莹挤眉弄眼。 “怎么说柳学长也是一番好意,程莹姐姐你就收下吧。” 略显勉强的将花收下,程莹开口道。 “刚才是我无礼了,还请柳学长莫要见怪,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言罢,她便挽起凌雪的胳膊打算离开,却被柳慕辰拦下。 握住那条纤细圆滑的小臂,冰凉【滑】嫩的触感令柳慕辰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在那冰冷的注视下将话咽回肚中。 “放开!” 简短的两个字,却似冰天雪地,极苦严寒,将本就寒冷的天气将至冰点,使人不寒而栗。 不堪那锐利的目光直视,心知“求爱无果”的柳慕辰只好将手放下。 低头不语的他一想到就此灰头土脸的离开定会落人话柄贻笑大方,便气不打一处来,可碍于面子又不好当场发作。 就在柳慕辰焦灼万分难以脱身的时候,那束因跌落在地而损伤的花瓣令他灵光乍现、心生一计。 “怪不得他不亲自前来…” 苦涩的笑容中带有些许不甘,伴随一阵几近同情的叹息,将那本就隐晦的话语变得更加引人深思。 “在下受人之托前来表明心意,可程莹学妹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冷若寒霜,难以接近呐…” 余光扫向那些面面相觑的好事者,面露邪笑的柳慕辰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惹人嫌厌。 并未对此话中的讽刺感到不快,程莹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虽漏洞百出,却仍自圆其说这场自编自导自演闹剧的柳慕辰。 “这群白痴,要比想象中的好骗的多啊…” “还有你这个自命不凡故作清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真以为小爷看上了你?” “罢了,就让小爷我,好好的教育教育你吧。” 听到耳边再次响起的议论之声,浮现在柳慕辰脸上的阴冷笑容,将他心中所想完全展现。 事不关己般耸了耸肩,柳慕辰盯着程莹怀中的花束许久,才后知后觉的摇头苦笑道“原来如此…” “残花配败柳,看来,他送给你的那束鲜花,并非是想像你示爱啊…” 事态的发展因柳慕辰的一番话而峰回路转。 乍看之下,仿佛转瞬间就扭转了局势,将其尴尬处境转换给了程莹,可这自相矛盾的谎言所能欺掩的,不过是些不懂人情世故心性稚嫩的学生,那些年纪稍长心思缜密的院生,经过短暂的错愕后便哑然失笑,心中对柳慕辰感到失望的同时,更增添了些嫌厌。 明亮的眼眸闪烁出错愕的光,在那表情僵硬的脸上所浮现出的苦涩笑容,呈现出凌雪对此现实的难以接受,以及对柳慕辰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失望。 回顾之前还对程莹所说的话,凌雪感到羞愧的同时,心中也不由燃气怒火。 她向前一步,似乎是打算出言教训一下柳慕辰,怎料小手却被程莹抓住,望向后者那满含温柔的笑颜,凌雪那颗躁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轻嗅花儿芬芳,程莹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残花仍有别样美,凡事只看表面便妄自评断,看来,满腹书香底蕴的你,还不如那些在田野间辛勤耕种的农夫…” “你!” 看到柳慕辰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程莹忽然一改强硬态度,表情略显自责道“呃,真的很抱歉,是莹儿话说的有些过激了,不知学长你,是否能够原谅我呢…” 楚楚可怜的模样配合那双依稀可见泪光闪烁的双眼,和凌雪相处久了,程莹也逐渐掌握了装傻卖萌扮可怜的诀窍,如今虽是初试,却已得心应手,自成一派,令原本怒发冲冠的柳慕辰一下子冷静下来。 “原来,程莹学妹是在和我…”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看着浮现在程莹嘴角处那抹冰冷的嘲弄,擦拭着额头汗珠的柳慕辰不由心头一紧,他吞了口唾液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程莹猛地向前一步贴近他脸前! 一时间,惊慌失措的他后退连连,途中打颤的双腿相互牵绊,很快便狼狈的摔倒在地,而这整个过程,不过简短的几秒钟。 “因为这张脸,你心动了吗?” 面对一脸羞恼的柳慕辰,程莹喃喃道,但很快,她便冷笑一声。 “呵~就在刚刚,就在那一分钟前,压抑在你眼底的怒火,无不诠释着你对我到底有多怨恨,你明明对我恨之入骨,明明巴不得将我撕碎!” “可是,就因为这张像是对你讨好般示弱的脸,你便心软了?” 讽刺的笑容中带有别样意味,让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自嘲。 喧嚣和嬉笑声因程莹的一番言论而大幅减弱,就在此时,程莹突然将手中的花束砸落在地,并指向柳慕辰身后人群中大声吼道“如果我现在缺失了臂膀或是刮花了脸,你们还会这样子去喜欢,或是讨厌我么?” “我本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灵者,同大多数来自遥远边境的男男女女一样,不管条件多艰苦,训练多残酷,我都为此努力并不断坚持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像白黎老师那样,受人爱戴的名人,可是…” 微微低头,攥紧拳头的程莹无论再怎么样竭力忍耐,都无法缓解从心头不断涌出的愤怒,像是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只见她抬起头指向人群咆哮道“都是你们这群闲的发疯的垃圾!散播谣言说我小时候遭受过男人欺辱,以至于到现在只喜欢,只接近女性,说什么我人前故作清纯,人后水性杨花,滥情到几乎和院内每一位有着不错家世的男生有染…” “这些扭曲事实的污言秽语不计其数,我想,我不必再说给某些贱入骨髓的贱人们听了吧?!” 随程莹话音落下,那些少许的私语声也彻底消失。 面对汇集在自己身上的数百道目光,程莹熟视无睹,只是一扫那些低下头的极个别人,无谓地笑了笑。 “你说那些都是谣言?” “好,就算是谣言,可它却不会无风而起。” “既然大家都在,那么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摆脱掉那些标签!” “无聊…” 拉起凌雪的手,对于阴阳怪气的柳慕辰,程莹就像是没看到般,大步从人群中挤出。 “大伙快看,盛气凌人的她也会有落荒而逃的时候,看来谣言,也是存有一定真实性!” 看到程莹不敢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扭身离开,柳慕辰连忙向其它好事者分享自己的喜悦,像是完全忘记之前自己那番狼狈模样。 与此同时,面对突然停下脚步的程莹,为了避免和柳慕辰发生正面冲突,凌雪连忙劝慰道“他就像是得到骨头而发出兴奋叫声的野狗般,程莹姐姐,你可不要和他计较。”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挺会骂人的。” “那是,不会打,我还不会骂呀!” 微微松了口气,凌雪一边说,一边抱起程莹的胳膊向外赶,而这一幕,正巧被柳慕辰看到。 借此大做文章的他四处宣扬道“听人说千遍万遍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想必刚才她们两人的亲密举动大家都看到了。” 平息的怒火因柳慕辰的一番话而再次点燃,程莹猛地摆开凌雪手臂,哪怕后者再怎么劝慰和哀求,都无法撼动那颗坚定的心。 “你还真是条穷追不放口的野狗啊…” 折步返回,程莹毫不避讳的开口骂道。 “是么?那你呢,应该是条喜欢和同性在狗窝里面翻滚的…” 偏头摆袖一挡,柳慕辰接下程莹不知何时掷出的数道冰片,并在短暂的加剧后反手一挥,化为更加锐利的冰刃朝着程莹直袭而去! 仓惶接下后退一步,程莹在惊讶后者实力的同时不禁回想起之前凌雪的种种异举,心中难免一惊。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程莹学妹,你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吧。” 看着柳慕辰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程莹虽是气恼,却也深知此人实力不俗,如若一战,结果恐怕也难以预测,但一想到自己曾百般羞辱他却并未动手的迹象来看,他应该有不能够主动出手的理由。 借此,她转移话题道“被我拒绝,你真的就那么的难受么?” 程莹的话就像是根无形的刺般扎入柳慕辰心中,虽说他本意并非如此,但要在此刻挑明,所有的努力,亦将付之东流。 所以,深吸口气的他调整好情绪,表现出一副难以招架,也无从反驳的无措模样。 同时,还咬着刚才的话题不放。 “倒不是难过,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现在看来,对于喜欢女人的你,我也没有初时那般兴趣了。” 一语终了,柳慕辰在心中暗呼糟糕的同时,也在祈祷程莹不要发现什么端倪才好,可结果…… 盈盈一笑,程莹开口道“演不下去了么?” “哼,撒了谎又怎样,我…” 惨白的脸色仿佛将最后一丝逞强碾碎,就在柳慕辰将要脱口的瞬间,想起先前所问,以及程莹此刻所答的他突然一笑。 “跟你的伪装比起来,我还是要逊色的多。” “还有,性取向有问题的你,又该怎样掩住大众的嘴?!” 既然真实尚未暴露,将计就计的柳慕辰,继续利用着那个因谎言而诞生的谎言。 即便它已经被揭穿,但依然有着很好的伪装,以及激怒程莹的作用。 平息的议论再次响起,面对周遭人群的指指点点和声声讽刺,程莹她,却表现的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围观群众一样。 她笑得更加自然,更加美艳,也令那些还存有怀疑的人,彻底相信她的取向有问题。 “你笑什么,莫非真想披露于众,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么?” 收起笑容,程莹面向这些在自己心中犹如“垃圾”的人群,道“你们,果真非常在意我呢…” “先不说我的取向是否正常,就算我喜欢女孩子,又碍你们什么事儿了?” “我是,欺凌霸占了你们的姊妹?还是,勾搭上了你们的母亲?以至于让你们这样子来看待我?” 程莹的一番话令众人哑口无言,唯有凌雪没能忍住大笑起来。 “你,你…你怎么如此没教养,竟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支支吾吾半天,柳慕辰才出言回击,不过同刚才的那番话相比较,实在是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教养?哈,我告诉你,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恨不能把你们这群“垃圾”一并扫除!” “不过,我永远不会这样做,因为那样,我会变得连你们这群垃圾都不如…” 狂傲张扬的言论再次引发院生的不满和热议,并将他们愤怒的情绪挑至最高点。 可就在这个临界点上,程莹依然毫不留情的丢下了一记重磅**! “既然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续追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 “不是因为取向问题才拒绝,而是因为…” 冰冷的嘲弄再次浮现在嘴角,面向人群的程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觉得这个学院的男人都很无能…” “别那样子看着我,虽然我不喜欢什么盖世英雄,却更讨厌你们这种虚度光阴,只会整这些费时费力、令人作呕的虚假殷勤!” 短暂的沉寂后,一直强压心头怒火的男生们终于爆发! 他们推搡着想要前进,却因为人数密集而寸步难行,无奈只好出言叫骂以消心头之恨,而那些原本嫉妒程莹的女生们在听完这番话后,竟奇迹般的反转,并为其感到骄傲。 “打击面,有点广了吧…” 寻声音源头望去,出现在程莹眼前的,竟是躲着自己许久不见的星沦。 对此,程莹却是置若罔闻,只留下面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的星沦,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碎碎念。 “哼,狂妄的小丫头,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看到你败倒时的那般,凄惨模样…” 低沉的声音响起,柳慕辰的气势也有所改变,他那凌厉目光,锋利的像是刀刃般,直击程莹而去。 “虽然猜到这家伙不是什么小角色,可没想到竟会如此厉害…” 强忍着身体的颤栗而与柳慕辰对视,程莹心中已是一团乱麻。 踢了下程莹小腿,凌雪不停地对其使着眼色,示意什么都不要说直接离开,可却无力回天。 摆脱掉那令人生畏的眼神,程莹为了不输掉最后的气场,只好硬着头皮道“再通过复测后,会有一场新秀争霸赛,在那时,我会提名挑战你,如果我输了,我便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话音刚落,起初那些对程莹指指点点的人群便话锋一转,热议起来…… “呵~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和柳家的少主下此赌注…”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可面对柳少爷…” “哈,可算没白等,这才是我想看的重头戏…” “……” 只不过,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好事者一边倒的站在柳慕辰这边,仿佛结局早已注定。 同时,这些人的言行举止,更令程莹倍感压力,紧张到不能呼吸。 “任何要求么…有意思,那我期待着,期待着你为自己的狂妄而付出惨痛代价的那一天!” “不过在此之前,再多享受一段自由的时光吧,因为这将会是你,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看到转身就要离开的柳慕辰,程莹虽然惶恐,却还强装镇定道。 “哼,只不过,你要是输了的话,就请滚出我的视线,因为你恶心的,会令看得人长出针眼!” 不言不语未曾回头,柳慕辰只是晃晃悠悠的朝着西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公众视线。 良久,密集的人群伴随着阵阵叹息散去,此时此刻,就只剩下凌雪,王双,程莹和星沦四人。 “程莹姐姐,我刚才都那样子给你使眼色了,你为什么还要说出那番话啊!” 气恼的跺了跺脚,凌雪话中含有十足的埋怨。 “咳…” 咳嗽了声示意还有外人在场,不曾想星沦却接话道“哼,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柳慕辰会看上你吧?” “还有,这次你可算是捅了个大篓子了,那个人,可不是你这种小丫头所能应付的!” 虽然听出星沦话里有话,但碍于面子,程莹自然不想去追问,直至后者离开许久,方才焦急地抓着脑袋。 “对不起了凌雪,刚才我也不知道是犯神经了还是怎么着,稀里糊涂的就说了那样一番话。”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去找白黎老师吧,我想,她一定会有好的解决方法的。” 看到干着急的两人,王双提出了建议。 显然是心中的隔阂还未完全消除,程莹表现的有些扭捏,可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寻求白黎的帮助。 第八十五章灼伤眼睛的光(三) 瑟瑟冷风刮过,屋檐下,一对蓝色风铃“叮铃”作响,奏出一曲轻快的乐章。 趴在窗沿,白黎看着下方数不尽的小脚印,仿佛忆起了昔日往事,她淡淡的笑了笑,可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欢愉。 “那个…” “很温暖呢…” 不如何时推开了窗,白黎微眯着眼,肆意享受着舒适的阳光照耀。 咬了咬嘴唇,无可奈何的玄心只好向后方投注援助目光,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精神鼓励。 “白黎老师,您向来都对程莹关爱有加,可这次,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不堪身后那群畏首畏尾不敢出声的队友推搡,抱着试试看态度的玄心再一次出声询问。 手中动作渐停,白黎叹了口气,后将那沾满灰尘的抹布反转,又再次擦拭起窗角处的灰尘。 眼看询问无果,面面相觑的几人面露难色。 正当他们考虑是否离开之时,却见白黎将抹布丢放在一边,转身回应道“不是对她特别照顾,相比之下,你们更令我省心,而且我也明白,只要你们照此发展,终究有一天,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可程莹她…” 微微摇了摇头,白黎并未将话再说下去,而那深藏的隐晦含义,在场的“听众”们,也隐约猜到了几分。 “你们回去休息吧,毕竟距离复测,已不足百天…” “还有,不要觉得超出复测标准步入灵身期便感到自满,肉灵二阶的限制,无非是为了让那些资质不佳,却仍日夜苦修的学生们在心中留有盼头和念想。” 白黎的一番话就如同盆冰冷的雨水般,将众人从头顶浇灌至脚心,刺骨的寒意随着阵阵冷风袭来,令他们难以适从,也无言招架,只好留下几句无关紧要的关怀,随后逃一般的离开了。 朝着窗外的几人挥了挥手,直到渐远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白黎才转身坐向床边,只见她拿起枕头抱入怀中,柳眉微微下弯,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真是悲伤的表情呢,简直就和当年一模一样。” 略带调侃的语气将白黎从思虑中唤醒,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她在短暂的惊喜后,低头笑道“是吗?是吧…” 迈动莲步,女子走向窗前,望着远方热闹的街巷,道“这次,是因为那个叫程莹的女孩儿吧?” 温暖的阳光倾洒在女子精致的脸,却消不尽她眼眸深处的寒意,相比那迷人的容颜,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诱人芬芳,更加令人沉醉。 不自觉地努了努鼻子,面对眼前这位气质出众、身带奇香的女子,白黎笑道“真是会让人上瘾的香味,别说男人了,就连我也开始对你垂涎欲滴了呢。” 看到白黎对此避而不谈,女子也不过多追问,只是拉过长椅侧身坐下。 “一年不见,你变化挺大的,就连那陪伴了多年的面纱,都给摘掉了。” “哎,都怪当时太年轻,觉得带起面纱能够增添神秘感…” 下意识摸了摸脸,白黎轻叹口气,摆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所以呢?” “那还有什么所以呢,生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遮遮掩掩的不就太可惜了?!” 显然是对白黎性格的巨大转变而感到讶异,女子冰冷的眼神中,也逐渐多了丝人情味。 “怎么,难道,被我的美丽和可爱所迷住了?” 稍作思虑,女子表情平静道“不是被迷住了,而是被吓到了,因为,你脸皮的厚度实在惊人。” “嘁~婉晴,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笑一次给我看就那么难么?” “不会。”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便令欲说还休的白黎彻底放弃,她低下头用力捏了捏怀中的枕头,如同在发泄内心的怨念一般。 迷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优雅的弧度,洛婉晴淡淡一笑,犹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只可惜,低头碎碎念的白黎却无缘相见。 良久,不再执着的白黎将枕头放置一边,问道“这次回来,应该,是长留吧?” “嗯…” 清冷的面容透出凄婉的伤,望着那张稍显疲惫的脸,白黎闪烁的目光中,多了分心疼和担忧。 偏偏,这一瞬间的心情,却被洛晚晴尽收眼底,更加难以想象的,则是后续而来的滔天怒火!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凭什么总像个傻瓜般肆意消费自己的情感?你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处境难道还不清楚吗?!” “呃…” 面对不知为何突然发火的洛婉晴,白黎并未感到讶异和委屈,反倒脸上浮现出一抹甜蜜的喜悦。 温柔渐退,此时呈现在白黎脸上的,只有那晦涩的羞赧。 只见她微微低头,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因为,只有被批评,才能感到生气或委屈啊…” “像我这种软弱无能的家伙,该要如何,才能做到随心所欲的喜怒哀乐呢…” 就像是个因为缺乏关爱而闯祸,故意讨要家长训斥的孩子般,无论哭得再怎么难过,在那伤心欲绝的表情深处,都难掩其中的贪恋和喜悦。 “我也,也想要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位可以让我撒娇的对象…” “可是那个混蛋!此时又在哪里呢…” 泣不成声的白黎抱坐在一团,就像只惶恐不安的小刺猬般。 良久,白黎抹去眼角热泪,满脸绯红的她揉捏着裙角,怯声道“求求你,请原谅这样子的我…” “拜托你,千万不要放弃,这样的我…” “算了…” 反反复复好久,最终,伴随一声无奈的叹息,洛婉晴起身坐在白黎身旁,挽起她的手臂安慰道。 “我不是在冲你发火,只是替你感到可惜。”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明明可以过得自在逍遥,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过活?” 看到几番欲言又止的白黎,无可奈何的洛婉晴只好转问道“那就告诉我,这段时间在城中闹的沸沸,扬扬家喻户晓的那位吧。” 提及程莹,白黎心头不由微微一颤,忧心忡忡的她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将一切告知给洛婉晴…… 街巷间。 人潮拥挤的街道,一名少女快步向前驶去,与周围嬉笑玩耍、喧嚣叫嚷的孩童商贩相比,充耳不闻、满面愁容的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身后,紧追不舍的凌雪一边向撞到的行人道歉,一边朝着前方的程莹不停呼喊,从那急切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程莹叮嘱。 终于,不堪唠叨的程莹止步于距离人群很远的小道间,本就焦虑的心情变得更为烦躁。 “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跟来了。” 望着那张不胜其烦的脸,气喘吁吁地凌雪略显幽怨道“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再走啊…” 就在此时,无功而返的玄心等人恰巧与其相遇,不由开口道“队长,你这是…” 至此,程莹虽心有怒气,可碍于场合也不好发作,只得说道“当然是找白黎老师问个清楚。” 想起白黎之前的态度,在看程莹此刻浑然不觉自己铸成大错的模样,为避免两人相见发生冲突,玄心谎称道“那个,我们刚从白黎老师住处回来,看她很疲倦的样子,恐怕现在已经休息了,还是…” “撒谎…” 岂料,程莹竟一语道破玄心谎言,并在众人一脸尴尬下,转身就要离去。 眼看谎言被拆穿,无计可施的玄心只好一把抓住程莹手臂制止道“你还是先冷静下来吧!” 毫不留情的将玄心甩开,被激怒的程莹冷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我撒谎…” “还有,你以为你是谁啊,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程莹的一番话令玄心哑然失笑,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更难以接受自己设身处地为其着想,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还未来得及开口抱怨,一旁忍无可忍的韩梦不由斥责道“真是可笑,你难道听不出这是善意的谎言,要不是大家属于一个团队,你以为我们真的闲疯了,放着正事儿不干去为你担心?”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白黎老师那样对你,简直就是活该!”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激,对于韩梦此时的批评,程莹不做过多解释,只是留下了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随便”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程莹走后许久,凌雪方才打起了圆场“那个,程莹姐姐她肯定是因为白黎老师变得太敏感了,所以大家就别再计较,原谅她吧。” 沉声叹了口气,满脸苦涩的玄心摇了摇头。 “真是不甘心,我居然,要听从这样狂妄自大的队长指令…” 良久,姗姗来迟的王双看着众人一脸难色,失声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的会话了?” 第八十六章灼伤眼睛的光(四) “真有趣,如此说来,倒是和她有几分相像呢…” 得知程莹近况,洛婉晴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狠狠白了她一眼,想起星沦那奇怪的伤势,愁眉不展的白黎便忍不住嘀咕起来。 “真是的,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白黎稍皱的眉头渐缓,随后,她笑眯眯的盯着洛婉晴,嗲声嗲气道“晴晴…” 见状,洛婉晴连忙起身,满脸嫌厌的她在与其保持一段距离后方才开口。 “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在这么恶心我可就走了!” “嘁~” 踢了踢小腿,心生不满的白黎嗔怪道“装什么傻,你不是对医术也有研究,那星沦…” 面对一脸渴求的白黎,洛婉晴显得有些无语道“我虽略懂岐黄之术,但你要我只凭这含糊不清的注解便查明病因,怕是太看得起我了。” “还有,你真的确定那是程莹所造成的?” “当…” 听出洛婉晴话中隐晦意味,白黎顺口将要脱出的肯定也停留于喉间。 她皱眉思虑许久,方才低声回应。 “应该是吧,毕竟在近期内打伤过星沦的只有…” 像是疏漏了些什么,白黎话锋一转,继续道“对了,莹儿一直以来都在修习特有的功法,恐怕…” “等等,你是说应该?”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这番话,是驾于程莹打伤星沦后延伸的无实猜想?” 一语中的! 针对白黎话中漏洞,洛婉晴第一时间出言反驳,言辞犀利、洞察秋毫的她,此时此刻就像位批判犯人罪行高高在上的检察官! 被吓到的白黎一时语塞,过了好久,她才稍显埋怨道“干嘛那么咄咄逼人…” “就事论事,只要对此稍加推论,不难得出是莹儿失手过重,进而导致星沦受伤。” “不觉得矛盾吗,就连你自己都说是推测了,又如何来说服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因程莹而起?” 显然是对白黎牵强的解释感到不满,在其话音刚落,洛婉晴便再次回击。 “你!” 凝视着那张隐约含有怒气的脸,洛婉晴补充道“真要对此事进行深究的话,也该从源头说起。” “既然是星沦破坏那两个小家伙的比试,并恶意伤害他们。” “那么根据学院条律,他应该受到怎样的处罚?” 面对低头不语的白黎,洛婉晴步步紧逼,继续道“看来你是忘了,那就让我好好给补补课。” “根据外院律法第七条,蓄意伤害并恶意打压他人,可处禁灵状态下的体罚。” “情节较重者,会在一年至三年不等内失去实力考核、复测,及多项学院评估事宜,情节严重并不计后果者,更是能开除学籍,永远流放至战乱边境!” “好,那我现在问你,就目前来看,是谁做错了?” “星,星沦…” “因情而生法,因法而无情,虽说程莹之后所做确实有失妥当,但…算了…” 看到白黎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洛婉晴顿时失去了兴致,语气也同初时般冷漠。 “认个错真的就那么难吗…” 喃喃之声从白黎口中传出,它像是不甘的追问,又如同无奈的自嘲,将洛婉晴的思绪扰乱。 拨动垂下的发丝撩至耳后,洛婉晴刚要开口,却在那盛怒的表情下变得默不作声。 “难道就不能坦率一点,明明只要稍稍低头承认错误,便能够轻易解决的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要做那些固执的坚持?!” 凝视着那张被怒火点燃的脸好久,洛婉晴方才轻声叹了口气,此时,在她那清澈的眼眸里,布满了失望。 走向桌前,洛婉晴挽起纱袖倒了杯清茶。 随后,她微微低头,将茶盏端放在鼻尖轻嗅,后又缓缓放下。 “或许你说的都对…可是,你考虑过那个孩子的感受吗?” 怒火渐退,洛婉晴的一番话刺进了白黎的软肋。 她不是没有想过站在程莹身前陪她坚守到最后,只不过…… “退一万步来说,她打伤了星沦,令星家颜面尽损这是不争的事实没错。” “可这不过只限于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友不被外人伤害而做的必要手段,如果连这样都要受到处罚并道歉的话,那么以后再遇到相似的情景,你是要她见死不救么?” 洛婉晴的一番话令白黎陷入了深思,期间,她多次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在这沉闷的氛围中度过,直到,那抹冰冷的笑容浮现…… “那,又如何呢?” 眉毛轻轻跳动,面露诧异的洛婉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耐心等待半天居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一来二去,被白黎整的有些火气的洛晚晴咬了咬银牙刚要呵斥,却听到…… “不计较后果的可怕就胡乱讲话,不懂得真相的残酷便任性坚持…” “你口口声声说着站在她的立场去考虑,可事实呢?则是你打着为别人思量的幌子而发表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一时无言,被呛到的洛婉晴后退连连,气势渐弱的她此刻就连直视白黎的勇气都没有,可强烈的好胜心驱使她抬头回击道“荒谬!我可是…” “你,是当事人吗?你,亲眼所见了么?妄自猜测的人是你才对吧?” “还有,目前重要的根本就不是程莹出手打伤了星沦,而是残存在星沦身上无法痊愈的伤势!” 反反复复好久,无言以对的洛婉晴终于在白黎眼前展现了笑颜,只不过,其中充满了苦涩。 像是没有看到那朝思暮想的笑颜般,白黎仍旧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劝我说要相信她,要陪她坚守到底,可谁又能明白我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要不是我三番四次的去繁星阁求情,并一而再,再而三争取时间,恐怕现在全城都知道莹儿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子!” 狠狠地捶打着胸口,咬牙坚持的白黎早已泣不成声…… “你以为我愿意让她向那个纨绔子弟低头认错吗?我,比谁都了解那个傻丫头,可纵使我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不甘心,可又能如何呢…” 温柔的泪花打湿了那张满是倔强的脸,一旁的洛婉晴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抹去眼角热泪,不停抽噎的白黎莫名笑道“好在,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多次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星家终于松口答应,只要莹儿登门道歉,便可以将此事划过,并永远将其雪藏…” 面对这样的她,我只感到一股无名的怒火就这样从心底深处燃起。 它灼伤着我脆弱的神经,怂恿着我抬起右手,打向那不张知廉耻的脸,可是… 微红的眼眶将那愤慨的怒火浇熄,稍作调整,洛婉晴挪步至窗前,将那耷拉着的窗帘盘起。 “如果做不到相信她,也请不要怀疑她…” 平淡的话语随着圣洁的辉耀袭来,令白黎脸上的笑容凝结,表情僵硬的她沉默不语,唯有挂在睫毛上的那滴将要坠落的泪水,将那涓涓心事娓娓道来。 “还记得这句话吧,毕竟,它可是促成我们两人友好关系的见证…” 转身靠在墙边,洛婉晴享受着那温暖的微风,口吻也变得不再那么冰冷。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当时…” 像是心有灵犀般,两人都不再执着于刚才的话题。 此时此刻,倒像是许久未曾谋面,今日得以相见的老友般,追忆昔日过往,展望以后未来。 “想来有些讽刺,明明你我都不是喜欢较真的人,可偏偏总会为了其他人而起争执…”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 听到洛婉晴话中浓浓的自嘲,白黎不由一笑。 “嗯,与之前两次相比,真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感觉再过一会儿我们两个就能打起来。” 看到掩嘴偷笑的白黎,洛婉晴鄙视道“还好意思笑,每次都还不是因为你!” “是是…” 虽是点头顺从,可白黎那副玩世不恭、死皮赖脸的模样,着实令洛婉晴大为不快。 “等等!” 突然,一直偷笑的白黎表情一怔,莫名的惊呼道。 “神经…”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洛婉晴许久,白黎才略显紧张的问道。 “晴晴,你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 “哦,或许是吧。” 忆起之前被白黎反驳到无言以对的窘迫模样,心有不甘的洛婉晴就连回应都变得生硬起来。 “可恶,怎么就没看到呢…对了,好晴晴,就在笑…” “不会。” 得知白黎意图,洛婉晴直截了当否定,就连将话说完的时间都未给她。 一想到就这样错过了令自己魂牵梦萦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的白黎只好拍打着床单,来缓解心中的懊恼。 看到这一幕,洛婉晴一扫之前不快,在心中窃喜起来。 “那个,你就没有怀疑过是星家内部的问题么?” 过了好一阵子,心有疑虑的洛婉晴不由出声问道。 推抹床单褶皱印记的手掌渐停,白黎回应道“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想,真要是那样的话…” 绕来绕去终回原地的两人,又将之前的话题延续。 “据我了解,繁星阁内也是有几位才华出众的名医,就算程莹修炼的功法再怎么厉害,仅凭现在的她,怕是难逃他们法眼。” 摘去起因的假面,剥去过程的外衣,洛婉晴针对满是疑团的结果,提出了最终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 “你也应该明白,近些年来,星家日渐衰败,三大家族地位已岌岌可危,要是族中内乱,有人利用此事借题发挥,并从中作梗,故意为之的话,恐怕…” 听到洛婉晴的分析,白黎只感到一股恶意笼罩,她轻轻咬了咬冰冷的食指,就连话语中也有了些许颤音。 “不会吧,毕竟莹儿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正如你之前所说,这事都因星沦而起,受伤也是他咎由自取,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从你口中说出就感觉像什么惊天密谋一样。” 话到这里,洛婉晴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她微微偏头,正巧瞥见窗外那抹暖色系的身影。 “看来,想要了解“戏剧”的真相,一定要问过女主角才行呢…” “什么?” 短暂的错愕后,面对一直望向窗外的洛婉晴,白黎也明白谁将要到来,她整理了一下装束,同时调整心情,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之前对待她的那般冷漠。 第八十七章灼伤眼睛的光(五) 艳阳高照,光耀刺眼,在霜雾弥漫的琉璃雪山附近,一道倩丽的身影悄然显现。 暖风徐徐,拂过少女发梢,借由光线产生的错觉,她的发色同衣裙般化为令人心生温暖的橘色。 直勾勾地盯着那摇摆的风铃许久,少女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与年纪不符的惆怅。 良久,程莹低声叹了口气,神情不免有些失落,像是明白自己没有勇气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微微后移,迫切追求答案的心情,就这样湮灭在胆怯之中。 正欲转身离开之时,一股怡人的清香从屋内传出,将程莹紧张的情绪消缓,而后,从那逐渐收回的脚步可以看出,她今日势必要从白黎口中得到答复的坚定! 从玉镯中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她打开了房门。 洁净的实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光,借由点点余辉,程莹迈步至窗前将窗帘盘起,整个动作娴熟流畅,令原本昏暗的屋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将视线移至土壤龟裂的花盆中,看着那虽沾满灰尘却不凋零衰败的“鲜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笑了笑看向窗外,就像是,回到了曾经与白黎相住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回味过那短暂的甜蜜,重回现实的程莹难免有些伤感,但这却未能动摇她的决心。 微微转身,将要踏步的程莹正巧撞见了从楼上下来的白黎,以及在她身后那位表情冷漠身带奇香的美丽女子。 迈步向下,白黎始终一言不发,一旁的洛婉晴紧随其后。 “呃…” 偷偷瞥了眼坐在长椅上的白黎,心有余悸的程莹刚要出声,却不争气的打起嗝来… 四目相交,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伪装的冷酷假面便碎裂开来。 至此,白黎开口道“有什么话坐下说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活像个木桩…” 听到那捎带调侃的话语,程莹微微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有所减缓。 随后,她乖巧的像个小女生般,坐在了白黎对面。 芬芳袭人,贪恋此味道的程莹不由努了努鼻子,她看了洛婉晴一眼,怯声问道“阿姨,你在身上抹了些什么呀,居然这么…” 香字还未脱口,程莹便在洛婉晴那盛怒的眼神下闭嘴,她扭动身体向沙发的另一端挪动,尽量的拉长与洛婉晴之间的距离。 面对口无遮拦的程莹,白黎不禁哑然失笑。 虽说洛婉晴比自己稍长几岁,但毕竟也是一位修灵者,借由灵气的润泽和滋养,如今,虽不像少女般精巧可爱,却也是如花似玉、千娇百媚,这样的她被说成阿姨,也未免太过分了。 “哼,虽然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却有张不讨喜的嘴!” 恶狠狠地瞪了程莹一眼,洛婉晴心知后者不会在自己面前吐露心声,便扭身离开。 盯着那关上的房门好一阵子,程莹才自言自语道“真是迷人的香味,只是闻了一次,便令人牵肠挂肚,魂牵梦萦呢…” “莹儿…” 细语喃喃,将沉浸在幻想中的程莹拉回现实,看看着白黎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问道“白黎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看到这一幕的程莹,表现的更为不安。 “您别这样啊,是不是我最近表现的不好惹您生气了,如果真是这样,莹儿向您道歉,我也明白一直以来在课堂上表现的太懒散了,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好吗?” 再次摇了摇头,白黎开口道“我不会因为那种小时而怪你,只是…” “对了,你还记得星沦吧。” “为什么提起他?!” 听到这个名字,起初慌乱不安的程莹瞬间冷静下来,似乎是猜想到了白黎的心思,她的态度和语气也渐渐变得强硬。 捕捉到程莹的情绪变化,虽然知晓再说出这番话会令她不快,但考虑到种种原因,白黎还是不得不开口。 “莹儿你知道吗,自从你打伤星沦后,他的身体便产生了奇怪的反应,以至于现在,当时的伤口都不曾完全愈合…” “你!” 愤然起身,仿佛就在转瞬间,白黎便将程莹的愤怒挑至最高点! 可是,当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自己最尊敬和爱戴的老师后,程莹眼中跳动的火苗,渐渐地被后续的泪水浇灭。 “您,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反问中尽是埋怨,眼中噙泪的程莹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您的意思是,当时我出手解救张聪和王双,根本就是个蓄谋已久的阴谋?为的就是狠狠地践踏星沦,好让自己在学院里扬名立万?” 看到强忍怨恨和怒火的程莹,白黎她一言不发,亦或许是,根本就无言以对… 面对默不作声的白黎,浮现在程莹嘴角处的冷笑显得更加讽刺,使其话语,也变得更加刻薄。 “哦不,单纯这样的阴险还不够,我还歹毒到在星沦的体内种下寒毒,让他终身受尽阴寒之苦?” “不能这样,您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那么的尊敬您,您也更应该明白,一直以来我都把你成是亲姐姐般的拥护和爱戴!” “可你,可你…可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笑容渐退,再也无法抑制的泪水夺眶而出,程莹跪倒在白黎身前,尖锐地叫嚷,却似声嘶力竭。 良久,仍然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程莹站起身来。 可能是因为跪久了的缘故,她的步伐略显阑珊,直到摔坐在沙发上,才再次拍着胸口向白黎保证道“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可我也没有那么的坏,更没有差劲到会做出这么不耻的事情来!” 也许是拍击太过大力,程莹白皙的锁骨下方,隐约可见几道肿起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即便我这样的表明真心,但在你的眼中,却还是那么的劣迹斑斑顽劣不堪,我真替自己感到不值,也为自己在你面前表现出的下贱模样感到可悲…” 嘤嘤之声在屋内反复游荡,凝眸而视那张伤心欲绝的脸,白黎也不禁红了眼。 “真的很抱歉莹儿,可还是请你原谅这样的我…” 难以开口的歉意停留在心间,为了程莹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白黎还是含泪道“莹儿,只要道歉就好了,只要一句简单的道歉,便没有人会在追究这件事情,只要适当的放下那毫无用处的自尊,便可以…” “我,做错了什么?” 不问缘由,程莹只是简单的一个提问,却令白黎百口莫辩。 即便如此,白黎依然强咬星沦受伤话题做出回应。 “你打伤了他,这难道不算做错了么?” “呵~是,我是打伤了他,可我会平白无故的教训他么?” “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如果当时我不出手,那么王双和张聪能否幸运的存活下来还是问题!” 面对一脸愤慨的程莹,白黎却是冷笑道“谁让你出手了?” 被白黎的反问一时短路,等回过神来,程莹已是一脸的失望,像是无法接受自己所尊敬的人竟会这般冷血。 “实话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小角色的存亡,就如同整个冰雪城内没有人会在意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打伤星沦,他们只会咬住你打伤了星家大少爷的这个事实死死不放!” 步步紧逼,白黎指向程莹额头继续道“你以为这是好事儿么,你以为这样你就会出名吗?错,大错特错!这些舆论会将你推涌到风口浪尖,以至于最后将你完全吞噬!” “然而到那时,人们会忘记你当初为救同伴而不畏强权重创星沦的大义,届时,他们只会口口相传有个自命不凡的小丫头居然敢去挑衅星家的权威,最终消亡的凄惨模样!” 被逼至墙角,涉世未深的程莹在听完白黎所讲的延伸猜想,不由低下了头。 眼看就要将程莹攻陷,白黎趁热打铁道“莹儿,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只要稍稍低头,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闻言,程莹轻咬的嘴唇松开,显露出一排染血的压印,她淡淡一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难道,这就是你为了那种混蛋而冷落我,斥责我的理由吗?” 微微一怔,无法做出回答的白黎沉默不语,难以直视那满是祈愿和哀求目光的她转过头,心中早已一团乱麻。 第八十八章灼伤眼睛的光(六) “莹儿,还是陪我去道歉吧…” 良久,出于实际考虑的白黎做出了选择。 与此同时,如释重负的程莹长舒一口气,随后,她缓缓张开双眸,笑的,有些凄惨。 未曾言语,她只是盯着那副毫无还说余地的表情看了好一阵子,眼泪,便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泪光盈盈,面露羞赧的程莹咬着泛白的下唇,微微低头的她,不自觉地牵起了白黎的手。 冰冷的指尖难掩沁润掌心的热汗,看着从那惨白脸上滑落的豆大泪珠,原本在白黎心中难以撼动的坚定,竟逐渐有了丝松动。 思量再三,白黎终究还是狠心地斩断心中留有的情愫,并且挣脱开程莹的手。 “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我…” 喃喃之声入耳,它带有三分乞求,七分不甘,一次又一次地抨击着白黎心中脆弱的防线。 “很抱歉…” 不久后,害怕坚守不住底线的白黎做出了最后的答复,也令心灰意冷的程莹彻底的放弃。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现在就陪你去繁星阁。” 点头示意,白黎转身先行一步,两行情泪也顺势划过。 望着那即将离去的背影,难以遏制的悲愤从心底涌出,致使程莹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随后,在她那涌出热泪的双眸中竟出现一抹奇异的湛蓝之光,它们围绕在程莹周围形成一个强大的磁场,令屋内的温度瞬间骤降! 看到这一幕,掩去泪水的白黎赶忙向前,却被那诡异的气场排斥在外,无奈之际,唯有焦急等待。 “呃,呃…啊!” 又一声尖叫响起,程莹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围绕在她周边的强大磁场,也化为无数道蓝光涌入其体内。 一段时间过后,屋内只剩下两道精纯的蓝色光点在不规则的跳动,反观程莹,则被不知何时形成的冰墙包裹,具体情况无法知晓。 见状,忧心忡忡的白黎瞬步至冰墙旁,刚要尝试击碎,便被那两道蓝色光点逼退。 恰巧这时,一直在屋外偷听两人对话的洛婉晴进入房间,并将白黎拦下道“放心,先静观其变。” “可是…” 看到那令人宽慰的眼神,深知洛婉晴实力的白黎也不再固执,静下心来的她,开始仔细观察着那诡异的蓝色光点。 蓝色光点仍然在屋内游荡,它就像是仆人般守护着被冰墙包裹着的程莹,也许是觉察到洛婉晴与白黎不会再来干扰,它们飞跃至冰墙上方,开始围绕着墙面旋转。 一圈,五圈,十圈,多到数不清的旋转次数令洛婉晴也变得焦急起来。 她明显感觉到冰墙内程莹的生命体征正逐步减弱,却又不想就此放弃此等异景。 万般无奈之际,洛婉晴只好在心中定下最后的五分钟,同时做好了充分击碎冰墙的准备。 “果然,还是熬不到了么…” 时间将至,洛婉晴刚要踏步,只见那两道蓝光竟然击碎冰墙进入内部。 随后发生的一切,更是令两人叹为观止! 坚如磐石的冰墙内部蓝光闪烁,与其说是光芒,它们更像是气体般,从之前光点击碎的微小洞口涌出。 每次排出两道,内部的蓝光便显得更加精纯,气温也更加寒冷。 很快,原本拥挤的内部就变得宽松起来。 此时,停留在内部的光束不超过十道,但却异常耀眼,甚至将整个冰墙都渲染为蓝色。 而后,这些绚烂的蓝光竟像是涂抹在冰墙表面的颜料般,一点一滴被吸取… 良久,当这些蓝色“颜料”被汲取完毕,包裹住程莹的冰墙也化为透明状,内部的状况也渐渐清晰。 至此,白黎悬挂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没过多久,苏醒过来的程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随即显现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蓝色光芒。 稍后,一脸诧异的她看着包裹住自己的冰墙,嚅唇轻语道“破!” 一阵破裂之声响起,起初看似坚硬无比的冰块,此刻却像是露珠般一碰就碎,它们摔落在地化为一阵阵森白之息,随后被程莹尽数吸纳。 此等奇遇过后,在看到白黎眼中的担忧,程莹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抽痛,可一想起她之前的抉择,便狠心拿起一盏茶杯用力拍向墙壁! 颤抖的掌心被鲜血侵染,在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殷红之中,依稀可见些洁白光点。 看着滴血掌心中的玻璃残渣,面露痛苦的程莹用力握了握拳。 “呃,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犹如此杯…” 不甘的泪水就像那止不住的打嗝般,令此绝决的话语听起来不再那么刺耳。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 撕开一条纱布,程莹未将渣屑清除便包扎起来,这一举动,无疑是更加刺痛着白黎的心,就连站在一旁洛婉晴,也不免微微皱眉。 挪步向前,程莹重申道“繁星阁一行后,你我之间便再无任何瓜葛。” “哈哈…” 或许是真的觉得可笑,不停抹泪的程莹继续道“可是你也明白,在你面前,我向来都是个意志不坚的傻丫头,所以哪怕以后我忍不住去见你,你也要装作陌生人般冷落我,因为你的稍稍关怀,都有可能会将我慢慢累积的自尊完全摧毁…” “这对我来说,一定是条漫长而又艰辛的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和我一起坚持走下去…” 看着那条被鲜血浸染的纱布,程莹笑道“未来的某天,若我能笑着将掌中的玻璃尽数清除,说不定,你我还能像个普通人般闲聊几句。” “莹儿…” 看到那副心痛欲裂的表情,程莹不由厉声道“求求你不要在用这种语气叫我好吗?!” “因为这不仅仅会令我心痛,更让我觉得恶心!” “就像我尊重你的选择一样,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好,好吧…” “不过,无论你再怎么恨我,也请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留下这句话,白黎随即转身离开。 她不能让自己表现的过于悲痛,因为这样会令程莹更加怨恨自己,更不能反应的太过平淡,如果这样子,会使本就伤心委屈的程莹变得更加难过。 然而可悲的是,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是个只会为她人着想还不会表达的傻女人。 紧随其后,面对如今的白黎,程莹心中再没有以往的贪恋和喜欢,只想尽快解决掉星沦的事,至于以后,她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一段时间后,全程无交流的两人终在王双等人面前停留。 “程莹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眼尖的凌雪一眼便看到了程莹竭力想要掩盖的右手,可还未曾上前查看,却被程莹接下来的一番话打入绝望深渊! 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面对眼前的这些“亲朋好友”们,程莹冷声道“我不再需要你们,正如同这个女人像对待垃圾般,将可怜的我抛弃一样!” 一语终了离开,只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以及一副失魂落魄的凌雪站在原地。 第八十九章灼伤眼睛的光(七) 曾几何时,繁星阁作为雪之国最后一道防线的中坚力量,其地位及声望,一度超越*****。 拒不完全统计,在星家初代家住掌权期间,有近五成国民希望星寒烟竞选第二代国主侯选人,若非族规戒律所束,无遇亡国危难,不可仗势夺权,恐怕如今掌控雪之国一切政治军事的,便是星家。 奈何斗转星移,乾坤变幻,十年之前,星寒烟莫名陨落,祖传秘法不翼而飞,而原本彼此信任,相互扶持的两位兄弟,也因继任家住之位,以及父亲神秘之死展开纷争…… 最终,长子星芒借由族内多数长者推荐,顺利继任第二任族长,次子星辰,则是对此结果心怀不满,便带有少数支持者愤然离开。 至此,星家彻底分为两派,也由此日渐衰败。 恰逢此时,另外两族趁势而起,现如今,昔日位于国内巅峰的星家,也沦落至三大家族末尾,着实令人惋惜和哀叹。 “谢谢。” 在和边防巡逻的族中青年闲谈几句后,白黎便顺手接过一块令牌,随后向程莹招了招手。 低头不语的程莹慢步跟上,在与之前那位和白黎相谈甚欢的男子擦肩而过时,不由留心了几眼。 虽说自己在心中恨透了白黎,可对于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却还是忍不住的去关心。 一路上,借由那块令牌相助,两人在通行中的阻碍也减小不少,很快便抵达星府。 古香古韵的府邸前,一位妙龄少女正拿着一个风车快速奔跑,在她那张吹弹可破的娇嫩小脸上,还荡漾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当她发现有外来者侵入时,便连忙收起小风车,并躲向不远处的老妇人身后。 满脸慈爱的老妇人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示意别怕,随后看向白黎笑道“您别太在意,这孩子性格内向十分害羞,可千万不要以为是害怕才躲着你们,只是,她还不懂得怎么与人交流。” 悄悄探出脑袋,个子不高的她偷偷瞥了眼白黎和程莹,便又迅速躲在老妇人身后,而后,却又再次窥探起来… 看到那张羞红的小脸,白黎微微弯腰捡起一片绿叶,后将右手放置膝间笑道“喏~这个送给你,姐姐我,可是不坏人哦。” 盯着那来回摆动的绿叶许久,女孩儿终于展露出笑颜。 虽然有些胆怯,但她还是勇敢的接过绿叶,随后转过身从兜兜里摸索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拿出两颗糖果交放在白黎手中,怯懦懦的开口道“两位姐姐好漂亮,糖糖给你们吃。” 将糖果握入掌心,白黎轻轻捏了捏女孩儿的小鼻子恶狠狠道“这可不够哦,姐姐最喜欢吃白白净净的小孩子了。” “嘻嘻…” 纯真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对于白黎的恐吓,女孩却毫无惧意,仿佛就在这短暂相识的瞬间,便将心门完全打开。 一旁程莹见状,不由微微握起了拳,望着女孩的眼神中,也多了丝嫉妒。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干净的,就像是还未完全开放的蒲公英般…” 望着再次迎风奔跑,转动风车的小女孩儿,白黎不由感叹道。 “你还要浪费我多少时间?” 终于,不堪等待的程莹冷哼一声,言语中的不满之意甚浓。 面含歉意的笑了笑,白黎转向老妇人问道“请问,星芒族长现在有空么?” 微微点头,老妇人不过多言语,而她的视线,始终未从独自玩耍的女孩儿身上移开过。 迈步踏向石阶,直到此时,在外迎客的两位女子才躬身行礼道“白黎大人,您又来了呢…” “咦?这位该不会就是…” 蓝红紧致的衣裙衬托出两位女子妙曼的身姿,在那姣好的面容上,正透露出淡淡的笑。 并未感到尴尬,对于这对姊妹的调侃,白黎也是欣然接受,并笑着回应道“嗯,这次还要劳烦你们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蓝衣少女先是一怔,随后一脸紧张道“啊?怎么会觉得麻烦呢,能和传闻中的您多次见面,这可是莫大的福分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红衣少女便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何谈麻烦这一说呢?” 看到这对略显神经质的姊妹,程莹心中的紧张不由消缓几分,可就在这时…… “春香,夏华,你们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吗?!” 冷漠的斥责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吸引。 只见刚才那两位叽叽喳喳话不停的女子,此刻则是一脸的不安。 黄白衣裙随微风摇摆,带来一阵萧瑟及寒冷之意,突然出现的两位女子同之前的迎宾女子模样近乎相像,却有截然不同的气质。 感受到从那位白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像是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场,程莹刚刚舒缓的神经又一下子紧绷起来,她咬了咬干涩的嘴唇,眼中闪过一抹畏惧。 “我这不懂礼数的妹妹们着实令两位见笑了,还请两位多多包涵,莫要见怪。” 虽然看着像是位不苟言笑的冰美人,但令人意外的是,白衣女子笑起来的模样却是如沐春风,使人心生温暖,可即便如此,仍旧难以消除程莹由心发出对她的抵触。 “呃,不碍事…对了,你们…难道是孪生姐妹么?” 无谓的笑了笑,白黎示意未将那小事放在心上,同时将心中的疑虑讲出。 “嗯,我们四人一母同胞,期间分开十年有余,直至数月前才再次团聚。”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 应声回应,白衣女子刚要再次斥责没眼力见的春香,夏华,却被黄衣女子拦下…… “好了好了,还嫌我们姐妹四人在客人面前出糗不够么?” 明眸含笑,黄衣女子出言打起了圆场。 恶狠狠地瞪了春香,夏华一眼,白衣女子拿起挂放在肩上的棉质衣袍,略显歉意道“还请两位在此稍稍等候一下,我去去就来。” 望着自己姐姐走向那位老妇人身边,黄衣女子回眸一笑“久闻您的大名,初次见面,小女名为秋韵,而刚刚那位是我的姐姐,叫做冬雅,至于我的这两位傻妹妹,怕是不用再多做介绍了吧?” “秋韵姐…” 不满被当做傻瓜,夏华气恼地跺了跺脚,而春香更是蹑手蹑脚的绕至秋韵身后,猛地一扑抱住其腰肢抓起痒痒,看来比起冬雅,这两位更是喜欢名为秋韵的女子。 “好,好了…还有客人在呢…再胡闹的话可就让冬雅姐收拾你们了!” 【娇】喘连连的秋韵看到仍不罢手的妹妹们,只好出言威胁到道。 一听到冬雅的名字,两人瞬间安分下来,并不由自主地向那远去的身影看去,明亮的眼眸中,也充满了怯惧。 见状,秋韵将两人拉至一旁,小声安慰道“别那么害怕,这几天冬雅姐的身体不舒服,难免火气会有些大,你们就多担待她一点儿。” 闻言,茅塞顿开的春香才失语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几天脾气会那么冲…” “你们姐妹间的关系,还真是非常要好呢。” 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白黎柔和的话语中,充满了羡慕。 “哪里,又让您见笑了…” 听闻,秋韵一边整理着褶皱的衣裙,一边回应道。 余光轻瞥,对于始终未曾开口的程莹,细心的秋韵觉察到了那藏在裙袖间的手掌异状,不由开口道“那个,您的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不知是否可以让我为您进行简单呢治疗呢?” “您放心,虽然我比不了城中的名医,但对伤病医理,也是略懂一二。” 对于秋韵的一番好意,程莹却是微微摇头,婉言拒绝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伤与伤不同,毕竟,并不是所有伤病都可以轻易医治的。” 两人的对话使白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气氛也由此变得尴尬起来。 与此同时,走至妇人身旁的冬雅微微躬身,一脸凝重道“莫老,天气越来越冷了,二小姐她身子娇弱,切不可惯着她贪玩,万一要是感染了风寒,让大…” 话未讲完,老妇人便接过衣袍回应道“我知道了,稍后就会带二小姐回房。” “还有,你难道没有发现么,客人可已经等急了。” 躬身行礼,冬雅快步回到府前,冲着白黎歉意一笑“真抱歉,耽搁的,实在是有些久了。” 言罢,只见冬雅微微挥动手臂,那高约一尺有余,重达百斤的黑檀木大门竟神奇般的打开。 看到这一幕,程莹眼中的畏惧之意更甚,就连白黎,也表现的略微诧异,因为,她并未感受到冬雅体内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这个人,好强…” 同白黎迈步进入府内,程莹在心中暗暗想道。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看门!” 看到想要随白黎程莹一起进入的春香、夏华,冬雅不由冷声道。 “嘁~” 一脸不满的捡起刚刚吹落至府内的落叶,随后走出府内的春香辩解道“我只是来捡树叶的!” 懒得理会这苍白的狡辩,冬雅与秋韵进入府内,并将大门关闭。 正当大门将要关闭,仅剩一条缝隙的时候,府外的春香和夏华突然蹦跳着叫嚷道“冬雅姐,晚上睡前我会熬制红糖水给你喝的!” “神经…” 一时没听出这话中的隐晦含义,冬雅不由小声骂道。 挪步的瞬间,恍然大悟的冬雅脸上不由迅速涌起一阵红晕,羞愤不已的她连忙转过身,似乎是想要教训下那两个调皮的妹妹,奈何大门早已紧紧关牢。 深深地吸了口气,保持冷静的冬雅向前一步,同秋韵一起引领着向前的道路。 第九十章灼伤眼睛的光(八) 府内,花藤枝蔓缠绕其上,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同多数王权贵族构造装潢不同,这里,少了些高贵华丽,却多了几分古朴淡雅的神秘气息。 置身此地,笑看百花齐放争明艳,静听流泉潺潺弄清风,使人缓解疲劳的同时,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 “要是在这种地方修炼的话,怕是能够事半功倍吧…” 恋恋不舍的挪步离开,程莹不由在心中暗自想道。 穿过外院进入正厅,几位正在忙碌的丫鬟停下了手中事务。 她们快步接待白黎等人的到来,还不忘颔首行礼。 盯着丫鬟们那看似平凡却颇具灵韵的雅致长裙,程莹不由自主的同自己身上的衣裙做出比较,结果… 抓紧裙边的小手渐渐松开,得知自己身穿的衣裙同那些丫鬟们的差别不仅仅是几个档次,程莹不免显得有些失落。 若对方是千金小姐或许还好,但一想到自己居然不如一个丫鬟,着实令她煎熬难耐。 一旁,看出程莹窘态的秋韵出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闻言,丫鬟们纷纷后退离开,想来,秋韵冬雅的身份,要比她们尊贵许多。 “两位不必拘谨,先行坐下歇息吧。” 将茶点端方至茶桌,冬雅笑道。 紫金檀香萦绕,漆雕美凤还巢。 只是静静地观望着那看似普通的座椅,程莹心中便莫名升起一阵抵触之意。 “面对这样的财力,任何人都会因畏惧而讨好吧…” 看到摆放在前的精致糕点,程莹这才逐渐明白为何心中会有那种异样感。 偷偷瞥了白黎一眼,她眼中的怨恨,似乎也减少几分。 觉察到程莹面部的细微变化,略显自责的白黎开口道“不用麻烦了,还望两位通报星芒族长一声,说白黎有要事求见。” “那个…” “………” 脚步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传出,将秋韵的话语打断。 随后,只见她一脸紧张地盯着门外,表情,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寒风起,黄昏至,映照在空无一人的院外,带来一阵浓郁的惆怅之情,将其景变得萧条而又凄凉,清冷而又惨淡。 可就在此时,恰逢晚霞渐退,金色余光耀眼,一抹优雅的身影悄然显现,令阴暗的院内瞬间被金色祥光充斥,而那原本藤蔓低垂花草黯淡的萧条景色,也因此峰回路转,变得鲜活且富有生机起来。 “大,大小姐!” 看清女子面容,一向温柔恬静,波澜不惊的秋韵竟掩嘴失声惊叫起来。 齐肩长发微微抖动,身穿青蓝色,点缀有“花纹”的雪纺连衣裙女子看着围绕在旁的蝴蝶,情不自禁的伸出玉指绕圈【拨】弄,反复几次,原本充满活力的蝴蝶像是晕眩般朝下坠落。 见状,女子连忙抬手捧起,并朝着掌心呵口热气,很快,清醒过来的蝴蝶便再次振翅飞翔…… “小家伙们,困得话,也要回家休息哦~” 步入厅内,面带笑意的女子弯腰轻轻摆弄了下裙边,看来,那些所谓“点缀花纹”,不过是些贪恋女子身旁不愿离开的彩蝶。 “实在是太漂亮了…” 凝眸而视眼前这张绝美的脸,程莹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妒忌,有的只是那发自内心的欣赏和赞叹。 掩嘴轻笑,女子抬手回应道“感谢您的抬爱,小女子名为星雅。” 与其相握,程莹只感到一股温暖滑【嫩】的触感侵入心田,小脸一红的她猛地将手抽回,后小声道“程,程莹…” 感受到星雅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亲和力,原先满含怨气来到此地的程莹,竟开始有了丝小小窃喜。 “白黎大人,好久不见。” 看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黎,星雅抬手示好道。 微微点头报以微笑,白黎仍旧一言不发。 走至秋韵身边,看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她,星雅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冬雅,陪她去找春香和夏华吧,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说。” 目送两人离开后,星雅轻声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挂着甜美笑容“两位,请随我来。” 点头跟随,两人同星雅朝着偏室走去,一路上,程莹星雅相谈甚欢。 夜晚将至,在通过多个密道后,三人终在一处戒备森严的石窟前停下脚步。 除去通行时的巡逻守卫机关暗阁,单凭多到数十次的穿梭过往,便令白黎和程莹难以记清通往此地的道路。 “大小姐,您这是…” 见三人到来,一位身穿灰色长袍,胸前刻有家族徽记的中年男子出声询问道,其眼神,颇为不善。 “穆先生…” 经过一番解释,中年男子瞥了白黎程莹一眼,随后退至石窟前,并向一旁的家族子弟下达命令。 见到镇守在石窟外的族中子弟尽数散开,星雅才回过头一脸歉意道“真抱歉,刚才赶往府前太过匆忙,未来得及向他们交代,还请两位别放在心上…” “对了,等下还请两位进入石窟中闭上眼睛,因为内部刻有族中秘法,如若两位不小心记下修炼,定将自毁前程,到那时…” 挥了挥手示意无碍,星雅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走在最前端为两人带路。 石窟内,借由烛火的光亮,内部景象渐渐明晰起来。 精心打磨过的石壁上刻画有许多招式功法,虽然看似通俗易懂毫无技巧难度之意,但随着后面密密麻麻的心法来看,要想学以致用,也并非一朝一夕便可轻易掌握。 随着深入,后续的功法也愈发玄妙深奥,甚至于最后,就连字体都化为奇怪的符号。 至此,星雅才开口道“真是辛苦两位了…” 闻声睁开双眼,两人张望一番后,白黎对于墙壁上刻画出的字体面露疑惑,反观程莹,则是微微拖住额头,努力克制着从脑海深处所传来的隐痛。 “程莹,你还好吧?” 瞧出程莹有些不舒服,星雅不由停下了脚步,一脸关心道。 勉强的笑了笑,程莹回应道“没事,就是,就是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白黎便抓起程莹的手,并拉向身边“起码,现在你还需要我…” 挣扎渐停,不再固执的程莹只好将半个身体靠在白黎身上,因为脑海中传来的隐痛,变得愈发强烈了… “不要再看那些功法,将视线击中在前方一点,或者闭上眼睛,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引用白黎的建议,程莹将视线集中,果不其然,一段时间过后,脑海中的痛感大幅减弱,但她却始终未曾松开白黎的手。 余光扫向身后,星雅不再言语,因为目的地,就在眼前。 第九十一章灼伤眼睛的光(九) 穿越最后一道石门,踏步而入的瞬间,只听清泉哗啦流响,高雅琴声悠扬。 令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石窟深处,竟然别有洞天! 偌大的阁楼金碧辉煌,即使相隔甚远,那强势而耀眼的光芒仍旧刺眼。 忆起初入星府时的低调朴素,在同此处比较后,相差之大,犹如云泥之别。 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程莹这才确信眼前的景象都是实物。 反观白黎,则是一脸的平淡,对此显得无动于衷。 “如两位所见,那里便是繁星阁,怎么样?是否,太过华丽了…” 娇艳的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对此奢华建筑,星雅她,似乎并未为其感到骄傲。 目光幽幽扫向这位曾在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如今已是盛开鲜花,美艳动人的女子,白黎眼中,渐渐多了丝赞赏。 毕竟,人都是爱慕虚荣的,更何况是拥有显赫家世,富甲一方的千金大小姐,能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其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享受谄媚奉承之人。 “不是耀眼的东西就会使人感到温暖,正如同耀眼的,也并非是光。” 良久,白黎轻声喃喃,其话中深意引人深思。 弯腰点燃摆放在旁的纱灯,星雅将其提起,并将两人引入至小路。 “真的很抱歉,两位行至此地已经花费好多功夫,却还要再绕路而行…” 望着轻咬粉唇面露难色的星雅,白黎不由出声道“没关系,说实话,今日能够来到这里,我已经觉得非常幸运了。” 闻言,星雅脸上的为难之情渐缓,清新温暖的笑容又再次浮现。 “虽然知道您是在安慰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面对秋波盈盈,俏脸含羞的星雅,白黎心头没来由一颤,那种悸动,并非是被少女精致的容颜所吸引,而是一种,陌生的怯惧。 “呃,我脸上莫非沾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瞧见白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本就因为宽慰而心生羞意的星雅变得更加腼腆,就连话语声也不由减小几分。 摇晃的灯火微光映照在星雅娇嫩的脸上,抬头低眸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却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气息。 不得不承认,星雅她,确实拥有一张就连是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脸。 “你变得爱笑了呢。” 良久,回过神来的白黎轻声道。 微微一怔,星雅笑道“人总是会变得嘛,况且,总是哭丧着脸,也会令身边人跟着不开心呢…” 闲谈间,三人距离繁星阁也越来越近,阁楼散发出的光芒,使其在黑夜中变得更为耀眼。 余光瞥向仍旧一脸震撼的程莹,星雅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程莹,看起来你好像还未缓过劲来呢。” 面向星雅,抿起嘴唇的程莹接连眨好几下眼,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金耀阁楼,随后她小嘴微张,像是有话要说,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黛眉轻瞥,有样学样的星雅随着程莹的口型一张一合,最后忍不住出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气恼得跺了跺脚,一脸焦躁的程莹捶了捶发闷的胸口,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们不是应该在石窟内么,可这里,这里明显是另一个地方啊?!” “噗嗤~” 被程莹娇憨模样逗笑的星雅不禁掩起嘴,她后退一步同程莹并肩道“呵呵~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想当年星芒叔叔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时,我可是傻呼呼的过了三个时辰才回过神呢!” “叔叔?难道你不是…” 望着那张稍显诧异的脸,星雅笑道“嗯,星芒是我叔叔,而我父亲,是距此有三城之隔的龙影城城主,星辰。”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程莹刚要出声,不料白黎却抓住她的小臂,并摇了摇头,示意别再追问下去。 见状,星雅只是无谓的耸了耸肩。 “没关系,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我们星家便分为两派,像这世人皆知的事,根本就没必要隐瞒。” 看到仍有困惑却碍于白黎不好出声的程莹,星雅继续道“其实,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并不太欢迎我的地方吧?” 娇美的笑颜中流露出淡淡的伤,令两人难以想到是,一向乐观开朗的星雅,居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说起来还是怪我太没用了,小时候的一场大病,令我本就虚弱的身体再难重新凝聚灵气…” “现如今,龙影城窃贼氓匪猖獗,各方势力觑觎,明明身为城主女儿,却弃城而逃,奔访远亲…” 柳眉微微下垂,星雅的眸子里,布满了伤感和内疚,其黯然模样令人痛心。 见此情形,程莹心中虽有愧疚,但却藏有诸多疑虑,不由小声嘀咕道“龙影城不也是我们雪之国的领域么,只要求援的话…” “什么?” “啊?!没,没什么,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 就像是行窃的毛贼被当场捉住般,被吓到的程莹惊叫出声,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淡淡一笑示意无妨,已到阁楼下的星雅开口道“真是辛苦两位了。” 置身繁星阁下,抬头仰望许久仍看不到顶端的程莹不由低下了头。 从她颤抖的身躯可以看出,她开始后悔自己强出头打伤了那位大少爷,以及曾经那不屑一顾目中无人的狂傲态度。 就在这时,几位身披洁白长裙,点缀有星痕的女子提灯而过,同之前在外所遇见的看守者不同,在她们胸前,还挂有一枚别致的星光徽记。 由此可见,这些女子的身份,明显要比那些在外镇守石窟的家族子弟高出许多。 感受到从这些女子身上所散出的灵力波动,程莹心头的悔恨和怯惧变得更加浓郁,也令她更加确信,原来城中传闻和白黎所讲,并非道听途说,星家,果然是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呃…” 冰冷的寒意从手掌传来,看到紧紧抓牢自己的程莹,白黎心中虽是痛苦,却也无可奈何,她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有轻轻拍打着程莹的后背,令她止住打嗝。 余光扫过白黎程莹一眼,为首女子开口道“大小姐,仪式已经开始了。” 闻言,星雅将纸灯递交给女子,随后向两人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望着那扇关上的大门许久,为首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不屑。 “哼,什么大小姐,不过是背弃我族的叛徒,要不是族长他心善念及旧情…” “叮…” 长剑出鞘声起,女子眼中的不屑也化为寒芒,看来她对于星雅应该有着很深的敌意。 反观身后的一行人,想必对其也难存善心,因为她们在听到为首女子的话后,冰冷的嘴角,也都浮现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第九十二章灼伤眼睛的光(十) 金石玉瓦镶嵌其中,飞龙盘旋缠绕其上,繁星阁内部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只可惜,偌大的厅内却是空无一人。 正当疑惑的两人将要开口询问其缘由时,只见星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大厅中间。 “轰隆隆…” 巨石滚动之响从脚下闷声传出,令心生慌乱的程莹下意识地抓起了白黎的手。 随后,只见地面开始塌陷,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处青石阶梯便映入二人眼帘。 深不见底的台阶下正散发出灼热的红色光芒,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阵微弱的话语声。 望着下方不停朝自己挥手的星雅,白黎开口道“走吧,这便是最后一站了。” 点了点头将手抽回,程莹刚走没几步,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见状,白黎不由问道“怎么了?” 盯着那诡异如云雾般翻滚的猩红光芒,忆起星家那通天的权势,被恐慌侵占思想的程莹小声道“我是真的没有做那样子的事…” 看着那张害怕到快要哭出却仍坚持遏制的惨白小脸,白黎心里明白,也相信残留在星沦身上的奇怪伤势并非是程莹所做。 可是,如果在此时说出相信她的话,无非是在给她增添自信,那自己长久以来的付出和努力,终究会因此而毁于一旦,更加重要的是,程莹从此将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排挤和冷眼,到时候,恐怕就连最亲近她的凌雪…… 面对低头不语的白黎,程莹明白,后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 自嘲的笑了笑,就连之前笼罩在心头的怯惧,仿佛也已悄悄退散。 恰逢此时,白黎刚好抬起头,见到那一抹无谓的笑容后,心头不由一紧。 “莹儿你放心,只要你认错的话,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凝眸而视那张急切的脸,程莹并未作出回答,只是迈步向下,心中想道“其实,我最想听到的无非是一声简单的我相信你,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您都不舍得将其说出口…” 嫣然一笑,程莹抓起白黎的手蹭了蹭自己羞红的小脸。 “果然,我在您面前是没有自尊的呢…” “放心吧,我会乖乖道歉的,无论会多么委屈,无论有多么难受,我都会忍耐。” “所以,拜托你也原谅我之前说过的气话,好不好?” 一时无言,红了眼的白黎微微点头,竟是连一句话都难以说出… 灯火微光晃眼,人言交谈清晰,走至底部的两人在星雅的引领下,由一处阴暗的小道穿行,从而进入那光耀刺眼喧哗冲天的巨大广场之中! 挪步至无人觉察的角落,两人将星雅之前拿来的斗篷带上,随后目不转睛地盯向广场。 广场形似于六芒星,在其边缘,还放有多道汇集庞大灵气的符咒,即使相隔甚远,仍然可以感受到其中所蕴藏的无穷力量。 美眸眨不也不眨的盯着那些符咒许久,程莹不自觉地舔了舔粉唇。 因为她知道,那些蕴含有强大灵力的符咒早已被驯化增幅,如今只需拆解引用,便能令使用者的实力大幅增进,说不定还有跳级的可能! 但是,深知这种好运不会属于自己,她只好恋恋不舍的收回灼灼目光,就此作罢。 广场中心地带处,一道瘦小的身影盘坐于地,细看之后可以发现,此人,正是白黎和程莹今日所行要见的重要人物,星沦! 只见他微闭双目,表情平静,呼吸吐纳间,一阵白色云雾伴随灵气从体内涌出,远远望去,就像是盘坐在云间的世外仙人。 在其上方,四条粗壮如树干的石柱错综纠葛,宛如一个支架,撑起那块像是失去光泽般的巨大“月石”。 “你们说,这次少爷他,能成功么…” 广场外围,一位身穿浅蓝色道袍的青年望着星沦,表情凝重道。 “一定可以的!要是这次在失败的话,那成功的机会,可就…” 闻言,一旁的马尾女孩立马对其表现出极高的自信,但回想起之前失败情形,动摇的心使她也变得不再那么坚定。 “星沦少爷,您绝对不能失败啊,毕竟,这可是第四次了…” 并未介入两人的交谈,一名黑衣青年只是一脸紧张的盯着星沦喃喃自语着。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声关怀,程莹不禁多留心了星沦几眼。 与大半年前相比,他外表同品行般未有丝毫变化,如果非要挑出一丝改变的话,恐怕就是那愈发虚弱的身体了。 摇了摇头暗示自己别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程莹将目光停放在了与星沦相距不过几十米的老者。 身穿粗布麻衣,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的他,长又深的皱纹从胸口蔓延至头皮,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重症患者。 但就是这样子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佝偻老者,一位没有拐杖就难以行走的颓废老人,却令无数星家子弟们对其投射出敬畏目光。 略感好奇的将目光多停留在了老者身上几眼,不曾想,老者微微一个侧身,却令程莹身体一僵,眼神也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一旁白黎见状,连忙抓起程莹的小手,同时运用灵气舒缓那僵硬的四肢。 很快,借由白黎的帮助,回过神来的程莹长舒了口气,想起刚才和那位老者对视时所发生的状况,程莹只感到灵魂瞬间都被抽空,心有余悸的她拍了怕发闷的胸口,紊乱的神经,这才平复下来。 “以后要小心点,不是任何人都会向刚才那位老先生一样,好心饶你一命。” 闻言,程莹显得有些尴尬,却还是小声道“白黎老师,你发现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白黎刚要开口,却发现那名老者俯身捡起放置在地的拐杖,看样子,似乎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当下便全神贯注的盯着广场中央。 第九十三章灼伤眼睛的光(十一) 陈年古木上缠有条紫藤,这根看似平淡无奇,质地粗糙的劣质手杖,却在老者那干枯的掌中,泛起阵阵青白之光。 见此情形,远在广场外围的族中子弟们眼中无不透露出浓郁的艳羡目光,仿佛只要能被那小小的微光映照一番,便可获得莫大益处。 同样是被此吸引的程莹略显愕然,因为她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那阵只要稍加修炼便可人人拥有的灵能,到底是拥有怎样的魔力,竟能让在场数百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本就对星家不感冒的她,只是看了眼站在斜前方眼眸中流有异彩的星雅,随后将视线重新移回那位老者身上。 合起的双眼骤然睁开,迸出一抹强势的精芒,只见老者抬起右脚向后迈出,握紧手杖的右拳猛地朝向左方掠进,巨幅摆动致使难调重心的他身子整个向右倾斜,眼看下一秒就要跌倒! 看到这窘迫一幕,不少族中子弟面露难色,像是害怕见到那副将要“摔碎”的老骨头凄惨模样,纷纷抬手遮住双眼,唯有一小部分人,仍旧一副波澜不惊,安之若素的淡然表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老者一记漂亮的回旋翻身,顺势拍掌于地弹起,停留半空的他,两手快速交替手杖挥舞摆动,从那点点微光所残留下的痕迹,可依稀辨识其雏形,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汇灵阵。 汇灵阵,百方阴阳秘术之一,属阴术,所创者不祥,其秘术需取五毒之最,金蟾衣、木蝎尾、火蛇信、水蚣腺和土虎尾,后经独有秘方制作成香,有夺人灵魄,借尸还魂之效,又名还阳术。 因其秘方失传已久,后人将其配方功效大幅变更改动。 先今成为消耗施术者体内灵气所制作出一个可以汇集灵气的鸡肋阵法,其唯一亮点,便是可以将收集到的灵气无害转化给任意之人,但效果也会随收集灵气的精纯度,以及接收者的灵期等级而调整。 “叮咣!” 脚尖落地的瞬间,随着最后一步的收尾,老者将手杖插立一旁、背过其身,此番动作迅捷流畅,狂放豪迈,令围观之人不禁热血沸腾,哪儿还有初见时的病态衰弱模样?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浮于长杖之上,形似于月轮的飘渺图案,程莹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压渐渐从中传出,在那强势威压的侵袭下,不少修为尚浅的青年男女们纷纷凝聚出灵气用来抵抗。 霎时间,偌大的广场便被这青蓝红绿的灵气渲染得光芒万丈,耀眼无比。 说来也奇怪,这阵看似凶猛异常无坚不摧的强势威压,竟在微弱的灵气抵抗下变得弱势,令起初那些面色惨白胸口发闷的男男女女们得以安神喘息。 至于那些仍在负隅顽抗,不肯激发灵能的族中子弟,这阵像是拥有独立意识的威压反而在不断加剧,直至他们放弃挣扎催化出灵气,才收手返回。 一旁,紧咬牙关不肯松口的程莹仍在坚持,但在无限制增长其能力的威压侵袭下,还是乖乖的凝聚出灵气抵抗。 灵能灌身的瞬间,之前还凶如恶虎的威压,此刻却像只怯懦的小松鼠般仓惶逃窜。 只不过,在它回返至广场中央的过程中,还顺带着捎走了自己的灵气。 咬了咬银牙,一脸不甘的程莹轻跺了下小脚,恰巧看到回眸而过的星雅,不由尴尬一笑。 娇手掩嘴盈盈一笑,星雅小声道“别太放在心上,它不会吸收掉你太多灵气的。” “嗯…” 低声回应,程莹瞥了眼丝毫不受刚才所影响的星雅和白黎,眼中满是困惑。 白黎不用多想,肯定是因为自身灵期高于威压,可星雅她…… 转念一想,忆起之前她曾说自己幼时得过一场大病,导致无法凝聚灵气,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困惑消除,调整好心态的程莹再次望向广场中央。 此时,笼罩其中的光芒逐渐消退,而那浮现在长杖之上的月轮图案也已明晰。 远远望去,真的就像是个正在散发皎洁辉光的月亮。 面对已经完成的汇灵阵,老者回头瞥了眼距离自己不过十多米,一脸凝重的中年男子。 “可以开始了么?” 转动指环,男子望着盘坐在场中央至今未有丝毫动静的星沦,饱经风霜的眸子里,充满了慈爱。 缓缓将视线移向那满含灵气的“月亮”上,星芒眉头不由一皱,本就不负年轻的他,变得更为沧桑,宛如迟暮之年。 良久,他叹了口气,朝向那位老者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老者提手拿起陷入地面的长杖,狠狠扫向那汇集诸多灵气的“月亮”之上! 手杖击碎“月亮”后,并非想象中的发出惊天炸裂巨响,反倒是只有一阵挥舞棍棒时所掠过的呼啸声,反复在广场内外游荡。 碎裂开来的“月亮”化为无数颗纯净晶体向上漂浮,此等景象,美丽而又壮观,难免将场内外无数怀揣美好心愿的少女心点燃,就连远远站在场中一隅的程莹,都被其深深吸引。 纯净的晶体绕过交错的石柱,后融入上方的巨石,每多一颗融入,巨石表面便会泛起微弱的光。 很快,所有晶体都已融入其中,巨石同初时比起来,多了丝肉眼可见的明亮,可即便如此,仍旧难改其单调普通。 抬头看了眼那巨石,老者稍稍后退一步,握紧长杖的右手发出黄绿之光,并再次将其插入至地底,不过这一次,却与之前大有不同。 长杖入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便从地底涌出,致使场内引发一阵威力不小的晃动。 与此同时,只见那些藏于边缘的灵力符咒骤然跃起,直奔巨石而去! 一道,两道…直至最后一道灵力符融入巨石,细数下来已有十八道之多!并且随着层层递增,下一张远比上一张蕴含更多灵力! 细想过后,如此庞大的能量竟能在那块巨石中不相互排斥躁动,看来那块巨石并非表面看起来只有体型大而已,在那其中,一定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远处观望的程莹见此情形不由张大了嘴,她原先以为,星家的强大不过只是依靠财力而已,可如今各项秘术及诡异事物令她明白,一方强族,不仅仅需要源源不断的财力,更要有足以捍卫家族地位的底牌和强横实力! 将视线移向盘坐在场中央的星沦,程莹的眼中第一次充满了羡慕。 她虽然年少,但并非什么都不懂,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任谁都可以看出,星家数百子弟汇聚于此,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那位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获取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微微摇头,程莹并未怨天尤人,只是看了眼那块被石柱支起的巨石,幽幽叹了口气。 第九十四章灼伤眼睛的光(十二) 吸取过众多灵气的巨石泛起明亮的光,高高挂于顶端的它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即使相隔甚远,程莹依然可以感受到在那其中所蕴含的浩瀚力量。 黛眉轻瞥,一种愉悦而又痛苦的表情就这样浮现在她那白皙的脸上。 低头看了看右掌中的鲜红印记,从中传出的**感犹如万虫咬噬,令程莹倍感煎熬的同时,心底也莫名涌起一阵别样的快感,幽幽目光扫过身旁的白黎,秋水盈盈的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欲说还休。 广场外围,星家数百子弟望着那愈发明亮的巨石,不禁都神色凝重的抿起嘴唇微微握拳。 看来,他们似乎对于这个光彩夺目的庞然大物并未感到丝毫兴奋和喜悦,反倒是有种隐晦的不安。 巨石下方,神秘老者微眯着眼,强烈地风压从上而下不断吹袭,拆开了他袖间补丁的褐色丝线。 见状,老者下意识地摁住将要脱开的线口,满是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好在,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巨石之上,无人觉察到他的异样。 瞥了眼被强风撕裂开来的洞口,老者浑浊的眼球里闪现出一抹与自身形象及气质完全不符的柔情。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丝线搓捻成团,轻轻地塞放入破损洞口中。 与此同时,随着风势不断增强,巨石内的灵气也变得愈发刺眼。 仿佛下一刻,便会冲破巨石所束,从中喷薄而出! 就像是同巨石产生辉映般,广场边缘的裂缝当中,竟开始四面八方涌出奇怪的红色液体,它们顺着刻印纹路不停前行交融,最终将那模糊不清的六芒星图案,以无比清晰的方式呈现出来! 不自觉地咽下口唾液,望着从那诡异图案中所散发出的猩红光芒,程莹只感到一股绝望的恐惧将自己笼罩,手脚冰冷的她微微摇头,似乎是想要逃离这里,可奈何双腿却又不争气的僵硬起来。 正当她因气恼怯惧而红了眼时,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左掌传出,将那颗惊恐不安的小心脏安抚下来。 微微偏头,却见摘下斗篷的白黎已经满脸笑意。 努了努有些发酸的鼻子,程莹不由自主地将那带给自己温暖和勇气的手掌抓牢,并将身体更加向白黎靠近。 很快,重新调整好心态的程莹长舒一口气,随后望向一旁,却不曾想…… 停留在脑门还未滑落的汗珠冒有丝丝寒气,只见星雅不知何时单手支撑跪倒在地,面色惨白的她咬着红唇,眼睛也用力地挤在一起,两道弯弯的柳眉更是紧紧地交织成团,就像是在承受着什么莫大的苦楚一般。 看到星雅竟受到如此惨无人道的精神摧残,程莹下意识挪步而出,不曾想却被白黎拦下。 “白…” 急切的眼眸中闪有困惑的光,程莹还未来得及的开口询问缘由,便随着白黎将视线移至一旁。 同星雅一样,周边,甚至全场身处外围的族中子弟们,皆是受到那猩红六芒星特有的王权威压一脸狼狈的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将目光瞥向一旁留有长发的青年脖间,在见到隐隐发光的族纹后,程莹方才无可奈何地收回了脚步,因为像这种同族间与生俱来的王权威压,任凭她其力通天,也难解对方由心而散发出的臣服之意。 广场中央,借由猩红六芒星的出现,高挂上方巨石中所蕴含的无尽灵气竟是宛若见到天敌般安分下来,起初分布于石中每一处的它们也开始顺从的汇集在一起,并向下缓缓迁移。 然而就在这时,早前一直陷入沉睡当中的星沦却不知何时苏醒过来。 在他睁开双瞳的瞬间,一阵奇异的蓝色能量从其体内骤然升起! 这阵像是附有星河之力的浩瀚力量竟在顷刻间便压制住了那令人生畏的猩红之光,并将跪倒在地难以起身的族人们,从无尽的灵魂鞭挞中解救出来。 邪魅的红光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永恒璀璨的蓝色“星河”,而在这清澈晶莹的河流当中,最为让人感到安逸的便是那闪烁着洁白光点的六芒星。 “快看,是少爷!” 绝对限制解除,率先看到星沦苏醒过来的族中青年指向广场中央,一脸喜色道。 “啧,这个时候的少爷,果然是最帅气的呢…” 望着宛若沐浴在星河当中的星沦,一位面容俏丽,身材姣好的女青年已经一脸迷情。 “少爷他,又一次将我们从血红的诅咒当中解救出来了呢…” …………………… 听到耳边连绵不绝的马屁声,程莹不由翻了翻白眼,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 虽说刚才星沦那一刹那确实很有魄力很吸引人,但想要就这样改变在自己心中的纨绔子弟形象,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伏膝站起,转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星沦望向不远处的父亲,微微点了点头。 藏在袖间的拳头紧握,心知将要到最为重要一步的星芒为了不使孩子感到压力,出声鼓励道“别紧张,放轻松,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对于星芒的鼓励,星沦并未多做回应,因为他心里清楚,其实父亲比自己更为紧张,不安的情绪逐渐侵染了他那张稍显苦涩的脸,低垂的目光也难免随之四处游荡,直到…… 偏头看着笼罩于广场内部同之前三次大有不同的特殊护符,星沦将目光缓缓移向自己正对面的那位麻衣老者身上,随后小声嘀咕道“看来这次,父亲也是下足了本钱呐…” 借由周边特有护符的庇佑,星沦心中的紧张不由消弱许多,当即躬身行礼。 “麻烦您了。” 闻言,老者点了点头,随即猛地向后一跃,抬手而出的瞬间,一阵磅礴精纯的黄绿之息凝于掌间! “天降星痕!” 拍击地面,只见凝聚在巨石中的浩瀚灵气竟细化成光柱,逐渐从巨石底部挤出,照耀在下方的星沦身上… 第九十五章灼伤眼睛的光(十三) 望着那看似温和实则狂暴的蓝白光柱,星沦下意识将手抬放置胸前,并死死地抓住衣襟,满含怨念的双眼也变得极为阴冷可怖,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他恨不能将占据心头的人剥皮抽筋,夺魂蚀骨! 不远处,至始至终未曾将视线转移的星芒觉察到孩子的异样后,不由眉头紧皱抿起嘴唇,鼻孔也大幅度张开,随着沉重的鼻息声传出,就连那一直藏匿在眼底的担忧,仿佛也将要从瞳孔中迸发而出! 强压心头不停踊跃的骚动,冷静下来的星芒忆起除第一次外,后续接连两次的失败惨象,其中最大的原因,莫过于星沦在族纹感召降临之初,心生杂念所致。 昔日惨象历历在目,眼看今日又将重蹈覆辙,被强烈不安所冲昏头脑的星芒,像是看不到眼前那凶戾狂暴的蓝色护符般,竟抬步作势而去! 抬步而起的瞬间,只见一根通体翠绿的拐杖挡于星芒身前,杖身微弯的前端宛若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死死地“咬住”星芒的手臂,并硬生生的将其拽回。 “注意你的形象,你可是一族之长!” 暴怒的喝声响起,令正欲挣扎的星芒浑身一颤,他看了眼从巨石而下隐约要开始变幻的星痕刻印,随即回过头来,一脸无望道“结束了,这次不过只是初时,沦儿便难以静下来心来面对刻纹徽记,若是再次逞强硬抗到后期,恐怕,他未来再难以一个修灵者的身份来自居,所以……” “啪!” 清脆的敲击声响起,只见拐杖转瞬间调换过头,并重重地击打在星芒的小腿处,只闻其声便可知晓,挨打处定会留下的淤青印记。 瞧见面容有些扭曲的星芒,身旁几位年纪稍长,看似在族中身份颇为不凡的几人仍是一言不发,唯有当躲过那位手持拐杖,一脸怒气老者的目光扫荡后,才敢悄悄朝星芒眨了眨眼,示意先静观其变,如此来看,这位老者更像是星家的领军人物。 “薛长老,沦儿赖好也算是您半个孙子,只要此刻收手的话,我们仍有两次机会,目前当务之急,我想,还是先寻求名医治疗其伤势吧…” 良久,见薛明怒火渐弱,星芒快步凑上前去,对于这位曾与已故父亲征战多年,并一手将自己扶上星家巅峰王座的老者,他显然十分忌惮,言语中尽显讨好之意,但薛明却对此却表现的无动于衷,只是微眯着眼盯向广场中央,不,亦或许是,那位神秘老者身上。 略显干燥的脸皮微微一颤,见此情形,面露难色的星芒几番欲言又止,直到游离的目光扫向心不在焉的星沦身上,方才咬了咬牙。 “薛长老,如果这次失败的话,纵使下次沦儿身体痊愈,那成功率也是微乎其微。” “毕竟来日方长,您不也常说,青山依旧,绿水长流,以我所见,倒不如就此作罢,您看可好?” 鼻息之音逐渐变得粗重,白细如丝的长眉紧密相连,枯黄手掌紧握拐杖的薛明眼中,多了抹只要留心便可觉察到的不耐。 真不知是没眼力见还是爱子心切,对于临近暴怒的薛明,星芒还是侈侈不休道“薛…” “咚!” 重杖敲击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不堪聒噪的薛明厉声道“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莫非你还要让他再等几年?!” 厉声的斥责响起,宛如骤落而下的破天惊雷,令围拢在旁的几人不由后退几步。 反观星芒,更是死死地闭上嘴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广场中央。 唯有从他额头处滑落的冷汗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不安及恐慌。 狠厉之色渐缓,冷哼一声的薛明再次将视线移回场中。 此时,在那位老者身旁已经凝聚出雄厚的黄绿之息,看架势,不久后一定有场大规模的动作。 见状,薛明不由喃喃道“此人实力不俗,学术造诣极高,就连星家世代秘传的天降星痕,也能在短短几日学以致用…” 话至一半,他突然瞥了眼星芒“还有,他不是保证过么,即使此次失败,也可保星沦无忧。” “可…” 不等星芒开口,从顶部巨石传来的一声惊雷,便令在场的所有人跟着不安起来。 借由雷电之力的影响,起初漂浮在广场内部的蓝白光点顷刻间变得狂躁起来。 它们相互碰撞扭打成团,令整个场中都发出“嗞嗞”的刺耳声响,而身处于中心地带,本就心态不佳的星沦,在受到此等电流声的侵袭下,更是无心关注上方光柱变化,聚起灵气贴放入耳。 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第一道星痕纹记,竟已随着光电疾雷顺势而下! 洁白之光映照于远在外围观望的族中子弟们煞白的脸上,在见到这比以往提前半小时有余的第一道星痕纹记,无不是满脸的惊愕,就连一直镇定自若的薛明眼中,也不由划过一抹担忧。 瞥了眼蹲坐在地一脸焦躁的星沦,神秘老者轻叹口气的同时,还将右掌拍于身前的蓝色护符当中。 受到老者掌击的护符似乎是触发了某项特殊能力,竟从中急速涌出一阵昏黄的薄雾朝向星沦头顶围拢。 与此同时,只见老者提杖跃起踏步于空,一脸专注的他面对那充斥着强大光电与辰光的秘法屏障,重重砸落其杖! “石岩心镜!” 随杖落于屏障的瞬间,沙哑的声音从老者干涩的喉间传出,而那早已漂浮在星沦头顶的昏黄薄雾,也在转瞬间化为一面巨大的护心镜,并硬生生的接下那看似无坚不摧的翻腾疾雷! “碰!” 两股强大能量的相撞,致使保护整个广场内部的屏障都变得扭曲起来! 迷雾漫天,尘土飞扬。 就在两股实力相当的能量体都快要承受不住对方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将要爆裂之时,一旁相应护符发出轻微的光,将那原本爆裂后所产生的剧烈晃动和惊天巨响,悄无声息的湮灭在内部当中,此时所留下的,不过是一脸庆幸的星沦,还有那道闪烁着耀眼光辉的洁白纹记。 “好!” 见此大劫避过,起初内心慌乱畏首畏尾的星芒大喊一声,望向老者的眼神不由变得极为尊重,同时也尤为信任。 捋了捋白胡,暗自松了口气的薛明眼中,也浮现出了一抹难掩的喜悦。 广场外围,在无数星家子弟的欢呼雀跃声当中,程莹微张着红润小嘴,痴痴地望着广场中央,显然是还未从刚才的震撼当中清醒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 娇柔的呢喃声响起,只见星雅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巨石以及下方安然无恙的星沦,安心的笑容就这样浮现在她那张刚刚摆脱惊慌而逐渐恢复血气的小脸上。 广场中心地带处。 看着漂浮在头顶的星痕纹记,像是忆起之前自己那愚昧的表现,星沦不由微微握起双拳,双眼之中尽露悔恨及不甘。 但很快,调整过来的他已是一脸的平静,在向对面的老者满含歉意的点了点头后,便从储物戒中唤出繁星剑并接入手中,同时催化出灵气一跃而起,狠狠地刺向星痕纹记之上! “咔…” 落地瞬步向后,望着浮现在星痕纹记上的多道裂痕,星沦神色一凛,随即雄厚的灵气冲身而出,在其身边隐约可见将要形成的强大灵能磁场。 看来自从败于程莹后,他并非只是在心中怨恨而已,更是将这股怨念,化为一种前进的动力,不断的激励着,磨练着自己! 远方早已回过神来的程莹见状,不由低语道“呵~还挺,努力的呢…” 第九十六章灼伤眼睛的光(十四) 广场中央… 随着星沦落剑而下,星痕纹记上,开始出现多道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纹,它们借由碎裂开来的一点急速蔓延,将起初完好的唯美形态彻底粉碎! 微光盈盈,四散零落的光点从逐渐变宽的裂缝中缓缓溢出。 它们漂浮在半空,远远望去,宛若游荡在银河中的点点繁星,令人心生宁和的同时,更加剧了炼化灵气之效。 看到这一幕,星沦握紧长剑的右手微松,发出“叮咣”声响。 抬头望着因解除咒印而暴露出真身的星痕纹记,星沦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液,一想到这股庞大的本源之息只属于自己,因愉悦而颤栗的身心,便令他止不住的狂笑起来! 良久,笑声渐停,余光扫过身前不远处的老者,星沦眼中,多了抹毫不遮掩的感激。 若不是此人刚才果断出手帮自己拦下第一道星痕纹记,此时的自己,怕是早已被那一同落下的光电疾雷劈的五脏紊乱,灵脉尽断! 脑海一闪而过自己被落雷击中的凄惨画面,星沦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望向后者的眼神,也变得尤为尊敬。 抬手抱拳行以揖礼,星沦望着那位老者道“多谢老先生相救。” 轻轻地点了点头,老者不做过多言语,只是神情凝重的盯着高挂在上方的巨石。 在其末端,翠绿之光已隐约成形,看架势,怕是不会比第一道星痕纹记弱。 有了这坚实而又强大的后盾,再将深埋于心底的最后一层自馁解除后,星沦不由长舒一口气,微握双拳,信心满满的他小声嘀咕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失败…” 挪步向前,面对这柔和的气息,星沦并无丝毫松懈之意,只见他弯腰提剑而起,萦绕于身的磅礴灵气,仿佛顷刻间便已凝于剑中! “咔咔…” 被灵气充盈的繁星剑停留在星沦胸前来回抖动,发出一阵怪异声响,与此同时,原本漂浮在半空稀疏分离的本源之息,却像是受到什么莫名的指令般而不断汇集,最终凝结成团。 见此情形,星沦摆手一挥,快速地将转移在繁星剑中的灵能收回。 可是,就在星沦抽回灵气的过程中,脱离控制的本源之息,也开始急剧分散脱离。 “碎岩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本源之息将要完全分裂开来之时,已将灵气尽数收回并凝于左掌的星沦暴喝一声,随即拍掌向上! 蕴有无穷能量的灵能以扇形姿态从星沦掌中喷涌而出,带来一阵强势的风压。 但在吹袭的过程中,起初顺势扩大杀伤范围的强烈风袭却又自主的向内合拢交织变幻,最终,狂暴而又迅猛的灵气化作叉状形态,重重地击打在了那如同云团般的本源之息表面! 两股强大的能量体尚未相触,刺眼的白光便渲染了整个广场。 远处,不少聚精会神关注场中动向的族中子弟见状,不由纷纷抬袖遮住双眼。 唯有一小部分人群仍是全神贯注,目不斜视的盯着广场中央,但从那紧皱的眉头以及像是因刺痛而颤抖眼皮来看,此时的他们,也是难以避免的承受着那灼眼之光所带来的侵害。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没有了护符的隔音效果,两者相撞后所传出的破碎声响开始从场中四方蔓延,同时引起一阵不小的声波爆破。 面对这凶猛如潮的阵阵声波,那些刚刚等到白光消逝,还未来得及放下遮挡在眼前手臂的族中子弟,不由凝聚出灵气当做屏障。 反观那些实力不济的男男女女们,也是在第一时间依偎成团,共同抵御那不亚于人阶高等级的灵技冲击! 远方,同样是不堪声波侵袭的程莹抬手在前。 可不知是被其克制还是自身修为尚浅,贴至身前的浅蓝色灵能护障,竟难起一丝一毫作用! 一旁白黎见状,连忙抬手落袖一挥,随即一阵柔风从其袖间刮过,在将那些阵阵声波喝退后,还不忘在程莹身前重新生成一个蓝白相间的灵能壁障。 俏脸含羞,心怀感激的程莹刚要出声致谢,却被一阵狂放之笑吸引视线。 伴随着最后一阵声波浪潮的消失,广场中心地带处,被驯化的本源之息变成了几颗微小的光点。 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光点所蕴含的充盈灵气,竟是要比许多贵为灵晶期的修灵者还要浓郁许多,也正因如此,无数艳羡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集于此,但却毫无一丝贪婪和嫉妒之意。 “哈哈哈哈……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重脚跺地,浮现在星沦脸上那难以抑制的喜悦近乎疯狂! 这也难怪,毕竟,任谁凭空获得这刻苦修炼数年之久也难以存储的庞大灵能,怕是都会做出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纵使他贵为星家大少爷,自幼饮仙露,服灵药,也难逃例外。 轻咬粉唇,目光灼灼的程莹眼中艳羡难掩,然而,羡慕归羡慕,对于这种族内秘法,就算免费赠送于她,怕是也无福消受,所以,她无过多情绪情绪反应,只是暗叹星沦好命。 抬手摁住额头,暴起的青筋还在因雀跃的内心而跳动不已,随着沉重的鼻息声响起,只见微合双目的星沦反复喘息纳气,一段时间过后,终将那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的喜悦之情压下。 待情绪稳定,星沦将憋在胸口的最后一口热气吐出,随即睁开双眼。 抬头望着那些宛若砂砾般大小的光点,他的眼中再无初时的喜悦和紧张,同之前相比,此时的他明显要冷静许多。 褪去上衣,盘坐于地的星沦默念密语,同时抬手聚灵,将一旁的繁星剑唤回并插立于身前。 同一时间,一股难以觉察的风之流动从上方袭来…… 黑发微扬,苍白的肤色略显刺眼,望着如同僧侣打坐般一动不动的星沦,借由早期多次执行单人任务,所见到那些赤、裸上身的病患伤者,此时的程莹已无半点羞意,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平坦的小腹,面露些许疑惑。 “这不是好好的么,哪有什么不会愈合的伤口…” 虽在心中暗呼莫名其妙,可程莹却不敢出声询问,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疾风浪潮从场内传出… 巨大的风之旋涡莫名出现,伴随呼啸而过的疾风,还可隐约听到雷电摩擦所传出的微弱声响。 深陷其中的星沦见此异状,不由心头一紧,却未停下口中默念的密语,只是满眼渴求的凝望着与自己十米开外的老者,希望能获得一丝帮助。 对此,神秘老者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只是看了眼高挂在上方未有变化的巨石后,冲着星沦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惊慌。 有了这记强心剂,星沦紧张的情绪稍缓,纵使风雷之力已经开始侵袭他脆弱的身体,却仍紧咬牙关的死命坚持,而一旁的繁星剑,似乎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 不远处,星芒与薛明等人见此情形,虽是焦虑,却也都屏息凝神的观望着,因为只要抗下这最后一波的狂风侵袭,便可成功吸收掉第一道星痕纹记。 第九十七章灼伤眼睛的光(十五) 疾风乱舞,雷电交加,灼烧般的刺痛感从星沦的毛孔中侵入,每分每秒,无不在蚕食着他脆弱的神经,可这看似常人难以忍耐的苦痛折磨,却在那渴求获得无穷力量的欲望下,变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抬手结印,顷刻间,星沦便破除自身灵气的护佑,并将其引向旋涡之眼,看架势,怕是要与之做个了断。 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飞袭向上的灵能竟突然改变轨迹,绕过了旋涡之眼避免触碰,反倒是顺势协助着狂暴的疾风赤雷,对准星沦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 “胡闹!” 脖间青筋突现,眉毛交织成团的星芒见到星沦此番愚昧举动不由斥责出声,唯有一旁的薛明仍面不改色,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关注着场中变化。 与此同时,随着强风不断增强,失去灵气庇护的星沦此时显得格外艰辛,就连初时的狂喜,也早已被袭上心头的忧虑所填满,懊悔之色,渐渐浮现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 眼睛微眯,神秘老者见此情形,不由抿了下干涩的嘴唇,随后将目光投射在巨石下方,那阵已然成形,化作为绿叶状的第二道星痕纹记之上。 “这便是星家世代相传的秘法么?真是,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 失语喃喃,神秘老者眼中迸出一抹精芒,面露喜色的他兴奋难掩,就连干涩的喉咙,仿佛也随骚动的内心而变得奇痒难忍。 “咳咳…” 接连咳了好几下未见有丝毫好转,老者憋气许久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抬手按捏喉结,然而就是这漫不经心的动作,却令远方的白黎心头不由一颤。 沧桑的面容,枯黄的肌肤,沙哑的声音,佝偻的身形,抛去那令人忌惮的实力,他真的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迟暮老人,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脑袋,再将那离谱的猜疑抛除后,白黎才再次将视线移回。 良久,老者手中动作渐停,看来喉间的异样感已经消除。 同一时间,他紧握的右拳微松,随即一缕难以觉察的昏黄之息从中渗出,并悄无声息的融入那狂风肆虐的“疾风地带”当中。 借由老者灵气的协助,星沦再次与旋涡之眼的力量相持平。 有了之前灵气被旋涡之眼反控制的经历,星沦再也不敢与之殊死一搏,唯有小心翼翼地吸取围绕在周边的狂风,来消减旋涡之眼的强大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似可以无限制产出风压的旋涡之眼,最终也因跟不上充能而变得虚弱。 恐怕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同这被星沦不断汲取的疾风之力一样,融入后者的血液当中。 “终于,终于要成功了…” 望着已经难产风能的旋涡之眼,眼眶微红的星芒不由喃喃道。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以至于到此刻,他再难露出狂喜之色,唯有默默落泪,以示安心。 待狂风尽数吸入体内,至始至终未曾停下默念密语的星沦骤然起身,厉声喝道“粹星之痕,月夜如昼,萧萧悲风,可破长空!” 霎时间,狂风止,雷电停,这简短的十六字,却似蕴含无穷力量的巨大光能,直袭旋涡之眼而去! “嘣!咔…” 一声闷响过后,奄奄一息的旋涡之眼最终难挡来自光能的猛烈撞击而变得粉碎。 良久,数道祥光从天而降,在那其中,还蕴含着柔和而又强大的风之气息。 “疾风之力·聚!” 抬手向上,盘于脚下的灵能顺势而起,随话音落下,星沦胸膛处像是与高空那些光束产生辉映般发出微光,并将其吸入体内。 至此,最为繁琐,亦为艰难的第一道星痕刻印由此走向结束,同时,星沦也因成功觉醒族纹,胸膛处开始显现出六芒星印记。 “少爷他,真的,真的成功了么…” 广场外围,始终不敢相信星沦开启族纹的少年眼中带泪,笑的有些勉强。 “嗯,终于,可以不再受敌对的两个家族轻视了。” 闻言,少年脸上的苦涩渐退,转而涌上一股亢奋。 “是啊,那饱受屈辱的日子,终于算是熬到头了…” 与以往大为不同,在这本该庆贺的时刻,远在场外观望的族中子弟们却都将这份喜悦压在了心底,令气氛变得尤为压抑,使人心生烦闷。 柳眉微弯,忆起之前星沦尚未获取族纹时,这些人欢呼雀跃的激动表现,如今尘埃落定,却还强忍喜悦之情故作深沉,对此,程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不过,还真是心齐呐…” 笑容渐退,此刻浮现在程莹脸上的,也只剩下了凝重。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星家又一项难以撼动的强大力量。 那便是团结,这些人,齐心的让人感到害怕。 广场中心。 “还好未曾停手,不然这一刻,又要等到何时。” 望着不远处的星沦,站在薛明一旁的男子笑道。 “是啊,这孩子终究,还是证明了自己啊,哈哈…” 听到耳边传来的阵阵附和,一旁的星芒显得尤为尴尬,他反反复复开口数次,却难以吐出一字。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你当时的心情,我多少也能体会几分。” 抬手示意无碍,对于星芒之前的激动言行,薛明表示未曾放在心上。 见状,星芒脸上的尴尬之色稍缓,随即开口道“那薛长老,您看第二道星痕刻印是否还要继续?” 并未及时回答,薛明沉思一番,道“不急,先听听那位老先生的意见,以及,星沦是否还有意愿和体能,接受并承受第二道的苍玄之叶!” 闻言,一旁众人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心中恨不能让星沦一次性将剩下六道星痕纹记尽数吸纳,从而开启那扇迷幻的皎月之门。 可星家从形成之初至今,自第三道星痕纹记过后,所成功开启其余纹记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那些先辈均是有着强悍的实力,以及不俗的运气方才成功,所以对于刚刚才开启族纹的星沦,几人也深知不可急功近利,唯有耐心地等待着那位神秘老者开口。 第九十八章灼伤眼睛的光(十六) 随着旋涡之眼的消失,吸附在巨石末端许久的第二道星痕纹记“苍玄之叶”,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同之前的狂暴凶戾截然相反,第二道星痕纹记显得异常乖巧温顺,但任谁都可以看出,在这短暂宁和下所隐藏的,则是难以想象的艰险。 一段时间后,焦急的等待终化为无尽的唏嘘。 面面相觑的众人望着愈发柔和的翠绿之光,无趣和不耐,渐渐爬上了他们那张稍显疲倦的脸上。 自汇灵阵过后,接二连三的灵气消耗已经令他们苦不堪言,再加上长时间未曾调理休息,如今有此反应,倒也合乎情理。 望着场外交头接耳,颇显不耐的族人们,以及身在场中精神不振的星沦,星芒不由小声提醒。 “薛长老,大家都很累了,而且看沦儿的状态,怕是也无力继续下去,您看?” “嗯…” 虽是低声回应,却未采取任何行动,一旁星芒见状,也唯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怡人清香从场中传出,将原先那种枯燥乏味的气氛,转瞬间变的多姿多彩起来。 沐浴其中,轻嗅芬芳,起初筋疲力尽,疲惫不堪的星沦,只感到疲乏干涸的灵根被一股温润祥和的气息所包裹,在那无尽的滋养与充能下,只见他一改萎靡之色,亢奋的站起身来! 广场外围,同样是被这诱人香气吸引的众人也都一扫之前的焦躁不耐,陶醉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微弯的柳眉带有些许嫌厌,在他人看来这股芬芳扑鼻,且附有恢复体能和灵气的神秘香味,却在程莹鼻息间变得腥臭无比,令她不由掩住口鼻抱怨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啊…” 闻言,转过头来的白黎略显诧异,飘浮在周边如薄雾状的气息,不单能够消困解乏,更有恢复灵气之效,怎么在后者口中,却像是有害的毒息瘴气? “是不是你的鼻子出了什么…” 取笑的话语停至一半,原本浮现在白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只见她望向一旁早已恢复气力,正滔滔不绝的赞叹着之前那股袭人香气的男男女女们,一股莫名的不安,就这样涌上她的心头。 粗重的喘息,红润的肤色,以及明亮而狂热的眼睛,此时的他们与其说是精神饱满,倒不如说像是服用了某些药物后所产生的亢奋反应! 至此,停留于喉间的话就这样被压制下去,看来,这阵如同“补药”般的气息,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望着因薄雾状气息被吸食殆尽而变得清晰的广场中央,神秘老者也将挡在鼻尖的手缓缓放下。 “已经,决定了么?” 重重点头表以肯定,对于这毫无杀伤力的苍玄之叶,星沦满是贪婪的眼中,还掺有些许不屑。 见状,老者虽是嚅了嚅嘴唇,却也没再说什么。 可为了保险起见,仍是转身走向薛明等人身前,想要再次确认一下众人意见。 “老先生,若是此次失败的话,对沦儿身体会有怎样的影响?”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星芒已是迫不及待的出声问道。 稍显诧异的瞥了星芒一眼,原以为后者所问,无非是自己对此有多少把握。 如今看来,倒也并非急功近利,不顾子女安危之人。 想到此处,老者浑浊的眼中不由多了一抹赞赏,就连语气,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生硬。 “据我所知,苍玄本为拥有纯阴之体的活死人所吐之气,此气,遇热变幻成沫,遇冷则幻化成珠,在经过独有秘法炼制过后,食用或吞服,可令使用者精气饱满,灵能无限…” 话到此处,老者略作停顿,望了眼那抹翠绿的微光,随即补充道“若是贵族秘法与之功效一致,失败的话,则会扣除少爷大量精气和灵能,但会在七日内逐步恢复如初。” 闻言,薛明嘴角微颤,心中没来由一慌,却仍强装镇定,意味深长道。 “先生,您对我族,真是了解甚深呐…” 听出薛明话中暗讽意味,老者只是轻笑一声。 “活久了,有些事情就算不去刻意打听,也会随时间流传入耳…” 看着剑拔弩张,毫不示弱的两人,一旁的星沦连忙打起圆场。 “老先生,对于这次,您,究竟有几成把握?” “嗯,虽说失败影响不大,但如果成功率太低,也不必让星沦这小子多受苦难。” “况且族纹已开,未来只要多加努力,刻苦修炼,一切,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见到有台阶下,本就心虚的薛明也顺势将话题转移。 “这就像是湖中之鱼,水面上看的清,水下却无人知,大概,也就六七成吧…” 良久,老者低声说道,从他那稍显凝重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对于这道温婉乖顺如“少女”的星痕纹记,他并未有太高把握。 可即便如此,薛明等人听后仍是一脸喜色,毕竟,近乎三分之二的成功率,已经算是相当之高了。 至此,薛明连忙许诺。 “如若真的能成功拿下这苍玄之叶,那么我们将会在原有的基础上,额外给您新的酬劳!” “尽力吧…” 对于所谓的额外酬劳,老者并未表现出过多兴趣,只是在低声回应后,便扭身回去。 可路至一半,却见他将刚刚踏出的步子慢速收回,回头道“万一未能顺利夺得苍玄之叶,还望诸位记得老朽助其少爷开启族纹时,所出之力,所受之苦…” 听闻老者所言,薛明面色一僵,但冷静过后,也明白他心中担忧不无道理,随即保证道“先生请放心,您所需物品早已备好,就算未能驯服这苍玄之叶,我们也会将早已约定好的东西奉上,并额外送您一份大礼!” 有了这颗定心丸,老者微微点头后不再言语,并挪步走向场中,而此时的星沦,在看到面无表情的老者后,误认为薛明等人拒绝自己继续获取第二道星痕纹记,不由一怒“为什么,为什么要停止,像这种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的力量,你们到底在忌惮什么?!” 面对突然发火的星沦,倍感不解老者显得有些无语。 “并未有人说要终止,你是否,有些过于激动了?” “呃…” 得知是个乌龙,怒气渐消的星沦一脸尴尬道“老先生别生气,我并不是在冲您发火,只是以为父亲他们打算放弃,所以一时难以接受才会做出此番过激言行,若是得罪了您,那晚辈在此向您道歉。” 望着躬身向自己行礼致歉的星沦,本就一脸茫然的老者此时显得更加的无所适从。 “我并非此意…” “罢了,既然决定继续下去,那么我希望你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道看似人畜无害的星痕纹记怕是隐藏着某种特殊能力,所以等下在汲取叶中本源之息时,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并且将吸纳速度尽量调整至最慢,以防灵能逆流,致使灵脉不堪重负而伤损。” “谨遵先生教诲!” 闻言起身,对于老者善意的提醒,表面顺从的星沦眼中,却是毫不遮掩的不屑,仿佛这苍玄之叶不过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看到星沦此番模样,老者为数不多的耐心似乎也被消磨殆尽,同时也明白,再多的叮嘱告诫,都不及令其自身体会到自大所该付出的惨痛代价来的更加有说服力。 “那就,好自为之吧…” 至此,老者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劝告,随即弯腰捡起那根,被“冷落”许久的拐杖。 第九十九章灼伤眼睛的光(十七) 黄绿之息萦绕杖身,青白之光沉积杖底。 随着老者迈步向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灵压从场中传出,并将那“恹恹不振”的苍玄之叶焕已新生。 同一时间,早已黯淡的巨石之中突然迸出一抹刺眼的光! 众人见状,还未来得及讶异询问,只见原先那阵如雾般的气息竟开始再次弥漫流转起来。 只不过,颜色同初时相比,明显要暗沉许多。 像是对此异景不为所动,星沦他,仍在贪婪的吸食着那强大而又温和的灵能…… 凝望着巨石末端的“苍玄之叶”好一阵,老者方才将视线缓缓收回,可当看到星沦那副深陷其中的陶醉模样,心中本就有些不愿的他,此刻,仿佛都已将其写在脸上。 “本想尽快解决,可照此看来…” 纵使百般不愿,可老者在碎碎念的同时,仍抬杖轻触一旁护符,并施加灵气催化。 灵能互合,相互辉映,借由老者灵气的充能,青色护符中,开始升起缕缕黄烟,可令人费解的是,本该虚无缥缈,遇风则散的它们,却在脱离护符的瞬间,变幻为实体状的颗粒物质。 “哗啦…” 就像是不计其数的“豆子”散落在地般,连绵不绝的“叮砰”声从场中传出,引起远在场外观望的众人哗然一片。 “薛长老…” “等等…” 还未等星芒将话说出,薛明便出声制止,只见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那宛如“农夫播种”的滑稽画面许久,方才一脸震惊道“那该不会就是传闻中的鬼谷成兵?!可是此等邪术,在此究竟有何用处…” 流言怪谈·鬼谷成兵 古有魔田,名为鬼谷,此地深埋雾中,藏天之痕,潜地之隅,无须谷粒,无须稻种,不沾雨露,不见阳光,便可产千梁,化万谷。 相传,在遥远的四十三年前,因卷入多国战争进而导致家破人亡的无辜村民们,被迫逃亡至远在中部的无法地带当中,饥肠辘辘的他们一路拔草而食,而那些体弱多病的妇女和老人,早已在漫长的奔走当中掉队,最终永远无法跟上前方从未止步的庞大队伍…… 微弯着身子,耷拉着手臂,没有任何口号,没有任何领导,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行进着。 要是前方的人不幸倒下,身后的立马便会接踵而至,前仆后继,周而复始,就像是失去了内心而移动的躯壳,可怜而可悲。 终于,食不果腹的他们纷纷倒下,而那不知行进了多久的“长龙”,也由此断裂坍塌。 回头望去,身后所剩下的,也不过皮包骨头的寥寥几人。 与此同时,透支的体能就像只瞌睡虫般,将他们仅有的一丝精气也都蚕食殆尽,那逐渐合起的双眼,更像是在传达出,他们已经对这个绝望的世界再无一丝眷恋。 静悄悄地,慢悠悠地,一个,两个…… 横躺在地的幸存者们干瘪的嘴皮紧密粘连,鼻息间粗重的喘息也变得愈发舒缓,富足而又安宁的梦中世界,似乎就这样一一在他们那张满是灰尘的脸上浮现。 可就在那最后一位含泪老者合眼的瞬间,一阵不知从而来的诡异黑雾将他们吞噬,待浓雾散去,浮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无尽的粮食和甘霖! 无须烹煮便拥有的美味,无需调味便有的辛辣鲜香,上一秒还在因困境而感到绝望的他们,却在转瞬间沉沦在食物当中。 但很快,他们进食的速度越来越慢,而看似吃下很多谷作物的众人,腹部却越来越干瘪,直到那阵沙哑且锐利的嘶叫声响起… 哀叫连连,表情狰狞的人们捂着胸口,就像是群患了犬瘟的野狗般,正趴倒在地不停地抽搐翻滚。 也许是为了避免咬到舌头,他们抓起一旁的藤条、土块,甚至双手塞入口中,同时努力保持着清醒…… 一段时间后,伴随着从喉间咳出的殷红血滴,跪地起身呈现出呕吐状的众人口中,竟开始莫名涌出许多枯黄的枝杈,而在那粘连着血与唾液的细长枝干的枯裂缝隙之中,还隐约闪烁有金色光点。 细看之后可以发现,其实那些所谓金色光点的真实面貌,不过只是一粒粒平淡无奇的“黄豆”。 可就是这种其貌不扬,与黄豆相差无几的物种出现,竟将原先还有些生气的人们,彻底变幻为永恒的傀儡! 随着这种诡异豆粒的出现,原先还有自主意识的众人,仿佛都像是被抽走灵魂般呆站在原地,而口中那些枯黄的枝杈,仍在缓慢地从喉中一寸一寸向外输送…… 黑烟起,精气散,就如同燃尽的枯枝般,从众人口中涌出的枝干渐渐变得焦黑,并逐步开始断裂。 此时的他们一个个抬头望天,凸起的眼球向内翻滚,挤出眼白的同时并渗出一阵不明的白雾。 雾气萦绕在尚未完全黑掉的枯枝周边许久,最终慢速融入其中。 而那些吸收过白雾后的枯枝产出的“黄豆”,所散发出的光芒也变得更为耀眼! 之后,在无尽的循环下,众人的身体及五官都已发生严重的异变,尤其是那张不知因何而变得灰黑的脸,那跳动的青筋,简直就像是无数条潜入皮层的巨型幼虫般,在里面不停蠕动,令人感到恶心的同时,更埋下深深的恐惧。 良久,直到那饱满的眼球如同泄气的水泡般变得干瘪,众人口中那些奇怪的枝杈方才幻化为黑色粉末散落在地,而那些像是将人类的精气和血液尽数吸干的诡异“黄豆”,却仍藏匿在早已成为干尸的众人身上。 金色微光初现,灰白之烟渐起,借由化作养料的人类躯壳,成为宿主并获得永久控制权的“黄豆”在其体内发了芽,并从撑破的皮层中产出大量的谷作物。 在这数不尽的谷粒当中,唯有一颗正发出微弱的金光。 被充足精魄所包裹着的它同那些陷入魔田并转化为可口佳肴的食材大有不同,它静静地躺在不会陷落的边缘,仿佛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脑补过一些古籍当中的讯息,虽知晓这一切不过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其真实性自然不可考,但薛明仍盯着神秘老者手中那个器皿喃喃道“食千尸之血,汲万魂之力,凝炼百年方成邪器,使用时,掷地便可成兵…莫非,那便是魔田鬼谷的真容?!” “话虽如此,可召唤出一些无用鬼兵对压制苍玄之叶根本难起分毫作用,那位先生,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同薛明的惊叹大有不同,星芒对此却是眉头一皱,不由发出质疑。 听闻星芒所言,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稍显紧张道“其实,关于这鬼谷成兵,倒还有一种说法…” “哦?说来听听。” 长眉一翘,对于女子的话,薛明倒是显得兴致颇浓。 咬起的红唇渐渐松开,得到薛明的回应,女子紧张的情绪有所减缓,说道“我曾在一卷古老的史册当中看到过,记录的内容大概意思是,这些深藏在谷物当中的鬼兵,都会被一种类似于养分的独特粘液所包裹,经过常年的汲取炼化,待破封出现时,便可将生前无尽的精魄转化为精贵的灵能,但是…”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邪器,可真称得上是无上至宝!” 女子的一番话令薛明陷入无尽的遐想,就连心中的感叹也不禁脱口而出。 一旁,围观众人在短暂的错愕后也不由纷纷点头赞同。 要是真能拥有此等邪器,那么只需将活人炼化转为灵能吸收,便可摆脱那枯燥的修炼,以及难以预计的光阴消耗。 虽说手段有些残忍阴狠,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金钱和权力才是永恒,一想到这里,众人望向前方的那位老者,眼神也不由变得狂热许多。 见此情形,女子一时无言,就连停留在口中的但是也没有了下文,唯有从那仅能看到的苍白侧脸上,读到一丝无奈与不安。 第一百章灼伤眼睛的光(十八) “奇怪…” 粉嫩的嘴唇微微抿起,同样是被那怪异景象所吸引的程莹睫毛微颤,喃喃之声,似乎就这样随着那稍显困惑的表情中悄然传出。 不自禁的回头看去,却见那张精巧的小脸上正布满了焦虑与不安,莫名的心痛令白黎一时无言,就连四肢也变得无力柔软,唯有怔怔的呆站在原地。 静静地望着场中许久,刚刚才退去的不安表情,却又在程莹那泪眼朦胧的神态当中浮现… 余光扫过那张附有难言苦楚的悲伤侧脸,刚想要开口询问缘由的星雅,只感到胸口仿佛被什么异物堵住,难耐痛苦的她闷哼一声,目光不禁移向场中。 翠绿的叶面,不知何时被一阵灰黑的雾霾所侵染,以至于起初漂浮在半空中的碧绿之息,也渐渐化为一阵奇特的紫色薄雾。 而苍玄之叶本身,似乎也因受到这阵怪雾的“感染”,外观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并未注意上方的细微变化,神秘老者只是死死地盯着原先布满场中,如今却已枯死腐烂的“豆粒”,满是疑虑的眼中多了丝明晰。 “还是太迟了么…” “可恶,事情,变得棘手了…” 一段时间后,望着充斥在场中的怪异紫雾,老者心中虽是暗道不秒,可脸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唯有从他那轻微颤动并向内聚拢的眉头中可以看出,此时的他,怕早已是心乱如麻。 沉吟片刻,似乎是想到了应对的策略,只见老者抬杖向前挥去,随即一抹青绿之光顺势划过,并幻化为丝状切入厚重浓密的紫雾当中,令其浑浊的场中显现出短暂的视野。 “还好… 瞧见身处阵眼未受紫雾影响的星沦,老者终于长舒口气,就连紧皱的眉头也都松弛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松懈怠慢,连忙聚灵向前,制造出一个拥有强大吸力的漩涡,似乎是打算将紫雾一并扫除! 岂料,路至一半的他不知为何突然驻足,手中的灵能也随之涣散。 只见老者怔怔地望着已经消失在紫雾当中的星沦,充满不解的眼底深处,还藏有深深的畏惧! “该死,这次开启纹记为何如此不顺,先是提前落下的光电疾雷,就连这次迷瘴诡雾的生成量,居然也要比正常状态下的高出三倍有余!” 远处,看着那如浓烟般在场中翻滚的紫雾,心怀忐忑的星芒不由厉声吼道,其言忿怨之意甚浓。 闻言,一旁显得唯唯诺诺的女子也跟声道“是啊,这次,真是奇怪的有些离谱…” 望着逐渐扩散并向自己逼近的紫雾,深知其中厉害的薛明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只见他挪步向前,似乎是打算制止老者继续下去,可心中那一丝侥幸却驱使他将脚步收回。 正当薛明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之际,前方老者的一个举动,却令他那颗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灵能波动四起,青白之光乍现! 从震撼和畏惧当中回过神来的老者将杖弃之一旁,同时聚灵瞬步,落在左侧最不起眼的白色护符附近,而笼罩在场中的紫雾,仿佛像是被吸引一般,加速朝其方向凝聚! 浓雾滚滚聚集成块从场中飘过,形成一道颇显壮观的风景线,但围观众人心中却无一丝欣赏之意。 因为任谁都明白,在这看似罕见的风景下所隐藏的,唯有无尽的未知恐惧。 良久,见后续浓雾停滞不前,得知护符已到最大吸附限度的老者眼中迸出一抹精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喉结,嘴角也不自禁的颤动起来,心中那难掩的喜悦,仿佛下一秒就将从那渐渐咧开的嘴角传出! 可这一切,似乎又像个短暂的错觉,只见上一秒还喜形于色的老者,此刻正一脸凝重望着眼前的紫雾,他是那样的专注认真,仿佛就在转瞬之间,便将所有人的疑惑不解尽数消除,只不过…… “果然是他…” 攥紧的拳头随着明了的心而放松,白黎望着远处那位正在凝聚灵能十指交错的老者,满是警惕的眼中,还掺有少许的埋怨。 仿佛意识到疏漏了些什么,白黎连忙转身,只见原先浮现在程莹脸上的凄哀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关切的话语,就这样停留在喉间。 恰巧,程莹也正回眸相望。 …… 四目相交的短暂无言过后,白黎率先问道“那个,感觉好点儿了吗?” “什么?” 疑惑的语气随着不解的表情传出,对于白黎所问,程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么气人!” 见状,还以为程莹是在戏耍自己,心有怒气的白黎不禁用手戳了戳后者的额头。 “唔,痛…” 摸了摸头,对白黎此番举动而感到开心的程莹还未来得及佯装埋怨,便因触碰到掌心伤口而痛哼出声。 顺势将那小手牵回,瞧见布满掌心早已干掉的血迹,因自责而身体颤栗的白黎,很快便红了眼。 见此情形,程莹连忙将手拉回并放置身后,支支吾吾道“都,都怪…” “嘣!” 程莹话未讲完,从场中突然响起的撞击声响便将两人思绪转移…… 场中,只见结成印记的老者贴掌于身前护符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致使原先被吸附的紫雾在顷刻间分离四散,看来那声巨响,便是由此传出。 同一时间,老者收掌侧步,厉声喝道“青鳞金龙,现!” 伴随怒喝落下,接收到讯号的白色护符迅速将其表面上的印记吸收,但在吞噬的过程中,却因承受不住那无穷的灵能而逐渐碎裂。 很快,一道青光便率先从裂缝中涌出。 细长迅捷的青光宛若一条升龙奔腾不息,仿佛就在转瞬之间,便将再次凝聚成团的紫雾拆解。 随后,只见它围绕场中盘旋向上,并在这过程当中,渐渐幻化为金色,直到它升至顶端的瞬间,一条几近实体的青鳞金龙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真,真的,真的是龙!” 兴奋与紧张的【交】合化为一声刺耳的尖叫,只见左手指向场中,右手遮掩小嘴的星雅望着那随风飘动的白须,以及那令人生畏的血红眼球,不由失声感叹道。 未等白黎程莹两人发表感想,布满场外的星家族中子弟们的赞叹尖叫,便将整个广场点燃! 惹人嫌厌的嘈杂声入耳,令老者不禁皱眉,可当下也没时间去制止,无奈,他只好将灵气实化成薄膜状贴于双耳,同时再次催化灵气进入将要完全碎裂的白色护符当中。 第一百零一章灼伤眼睛的光(十九) “咔嚓,咔嚓…咔…” 再次涌入的强大灵能令本就残破不堪的白色护符急剧破碎,哪怕相隔甚远,薛明等人,依然可以清楚地听到那逐步碎裂的崩坏声响。 “轰!” 终于,不堪灵能肆虐的白色护符轰然碎裂,而原先被压制住的迷瘴诡雾,也由此开始复苏。 见此情形,老者抬手迅速成印向前,再次生成一道白色护符,将其空缺的阵眼填充。 新生成的护符同初时相比,并无明显差别,唯有用心看才能发觉,在那表面之上,多了层闪烁有微光的“薄纱”。 借由护符出现,场中的紫雾再次被压制下去。 同一时间,远在场外提心吊胆的薛明等人,也纷纷长舒了口气。 “真是太惊险了,要是再晚一会儿,怕是…” 一脸庆幸的星芒话未说完,忧虑之情便在他的眼中浮现。 似乎是在传达着,他对那道崭新护符的不信任,以及身在场中毫无动静的孩子担忧。 良久,闪有微光的白色护符飘出一缕几近透明的雾,它朝下方快速移动,最终和位于底端的龙尾融合。 “嗷呜…吼…” 听到那低沉微弱的吼叫,意识到融合完成的老者利用脚跟踩起一旁的拐杖,并在踏步腾空的瞬间将其提起,空中旋转半周后,便从腰间取出一面质地普通的镜子掷向护符当中。 见镜融于护符当中不碎,老者连忙从高空而下挥出拐杖,同时骤降身体落掌于地! “咚!” 拐杖落入护符发出巨响的同时,老者也已平稳落地,他看着逐渐从护符当中升起的白烟,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袖,老者满是心安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疲惫之意。 毕竟接连消耗了这么久,哪怕他其力通天,也不过肉体凡胎,困乏,已在他微合的双眼显现。 “太慢了…” 稍作调息,见白烟已经掩盖底部紫雾,并逐渐朝其护符凝集的老者眉头一皱,眼中隐含不安。 “罢了…” 为避免突发状况,老者双臂微摆向内合拢,两手之中,分别蕴出一股强大的青白两色灵能! “滋滋…” 似电流般异响从老者掌中的青白两色灵能传出,同时在周边形成两个外观奇特的灰色旋涡。 旋涡仿佛有自主意识在进行不规则的移动,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中涌出一阵灰色薄雾,而将其吸收吞纳的两色灵能,颜色渐渐由浅变深,伴随声声入耳的怒雷声,它们也变得更为狂暴! “这个人,似乎掌握着不少奇能异术啊…” 疾雷奔腾,狂风呼啸,望着昏暗的场中那两个不知何时变大的灰色旋涡,薛明不由喃喃道。 “是啊,若非事先知道那位先生是来协助我们,不然的话,还真以为他会毁了这片圣地…” 苦笑摇头,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应声道。 “怎么,连你对此也没有任何头绪么?” 不自禁的回头望去,薛明的语气中,掺有少许的不甘。 未曾言语,男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拳头,则是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老者不断将掌中交织的灵能收缩,刺眼的闪电,仿佛正从中不断迸出,那令人生畏的浩瀚力量,竟是同之前的迷瘴紫雾不相上下! 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望着场中分裂为四的灰色旋涡,以及交织成团将要爆裂的庞大灵能,程莹下意识后退一步,死死地抓住了白黎的衣袖。 “那,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么…” 怯懦的询问中掺有满满的羡慕,但在白黎耳中,却听出了一丝自卑意味。 “别太紧张了,相信我,只要足够努力,未来的某天,你也会像那位老先生般强大,并散发出只属于你的光芒。” 温暖的话语随风入耳,面带笑意的白黎将那仅仅抓牢自己衣袖的小手攥入掌心,满是安抚的眼神中,还存有少有的期许。 “讨厌,讨厌,讨厌…凭什么这般丑恶的我,能够遇上如此善良的你呢…” “我这样子想着,眼泪它,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幸福的泪水打湿了那张羞红的脸,低下头的程莹痴痴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投射来的莫名目光。 “好了好了,再怎么说也是大姑娘家,动不动就哭,羞不羞?” 将那泪水抹去,捏着程莹小脸的白黎取笑道。 “还不是怪你…” ”莹儿,我向你保证,今日的委曲求全,待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我定当让他们加倍奉还!” 闻言,程莹微微一怔,随后挽起白黎的手臂。 “没关系,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退缩和害怕…” 望着那清澈的眼眸,白黎再没有开口,只是随着她的视线移向场中那片早已被雷云布满的大地之上。 雷云翻滚,大地震颤! 随着声声雷动,四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灰色旋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一旁,老者则是一脸慎重的盯着停留在胸前那颗如明珠般大小的球体,狂热的眼神中,留有一丝紧张。 良久,狂风止,雷电停,混乱的场中,终于回到初时的那般平静,那条盘旋在苍玄之叶上方的青鳞金龙,似乎也早已沉沉睡去,只留下那长如藤蔓的洁白龙须,仍在空中浮动飘扬。 抬手搓掉粘连在嘴唇上的死皮,老者利用神识,透过那浓烈的紫雾看到了趴倒在地的星沦。 幸运的是,借由黄色护符生成的浓烟庇护,星沦并未受到紫雾实质性的侵害,只是因为缺氧而暂时陷入昏迷。 “是时候了…” 见此情形,老者连忙将双掌贴于胸前的“球体”两侧,并缓慢地向内合拢。 刺耳的电流依旧,然而这次,狂暴的灵能却显得异常乖巧。 可即便如此,众人依然无法忽视掉在那其中所蕴含的,足以撕裂这片空间的庞大力量! “赤纹白虎,跃!” 双掌同时向前挥出,相融过后的两色灵能,直袭白色护符而去! “轰!” 光耀刺眼,巨响震天! 远在外围观望的族中子弟们还未来得及为星沦担忧,那道模糊却又庞大的身影,竟已从那道白色护符当中一跃而来! 赤血纹路,裂爪夺魂,青眼名目,圣洁金身! 望着那头踏着云彩的赤纹白虎,因震撼而无言的众人心中,只留下这一段简短的评价! “天啊,我们到底,在经历些什么…“ 不久后,一位率先回过神来的族中子弟低声道,却无一人回应。 与此同时,就像是产生某种特殊感应般,当白虎出现之时,盘旋于顶端的青鳞金龙也骤然惊醒,并发出一阵怪异的龙吟! 而后,只见它的身躯骤然碎裂,只留下寥寥几片参差不齐的残破青鳞正从高空缓缓坠落,宛若落叶一般。 反观位于下方的赤纹白虎,也是表情痛苦的发出一阵莫名的哀嚎,更加另人咋舌的画面,也随之浮现在众人眼前。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低吼声,只见白虎身上的赤色条纹,竟像是被剥离般逐一脱落。 就在鲜红的血液将要浸染白虎的毛发之时,从空中飘落的龙鳞,却不知何时已然连成一片,并死死的粘连在白虎脱落的赤色条纹之中! 前爪微弯,腰身弓起,后腿不断蓄力的白虎仿佛已经适应似铠甲般披在身上的耀光青鳞! 此时的它,正以高高在上的狩猎者姿态,凝视着场中的紫雾。 “绝佳的时机…” 望着蓄势待发的白虎,老者轻笑低语,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与之外貌严重不符的狂妄,那傲世天下的不羁模样,更像是位年轻气盛的纨绔子弟! “咳…” 轻咳一声,待情绪稍缓,只见老者双手快速结印推涌向前“青光逆鳞,龙纹虎啸!” 后腿蹬起,前爪微扬的白虎发出一阵惊天咆哮,令其飘荡在场外的风之气息化为一股刺眼的白光! 白光似气体却又像是液体,以喷洒的姿态侵入场中,将触碰到的迷瘴诡雾渐渐消融,后又升起一阵清心的绿烟,将场中的污秽之息彻底净化,而白虎本身,则是受此术的影响,躯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随青光逆鳞消退,伴金身白虎消融,场中的白光和紫雾也已被尽数消除,唯有那寥寥几缕青烟,缓缓流入不省人事的星沦鼻中…… “真是惊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以相互抵消的方式来清除迷瘴诡雾,那位老先生,还真是厉害!” 见到雾霾尽除,以及尚有生命体征反应的星沦,远处的星芒不由赞叹道。 点头赞许,再次望向前方的那位老者,薛明眼中的敌意与猜疑,甚至还有一点邪念,也都尽数消除。 毕竟,要想强留下这样一位实力未知的大人物,就算不两败俱伤,怕也是要伤筋动骨。 “咳咳咳…” 从昏迷中苏醒,止不住的咳嗽,已经快令星沦将肺咳出,好在一段时间过后,灵气从内清心润肺,方才令其终止。 抬头看了眼高挂在顶端,与初时大有不同的苍玄之叶,星沦的身体渐渐产生一些异状,可他却未曾觉察,仍在呼吸着周边的空气,并不断的催化着灵气。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站在薛明身后的女子望着逐渐改变形态的苍玄之叶,以及那不时从中滴落下来的碧绿粘液,一脸紧张道。 “嗯…”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反反复复好久,星芒也只有轻嗯一声。 “但愿这个小鬼,罢了…” 望着仍需一段时间来变换姿态的苍玄之叶,老者将心中的顾虑完全抛出,同时利用仅有的时间,来恢复自己的灵气,以及力不从心的体能。 第一百零二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 青光消退,香氤飘扬,借由苍玄之叶变换形态过程中所产生的某种特殊能力,场外众人的精、气、神,似乎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但令人不解的是,疲倦,却在他们脸上显得更加明显,以至于有些族中子弟早已瘫坐在地,表情祥和的合起双眸,仿佛就这样进入梦乡。 场中,调整好状态的星沦撑地而起,只见他瞥了眼上方尚未完成变换的苍玄之叶,一抹自负的笑容就这样从他微扬的嘴角显现。 抬手捏了下发凉的鼻尖,星沦脸上的笑容不变,他微微张口,似乎是想要为此炫耀一番,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却令他始料未及…… 脸上的讥笑被慌乱占据,伴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巨响,仿佛就在转瞬之间,星沦便莫名跪倒在地,冰冷的汗珠从他脖间滑落,在那满是难以置信的眼底深处,藏有更多的,则是难言的恐慌。 “可恶…” 膝间的血液浸染长裤渗入裂缝,不知星沦是未曾察觉还是对此漠不关心,仍在拼了命的想要撑起身体。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多次尝试站立无果,封闭的灵根和无力的下肢令星沦明白,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竹篮打水。 场内边缘,在此观望的薛明等人则是一脸愁容,百苦难咽,对于星沦赶在苍玄之叶尚未完全成型前苏醒的这件事,似乎并未感到欣喜和振奋,反倒是有种隐晦的不安。 “不会有事的,对,对吧?” 无言沉默许久,不堪心中慌乱的女子强笑道,希望能够得到一丝安慰。 “但愿吧…“ 漫长的鼻息音过后,薛明沉声道。 闻言,女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外观愈发变得奇怪的苍玄之叶,就连眼中的担忧,似乎也随着它的变幻显得愈发的浓郁。 “混蛋,我是废了么,怎么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等等,这是什么时候…” 狠狠锤击无力的双腿许久,仍不见灵根复苏的星沦倍感焦躁,正当他下定决心要做出什么举动之时,却因游离的目光停留在那满是鲜血的双膝而终止。 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这才发现双膝受伤的星沦满腹疑虑。 毕竟,场中地面平滑,仅凭那种程度的撞击,顶多也就是磕破层皮。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伤到骨肉,也不可能出现这样大面积的出血。 一时间,星沦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原先的惊恐,也随不解而消除。 “白黎老师,星沦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望着身在场中来回走动表情怪异的星沦,程莹不由问道。 “呃,我也不太清楚,简直,就像个被支配的傀儡一般…” 微微摇头,同样是对星沦怪异举动感到不解的白黎也难以说明其缘由。 “出现了,万物堕落的根源,一切贪欲的开始…” 低语传来,只见一旁许久不曾言语的星雅,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挂在空中的“庞然大物”。 经过长时间的变幻【交】合,苍玄之叶终以花的形态浮现在众人眼前,它是那样的美艳,却又那么的神秘,很快便将全场的视线凝集。 “那就是苍玄之叶的最终形态,真的,好漂亮…” 幸福的脸上满是贪恋,和场外的族中子弟们一样,程莹痴痴地望着那朵“鲜花”,语气显得格外轻柔。 反观白黎,却并未被此吸引,她只是随意瞥了眼那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巨型“花朵”,然后一扫身旁众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直到…… 纯净的气息如烟般从众人体内溢出,缓缓地飘向远在场中高空的“花朵”之上。 而后,从花瓣内开始渗出大量墨绿色的露珠,却又瞬间蒸发。 蒸发所形成的白烟四处飘荡,直到和氧气相融后,方才形成了一张透明的“蛛网”,紧紧的黏着在“花”的表面。 良久,接受众人馈赠的“花”逐渐多了些明艳色彩,像是出于对帮助过它的人表达“感激”,在那花蕊当中,竟开始逐渐分泌出一种淡紫色的香气,而吸食过这种香气的人,都是一脸沉醉的瘫坐在地,并从其体内排出更多的纯白之息… “这该不会是…” “不好!” 轻语低喃,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白黎暗呼不妙的同时连忙拉起程莹的胳膊。 但一切,似乎都显得太晚了。 只见程莹软塌塌的倒向一旁,面带微笑的她一脸幸福,低垂的眼眸中,留有满满的甜蜜。 “看来,这一切的谜团,都源自你啊…” 意识到无力回天,白黎唯有望着那朵变得更加的美艳的“花”,低声私语着。 广场中央…… “已经陷入幻境了么,这混小子,还真是一无是处…” 看着身在场中提剑挥舞暴躁异常的星沦,老者的眼中,布满了失望。 “罢了,既然如此,也只能速战速决了…” 言尽,一股狂暴的灵能便从老者体内骤然喷发,引起场中一股不小的震动。 在这过程中,高挂在上方的“花”,也出现了一丝细微变化,就连弥漫整个广场的淡紫色气息,也都逐渐开始回流。 不远处,意志清醒的薛明等人看到老者的这一举动不由纷纷皱眉,看样子,似乎有着别样的顾虑。 “族长,贪食之花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啊…” 看见受老者灵气影响而形态怪异的贪食之花,一旁身材高大的男子忍不住问道,就连表情,也随话语中的担忧而变得像是在哭。 对于男子所言,众人都未曾回应。 亦或许,他们都同该男子一样,对那朵“堕落”的贪食之花充满了恐惧。 与此同时,做好万全准备的老者瞬身疾驰,两道残影,分别向左右两侧的护符当中注入颜色相符的灵能。 同一时间,本体闪现至位于中间的青色护符旁,并将灵能融入。 “滋,滋滋,咔…轰!” 短暂的交织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三个护符当中分别迸出青,黄,白三道光芒,它们向上奔涌的过程中交融成一点并化作一道极光,狠狠地刺入贪食之花的根部! “咕,呕,咕咕…” 就像是活物的呕吐声般,因受重创而从根部开始腐烂的贪食之花就连花瓣也开始逐一脱落。 更加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原先的花蕊此刻却演变为一张带有利齿的血盆大口,它一张一合,正疯狂地吸食着覆盖在其表面的那层“蛛网” 随“蛛网”被吞食殆尽,一股独特的绿色液体开始从贪食之花口中涌出,类似强酸的粘液很快便将尚未完全脱落的部分“花瓣”溶解,后又化为巴掌大小的黏稠物从空中徐徐飘落。 “可恶,还是差一点儿…” 死死地盯着在空中漂浮着的胶状物,心有不甘的老者低声念道。 沉吟片刻,明白再做补救终是徒劳的老者下意识将视线现移向场中“癫狂”的星沦。 “虽说这样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呐,我也早已付出了高出薪酬数倍的,辛劳啊…” 心中默念,老者顺势起身,抬手落掌间,一阵疾风凝于掌心,并随着灵力的充能,渐渐演变为一阵刺眼的猩红之光! “呃…” 沉重的闷哼响起,只见停留在贪食之花旁边的老者神色慌乱,正一脸痛苦的捋起右臂上即将被强风撕碎的衣袖。 “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望着那已被灵能撕裂的染血手臂,薛明的眼中,充满了不解。 “太好了…” 纵使鲜血染红整个臂膀,但见衣物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老者仍是痴笑喃喃,仿佛是在为自己成功的守护了重要之物而感到自豪,但在下一秒钟,阴冷的笑容,便将这温馨的画面彻底粉碎! 第一百零三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一) “血咒·蝶舞…” 冰冷的口吻下藏有难掩的凶戾!老者振臂一挥,将蚕食着整条右臂的猩红光点凝练成数只血蝶,狠狠地投向那早已破败不堪的贪食之花体内! “咕,咕呕,咕咕…” 随数只血蝶涌入其中,令人窒息而又恶心的呕吐声,便又随着贪食之花口中所喷溅出的污秽之物响起。 只不过,这次浓稠而又漆黑的物质,更像是干裂的血块。 滞留半空,老者微微低头,他看着自己这条如“蚁巢”般拥有密密麻麻创口的手臂,原先面无表情的脸,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哎,这样子的卖命,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苦笑渐退,低语喃喃的老者看着正从右臂“蚁洞”中缓缓流出的血液,浑浊的眼中略有伤感之意。 “算了,毕竟,总要有人来做这肮脏的勾当…” 沉吟片刻,不再多虑的老者将视线移缓缓下移。 没曾想,竟意外的发现原先暴躁异常的星沦,此刻却不知因何而安分下来。 但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神情漠然的星沦只是怔怔地望着从高空飘落而下的“血块”,微微蠕动着嘴唇,仿佛是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糟了!” 思虑良久无果,见贪食之花恢复自愈能力的老者眉头一皱,连忙催化灵气查询在其体内的血蝶状况。 不料,绝大部分早已被吞食消化,变成加剧催化它成长的养料。 见此情形,虽然对星沦的异常反应留有疑虑,但眼下情况危急,已是不能再拖。 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摧毁贪食之花的老者抬手不知从何拿出一颗褐色丹药,吞服过后,前所未有的灰暗气息便从他那满是疮痍的右臂之中疯狂涌出! 浓烈的酸蚀味顺着右臂滑落的液体吸入鼻腔,在这常人看来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老者却是一脸愉悦的享受其中。 “疯子…” 望着那像是因溃疡而腐烂流脓的创口,此等视觉冲击,怕是要比空中飘落的漆黑物质来的更加令人难以接受,不堪胃部翻滚而低下头来捂住红唇的白黎,痛苦的挤出一滴热泪。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者右臂中流出的液体渐渐开始固化,它们变得细长漆黑,远远望去,宛若不计其数的丝线。 也正因这种“黑线”的出现,刚刚才从贪食之花根部新生的嫩芽又再次枯萎凋零,而它的自愈能力,似乎也彻底地走向末路。 失去了最后的再生能力,贪食之花仅有的一点儿色彩也随着那张干瘪的嘴而变得漆黑。 此时的它,只留下寥寥几片尚未脱落的溃烂花瓣,仍在顽强地抵抗着。 与此同时,忆起降服第一道星痕纹记时所发生的突发状况,害怕横生变故的老者未有丝毫松懈,他缓慢地催化灵气融入粘着在右臂上的黑线之中,同时,也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贪食之花的细微变化。 良久,吸收完灵能的黑线泛起一阵灰黑的光,而因此消耗巨大的老者,似乎也再难维持停留在半空,缓缓降落而下。 “血咒·暗伤。” 力竭的老者发出一声低语,而后,不计其数的黑线开始从他的右臂中疯狂涌出,奔袭向上的它们宛若一群饥饿的蝙蝠,而巨石上方的那朵贪食之花,此刻似乎也已沦为绝味的珍馐! “咕哇,咕,咕噜噜…” 痛苦的呜咽随抖动的花枝不断袭来,高空中,难以预计的黑色“蝠群”发疯似地撬开贪食之花无力的嘴,侵吞享用着它的“内脏”… 过了片刻,粗暴的“进食”或因满足而终止,此时的贪食之花反倒要比之前看起来有精气许多,就连深藏于腐烂枯竭根部的污秽,也在不觉间被净化消除。 撑地起身,经过短暂的调息,老者的伤势也已愈合。 但是,从那暴满青筋的右臂上可以看出,依旧留有不小的后遗症。 余光扫过颤抖不已的手臂,神情古怪的老者抬手遮住半边脸,却仍难敌由心所传出的疯狂喜悦! “血咒·蚕食!” 病态的笑容中传出一阵沙哑的嘶吼,只见一阵腥臭的血雾从老者体内骤然喷发,令原先静止的贪食之花,再一次剧烈的晃动起来! “咔,咕呕,咕噜噜…” 撕裂的巨响和悲痛的干呕同时传出,顶端,不停吸食血雾的贪食之花急剧膨胀,甚至就连根,也都脱离下方的月石漂浮而起。 “对,多吃一点儿,再多吃一点儿。” 就像是排出毒素般,老者神态已回归正常,手臂暴起的青筋也已尽数消退,他望着漂浮在空中的贪食之花,碎碎念着。 很快,毫无自制力的贪食之花便将血雾尽数吞食且定格在半空,而那一张一合的染血大嘴,更像是在表达着它的意犹未尽! “哼,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抬手向下挥击,一道无形的风刃就这样顺势袭来。 而位于上方的贪食之花,哦不,或许是其体内尚未完全消化的血雾,也开始对此作出回应,不断地从那因暴食而撑裂的伤口中溢出… “血咒·加剧!” 见时机成熟,老者以血为引,掺入灵能,融合后产出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灵压,那足以毁天灭地浩瀚力量,竟是将场外那些因受贪食之花所影响而陷入幻境的众人尽数解放! “白,白黎老师,到底,到底…呃,咳咳…” 回归现实,从地面站起的程莹看到场内的异像不由问道,但一语尚未终了,难以承受这强大灵压的她便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不曾言语,白黎只是死死地攥紧掌中的小手,美眸中附有深深的忧虑,哪怕后者多次的说出很痛之类的话,她也未曾松开。 场内边缘… “不好,如若这次便是最后的底牌的话,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了!” 看到凝聚在老者周边强大的灵能,心有顾虑的星芒连声喊道。 “真该死,早知道就应该告诉他苍玄之叶的秘密,现如今,哎…” 咬紧的牙根迸出一阵锥心的声音! 想起最初与这位老者相见时的场景,无尽的悔恨很快便爬满了薛明的脸。 “都怪我,怪我不识人才,才酿此灾祸啊…” 闻言,一旁众人虽没有说些什么,但从那逐渐阴沉的脸可以看出,对于薛明,还是心有埋怨。 可眼下已是覆水难收,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苍玄之叶,就以如今的这种形态而结束。 场中,也许是灵技所产生的某种特殊反应,老者脸上的皱纹渐渐开始消退,枯黄干燥的肌肤,仿佛也变得白皙水嫩不少。 “还差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 觉察到自己的体型外貌正在悄然改变的老者低语喃喃,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令一直从容不迫的他渐渐有了些汗水。 与此同时,因受老者灵能影响,场内的部分石阶开始碎裂,就连地面也已出现小面积的塌陷,如若持续保持这种状态一段时间的话,怕是脚下的这片圣地,会彻底的碎裂坍塌! 可能是真的怕这种结果发生,亦或许是有其他方面的顾虑,原先充斥在老者周边的那阵强大灵能,渐渐地开始削弱。 “呼,太好了…” 感受到灵压渐退,一直忧心忡忡的白黎总算是松了口气,而掌中紧握的那只小手,也已在不觉间放下。 “痛死我了…” 抹去嘴角的殷红印记,程莹看着自己这双被抓的有些红肿的小手,一脸埋怨道。 “抱歉抱歉…” 未作过多解释,白黎只是再次将那手掌抓牢,轻轻地按压起来。 “嘁~” 不满的嘟起嘴,心有余悸的程莹再次将视线移至广场内部。 岂料,刚刚才平息下来的场中,竟然再起波澜! 第一百零四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二) “呜咕,哇噜噜…” 撑裂的伤口流出血一般的粘液,难忍剧痛的贪食之花终于觉察到自身的异样,它发疯似嘶叫着,以至于原先溃烂的花瓣,竟也像是回光返照般开始愈合! 死死地盯着出现在那花瓣上的猩红瞳孔,老者心中不由一惊。 任谁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之前那朵贪吃的植物,此刻怕是已经变为狂暴凶戾的嗜血猛兽! 抹去挂在鼻尖的汗珠,老者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液。 体内愈发稀薄的灵气令他明白,如若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怕是… 狠狠摇了摇头,强压从心底涌上的那阵担忧,老者他,再一次审视起高挂在空中的那朵“染血红花” 粘稠的液体随周边的血雾不断从撑裂的伤口中溢出,远远望去,就像是无尽的血珠正从贪食之花体内滴落一般,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不过,这些血珠却和漂浮在场内的漆黑物质大有不同,它们更像是养分一样,不断地融入花的根部。 很快,吸收完血珠的贪食之花,逐渐从口中喷出一阵灰绿色的浓烟。 它们同周边的血雾相互抵消,以至于原先弥漫整个天空的血雾变得越来越稀薄,而因此受益的贪食之花,不仅仅在伤势上有所减缓,甚至就连暴食所导致的体积膨胀,也都缩小不少。 “前功,尽弃了么…” 看着自己倾尽全力所凝练出的血雾渐渐开始消融,不甘而又无力的心情逐渐在老者的脸上显现,可即便如此,他的眼中仍留有异彩,但这微弱的光芒,却又在无措中渐渐暗淡。 “先生切莫灰心,还未到,必定失败的结局…” 就在老者心灰意冷决定放弃之时,一阵轻柔的话语声入耳,令他不由回头望去。 随后,只见紧贴星芒身后的一位长发女子正朝自己微微点头,看来从心海中传来的声音,正是此人所发。 “果然,还是不行么…” 见老者回头相望,还以为是在暗示自己难以进行下去,薛明不由苦笑道。 “都怪我,都怪我啊…” 打算就此结束的薛明挪步向前,不料却被一旁星芒拦下。 稍显错愕的回头一望,只见后者连连朝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向前看。 “还有希望么…” 望着早已背过身去凝聚灵能的老者,驻足轻语的薛明眼中,藏有深深的疑虑。 场中… 皱眉思虑再三,老者最终一脸肉疼的咬了牙,从腰间取出一枚附有浓郁清香的三色丹药丢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 “真是好手段呐,从脑中耳中进入的传音老夫听得多了,可从心海所传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啊…” 听到这低沉而又苍老的声音,女子猛地睁开双眸。 人群中的她略显慌乱,就连微微露出的半边侧脸也布满了紧张。 “呼~” 轻轻拍了拍胸口,发觉身旁众人都未曾注意自己,女子不由松了口气。 随后,又再次进入识海,同那位老者对话。 “先生莫要见怪,小女子并非有意插嘴,只是觉得此刻放弃着实可惜,方才出言制止…” “呵呵,敬语就不必用了,在这个世界里,实力比辈分更为重要,单凭你能避开薛明等人觉察直接与我对话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不过,闲谈到此为止吧,此刻,我该要如何应对?” 闻言,老者虽是轻笑一声,但心中却对女子所拥有的能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是,碍于眼下情况紧急,无奈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那我就长话短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贪食之花的再生力会大幅下降。” “难忍身体剧痛的它,会疯狂进食自己分泌出的粘液…” 果不其然,女子话还未完,高空中的贪食之花,便因急剧下降的自愈能力而变得狂躁起来。 它疯狂地吸食粘着在花瓣上的液体,就连原先缩小的体积和愈合的伤口,也因此变得宽大并崩裂开来! 见此情形,老者刚要开口发问,女子的应对策略,便随之传来。 “不用着急,先尽可能的驱散掉它之前排出的那阵灰绿色烟雾,因为这些气体的存在,会令它变得更加疯狂易怒。” 踏步起身飞袭而上,就在女子话语入耳的瞬间,与贪食之花相隔不过数米之遥的老者已将灵能凝聚。 单手结印的他振臂一挥,昏黄而又厚重的雾气便从其体内涌出。 至此,原先被红绿渲染的高空,此刻也因黄雾的侵入而渐渐发生改变… “还是不行,这绿烟就像是个无形的储灵袋,除非将其本体摧毁,不然的话,再多的灵气也都是它炼化的养料!” 昏黄的浓雾刚刚出现不过一分钟,便被绿烟所侵蚀殆尽,而看到这一幕的老者,心中的忧虑更甚。 “说实话我真心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如此小心翼翼,无论再怎么循序渐进,结果始终还是毁掉那朵花。” “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就将其终结,这样的话,不是能省下更多的气力为后续做准备?” 许久不闻女子声音,也许是收服苍玄之叶的过程太过艰辛,老者的这一番话显得怨气十足。 “您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如若不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用繁琐流程来消耗它的体力,那么最后,一定会酿成难以收手的残酷局面…” “此话怎讲?” “莫非…” 短暂的思虑后,老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霎时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就连眼神也变得阴冷许多。 “难道说,你们对我隐瞒了些什么…” 虽心有怒火,但有求于人不好发作,万般无奈的老者只好低声问道。 “说来真是惭愧,原先我们并不相信您的实力,所以…” “够了!” 即使只是在心海中传来的声音,老者依旧能够听出女子的歉意和悔过。 可即便如此,心中忿怨难消的他,仍然厉声喝止。 “虚伪的托辞不必再说,现在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我知道这令您愤怨难平,但事已至此,还望您海涵…” “总的来说,目前的贪食之花,不过只是苍玄之叶本体的一件外衣,我只所以让您尽可能的消耗它,为的就是令它保持清醒,不会因自我破坏而暴走。” “这样的话,便能够直接跳过下一环节,轻松将其收服。” “那要是现在把它摧毁,会有怎样的影响?” 比起因受到轻视而产生的怨恨,老者显然是更想要事后的报酬,不禁问道。 “要是现在强制破坏,恐怕它暴走的几率为七成。” “但如若能将那些绿烟清除的话,怕是会高出不少,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也难以进行下去了…” 听出老者口中不再有的怨念,刚刚为此而高兴的女子一提起贪食之花的状态,心情一下子又低落许多。 毕竟,收服这道苍玄之叶的庞大工程已经接近尾声,现在放弃的话,也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闻言,进退两难的老者接连吐出好几口热气,可心中的烦躁却只增不减。 他深知,此刻的冒险将会给未来计划的重要环节除去一大阻碍。 但是,多年的历练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再往前踏出一步,怕是就会跌进无底的深渊。 一时间,利益和危险这两个声音在老者脑中不停回荡,令他备受煎熬。 良久,权衡再三的老者向前一步,轻松愉悦的笑容,便随着那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 “言下之意,还是有三成的概率是吧?” “呃,是,难道说您还愿意继续,真,真的吗?” 短暂的错愕后,像是难以相信老者宁愿承担如此大的风险继续下去,女子不由追问道。 “嗯,毕竟半途而废这件事,老夫可做不到!” 轻笑一声,老者又补充道“对于我自身状况,你大可不必担心,唯一要做的,就是集中全部精力,第一时间告知我贪食之花的最新状态。” “那,多谢了!” 简短的一句道谢后,女子也不再多言,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在观察贪食之花这件事上。 “十分之三的概率…” “呵呵,如此想来,还真是有点儿兴奋呢…” 无谓话语下所展现的,却是一张前所未有谨慎的脸,只见老者微微低头,干枯的手掌抚过腰佩,随即取出一颗发出微光的白色丹药丢入口中。 第一百零五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三) 丹药入口不久,伴随一阵又一阵的灵力波动袭来,原先疲乏干涸的灵根,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饱和状态,老者活动了几下酸痛的四肢,竟也传出如精壮汉子般的关节回响。 “那是,乾灵丹吧…” 虽已被吞食,但薛明凭借萦绕场中不散的香氤和灵韵,依然识出了药物的名称。 “嗯,而且看这功效,应该也是经过多次无误的提炼和融合方才得以形成。” “毕竟,可未见一丝一毫的副作用啊…” 点头赞同,一旁身材高大的男子应声道。 “呵,看来,我们要支付一笔庞大的开销了…” 闻言,薛明虽是苦笑摇头,但眼中却有着难掩的喜悦。 想来,相对于这些名贵的丹药支出,眼下的苍玄之叶,显然是更为重要。 同一时间,已将乾灵丹药性尽数吸收的老者微微抬头,他望着那个已经疯狂到啃食自己来抑制饥饿的“凶残异兽”,原先凝重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真是,久违的悸动呐…作为谢礼,我必将会给你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 “血咒·强愈!” 满载感激的话语停至一半,难掩的凶戾便随着森然的表情骤然传出! 双掌合起,交错的十指反复变换,老者似乎是在制造一个十分古老的阵法,但从那隐约成形的血红条纹来看,更像是一种特殊的符印。 一段时间过后,老者脚下渐渐生成了一个流动的血潭。 在那其中,无数条形似血丝状的鲜红灵能正从下往上不断上升,就连他那张蜡黄的脸,也因此而变得充血通红! 可是很快,这片血潭便不知何故而发生异变,浑浊漆黑的它就连原先从中浮起的血丝,也幻化为数只同之前袭击贪食之花一样的血色蝙蝠! 然而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次的蝙蝠却并未对贪食之花有丝毫垂涎,反倒疯狂地啃食着老者的臂膀! 鲜血淋淋,隐隐露出的森森白骨预示着,这次出现的蝙蝠要比之前来的更加嗜血,更为残暴。 可即便如此,老者仍屹立于此不动分毫,只是脸上的痛苦,变得愈发明显了。 “先生,您,您还好吧?” 觉察到老者的异样,在强烈不安的驱使下,女子怯声问道,却未有丝毫回应。 “快看!” 正当女子想要追问之时,一旁薛明的讶异之声将她的心绪扰乱,下意识将目光移向高空。 原先的绿烟不知因何而消退,趁势而起的血雾再次将整片天空染红。 一旁,神志渐渐清醒的贪食之花也放弃了自己那尚有齿痕的花瓣,大口吸食起周边的血雾。 “呃啊!” 场中,再难忍受此等剧痛的老者发出一阵撕心长啸,随后,一道粗壮的血柱从血潭中喷涌而出,不断地冲刷着他那满是疮痍的残破身躯! 借由血柱的洗刷,起初爬满老者手臂上的多只蝙蝠开始解体消融,甚至就连那皮开肉绽露出白骨的伤口,竟也神奇般开始好转再生。 良久,像是拥有无穷再生力和锻体效果的血柱,终化作滴滴血珠摔落在地。 此时来看,老者倒不像初时那般孱弱无力,反倒显得精气十足! “还是,造成了损伤么…” 摸了摸麻衣上的溃烂痕迹,老者的眼神,冰冷的令人感到发怵。 “那位先生的情绪,好像不大对啊…” 远处,看到老者眼中泛起的阴冷寒意,不明所以的星芒低声道。 未曾言语,薛明只是想起老者之前一系列对身穿衣物做出的异举,恍然道。 “亦辰,那衣服,莫非是什么宝贝?” 观察许久,身材高大的男子摇了摇头“恐怕不是,我感受不到一丝灵力波动。” “而且这种粗糙的制造工艺,怕是市井上随便一个裁缝,都能比这做的更为精致一些。” 闻言,深吸一口气的薛明不再言语,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位老者干枯的侧脸,心底,不由升起一阵疑云。 与此同时,混乱的场中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吱叫,只见贪食之花不知为何又抽搐起来,而那吱吱声响,更像是它所发出的愉悦嘶笑! 细看之后可以发现,在贪食之花那宽大如腹的腰身当中,出现了多条同之前撑裂伤口还要再为宽大的迸裂伤口,可更加令人感到震撼而又作呕的,则是那些成群结队从裂口中飞涌而出的血色蝙蝠! “吃啊,你不是那么的喜欢,吃东西么?” 兴奋的吱叫和痛苦哀嚎结合入耳,望着不断从贪食之花体内以及口中奔涌而出的蝠群,冷眼相向的老者,就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愤恨一般。 “先生,请赶快阻止它!” 正当老者沉浸在悲欢【交】合的嘶叫声时,女子急切的呼喊便已传来。 平复情绪抬头向上,只见数道奇异的黑色光柱从贪食之花瘦弱干瘪的体内四散涌出,那蕴有无穷力量的诡异能量体,怕是足矣毁灭此地! “混账,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想自爆!” 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意识到贪食之花此番怪异举动的最终目的,老者不由怒骂一声,可手中结印的动作却无丝毫停顿,反倒是因紧张的心情变得更加流畅迅捷! “原来如此…” 相对于身旁心怀忐忑焦头烂额的几人,如梦初醒的薛明则是一脸恍然大悟的兴奋模样。 因为,他终于知晓了这次觉醒族纹为何屡屡出现意外的重要原因! 原来,天降星痕属于星家至高秘术,如若不属同族的外来者继承该秘术并使用,每一道星痕刻印的各项能力都会大幅提升,并在最终阶段而暴走! “可恶,如此说来,除非将其收服,不然,根本就不会停止!” 十指紧握,心中的兴奋逐渐被不安所占据,意识到这一次收服苍玄之叶根本毫无退路可言,再也无法沉着冷静的薛明,只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位老者身上。 “巨石之咒,压制禁锢!” 见黑色光柱相融迫在眉睫,争分夺秒的老者急停于半空,狠狠地将掌中的符印投向贪食之花! “轰…嘣!” 震耳欲聋的炸裂巨响抢在刺眼的强光之前率先传出! 高空中,四块不过成人拳头大小的褐色石头正分布在贪食之花的上下两侧,相互辉映的它们产出四条浅蓝色的流动线条,分别将快要融合完成的黑色光柱拆解引向一角,而失去了最后抵抗能力的贪食之花,也唯有奄奄一息的定格在正中央,然而等待它的,则是绝望的最终审判! “黑死镇秘术·血舞倾城!” 以灵为印,用血下咒,意识到无需等待的老者怒吼一声,强大而又邪恶的灵能,便化作数道巨大化的血色条纹飞袭天际! 因受血色条纹影响,贪婪的蝠群逐渐溶解化为血雾,后又以血雾的形态凝聚成不计其数的血色弯刃,疯狂地朝着贪食之花进行反复回旋。 可此术的能力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些猩红窄小的弯刃,似乎蕴含有强烈的诅咒,每一次的切割回旋,都会令体积大幅缩水的贪食之花,身体再一次的消融掉一部分。 很快,不堪重负的贪食之花便因力竭而瘫倒。 四分五裂的它,仿佛只有那张嘴,还保留着最初的完整形态。 正当老者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贪食之花口中突然产出了一颗类似于尖晶石的特殊物质… 随着它的出现,女的焦急的呐喊几乎同时传出! “趁它尚未完全暴走前,彻底粉碎掉它的心!” 闻言,老者虽有不解,但仍听从女子安排,连忙将空中的灵刃相融合,凝练出一把巨大宽刃血剑,用力刺入那颗黯淡无光的石块当中! “咔…” 细微的破碎声入耳,场内众人,无不都是一脸紧张的紧握双拳,在心中小声的祈祷着。 可是,内心的恐慌,就像是最真实的预言般,将最害怕见到的,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现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四) 碎裂的晶石愈显暗淡,发出一道微弱的光,令血雾弥漫的场中得以净化。 至于贪食之花,仿佛也在这无形中莫名消失,甚至就连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这安宁平和的氛围下,渐渐化为一场梦境。 可是,压抑的心情就像块巨石般死死地扣在众人心头,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的话,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无言的沉默令偌大的广场显得极为冷清,也寂静到令人感到害怕。 远处,可能是长久的等待令程莹感到不适,亦或许是对如今现状所产生的抵触之情,满脸不耐的她,眼中充满了不安。 “白黎老师,气氛,变得好奇怪啊…” “嘘…” 未曾回答,白黎只是将食指放置唇边,示意别出声。 “嘁…” 不满的嘟起嘴,抬起的小脚缓缓放下,无奈可奈何的程莹,也只好选择沉默。 “现在,又该要如何?” 良久,看到丝毫没有进展的现状,心生焦躁的老者向女子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么,此行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起码这最基本的一点,你要告诉我吧。” 听到这敷衍的回答,老者的语气,隐约有了些怒火。 似乎是觉察到了老者的不悦,女子许久不敢出声,但意识到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只好怯声道。 “其实从目前这种情况来说,应该算是成功了。” “可不知为何,苍玄之叶的星痕纹记却未曾现行,所以,还是在等…” “呵…” 女子话未讲完,讽刺的冷笑便已在老者嘴角显现,更加刻薄的反问,也从口中传出!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在这干耗着?” “不,不是这样…” “如果无法继续下去那就该尽快…” 暴怒的话语停至一半,恍然间,老者似乎是觉察到了些什么。 气运丹田,经过灵能的精准“搜索”,老者在体内意外发现了一股纯黑气息。 看来,这就是导致他怒火骤起的根本原因。 “真,真的很抱歉。” 不料,远处女子见状,还以为是自己激怒了老者,连忙道起歉来。 “该道歉的是我,我被这家伙,摆了一道啊…” 将体内的邪气逼出,想起之前言行,老者显得羞愧万分。 “呃,没什么,况且,您也十分辛苦了。” 相比自己受的委屈,女子显然更加担心老者的状况。 而她的这一举动,使得老者脸上的羞愧之意变得更加浓郁了。 就在这时,碎石中散发出的光好像同比之前要强许多,而这细微的变化,则令场内的众人不由紧张起来。 “嘶…” 不知因何变得刺眼的强光带来一阵灼热般的刺痛感,令不少族中子弟苦叫连连。 “好,好难受…” 受此影响,紧皱柳眉的程莹,也禁不住发出一阵痛哼。 一旁白黎见状,亦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因为就连她自己,也难以消除这光芒所带来的侵害。 反观场中,众人的状态也不比外围子弟们好到哪儿去。 停滞的灵气和冻结的灵根令他们明白,苍玄之叶,最终还是暴走了。 “该死!到底凭什么,从刚才的那种情况来看,明明就已经结束了!” 不甘的怒吼从星芒干涩的喉咙中传出,宣泄着他内心的不满,以及对眼前景象的难以置信。 可即便如此,也难以遏制强光一分一毫。 “呵,果然,还是演变成了这种局面。” 同星芒不同,心中早有定数的薛明对此结果只是苦笑一声,显得,倒是有些释然。 “很抱歉,您说的对,果然就应该第一时间将其摧毁的。” 等候多时的指引声终入耳,不料竟是失败的结果。 对此,比起费时费力所囤积的压抑怒火,老者心中,更多的则是无奈。 “罢了,可是为什么,空中不见一物,还…” 沉吟片刻,虽有些气馁,但老者尚未灰心。 怎料话至一半,突然僵硬的四肢便令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 不自觉地挪动脖子,只见无数道绿光倾洒而下,弥漫场中。 被绿光照射的所有人,皆是定格于此,唯一能够随自我意识行动的,似乎也只有那来回转动的眼球。 与此同时,在绿光的“改造”下,漂浮在空中的漆黑物质形态也有所改变。 另一方面,原先呆站场中精神恍惚的星沦,似乎也从幻境中走出。 “我什么时候站起来的,还有,我明明记得…” 忆起之前跪倒在地染血的双膝,百思不得其解的星沦微微抬头,希望场外的老者能够给自己一些帮助。 怎料,一个不知何时生成的碧绿光罩将内部完全封死,万般无奈之下,星沦也只好盘坐在地,静养调息。 “咕噜噜…” 刚刚合起的眼睛缓缓睁开,面露尴尬的星沦揉了揉小腹。 长久的消耗没有任何补给,即便身为修灵者,也难挡饥饿。 “咔,咔咔…哐啷!” “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结实。” 提剑反复挥砍场内壁障多次无果,心生烦躁的星沦将繁星剑弃之一旁,自己也横躺倒下。 “什么味道…” 突然,一阵莫名的香味袭来,令不停嗅气味的星沦坐立起身。 来回张望未见一物,正当星沦以为是饿昏了头所产生的幻觉时,从高空飘下来的异物,却令他两眼发光,不自觉地连咽下好几口唾液。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好吃。” 看着落在掌间的“多彩馒头”,面露痴迷的星沦嘴角隐约溢出口水,但却没有立刻食用。 “千万,千万不能吃啊…” 纵使身体僵硬无法行动,哪怕嘴唇紧闭发不出丝毫声音,可那歇斯底里的呐喊,仍在场内众人心中游荡。 遗憾的是,最终无法抵制“美食”诱惑的星沦,开始大口享用着在众人眼中肮脏而又诡异的碧绿粘稠物。 “好吃,太好吃了,居然还有丹药?!” 一口,两口,三口,顾不上嘴角残渣的星沦捡起地上的黑色药丸便丢入口中,星家大少爷的尊贵形象,在此刻彻底覆灭坍塌。 “真是个废物!” 看到星沦此番陶醉模样,老者不由在心中怒骂一声。 看其表情,若不是身体受限,定会冲入场中教训他一番! “难道说…” 将塞入口中的“美食”吞下,一脸呆滞的星沦动作渐停,可很快,难掩的喜悦便在的他脸上显现。 “哈哈哈,没想到就吃了这么点儿东西,我便已经突破灵身三阶,要是吃完的话,我定能成为整个灵界最为年轻的灵晶期天才!” 当意识到这些东西能够大幅提升自身实力后,星沦他便迷了心智,彻底地沉浸在获取力量的海洋中。 “真没想到,这臭小子才是此行最大的败笔…” 望着目光呆滞,动作机械化,只懂疯狂吞食绿色粘稠物的星沦,老者的眼中布满了悔恨。 他开始后悔当时做出的决定,更恨自己,一见到种族秘术就心生好奇的陋习。 但此刻,再谈后悔显然是晚了,因为从星沦体内,已经开始涌出阵阵附有死亡之力的漆黑烟雾。 “算了,就当是我欠你们星家的…破!” 身子猛地一晃,老者竟然直接破除了之前的限制! 从腰间饰物内取出一枚丹药服下,老者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他望着源源不断向上凝集的黑雾,又看了眼像是被抽走灵魂只剩空壳的星沦,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延寿诀·凝魂清心!” 波动的灵能转为柔和的气息从老者体内飘出,并快速地融入前方的护符当中。 随后,三个护符同时从中涌出光芒,照射在仍不停进食的星沦身上。 “混账小子,给我醒醒,看看你到底吃的是些什么?!” 厉声的斥责从心底最深处响起,令星沦微微一怔,但动作并未就此终止。 良久,星沦方才停下了进食,空洞的眼神中逐渐多了丝可见的神采,就连从体内涌出的黑雾,也被护符内柔和的光芒所净化。 “啊!” 惊叫声响起,后退连连的星沦看着粘连在手中的粘液,不由捂住嘴巴,可当嘴唇触碰到残存在掌间的粘稠物时,崩溃的内心令他连呕吐都已忘却,竟是蜷缩在一角哭了起来。 “够了,那东西又不会要了你的命,还有,现在全场人的生死都在你手中,一定要用你自己的力量将空中那块碎石击碎!” 一语终了,老者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看他此时的状态,怕是再难像之前一样轻松的解除限制。 闻言,强忍胆怯的星沦从原地站起,望着场内外像木偶般一动不动只会眨眼的众人,心中对自己感到失望的同时,更多悲痛的怒火尽数从眼底释放。 迈步向前,星沦一把提起繁星剑,竟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不停地从窄长的伤口中溢出,紧握剑柄剑刃朝下的星沦,直到将整个繁星剑彻底染红方才终止。 异变突现! 繁星剑在吸食过星沦的血液后渐渐发生改变,剑刃边缘,隐约泛起了一阵微弱的红光。 “这一切,都源自于你…” “疾风破日!” 提剑向上,也许是强烈的怨恨令星沦将所有的灵能全部用于此术,在他体内,脚下,甚至繁星剑中,都出现了迅猛而又密集的狂风! 三种不同的风元素之力相互碰撞却不排斥,最终化为强烈的风之气息。 或许是饮血的缘故,就连繁星剑制造出的风压,也几近为血红色,它们奔袭向上势不可挡,将拦路的一切障碍都尽数清除,直至顶端! “咔…” 尚未接近,空中石块碎裂的声响便已传出。 即便已成粉末,撕裂的疾风仍不放过,依旧在空中不依不饶。 “叮!” 将繁星剑插入地面,看到石块彻底被摧毁,星沦方才满意一笑。 至此,先前被限制住行动的众人,也都全部解禁。 “少爷他果然厉害!” “是啊是啊,刚才那个,恐怕不亚于地阶低等级灵技吧?” “胡说什么,那一定是地阶高等级灵技!” 刚才星沦成就的那个瞬间,获得了无数族中子弟们的赞美。 不过,同族中的年轻人不一样,多数的长者此时却是忧心忡忡。 最终的阶段近在眼前,星沦这种油尽灯枯的状态暂且不提,就连那位神秘老者,此刻怕也是强弩之末。 “真的,好强…” 望着场中以剑撑起身子不倒下的星沦,程莹她,终于不再用以往的那种眼神去看待这位纨绔子弟,此时在她心中,也把星沦当成了一位强大的竞争对手! “小鬼,做的好。” 星沦所做一切尽收眼底,对此,老者也不吝啬的做出表扬。 “谢谢先生夸奖,但我,恐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闻言,星沦虽对此感到高兴,也为此觉得无奈。 轻笑一声不再言语,老者只是在心中问道“接下来,应该就是最后的阶段了吧?” “嗯,可是您的身体…” “不用担心,就让我见识见识,这家伙的真面目,以及,多么恐怖的力量吧…” 对于女子的担心,老者却不以为然,只是静静地望着逐渐变得漆黑的天空,眼中,浮现出一抹期许。 第一百零七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五) 莫名的冷风袭来,刺痛着肌肤,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高空中,随着贪食之花的心脏瓦解消融,无数道翠绿的光芒宛若点点繁星,不断地汇集凝聚,最终化为一道形似树叶茵绿明亮的星痕纹记。 清风拂过,它微微摇曳,身下的叶柄犹如一席长裙,可爱的,就像是个合眸入睡的乖巧女孩儿。 虽然深知那不过只是一道星痕纹记,但众人心跳的频率,还是快的有些离谱。 可这终究不过昙花一现,当那诡异黑雾生成的瞬间,熟睡中的“女孩儿”,仿佛也因被吵醒而发生改变… 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附有强烈死亡之力的黑烟侵吞着场内众人的灵能,蚕食着他们的精魄,将起初一切的美好幻想都淹没在黑暗之中。 “真是令人畏惧的力量…” 望着那因和黑雾融合而渐渐实体化的苍玄之叶,老者抬手放置胸前,听着自己那因紧张而剧烈跳动并抽痛的心脏,一脸慎重的他,眼中的不安甚浓。 “在这个时候,难道就只能干看着?” 抓起衣襟撩了撩,却发现冷汗已在不觉间浸透全身。 “很遗憾,就目前来看,您所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话音刚落,女子不假思索的回答便已传来,其言语之意饱含无奈。 “怪不得你说要削弱它的力量…” “要是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强撑,这家伙的能力,怕是早已超过人类的认知。” 闻言,面露苦涩的老者懊悔难掩,就连一直未曾动摇的心,也有了退堂鼓的打算。 将衣帽撩至身后,展现出全容的女子脸上布满了不安,从老者的话语中,她不难听出有想要退缩的意味。 可是… 思虑良久,再难找出劝慰老者理由的女子也不再多言。 毕竟,最终阶段的苍玄之叶,象征着无力回天的失败。 万般无奈之际,女子也只好轻叹一声选择顺其自然,可心中虽是这样子想,但她那双美丽而又明亮的大眼睛,仍移向场中那消瘦的背影,希望他能带来奇迹,力挽狂澜! “该要继续,还是放…” 纠结的内心就像是无数条系有死结的丝线般缠绕成团,令老者苦不堪言。 可就在下一秒钟,他便因出现在高空的庞然大物而变得哑口无言。 甚至就连那至始至终都未曾停下的冷汗,仿佛也在此刻凝结。 漆黑的浓雾凝聚成团化为躯体,数只犹带笑意弯成月牙儿的硕大眼睛分布于上,而下方,则是三张大小不一的嘴巴,此时正微微咧开。 令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是,这种毫无形态的怪异物种,居然就是苍玄之叶的真身! 一睁一眨,一张一合,在这本该令人捧腹的滑稽时刻,全场却寂静的可怕。 “怎么会这样…” 望着浮现在高空宛若人脸的怪异物种,双腿一软的女子不由瘫倒在地,满眼不可置信的她,只是死死地咬着泛白的嘴唇。 “这便是暴走后的苍玄之叶所呈现出的形态么,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怕…”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自嘲从薛明口中传出,却未能消除这沉闷的气氛,甚至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克制从心底涌出的强烈不安,以至于手下的拐杖,也已深深地陷入地面。 良久,不堪众人消极态度薛明将拐杖提起“事情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所以都给我振作一点!” 闻言,灵神一荡的众人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僵硬的肢体也得以舒展。 略作活动后,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看来薛明的话,着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亦辰,雨彤,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两个去设置结界,恐怕这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 看到前方老者的细微举动,为了避免场外子弟们因受波及而重伤,薛明快速下达了指令。 “是!” 调整好情绪,星雨彤也不再惧怕,事态的发展虽有些出乎意料,但正如薛明所说,并非难以补救,当下便和星亦辰各奔广场一脚。 “疾风之力·圣痕庇护!” 族纹感召,灵能强化,双掌同时交挥的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强大的灵能在得到族纹特有的增幅下,逐渐凝结成晶石状,迅速地将整个场内封存! 微光盈盈,四散零落,见能量屏障生成,两人也瞬步返回薛明身后,也许是族纹的特殊能力,如此庞大的灵能消耗,却不见两人有丝毫疲惫之色。 与此同时,身在场中的老者挠痒动作渐停,当他发现这坚固而又强大的结晶屏障后,当下便感到一阵无力感袭来。 “哎…” “罢了,全当是为了那罕见的材料吧。” 原先萦绕心头的退缩之意渐退,决定放手一搏的老者取出一粒丹药吞下,随后盘坐于地,开始吸收药效。 然而就在这时,四道邪魅的红光突然从高空投射而下,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纵使老者已经觉察并使用瞬身逃离,可依然没能避过这附有侵蚀之力的光束侵害。 弯如月牙儿的眼睛骤然睁开,露出森然邪魅的猩红瞳孔。 剥去了温柔的外衣,摘除掉伪善的假面,看似人畜无害的苍玄之叶,终于暴露出了它最原始的凶残暴戾! “白,白黎老师!” 望着空中那个体型庞大形态怪异的特殊物种,失声尖叫的程莹紧紧地抓牢白黎的手臂,不复往日冷静的她就连眼角,也因怯惧而泛起了泪花! 将其搂入怀中,白黎并未出言安慰,只是轻轻拍着程莹的后背。 她的视线仍在场中,但眼神,则是充满了担忧。 “千万要小心啊…” 心中低喃,仅从刚才那迅捷凌厉的攻击白黎得知,那个怪物,起码有着六阶魔兽的实力。 “呵…”并未在意腰部鲜血淋漓的溃烂伤口,老者只是盯着那因受红光侵蚀而产生腐烂的衣衫,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将其脱下小心翼翼地进行叠整,后又放置腰间坠物当中。 此时,老者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他望着高挂在上方的魔物,阴冷的眼神中,难掩噬骨的愤怒! “想来已不知过了多久…” “呵~你很幸运,因为,彻底激怒了我!” 碎石升腾,杀意弥漫,强大的灵能形成气流旋涡,将场中的尘土沙石尽数吸纳融合,化作一颗颗附有浓郁灵气的耀眼晶石。 抬手吸入掌中进行提炼,耀眼的晶石经过灵气的洗涤,表面渐渐泛起一阵火红的光。 远远望去,宛若颗炙热的火球,熊熊烈焰,生生不息! “这第一份大礼,还望你笑纳…” 轻声低语,无形的灵能突然化为一阵破云飓风,疯狂地吹打着覆盖于整个场内的晶石壁障,虽未造成丝毫损伤,但所传出的刺耳声响,依旧令场内外本就心神不宁的众人情绪变得更加烦躁。 见此情形,面露狰狞的老者猛地将掌中晶石掷出,同一时间,森然的厉喝也由此传来! “巨石之咒,衰竭之核!” 第一百零八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六) 烈焰焚烧,疾风回旋,借由两股强大灵能的衬托,奔袭向上的耀眼晶石宛若一支凌厉尖锐的灼热之箭! 飞驰急掠间,在那蕴有足以融化岩石的超高强温下,数道火红光芒从箭中迸出,竟是将那无边黑暗,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嘣!”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骤然传出,强烈的波动致使整个内部的空间都产生了轻微扭曲。 随后,只见无数颗散碎的红色光点弥漫天际,犹如陨石碎裂而形成的星屑般,侵蚀着深邃黑暗的同时,更将那象征着希望的火红光芒变得更加夺目耀眼! “成,成功了!” 微弱的颤音难掩内心激动,虽然搞不懂那位老者所使用的灵技功效,但凭借后者接连展现出的惊人实力以及仍在高空回荡的惊天巨响,纵然是暴走过后的苍玄之叶,定是也难挡此等强势轰击所受重创! 想到此处,薛明紧张的情绪稍缓,就连一直悬着的心似乎也已缓缓落下,只见他紧抿的嘴唇轻轻松开,显露出一抹轻松快意的笑容。 良久,隆隆巨响逐渐平息,待浓烟开始消散,全场的视线无不都是死死地盯着那愈发清晰的高空景象。 甚至就连众人心中的乞求也都截然相同,那便是,魔物重伤垂死的凄惨模样! 然而,相对于美好的幻想,残酷的现实,却来得更加自然… 高空之上,魔物猩红的眼睛逐一眯起,三张大小不一的嘴巴也已微微咧开。 待烟雾散尽,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则是一张完好无损的怪异笑脸。 而那附有熊熊烈焰,看似能够消融万物的灼热晶石,仿佛也因巨力撞击而被弹开,停留在魔物眼前。 “咕噜…” 寂静的场中,无数张震惊的脸皆因这一声不知何人所吞下的唾液而变得嘈杂起来。 声声喧哗之下,即便是薛明本人,此刻显然也是慌了手脚,一脸的不知所措。 “都给我安静一点!” 凝聚灵能形成声波,将其传音散播四方,好在,一旁的星雨彤及时出声制止,方才令其渐渐平息。 不料,突发的剧变却令刚刚得以平息的骚动,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空中,只见那眯眼含笑的魔物居然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向前一咬,将那无比灼热的晶石吞入口中! “咯嘣,咯嘣…” 散碎的残渣犹如尘埃,随着魔物一张一合的口中飘落而下。 此时,魔物眯起的多只眼睛似乎也因愉悦的心情而缓缓张开,展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森然模样。 眼见此术失败,众人皆是一脸失望,唯独那位老者仍是一脸慎重的望向高空。 看此情形,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发生一般。 “可投射附有侵蚀之力的诡异眼睛,以及中间那张,看起来能够吞吐万物的嘴…” 心中低语,经过试探得知魔物部分能力的老者单手结印。 看来,他并非想要将之前消耗庞大灵力所施展出的灵技,就只是单纯的用作试探而已。 “淬毒,现!” 摊开手掌,霎时间,强大的灵能从老者体内骤然倾出,并以肉眼可见的气流形态涌入掌纹。 顺着掌纹不停游走,无数道气流终在掌心附近停止。 至此,它们开始不断地进行融合,并在这过程中,衍生出一个形同肉痣的灰黑污点。 与此同时,漂浮在空中的晶石碎屑,也因这股气流的出现而产生自我破坏现象,竟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自燃,最终化为燃灰。 将视线移至掌心,看着已经成形的黑色污点,老者轻轻一握,将原先萦绕在周边的平缓气流急剧凝练,使其化作迅猛狂暴的双重龙卷! 置身在这极具毁灭力的双重龙卷之下,即便老者已经运用灵能生成护盾保护自身,但仍旧难以完全抵消此等恐怖侵害,每隔一段时间,在他的身体上,便会出现好几道细长的迸裂伤口。 “可恶,既然无法将你收回炼化,那么,就给我凝!” 多次尝试解除无果,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面露凶芒的老者抬起左手五指微弯呈半握状,令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用自身躯体为容器,以左掌为符印,开始吸收自己所制造出的双重龙卷! “那位老先生,不会是疯了吧?!” 远处,因受场中的双重龙卷影响,不得已使用灵气定身的星芒在看到老者那疯狂的举动后不由惊呼道。 “他可不是鲁莽之人,应该,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吧…” 闻言,原想不予回应的薛明似乎也对老者此番举动而感到强烈不安,最终还是接话回答,但听起来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呃啊,啊!” 痛苦的惨叫不绝于耳,只见老者赤露的上身早已是一片血红,可那早已失去控制的双重龙卷风,却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迹象! “薛长老,要不,我们上前帮一把…” 美眸含忧,不堪那痛苦的吼叫,星雨彤怯声道。 “胡闹,你莫不知进入场内的人数增加,星痕纹记的能力也会跟着提升?!” 话虽如此,可薛明何尝不想进入场中将老者救下,但每增加一人,苍玄之叶的能力便会倍增,先不提此番必须降服不然没有退路这一难题,单是狂暴状态下能力未知的魔物,便令薛明将此念头打消。 “静观其变吧,我们,没得选择。” 沉吟片刻,薛明低声道,看来,是铁定不会前去营救。 闻言,众人虽心中有愧,但也明白薛明所言不无道理,当下也只好点头默许。 “哼,还真是冷静呐…” 良久,终于将风力压制并逐渐吸收的老者余光一扫,心中的愤怒,尽数显露在那微扬的嘴角之上! 不自觉地躲闪,众人见那阴冷的目光,皆是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直至过了很久,方才敢抬起头来。 血液干裂成渣,不断地从老者满是伤痕的身体上脱落,经过长时间的吸收凝聚,狂暴的双重龙卷终于被驯服炼化,得以喘息的老者,也开始腾出灵气用来剥离结痂的伤口,并使其体肤再生。 良久,见时机成熟,老者快速地将风能急剧压缩,制造成一个透明的球体。 在那其中,无数道锐利风刃交织乱舞,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若不是老者一直竭力地进行控制并加固球体,怕是内部风刃早已破膛而出! 抬臂侧步一指向天,失去灵力压制的球体骤然爆裂,后又疯狂地朝其老者食指间上的灰黑污点急剧凝集! “巨石之咒·病毒燃灰!” 猛地将指尖纯黑气体投射而出,巨大的后坐力令老者后退连连。 随后,看似细密窄小的黑色气体,竟在飞袭的过程中无限制增长扩大,仅仅刚过半空,竟已变为足矣充斥整个半场的扇形云雾! 望着高空中隐约出现变化的脸,老者轻蔑一笑。 “来吧,让我看看,能够吞食固化灵气的你,该要如何化解这气体般的燃灰!” 眼看下方快要逼近的云雾,魔物脸上短暂闪过一丝不安,却又在转瞬间化为一抹邪笑! 只见它微微转动臃肿的身体,所有眼睛嘴巴尽数合起,唯独左边侧脸上的嘴巴尚未紧闭。 看样子,这便是它用来抵挡云雾的倚仗。 很快,扇形云雾便彻底侵入高空,它同魔物产出的黑烟相融合,令场内众人难以分辨孰强孰弱,当下也只好在心中暗求。 经过长时间的吞食同化,黑烟和云雾的范围仿佛都锐减不少,有过先前经历的众人,此刻倒不像初时般那么渴求一次性将其摧毁,而是暗自低语着,起码,起码有些作用就好。 可遗憾是的,磅礴的云雾就和先前那灼热的晶石遭遇一样,都成为了魔物盘中餐,口中肉。 随云雾大量消散,浑浊的空中再次变得明晰。 此时,魔物正用左侧嘴巴不停地吸收着蕴有炽烈灵能的云雾,但本体却未有任何异常反应,想来这一次的攻击,又是无功而返。 无尽的唏嘘声传来,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对暴走后的苍玄之叶所拥有的强大能力而感到无力,但仍有一小部分人群在暗讽老者实力不济。 相对于场外的声声议论,老者显然是更加专注于魔物本身的情况。 “实在是太惊人了…” 看到魔物竟能将这蕴有极强腐蚀破败力的灵能吞食,并且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老者还是忍不住的对其能力感到震撼,但同时,一种大胆的猜想也在他心中浮现。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困惑消除,疑虑尽散,再次望向高空中的魔物,老者眼中所流露的,唯有满满的自信! 第一百零九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七) 随着云雾被吞食殆尽,原先被同化掉的部分黑烟再次从魔物左侧脸上的口中吐出,深邃的黑暗就像是众人的消极情绪般,很快便侵占了整个广场。 边缘地带,只见一位神色木然的族中子弟就地而坐,对此现状心灰意冷的他,口中还念念有词。 “别耽误时间了,趁早放弃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低叹,却成为压垮众人心中渺茫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周边无数人纷纷效仿,甚至有人还脱下鞋子,揉着酸痛麻木的脚掌,更加消极的话语也由此传出。 “是啊,从日落到深夜,这都几个时辰了。” “哼,要我说,就该在收服完第一道星痕纹记的时候停止。” “这下倒好,贪心不足蛇吞象,给自己整的骑虎难下,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怎么说话呢?!” 话音刚落,一位身份颇显不凡的男子便厉声斥责起来。 一旁众人见状,皆是乖乖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言,岂料… “强者,强者,不强撑怎么行?” 没想到,此人更是可恶,竟将生死置之度外全力以赴的老者,贬为只懂炫耀自身能力的狂妄之徒! “哈哈哈…” 讽刺的是,哄笑以及附和声,就像是对此话语的至高赞扬般,将其无休止的传递推广。 很快,消极的话语便彻底沦为恶意的中伤,并一传十,十传百,渐入程莹等人耳中。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星家的人就连隔岸观火,推卸责任,竟也是如此的齐心。 “我说,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羞耻心么?”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些无脑谩骂的星雅从角落中走出。 可能是天生的温柔性格,以至于就连她生气时的模样,都显得那么娇弱无力,惹人怜惜。 “大,大小姐?” “来站中间吧,这样看的更清楚些。” 短暂的讶异后,一脸讨好的众多男子不顾身旁满眼鄙夷的女性含笑让步,竟是将拥挤的人群,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可供自由行走的小道。 “你,你们…” 面对这些举止轻浮嬉皮笑脸的族中青年,抬起玉手的星雅已是怒不可遏,可从小在良好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她,却连怎样骂人都不会。 就这样,支吾半天的她,到头来还是那两个字,苍白的,倒是有些可怜。 “厚颜无耻!” 玉指停留多时终得落下,不堪那些戏谑眼神扫视,羞愤难耐的星雅只好丢下这句不痛不痒的斥责,随后逃一般的离开了。 “你真的是很受欢迎呢。” 见一脸羞恼的星雅狼狈逃回,程莹笑道。 “是啊,所以我才,这么的无能…” 美眸低垂,虽然星雅还在笑,但言语中的无奈,却令人心生感伤。 “我可没有取笑你,你可别…” 心中一慌,连忙解释的程莹话至一半,却又没了然后。 玉指划过眼角,巧笑嫣然的星雅撩动长发,无谓的笑了笑“好了啦,干嘛那么紧张。” “还有,到底该要如何,才能打倒那个刀枪不入的魔物呢…” 远望场中,那魔物,即便是遭受了多次常人看来难以承受的毁灭打击,却仍安然无恙的漂浮在高空。 “是啊,它根本就,毫无弱点可寻…” 幽幽叹了口气,程莹的眼神,渐渐没了光彩。 毕竟,今日所见的一切,都不是她能够接触和沾染的,起码,现在是这样。 看着意志消沉的程莹,白黎拍了拍她的肩“别太早下结论,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完美无缺的存在。” “难道说,白黎老师您现了什么?!” 闻言,程莹一改之前沮丧模样,就连一旁的星雅,也是满脸的求知欲。 “因贪吃而强大,必因贪食而毁灭,看似毫无弱点可寻的它,一直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笑容渐退,望着高空中隐约又有动作的魔物,白黎一字一句道。 “啊?” “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并未说透,在两人无尽的白眼下,白黎卖了个小小的关子。 与此同时,不受任何攻击侵害的魔物再次睁开了合起的眼睛和嘴巴。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那张吸食云雾的嘴,此刻却不知因何而紧闭。 “嗞嘶…” 邪魅之光顺着猩红的瞳孔急剧而下,所降之处,石岩瓦解,溃烂如浆,纵使广场有着极强的再生力,想要大致恢复,怕也需要不少时间。 “该死!” 捂住溃烂的伤口,即便侧步瞬闪将其躲避,可令老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腐蚀地面而升起的白烟,竟也拥有如此强大的侵蚀力! “嘭,嘭嘭!” 霎时间,又是五道侵蚀光柱极速坠落,毫无规则的散弹式攻击,引发了场中大面积的腐蚀溶解! “巨石之咒·不朽铠甲!” 得知魔物意图的老者连忙聚灵融合,将浓郁的灵气实体化,形成甲胄保护自身,用来抵消充斥场中的腐蚀烟雾。 “嗞嘶,嗞嘶…” 消融的声音逐渐传来,看着甲胄上的破损洞口,无可奈何的老者苦笑一声,似乎,也已经做好了被白烟侵蚀身体的思想准备。 幸运的是,恐怖的白烟终抵不过长时间的消耗而走向末路,愈发稀薄的它们渐渐被氧气所同化,只留下满是疮痍的广场,在缓慢地进行自我修复。 将破烂的不堪的甲胄虚化收回,一脸庆幸的老者抬起了头,竟意外发现了魔物因施展此项能力所产生的负面效果。 六只眼睛尽数合起,起初微扬形成笑脸的嘴巴,此刻却紧抿成一条线。 看样子,魔物定是因为极度虚弱,而被迫进入了自我调节状态。 “汲魂箭,铁血!” 见此绝佳时机,老者借掌平划形成手刀,割破小臂祭出鲜血,将其凝练为虚化的血红利箭直袭魔物而去! “可恶,给我再快一点儿!” 利箭破空向上的同时,只见魔物起初用来吞食云雾的左侧嘴巴也已成微张状,害怕失去先机的老者催化灵气形成空气弹,再一次加剧了箭矢的速度! 紧闭的眼睛令魔物难以分辨朝自己袭来的究竟是什么,微微蠕动的它,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无路可退,竟是再次张开了中间的那张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它不抵挡呢…” 一连串的疑团汇集一起浮现脑海,令薛明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这家伙?!” 灵光一现,仿佛断裂的线条再次重连,终于觉察到魔物异样的薛明惊叫一声,就连先前心中的不安也都尽数消除! “薛长老,怎么了?” 见状,星芒不由出声问道。 捋了捋长胡,待情绪稍缓,薛明沉声道“苍玄之叶,收服有望呐…” “什么?!” 听到薛明的话,众人无不都是一脸惊愕,想要开口的询问,似乎也都已卡在喉间。 “它并非能够吞食万物,而是对于任何攻击,皆是无法招架或躲闪…” 指向魔物,薛明的声音虽不洪亮,但依然震撼人心! 第一百一十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八) 良久,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的星芒一脸喜色。 像是按捺不住心头激动,他忍不住赞叹道“看来那位先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怪不得一副有恃无恐的…” 话未讲完,便被一旁暗使小动作的星雨彤拦下,觉察到后者的用意,恍然大悟的星芒偷偷瞥了薛明一眼,已到中年的他,此刻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儿般一脸无措。 “没什么,继续说吧,这点儿气量我还是有的。” “再者说,能遇到比自身更为强大的人,方才有继续努力下去的念头啊…” 话中深意,不言自知,对此,薛明显得极为坦然,正如他话中所讲,修炼没有顶端,但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令人心生厌倦,这时能够遇到比自己更为强大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微微松了口气,星芒也不做过多言语,只是将注意力尽数放在高空的魔物之上。 血红利箭入口多时,终化作一阵稀薄的红色气流,它们分散四离,很快便充满了魔物的整个口腔。 率先恢复的第一只眼睛呈微张状,觉察到存于口腔内的红色气体对自身的负荷过于强大,魔物想要利用左侧的嘴巴将其吸收,可却未起丝毫作用。 看来,若是本体受到侵害,它吞服并能炼化任何气体状灵能的能力,便会因此失效。 “咕嗷…” 可能是因为自身能力受限而产生怨念,亦或许是无法清除存于口中的红色气体而感到愤怒,只见魔物怪叫一声,就连那庞大的身躯,也因此而产生剧烈晃动!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右侧的那张嘴…” 并未对此感到不安,老者只是看着魔物至始至终未曾动用的右侧嘴巴,陷入了短暂的深思。 “罢了,虽然有些冒险,可当下,已经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苦想多时无果,不再犹豫的老者快速结印,同时额外分化出一些灵气晶状化,形成一面极薄的镜子贴放至胸口。 高空中,借由老者灵能的生成,存于魔物口中许久没有动静的红色气体也由此复苏,它们缱绻相融,颜色逐渐变深,最终化作一颗颗火红的微小晶体,令人不自觉地和先前漂浮在空中的晶石残屑联想在一起。 邪瞳扫过口中的红色晶体,魔物完全睁开的第一只眼微微闪烁,其余五只也已成半睁状,看来先前投射侵蚀光柱的副作用,马上就会消除。 “病毒溶体·死灰复燃!” 符印生成,八方聚灵,只见贴于老者胸前的薄镜,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灵力波动而彻底粉碎,形成一阵可供炼化的纯净之息。 将其吸收,老者萎靡的精神似乎也变得振奋不少,抬头望向高空,他的神情,显得极为凝重。 “嗷哇,咕呃啊…” 紫烟升腾,火光弥漫,藏于魔物口中大量的火红晶体均在骤然间燃烧起来,这并非实质性火焰所带来的侵害,却胜似烈焰焚烧,其痛苦更是加深百倍有余,令形态扭曲的魔物忍不住发出彻骨惨叫! “咕哇,咕嗷,嗷哇哇…” 痛感持续加深,侵蚀力随之倍增,惨叫连连的魔物再也无法摆出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微弯向下的眼眸以及嘴巴,令它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森然面容! “终于,令它受到了伤害啊…” 望着不断发出凄惨嚎叫的魔物,远处喃喃自语的星芒表情淡漠,难辨喜悲。 “嗯,它也终于尝到了,腐败对于万物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相对于魔物的惨叫,星亦辰更加注重魔物本体所产生的微妙变化,当他发现魔物的躯体开始渐渐溃烂消融时,不禁松了口气。 仿佛置身两个世界,面对有说有笑的众人,明明自己与他们的距离不过一掌之隔,触手可及,但心却遥远的好似天各一方,相会无期。 就这样,一股无言的寒意从星雨彤心底涌出,十指冰冷的她,紧咬着泛白的嘴唇,显得极为不安。 此时,耳边传来的话语声也越来越薄弱,唯有心底的那阵低语,清晰无比… “它要来了,快逃吧,逃吧…” 狠狠地摇了摇头,并将食指放入口中,拼尽全力的星雨彤,终于从那诡异的低语声中逃出。 “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就算真的有,那位老先生也定能迎刃而解。” 将视线从魔物身上移向老者,惶惶不安的星雨彤,似乎也终于安下心来。 与此同时,随着火红晶石的数量不断增加,表面附着烈焰的它们,终于将笼罩整个高空的黑雾尽数消除,只留下漆黑一团,身挂无数炎火燃灰的魔物。 沙哑的痛哼从魔物口中隐约传出,奄奄一息的它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嘶吼或是进攻,庞大结实的身躯也在燃灰的不断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溃烂不堪,看来用不了一段时间,它便会彻底消融。 “就这样结束了么,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心中低语,老者不再专注魔物,只是将视线移向阵眼当中的星沦身上。 他还是盘坐调息的样子,周边的灵气,也像是软甲般紧紧地贴合在身,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也太过寻常,寂静的反倒是有些可怕。 “扑通,扑通…” 不知谁的心跳如此强烈,令老者下意识回头望去,可看到的,则是一脸茫然的众人。 回过头,老者抬手放置胸口自嘲一笑,像是对自己的神经质感到讽刺,但这笑容,很快便被恐慌所占据,因为那诡异的心跳声,竟变得愈发快速,也更加剧烈! “扑通,扑通,扑通…” 无法停止,也找寻不到根源,更为可怕的是,全场似乎只有老者一人,能够清楚的听到这心跳声! “呼,呼…” 接连喘出好几口热气,看似冷静下来的老者双手仍在不停颤抖,而那不时从脸颊滑落的冷汗,更是将他内心的恐慌完全展露。 “……” 好在,那阵心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微弱,渐渐消失在脑海中。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令老者始料未及并难以接受的是,星沦他,竟不知何时已然站起! 垂落的长发将面容遮掩,不知为何,原先迈步的星沦动作渐停,而他手中紧握的繁星剑,正透出丝丝寒芒,隐隐带来一阵铁血的杀意。 正当老者对此感到疑惑之时,高空突发的异变,却将一切疑团尽数揭开。 第一百一十一章灼伤眼睛的光(二十九) “呃嗷!” 愤怒的咆哮骤然传出,高空上,原先重伤垂死,眼嘴紧闭的魔物猛地将其睁开,与其先前奄奄一息衰弱无力的模样成鲜明对比。 “呃哇,咕嗷,呃啊嗷!” 回荡在广场的哀嚎撕心裂肺,相比之前那令人生畏的悲痛吼叫,此刻却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更为可怖的是,魔物所睁开的眼睛,皆是尽数凸起并布满血丝,那张吞天巨口,更是充满了不知何时沾染的鲜红血液! 强忍疼痛不再呜咽,大量浓稠血液从魔物口中溢出,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正阴冷地凝视着下方的那位老者,暴露出的嗜血寒芒前所未有,看那神情,恨不能食之血肉,裹其体肤! 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但老者并未因此而退缩。 忆起先前遭遇,老者只是再次生成甲胄披在身上,但魔物接下来的反应和举动,却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心惊胆战,殇魂噬骨! 酸蚀的云雾不断从魔物中间和左侧的口中传出,并在生成的过程中将这两张嘴巴急剧腐蚀,直到酸雾停止流动,那两张嘴巴也已在不觉间被侵蚀殆尽。 此时的魔物,仅剩下右侧未曾动用的嘴巴尚且完好。 “咕呕…” 干呕声不断袭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知是魔物的眼睛在向右侧平移,还是右侧的嘴巴在往中间移动。 反正,最终的结果皆是一样,那便是右侧的嘴巴,变幻在了中间的位置。 “嗞嘶嘶…” 待呕声渐停,紧接而来的则是阵极其怪异的声响,就像只漏了气的气球,嗞嘶不断,微弱绵长。 随后,只见魔物口中喷溅出大量粘液,这些粘液在和空气交融之后,便化作无数微小的气泡黏着其上。 远远望去,宛若蟹类呼吸时所产生的自然反应,感到滑稽的同时,还令场中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 不同他人,见此异象的老者则是双拳紧握满脸紧张,因为那无色无味的气泡,竟和先前出现的酸蚀云雾有着近乎相同的效果,只不过这次被侵蚀的,则是漂浮在高空的无尽燃灰! 密集的气泡终化作浓郁的白烟,它们向上升腾四散分离,将挂满魔物全身的燃灰逐一清除。 此时此刻,弥漫高空的火红光点,就像阵火焰雨般不停溅落。 可是,在这壮观景象的背后,一股全新的威压由此诞生。 甚至就连那因白烟遮挡而显现出的朦胧轮廓,似乎,也正在发生着奇怪的改变。 “这应该,便是最后一步了…” 望着愈发清晰的魔物轮廓,意识到这将是最终之战的老者倒显得格外轻松,只是为距离自身不过十米的星沦加剧了一层灵能护罩,随后合起双眼进入调息状态,耐心等待着魔物现行。 一段时间后,随着烟雾的涣散,模糊的视野也变得愈发明晰,纯黑的躯体,很快便映入众人眼帘。 同之前相似的形态,也没有经过白烟的加持而得到任何增益效果或是负面影响,唯一有所变化的,便是魔物脸上,再一次露出了那令人厌恶的丑陋笑容。 正当众人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之时,魔物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些细微改变,然而就是这不经细看难以觉察到的微妙变化,却令嘈杂的议论得以平息,并带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咕噜,咕嘟…” 就像是沸水滚开时所形成的水泡炸裂,连绵不绝的咕嘟声渐入耳内。 难以置信的是,魔物先前因受燃灰侵蚀而溃烂不堪的脸,此刻竟像融化般,不断地从那虚无的黑洞中渗出一滴滴露珠状的粘液。 很快,大量的粘液便将魔物整体覆盖。 即使黏着在表面,那令人感到恶心的水泡仍在不停地产出并破裂,在此过程中,灰黑的烟雾也不知从何而起,这黑色气体的出现,也令裹在魔物躯体上的粘液又有了一丝新的变化。 “快逃吧,快逃…现在,仍还来得及…” 起初消失的诡异传音再次侵入脑海,本就因为魔物接连异变而感到心力交瘁的星雨彤,似乎再也无法承受此等精神折磨,温热的眼泪,很快便打湿了她的眼眶。 或许是仍留有一丝最后的清醒意志,面对身旁一脸依稀的众人,星雨彤并没有失声痛哭或逃离,只是轻轻地将衣帽扣上,微微低下了头,顽强地抵抗着那非人的精神摧残… 与此同时,因受黑色气体影响所产生的特殊反应,裹在魔物躯体上的粘液渐渐开始固化,并逐步干裂,没过多久,密集而又宽大的裂纹便占据了魔物的整个身体,并像是石化般,死死封牢。 异变很快便引起了人们的热议,而距离魔物最近的老者,也趁势聚灵踏步破空,同时探出手掌。 “探虚手,虎啸!” 干枯的掌中蓄有一股强烈的风之气息,奔驰间,磅礴的灵能骤然暴涨,化作一阵刺眼的白光将老者身体覆盖,并朝着魔物方向急速撞去,其形态宛若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嘣!” 猛烈的撞击宛若闷雷般轰然响起,强烈的震感令下方交错石柱所撑起的古老月石也产生剧烈晃动,而早就不堪重负的四根石柱,也因此出现了几道细微裂纹。 良久,待白光消退,狂风停止,受此强大冲击的魔物竟是毫发无损,反倒是施展此术的老者,不堪余震侵袭,在顽强抵挡了一段时间后,最终不敌而受波及,从高空坠落而下。 死死盯着从高空坠落的身影,就在这一霎那,浮现在全场众人眼中的唯有一种心情,那便是难以置信。 只是,令他们咋舌讶异的并非魔物惊人的抗击打能力,而是至始至终,都未曾受过如此重创的老者本身! 所有视线都凝聚在那一片殷红之上,望着单膝跪地,模样凄惨狼狈不堪的老者,一时间,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粮,而那心中所想,似乎也只有用那苦涩的表情方能传达而出。 看来,相对于灵技无效化,老者本身遭受损伤,对众人的精神打击更大。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一下,恐怕优势也将转为劣势了…” 抹去嘴角血迹,望着魔物裂纹中隐约浮现的一条条如泥鳅般细长的生物,面露苦笑的老者难掩心中悔恨。 “罢了,势均力敌,才有意思…” 事已至此,老者抬手向前,将原先为星沦制造的灵能护罩收回,并转化为可供自身提炼的灵气。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将灵气吸收,老者之前的伤势也有所减缓,他瞥了眼许久未有丝毫动静星沦,心中低喃道。 然而就在这时,上方的魔物似乎又了新的变化,一阵森白的气流,正缓缓从裂纹中渗出。 第一百一十二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 诡异的森白气息不断地从密集的裂纹中涌出,将其粘液硬化过后所形成的崩裂伤痕撑得更加宽大,远远望去,就像是无数根细长的银针布满魔物全身,令人感到讶异的同时,更带来一阵久违的振奋! 毕竟,先前的强力攻击并未对其造成丝毫损伤,反倒是魔物自身排出的气体,竟意外的对它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恐怖伤害,以至于大量形似血滴的猩红液体,正顺着裂纹缓慢渗出,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高温。 “吱咯咯…” 不同受伤该发出的痛哼,从魔物颤栗身躯中所传出的,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怖吱笑! 在那蕴有超高强温的液体侵袭之下,起初坚硬粗糙的裂纹,也渐渐变得柔软平滑起来。 很快,经不住高温的持续烘烤,本就软化的裂纹再次化为了原先的粘液。 只不过这一次,它们更像是浆糊般,轻轻地裹在魔物表面。 望着那层极薄且无任何灵力波动的白色粘液,一股无言的烦躁感袭上老者心头。 将双臂交叉放置胸前,老者不停地抖着右腿,喘着粗气,显得极为不耐。 “咕呃…” 就在这时,一阵莫名的怪叫响起,令老者的不耐之色稍缓。 高空中,魔物不知因何而产生剧烈晃动,在这颤动之下,覆盖在它表面的那层白色薄膜也开始破裂。 良久,随着晃动频率增加,破裂的面积也在不断扩大,而那不知何时干裂的白色薄膜,竟也变为残渣,从即将破体而出的魔物身上缓缓落下。 见此情形,众人虽面露紧张,但灼热的眼神中,均露出一丝兴奋,似乎都在肯定,魔物是因为之前白色气体的出现所遭受反噬,进而出现自我破坏。 长舒口气,老者心中的烦躁,似乎也因魔物出现类似重伤的表现得以减缓。 只是,眉宇间仍留有一丝疑虑,久久不散。 “咔…” 寂静的场中,微弱的碎裂声却似震耳欲聋。 众人死死地盯着从魔物下方滴出的鲜红血液,原本紧张的脸,转瞬间便被喜悦所取代。 可是,这份欣喜还没来得及表达,空中突变的异象,便将一切都淹没在恐惧之中! 漆黑的烟雾不断从魔物率先暴露出的口中疯狂涌出,在那深处,一根附有绿色粘液的藤条不停交缠抽动,受这些粘液影响,出现的黑雾也渐渐实体化,形成一个个脓包,快速地朝着魔物躯体上凝聚。 很快,被脓包侵占全身的魔物,只剩下三双眼睛尚未显露出将要从薄膜中破壳而出的迹象,但按照这个趋势,一切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平缓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望着空中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魔物的巨大“病毒”,以及那像是肺泡颤动般在进行自主呼吸的脓包,对此手足无措的老者,只好为自己生成一个灵能壁障,打算静观其变。 “嘣咔!” 岂料,就在灵能脱手化作壁障的瞬间,一道黑影极速掠下,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佛在转瞬间便已落地,重重地将其壁障击碎,而慌乱无措的老者,也未能及时瞬身躲开,穿透壁障的重击,狠狠地砸向了他的胸口! “呃,咳…” 巨大的冲击力将老者震出广场中心,刚刚起身的他难忍内脏错乱之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便又跪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见老者距离自己不过数米之遥,星雨彤本能挪步,打算为其治愈,可刚刚踏出的脚步,却被一声厉喝所制止! “退下!” 摆臂向后,再次起身的老者面露凶芒,令星雨彤感到愕然的同时,心中也不免觉得有些委屈,只好退回人群末端,显得极为失落。 “这是…不好!” 低头看着出现在胸口处不断增加的微小颗粒物,意识到某种可能的老者心中一惊,连忙催化灵气形成风刃聚在掌心,狠狠地拍向自己的胸膛之上! “呃啊!” 痛苦的惨叫撕心裂肺,看到老者此番异举的众人无不感到头皮发麻,阴寒刺骨,直到那阵强光消退,在发现地面上那些仍在跳动的脓包后,众人浑浊的思想方才有了少许明晰。 看来先前不知何物对老者发出的突袭,令他自身也感染了病毒,以至于胸口,也出现了同魔物身上相同的脓包。 碗口般大小的伤口鲜血直流,外翻而出,参差不齐的血肉中,仍留有一小部分的绿色颗粒,它们像是拥有生命的独立生物般,不停地收缩,分泌出的粘液很快便与血肉融合,再次化为脓包。 “嘶,呃…” 将灵气实化成刀刃状,仍在因伤势而痛哼的老者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将那层也已开始病变的皮肉割除,或许是怕其再生,狂暴的灵能直至将地上的这些脓包撕碎化为脓水归入尘土,方才善罢甘休。 经过短暂的调息,宽大的破损伤口也已大致愈合,形成巨大的痂状皮脂贴在胸膛,老者伸手摸了摸,随后望向魔物口中,那根缠绕成团的诡异藤蔓,看其表情,怕是认定刚才的突袭,必定是由此传出。 “难道说…” “咕呃,哇啊嗷!” 思虑过半,空中突发的异响便将老者刚有的头绪彻底打乱。 不知因何原因,魔物开始莫名的接连发出痛苦惨叫,一直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它,似乎也难以忍受这股莫名因素的侵害,就连那三双被薄膜覆盖的眼球,也在骤然间暴起,仿佛就在下一秒,就将从眼眶中脱落而出! 然而,当一声畅快的喘息落下,之前所有的悲痛,仿佛都是在为了迎接这个愉悦的时刻而做铺垫,摆脱掉那催心剧痛的魔物所展露出的森然笑容,却成为了众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咯吱吱,嗞,嘻,嘶嘶…” 伴随着兴奋的嘶笑,魔物的三双眼睛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里,还窜出六条漆黑的染血藤蔓,它们就像是罪恶的触手般,撕裂沾满躯体的脓包,猛地塞放入口! “你已经错过了逃亡的最佳时机,愚蠢的人啊,一同接受,贪婪的审判吧!” 魔物病毒形态出现的瞬间,星雨彤的脑海便传来一阵刻薄的讽刺,就连她自己,也不由喃喃出声。 “消融万物的邪念,丑陋的,憎恨之心…” 言尽,星雨彤便像是被抽走灵魂般跪坐在地。 随衣帽落下,展露出的,则是她那张挂有泪珠满是泪痕的无助俏脸。 闻言,本就心烦意乱的薛明在看到星雨彤此番无能表现,更是怒不可遏。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三色光芒乍现,将他口中的训斥拦下,不由得望向高空。 吸食过脓水的魔物周边,渐渐出现一种形似魔核的诡异球体,在那其中,分别蕴有黑,红,紫三种色彩,令本就能力强大的魔物,变得更加棘手。 并未对围绕在魔物身旁的三个球体太过在意,场下的老者只是快速地结合多种灵印相融,因为它从魔物口中喷溅而出的脓水当中,觉察到一种形似气弹的强力轰击,虽然尚未形成,但身上的严重伤势,迫使他不得不倾尽全力来应对。 “呃哇!” 身形一颤,吸取过大量脓水的魔物猛地向前一吐,将其凝化成酸性气弹极速喷射而下,并利用气弹当做掩护,将口中那条像是舌头的藤蔓,在无息间投入身下阵中。 “四方之阵·灵幻之印!” 眼见气弹掠过半空,已将灵印完成的老者将其举过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多彩镜面,其镜中异彩犹如湖面涟漪,粼粼发光,神秘异常。 “叮咚…” 强势轰击相撞彩印,却似石子入河发出叮咚声响。 老者制造出的多彩灵印,就像个无底沼泽般,一点一滴的将形似陨石的气弹缓慢吞噬,并在其边缘地带,生成多道细长的彩色光柱。 意识到魔物可能正处于虚弱状态,决心予以回击的老者快速凝聚灵能并抽离产生斥力,随后交织凝集。 恐怖的撕裂风能化作透明的球体凝于老者掌心,受此影响,老者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掌又平添了几道崭新切口,但这,并未动摇他坚定的决心! 猛地将这股灵能掷入上方彩印,而早就在边缘处形成利剑轮廓的多道光柱,也因为狂暴风息的出现进而得到巨大增幅,吱吱作响的它们,不仅彻底化为多把实体三尺有余的长剑,更身披附有强大灵力的耀眼光辉,其模样犹如旷世神兵,正气凛然,无坚不摧! 森然的脸上邪笑不变,魔物六只眼球内摆动的藤蔓,就像是在表达着对老者此番作为的不屑。 “灵断·破晓之…咔呃!” 指引利剑瞄准,将要发起攻击的老者身子突然一僵,而浮现在上方的彩色灵印和利剑,也随着口中吐出的鲜血而涣散,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身在阵中许久不曾移动的星沦,居然提剑刺入老者胸膛! 第一百一十三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一) 鲜红的血液浸染长剑,寂静的场中,唯独那位眼神冰冷的少年,嘴角正挂着丝丝邪笑,仿佛对自己的这一举动感到无比自豪。 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是,星沦他,居然背叛了那位老者! 惊恐,不解,无言,暴怒! 显露在脸上的情绪难以用任何言语来表达,直到那位老者重重地跪倒在地,众人方才认清这残酷的现实。 浑浊的眼中显出一抹黯淡的光,在那其中所蕴藏的,唯有无尽的不甘,像是怎么也不会料想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此时的老者与其说是愤怒,倒更像是因为不曾想到会有此类状况的发生而感到自责。 摁住被刺穿的胸口,想要将其伤势治愈的老者却难以提出一丝灵气。 看来星沦刚才的那一剑,怕是带有某种特殊的封印,竟将灵脉封死! “呃,咳咳…” 没有灵气的供给,肉体凡胎所该表现的疲乏伤痛很快便在老者脸上显现。 精神萎靡的他像是大限将至,而看到这一幕的星沦,笑的却更加灿烂! “逆子,还不快给我住手!” 暴怒的厉喝并未阻止握剑的星沦,剑尖滴落的血珠,就如同少年森然的表情般冰冷无情。 猛地将剑刺下,溅出的鲜血,很快便沾满了星沦那张惨白的脸。 无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老者,面对全场投射而来的震惊目光,面无表情的星沦好似置若罔闻。 将繁星剑从老者的背脊中拔出,快步走向场内的星沦依次将守护阵中的青,黄,白三色护符挑破。 “咯咯…” 随着护符被接连破坏,高空中的魔物也终于摆脱掉了那无形的枷锁禁锢,兴奋难耐的它猛地撕下一大片脓包放入口中,后经过不停地咀嚼,化作一团形似黏土的物质喷吐于下。 微微抬头,面对正朝自己投射而来的诡异物质,星沦他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一脸喜色的对视相望! “啪!” 接下握住,大量的黏液顺着星沦的手腕滑向小臂,看着手中这颗像是心脏般仍在跳动的诡异物质,满眼垂涎的星沦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液,随后迫不及待的将其撕开,贪婪地吸食着藏于内部的茵绿气息。 “糟了!” 眯起的眼睛微睁,跳动的眼角难掩薛明心头的慌乱,终于得知星沦为何会有此番异举的他满脸后怕,就连紧握掌中的拐杖,也因颤抖的手而摔落在地。 “那个,薛长老…” 怯懦的低语传来,看着一脸紧张的星雨彤,将其递来的拐杖接过,薛明冷哼一声,想来对于后者先前的失态,仍抱有很大的不满。 紧张渐渐被尴尬填满,陷入两难的星雨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低下头来把玩起青丝,受气的模样极为委屈可怜。 “哎…” 低叹口气,意识到眼下情况危急,薛明也不再端架子,沉声道“受魔物影响,星沦这孩子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心智,等下一定要想办法拖住他,为那位先生争取时间…” 略作停顿,薛明继续道“还有,一定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能踏入场中,把握好距离,用最精准的攻击,限制住星沦的行动,直到那位先生醒来之前,决不能有丝毫懈怠!” “明…明白!” 见众人四散空余自己,支支吾吾的星雨彤连声应允,随后快步离开,同其余五人各据一点,其显露出的灵能连成一线,依稀呈六芒星状。 “真没想到,一道苍玄之叶,竟能逼得我们挪用灵阵…” 望着不断从星沦脖间裂纹中跳出的绿色颗粒,苦笑连连的星芒眼中满是自嘲。 看着场中飘起的沙尘,薛明嚅了嚅唇未曾言语,唯有从那苦涩的表情中,方能读出一丝无奈。 与此同时,倒在场中不省人事的老者,躯体竟已化作一地黄沙,随微风扬起,其真身不知藏于何处,空余星沦一人,仍不断提炼吸收着魔物的馈赠,使其自身能力无限制的暴增! “疾风之力·破空之晓!” 强大的灵能注入族纹,从其体内涌出的数道极光化作疾风,只见面露痛苦的星沦厉喝一声,不断加剧的风能形成多段虚化利刃,并以自身为中心,四面八方的投射开来! “还愣着干什么?!” 显然是对刚刚才觉醒过族纹的星沦竟能使用疾风之力而感到震撼,直到薛明愤怒的咆哮声响起,星雨彤等人这才开始实施应对策略,可碍于不能进入场中,再加上飞袭而来的灵能已然成形,当下无果已成定局,无奈只好作罢,而这一举动,更是令薛明怒不可遏! “这群废物!” 咬牙切齿的薛明怒火中烧,即使压低着声音,难掩的忿怨依旧刺耳,令一旁眼含关切的星芒,再不敢流露出过多关爱。 话虽如此,可随着星沦因受族纹影响而愈发脆弱且伤痕累累的身体,星芒他,也难免为此感到揪心。 但… 微微摇头,攥紧双拳的星芒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只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地上那摊,正随风消散的黄沙。 “咳咳…” 随急促的咳喘响起,无数沙尘汇集一点,缓慢地拼凑出一个人形轮廓,只见老者猛地从中踏出,犹如破茧成蝶,重获新生。 只不过,触目惊心的伤口仍残存于老者胸前,看来他所避开的,唯有星沦先前瞄准脊椎的致命伤。 抬掌吸收周边沙尘,见数道风刃朝自己极速逼近,老者连忙将其凝练形成石墙挡于身前。 始料未及的是,虚化的风刃就像是拥有某种特殊能力,居然直接穿透了石墙! “呃!” 猝不及防的老者痛哼一声,本就残破的身体又添了几道崭新伤口,纵然是在庞大的灵能恢复下,切割所形成的迸裂伤口,依旧难以在短时间内愈合。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或许是星沦所使灵技的独特功效,迸裂的伤痕逐渐撕裂加深,面积也在不断扩大,老者感慨之余,也不得不加剧灵能强化自愈力。 “一粒尘埃!” 眼见星沦又要采取行动,星雨彤连忙投指向前,将数道星辰光点凝于指尖,形成极光暴射而出! “呃呕…” 怎料,高空的魔物也顺势喷吐下一团黑泥,两者相撞,强大的斥力相互抵触却又神奇般的相融! 异彩连连,两股强大力量【交】合变形终成异能,使得场内升起大量彩色迷雾。 一时间,难辨内部现状。 就在这时,扎起马步的星亦辰捏起鼻子,猛地吸入一大口氧气吐出,化作一颗杏色桃核飞入场中。 看着桃核划过时显露出的一瞬视野,星亦辰连忙结印。 “咔,咔咔…” 随着像是树枝被重物压弯并逐步断裂的声响传出,场内的多彩迷雾也开始剧烈的翻滚并朝下聚拢。 很快,原先难以辨识的场中景象,也已依稀显出轮廓。 良久,待彩雾散尽,只见一粒裂有小口的桃核正安静的停于半空微微转动,其周边青烟袅袅,颇具灵韵,看来先前的彩雾,定是被此吸收。 “蛛网粘连!” 对角边缘,灵印终成的星亦辰拂袖一挥,场中的桃核也因此发生剧变,就像注了水的气球,越发膨胀。 “嘣!” 终于,不堪重负的桃核炸裂开来,同时,一团白色的丝线猛地从中窜出,并迅速舒展,化作附有粘液的蛛网直袭星沦而去! “成功了…” 看着被蛛网牢牢封锁行动的星沦,远处的薛明终于松了口气,但一旁的星芒则是满脸的紧张之色,显然是明白,这张蛛网,并不单单只是封锁行动那么简单。 “但愿,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一语低叹,却并未避免星沦将受重创的现实,只见附着在蛛网上的粘液渐渐变成水蛭分化开来,它们蠕动着身子死死地黏在皮肤表面,令还在挣扎的星沦一瞬间便没了气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二) “停,停手吧…” 望着星沦那般痛不欲生的模样,在难压制心中悲痛的星芒向一旁的薛明恳求道。 可换来的,唯有默不作声的冷漠。 好在,一段时间过后,星沦抽搐的身体渐停,魔物刺入胸膛的触手,也已悄然拔出。 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星沦的胸口竟毫发无损,就好像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眨眼的幻觉。 不过,这并未令场内外的族中子弟们感到心安。 因为他们明白,在星沦胸前的族纹内部,怕是早已被魔物种下了什么可怕的能力或是病毒。 一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难免升起一股烦躁之意。 反观缠在星沦小臂上的魔物触手,此刻就像是挑衅般的微微颤抖向内弯曲,但对此无可奈何的众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空余愈发紧握的指关节呯咣作响。 眼看局面将要失控,面无表情的薛明用力地挤了挤眼,湿润的眼角和红肿的眼眶就像是刚哭过一般,他低叹口气,笑的,有些讽刺。 “强势的崛起,或是永久的没落,全都看今日了…” “还请原谅我这个局外人的自私。”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星寒烟一生的努力,都毁在了他孙子手上。” 狠狠咬了咬干裂的嘴唇,一脸黯然的薛明就连声音也变得微弱许多。 “我一生从未走险,但这一次,我没得选择,虽说有些对不住你,但我已将少族长视为全部家当作为筹码,参与了这场豪赌。” 闻言,对此心知肚明的星芒也不再多言,星沦到此年纪才刚刚觉醒族纹,早已错过了最好的融合血脉时机,哪怕后续历练修习畅通无阻,今生至高成就,怕也不过灵晶期。 况且,仅凭一道星痕纹记,就想要带领星家重回巅峰,也实在太过天方夜谭。 如若不趁此拿下苍玄之叶,仅凭星沦的体质,怕以后再无机会可言,纵使成功率微乎其微,但为了长远的打算,此番赌注,也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当中。 挣扎渐渐被释怀所取代,事已至此的星芒,也只能抛弃所有顾虑背水一战! 与此同时,缠在星沦手臂间的触手突然喷出一阵黑雾,黑雾如烟缓缓地涌入星沦鼻孔当中,令其萎靡不振的精神渐渐有所好转。 很快,在魔物无穷的能源补给之下,残破不堪的蛛网便成了一张被水浸泡过的纸片。 “呃啊!” 突然,星沦怒吼一声,其声波将束缚身体的残屑震碎为尘,一脸亢奋的他眼露凶芒,比起先前模样,似乎变得更加暴躁疯狂! “诸位辛苦了,剩下的一切,都放心的交给老夫吧…” 同一时间,恢复过来的老者撑起身体,在其赤露的胸前,不知何时缠上了一层形态怪异的灰黑绷带,其表面隐约有微光闪烁,倒像是某种特殊法器。 闻言,众人不由相识一眼,随后纷纷退去。 由于六人散开,星痕互合所使灵阵触发的特殊能力也由此消失。 “呃哈哈哈哈,铁血的杀戮,卑微的灵魂!” 狂热的眼中杀意凛然,失去了六芒星阵的压制,兴奋难耐的星沦狂笑一声,随后提剑阔步顺劈而下,凌厉的剑气结合族纹以及魔物的能力化作叉状闪电,交织着疾风直袭老者而去! 抬掌向前五指弯曲,凝聚的灵能吸起地上的沙石化作一团褐色黏土,在其后方,还留有一面石墙,其墙面中心微微凸起,呈人形面孔且附有五官。 “无魂假面·黑暗吞噬!” 摆臂平划,满脸凝重的老者死死地盯着将要撞上黏土的闪电剑气,而存于后方石墙上的人形面孔,也缓缓张开僵硬的嘴巴,深邃的黑洞中,正缓慢地流出一股阴冷寒风。 “嗞嗞…嘣!” 短暂的雷鸣交织声过,剧烈的炸响便已传来,只见数道极光从场中迸出,将内部景象淹没在一片银白之中,空余微弱的电流,依旧断断续续,生生不息。 良久,伴随着无数颗明亮的晶石碎屑飘出,场中的景象也变得愈发明晰,原先那些瘫坐在地侃侃而谈的族中子弟们,也都纷纷起身观望。 “一定,要平安啊…” 皱起的眉头微微颤动,在程莹那张白皙的小脸上,还挂有一滴不舍落下的汗珠,将心中的那份紧张无休止扩大。 “嗞嗞…” 终于,一切的谜团都在这阵疾雷的电流下得以解开。 挡在老者身前的石墙仍顽强地屹立原地,反观墙面上的那张嘴巴,更是将先前的闪电剑气吸入口中! 阴冷的眼中满是轻蔑,望着被吸收掉的灵能,星沦却不以为然,他低下头,半握的拳中闪出一抹微光,就在这转瞬间,他的身体开始虚化变为残影,再次找寻到他的足迹时,已是出拳疾驰,腾于半空! “咚!” 重拳砸向石墙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一击得手的星沦向后一跃,随后望着沙尘弥漫的前方,嘴角的那抹讽刺变得愈发强烈。 不过,这抹自负的笑容很快便在星沦的脸上凝固。 在看到沙尘中突现的一道银光后,从中嗅出危机的星沦身形一晃,似乎是在躲避某种无形的攻击。 恰逢此时,数道疾雷从其胸前掠过,留下几道冒着黑烟的染血伤口。 看此情形,怕是刚刚星沦动作稍慢一步,整个身体都会像胸前的伤口般惨不忍睹。 “糟了!” 意识到某种可能的星沦面色一惊,即便伤势严重并有扩散的趋向,但他却无暇顾及,只是一个劲儿的侧步返回。 可是,却无法跟上那道已入阵中的银白闪电… “你给我记…呃!” 附有浓烈怨恨的一语未完,星沦便捂着胸口垂直倒向地面。 “轰!” “咔擦!砰呤呤…嗞嘶,嗞嗞…” 同一时间,阵中突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 随后,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连绵不绝,在这阵刺耳的噪音当中,还掺有少许的电流声。 “咕呕,咕呕…” 或许是本体与覆盖场内的绿色屏障有所关联,在其碎裂后,魔物本身也遭受到了致命般的反噬。 从它颤栗的身躯以及口中呕出遇风则散的绿色粉末来看,定是难以想象的重创! “呃嗷!” 愤怒的咆哮中带有一股彻骨的伤痛,只见魔物的一只眼睛,居然莫名的爆碎开来! “原来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啊…” 望着那些漂浮在空中形似人体精气般弥足珍贵的绿色粉末,老者这才意识到,魔物先前受伤时所展露出的凄惨模样,全部都是伪装。 “虽说有些繁琐,但现在,还不算太晚…” 略作沉吟,心中低语的老者向前一步,将手掌贴在石墙的裂纹处。 随后,一阵青烟升起,将其裂纹修复,甚至就连先前被闪电剑气炸成残屑的黏土,也再一次重生,漂浮在石墙前方。 “呜哇,咕哇哇…” 悲痛的呜咽响起,更像是某种仪式的降临。 只见魔物口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垂入下方阵中的黑线,然其形态模糊,故难分辨是否真的存在,所以,多数人都以为是错觉,便将视线聚焦在藏于石墙后方的老者身上。 “那便是控制少族长的元凶!” 不过,星雨彤却一眼看出端倪,当下便向一旁众人解释道。 “换言之,只要将它摧毁,沦儿,就能解脱了吧…” 即便知晓了解救星沦的方法,但在星芒的脸上仍看不到一丝轻松之意。 看来收服苍玄之叶的这个艰辛过程,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慌焦虑。 一段时间过后,一条粗壮的藤蔓浮现在众人眼前,看来原先场中那根细如发丝的黑线,便是魔物先前投入下方阵眼控制星沦身心的巨舌! 不由得屏住呼吸,老者余光刚刚扫过前方倒地的星沦,可就在下一秒钟,他的身体便被魔物的舌头缠住拖入场中。 同比之前大有不同,这一次,魔物并未用舌头刺入星沦胸膛注入粘液以便控制,而是将他身体提起正面朝前,直接穿透了他的前胸! 第一百一十五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三) 巨大的贯穿伤口中藤蔓肆虐,即便星沦本身毫无知觉,可内脏痉挛的真实疼痛,依旧令他的五官扭曲,并布满了可怕的青筋。 见此情形,不堪星沦此番凄惨模样的族中子弟们纷纷遮住双眼,但却难以消除耳中所传来藤蔓搅动胸腔的刺耳声响。 “少爷他,应该,应该还活着吧…” 良久,意识到此举无用的一名族中少女将手放下,怯声道。 “哈,当,当…” 短暂的笑容瞬间凝固,应声回答的族中青年也没了下文,而两人这简短的谈话,却营造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氛围,并在无形中扩散至全场。 嘈杂的议论很快便传入星芒耳中,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情景,却有着不一样的体会。 坚定的内心渐渐有了丝松动,那根在星沦胸腔内蠕动的藤蔓就像是条寄生虫般,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星芒脆弱的心理防线。 “要不…” “咳咔!” 脱口而出的话语刚落两字,一阵如同骨头卡住喉咙的急促咳喘便将星芒心中的诉求打消. 只见假死状态的星沦突然苏醒过来,一脸戾气的他,眼中还冒有丝丝黑烟。 “哼…” 殷红的血滴顺着微扬的嘴角滑落,在星沦的胸膛处,不知何时布满了类似诅咒的猩红条纹,闪烁有微光的它们就像是活着的血虫,正缓慢地朝着上方的族纹印记蠕动。 “唔呃…” 畅快的**中伴有少许痛楚,随着这些诡异条纹的侵入,星沦胸前的族纹发出一阵血红的光,映照在他那张,早已变了形的脸上。 “嘶呃,呃…” 愉悦渐渐被痛苦占据,在血纹蔓延的过程中,星沦的脸就像片干燥的枯叶般,渐渐破碎并出现多道裂纹,就连原有的五官,也随撕裂的伤痕而崩坏! “咳,咳咳…” 枯黄的手掌死死地抠挠着染血的腹部,在血纹长时间的侵蚀下,面目全非的星沦脸上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碎石,而那微弱的咳嗽声究竟从何传出,似乎,也成了个难解的谜。 “扑通,扑通…” 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将要冲破胸膛! 一脸木然的星芒望着场中的那个“怪物”,绷紧神经而变得僵硬的身体却在溃散的瞳孔中瞬间无力化,后退连连的他步伐阑珊,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族长…” 迈步向前,将星芒扶住的星雨彤低声轻唤,眼中的关切,远超寻常同族之情。 不过,爱子心切的星芒却并未留意,只是向后者展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后,便再次望向场中。 暗红碎石散发出阵阵灼热之息,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将要熄灭的炭火。 此时,星沦全身上下都布满了这种诡异的碎石,而在这强烈高温的持续烘烤下,阵中也难免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呃哇,呕…” 微躬身子的星沦发出一阵撕心干呕,随后,他那像是由碎石拼凑而成的身体缝隙中,开始渗出大量暗红色粘液,在粘液的侵蚀下,碎石渐渐被腐化脱落,看来用不了一段时间,星沦便会恢复原貌。 “嘣!隆隆…” 突然,一声巨响凭空炸裂,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沙尘也应声而起,弥漫场中。 良久,待尘烟散去,只见一根血色藤蔓插立在星沦脚下。 反观星沦,也因碎石的消失而回归常态,只不过,在他那被穿透的腹部内,却是空无一物。 “吧嗒,啧啧…” 巨大的血色藤蔓一胀一缩,发出一阵形似婴孩儿吮吸手指的怪异声响。 见此异举,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良久,直到那微弱的红光闪现,若有所思的薛明,眼中方才涌现出一抹强烈的不安。 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只见原先早就失去灵气的六芒星护阵,居然再一次散发出了血红的光芒! 觉察到脚下石阵的变化有些古怪,前方的老者不由回头一望,却意外看到了薛明那张惊恐万分的脸! “快,快摧毁那条藤蔓,它在吸收灵阵的能源!” “什么?!” 凝重的神情难掩心中慌乱,显然是被薛明的话给惊到,直到过了很久,老者方才发出一声反问,但却未有回音。 与此同时,流淌在场中的暗红粘液变得更加迅速,四散开来的它们生成一道肉眼难以觉察的血红气墙,仿佛就在下一秒钟,便会将整个内场覆盖! “该死!” 重拳捶胸,直到此刻,老者方才得知魔物的真正意图。 比起吸收灵阵中微乎其微的能源,它更想要的,则是将场内众人一网打尽! “没办法了…” 望着站在藤蔓旁的星沦,得知此刻已经无法阻止魔物的老者面色一寒,随即瞬身摆拳直袭星沦而去。 在他看来,只要避免魔物再次侵入星沦身体,胜算,依旧各持一半! “愚蠢…” 岂料,原先毫无意识的星沦嘴角突然扬起一抹邪笑,眼含轻蔑的他虽在口中讽刺,可攥紧的拳头,依旧毫不留情的挥击向前! “咔!咯嘣!” 双拳相碰,骨骼崩裂声响随之而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实力强悍并加剧灵能的老者,居然同毫无灵力波动的星沦拳劲相持平,甚至,还有被压制的趋势! “咳…” 身形一掠,不堪冲击的老者被内劲弹开,而后续袭来的余震更是化为一种无形声波,令他再难压制涌上嗓间的鲜血,后退几步,不由捂着胸口将其咳出。 略显狼狈的将血迹擦掉,望着前方气势骤变的少年,一脸慎重的老者,却未曾留意自己满是裂纹的左拳。 看来骨骼崩裂的,并非是他。 碎裂的骨刺咯破皮肉,看着几近报废的右拳,星沦脸上的嘲弄也化为一种愤恨。 猛地蹲下身子,将碎裂的右拳砸向地面,忿怨之火,似乎将要从星沦那阴冷的眼中迸出! “秘技·血纹十字!” 苍老的声音隐含暴怒,受此影响,笼罩场内的无形血墙也渐渐显露出轮廓。 看到这一幕,薛明等人皆是大惊失色! “到底,到底是什么时候?!” “薛,薛长老,先前创造的圣痕庇护,似乎也已消失了…” 努力许久也感应不到圣痕的存在,一脸惊慌的星雨彤更是惊恐万分。 “……” 一时无言,对此不知该要如何应对的薛明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等到他冷静下来将要开口时,那阵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竟又再次袭来! “侵入我族圣地,垂涎我族秘法,愚蠢的外来者,你将会为你的贪欲,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晦暝之息·血之法阵!” 鲜血缠身化为披风,在星沦胸前族纹的闪烁下,藏于阵中的暗红粘液接连浮起,它们化作古老的黑色符文,很快便爬满了将场内封锁的血色石墙,而星沦本身,也早已将一旁的繁星剑踢开,手中还紧握着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骨法杖,其冷血模样与先前截然不同! 冰冷的汗珠顺着干裂的眼角滑落,面对前方冷眼相向的少年,老者可以明显的觉察到,此时的星沦,怕是被一股超越苍玄之叶的神秘力量所控制。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者略作沉吟,微微躬身道“老朽并非有意冒犯圣地,只是受贵族之托,为公子…” “苍白狡辩,甚是可笑,吾族百年之前便已陷落,何谈公子?” 怎料,星沦突然打断老者的话,并诉出一段惊天秘闻! 第一百一十六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四) 瞪大的眼中满是愕然,手脚冰冷的老者,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正朝自己缓缓逼近,满脸无措的他表情僵硬,而那种无措,更像是一种对于未知结果的恐惧! 不自觉吞地下口唾液,但在那异常干涩的喉咙中,却像块多刺的鱼骨般塞落而下,其苦楚无言形容,唯有脸上多变的痛苦表情方能传达而出。 “他刚才,在,在说什么?” 颤抖的嘴唇致使舌头打结,听出隐情的薛明,显然是猜到了些什么,但却始终不愿意相信,当下便向星芒求证。 震惊渐退,回过神来的星芒只是怔怔地望着场中少年,微微嚅动的嘴唇发不出一丝声响,在他那张满是惊恐的脸上留有更多的,则是难以解释的无辜。 “这…” 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眼下要是选择沉默,倒显得更加有所隐瞒。 “不,不知道…” 无奈,星芒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可那薄弱的话语就连他自己听起来,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能同贵族合作,实乃三生之幸呐,此等离奇境遇,老夫就算是在梦中,也未曾见过…” 调侃的话语暗讽意味甚浓,望着老者那张阴冷的脸,星芒却似如鲠在喉,就连原先挂满脸上的无辜,也都尽数转化为尴尬。 “这次的酬劳,我要三倍!” 事已至此,再多的埋怨已是无用,回过头的老者冷哼一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是,当再次面对前方的星沦时,那凌厉的气势却不如先前般强悍。 看来,他心中的把握和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是有不少差距。 “当然!” 重重点头,对于老者的要求,星芒则是喜上眉梢连声应允。 毕竟,能用物质解决的,对星家来说绝非难事。 “那个,还望先生能顾及犬子安危。” 酬劳谈妥,星芒也提出条件,先前发生的一切突发事故,仿佛都在交易中灰飞烟灭。 不曾回答,亦或许是对星芒的厚颜无耻感到无语,老者取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青色小瓷瓶,紧握的右拳,还在微微颤抖。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现今不过残留之魂,能奈我何!” 打开瓶口,将其玉液一饮而尽,老者眼中少有的涌现出狠厉之色,恐怕所饮之物并非灵药,以至于原先在他身边颜色分明的灵能,也开始扭曲的缠绕在一起,新生出异色彩。 幽幽白骨瞳有异火,只见星沦手中握着的法杖突现一抹形态怪异的灰蓝之光,其模样森然,阴寒无比,同老者的灵能成对持状,而血墙上的黑色符文,也因此有了新的变化。 并未留意,或许是断定被残魂占据身心的星沦只是回光返照,强弩之末,决定采取强硬攻势的老者踏步腾空,其周边狂暴的灵能骤然间相聚成团,却又在顷刻间爆裂四散化为熊熊烈焰。 “赤炎之灵·火舞疾风!” 炽烈的火焰包裹全身,只见停在半空的老者迅猛地俯冲而下,就像一头咆哮着的赤焰狂狮! “无为者,无相,无我…” 面对那足矣将自己吞噬的狂暴烈焰,对此不屑一顾的星沦,仍是一脸平静地默念低语,其淡然模样,仿佛一切不过镜花水月。 可是,当那灼热的灵能愈发向他逼近之时,星沦却再也无法像先前表现得那般平静。 想来,是低估了这团爆裂之火的恐怖侵蚀力。 至此,星沦猛地抬起白骨法杖重重敲落在地,惨白的脸上,隐隐露出邪怨。 “玄阴秘术·灵魂奉献!” “轰!” 森然的话语刚落,飞扑狂袭的老者便已陨落降临,巨大的压迫力致使场中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隆隆巨响之下,还隐约传出一阵崩裂之响。 “快拦下这波热浪!” 炙热的狂风席卷而来,灼痛着众人的神经。 见此情形,星雨彤等人快速升起一道气墙,可效果却微乎其微,远在外围的族中子弟,都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与此同时,巨响却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就此平息,此刻,混乱的场中已是狼藉一片,而那仍在焚烧的无边烈焰,也在长久的凝聚下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狂暴旋涡! “灵阵,已经彻底损坏了…” 无尽的燃灰随火星四溅,望着仍在扩大范围的烈焰旋涡,神态黯然的星芒眼含凄苦。 低喃声,也显得尤为苍凉。 “事已至此,便全当翻新重修,现在,可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比起肉痛灵阵的覆灭,薛明显然更加专注于眼前事态。 如若照着这个趋势走下去,那恐怖的烈焰旋涡,迟早会将整个广场吞噬! 一想到这里,难耐焦虑的薛明便急得原地打转。 但很快,他便停下了脚步,沉声道“你们几个,先去疏…” “邪灵恶语·阴魂不散!” 突然传来的阴冷低喝截断了薛明的指令,只见侵袭全场的烈焰旋涡内猛地窜出数道银白之息,其形态飘渺如烟断断续续,犹如亡灵之魂,带来一阵难以想象的凛冽寒流! 刺骨的恶寒很快便压制住了席卷全场的高温热浪,冷热变幻间,少数人出现不适症状。 此外,那庞大的烈焰旋涡,也在寒气的抵消下变得愈发渺小微弱。 可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否定那恐怖的灵技威力。 良久,在最后一颗火星的湮灭下,残破不堪的场中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只不过,那龟裂陷落的地面,仍保留着先前战斗时所留下的痕迹。 焦黑的双臂沾满污血,精神萎靡的老者,终抵不过体能的透支而蹲坐在地。 喘着粗气的他望着前方被无数阴灵包围的星沦,疲惫的眼中,隐含不甘。 “解!” 同一时间,单手结印的星沦发出一声低喝。 随后,一阵肉眼可见的绿色灵能从他体内骤然暴出,将其守护身体不受侵害的阴灵尽数震碎。 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已的是,在那样大范围的持续轰击之下,星沦他,竟能毫发无损! “呃咳,咳咳…” 然而,突发的一阵急促咳喘,却令惊魂未定的众人在心中乐开了花。 “怎么可能…” 低眸扫过掩嘴掌心的紫色血液,对此惊愕万分的星沦不由瞪大了双眼,像是对此现实的难以置信。 猛地捋起衣袖,只见自己的手臂上,竟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暗紫色斑痕! “这小鬼的身体,居然这么脆弱…” “等等,这个味道…” 将袖管拽下,喃喃自语的星沦突然神色一怔,后望向广场外围,其方向,正是白黎程莹所在之地! “白黎老师,星沦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轻轻晃了晃白黎的手臂,觉察到星沦目光的程莹低声道。 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一言不发的白黎只是望着场中那位遍体鳞伤的老者,关切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居然,还有新鲜的血液啊…” “不过即便如此,也绝不能轻易的放过这些,肮脏的侵略者!” 欣慰的笑容浮现在星沦那张冷傲的脸上,可维持不过一秒便被狠厉所占据,更加凶恶的咆哮,随之而来! “晦暝之息·灵魂永渡!” 茵绿的微光在星沦胸前闪烁,经过族纹的凝练,温和的灵能终化作一团黑色的气弹暴射向前! 下意识将双臂交叉摆挡在身前,岂料那黑色的气弹,竟然直接穿过了老者的身体! “嘶…砰!” 穿身而过的气弹发出阵阵怪异的泄气声响,随后砰的一声,就这样消失在无形中,空余一脸愕然的众人面面相觑。 “是错觉么…” 查看体内多次也无任何异常反应或是毒素,暗松口气的老者小腿一麻,身体难免一斜。 单手撑坐在地,略作调息的老者发出一阵低喘,可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举动,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第一百一十七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五) 冰冷的汗珠顺着额头滑向眼角,在胸膛内那颗跳动频率极快的心脏的催促下,老者方才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可那呆滞而又惶恐的眼神,仍预示着他尚未从无尽的恐惧当中清醒过来。 “咻,咻呼,呃啊…” 重喘连连,急促而又短暂,脸色青红变幻的星沦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站得笔挺的身体,也随之瘫软在地。 “该死,难道,就只能到这里了么…” 右掌贴在胸前,哀叫连连的星沦面色铁青,像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隐痛,而那不知何时被紫色斑痕侵占的左掌,还在拖举着低垂的头,比起老者那呆若木鸡的茫然模样,星沦他,似乎显得更加无措和痛苦。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未曾觉察的事情…” 异于常态的反应很快便引起了薛明的警觉,虽然对星沦此刻的虚弱状态感到欣喜,但看到老者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团疑云也就顺势涌上心头,当下便向众人询问起来。 微微摇头,同样是对此景象感到不解的众人默不作声,唯有一旁的星雨彤瞳有异彩,心中的小小激动,似乎快要从眼中迸出! 长舒几口气,强压心中喜悦的星雨彤小声道“薛长老,既然灵阵已毁,苍玄之叶现今也不知是何状态,不如,我们就此放手一搏,将少族长体内的邪灵逼出?” 闻言一怔,薛明并未快速做出回答,只是瞥了眼挂在空中的魔物,却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望着魔物怪异的形态,以及眼球内随风摆动的黑色触手,即便在心中做好准备,可还会像初见般心神不宁。 “罢了,虽说现在可以冒这个险,但我想在场的各位,谁都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不会发生意外,倘若因为我们而功亏一篑,岂不是太可惜了,况且我看那个灵魂,似乎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眯着眼细作观察一番,薛明沉声道,也令星雨彤放弃了先前的想法,但那微弱的可能性所在心中摩擦出的火苗,依旧在众人心中燃烧。 “果然…” 焦黑的手臂渐渐出现裂纹,后像是蜕皮般缓缓脱落,呈现出一节同枯黄干燥不同的光滑肌肤。 见此情形,老者轻笑一声,眼中的慌乱也已消失不见。 “被摆了一道啊,不得不承认,即便只是残魂,你依旧强大的令我感到畏惧!” 缓缓起身,望着前方痛苦万分的星沦,老者高亢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后者的敬重。 “虽然这话有些狂妄,但我真想同全盛时期的你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所以,还请你毫不吝啬的收下这封战书!” “共生之能·玄灵之息!” 玄能附体抽灵聚合,徒然间,一团透明的球体出现在老者胸前,后经过不断地汲取灵能,球体内部,犹如蓄满了水般变得沉重。 “破!” 眼见储蓄将要到达极限,老者单臂一挥猛地将其弹射向前,直到飞跃星沦头顶的瞬间,方才将其碾碎。 爆裂的球体将内部的灵能尽数释放,晶莹剔透的它们宛若点点繁星,为其带来一阵耀眼的光亮,可在转瞬间,便被星沦强制吸收直至幻灭。 良久,在强大的灵气充能下,星沦倒不像先前表现的那么痛苦,就连身体上出现的紫色斑痕,也逐渐变淡消失。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惊呆了眼,当下便出言制止。 “先生,您这是何意?!” 困惑的眼中满是不甘,明明近在咫尺的胜利唾手可得,却因老者的一己私欲而破灭,对此难以理解的星芒质问连连,语气中的怨恨毫不遮掩。 或许是无言以对,老者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前方状态正在好转的星沦,浑浊的眼中,涌现出一抹迫切想要得到战斗的渴望! “好战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啊,也正因如此,才那么的吸引晴晴吗…” 温柔的笑容略显牵强,望着场中那位意气风发的老者,喃喃自语的白黎,仿佛是有些许埋怨。 偷偷瞥了白黎一眼,可在后者那复杂的表情中,原先想要说的话,也就这样卡在了喉间。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种沉重而又悲痛的心情,到底因何而起,又该因何结束啊…” 存满泪水的眼中满是伤感,但在程莹那张无措地脸上却读不到一丝悲伤意味。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场中的星沦,豆大的泪珠不间断地开始滑落。 “停不下来啊,耳朵里,也开始出现了奇怪的惨叫…” 抹去又掉落,反反复复多次也不见好转,而那不知从何传来的凄厉惨叫,更是刺痛着程莹几近崩坏的脆弱神经!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受这种子虚乌有的痛苦折磨!” 终于,不堪折磨的程莹在心底发出一声忿怨尖叫,随后,神奇的事情就此发生! 原先那些止不住的莫名泪水,终于有了停止迹象,而程莹那双在泪水掩盖下的灰色眼瞳,也在无息间开始发生改变… 同一时间,已将伤势修复的星沦站起身来,神情漠然的他看着褪去斑痕的肢体,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冷笑,使得那副淡漠的表情变得极其森然! “作为等价的交换,我身上的诅咒,还请你…呃!” 轻声低语,提出请求的老者话至一半,岂料前方的星沦突然飞扑向前,交织着雷电的重拳狠狠地砸向了他的胸口! 残存的伤疤再次崩裂,只见一团嗞吱作响的雷电紧贴老者胸前,不断地撕裂着他那满是疮痍的身体。 “这样,真的好么?” 轻笑中附有少许讽刺意味,对于星沦此番作为,老者似乎早有预见。 只见他缓缓将胸前的雷团摘除捏碎,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哼,狂妄的…哇呃!” 冷声的呵斥刚过喉间,便见星沦身体猛地一颤,哇的吐出一阵黑色粉末。 咬紧牙关,抿嘴遮口,比起先前吐血时的无措痛苦,此时的星沦,则是一脸的紧张与后怕! “现在,可以把这该死的诅咒解除了吧。” 看到这一幕,老者轻笑一声,就连先前的请求,也已变成威胁。 令所有人都感到不解和惊悚的是,老者刚刚还血流不止的胸膛以及血肉模糊的手掌,此刻竟已恢复如初! “你…” 抬指相向,一脸忿恨的星沦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唯一所能做的,似乎只有那阴冷的凝视。 对此,熟视无睹的老者自顾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你的灵魂囚禁在此,也对你口中所谓的族中灭亡毫无兴趣,不过眼下看来,你也应该为自己有所考虑,难道不是么?” “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会丢失和换人传承,再者说,灭族的你已是闲游散魂,即便用尽浑身解数去守护这片已然沦为废墟的昔日圣地,可这世上,却再无通晓之人…” “是壮举?别笑死人了,无谓牺牲所换来的,只有无尽的耻笑!” 痛恶的眼神渐渐弱化,在那其中所蕴含的阴冷寒芒也有了些许缓和。 注意到星沦面部细微变化的老者当机立断,道“还有,你那薄弱的灵魂就像先前浮现在这具肉身上的尸斑一样,若非依靠着我的灵气维持,那后果,你也应该明白吧?” “呵~不必感到惊讶,我不是想在你面前炫耀什么,作为等价的交换,我也运用你的灵魂形体特性,修复了这具将要损坏的身体。” “做笔交易吧,我会解放你的灵魂,虽说实力或许会大打折扣,但凭现今只是灵魂形态便拥有如此实力的你,只要找到一具不错的肉身,假以时日,定能重回巅峰!” “到那时,用血肉之躯结朋识友,重建沦陷的族群,不比此刻无谓牺牲要来的实在现实百倍?” “我想,这笔双赢的交易,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语终了,老者也不再多言。 该说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全凭这位古老的灵魂自己权衡定夺,可在他那张隐含笑意的脸上,似乎像是已将这笔交易谈成。 气氛顿时沉闷的有些可怕,对于老者提出的优厚条件,说是不心动都是唬人的。 深知这一点的星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那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浮现。 “真是难以让人回绝啊,不过双赢这个词,怕是有些欠妥吧?” “此话怎讲?” 心中一沉,原先成竹在胸的老者,此刻也不再表现得那么有把握。 “首先,我并非受人囚禁,更非闲游散魂,而是镇守苍玄神力的庇护星,其职责便是守护神力不受异族染指,何惧耻笑?” “其次,我肉身虽毁,但灵魂健在!” “昔日灭族之痛历历在目,如今作为侵略者的你们,竟敢已谈条件的方式将我策反,沦为弃族苟活的卑鄙小人!” “呵~,哈哈哈,究竟,是该说你们的狂妄让你们变得无知,还是,将我同你们这种肮脏的侵略者一样想的愚不可及!” 先礼后兵,彻底粉碎老者念头的星沦张开结合的十指不断变幻,在他的七孔之中,竟开始涌出阵阵不详的恐怖黑烟! 第一百一十八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六) 因受星沦灵气影响,藏于老者体内的诅咒再次爆发,细密的裂纹从小臂迅速蔓延,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爬满了老者的整个上身。 黑烟袅袅,恐怖的裂纹密集而又宽大,更像是鱼鳃般一张一合,在皮开肉绽的内部,大量的血红纹路从中流出,并在灵气的催化下,化作一条条红线将其崩裂的伤口缝合。 鲜红的血滴顺着缝合伤口的红线滑落至腰间,刺激着众人脆弱神经的同时,更将眼前一切视为错觉的少许族中子弟们拉回现实,但从那茫然无措的稚嫩小脸上,依旧可以看出他们对此的难以接受。 “所以呢,即便魂飞魄散,也要给我一记难以致命的一击?” 该说是对此不屑一顾,还是紧张到难以应对只好装腔作势。 对于身体的异状,老者竟是嗤鼻一笑显得满不在乎。 “哈哈哈哈,若不是老夫肉身被毁丢魂失魄,就凭你这虚掩其容小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失笑的脸上青筋四起,森然的话语难掩星沦心中的暴怒,甚至就连那藏匿眼底的怨恨火苗,也在骤然间燃起,侵染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瞳! “那就来试试,看是我的身体先在这诅咒下被撕裂,还是你那卑微的灵魂在共生的协同下,粉碎成埃!”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态度强硬的老者再次加强了玄灵之息的共生效果,而庞大的灵力所带来的,则更加剧烈的撕裂痛感! 反观星沦,则是因为共生能力的不断回馈,受创的灵魂,就像是从他体内泄露出的黑色粉末般急剧流失,以至于藏于肉身中的魂魄,也渐渐被抽离而出。 照此看来,恐怕用不了一段时间,星沦的灵魂,便会在老者的身体完全撕裂前化为粉尘。 “呵…” 阴冷笑容下所显露出的,则是那张玩命般固执的脸! 只见星沦弯腰捡起一旁的白骨法杖,森然的异火仍在白骨瞳内燃烧。 默念低语,对于老者所馈赠的灵气星沦毫不吝啬,但作为代价,灵魂的消耗速度也随之增加。 同时,因受共生的协同影响,纵然只是诅咒状态下的形体分裂,哪怕未对老者的身体造成丝毫损伤,可那恐怖的协同影响,依旧在额外削减着星沦本就稀薄的灵魂。 良久,邪能初现,纷扰的绿色光能点缀在那因狂风而舞动的鲜血披风之上。 借由星沦灵气进一步的加剧,灵魂抽离的速度随之巨幅提升,恐怕接下来的一击,将会是他倾尽所有的毁灭打击! “赶快出手阻止啊,哪怕,只是把体内的诅咒解除也好!” 看着毫无防备的老者,对于星沦所酝酿出的自杀式攻击而感到强烈不安的星雨彤失声叫道,但对此不为所动的老者,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淡然模样。 “可恶,共生的效果无法解除,灵气,根本难以听命于我…” 轻松自在表情下的内心,却是惶恐不安糟糕透顶,共生的致命缺陷,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原来如此!” 惊叫一声,瞧出老者此刻尴尬处境的星亦辰紧紧地握住了双拳,凝重的脸上,布满了后怕! “看来他并非是不想阻止,而是根本无法阻止,一起上,压制住…” “怎么可能?!” 同一时间,看出端倪的薛明快速聚灵,可刚刚下达的指令却在受限的行动下瞬间湮灭,只留下那简短的四个字,仍在风中传递。 “不会吧,身体,无法自主活动…” 紧咬牙根,僵硬的肢体就像是被定格般难以挪动,一旁,众人接二连三都出现同薛明一样的症状。 看到这一幕,星沦脸上的邪怨也变得愈发浓郁! “贪婪而又愚蠢的侵略者们,这将是你们永恒沉睡的,终焉之地!” 重重砸碎白骨法杖将其怨念吸收,一跃腾空的星沦,发出了一阵彻骨尖啸! 随后,只见被抽离的灵魂骤然燃起,疯狂朝着星沦胸前的族纹中灌输,而难以承受此等狂暴力量的族纹,渐渐被扭曲的重力碾碎成渣,更加可怕的邪怨能力,也从他体内徒然暴出! “晦暝之息·黄泉永渡!” 灵魂**,冥火引燃,星沦在引爆老者体内诅咒的同时,更将从完全破碎族纹中的灵魂尽数凝集,带着他那玉石俱焚的执念,将其化作一道绽放的极光! “轰!” 沙尘四起,碎石漫天,无数道灵魂所形成的强势轰击,就像是漆黑的雷电般在地面引起持续轰炸,将其一切都吞噬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良久,如骤雨般的狂轰乱炸终于得以平息,但那浓烈升腾的黑烟却无一丝想要消退的迹象,令远处观望的众人难以辨识场中的真实情况。 同一时间,浑浊的上空忽然闪过一抹黑影,此人,正是从灵魂解放的星沦。 “呃,咳咳…” 黑烟消散的过程中,沉重而又痛苦的咳喘声从未停止。 直至过了很久,方才从那一片血雾中看到了那奄奄一息的顽强身影。 但令众人殇魂彻骨,难以想象的,则是那真实而又虚假的,绝望创伤! 虚幻的撕裂伤痕转为实体,无数道宽大的裂缝中,仍在迸溅出源源不断的鲜红血液。 面对此等惨状,众人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绘和形容,如果硬要对此发表感想,那答案或许只有痛苦一种,方能详细而又简略的传达。 与此同时,老者崩坏的身体就像块完全碎裂却尚未粉碎的镜子般死命坚持,但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他哪怕只是被空中漂浮着的一颗微小碎石砸中,都将粉身碎骨,神魂尽散! 好在,从那止住的咳喘以及平缓的呼吸声中可以得出,老者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并在逐步好转,这令全场的人无不大喜过望,甚至都忘记了薛明等人的存在。 微薄的灵气就像是胶水般将身上的裂纹粘连,并努力地进行修复拼凑,渐渐地,老者已经可以自主调息,而身后的一行人,也逐步恢复了行动能力,一场滔天浩劫,仿佛就此结束。 “虽说是运用不擅长的灵技,但沦落到如此境地,却还是头一次…” 自嘲一笑,老者显得有些患得患失。 “还真是可怕,明明,不过只是区区残魂而已…” 轻呼口气,摸着右臂的手还在颤抖,上一秒还在苦笑的老者,此刻却是一脸的紧张,显然是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以至于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体是否真的无恙。 “先生,时间紧迫啊。” 略显急切的催促声传来,使得老者身体微微一僵,很快却又放松下来。 “是啊,都结束了…” 心中低语,不再多虑的老者向前一步。 现在,只需要将月石上方的魔物击碎,便可以成功拿下苍玄之叶。 薄弱的灵气幻化成数根银针,就在老者将要使其奔涌向上刺破魔物之时,竟又横生变故! 僵硬的肢体致使行动受限,对此感到不解的老者微微抬头,竟见魔物不知何时变得膨胀起来,在其表面,无数道撑裂的伤痕显得格外刺眼,仿佛随时都有爆体的可能! “嘣!” 果不其然,难以承受气压的魔物骤然爆裂,随着无数漆黑碎片的散落,月石上方,终于浮现了一颗明亮的茵绿印记,其中所包含的精贵灵能几近无限,惹人垂涎。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苍玄之叶的时候,无人觉察的废墟残骸当中,突发起一阵微光… “是错觉么?刚刚…” 看着可以随意弯曲的十指,喃喃自语的老者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未来得及将这句自嘲吐出,一阵凛然的杀意便迫使他绷紧神经,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又无一丝异常。 “不对劲呐…” 不单单是老者,甚至就连薛明等人,也都从盲目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 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搜寻着四周,看来都觉察到了那股不祥的气息,但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七) “咔…” 宛若树枝折断的异响令绷紧神经的众人心头一紧,可肉眼所能看到的,依旧是那毫无任何异常的现状。 “不好!” 冥思许久终得解惑老者暗呼一声,当下便侧步后跳。 可是,那锐利似刀刃的森白气体,还是在他的臂膀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侵蚀疤痕。 直到此刻,远在场外的众人方才发现了一丝异常,欢呼雀跃声,很快便被无声的沉默所吞噬。 “先生,您的…” “待着别动!” 莲步缓缓收回,倍感委屈的星雨彤低下了头,就连指尖那抹蕴有治愈能力的灵能,也在无息间涣散。 “啧,怪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流脓的伤口发出阵阵恶臭,在其内部,数颗微小的颗粒物仍残留其中。 见此情形,老者忍不住怒骂一声,不甘的脸上隐含暴怒。 “呃…” 将坏死的部分皮肉挖出,要是再深一点,怕是可见森森白骨。 难忍剧痛的老者闷哼一声,可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脚下! 破损不堪的地面留有一道崭新的崩裂缺口,在其周边,还依稀可见那正被酸蚀溶解的碎石,想来先前那阵银白光柱,定是从中窜出。 微微竦首,望着那颗茵绿明亮的星痕纹记,忆起先前魔物爆裂时的情景,老者的眉头不由一皱,仿佛知晓了袭击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俯下身去,将刚刚恢复的部分灵能投入脚下,在一片扭曲的异景当中,老者终于发现了那五根纠缠成团的触手。 也许是暴露后而感到怯惧,此时的它们正努力地拥簇缠绕,生怕被切割分离。 “凝气决·顺劈斩!” 亡羊补牢,斩草除根! 找准方位,老者将凝聚出的灵能顺着紧贴地面的掌心涌入地底,化作一柄利剑直袭触手而去! “嘣!” 一声巨响,只见触手猛地从地底钻出,在其身后,还有一柄虚化利剑死命跟随,凌厉的剑意即使尚未碰触到它,却依旧对触手造成了难以修复的切割损伤。 “吱唧唧…” 碎裂的残屑像是泡沫般在空中四溅,在被绿色粘液浸染的地面,那团断裂的触手仍在不停跳动。 但很快,它便彻底地失去了生命体征,和那些污秽痕迹一同消失在那阵不明的白烟里。 至此,苍玄之叶的守护能力彻底覆灭,从中涌出的茵绿光点如雪花般盈盈四落,开始修补这片早已破残不堪的零散圣地。 “终于结束了…” 平淡的话语难掩心中喜悦,即便圣地沦为废墟,但在那颗完全解禁的星痕纹记闪烁之下,一切的辛劳和付出,皆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现在,只需要等沦儿苏醒将其…” 难忍的笑意浮现在脸,以至于星芒后续的话都激动到难以说出。 “先别高兴的太早,可别忘了那小子的伤势!” “是…” 低声应答,想起还有这一隐患的星芒不由紧张起来,当下便将目光投向场中。 被侵蚀的伤口带有强烈诅咒,即便过了很久,期间也持续运用灵气进行愈合,可再生效果却大打折扣,以至于丑陋的创口内结满了恶心的痂。 “还是不行,啧,感觉亏大了…” 正当老者碎碎念时,昏迷中的星沦也已苏醒,他看着狼藉的场中一脸愕然,呆滞的模样略显好笑。 “头,好痛…” 莫名的隐痛从脑海深处袭来,阵阵急喘之下,星沦不自觉地抬手托起头,显得极为痛苦。 好在,这种隐痛似乎只是暂时,很快便已恢复。 起身望着遍体鳞伤的老者,以及脚下这片沦为废墟的圣地,一股悲痛之情油然而生,星沦反反复复开口多次,最终却还是无语凝噎。 “不必紧张,在此期间发生的事,过后自然会有人给你详细说明,眼下还是调整好状态,将这第二道星痕纹记吸收炼化。” 闻言,星沦这才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点头示意的同时,仍不忘看了眼那高挂在空中的星痕纹记。 沉重的心情,渐渐有所缓和。 良久,已将心情平复的星沦迈步向前,并从大量的废石残骸当中,抽出了那把仍闪烁有微光的繁星剑。 令人称奇的是,在先前如此激烈的灵能轰击之下,繁星剑却未曾受到丝毫损伤,甚至在此过程中还吸收了某种神秘力量,以至于在剑的肩部,出现了两颗十分古老却又崭新的星痕刻印。 不仅仅是星沦本人,就连前方的老者也对此异象感到愕然,不过转念一想后者的身份,也只把它当成一柄可成长的上品灵器便不再多虑。 轻抚剑身,一阵磅礴的灵气莫名从中涌出并带来一阵恐怖的撕裂之风,而难以控制这股强大力量的星沦,也不由得将繁星剑高举过头顶,可僵硬的双臂,依旧抖个不停。 “该死!” 终于,不堪这股狂暴之力侵袭地星沦将手松开,随后向后一跃,空余那柄吱吱作响的繁星剑停留半空。 失去了星沦灵气的压制,本就暴躁异常的繁星剑变得更加疯狂,从剑身当中不断涌出的灵能开始凝于剑尖发出声声雷暴,最终化成一道极光向上喷射而出! “咔,咔咔…” 良久,待刺眼的强光消散,一阵细微的碎裂之响应声而来。 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这阵狂暴的力量,竟阴差阳错的击中了上空的星痕纹记。 四散的碎片带来一阵精纯的生命之息,见此情形的星沦虽是哑然失笑,但结印的手指却没有丝毫停顿。 “晦暝之咒,万象鲸吞,不尸之力,刹那永恒!” 仰天长啸,血色咒纹从星沦体内骤然暴出。 一片猩红之下,本就是零散碎片的苍玄之叶彻底化为粉尘,茵绿精贵的灵能,很快便充斥在了整个高空。 “咻,咻呼…” 沉重的喘息声下,一脸惨白的星沦已是大汗淋漓,看来刚才那阵血色咒文对其身体的消耗也是极为庞大。 “呼…” 稍作调整,待体内游走的灵气较为稳定,星沦方才长舒了一口气,而在他那张恢复了些血气的脸上,也逐渐展露出笑容。 “叮!” 与此同时,狂暴的繁星剑似乎也终于安分下来,它从旋转着从高空坠落,锋利的剑刃深深地刺入了地面,随着剑身的振幅,裂开的缝隙也在逐渐扩大。 迈步向前,似乎还对刚才的异象心有余悸,星沦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拔出。 然而这一次,却无任何异常。 不对此过多思虑,星沦以剑饮血对准小臂轻轻一划,随后快速将其伤口治愈。 借由此举,因食鲜血而发生某种转变的繁星剑表面泛起一阵诡异的红光,从中传出的凛然杀意,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漠然的目光略显阴冷,星沦围绕自身刻画出一个奇特的阵眼,随后将繁星剑立于身前盘坐在地,微微蠕动的嘴唇,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秘法咒语。 很快,随着星沦灵气的催化,围绕成圈的血阵也变得愈发清晰,而停滞在空中的那些茵绿粉尘,竟也开始渐渐向下飘去。 眼见时机成熟,星沦连忙将交错在胸前的右臂抬起,张开的掌心中,一道血红光柱喷涌而出冲向高空,阴沉的低喝也应声响起! “晦暝之,呃啊,咳咳…” 岂料,话至一半的星沦突然发出一声撕心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溅落在地的那摊鲜红血液,而他那本就孱弱的身体像是再也经不住此等重创摧残,软绵绵趴倒在地。 着眼于上空,就在星沦灵气涣散的瞬间,血色光住也已化为虚无,就连那些正徐徐落下的茵绿粉尘,又再次停滞了下来。 “混蛋,为什么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 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掉,不知从何提出气力的星沦勉强的站起身来,但最为令人感到震惊的,则是那布满腹部的数十道崩裂伤痕! “沦儿…” 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看到孩子此番凄惨模样的星芒不禁红了眼,一旁的薛明等人更是满脸惋惜。 事情,果然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一步。 第一百二十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八) “白,白黎老师…” 怯懦的叫喊声入耳,致使白黎下意识的回头一望。 只见,面露惶恐的程莹正在微微摇头,那无措的可怜模样令白黎心中不由一痛,当下便安慰起来。 “莹儿别害怕,到底怎么了?”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怕是再多出一滴便将倾泻而出,明明没有哭,可程莹却抽抽噎噎半天,断断续续道“呃,我,我是真,真的没有做出,做出那样子的事,呃…” 未曾回答或是追问,白黎只是将程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程莹的眼泪浸湿胸口并不再打嗝,方才柔声道“别害怕,慢慢讲。” 抹去泪痕,程莹解释道“我知道这听起来真的好像是在狡辩,可白黎老师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对星沦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我…” 起初的坚定却在后半句中有了丝松动,令接下来的话语,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可,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星沦腹部的伤口中,竟然会残存着我体内的寒气…” 依稀闪有泪光的眼中满是委屈,看着眼前这张惊恐万分的无措小脸,白黎沉默了,等到她再想要开口时,耳边却响起了… “那个狂妄的小丫头,真应该千刀万剐!” 阴冷的话语中满是戾气,只见一名族中青年正一脸愤慨的咬牙切齿,看其森然表情,恨不能将口中此人剥皮抽筋! “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歹毒,伤了少爷还不算完,竟然还对少爷的身体进行了永久性的破坏!” 先前的怨恨尚未平息,另一位女子的随声附和便又将众人的忿恨挑至最高点,更加不堪入耳的侮辱谩骂,也像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白黎老师,我,究竟是做了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声声议论之下,原先毫不妥协的坚定信念也渐渐被残酷的现实以及咒骂所压垮,以至于就连程莹自己,也开始怀疑当时是否真的有在无意间加深了对星沦身体的伤害。 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攥紧拳头的白黎一言不发,本就确凿的证据再加上程莹自己的招供,令那些本就算不上谜团的谜团彻底暴露在眼前,将一切变得毫无反驳余地。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好人,但也从未想过,居然能如此的差劲…” 怔怔地看着双手,苦笑连连的程莹一脸的悔恨与失落。 似乎已在心里确信,自己就是害星沦沦落到如此境地的元凶。 “差一点,为什么总是差一点?明明只要在一下,我就可以得到这力量了!” 突然响起暴怒嘶吼令众人一惊,身在场中的星沦正用繁星剑勉强支撑着身体,面露狰狞的他怨念难平,而在那鲜血淋漓的腹部,也出现了些墨汁般的诡异液体。 “该死,果然无法进入…” 瞬步疾驰,可在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离下,老者也只能驻足于此。 “即便石阵符文都已报废,可长年累月的精气仍残存其中…” “不行,对外来者的压制实在是太大了。” 努力寻找破绽半天无果,无奈之余的老者唯有作罢,可就在这时,星沦的请求之声便已传来。 “先生,求求您帮帮我,要是失去这次机会的话,恐怕我…” 透支的体能迫使星沦跪倒在地,也许是那一丝微弱的执念仍在奋力坚持,他的双臂依旧没有松开那柄沾满血液的鲜红长剑。 也许是被星沦的执着所打动,老者思前想后挣扎多时,最终沉声道“冷静下来,先把在你腹部那团影响灵气生成的东西切除。” 闻言,心中一喜的星沦嘴角一咧,可那颤抖不已的双手仍预示着他此刻的内心是有多么的紧张。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的般长舒几口气后屏住呼吸,星沦将腹部那颗形似肉瘤的东西扯起,而紧握手中的长剑也狠狠地横劈而下! “唔…” 憋得通红的脸上青筋四起,随着被切除的肉瘤滚落在地,原先停止流动的灵气又再次运转。 同时,得到灵能补给的星沦也渐渐恢复了些体能,在修复腹部伤口的同时,仍不忘抽离灵气去吸收上方的光能。 然而好景不长,在那即将愈合却又突然崩裂的伤口之中,居然又开始出现先前的墨色粘液,恐怕用不了一段时间,第二颗肉瘤便会长出。 “不会吧…” 墨色液体的再次出现令老者眉头一锁,似乎是发现了奇怪的规律,当下便出声道。 “先放弃吸收星痕纹记,专注治疗腹部的伤势。” 虽然不甘心,但为了长久打算,星沦也只能放弃将光能聚合凝化成星痕的想法,开始全力修复损伤的腹部。 “果然,不过这股寒气,怎么那么像是诅咒…” 望着不在分泌出墨色粘液的崩裂伤口,心中猜想得到证实的老者不由失语喃喃。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面色突然一变,不禁失声道“难道说?!” 冷汗直流却无心擦拭,直到星沦出声提醒,老者方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老者异于常态的表现并未引起星沦的注意,在不断地治愈中,腹部的伤口却并未结疤,而是出现了许多黑色的丝线,令那些伤口看起来像是刚刚缝合过一般。 “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借由先前吸收过的疾风之力加持下,星沦很快便已痊愈,并将失血过多所导致的虚弱感清除。 “嗯,现在只需要…” “对了,关于你那个伤势,是怎样的一种疼?” 话至一半突然改口,为了确保下一次的吸收万无一失,老者还是决定先了解星沦腹部的伤势对其身体是有怎样的影响。 “呃,说不上来,时冷时热,有种身体被撕裂的疼,但更多的好像是灵脉受阻所产生的胀痛感。” 思前想后半天,挠着头的星沦支支吾吾,但从那古怪的表情可以看出,应该还有着难以表达的负面影响。 “虽然不知道你那个伤势是因何原因而造成的,但在你催化灵气的同时,会形成和刚才一样的奇怪物质,它会强制阻断灵脉和灵根的灵气疏通,而这个时间内,你恐怕无法完成聚合凝化,更别提将其吸收。” 良久,老者沉声道,而这一回答,更是令星沦心中一惊。 “您的意思是,我只要动用灵气吸收,就会这样么?” “奇怪的就是这点,明明先前毫无异常,可就在第二道星痕纹记完全解禁的瞬间方才突发这种变故。” 看着那张表情僵硬的脸,老者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烦躁之意,以至于口吻也变得不再那么平和。 “说出来真的可能难以置信,但你腹部的伤痕只是假象,恐怕是有人在你体内植入了诅咒…” 心中暗想,老者并未将其说出,只是希望能够尽快了解此事拿到自己的酬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怔怔地望着漂浮在空中的光能半天,星沦喃喃道“只能,放弃了么?” 点头示意,老者刚要开口,只见星沦突然怪笑一番,道“开,什么玩笑…” “不能就这样子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啊,我的未来,现在才要开始!” 不甘的泪水划过那张怨恨不已的脸,在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下,星沦他不顾老者以及家人劝阻,竟再一次催化灵力投向上空! 而他的这一举动,使得原先被清除掉的墨色液体再一次复苏,灵气也开始时不时的出现停滞状态。 “愚蠢!” 显然是被星沦这不要命的莽撞行为所吓到,短暂错愕后的老者怒骂一声,可眼前那无形而又牢固的壁障,却令他难以采取任何补救措施,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反观星沦,则是再次刻画出血阵,耳边所传来的声声劝阻对他来说,似乎更像是鼓励般悦耳,纵使墨色粘液已然成形化作肉瘤,可他仍在吸取上方的光能。 “来日方长,沦儿快停下!” 焦急的脸上满是后怕,似乎是在对自己准允老者继续收服苍玄之叶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只见星芒大喊一声,可换来的,竟是星沦那讽刺的自嘲。 “您对我一直都很失望吧,所以,才一直没对我有实质性的照顾…” 猛地将肉瘤撕下,原先浮现在星沦脸上的自嘲也已变为怨恨。 “无所谓了,我会让您明白母亲离开后的这几年,我是怎样的在玩儿命坚持!” “呃啊!” 难忍灵脉受创的星沦发出一声沉痛嘶吼,纵然那种锥心刺痛已蔓延全身并有破坏经络的迹象,可在那无穷的憎恨以及对力量渴望下,他仍在聚合凝练上方已经有些形体的灵能轮廓。 无惧经络受损灵脉报废的风险,以自己未来当作筹码用来豪赌,星沦的这一疯狂举动无不令全场的人都为之钦佩,均在心中暗叹,这是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如此决定。 “还挺勇敢的。” 望着已经凝练完成的苍玄之叶,轻笑着的白黎眼中,也是对这位在学院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多了丝赞赏,而一旁的程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是一副揪心的紧张模样。 一旁星雅见状,也是满脸焦急的望着场中的星沦。 随着她面部痛苦之色的加剧,柔弱无骨的小手也不由摆出祈祷式放置唇边。 若离得近,还依稀可听到小声的虔诚祷告。 “怎么可以就在这里止步,我,我…” “咔咳!” 掌心摁住额头五指插入发间,更加狂暴的灵能顺着星沦崩裂的背部急剧涌出,它们似藤条般,将空中的那颗星痕纹记死死抓牢,并逐渐向下拖拽。 “才不会就这样结束,这将是属于我的,专属力量!” “晦暝之咒·凝!” 断裂的骨骼咔嚓作响,忍痛投出左臂的星沦厉喝一声,同时将脚下血阵中的咒纹尽数释放。 奇光异彩,红黑交融,两股强大灵能暴发出的恐怖灵压前所未有,几乎是在转瞬间便将苍玄之叶吸收。 直到很久以后,那抹猩红之光的初现,方才令一脸愕然的众人回过了神。 第一百二十一章灼伤眼睛的光(三十九) 崩坏的身体,碎裂的骨骼,损伤的经络,以及那几近报废的孱弱灵脉,望着横躺在地暂时失去意识的星沦,围观的族中子弟们却无一人为他夺得苍玄之叶而感到欣喜,因为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愤怒,困惑,惋惜,还有少许的敬佩之情浮现在众人脸上,任谁都想不到,那位养尊处优十几年的纨绔子弟,竟然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和那殊死一搏的勇气。 很快,同情和悲叹便侵染了冷清的广场,像是还沉寂在固执己见的孩子身上,泪流满面的星芒久久不语,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欣慰,像是对星沦先前的那番作为而感到自豪。 风沙渐停,血腥味渐止。 漫步向前的星芒并未理睬老者的劝慰,只是怔怔地看着遍体鳞伤的孩子,轻声叹了口气。 微微躬身伸出手来,星芒似乎是想查询星沦体内的伤势如何,不料一道茵绿之光突然从其体内涌出,而这强大且附有生机的温和灵能的出现,一下子便将星芒心中的忧虑打消。 茵绿的微光如烟般飘荡在星沦身边,随着更多的光能从他胸前族纹处涌现,一旁的星芒不由后退几步,如释重负的他长舒一口气,脸上又展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良久,无数颗【交】合相融的光能化作一阵精纯的生命之息缓缓渗入星沦伤痕累累的残破身躯之中,在那蕴有香气的青烟治愈下,藏于星沦体内的血渣以及毒素渐渐被剥离在外,而剩下的那些丑陋伤口,也奇迹般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愈合。 “看来,我并未被上天所抛弃呐…” 酸痛的后背有种透心的凉,完全吸收掉那阵青烟的星沦也已有了意识。 撑地起身看着已经无碍的身体,星沦苦涩的笑容中带有些许庆幸,仿佛也在为刚才所逞的一时之勇而感到后怕。 无声的沉默像是死寂,在这应该欢呼呐喊喜极而泣的时刻里,众人却安静地出奇,直到那阵不知从何响起的微弱掌声,方才令绷紧神经的众人彻底放松下来,议论和欢呼,很快便如热浪般席卷而来,将先前的一切辛劳和痛苦,彻底地湮灭在这阵久久不散的欢声笑语之中。 “太,太好了…” 轻柔的话语有着难掩的喜悦,而这止不住的抽噎声也传入程莹耳中。 “你一定很恨我吧…” 看着挂在星雅睫毛上的泪水,程莹不禁苦笑道。 闻言,正在擦拭泪水的星雅身体一颤,随后摇了摇头。 “起初只是好奇,但在了解事件的起因后,心中确实是有许多埋怨,虽说表弟的行为欠妥,受点教训理所应当,但把他的身体折磨成这样,也未免太过狠毒了…” 话到这里,瞧见程莹眼中那抹失落的星雅突然展颜一笑。 “不过,和你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你并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人,也令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表弟身上的伤势是否真的因你而起。” “谢,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简单的信任却莫名戳中程莹的泪腺,令其眼泪难以克制的流出。 见状,星雅连忙从腰间取出手帕递向前去,口中还澄清道“你可别会错意,我可不是因为你是对的才相信你,而是有太多的疑点没有解开,因为评判一个好人容易,但要断定一个坏人却难。” “噗嗤~” 伸手接过,看着星雅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原先还有些紧张的程莹破涕为笑道“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将视线投向场中的星雅长舒口气,娇艳的小脸上,有种别样的喜悦。 “沦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将摇摇晃晃的孩子扶住,眼含笑意的星芒关心道。 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不想理睬,星沦只是挥了挥手,空余一脸尴尬的星芒仍在讪笑着。 撩起的留海散落而下,在那闪有微光的乌黑发丝里,几滴尚未干掉的汗珠仍掺杂其中,只见星雨彤微微鼓起腮帮吐出一口香气,笑道“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没想到少族长竟能得到苍玄之叶的庇护。” 发丝的香味萦绕鼻尖,沉醉其中的星亦辰半晌方才回应道“是,是啊。” “这全都是那位先生的功劳,吩咐下去,一定要准备份厚礼!” “明白!” 听闻薛明所言,一旁乐得合不拢嘴的男子连声应允,随后小跑着快速离开。 “到底如何才能停止?!” 正当一行人都为此感到高兴之时,场中久久不语的老者突然厉喝一声,焦虑的样子极为不安。 眉头一皱,才想到还未进行收尾的薛明连忙抬头。 不曾想,那阵诡异的血雾已经完成凝集,在那股腥臭味下,数道邪魅红光从上方四射而下,带来一阵摧心裂肺恐怖灵压! “亦辰,雨彤,快去阻止沾血之牙的生成!” 眼见第三道星痕纹记将要出现,意识到情况危急的薛明连忙下达指令,却不知两人早已抵达场中,并已着手进行。 “晦暝之息·青离咒!” 将灵气凝练制成符咒,经过族纹的增幅,星亦辰猛地将其投放在巨石的正下方。 很快,一阵柔和的气息便从符咒中不断涌出,将那投落在场中的邪魅红光渐渐压制。 随着红光的消退,高空中的沾血之牙生成速度也有了明显的下降。 与此同时,默念密语的星雨彤灵气形态也有了些许变化,成为和沾血之牙相似的血色红光,而在不断提升族纹加剧灵气的能力之下,她那张因剧痛而变得惨白的脸显得尤为痛苦。 “呃啊!” 难忍剧痛的星雨彤惨叫连连,在这阵尖叫声中,起初那血色红光开始回流入体,所酝酿出的异能量无比狂暴,以至于她那披肩的长发都因此飘扬而起,远远望去,就像是位浴血的魔女一般。 好在,这股足矣撕裂人体的庞大力量,渐渐被上方的沾血之牙所吸收。 随着星雨彤手背上的族纹愈发黯淡,她所承受的痛苦似乎也有所减缓。 “唔…” 不堪体能透支的星雨彤跪坐在地,扬起的青丝也缓缓落下,忍痛低喃的可怜模样着实令人心疼,可周边所有人的视线,却都集中在上方那将要同血雾一同消失的沾血之牙,将那份可怜,也变为沉痛的可悲。 “咳,终于结束了,还好发现的早啊…” 良久,当那最后一道血光从星雨彤体内飘出,空中的沾血之牙便彻底的消失在那阵血雾里。 见此情形,薛明轻咳一声,似乎是在为自己先前的疏忽大意致歉。 “哈哈,都是小事儿,结果是好的就行。” “…………” 并未加入众人的讨好,将孩子扶出场外的星芒快步折返,再看到星雨彤身上尚未消除的血痕后,不由斥责道“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敢再这样胡来我就废了你的护法头衔,让你远远地待在外围!” 委屈喜悦各占一半,顺着眼角滑落的泪水蕴有别样意味,对于星芒的呵斥威胁,星雨彤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试着从地面站起。 明明毫无力气却仍死命坚持,见三番五次起不来身的星雨彤,星芒心中的怒气渐消,不由得伸出手。 “逞什么强,把手给我。” 咬了咬嘴唇,深知抵抗无用的星雨彤也不再固执,只好抬起了手。 一把抓住、拦腰扶起,在后者喜忧掺半的表情下,星芒解释道“快点吧,那些小家伙已经累的不行了。” “嗯…” 轻声应允,无力的四肢令星雨彤不得不紧贴在星芒胸前,而那红润的小脸,早已是满面羞意。 “先生,今日可真是辛苦您了,此时夜已深,房间我也已让人给布置好了,就委屈的将就一晚,待到明日正午,我会将先前谈好的东西以及额外酬劳悉数送去,您看可好?” 显然是不想多待,正当老者打算开口拒绝之时,却突然眉头一皱,下意识将手放置鼻尖,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紧张,当下便改口道“既然星芒族长如此为老朽费心,那我也不好拒绝,麻烦请带路吧。” “先生,请。” 恭恭敬敬的摆出请式,老者随即同这名男子离开。 远处,外围的族中子弟们显然也是得到了可以离场的指令,当下便井然有序从各个出口挪步。 “两位,准备过去吧。” 一段时间后,看到人数已经离去大半,场外的星雅小声道。 “啊?” “哦,好,好…” 惊疑一声后又镇定,但心中的紧张却完全暴露而出,直到那温柔的话语声传来,方才令程莹感到心安。 “莹儿,我们过去吧。” 看着眼前这张温柔的笑脸,心中的那些消极情绪一下子便烟消云散,对此失笑连连的程莹轻嗯一声,随后和白黎一同快步向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灼伤眼睛的光(四十) “可算来了啊…” 显然是心中还有怨恨,在看到远处正朝这里走来的白黎等人,星亦辰不由冷哼一声。 闻言,身边的一行人也都纷纷转身,眼神虽不像星亦辰般那么怨恨,但也是极为不善。 “薛爷爷,叔叔。” 将两人带到众人身边,躬身行礼的星雅小声道。 望着眼前这些隐含暴怒的脸,心生怯惧的程莹不由后退一步,悄悄地将半个身体藏在白黎背后。 “要是没什么需要小雅去做的话,那么小雅就先离开了。” 眼看情况不妙,为了等下不殃及自身的星雅在询问一声见无人回应后便转身离开,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却看到程莹正一脸后怕的盯着自己。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所措,可在短暂的思虑后,星雅还是讪笑着冲程莹吐了吐舌头,似乎是在对自己的临阵脱逃感到抱歉,随后快步离去。 目送那远去的背影许久,程莹方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岂料一声冷嘲就此传来。 “邀请你来还真是不易呐…” 看着星亦辰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程莹不自觉地低下头了,紧抓白黎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个…” 见状,白黎刚要出声,却见怨气十足的星亦辰已经出言制止。 “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白黎大人,想必刚才有多惊险您也看到了,难道我就不能抱怨几句?” “我…” 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星亦辰的话不假,今日若非有那个男人的鼎力相助以及运气成分,那么此时的星沦多半会成为废人。 一想到这里,白黎也不做回应,只是轻轻地摸了摸程莹的脑袋,示意挨几声骂也无妨。 挪步而出,虽然脸上还有委屈,不过更多的却是释然,显然程莹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你就是程莹吧。” 可出人意料的是,还没等星亦辰开口,一旁的星芒倒先出声。 “啊?” “呃,我是…” 强装的镇定却在那声怯懦的回答下变得如此牵强,目光游离的程莹轻咬粉唇,比起星亦辰的愤怒,她显然是更加害怕星芒的平和。 “其实,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情我本不该多问,但刚才的情况…” 话未说完,星芒便沉声叹了口气,一脸尴尬的他显然也是不想掺和孩子们的事情。 可在种种因素之下,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地说。 “我平时忙于族中事务无暇分身,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沦儿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苦笑中满是自责,回头看向自己的孩子,星芒的眼中唯有无尽的懊悔。 “我知道沦儿是什么性格,受点教训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但做到如此地步,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我…” 将要脱口而出的否定卡在喉间,想起白黎说过的话以及残余在星沦体内的寒气,程莹她沉默了。 看到程莹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吓到她的星芒将话锋一转,笑道“当然,我也愿意相信你并非有意为之,所以,只要你诚心诚意的道歉并得到沦儿的原谅,这件事就当过去了吧。” 慈祥的笑容中满是体谅,令程莹始料未及的是,星芒居然会对自己如此宽怀。 一时间,心中最后的抵抗也渐渐退去,只见她看向星沦,苍白的小脸略有挣扎之意,可在一声低叹过后,还是微微张口,怎料… “什么就叫过去了?” 失笑的脸上怒火难掩,只见星亦辰突然指向程莹,阴冷的眼中充满了玩味。 “族长,你应该不会忘了请那位先生我们要支付多大一笔费用吧?” 眉头一皱,深知不会草草了事的星芒反问道“那你想怎样?” 并未回答,迈步向前的星亦辰嘴角还挂着那抹邪笑,直到距离程莹不过几步之遥,方才收起笑容。 “当然是该由少爷来定夺了。” “我?!” 颤抖的指尖指着讶异的脸,只见星沦瞪大了眼睛,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亲自惩处这个狂妄的丫头。 “呵…” 等到回过神来,星沦不自觉地冷笑出声,长久以来强压的怨恨,也随着刻薄的话语传出。 “跪下求我,我就原谅你。” 挑起的眉毛褶皱头皮,呈现出一道细密的皱纹,在那双稍显困意的眼中,却满含歹毒的挖苦。 “什么?” 还以为是听错了的程莹反问一声,可在那张强笑脸上所透露出更多的,则是难以隐忍的暴怒。 想必,刚才星沦的话她也是真真切切的听了入耳中。 “我说,跪下求我,我就原谅你。” 不同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挖苦模样,应声回答的星沦眼藏寒芒,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降至冰点。 娇躯一颤,看到星沦此番强硬态度的程莹心头不由一紧,回想起今夜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才忽然意识到,现在站在面前的家伙,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可以肆意蹂躏的爬虫。 “沦儿!” 正当程莹倍感压力进退两难之时,一旁看不下去的星芒厉声何止道,令她有了短暂喘息的时机。 “得饶人处且饶人,倘若能真心悔改,又何必肆意践踏他人自尊?” “自尊…” 闻言一怔,低语喃喃的星沦陷入了沉思。 “自尊?” 可是很快,面无表情的他便反问一声,却不知为何红了眼。 微微转身,抬臂向前的星沦将拳头贴在星芒胸口,随泪水落下,贴在胸前的拳头还在轻轻敲打。 “那种东西,我好像曾经也拥有过,并且很努力的在拼死守护,但是现在…” 话至,敲打渐停,垂下的手臂就像脱臼般还在摇晃,微微摇头的星沦喃喃道“没有了,没有了…” 压抑的气氛格外沉重,直到过了很久,长舒口气的星沦方才探出舌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后看着星芒一字一句道“然而,摧毁掉我的这份卑微自尊的,不是她,而是您啊…” “哈哈…” 忽然,抬手撑住额头的星沦发出阵阵失笑,可从那只露出半副五官的脸上,却只能看到那紧咬的牙齿,以及顺着鼻尖滑落的泪珠。 “所以,少跟我提及有关自尊的一切,因为您不配,而我,也没有!” 冷傲的脸上满是嫌厌,在丢下这句话的星沦随即将目光投向程莹。 “这将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我所能忍耐的极限。” “呵~哈啊…” 战栗的身体在这狂妄的话语下终止,想起这子虚乌有的罪名以及眼前这些人的丑恶嘴脸,程莹只感到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而头脑那最后一丝的清醒意志,仿佛也将要被焚毁殆尽! “夜已深了,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要道歉的话就拿出诚意,不然…” 看似平和的口吻却充满威胁,也令愤怒的程莹彻底爆发,只见她冷笑一声,不料白黎却已开口。 “不然呢?” 一语未完的星亦辰被白黎突然打断,望着那张清冷的脸,他嗫嚅半天却难以应答。 “孩子们的事情自然该由孩子们来解决…” “可你三番五次的煽风点火,是觉得有意思,还是很有成就感?” 或许是对星亦辰早有意见,再次发声的白黎话中满是暗讽,使得后者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照你所言,这难道都怪我们咎由自取?” 终于,不堪屈辱的星亦辰反问一声,看向程莹的眼神也变得尤为怨毒。 仿佛,先前说出那番话的不是白黎,而是她。 对此质问,白黎只是轻笑摇头,但却比出言回答更令星亦辰难堪。 “差不多行了。” 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只见薛明一脸的不耐,似乎是受够了两人的唇枪舌战。 “程莹!” 不同星亦辰的畏首畏尾,对于薛明的警告,白黎则是置若罔闻,只见她转身厉喝一声,清冷的眸子里寒意凛然。 “在…” 原先难以遏制的怒火却在那冰冷的视线下骤然熄灭,惶恐不安的程莹所发出的应答也变得细不可闻。 “我问你,星沦腹部的伤,究竟是不是你造成的。” “呃,我…“ 紧张到打嗝,不敢直视白黎的程莹低下了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只是吐出了个我字。 “回答我!” “呃…” 在这像是强行逼供的氛围里,自己所能信赖亦是最珍视的人也站在了星沦身边,强烈的反差致使程莹几近崩溃,就在她想要承认这荒诞不经的罪行时,却意外看到了身后薛明等人所看不到的惆怅表情。 “原来,白黎老师她一直是相信我的…” 稍带雾气的眼中满是自责,看着眼前这张强装愤怒却难抵惆怅的脸,终于得知白黎心意的程莹也不再恐慌。 她向前一步,纤细的手指撩动长发,道“不是,也不可能是。” 平缓的语气,简单的回答,却在那副淡然模样下颇有斩钉截铁之意,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信服,其中也包括星沦本人。 “冥顽不化!” 可就在这转瞬间的木然后,换来的却是众人的愤怒,以及气急败坏的指责。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莹儿唯一所做的,也就是打伤了星沦,但我认为那不是值得道歉的事情,因为她在努力改变学院中那些乱象的同时,更救下了可能亡命的两位学员。” 就在薛明话落的瞬间,调整好心情的白黎也已转过身来,并一语反驳,在表明自己立场的同时,也将杀人的罪名死死地扣在星沦头上,令薛明等人无不为之色变。 “放肆!” 微眯着的眼骤然睁开,迸出一抹彻骨的寒芒,只见薛明厉喝一声,显然是被白黎给激怒。 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难抵这阵戾气的程莹悄悄地躲在了白黎的身后,可那坚定的眼神,依旧像是在无声宣示着自己的清白。 “真的无所谓么,我知道这孩子天赋不错,但要这样一直咬牙硬撑拒不认错的话,等到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被毁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 与薛明的怒火截然相反,对于白黎刚才所说出的话,星芒则是另一种回答,可在那令人生畏的深邃瞳孔之中,却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意味,令人心神不宁。 “倘若当真有确凿证据,我自然会与其一同受罚…” 无惧威胁,白黎只是牵起了程莹的手转身挪步,边走边说。 可还没过几步,便又突然回头,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不过,如若有人敢从中作梗暗使动作,无论他身份如何,在国内地位怎样…” 迷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优雅的弧度,配合着那张精美的半边侧脸,此等盛世容颜实为人间罕见,但令众人在意的,却是藏在那双清澈眼眸中的风雪异景。 良久,待到回过神来,众人方才发现,白黎和程莹已经离开很久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速之客 入夜已深,依靠着微弱的月光,在漆黑的街道上,可依稀看见两道倩丽的身影。 “呼,呼,呼…啊!” 急促的喘息略显沉重,走在前方的白黎突然惊叫出声,不想只是被前方的石头所绊到了脚。 小跑跟上,从星家离开至此未曾发言的程莹终于有了契机。 “白黎老师你还好吧。” 听到这关切的询问,白黎揉着酸痛脚踝的手掌渐停,她微微回头,惶恐不安的脸上挂满了密集的汗珠。 “莹儿,我刚刚,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纤柔的发丝黏在脸颊,凝视着那双闪有微光的明亮眼眸,从未见过白黎如此胆怯模样的程莹一时难以应答,直到过了很久,恍然大悟的她才抱怨道“什么嘛,原来刚才白黎老师是在装样子。” 惶恐渐退,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放松,只见白黎长舒一口气,看着程莹那番气鼓鼓的样子讪笑道“情势所逼。” “嘁~” 嘟起的小嘴埋怨甚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程莹的俏脸顿时羞红,吞吞吐吐道“那个,谢谢您愿意在最后的时候相信我…” 闻言一怔,白黎随即后退与其并肩,一脸慈爱道“傻瓜,我是打从一开始就相信你的,但也正是因为相信你,才不得不说出那样的话,毕竟我们是弱势群体,若能一句道歉便可了事,自然再好不过。” “可为什么您最后却又改变主意了…” 怯懦的低语愈发微弱,可白黎却只字不差的听入了耳中,不过却难以应答。 “真是多嘴…” 漫步向前,刚刚有所缓和的紧张气氛似乎又有转变的趋势,也使得程莹在心中忍不住的自责起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驻足的白黎掩住红唇,娇艳的脸上,很快便又浮现出了那抹温柔的笑容。 “因为只有犯了错才要道歉,而你,理应得到嘉奖。” 心弦一颤,紧咬的粉唇渐渐松开,显露出一片微小的牙印,只见程莹怔怔地望着眼前那张略显俏皮的脸,稍带雾气的眼中满是羞赧。 “讨厌死了,如果能早点这么说的话,那么…” 情不自禁地抱住白黎,不敌羞意的程莹早已潸然泪下。 “好了啦,我最宝贵的小公主,今夜是去我那儿将就一下,还是回归你和凌雪爱的小巢呢。” 将其推开,顺势捏了捏那光滑的脸蛋,白黎取笑道。 喜悦的心情转瞬化为失落,趁势而起的阴郁很快便占据了那张苍白的小脸,即便如此,程莹依旧强笑道“明,明天我再回去吧。” 不再言语,白黎只是轻轻地抓起程莹的小手一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途中,还在追忆着那些往昔趣事… 繁星阁·神秘圣地 萧条的寒风刺入毛孔,令其肌肤遭受到一阵灼烧般的刺痛,一旁的星雨彤看着众人难堪而又阴沉的脸,也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敢威胁我们!” 一段时间后,随着星亦辰张大的鼻孔喷出一阵热气,阴沉的怒吼便将这份给寂静打破。 美眸一瞥却又快速收回,嘴角挂有冷笑的星雨彤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眼中那毫不遮掩的嫌厌依旧将心思完全展露。 “要有脾气的话就应该刚才说,现在在这儿碎碎念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看不惯星亦辰那装腔作势的模样,一旁的薛明也忍不住的厉声呵斥道。 “是…” 低下头来不敢正视,怯声回应的星亦辰就像个跳梁小丑,受尽了身旁众人的白眼。 “难道,我就要这样一直忍着么?” 良久,沉寂了多时的星沦终于发声,只见他死死地盯着薛明,无神的眼中,隐含一种迫切的渴望。 “果然…” 失笑摇头,虽然早就料到薛明不会回答,可星沦心中却仍抱有一丝幻想,可这无稽幻想所带来的,却是更加可笑的讽刺。 “因为没得选择,毕竟证据不足,如若强行立案调查,恐怕御史官也会先入为主追究你的责任,所以你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表情一僵,终于等到薛明发声的星沦却因这番话变得更加难堪,以至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又显露出了扭曲的病态笑容。 “哈哈…” 捂嘴狞笑,密集的血丝不知何时布满了星沦阴冷的双瞳,只见他猛地拍击胸膛,厉声道“开什么玩笑,那个小贱人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咳…” 怒火攻心,嗓间一甜的星沦咳出一口污血,原先瘆人的表情,也因此虚弱模样而变得凄苦。 “明明只要将我体内的寒毒和她的灵气进行比对便可以得出结论,可为什么…” 一句未完,难敌毒素侵袭的星沦便侧身倒下,可也就是因为这番话,却令一旁的薛明脸色大变! 短暂的惊愕后,薛明快步向前查询星沦体内状况,得知后者并无大碍,方才长舒口气。 “先带他…” 话至一半,忽闻一阵奇香袭来,令薛明暂时失了神,但很快便改口道“该说是稀客还是大驾光临,既然来了,就请露面吧。” “什么?” 显然星芒等人均是难以参悟薛明所言何意,不由得反问出声。 过度的集中精神使得薛明并未听进众人的询问,就连原先要把星沦送回阁楼进行医治的想法也已忘却。 只不过,在薛明藏有暗喜的眼中,却隐隐证明着他的思维尚且清晰,并非胡言乱语。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 清冷的低喃莫名响起,令星雨彤的神经不由一紧,当下便顺着声音的起源凝望而去。 “好强…” 一番搜寻无果,对此感到不安的星雨彤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诸位不必紧张,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随话语声落下,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就此传来,也令众人彻底搞清楚了方位,当下便全神贯注地盯着东南方的出入口。 冷汗直冒浸透发梢,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众人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可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一股诱人芬芳,就在这短短的瞬间,便将众人心中的紧张感彻底消除,也令他们明白所来之人究竟是谁。 第一百二十四章身份与来意 幽静的月光宛若轻纱,透过上方巨石铺满场中,为其披上一层银白。 此时,冷风渐暖却又不知何故,随阵阵清香袭来,残破不堪的圣地却似花园般香气宜人。 “莫非…” 喃喃自语的星芒眉头一紧,虽知来者身份,但其用意尚未表明,着实令他倍感压力。 “不应该啊,我们和她并没有太深的交际,难道说?!” 起初的困惑却在心中掠过的那一瞬猜想下瞬间幻灭,只见星雨彤惊呼一声,却也没了下文。 莲步轻迈,裙袖微摆,展露出女子妙曼的身段,也令众人彻底看清了她的面容。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是先前和白黎有过争执的洛晚晴! “未经许可便潜入贵族圣地,如有冒犯的话,还望能够谅解。” 在这本该放低姿态的场合,面无表情的洛晚晴却像位高高在上的女皇,而这轻声冷语,更像是种玩味的戏弄,令众人一脸难色却又不敢发作。 “真,真没想到您会来这里…” 思虑多时不知如何应答,直到洛晚晴已经挪步至自己身前,星芒才一脸恭敬道。 “风尊者大人,你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不等洛晚晴客套寒暄,一旁的星雨彤便出声询问。 谁知此番言论令薛明大为不悦,当下便呵斥道“不懂礼数,还不快吩咐下去!” “不必了,长话短说,我是为程莹而来。” 对于薛明的好意,洛晚晴倒是毫不领情的拒绝,并将来意说明。 表情一僵,眼含惊异,在短短数秒过后,薛明也是冷静下来,沉声道“仅凭您的身份,要是其它事情只需一声吩咐,我们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 并未继续说下去,薛明只是抿了抿嘴,脸色不知何时已变得煞白,直到一声粗重的喘息过后,方才继续道“我们已经给了那孩子太长的时间去反省,也给了太多的机会来认错,可即便如此让步,换来的唯有一次又一次的轻视和耻辱…” “咯嘣嘣…” 紧咬的牙根发出摩擦之响,积压的怒火就像是那接连而起的青筋般爬满了薛明的太阳穴,而见此情形的星芒等人,均是不由得后退一步,显得尤为胆战心惊。 良久,随着薛明的一声长叹落下,沙哑的声音就此传来。 “即使您想介入此事,我们也绝对不会妥协和放弃,这不仅仅是为了星家的颜面,更是要为少爷讨回一个公道。” 并未因薛明的一席话而改变初衷,洛晚晴只是随意地瞥了眼被星亦辰扶起的星沦,后将目光收回。 “倘若重新调查取证,怕是对贵公子不利的多…” “这样吧,我会医治好他,并拿一颗黄级自凝而成的丹药作为补偿。” “这…” 闻言一怔,薛明那双满是疲惫的眼中突现一抹精芒,只见他低喃一声,随后便与星芒等人商议起来。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少爷所受的苦,可不能就因为这区区一粒丹药而摸消掉。” 犹豫再三,薛明最终还是回绝。 但是,从那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先前洛晚晴所提出的条件着实令他心动不已,毕竟,自凝的黄级丹药,已经远超寻常的青级丹药了。 “是么,那就再追加一个筹码吧,你看,凌空城如何?” 像是早就料到薛明会拒绝,在后者话音刚落,洛晚晴便追问道。 嘴角一抽,心头一颤,听到洛晚晴所言,众人皆是一脸木然,可眼中却藏有无尽的喜悦,仿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一般! “若,若您能解决凌空城之难,那么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将既往不咎,并对程莹以礼相待!” 难掩狂喜的星芒连声应道,仿佛已将还处在病危中的星沦完全忘却。 美眸扫过身前众人,后将视线停在星芒身上的洛晚晴开口道“既然星芒族长没有异议,那么这笔交易,应该算是达成了吧。” 向前一步,躬身行礼,站起身来的薛明笑道“既然风尊者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便宜,要是再推脱的话倒显得我族有些不近人情,所以,我们定当信守族长承偌,将程莹视为上宾以礼相待。” 言尽,薛明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他迟疑了一会儿显得有些紧张,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只是老朽心中还有疑虑,还望您能为其解惑。” “请说,若在我能力之内,定当如实相告。” 也许是解决了心头上的大患,洛晚晴倒不像初时般那么冷傲。 “那孩子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白黎的拼死维护,甚至就连您也愿意为之倾身。” 苦笑的脸上略显好奇,可在薛明眼中却蕴有浓郁的不甘,似乎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程莹究竟是有怎样的魅力,居然能让洛晚晴亲自出面。 轻哼一声却又面不改色,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在洛晚晴的眼中,多了丝肉眼可见的柔情。 “你好像会错意了,比起那个天资不错的丫头,我更不想那个女人为这种琐事而伤脑费神。” 一语终了,望着几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洛晚晴继续道“时间紧迫,带我去一处僻静地吧。” “请,请随我来。” 闻声应答,星雨彤率先带着洛晚晴离开了广场,而身后的几人也都依次跟上,只留下残破的场中还在缓慢地进行着自我修复。 良久,一阵冷风刮过,吹散了地面上堆积的沙尘,显露出一块与场中石地截然不同的石料,微微发光的它不停变幻着色彩,仿佛像块精美的玉石。 但很快,又一阵冷风袭来,将空中飘扬的沙尘吹落,并将它再次尘封在地底。 至于那本就微弱的光,也变得越来越暗淡… 第一百二十五章创伤下的阴谋 水中圆月,碧波凌天,随阵阵海浪袭来,洛晚晴不由放慢了脚步。 她望着一旁的逆流瀑布许久,后将视线移至桥下。 “真没想到,贵族竟有如此秘宝…” 星眸闪烁,看到如此异景的洛晚晴不禁失声喃喃,以至于她的话语声都有了些许颤音。 闻言,一行人皆是抿起嘴不作回应,看来若非情势所逼,定不会将此等机密泄露。 “抱歉,还请继续带路吧。” 良久,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的洛晚晴看着表情凝重的众人,不由致歉道。 依旧没有任何应答,前方的星雨彤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朝着不远处的礁石堆走去。 原地驻足,见星亦辰将星沦平放在一块明显经过细致打磨过的礁石上,洛晚晴微微侧身。 “我不想被外界所干扰,所以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吧。” “当然,如果途中突发什么意外,我定会及时通知。” “这… 不由得皱起眉,面露难色的星雨彤刚要回绝,不想薛明已经答允。 “没问题,还望风尊者用心了。” 美眸中满是诧异,可眼见薛明已经挪步,虽有苦难言,但星雨彤仍不失礼数的朝着洛晚晴躬身行礼,随后快步跟上已经路途过半的星芒等人。 清风拂面,望着闪烁在桥对面上空的无数颗星辰光点,思前想后的星雨彤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为什么非要挑这个地方,而且那么明显的用意,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对于星雨彤的埋怨,薛明却不以为然,微微咧开的嘴角,仿佛隐藏着什么惊人的密谋。 “因为必须要在这个地方,况且她心中所想,我也清楚的很。” “难道说…” 似乎是猜到了薛明将洛晚晴带入此地的用意,发出低叹的星雨彤不禁遮住红唇,美眸中已是异彩连连。 “不错,星沦身体素质太差,而仙灵墨画中灵韵十足,亦有洗髓锻体之效,可因灵期所限,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为他重塑体魄,没想到的,洛晚晴居然会来这里…” 一语未完,难掩心中激动的薛明已是乐的合不拢嘴,而他未讲完的话也被星芒接下。 原来如此,凭洛晚晴的实力,此地的灵压遏制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照此看来,沦儿不仅伤势能够痊愈,就连脆弱的身体也会得到进一步的淬炼! 不由得惊呼一声,星芒的一番话也令周围尚未完全领悟的众人得以解惑,当下皆是大笑起来。 “可这样的话,那我族最高机密皎月之门,怕是也会被洛晚晴所窃取。” 喜悦渐退,转瞬而来的顾虑令星芒吐出了忧心。 “嗯,这倒是有点儿不舒服。” “但换种方式想,我们失去的不过只是一道紧闭着的虚幻大门,但却有机会换来一把可以开启它的钥匙,细算下来,还是我们赚了。” 薛明的一席话将众人的忧虑彻底打消,当下便全神贯注的望着桥对面,期待着洛晚晴治愈星沦的那一刻。 “还真是物尽其用啊,竟然强行逼着我为这个小子锻体。” 清冷的话音响起,虽然语气稍显埋怨,可在洛晚晴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不满。 相反的,更像是一种不屑一顾。 凝聚风能投向湖面,阵阵涟漪之下,数颗晶莹的水珠朝洛晚晴掌中凝集,并在灵气的催化下变为水柱状。 莫名的闪起一阵微光,只见原先毫无饰品的洛晚晴脖间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条精致银链,其环扣间镶有六颗颜色不同的精美玉石,看起来奢华无比,同洛晚晴的朴素淡雅形成强烈反差。 利用神识从银链中取出一颗丹药以及一株褐色药草,加剧风能将其切碎成粉末的洛晚晴同掌中的水柱相结合,并快速地注入星沦的伤口之中。 “呃啊!” 随着腹部传来的一阵绞痛,即便是处在深度昏迷中的星沦依旧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吼,但又很快没了动静。 还没来得及讶异,只见先前星沦腹部愈合的伤口居然又一次崩裂开来,流出数滴黑色粘液带来一股刺鼻的酸味。 并未矫情的捂住口鼻,向前一步的洛晚晴掰开星沦那溃烂不堪的腹部看了又看,后将手收回,不由得屏住呼吸,表情难得凝重的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呵,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终于解开星沦伤势之谜的洛晚晴不由轻哼一声,而看向后者的眼神,也多了丝可怜意味。 “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纤柔的玉指向内合拢,带来一阵小范围的隐匿风刃。 即使不见其形态,可从那扭曲的一小块空间来看,依然有着轻易割裂山石的能力。 落掌而下,同时运用灵能将星沦的触感暂时封闭,短短瞬间,星沦的腹部便已是血红一片。 摆臂招来一片水露浸润双手,清洗完毕,洛晚晴便将手掌贴放在星沦的腹部,而温热的灵能就像是气体般源源不断地从掌心输入星沦体内,在将污血清除的同时,更将藏于体内的毒素逐一净化。 良久,看着星沦逐渐好转的脸色以及那由紫变红的嘴唇,洛晚晴方才缓缓将手掌收回。 不觉间,她也是流了好多的汗,看来先前的那番治疗,也是耗尽了她的精力。 “是时候该显形了吧…” 就像是发呆般,自言自语的洛晚晴死死地盯着星沦腹部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明亮而动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好奇。 “原来,是蛊毒啊…” 三分挖苦,七分怜悯,看着在星沦结满痂的腹部上跳动的黑色线虫,洛晚晴表现得有些耐人寻味。 “算了…” 一声低叹,洛晚晴也不再考虑究竟是何人嫁祸程莹。 毕竟,事情到这一步就已经结束,至于往后会怎样,也与她无关。 撤回胸前紧抓的银链,原先平缓温和的灵能竟莫名躁动起来,不知是难以控制还是另有原因,洛晚晴的灵力波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压制,原先将要从洛晚晴体内分离四散的灵气又变得收放自如,但从她那张表情淡漠的脸上来看,似乎并未对此感到开心。 “果然,比起悬壶济世,我还是更适合…“ 话此打住,洛晚晴抬手缓缓上提,将星沦的身体定格在半空,后将灵能加剧化作一团透明的薄膜,死死地将其身体包裹。 “离!” 将覆盖在星沦身上的薄膜猛然抽开,只见原先晶莹剔透的薄膜已是漆黑一片,在其内部,还隐约可见一些污秽杂质翻滚。 看了眼身体逐渐淡化的星沦,洛晚晴连忙引湖中灵泉上涌化作升龙,并以灵气相辅注入其中。 经过一番融合,升龙最终破碎化作露珠从空中四溅,远远望去,宛若群星坠落,甚是壮观。 反观星沦,随着每一颗饱含灵能的露珠融入体内,身形的轮廓就变得愈发明晰,等到最后一滴露珠消失的瞬间,形体完全实化的星沦便再次平落在礁石上。 此刻,星沦的模样虽与先前相差无几,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已是脱胎换骨! “伤病已经初愈,各位请过来确认一下吧。” 微弱的声音入耳,听起来稍显疲惫,但薛明等人皆是精神一振,满脸的喜色的大步向前。 “不必担心,总有个过渡期和适应期,过了今夜,贵公子便会苏醒。” 见一脸紧张的星芒勘察好几次星沦的体内状况无果,洛晚晴不由出声解释道。 “有风尊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眉头一紧却又快速舒展,表面轻松的星芒却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知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没能逃过洛晚晴的法眼。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而贵族长所承诺的,我想也今后的时日里可以兑现。” 并未心生不满,毕竟这是人之常情,洛晚晴只是将先前星芒以及薛明等人所答应的再重复一遍,表情很是淡然。 “您放心,明早我便召集身在城中的族人前来开会,定不会食言而肥,也请风尊者予以信赖。” 连声应允,对此星芒未有半分迟疑,显然是有了说服星沦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就请带我离开这里吧,当然,我也会尽快去凌空城。” 将银链再次隐匿,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的洛晚晴开口道。 “……” “诸位留步,回程的路我还知道怎么走。” 渡桥畅聊,浑然不觉洛晚晴毫无兴致的星芒仍在喋喋不休,直到离开了仙灵墨画后,洛晚晴才稍作回应,点头示意自行离开。 不做挽留,将手伸出的星芒笑道“嗯,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稍显迟疑,洛晚晴还是礼貌的与其微握却又瞬间撤回,然后未做回应扭身离开,空余几人停留原地。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该说她不近人情,还是通情达理…” 很久以后,见众人都已离开,这才挪步而行的薛明还在低喃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比世界还珍贵 飘摇的雪花徐徐落下,在这本该安宁祥和的夜里,琉璃雪山却是异常的混乱动荡。 野兽的咆哮,人们的呐喊,一波又一波的猎手和佣兵,仍在最前沿为了明天的必需品而努力着。 山脚门前下,程莹望着那些在月光中闪烁的人影,不由叹了口气。 她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至于那些次日带有大量战利品的人们,也不会被成称作勇士或英雄。 他们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幸存者。 幸存者,多么可笑而又荒唐的称呼。 可就是这样一个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的名字,却是那些人梦寐以求的称号。 因为还活着,因为,还能再见朋友和家人… “这一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用怜悯的目光去看待任何一位为了糊口而拼搏的勇者。” “因为,这是你身为一个人理应学会的尊重。” 并未对程莹展露出的同情而感到欣慰,相反的,白黎表现的非常失望。 “明,明白了。” 皱眉不解却又顿悟,点头应答的程莹显得有些紧张。 笑着摸了摸程莹的头,白黎随后与其同行入屋。 “困吗?” 挽袖倒了杯茶,将其递向程莹的白黎问道。 轻轻抿了口并未咽下,程莹摇了摇头,看表情,似乎还对先前的过往耿耿于怀。 “哎…” 没有追问,白黎只是弯腰将程莹满是灰尘的鞋子脱掉,低声叹了口气。 “那…” “把手给我。” 张口刚要出声,却在白黎那命令的口气下收回,随后乖乖地将手伸出。 怔怔地看着这只被纱布缠紧的小手,痛苦的泪水很快便从白黎的脸颊滑落,直至将掌中那条沾满血渍的纱布浸湿,方才笑道“开心吗?” 或许是太过委屈,低下头来的程莹咬着嘴唇,抽噎声,很快便传入了白黎的耳中。 “痛的话就说出来。” 将泪水抹去,白黎从一旁的医疗箱内取出一把镊子,开始挑拣融入程莹血肉中的玻璃残渣。 溃烂的伤口鲜血蔓延,很快便将掌心染红,刺痛和结痂破裂而形成的异样感令程莹苦不堪言,却仍在努力地咬牙坚持。 并未停止,白黎只是将程莹的手放入清水冲洗,后又抬起继续挑拣,周而复始,多到难以预计的残渣碎屑铺满并染红了那条白净的手绢。 良久,再三确认没有残屑后,白黎这才把手中的镊子放下。 随后,她将血水端出屋外予以净化,方才转身回到房内。 将木盆放置一旁擦了擦手,两人依旧一言不发,白黎只是从储物戒内取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将里面像是膏药般的黏稠物倒入程莹掌心并小心涂抹。 “别嫌我多此一举,因为除了医疗灵者,任何人都难以将刺入血肉中的杂质剥离,还有,凌雪目前尚不具备这种能力。” 率先开口,白黎看着在程莹掌中逐渐变得稀疏的粘液轻声道。 “怎,怎么会…” 急忙否决,可话语声却越来越微弱,想来程莹在早些年,定是不下数十次的抱怨过白黎唠叨。 “噗~” 原先绷紧的脸却在这一声难忍的笑意下舒缓,白黎伸手捏了捏程莹的小脸,笑道。 “好了啦,现在可以运用灵气将伤口愈合了。” “嗯。” 闻声照办,从掌中涌出的灵能就像是无形的吸盘,很快便将墨绿色的药汁汲取,并将伤口无疤痕的缝合。 “呼…” 长舒口气,挺直的柳腰也渐渐瘫软,刚要开口感谢的程莹,却意外的看到了白黎那张倍感失落的脸。 “莹儿,以后很可能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到那时,就算你打我,骂我,怨我都可以…” “但是,请千万不要作践自己,不要因为我一人,而毁掉身边日益累积起来的一切…” 苦涩的笑容中满是牵强,在白黎眼中所蕴含的心情唯有一种,那便是心痛,而程莹本人,也因此变得愈发自责起来。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 泪藏眼未流,可程莹的抽噎声却比眼泪更具有杀伤力,令白黎当下便收起情绪安慰道。 “我们两个就不要说什么抱歉了。”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好了,都过去了,在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装的也太假了…” 破涕为笑,不堪白黎那拙劣演技的程莹抱怨道。 “你就这点儿最差劲,知道就好干嘛还说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用手戳了戳程莹的脑门,杏眼含怒的白黎颇有点儿气急败坏。 “对不起嘛,您就当我是个怄气的小孩子,原谅我好不好?” 一把抓住,求饶的口吻却在程莹那双狡黠的眼中转变为一种别样的威胁意味。 “明明对你万般宠爱还来不及,我又怎么舍得责怪呢。” 轻柔话语里贪恋十足,可在白黎泪眼婆娑的眼中,却藏有一抹程莹难以觉察的悔意。 “像,像我这么糟糕的人,究竟何,何德何能…” 动情哽咽,即使用尽全身气力,程莹也没能将这句早就得到白黎答复的疑问吐出。 无语凝噎,亦或许心有隐晦难以讲出,再次弯下腰的白黎似乎是想将先前所用的医疗道具收回。 没曾想,僵硬的手指却突然不听使唤,就这样停留在了那把镊子上难以挪开。 努力半天未果,气馁的白黎最终抬起了头。 “因为对于我来说,你比整个世界都还要珍贵啊…” “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只是突然觉得好压抑,乱,真的好乱,脑袋,似乎快要炸掉了…我只是依稀记得,我望着白黎老师那张强颜欢笑却难抵悲伤泪水的脸,同她一起哭出了声…” -程莹 第一百二十七章神秘印痕 “傻丫头别哭了。” 或许是受不了程莹那番哭哭啼啼的样子,白黎捏住了她的鼻子,示意都过去了就别再放在心上。 不曾想,程莹却是毫不领情的将手挥开,随即猛地扑入白黎怀中,难以遏制的苦痛彻底爆发,尖锐而又凄厉的哭喊就像是狂风暴雨,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激烈。 见状,白黎则是松了口气,仍不厌其烦的在程莹耳边柔声安慰。 良久,终于止住哭泣的程莹从白黎怀中挣开,红肿带有血纹的眼睛,令她看起来格外的凄惨痛苦。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 抬手刚要立誓,不想却已被白黎拦下。 “笨蛋,世事无常,何必要强迫自己?” “还有,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是对的,我以你所做所说的一切为荣,也一定会陪你坚守到最后,所以不必感到抱歉,也不用自责,就像往常一样就好。” 不等程莹开口询问,白黎便将一切告知。 竖立的三根手指渐渐弯曲,听懂白黎话中含义的程莹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洗澡吗?看看你,这次可真是哭成了个泪人。“ 看着程莹满是泪渍长裙,白黎不禁取笑道。 “知道了…” 虽然不像先前那般郁郁寡欢,但程莹看起来依旧显得无精打采。 “早些年你穿过的衣服都还在楼上,如果觉得小会紧身的话,不妨穿我的试试。” 伸了伸懒腰,在丢下这句话后,白黎便挪步离开。 “诶?人呢…” 直到过了很久,回过神来的程莹低喃一声,随后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看样子,相比之前倒显得精神了点儿。 “咚!” 接连打开好几个衣柜也未见昔日衣物,有些情绪的程莹就连关柜的力度也不由大了许多。 “啧,我穿过的难道都给丢了么…” 又一次搜寻无果,正当程莹打算随便拿一件白黎的衣服先换下的时候,却发现在屋内最角落里,还藏有一个别致的衣柜。 不由挪步,却又紧张到不敢打开,毕竟在程莹的记忆力,可没有丝毫有关这个衣柜的信息。 “算了,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再三思虑下却又难忍好奇,程莹最终还是打了这个衣柜,却万万没有想到,里面所摆放的,却是那段稚嫩时光里的鲜活记忆。 “对了莹儿,我忘了告诉…” 驻足门口,望着程莹颤抖的身体,白黎竟一时无言。 “原来你找到了啊。” 闻言转身,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黑色裤裙的程莹喜极而泣道“嗯,我,我想试试…” “别客气,这儿本来就是你的试衣间,我先回避下。” 挥手示意,白黎刚要关门,却又叮嘱道“别一时兴起全试个遍,不然浴桶内的水会凉的。” “好好,知道了。” 看到程莹那番不耐烦的样子,白黎也不再话痨,连忙将房门关上,却又不禁笑道“果然长大了呢,都懂得害羞了…” “还没好吗?” 许久不闻屋内有任何动静,倍感困惑的白黎不禁问道。 “好,好是好了,就是有点奇怪…” 像是哼唧般的声音传来,催促白黎将房门打开,可当看到眼前的景象,当下便哑然失笑道“我的小祖宗,好好的一件裤裙怎么让你穿成了个短裙。” “你,你管我,哎呀!” “嘶啦…” 毫不示弱的逞强应答,不曾想脚下却一滑,跌倒在地的程莹裤裙一缩,最终传出一阵撕裂巨响。 短暂的惊愕后,程莹连忙起身抓起一件衣服遮住,羞红了的脸的她惊叫道“我,我可没有变胖,我只是长高了!” “哈啊哈…” 没有承认或否认,可这难忍的笑意却令程莹更加无地自容。 “你,你讨厌,不理你了,我洗澡去!” 抓起散落在地的长裙丢向白黎,趁机脱身的程莹逃往了楼下。 “还是这么粗鲁,每次搞得好像在打家劫舍一样。” 将裙子抚平摆正搭在小臂,看着狼藉的四周,白黎不禁笑道,可却没耽搁收拾整理。 很快,将一切还原的白黎便将衣柜关上,临走前还带了一件青绿色的连衣裙,想必定是给程莹穿用的衣物。 水花流响,蒸汽缭绕,望着在浴桶中哼着小曲儿的程莹,白黎将衣裙挂放在一旁的木柂上,念道“哼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了,水温怎么样,要不要再添点儿热水。” “嗯。” 将捧起的花瓣吹散,程莹点了点头。 “哎,感觉跟养了个巨婴一样。” 微微摇头,提起小桶倒入热水的白黎抱怨道,可脸上却看到不一丝嫌厌。 “呼呼,人家本来就是长不大的小可爱嘛~” 俏皮的眨了眨眼,如今的程莹也已变得不会脸红。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着黑,看看你都被凌雪带成什么样了。” 伸手戳了戳程莹的额头,白黎取笑道。 “啧,虽说现在说这些话还太早,不过一想到你早晚会嫁人,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的。” “别逗了,我才不会嫁呢。” 看着白黎那张愁肠百结的脸,程莹对此却是嗤之以鼻,表现得极为不屑一顾。 “为什么啊?” 原以为程莹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后者竟是一脸的坚定,不由令白黎好奇起来。 “因为男人都是败类,根本没一个是好东西!” 轻笑中蕴有嘲讽意味,令程莹的这番话听起来怨气十足。 “呃…” 一时难以应答,直到过了很久,白黎才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对了莹儿,你是不是已经进入灵形期了?” “嗯,就在今天凌晨,我本来想好好地向您炫耀一番呢,结果却…” 微微嘟起嘴,程莹虽然没把话说完,可却把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怪不得早上会那么的无精打采,好了啦,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擦背就当赔罪好不好?” 满是讨好的为程莹捏了捏肩,白黎求饶道。 “哼,一次可不够!” “是是…” 将丝巾放入水中浸透,连声应允的白黎刚要为其擦拭,不想却看到了浮现在程莹背部的诡异印记。 “变得更加明显了呢,明明上一次,还那么的淡…” 轻轻擦过,却又下意识地用了力,可那灰黑色的印记就像是死死地镶入雪白肌肤内一样难以清除,直到将那片擦的通红,这才发觉自己下手过重的白黎一时慌了手脚。 “没关系啦,又不是长在脸上,担心个什么劲儿呐…” 即使后背已经磨破了皮,可程莹依旧面不改色。 “不行的话就不要练那个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这些淡化的印记才变得愈发清晰。” 几经斟酌,白黎最终还是出言劝诫。 虽然她从这诡异印痕中感受不到丝毫灵力波动,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种东西的存在注定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呃…” 没有同意也不曾拒绝,哼唧半天的程莹只是一直在讪笑,看样子有些难言之隐。 “那个,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过了半晌,知道避不开这个问题的程莹小声道。 “难道是白天的时候?”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从白黎话落的那副茫然表情来看,似乎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确信。 “啊,是…虽然未能掌握,但应该这几天就能开启了。” 闻言,原先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白黎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叮嘱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告诉我。” “还有,出来擦干吧,泡久的话会头晕,换用的衣物给你放在木柂上了。” “哦…” 低声应答,见白黎远去,程莹方才拿起一旁的浴巾擦干换装。 第一百二十八章像个孩子 月光幽幽,望向窗外那片苍茫的雪山,坐卧在沙发上的白黎拿起先前程莹尚未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强笑的脸上有种难言的无奈。 与此同时,换装完毕的程莹也已推门而出,从那湿漉漉的长发来看,她似乎也是有件需要立即去办的重要事情。 回过头来,起初浮现在白黎脸上的无奈也已褪去,只见她怔怔地盯着程莹许久,但却并非是被少女精致的容貌所吸引,反倒像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只不过,这份喜悦很快便被恐惧所取代。 “啊?没,没什么…” 就像是受到惊吓般,明明程莹只字未提,白黎便连忙否决,看起来十分可疑。 显然是心神不宁,程莹并未对白黎的异举而深思细想,只是自顾自道“应该给我睡裙才对,干嘛给我拿了件您最喜欢的…” 闻言一怔,镇定下来的白黎微微一笑。 “逞强什么啊,牵挂全都写在脸上了。” “谁,谁逞…” 听到白黎的取笑,慌了神的程莹连忙否决,可声音却细不可闻。 “我究竟要怎样去做,才能获得她的原谅啊…” 良久,深知固执无用的程莹放弃了抵抗,开始哀求白黎为自己出主意。 拍了拍程莹的肩膀示意放轻松,白黎的脸上,仍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笑容。 “语气要诚恳,态度要端正。” “凌雪她虽然有些执拗,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足够诚心,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呼,我知道了,那白黎老师我就回去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底气的程莹也不再那么紧张,在向白黎说明后便转身离开。 “吱,吱…” 被推开的屋门来回摆动,相互摩擦发出吱吱声响,望着那早已消失在夜色里的倩丽身影,白黎她却又红了眼眶。 “真的好像,明明,是不可能的…” 自嘲一笑,将门关上的白黎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她似乎是想将那荒唐的记忆尽数甩出,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诶?” 回房的途中又停下,从阶梯挪步至沙发旁的白黎弯下了腰,拾起了因匆忙离开而被程莹遗落的鞋子。 “这个小糊涂蛋,明明装的那么像…” 看着这双被遗落的鞋子,忆起程莹先前那番坚定认真的模样,哑然失笑的白黎显得很是无语。 “算了,洗完之后再休息吧…” 迈步走向洗浴间,趁着浴桶内还有热水的白黎开始清洗程莹换下的衣物… 街巷里… 奔跑渐停,终于意识到忘穿鞋子的程莹停下了脚步,灼热而又湿润的黏稠感令她一惊,当下便看向地面。 “这个杀千刀的无能铁匠,手艺差就算了,没想到素质还这么低,就不敢把铁屑清扫干净…” 将扎入脚心的铁渣剥除,气不打一处来的程莹刚要破口大骂,却又灵机一动,凝聚的灵能再也无息间涣散。 “虽然有些欺诈嫌疑,不过我可是真的受伤了…” “这样子的话,被原谅的可能性应该会大了很多吧。” 心中暗想,怒火也不由减少许多,瞥了眼一旁的铁匠铺,一瘸一拐的程莹再次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 湿了的手帕擦了擦又擦,紧靠窗边的凌雪虽然心痛欲绝,但眼中却深藏着忧心和挂牵。 “真的,不要我了吗…” 眼泪越擦越多,原先的抽噎声也变得越来越大,凌雪的心情就像是与窗外愈发明亮的天空截然相反,变得越来越阴暗。 忽然一怔,抱膝的双手迅速解开,将额头顶在玻璃上的凌雪向下望去,原先阴云密布的脸转瞬变得阳光起来。 “哼,还知道回来啊,我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你!” 轻哼一声缩在墙角,竭力装作伤心的凌雪却又笑出了声。 “那,那个,还没睡呢…” 站在屋外偷瞄了许久,最终推开门的程莹看着仍在抽噎的凌雪讪笑道。 颤抖的香肩就像是无声的抗议,随着程莹那稍显无谓的语气传来,凌雪哭的更加伤心了。 “对,对不起嘛,我也是一时糊,糊涂…” 迈步向前,不曾想却撕裂了刚刚愈合的脚掌,吸着凉气强笑的程莹就连说话也有了颤音。 “糊涂,糊涂就可以说那样子的话吗?!” 原想逞强一会儿便原谅程莹,却不想被后者的话彻底激怒,将头抬起的凌雪颇有些声嘶力竭。 “呃…”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尴尬到无言以对,对此程莹则是一脸的木然。 “我知道白黎老师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也从未想过要和她比肩或是争宠。”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两个的矛盾要迁怒到我的身上,是不是我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宠物,开心的时候摸摸脑袋,生气的时候就可以弃之不顾?” 伸长了脖子挺直了腰,凌雪一把抓起枕头抛向程莹,原先伪装的伤心也被真实的愤怒侵染。 将其抱住却又不知如何应答,讪笑着的程莹倍感无力,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承受凌雪的指责谩骂。 “没话说了?白天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多神气啊,说的那么的斩钉截铁,那么的不屑一顾,可现在呢?” 冷嘲热讽下,无地自容的程莹低下了头。 反观凌雪,也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到开心,从那不停溢出的泪水可以看出,每一句的谴责,她似乎都要比程莹更加痛苦。 “对,对不起…” 千言万语归为一句,此时程莹所能做的,似乎只有道歉。 “你是真傻还是装不明白,比起道歉,你更应该告诉我事情的缘由!” 可能是哭得太久感到麻木,亦或许是对只懂道歉的程莹感到厌烦,凌雪的质问渐渐变得冷了许多。 “那个,就是…” 抓紧裙摆的手渐渐松开,抬起头来的程莹显得格外紧张,但还是向凌雪解释起来。 “岂有此理!” 猛地从床上跳起,原先的责怪怨恨也在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后转为体谅和不甘,只见凌雪大喊一声,闪有泪光的眼中隐约冒出火星。 瞧见态度转变的凌雪,觉得有机可乘的程莹趁热打铁道“呃,能原谅了我吗?” “哼,才不!” 一码归一码,当即否决的凌雪显然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原谅程莹。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沉默当中,而窗外愈发明亮的天空,则像是在为两人所计时。 “算了,睡觉吧。” 良久,僵持半天的凌雪率先开口,随后侧身躺在床上,并盖上棉被,看样子明显是气还未消。 弯腰捏了捏酸痛的小腿,本就疲惫不堪的程莹咬了咬嘴唇,随后迈步向前,将怀中枕头放在凌雪旁怯声道“那个,没有枕头的话你会睡不好的…” ………… 没有回答亦没有行动,看着面向墙壁默不作声的凌雪,傻站在原地的程莹却始终没有勇气走向自己的床。 想了很久,最终决定离开的程莹小声道“对不起,我不会再求你原谅我,我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那个,你好好休息吧…” 一语终了,拖着疲惫身体的程莹打开了门,她回头望了又望,似乎是在等待凌雪的一句挽留,可结果… 自嘲地笑了笑,意识到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的程莹踏出了脚步,可没曾想…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从床上坐起,看着半个身子走出房门的程莹,无心擦拭满面泪水的凌雪早已泣不成声。 “即使你说出了那样的话,即便是那样的冷眼相向,可比起怨恨,在我心中对你更多的,却是担心和牵挂…” “担心你会不会做傻事,担心你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离开。” “就这样,像个傻瓜般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原来在凌雪心中,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可能真的是小时候被宠坏了,所以在付出的过程中,总希望对方能给我更多,而白黎老师,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嫉妒的对象。” 嘟起嘴来鼓起脸,凌雪刚刚有所缓和的心态却又不知为何变得惆怅起来。 “明明,明明我不该有这样的感觉的,可是我对程莹姐姐,似乎也有了同剑影哥哥一样的情感,忽冷忽热,忽近忽远,很快地,就又消失不见…” 踏出的脚步缓缓收回,一把将凌雪抱住的程莹流出了热泪,一言不发的她,只是一个劲地在咬牙忍耐。 可越是克制,眼泪就越是难以抑制,直到那声惊叫响起,方才将此沉闷气氛打破。 “怎么这么多血啊,程莹姐姐你受伤了吗?!” “啊,这个…” 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脚印,支吾半天的程莹挠了挠头。 见状,凌雪连忙起身,光着脚丫的她不顾程莹的反对将其推倒在床,并捧起了那斑斑血迹的小脚。 盯着那满是血迹和泥浆的脚心看了许久,面无表情的凌雪冷声道“待着别动。” “呃…” 刚要开口,却见凌雪已经走出屋外。 不由得将视线移至地面,看着那些血脚印,程莹苦笑起来。 “没想到,还是你们立了功…” 良久,端着木盆回来的凌雪走到了床前。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程莹的左脚放入木盆,然后为其清洗,而这一幕在程莹眼中,却是似曾相识。 “故意的吧?” 突然,凌雪停下了手中动作。 “啊,啊?呃,当时是有这想法,不过这伤口可不是我刻意去弄的。” 冷不丁的一问令程莹猝不及防,但还是很快给了回复。 “嘁~紧张什么,这我当然知道,毕竟从你锈成团的头发都能看得出。” 翻了翻白眼,清洗得差不多的凌雪开始用毛巾擦干,温和的灵能同时生成,缓慢的将其伤口治愈,一阵低喃之音,也随之徐徐响起。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比起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我更希望你能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 言罢,凌雪便端起木盆走向屋外。 怔怔地望着凌雪离开的背影,几度哽咽的程莹又气又笑,最后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原以为我可以照顾大家,可没想到,明明就只有我,只有我还是个需要被人关照的孩子啊…” -程莹 第一百二十九章逃避与选择 良久,回到屋内的凌雪甩了甩沾有水滴的手掌,看着程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不禁笑道“好了啦,该发泄的我都发泄了,气也消了,就权当过去吧。” 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难以越过心中的那道坎儿,程莹依旧一言不发。 “哎呦,你正常点好不好,这样整得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眼看后者不为所动,嘟起嘴来的凌雪轻轻地戳了戳程莹的脸,似乎是在宣泄心中的哀怨之意。 “噗嗤~” “指甲那么长别碰我,怪疼的。” 将那作祟的小手拍回,被凌雪逗乐的程莹笑出了声。 “呀哈~笑了可就不许在难过了!” 猛地向前将程莹扑倒,如释重负的凌雪也恢复了往日应有的活力。 “啧,好重,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 用尽全力也难以推开黏在身上的这块牛皮糖,最终放弃抵抗的程莹不禁质疑出声。 “哪儿有,人家一直很努力地在克制并保持,从来不贪吃。” 闻言,坐立起身的凌雪一改玩世不恭模样,变得极其认真起来。 毕竟是女孩子,对体重的话题自然是相当敏感。 “是嘛,那就,让姐姐我看看到底长没长肉吧!”、 语调由慢到快,在凌雪愣神的瞬间,程莹便已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娇声连连,嬉笑不断,不觉间,天都已经亮了。 “本就一夜没睡你还使坏,累死了,我要休息。” 湿了的秀发黏在脸颊,调头枕在程莹腿上的凌雪显得有气无力。 “嘿嘿,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好,你看人家王双天天都有在锻炼,你要胖了遭嫌弃怎么办。” 微微一怔却又面色一寒,凌雪冷笑道“呵呵,我借他十个胆,你看他敢不敢?” “是是是,你最厉害。” 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唇舌,连连点头的程莹一脸的心悦诚服。 “嘁~言不由衷,不理你了,我要睡觉。” 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嘴,心生不满的凌雪也不再搭理程莹。 “那你还去不去上课了?” “喂,喂!” “哎呀你别推我。” 反手一打,凌雪显得极为不耐烦。 “那能不能请你起来,我可不想再让白黎老师生我的气。” 闻言,凌雪也不再固执,缓缓起身的她看着程莹商量道“明天再去吧。” “呃,为什么啊?” “大家应该还在生气,隔一天再面对,应该就不会那么尴尬了吧。” “呃…” 话入心中,望着凌雪少有的认真姿态,程莹一时难以应答。 “你还真信呐,我只不过是想让程莹姐姐陪我逛街而已~” 并未因此感到轻松,程莹只是痴痴地盯着凌雪那副掩嘴偷笑的模样许久,轻声道“谢谢。” 回归常态,凌雪扯了扯程莹那因锈住而结成小辫子的长发,威胁道“这算是答应了吧?” “我敢拒绝嘛…” 柳眉微弯,咬起嘴唇看着凌雪的程莹眼含怯意,十足一个受惊小女生模样。 “嘻嘻,不闹了,程莹姐姐我们去洗头吧。” 一秒变脸,说着说着,凌雪便下床拉着程莹起来。 “你想洗你洗吧,我梳梳就行了。” 迈步走向梳妆台,拿起梳子的程莹朝着凌雪晃了晃。 “嘁~爱洗不洗,等下疼死你!” 轻哼一声,凌雪随即转身走向洗浴间,哗啦的流响很快便渐传入耳。 “嘶,还,还真是疼啊…” 刚刚梳下便卡主,强忍疼痛将头发梳开的程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了不听,活该。” 一段时间后,洗漱完毕的凌雪从洗浴间走出,边走边擦的她看着还在“拼命”的程莹,不禁说起了风凉话。 此时,大致将头发梳顺的程莹小脸憋得通红,而梳妆台上,也留下了不少因为大力而扯下的秀发。 “别说风凉话了,你手不还是湿的嘛,快来帮我搓搓这边儿。” 废了好大的功夫也没能将发梢梳开,无可奈何的程莹只好向凌雪求援。 “哎呀呀,你别扯啊,本来就够疼的了。” “疼死你,就没见过这么犟的!”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凌雪还是搓了搓锈成团的发梢,后将其轻轻拨开。 “这不是省时间嘛。” 良久,终于将头发梳顺的程莹回头一笑,却看到了凌雪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呵呵,给我起开。” 闻言照办,连忙起身的程莹又坐回了床边。 “对了,你不抹这个嘛?” 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三色瓷盒,转过身来的凌雪问道。 显然是对这些化妆品不感兴趣,程莹摇了摇头“不用了,毕竟灵气要比这些东西优质的多。” “谁用它护肤啊,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香味。” 看到镜中那嫌弃的眼神,哑然失笑的程莹连声道“是是是,你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明白程莹是在说反话,可凌雪依旧很开心,而她的这一反应,也彻底将程莹想要说话的念头打消。 “我是真服你了,真的,还好今天没去上课,不然这个点儿才到,那咱们两个就等着死吧。” 从客栈走出,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程莹不禁发起了牢骚。 “我怎么感觉比起迟到,我们两个旷课会死的更惨…” 漫不经心的一句低喃,却令程莹当场傻眼。 “安啦,白黎老师那么疼我们,到时候就说身体不舒服不就好喽。” 眼看情况有些不对,凌雪连忙改口,示意无妨。 揉着太阳穴的双指渐停,程莹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事已至此,就权当放松一下吧。” “就是嘛就是嘛,紧张什么呀。” 闻言,凌雪赶忙挽起程莹的手臂附和起来。 “也就这一次,以后可别想拖我下水。” “好好好…” 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挪步的两人很快便消失在街道里。 清风灵院… 温暖的阳光散落在地,消除了清晨的寒,部分围绕成团的院生仍在喋喋不休,看那嬉笑轻松的模样,谈论的话题定然不会是那苦修无味的课程或历练。 忽然,人群中拂过一道倩丽的身影,令嬉笑声得以减缓。 随后,院生们均向那位女子躬身行礼,而女子也总是眼含笑意的叮嘱众人不要偷懒记得定时训练,此人,便是冰晶分院的导师,白黎。 良久,推开房门的白黎步入屋内,看着台下空着的两个座位,不禁问道“那两个笨蛋还没来吗?”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令其余四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呢,可能是昨天的事情难以放下,所以不好意思来吧。” 良久,止住笑意的玄心回答并说出了自己推论,显然白黎已将事情的始末告知给众人。 倍感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台下的众人,白黎开口道“我知道这样子说很过分,也明白给了程莹太多太多的照顾,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够原谅她,毕竟事情也因我而起,我想…” “您不必感到抱歉,毕竟遇到这样子的事情,我想我们差不多也会做出和程莹同样的决定。” 一语未完,不料玄心已经出言制止。 “至于原谅,我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埋怨和厌恶只有那一瞬间,我们也相信,队长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然以她的性子,您的课怎么可能会缺席。” 言尽,玄心便再次坐下,而其余四人也都是摆手示意无妨,空留白黎一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会说话吗…” 心中暗想,白黎不由多看了玄心几眼。 这个大半年前曾在人群中哭泣倾诉的少年,如今竟已成长到如此地步。 “谢谢大家,作为奖励,下午就当给你们放假。” “太好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欢呼便席卷而来。 “好了,不过复测的时日将至,我知道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超越了其标准。” “当然,除了那位不务正业的某某人。” 语调一转,白黎将目光锁定在了王双身上,而一旁众人看向他也是一脸的同情。 “呃…” 赶忙起身,挠着头的王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同最初的清秀模样大有不同,如今的王双,多了丝坚毅和成熟,以及那肉眼可见的强健体魄。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了,王双,你看下午如何?” 虽然是一脸温柔的笑,可王双却止不住的打起了冷颤,当下便承诺道“不劳费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光是努力还不够,我带领的学生不需要是天才,但也绝不能容忍平庸,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异口同声,为了不辜负白黎的悉心照料,众人均是在心中暗自许诺要在复测那天大放异彩。 “好了,疯去吧。” 不过,众人眼中燃起的火苗却在白黎话落的瞬间熄灭,看来这个年纪,果然玩儿才是最重要的。 目送孩子们离开,白黎又看了眼程莹的座位,随后笑着走出了屋子。 第一百三十章卖首饰的女人 繁华的街道,来往的佣兵和平民络绎不绝,从人群中挤了又挤,程莹和凌雪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走向了一处简陋的首饰摊前。 “还挺漂亮的。” 平凡的材质因精致的手工变得出众,就连对饰品毫无兴趣的程莹,竟也不由拿起了一个胸针试用。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耷拉着脑袋的摊主却不同其它商贩们一样热情推销。 她只是随意地瞥了两人一眼,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眼小憩。 莫名的袭来一阵恶寒,因心跳加速的程莹小手一抖,险些将胸针抛出,待她镇定下来,额头已不知何时布满了密集的汗珠,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程莹姐姐你还好吧?” 一旁凌雪见状,也连忙将手中的饰物放下关心起来。 没有应答,表情僵硬的程莹,只是一个劲儿地在点头。 脑海中,却始终无法抹掉刚才和那位摊主对视时的画面。 体态臃肿披头散发的妇人,眼中却只有那布满血丝的瘆人眼白! “凌,凌雪,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将胸针放下,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哀求。 只见程莹死死地抓住了凌雪的手臂,生怕被她推开一样。 虽然被抓的很痛,可觉察到程莹的异样,凌雪依旧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好。” 待两人走后,一位打扮清凉,面容姣好的女子走向摊前。 同样是被精致手艺吸引的她,拿起一件件首饰试了又试… 良久,再度回到人群的凌雪揉了揉肿痛的手腕,看着精神好转的程莹问道。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程莹姐姐你好奇怪啊。” “那个,刚才那位摊主看我们的时候,你没发现她的眼睛有些不正常吗?” 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将一切告知的程莹放慢了脚步。 “没有啊,人家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又去休息了,怎么了?” 一语否定,凌雪对此变得更加不解。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笑了笑示意无妨,话虽如此,在程莹那双倍感困惑的眼中,似乎仍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也认定那位老妇人,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隐情。 “不会吧…” 一旁,冥思苦想许久终于猜到些端倪的凌雪拖长了音,看向程莹的眼中也满是玩味。 “干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到后者不怀好意的目光,程莹本能的抵触起来。 “啧啧…” 像地痞流氓般砸吧砸吧嘴,眼神不屑的凌雪取笑道“人家只是打扮邋遢了点儿,看给你吓得,就跟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呵呵…” 冷笑一声未作回应,可这一切在凌雪眼中更像是无言以对的逃避,也令她变得更为放肆。 “呀呀呀呀,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无言以对了?我就说…” “滚!” 眼见凌雪毫无收敛之意,忍无可忍的程莹还口骂道,却又因凌雪那被骂后的茫然表情而笑了起来。 接连眨了好多下眼似乎是在无声表达着对此的难以置信,直到过了很久,回过神来的凌雪才一脸怒气的反问道“你敢骂我?” “骂你又怎样,我还想打你呢!” 毫无惧色,抬起拳头挥了挥的程莹嘴上仍不饶人。 “你,你这个胸大无脑的笨蛋!” 单手叉腰,气急败坏的凌雪变得口不择言。 “那也总比你扁平的要好。” 语气平和,眼神戏谑,比起指责谩骂,侧过身双臂抱胸的程莹显然更具有杀伤力。 “谁,谁扁平了,我,我只是还没有,还没有…” 难忍羞愤的凌雪俏脸通红,也许是心虚,如蚊虫般微弱的反驳过后,便低下了头。 “怎么不…” 嘴角微扬,刚要继续取笑的程莹话至一半却又忽然停下。 回头望着身旁不计其数的围观群众,小脸唰的一下羞红,赶忙拉起凌雪的手从人群中逃出。 “都赖你,这下糗大了…” 喘息未定,看着一脸尴尬的程莹,想起先前相互诋毁的画面,眉毛微弯一脸愁容的凌雪不由嘟起了嘴。 “哎哎哎,你别倒打一耙啊,明明是你先挑…” 张口还击,却忽见街巷岔道闪过一抹黑影。 见此情形,程莹也不再深究,赶忙向前探查,空留身后的凌雪仍在喋喋不休。 “是我眼花了吗?” 望着前方毫无遮蔽物而又相当长的小路,程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身后的凌雪也已追赶其上。 拌嘴休止,程莹接二连三的异举也引起了凌雪的警觉。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神神叨叨的。” “可能是这一段没怎么休息吧…” 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程莹苦笑道。 闻言,早就没有游玩兴致的凌雪应声道“那我们回去吧,正好我也有点困。” “好。” 并未拆穿这善意的谎言,点了点头的程莹随即同凌雪右转至大街。 “诶,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呢?” 该说是太巧还是命中注定,刚步入街道的两人被玄心等人撞了个正着。 回头一望,便见众人已经挪步而来,想起昨日自己的言行举止,此时的程莹显得极为尴尬。 “对不起…” 知道难以逃避总要面对,程莹趁众人还未到身前便连忙鞠躬致歉,可即便如此,忐忑不安的她仍在发抖。 一把向前搀住扶起,想起当时说出的话,韩梦她,显得有些扭捏。 “彼此彼此,当时我说的也有些过分了呢。” “你当然应该道歉了…” 刚刚平稳的心跳却因玄心的一句冷语再度提起,程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少年,脑海中,还依稀记得那时的他所说过的话,还有自己那不识好歹,恶言相向的顽固模样。 “毕竟是你错了嘛。”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玄心的态度急转直下,而这虎头蛇尾的样子也令场面再度破冰。 “谢,谢…” “就此打住,这样子弄得好像我们是在欺负你一样,正好大家都顺路,一起回去吧。” 看着几度哽咽的程莹,玄心连忙挥手制止,并提出了一同回往归处的想法。 “嗯…” 迈步跟随,一路上,解除心中芥蒂的众人也是嬉笑声不断,直到… 再度停留在先前路过的首饰摊,随意一瞥,却发现已和之前大有不同。 灰黑色的粉末散落在地,可能是光线问题,仅仅刚过午后,这里就显得异常阴暗,而且还留有一股刺鼻的酸味,就好像有人故意往这里投放或是泼洒了些东西一样。 “怎么了?” “韩梦别理她,估计是得了妄想症。” 闻言,一旁的凌雪连忙抢答,并顺带取笑了程莹一番。 “那个,你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有见过一个老妇人在这儿卖首饰吗?” 无视凌雪的取笑,程莹向一旁众人问道。 相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对于程莹所问,几人毫无印象。 “呃,那没什么了,大家快走吧。” 不等几人追问,程莹便将话题切断,并已挪步向前。 “真羡慕能够不受校规所缚的人。” 良久,抵达客栈的众人停下了脚步,艳羡之声也随之而来。 话虽如此,可几人眼中却没有说的那么羡慕,看来学院宿舍里的生活,倒也有趣。 “诶,王双哥哥去哪儿了?” 客套一番便成群离开,直到此刻,凌雪才发现王双没来。 “就是,你不说我都没发觉。” 莫名的戳中笑点,似乎就连程莹都没想到王双的存在感会这么弱。 “算了,肯定是去那里了,随他便吧。” 伸了伸懒腰,大致猜到王双去处的凌雪也不再多想。 “回去喽回去喽…” 迈步将要进入客栈,不曾想却意外地看到了抹熟悉的身影,凌雪当下便喊道“白黎老师!” 闻声回头一望,见白黎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程莹一脸的愕然。 直到白黎走到身边,程莹这才问道“您怎么来了。” 伸手敲了敲后者的额头,面对捂住脑袋一脸幽怨的程莹,白黎笑道“怎么,还不欢迎啊?” “呃,你们先聊…” 看着像是在打情骂俏的两人,无所适从的凌雪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根本就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哎,走什么,我就是来找你的。” 招手呼喊,可却没有丝毫回应,无奈,白黎只好向程莹叮嘱道“等下你回去告诉凌雪,叫她没事儿的时候去找王双谈谈,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务正业了。” 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眼看白黎就要调头离开,难忍心中困惑的程莹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白黎老师,您在风雪商会附近有见过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吗?” 闻言一怔,身体也不免一颤,白黎的眉头在不觉间紧皱,呈现出一道细密的皱纹。 不过很快,揉了揉额头的白黎便一脸好奇道“中年女子多了去了,谁会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中午那会儿和凌雪一起去了个首饰摊,只是觉得那位女摊主很奇怪,说不上来的那种。” 努力搜寻脑海中有关那个时段的所有信息,将其整理完成的程莹把一切都告知给了白黎。 略作沉吟,陷入深思的白黎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首饰摊那里是有不少,不过你说的那位打扮邋遢的女人,我是真的没有见过。” “哦…” 该说是留有困惑还是感到失落,低声回应的程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把其他帮忙照看摊子的人当成老板了,毕竟卖那些东西的,一般都会打扮的干干净净吧?” 略作推论将其说出,却意外令程莹将那些奇怪的异景想通。 “原来如此,应该是摊主临时有事所以找了位衣着不整的熟人帮忙照看才对,而我那时所看到的眼白,一定就是因为那位女子的脸被灰尘沾满,后又因为打哈欠流出眼泪擦掉所显露的肤色。” “谢谢您了,这可让我难受了好久呢。” 长舒了口气,倍感轻松的程莹又展露出了笑容。 “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听不懂。” 相对程莹的喜悦,白黎反倒被后者的奇思妙想给整的一脸迷茫。 “哈哈,那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上去了。” “嗯,记得别忘了给凌雪,等等…” “怎么了?” 收回踏出的脚步,被白黎叫住的程莹转回了身子。 “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话落,白黎便向前一步抓住那条显露在外的手臂。 近身一看,发现有道擦伤痕迹的白黎连忙拿起丝帕擦拭起来。 “咦?就是啊。” 一脸茫然的看着正在为自己擦拭伤口的白黎,对此程莹也是毫不知情。 “好了,以后记得小心点儿,幸亏是修灵者,要是正常女孩儿的话铁定会留疤。” 将其擦干,对程莹的粗线条感到无语的白黎幽幽叹了口气。 “嘿嘿,怎么可能,这点儿程度蜕层皮也会…” “好”字没落,看到白黎一脸怒气的模样,程莹连忙将手臂收回并迈向客栈。 “我会注意的,那我上去了。” “去吧,记得别忘了和凌雪说王双的事。” “嗯…” 再次叮嘱,回应一声的程莹便已经穿过在一楼吃饭的诸多客人上了二楼。 一段时间后,忽然袭来的一阵冷风吹散了白黎的长发。 客栈内,见起风的店小二也已挪步至门前,他冲着冰雪城这位家喻户晓的女子歉意一笑,便不顾店内客人劝阻将门轻轻关上。 “傻丫头,卖那种东西的人,怎么可能会找位脏兮兮像是乞丐的人前来帮忙照看呢…” 轻语低喃,看着在掌心随风飘动的沾血丝帕,白黎含笑的眼中,渐渐多了丝悲伤意味。 第一百三十一章忘忧水 微光闪烁的房内,趴在窗前的凌雪看着仍在客栈外未走的白黎,不禁喃喃道“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 突然响起的愤怒咆哮令凌雪慌了神,本就因为白黎的异举而心生困惑的凌雪被这样一吓,更是难以把握身体的平衡,当下便从床上摔了下去。 “哎呦,疼疼疼…” 一瘸一拐的站起,看凌雪步伐阑珊的样子,恐怕是扭到了脚。 “嘁~” 对此,程莹却是不以为然满脸不屑,直到那不减反增的哀怨哼唧愈演愈烈,方才拆穿道“拜托装像点儿,你明明是屁股先落地的,揉脚干什么?” “啊,是么?” 表情一僵,并未感到尴尬的凌雪反倒埋怨起来。 “那你应该早说啊,害我装的好辛苦,你这人真是,哎…” “滚!” 被凌雪的恬不知耻气到无语的程莹接连喘了好几口气仍于事无补,最终还是骂出了声。 “你!” 一时红了脸,可想起下午吃亏时的情景,冷静下来的凌雪撇嘴嘲笑道“嘁,没素质。” “呵~” 不怒反笑,程莹赞同道“对,就你素质高,自己看看给屋里弄成什么样了,每次都是这样,把晄夜草剪碎粘的满屋都是,第二天在浪费大把时间去收拾。” “嘿呀,归根到底还不是赖你。” “多娇气啊,嫌弃油灯难闻,觉得蜡烛脏,不然的话用的上晄夜草吗?!” 程莹话音刚落,凌雪便予以回击。 平缓的语速,简练的言词,看这架势,怕是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也早就在心中演练过多次。 被呛到无言以对,看程莹那副茫然模样,似乎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凌雪会这样反驳。 一时间,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当下便厉声道“你想打架吗?!” “来啊,谁怕你!” 不曾想,凌雪竟是毫无惧色,也令程莹更加不知所措。 事已至此,眼见毫无还说余地的程莹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先说好,一会儿可别扯我头发。” “那你还不许挠我脸呢!” “噗嗤~” 强装的凶悍却在凌雪那副极其认真的模样下瞬间坍塌,被逗笑的程莹极为不淑女的砸吧了下嘴。 “跟个小孩儿似的,没劲。” “切,真不知道谁没劲。” 趴倒在床,抱住枕头的凌雪翻了翻白眼。 “不闹了,其实刚才白黎老师是来找你的,让你有时间的话去劝劝王双,他对那玩意儿好像已经走火入魔了。” 闻言,坐起身来的凌雪揉了揉仍有些痛的屁股,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掩嘴偷笑的程莹,后又脸色一变,有些委屈道“我和他都多久没有说过话了,现在又让我主动…” 话至一半不再继续,可程莹已经听明白了凌雪心中的顾虑,当下便安慰道“担心什么,王双他那么迟钝,再者说了,你还真准备一直不理人家啊?” “可…” 似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的凌雪最终还是点头道“那我试试吧…” “嗯,睡觉吧。” 得到答复,程莹总算是松了口气,再加上午后那段荒唐的奇遇得到解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圣灵分院… 傍晚已过将要入夜,学院中,除了少数仍在苦修的学生,大部分人都已回归宿舍或是家中,安宁的,仿佛针尖落地便会震耳欲聋。 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氛围中,出现了一位格格不入的急切身影。 只见白黎迈步疾驰,神情颇为凝重,几乎是在转瞬间便冲入了学堂,只可惜早已人去楼空。 “哎…” 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白黎显得尤为失落,她清楚崎念的日常,也明白,比起在学院授课,或是医疗院内治病救人,独自回归住处的她,其实更为忙碌。 迈步至课桌旁坐下,从储物戒内拿出那条染血丝帕的白黎眼含揪心,看起来十分疲惫。 “你怎么来了?” 突然响起的话音令白黎一喜,回头望去,竟见崎念已在门前,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位相貌出众的少女。 意识到白黎前来定有大事相告,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崎念柔声道“记得要劳逸结合,快回去休息吧。” “嗯,崎念老师再见,白黎老师再见。” 微微点头,笑着挥了挥手的梁雯显得格外乖巧。 直到梁雯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将门关上的崎念方才转身问道“怎么了?” 没有说话,白黎只是将丝帕递向崎念,而后者接过看了看,也是一脸的茫然。 “她回来了…” “什…” 一句毫无头绪的低喃使得崎念更加不解,就在她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脑海中却不禁闪过一副凄惨画面,从中联想到什么的她表情一僵,又一次看起了这条染血的丝帕。 “不可能吧,就算执念怨气再强,她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难道说…” 开口否定,后续却又怀疑,最终一语未完的崎念,似乎也确信了那个荒唐的存在。 “嗯,莹儿说她下午看到了,但是…” 再度确认却欲言又止,看白黎的表情,似乎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帮我做瓶忘忧水吧,起码,先让她放过莹儿。” 不再执着于那位卖首饰的女人,白黎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思绪良久,崎念最终点头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这件事该如何处理,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的受害者出现。” “先告诉国主大人吧,这样的话,一定会省心很多。” 同样是想了半天,条条路都走不通的白黎最终提到了吟风雪。 “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可到底该从何查起,毕竟尸骨都已化为灰烬,而有所关联的人物,如今也不知去向何方。” 对于白黎提出的方案表示赞同,可一想起那位女子,崎念还是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暂时就这样吧,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忘忧水给我。” “还有,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 闻言,崎念不再多虑,从储物戒内取出了一个竹筒。 将里面的药材倒出,崎念递向白黎叮嘱道“去打些干净的水来,记住不要用灵气制作,不然等下会有冲突,耽误时间不说,很可能药效也会失灵。” 伸手接过,就在崎念话落的瞬间,白黎便已经冲出屋外。 “近些年来国内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起色,可为什么,哎…” 轻叹口气,坐在椅子上的崎念又取出了一个乳钵,将诸多药材放入其中敲碎成汁。 “砰!”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刚刚出去片刻未到的白黎,此刻竟已神奇般的推门而入。 稍显狐疑的盯着白黎好一阵,崎念质问道“这么快,我说的话是不是没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信你自己看。” 连忙否定,一脸认真的白黎将手中竹筒放置桌上,示意崎念自己查看。 将信将疑的伸手拿起,可在指尖触碰的瞬间,崎念便哑然失笑。 “你该不会半路截掉孩子们喝的水吧?” 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红唇,双指对点的白黎仍能感受到指尖留有的余温,而她的这一举动也令崎念变得更加哭笑不得。 “算了,我看你不给她宠坏是誓不罢休,就这样吧。” 拧掉竹盖看着漂浮着的热气,崎念挥了挥手不再话痨。 再次敲起乳钵里的药材,片刻后,内部已形成不少药汁。 拿起那条沾有程莹血液的丝帕丢入其中,浸透后,崎念方才将其丢入竹筒内,同时催动灵能与其相融。 不觉间飘来一阵清香,只见竹筒内的液体倒不像药汁般呈墨绿色,反倒变得晶莹剔透,十分清澈。 完成收工,将竹盖盖上的崎念喃喃道“真希望这能彻底化解她心中的怨气,离开这个早已不属于她的世界…” “好了,快点去吧,真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嗯。” 见天色已晚,白黎回应一声便快步离去。 良久,挪步至窗边的崎念望着明月,幽幽叹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伪装者的假面 深夜,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脱离人群的白黎所能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面露急切的她快步前行,怀中,还死死地抱着那个装满忘忧水的竹筒。 一段时间后,抵达目的地的白黎变得更加紧张,毕竟此地距离风雪商会已不过百米,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若有人看到自己此等异举并在城中传播,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藏在不显眼的角落,等了又等的白黎望着少数路过并吹嘘自己低价买到珍品的佣兵和平民,渐渐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如果子时之前未能解除诅咒,那么忘忧水的效果便会失灵,此时的每分每秒对白黎来说都格外珍贵,可即便如此,过往的行人依旧只增不减。 “啧…” 虽然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参与最后一次拍卖离场的竞拍者,可流逝的时间就像是只催命鬼般不停地在白黎耳边发出喘息,令她心神不宁的同时,全身也开始冒出冷汗。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的交谈声逐渐消失在漆黑的街道里。 直到此刻,从角落里走出的白黎方才松了口气,可那纤柔的发丝,也像是连体般死死地黏在脸颊。 摸着像是枯藤般干燥的发丝,无心整理的白黎迈步向前,她死死地盯着地面那滩灰黑色的污渍,握着竹筒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她害怕忘忧水无用,更害怕受到诅咒的程莹身心日益崩坏,就这样,原本就不充裕的时间变得更加紧张。 良久,从烦扰的心绪中挣脱而出,终于意识到刻不容缓的白黎拧开了竹盖。 清澈的液体直流而下,融入地面的污渍化为水珠,它们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凝集,渐渐形成了一个形似球体的怪异物种。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莫名刮起,使白黎本就悬着的心提至嗓间,而那难以承受压力的竹筒,也隐约传出了破裂声响。 “嘶…” 迸裂的竹刺扎入掌心,直到此时,白黎才发觉竹筒已被自己捏坏。 未曾分心,白黎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那团怪异物种,直到它莫名的消失了一角,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嗞嘶嗞…” 黑影初现,朦胧的轮廓极其模糊,趴倒在地的它形似人体,正疯狂地从那团怪异物种内吸食水露。 良久,看着地上那块干瘪的皮囊,以及斜靠在墙发出呜咽的女子,白黎恳求道。 “放过她吧,也请,放过你自己。” “他答应了会娶我的…” 等候多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低喃,虽然语气阴冷哀怨甚浓,但仍能够听出一丝期许和渴望。 “不要,不要再执着了…” 莫名的感到一阵揪心,虽然看不清女子面容,可白黎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她在说出那个已经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时,所展露出的喜悦表情。 “都是你这个贱人!” 突然,躺着的女子猛地扑倒向前,却又穿过了白黎的身体。 “认,错了么…” 再度折回墙角,此时,那里竟神奇般的出现了个首饰摊,而那位五官扭曲,每寸肌肤都像是被强酸侵蚀过的女子,正用着她那像是野兽嘶叫般尖锐的声音叫卖道“来看看吧,都是纯手工…” 并未被那奇丑的相貌所吓到,白黎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擦拭着流不尽的眼泪。 “今天,还真是冷清呐…” 也许是叫卖到无力感到疲惫,那位女子喃喃一声,便又侧卧在墙角。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了吗…” 不到一刻便又苏醒,只见女子看着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凹陷的左眼,还挂着一颗血红色的肉瘤。 “他不会来了。” 不由得劝出声,可女子对此却未有丝毫动容,仿佛白黎并未存在。 “一定,一定是那个贱女人!” 痛苦的握紧双拳,随忿怨之声响起,只见气急败坏的女子喘着粗气,参差不齐的牙齿也都暴露在外,纯黑色的血液犹如无尽的怨念,很快便将掌中胸针浸染,并附上一层强烈的诅咒。 “他会回来娶我的,在此之前,我要变得更加年轻,更加漂亮才行…” 怨恨渐退,一想起意中人,女子的语气再次变得平缓,可难以改变的,却是那张已被焚毁的脸。 站在一旁,白黎再也没有开口。 阴阳两隔,灵魂难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悲哀的女人,渐渐化作黑烟飘向远方。 就在她消失不久,那个诡异的首饰摊也随之不见,留有的,不过是一摊水和尘土结合后所形成的污秽。 “你早该忘了他的,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变成当年那样,更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望着黑烟飘散的方向,喃喃自语的白黎,笑的有些勉强。 想必多年以前,她和这位痴情的女人也是有过许多交际。 “什么人?!” 眷恋的表情瞬间凝固,觉察到附近有人存在的白黎转过身,可回答她的,只有那阵清冷的风。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闲耗,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眼看此人是铁了心的要沉默到底,本就因为先前事件而倍感烦心的白黎早有怒气,在利用灵气生成隔音罩后,便下达了最终通牒。 “别误会,我也只是偶然路过…” 讪笑着从角落中走出,令白黎始料未及的是,他竟是早前为星家效力的那位神秘老者! 短暂的惊愕后,早就猜到后者身份的白黎将隔音罩解除,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表情一僵,沉默许久的老者弓着身子向前一步,仔细地盯着白黎看了好久,后又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猜到此人想要隐瞒到底的白黎笑道“是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这么晚了,先生您一人在大街上闲逛,实在是很可疑啊。” “哎,人老了觉就少,这不出来溜溜弯,等下就回去。” 摇头挥了挥手,面露尴尬的老者似乎也意识到这个时间出来不太合适。 “哼,还死撑。” 心中暗想,白黎继续道“话虽如此,可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终究有些不妥。” “要不这样,我送您回往住处,您看可好?” 听到要重返星家,再也无法镇定的老者面色一变,当下便微眯起双眼,后又拍了拍脑门将话题转移。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差不多行了,你别没完没了!” 看到老者还在负隅抵抗,觉得无聊的白黎当面把话说开。 “姑娘啊,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 “你是非逼着我把你拉到晴晴那里是吧?” 不给老者狡辩的时间,白黎的一番话便将他还想隐瞒的想法彻底打消,当下便揉了揉脸,苦笑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明明就连薛明那个老家伙都未曾识破。” 佝偻的身子站得笔挺,浑浊的眼睛变得有神,此时站在白黎身前的男子容光焕发,唯一所没有改变的,似乎也只有那张满是皱纹枯黄干燥的脸了。 “因为习惯。” 轻笑一声,男子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白黎眼中则是漏洞百出。 “习惯…” 眉头一颤,对此破绽,男子却是浑然不觉。 “或许在别人眼中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则是只有你才会做出的自然反应。” “比如,感到好奇,并渴望追寻真理而异常兴奋的时候会按压喉结…” 话到此处,白黎也不禁摸了下脖子,偷笑的模样,就像是在取笑。 “是么,以前,都从未觉察到呢…” 低语喃喃,男子仿佛陷入了沉思。 可是,他很快便抬起头来,将这张真实的假面,活生生地给撕裂! 第一百三十三章愚蠢的责任 散碎的刘海随风摆动,仿佛就在转瞬间,面前那位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者,便已完全换了张脸。 “你是第一个。” 轻声呓语,宛若梦幻,男子盯着提起的那张正被烈焰焚烧的假面,苦笑的脸上,稍带了一丝惆怅意味。 想必,对于白黎如此轻易便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依然对此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是吗?那还,真是荣幸呢…” 话此便难以继续,纵然面前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哪怕自己相当健谈,可在种种原因之下,白黎她再也没有开口。 一时间,呆站在原地的两人各怀心思,任由时间流逝却都默不作声,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对刚吵过架的情侣。 “不后悔吗,你刚刚,可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率先开口,不过所问之事,却是那位早已化为黑烟的神秘女人。 “或许吧,不过我相信她不会再回来,毕竟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她的等待。” 语气轻柔却不失坚定,可那游离的目光,却将白黎内心的不安彻底暴露。 并未拆穿,沉默了一会儿的男子转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言尽,男子便不由握紧双拳屏住呼吸。 从男子表情来看,他口中的那位女子,似乎要比他的生命还要来的珍贵。 皱眉思虑,想了又想的白黎摇了摇头,道“谈不上好,也说不来糟糕,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因为总是在等待,哪怕明知是遥遥无期,却始终为了那一丝期望而咬牙坚持…” 话至一半便已哽咽,待情绪稳定,白黎继续道“而给了晴晴这一丝渺茫希望的,则是你那一句微不足道的许诺。” “你也应该知道,大家都背负的太多太多,有些事情…“ 闻言反驳,可男子一语未完,便在白黎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下永远终止。 “你已经拥有了同晴晴一样的名望,也早就赚够了可以让她享受几世荣华的财富,明明只要学会放下,只要稍微自私那么一点儿,你们都会很幸福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少了你们两个而就此改变。” 含笑的眼睛满载祝福,可这短暂的欣慰,很快便被痛苦所湮灭。 “可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责任,为了那个本该人人为之努力却演变成只靠我们来维持的所谓正义字眼,就要理所应当的牺牲掉所有自由?” 不由冷笑一声,此时的白黎,更像是在发泄。 “我们拼了命的在拯救和帮助别人,换来的,却只有一时的感谢。” “而那短短数秒的感谢,却又会在转身后变为白眼,最后得来一句刺耳的挖苦…” “说的有道理,可也不尽然。” 终于,在白黎话落一段时间后,男子回应出声,比起白黎的满腹怨气,他倒显得轻松异常。 “因为我们是人啊,身为人类,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去帮助自己的同胞,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再简短不过的话语,平淡至极的陈述,偏偏如此,却令白黎哑然失笑,无言以对。 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位一脸轻松却眼含悲伤的男子,白黎她,笑着流出了泪。 “其实我也明白,当背负上那些毫无逻辑的愚蠢责任时,便是修灵者一生的悲哀…” “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同我一样在尽自己最大努力,让这个并不完善的世界而变得美好的人们,所以,如果背负上这些责任的人都是愚不可及,那么我相信,在那流逝无尽光阴的未来里,世间将再无智者。” 想了很久,也叹过很多气,最终解开心结的白黎笑道“我终于知道晴晴为什么对你那么着迷了。” “呃?” 表情错愕,等到明白白黎话中含义时,男子的脸上也短暂的闪过一抹尴尬。 一段小插曲后,心有顾虑的白黎不禁问道“云枫,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当然,前提是在我的承受之内。” 点头同意,可沈云枫还是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逐渐泛白的天空,而这一举动自然也没能逃过白黎的法眼,当下便开口道“不用紧张,等下我会送你出城,对了,你和星家到底做了什么交易,竟然会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压制星痕刻印。” 就像是戳中要害,脸色一变的沈云枫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许多。 看来白黎的这一问,着实是难倒了他。 良久,再三思虑决定坦白的沈云枫从腰佩中取出了一个蓝色玉瓶,其光芒照亮街道,并附有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短短数秒,地面便已开始结冰。 “这,这该不会是那个吧?!” 短暂的观摩后,识出此物却又一时忘记名字的白黎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快速收回,沈云枫笑道“嗯,因为这个材料对我来说极其重要,也费了好多功夫打听才知道星家存有。” “其实,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敢过来。” “毕竟这里也是一方大国,要是在这儿被识出身份的话,恐怕就不好走了。” “不过令我感到恶心的是,薛明那个老家伙居然敢出尔反尔,说好的双倍酬劳,竟只额外补偿了我两枚橙级丹药。” 面色一寒,看来对于薛明,沈云枫已是恨之入骨。 “那确实是有些亏了…” “不说收服两道星痕的难度,单论你自己吃下的丹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想起沈云峰之前吃下的那几枚品级不低的丹药,白黎不禁摇了摇头。 “罢了,总体来说还是赚了,光是星家的那些机密,也足够弥补那些…” 一语未完,暗呼大意的沈云枫便看到了白黎那张冷若寒霜的脸,而那美眸中所渗出的丝丝寒意,更是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当下便讪笑改口道“别误会,即使等价交换出去,我想也不会损害到雪之国的利益。” 话虽如此,可白黎依旧撇清关系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沈云枫,不是名震灵界的土尊者,更不是那高达五千万悬赏通缉的情报贩子。” “所以,为了不在战场上相见,还请管好那些不该泄露的东西。” “必当铭记在心,那么现在可以送我出城了吧,九…” “最后一个问题。” 躬身一拜,尽显诚意的沈云枫话还未完便被打断,但还是起身听从道“请讲。” “你那个轻描淡写的许诺,究竟多就才会实现。” 闻言,沈云峰虽是摇头一笑,但也是极其认真的回答道“快则近日,慢则无期,恕难给你明确的时间。” “因为她舍不得,而我也放不下。” 不再言语,迈步向前走了多时的白黎回身道“知道了,关于你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快步跟上,并肩行至城门前的沈云枫突然一停,而后从腰佩中取出一件破损的粗布麻衣递向白黎。 “麻烦你带给她吧,手艺实在太差,穿着不舒服不说,就算我再怎么小心,也还是太容易破损…” 看着面露羞涩的沈云峰,伸手接过的白黎并未出声,表情淡漠的她,心里却在偷笑。 “对了,顺便帮我带句话给她吧。” ………… 良久,吐露完心声的沈云枫长舒口气。 似乎也没想到沈云枫口中的一句话居然会这么多,哭笑不得白黎抱怨道“你这是一句话?” 咳嗽一声想要缓解尴尬,不曾想却起到了反作用,一下子,沈云枫彻底不知该作何回应。 看到后者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白黎不禁挥手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作为传达的酬劳,也请将我接下来的一句话常记心中。” “当然!” 笑容渐固,望着眼前这位位于灵界顶端的男子,白黎她缓缓张口,讲出了一句细不可闻的叮嘱。 直到很久以后,借由白黎协助的凌云枫轻而易举的走出了冰雪城,此时的他早已换了张新的脸孔,可脑海中,却始终反反复复的回响着那一句算不上叮嘱的叮嘱,谈不上关心的关心。 “无论如何,也都要活着么…” “是啊,只有活着,才能拥有以后,只有活着,才能肩负起身上的重担,以及身为一个人,应当负起的责任…” 伴随这句低喃,凌云峰离去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来远,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第一百三十四章难以启齿的温柔 温暖的阳光透过木窗,映照在白黎那张恬静的脸上,此刻,巳时早已过半,可她却毫无苏醒之意。 轻微的鼾声,蜷起的柳腰,抱紧的枕头,在这本该忙碌的时间段,她却像位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般仍在呼呼大睡,若是被别人看到这副懒散模样,指不定会有多羞愤难堪。 良久,终于睁开眼的白黎从床上艰难爬起。 令人哭笑不得是,她在喝完一口水后便又瘫倒在床,想必刚才被迫醒来也是因为口渴。 不过这一次,白黎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倒头睡下。 将手背放在额头的她轻叹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嘿…哎呦!” 猛地从床上坐起却又惊叫一声,玉手也不禁摁住后背,看那痛苦模样,定是一不小心所闪到了腰。 利用灵气减缓疼痛,而后下床站起的白黎小心翼翼地活动了几下,感觉并无大碍,便拿起挂放在一旁的粗布麻衣,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她,只好埋怨道“是啊,你倒是轻松自在了,可我呢。” “哎,归根到底,并不是男生自私,而是女孩太过幼稚啊…” 轻笑一声,下了楼的白黎将麻衣叠好放在立柜上层,走进洗浴间的她,浑然不觉楼上的房间还未整理。 一段时间过后,清洗干净的白黎也已换好浴衣。 不过,该说她是不拘小节还是邋遢,竟一边走一边拧着湿漉漉的头发,很快便将整洁的地面弄得一团糟。 恰逢此时,房门被缓缓推开,相对白黎的一脸茫然,洛晚晴则是满脸的嫌弃。 “很多时候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过去就算了,可是你真的配当一个女人吗?!” 意料之中的斥责响起,虽然洛晚晴没有骂出口,可白黎的脸还是一下子黑了起来。 因为在她耳中,那番话和骂人没什么两样,当下便反驳道“有什么配不配的,女人只要打扮干净长得好看就行!” 话锋一转,不想置气的白黎继续道“再者说了,像我这种娇贵的身子,粗活当然还是…” “求求你要点脸好吗?算是我求求你了。” 不等白黎讲完,一副快吐了的洛晚晴便将她打断。 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是被恶心到了。 闻言,本想等下和洛晚晴谈沈云枫的事情,可没想到后者来此至今都没给自己留一丁点儿面子,气急败坏的白黎不由厉声道“洛晚晴你是不是一天不找我的不痛快就浑身不自在?” 少有的没有和白黎硬碰硬,洛晚晴只是扫了眼四处丢放的物品以及家具,反问道“你自己看看把家里弄成什么样了,我感觉说乱七八糟都算是抬举你了。” “乱又不代表脏,况且我每天忙得要死,光是打扫整理干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还要抽时间给它摆放整齐?” 一看洛晚晴气势减弱,白黎也不再抬杠。 并未立即应答,洛晚晴只是迈步走向一个红漆立柜旁,弯下腰从那角落里提起一块遮羞布。 “所以,连贴身的…” “拿来,我可不想跟你再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反正我今天大好的心情全让你给毁了,赔钱!” 未等洛晚晴说完,快步向前的白黎便一把将其抓住放置身后,羞红却又死撑的脸,似乎是她最后的倔强。 点头同意,洛晚晴捋起衣袖,露出白嫩的小臂“可以,一枚铜币一耳光,你要多少?” 连忙后退,在保持威胁不到自己的距离后,白黎方才讪笑道“别那么粗鲁,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你说对吧,哦对了,稍等我一下。” 言尽,白黎便逃一般的赶往楼上。 见状,洛晚晴也是摇头一笑,将衣袖放下,开始帮忙整理这像是杂货间的大厅。 出乎意料的是,身份尊贵气质高雅的洛晚晴,打扫家务起来却是得心应手,十分的熟练,而她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嘴角一直都挂着那抹安心的微笑,直到…… 目光一扫却再也难以挪开,只见洛晚晴怔怔地盯着在那灰色立柜里面的粗布麻衣,瞪大的眼中,留有满满的难以置信。 微微摇头却又伸出手,直至将它拿起抱入怀中反复观察,洛晚晴方才将心中的怀疑变为确信。 这时,换好衣服并将楼上收拾干净的白黎也定格在阶梯间,脸上,还挂有喜悦的笑容。 过了好久,白黎走到洛晚晴身旁解释道“本来我是打算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却来了。” “他,他还好吧?” 如出一辙的询问令白黎不禁一愣,却又很快取笑道“干嘛啊,你们两个是不是偷偷见过了,怎么连第一句话都一样。” 闻言,洛晚晴将怀中衣物抱的更紧,少有的羞赧浮现在她那张含有泪水的脸上,这是白黎为数不多看到过洛晚晴所摆出这种小女人姿态,只不过以往的这种时候,她所展现的唯有痛苦。 “云枫他这次来…” 将洛晚晴拉至沙发坐下,白黎开始告知偶遇沈云枫以及他此次来的目的。 一段时间后,大致将情况说明的白黎补充道“对了,他还让我给你传句话,不过也太肉麻了,我…” “什么?” 表情冷淡,对于白黎未能把沈云枫劝来看望自己,洛晚晴显得十分不满。 “呃…” 短暂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些肉麻字眼,虽然极其的不情愿,但白黎最终还是开口传达。 城门内… 深夜将逝,黎明的微光悄然闪现,此时从两人身边刮过的,似乎是这个夜晚最后的一阵晚风。 目光深情,眼神依稀,仿佛站在沈云枫身前不是白黎,而是洛晚晴本人。 很快,随着喉咙将最后的那一丝羞意咽下,沈云峰缓缓开口…… 我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白黎替我传达,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你。 其实,我真的很想亲口对你说一句,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但现实,却又令我哑口无言,根本没有脸面说出。 毕竟,我早已过了那个懵懂的年纪,明明心里想念的不行,可自己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偷摸着去打听你最近的消息。 想来,是该为自己感到可悲,还是感到可怜?以前那段荒唐而又真实的过往,如今竟成我唯一的贪恋。 我承认,我对你说过许多谎言。 对此我无力辩解,即使现在眼睛酸酸的,但这鳄鱼泪似乎也不值得你去可怜。 不过,我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毕竟,这些谎言里确实掺杂着许多真实事件,因为感动过你我,也催泪过他人。 可遗憾的是,谎言就像是空心圆圈,一旦开始,就只有无限循环。 我难以停止,哪怕每日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我依旧舍不得从那虚幻的甜蜜中挣脱而出,最终作茧自缚,永远地陷入黑暗。 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可细想下来,连最简单的陪伴都无法给予的我,不过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自我满足的渣男。 哈哈,笑到哭了,没想到我还是这么的厚颜无耻,相信你也已经看出,这不过是为了我最后的尊严所作做出的牵强狡辩。 但是,我不会以此为耻,因为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我的真心从未改变。 我喜欢你,非常的喜欢,可也正是牵动心弦,才不敢踏出那简单的一步。 最后,虽说有些霸道,但你是属于我的,在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你,更不可能拥有你… “他真的就好像在我眼前,那个愚蠢至极的笨蛋,居然…” 心中暗想,洛晚晴似乎真的看到了沈云枫说完这番话后羞红的脸,以及狼狈逃窜出城的画面,而一旁的白黎,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的笑容。 很悲伤,又很温暖,虽然也算了却了心愿,但白黎却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洛晚晴的等待仍是遥遥无期,因为他们的关系,依旧没有得到任何进展。 不过,身为姐妹的她依旧为洛晚晴而感到高兴,起码这一刻,她比谁都要幸福。 第一百三十五章相同的目标 “谢,谢谢…” 眼角低垂的泪尚未擦干,俏脸绯红羞意满满的洛晚晴抽抽搭搭好久,方才将这一句感谢说出。 帮忙为其擦拭眼泪,眼含深情的白黎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取笑道“不嫌羞啊,看把你给感动的,要是让他知道你这傻样儿,指不定能高兴上几年。” 仿佛在甜蜜中失了智,对此,洛晚晴只是痴痴一笑,却又将怀中的麻衣摊开。 “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看着时而笑时而哭的洛晚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白黎也只好坐在她身旁。 “赚到了呢…” 良久,洛晚晴将麻衣小心叠好存入光玉手镯,可脸上的幸福依旧难掩。 “什么?” 一时摸不到头绪,白黎显得尤为困惑。 “还记得星沦吧?” 闻言,白黎点了点头没有吱声,毕竟在那件事情上,自己根本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单论结果来说,也算是灰头土脸的落荒而逃。 “其实…” 原想将星沦伤势之谜告诉白黎,但想起已和星家谈妥,多一事也不如少一事,洛晚晴便改口道“不必太在意,况且我也已经给摆平了。” “呃…” 吃惊到像是打了个嗝,从白黎的表情来看,似乎怎么都不会想到洛晚晴会施以援手。 短暂地欣喜后,回过神来的白黎又变得忧心忡忡,以她对星家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罢手的,即使做出让步,也定是提出了十分过分的要求,当下便问道“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也没什么,就是清理下凌空城附近的一些喽啰。” 轻哼一声显得满不在乎,可白黎却是一脸的后怕。 “紧张什么,我会摆平的,只不过不会那么轻松罢了。” 并未因白黎的担心而影响心情,洛晚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之若素。 对此,白黎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好将话题引向别处。 毕竟,凌空城一役最快也要数月之久,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陪她聊聊天。 星府,后花园… 午后,昏黄的阳光洒在静谧的花园,远远望去,就像镀了一层金粉,令其平凡的花草转瞬变得金贵起来。 花丛间,不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见一位妙龄少女正在清歌妙舞,在她身旁,还有一位女子正在偷偷使坏故意捉弄,不时还取笑道“瞎嚷嚷什么呀,疯疯癫癫的。” “姐姐你讨厌!” 冰蓝色的瞳孔升起一阵羞恼,少女猛地扑进女子怀中,也许是太过大力,星雅后退几步方才稳住,后又用力将其抱起旋转几圈,笑道“婉儿长大了,姐姐都快要抱不动了。” 摇头晃脑跌跌撞撞,倍感眩晕的星婉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呆萌的模样又令星雅笑了好一阵子。 铜亭内,望着嬉闹的两人,春香则是满面疑惑的小声道“秋韵姐,二小姐她是不是病了,怎么样子和…” “做好自己该做的,哪儿有那么多问题?!” 一语未完,没曾想一旁的冬雅便厉声喝止。 委屈到失声,三番五次受到恐吓的春香红了眼,而这一举动也让冬雅变得更为生气,好在一旁秋韵使了使眼色,方才得以化解。 看着快哭了的春香,秋韵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所有的疑惑都应该被解开,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难道不是吗?” 虽然听懂了秋韵的意思,可春香显然还是心有怨言,无从释放的她只好坐在一旁,独自一个人生着闷气。 恰逢此时,夏华也已赶到此地,怀中还抱着两三本古典书籍她虽是气喘吁吁,但当看到三人各有不同心情的脸,当下也是不敢吭声。 直到过了很久,跟星婉玩累的星雅返回厅内,气氛方才有所好转。 “大小姐,您要的书。” 连忙向前递上,而一旁的春香也收起怨气,为其倒茶。 “谢谢。” 伸手接过点头致谢,比起主仆,几人的关系更像是姐妹。 并未翻开观看,也未喝茶解渴,星雅只是看到分开站和坐的四人,问道“又吵架了?” 相识一眼均不敢开口,看到这一幕,星雅笑道“怎么了,难道我们几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一问显然是给了春香底气,也不再惧怕冬雅的眼神威胁,当下便坐在星雅身旁。 “大小姐,二小姐她怎么了,明明都过了十年了,可身体却…” 迫切寻求答案的心情夏然而止,终于意识到冬雅为何会如此生气的春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一愣,虽然春香的话没有说完,可也已接近尾声。 一旁,听懂意思的星雅轻叹口气,随后望着亭外那位“长不大”的妹妹,苦笑道。 “具体原因我也无从得知,即便请了很多名医前来查看,可结果依旧是无疾而终。” “婉儿的身体,恐怕再也无法成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自己安心的事情,星雅她松了口气,有些庆幸道“好在,婉儿的心智也停留在童年时期,再加上拥有不错的体质以及精纯的灵气,未来的她,可以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开心下去。” 看到低下头的春香,星雅拉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去陪陪婉儿吧。” “嗯,知道了…” 起身点了点头,四人同步走向花园,见众人远去,星雅方才将书籍打开,从内容来看,都是些药物配方以及药材图鉴。 “还真挺难的,要想学以致用,恐怕要等到好久。”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明明还没看多久,星雅便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但很快便又调整好状态,专心钻研起来。 府内… 大致痊愈的星沦从走廊行至正厅,望着只有少数修剪枝藤的杂役,方才想起下午有族会要开,可此刻再去显然已晚,无奈只好坐至台阶上,脑海中,还在回忆着父亲清晨来自己房内告知的消息。 “就这样收手么…” 摆在眼前的手掌狠狠握拳,看来对于程莹,星沦仍存有极深的怨恨。 “罢了,毕竟也是我咎由自取,况且她对我,也只有不屑而已。” 良久,星沦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看来经过昨天的事件,他也变得成熟了不少。 “现在才要开始,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我,已不是昔日的庸才…” 缓缓起身,望着院内忙碌的众人,将手摁在胸前的星沦在心中暗想,而后便又扭身离开,他深知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也极其在意复测过后,那场可以让自己一鸣惊人的,新秀争霸赛! 琉璃雪山附近… “玲玲学姐,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啊,这马上就要进入琉璃雪山了。” 望着前方带路的少女,满腹疑惑的韩梦不禁问道。 毕竟,这里可不是她现在能够进入的地方,当然也不愿为了提升实力而丢了性命。 并未回答,婼玲玲只是回头给了后者一个安心的笑容,而后又加快了步伐。 虽然有些害怕,但也知道婼玲玲不会欺骗自己,韩梦不由快步跟上。 “看吧,这里可是我意外找到的好地方!” 良久,在石窟前停下脚步的婼玲玲笑道。 望着与苍***截然相反的黑岩石窟,韩梦不由打了个冷颤,小声问道“这里,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野兽吧?” “放心啦,当年我跟父母吵架一时生气离家出走,第一个夜晚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别看现在不怎么样,等下进去的时候,你可别傻眼。” 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大不了,相对于婼玲玲神气的样子,韩梦却是满腹狐疑,可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冰雪城,铁匠铺… “哎呀程莹姐姐,我都说去了,你别拉我嘛…” 不满的嘟囔响起,一脸羞红的凌雪望着不远处的铁匠铺,似乎又打起了退堂鼓,可程莹却丝毫不给机会,边推边拉的将她扯在铺前。 呆站在原地却又不敢开口,三番五次脱逃失败的凌雪低下了头。 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程莹也不再坚持,将手松开后朝里面喊道“王…” “嘿嘿嘿,客人您看看吧,我这刀剑实属精品呐。” 不等程莹讲完,从中走出的铁匠便搓着手小跑前来推销产品,可当看到是程莹和凌雪后,便又一脸不屑的转身回躺在摇椅之上。 面对态度急转直下的铁匠,想起那天扎到脚的痛苦,积怨已久的程莹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随意瞥了一眼,可能是觉得有点儿冷,铁匠捡起地上那件磨损大衣盖在身上“那小子有两天没来了。” “还有,以后不买东西就赶紧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些小鬼头身上。” “你!” “程莹姐姐算了…” 眼看程莹又要发火,连忙劝阻的凌雪示意和这种人不必计较。 “你给我记住!” 虽然明理但气势上却不能输,在丢下一句狠话后,程莹方才同凌雪离开。 很快,天边又泛起了霞光,一日似乎也因此而要走向终点。 城中,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部分摊贩也已收摊回家,可在不同的角落里,仍还有人不畏严寒和饥饿在艰苦的奋斗。 修灵者也好,普通人也罢,起点不同的他们,似乎都在为了那个看似不同实则相同的目标而努力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灰色的天国 难分昼夜的空间里,飘摇的雪花漫天飞舞如星海,散落在这片寂静的灰色山脉。 山脚下,一位提裙少女正在拼了命地向上奔跑,在那被长发遮挡住的精致侧颜上,还留有一条清晰的红色印痕,她,似乎受伤了。 摔倒又爬起,爬起又继续向上奔逃,明明后方根本就没有追赶她的野兽或是人群,可她却一如既往的继续向上,就好像这个没有顶峰的奇怪山脉,就是她向往的灰色天国。 (呼,呼,呼…) 喘息所哈出的热气融化了少女脸上的冰霜,也许是摔倒后触碰到了伤口,原先止住的血液,竟又一次开始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良久,女孩又一次摔倒在了冰冷的地面…… 可能是透支的体能使她无法再凝聚气力,亦或许是失血过多而导致意识模糊。 这一次,她再也没能站起来… 很快,染红地面的血液变成了花的形状,而原先毫无异响的身后,竟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原来,真的有追赶者。 随着脚步的逼近,那群追赶者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 可遗憾的是,女孩再也没有气力逃跑,更没有机会,触碰到那遥不可及的天国。 就在她万念俱灭之际,在她看不到的身后,竟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穿斗篷的神秘人。 由于包裹严实,所以难以辨别是男是女。 但幸运的是,他成功地拦截了那群疯狂的追赶者,并将他们赶下了山。 温暖触感令女孩僵硬的身子一软,随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涌入体内,女孩再次恢复了气力。 或许是因为胆怯,她迟不迟不敢抬头起来。 见此情形,那位神秘人贴近女孩耳边轻轻蠕动嘴唇,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闻言一怔,女孩缓缓抬起了头。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女孩儿的眼中竟空无一物,唯有那流不尽的,红色眼泪。 未曾感到震撼或是惧怕,那位神秘人只是微微向前将女孩抱入怀中,随后身形一晃,和她一起抵达了那个算不上尽头的顶峰。 灰色的坏境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黯淡无光,这里没有花草,没有鸟兽,留有的,不过是一片空荡荡的灰色大地。 可即便如此,女孩还是非常的开心,她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不由笑了起来,似乎,真的抵达了梦寐以求的天国。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由此回望的女孩,竟然拥有了一双比常人还要大些的明亮眼眸! 并没有表现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一脸羞赧的女孩儿只是走到那位神秘人旁边,默默地为他将陷入胸前的斗篷抚平。 小心翼翼地将那帽子摘下,看到显露出真容的男子,女孩脸上的羞意更加明显,却也难掩欣喜。 只见她轻轻踮起脚尖,献上了深情的一吻。 没有迎合或是拒绝,男子仿佛丢了魂魄,直到自己的脸被鲜血浸染,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可就是这一吻,女孩再次失去了那双迷人的眼睛,随之终结的,还有她那像是丝线般脆弱易断的生命。 她就这样子倒在了男子怀中,就像是枯萎的花一样,渐渐凋零随风湮灭,唯一残存的,似乎也只有粘在男子脸上的殷红血液。 漠然的神情难辨喜悲,男子只是望着不远处那个已经流尽的沙漏,而后将其颠倒。 很快,又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山脉,在那山脚下,还有位女孩正在拼命地向上奔逃… 猛地从床上坐起,又一次被这个噩梦所惊醒的冥影,正在默默地擦拭眼泪。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为什么,总是这个重复的梦境…” 漆黑的眸子里哀伤甚浓,但从冥影那张正透露出淡淡笑容的脸上,却又看不到丝毫悲伤。 起身下了床,将茶水一饮而尽的冥影似乎也清醒不少,只是脑海中,仍留有那个愚蠢至极的女孩,以及那位冷血无情的男子身影。 “啧,真是快疯了,最近这一段儿是怎么了…” 挠了挠头有些抓狂,自从那日去林中寻找食物过后,接连发生的怪事着实令冥影苦不堪言。 “不过,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位女孩,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盯着仍颤抖不已的双手,似曾相识却又毫不相干的朦胧记忆令冥影陷入深思,可结果却显而易见。 良久,随着一声苦笑,冥影他摇了摇头,绞尽脑汁所搜寻到的,却只有空白。 不再执着,从衣架上拿起那件毒天为自己重新定制的特质衣衫,将其换上的冥影走出了门。 黑发轻扬,望着荒芜的四周,忆起先前失控时的情景,冥影不由握起双拳,眼中,也泛起了怯惧的泪水。 他开始怕了,不过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那种状态下疯狂的自己。 那种违背意志的疯狂举动,就像是海面上掀起的巨浪般,将冥影最初的目标拍打的越来越远,最终彻底地失去人的身份,再次演变为人们所排斥的怪物。 “嗷呜!” 正当冥影越想越怕,越怕却又往更为糟糕的地步去想之际,一阵狼嚎突然响起,随即一道猩红且又庞大的身影将他扑倒。 白净的脸很快便沾满了口水,难以将压在身上的血狼王推开的冥影笑道“别闹了。” 闻声乖乖地坐在一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曾经的死敌似乎也变成了至亲。 摸了摸它的脑袋,冥影沉重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减缓,就在这时,远处也走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醒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不带丝毫情感,望着毒天那张阴沉的脸,倍感压力的冥影点了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并未发言,毒天只是从袖间拿出一粒丹药丢向血狼王,见其服下,方才细心打量起冥影。 “还挺合身。” “啊?” 微微一愣,少有听到毒天温和口吻的冥影略显诧异,却又很快回答道“嗯,挺好的。” 绷紧的脸渐渐松弛,情绪回暖的毒天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惆怅。 “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就要一年了…” “是啊,这一年,多亏了您的照顾。” 点了点头,冥影也不禁感慨时光飞逝,转眼已近一年,也不知两位亲友如今怎样。 “一定担心坏了吧,毕竟,我这也可是不辞而别。” 心中暗想却又喜形于色,冥影似乎是看到了三人重逢时的温馨画面。 “高兴什么,想出去的话就先经过试炼。” “明白…” 高兴不到片刻,毒天便泼了盆冷水,而信心不足的冥影也显得尤为失落。 见此情形,毒天也不再开口,因为他知道,比起实力上的差距,冥影他更为缺乏的是信心,无论做什么总是畏首畏尾,除非情绪大于理智,否则只会被动的承受。 沉默了许久,再度想起那个梦境的冥影开口道“那个,我又做那个梦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直接问吧。” 似乎是被这个问题烦扰到不胜其烦,毒天回答的很是生硬。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那个女孩儿,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有关她的一切,只是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宫本什么的。” 闻言,看着冥影那副认真模样,毒天也开始搜索有关这个姓氏的一切。 突然,毒天眉头一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见状,面露急切的冥影连忙问道“怎么了吗?” “虽然这个姓氏很罕见,但也不见得只此一家独有,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那个藏在大陆之隙,灰色之巅的宫本世家。” 面色一改,毒天的声音也不由变得低沉许多。 “宫本世家…” 重复喃喃,却又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家族,冥影表现得极为陌生。 “别想那么多了,我看你肯定是在这里关久了想见女人,因为那个种族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覆灭,如今那个凄惨且又难寻的地方,也成为了幻城之一,灰色天国。” 言尽,毒天便带着血狼王离去,空留冥影独自一人还在喃喃自语。 “是吗,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流泪呢…” 望着掌心中的热泪,冥影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在那灰色的天国之中,藏有自己一生的挚爱。 第一百三十七章愚者与弱者 “果然,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收起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站起身来的冥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望向远方。 此时,毒天仍在对血狼王撕裂的声带进行修复,历经多日仍未完全恢复,看来冥影的那一击,着实令它受伤不轻。 眼含愧疚的挪步向前,行至血狼王身旁的冥影蹲下了身子,摸着它的脑袋轻声道“很抱歉,但请原谅我的粗鲁。” 起身蹭了蹭冥影的脸,发出一阵微弱嚎叫的血狼王示意无碍。 见此情形,暗松口气的冥影刚要开口,不料毒天的话却已传入耳中。 “比起不痛不痒的道歉,你更应该拿出实质性的行动,前些天给你的宁心咒学了吗?” 闻言,冥影连忙点头道“大致已经学会了,而且每晚都有在练。” 一时陷入了沉默,毒天只是不停地在摸血狼王的毛发,浑浊的眼中,似乎有种隐晦的不安。 望着毒天那凝重的神情,冥影原先想要提出的请求也卡在喉间,呆站在原地的他,越发的埋怨起自己来。 良久,毒天开口道“你应该没那么多时间在这儿干耗着吧,不是说想尽早离开么?” “是…” 怯声回答,却又不禁低下了头,看到冥影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毒天失望之余又多了些怒气。 “你在害怕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迫使冥影抬起了头。 看着毒天那张明显带有怒气的脸,冥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继续选择沉默。 或许是对此感到可笑,亦或许是对冥影的这种性格失望透顶,毒天没有说话,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冥影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望着前方远去的背影,残存在冥影身体上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在这近乎一年的时间里,从未完全康复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不想再多受到一丝伤害。 就这样,毒天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冥影依旧没有开口,即使因为怯懦和无能留下了眼泪,他也死死地咬紧牙关,因为,他再也不想让自己脆弱的身体受到任何摧残了。 “呵,十六年倾尽心血所换来的,居然只是一个瓷娃娃…” 原地驻足,想起冥天健在的那些年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毒天不由嗤鼻一笑,显得颇为讽刺。 “罢了,事已…” “等等!” 一语未完,却闻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高亢呐喊,至此,毒天缓缓转身,只见已将眼泪擦干的冥影正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 步步紧逼,握紧拳头的手背上青筋四起,因紧张而冒出的大量冷汗湿了衣衫,可冥影他仍不做丝毫停留,直至抵达毒天身前。 稍显困惑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不等冥影开口发问,抬腿向前的毒天便是用力一踢,嘴角也不由浮现出一抹邪笑。 “咳,咳咳…” 颤动的内脏发出彻骨的阵痛,不同以往的惨叫哀嚎,冥影只是咳出一口淤血,随后缓缓起身,开始修复那断裂的数根肋骨。 “三思而后行,我劝你在说出那句话前多考虑考虑,因为,会死的。” 并未对冥影的坚强而感到欣慰,相反的,毒天的话语变得异常阴冷,就连嘴角的那抹笑容也因此凝固,而那蓄势待发握紧的双拳,似乎也会在冥影开口的瞬间便瞬步挥击而去。 “当,呃…” 果不其然,冥影不过才刚刚开口,毒天那如鬼魅般迅捷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他身前。 伴随重拳落下,勉强呈站立姿态的冥影后退连连,余劲之威不断肆虐,最终压垮了那双固执的腿。 痛到哽咽难以发声,趴倒在地的冥影努力了好久,方才恢复了些直觉,只见他匍匐向前,坚定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逞强,而是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倔强! “我刚刚不是提醒过你了,应该谨言慎行才对。” 看着瘫坐在地揪着自己裤腿的冥影,毒天依旧没有丝毫心软,似乎在他看来,后者不过只是个有意识的沙袋。 “当然,想好了…” 精神萎靡下仍展露笑脸,可这细不可闻的肯定,却像是用尽了冥影最后的力气。 即便如此,毒天仍毫不留情的予以重击,后看着那具失去灵气庇护而变得不堪一击的孱弱身体冷笑道。 “可是你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沉重的身体就像是刚遭受过碾压,倒在血泊中再度失去知觉的冥影犹如一具死尸,唯一显露出的生存迹象,便是因为鼻息而扬起的阵阵沙尘。 看到冥影再无反抗迹象,倍感无趣的毒天挥了挥衣袖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冥影体内突然渗出一股与自身截然不同的茶灰色气息。 收回挪动的脚步,对此异景感到好奇的毒天当下便全神贯注起来。 不同以往灵气从内而外的治愈效果,从冥影体内涌出的茶灰色灵气则是反其道而行之,不过单从结果来看,也是相当受用。 借由这股独特灵气的充能,冥影很快便摆脱了内脏错乱之痛,就连藏于皮肉下碎裂的骨骼以及残破经络,竟也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速度急剧修复! 缓缓起身,微握双拳的冥影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痊愈状态下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也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决心! “在这个小鬼的体内,究竟还藏有多少我不曾觉察的秘密…” 心中暗想,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毒天也不由变得兴奋起来。 “虽然这次可能会多睡一会儿,不过总的来说,应该不算亏吧。” 望着心房外清晰的画面,藏于冥影心中特有空间内的少女喃喃自语,想来那股茶色气息,定是她所赐予。 与此同时,即便拥有了超凡的能力,可面对毒天,冥影显然还是十分忌惮,依然客气的问道“您曾说过,待到我能与您三成实力抗衡之时,便是我有能力离开这里之日,您还记得吧?” 微微点头,见毒天默认,松了口气的冥影似乎已经确信自己可以离开,岂料就在这一念之间,毒天却突然侧身肘击撞向他胸膛! 看着前方一脸冷漠的毒天,未等飘洒在空中的鲜血落下,浑身颤抖跪伏在地的冥影便惊出了一身冷汗,若非有着强而有力灵能护罩庇护,恐怕刚才的那一击便已击穿了他的胸膛! “要是之前随手跟你玩玩令你产生了错觉,那可真是遗憾…” “所以说,现在的你认为我到底用了几成实力?” 毫不遮掩的讽刺传来,将涌上嗓间的血液咽下,冥影非但没有惧怕,反而笑了起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 眉头一皱话未出口,看样子似乎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见此情形,毒天则是眼睛一眯,前腿也悄悄迈开。 “就是…黑死炎!” 开口继续,笑的很是阳光,可就在转瞬间,冥影便一脸凶恶的瞬步向前,掌中,还附有着比起噬骨炎更为阴毒的侵蚀攻击! 侧身避开反手还击,早就料到冥影会如此突袭的毒天摆手一抓,借由惯性将他甩飞的同时,还追加了一次灵能冲击。 撑地弹起平缓落下,毒天看似薄弱的攻击,竟已在冥影的肩膀处留下了一个贯穿的血洞! 并未因为失手而感到气馁,将伤口治愈的冥影反而一脸森然道“对付你自然不能用惯用的伎俩,所以就算是新创造的灵技风险再大,也该要一试,你说对吧?” 闻言一怔,盯着冥影那难抵侵蚀而滴血的手掌,恍然间像是明白些什么的毒天眼中闪过一抹骇然,当下便看向自己的右手。 此时,掌心已开始冒出丝丝黑烟,恐怕不久之后便会同冥影的手掌一样滴出黑血,更为令毒天震惊的是,这种看似普通的侵蚀性,自己动用一成灵气居然无法解除! “小鬼,难道说你!” 深思顿悟,终于明白冥影意图毒天面色一寒,就像是承受了什么莫大的屈辱的一样。 “看来您明白了啊…” 低语喃喃,看着自己被污染的掌心,冥影笑道“我将我的血液施以诅咒,并以灵气的形态燃烧,所以只要触碰到我的身体,就会感染在目标身上。” “不过代价,呃…” 笑容就此凝固,随着从冥影嘴角处的黑色血液滴下,他的脸也开始渐渐扭曲。 “咳,呜哇…” 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黑色污血,即便诅咒已经解除,可持续的负面影响仍令冥影痛不欲生。 “还真是痛苦啊,简直就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不过无论您再怎么强大,要想解除这种诅咒,起码也要用两成实力吧?” 良久,持续衰弱的痛感令冥影不再那么痛苦,面露喜色他还在侃侃而谈。 看着冥影那狂妄模样,毒天也收起了以往的轻视,虽然可以用身体扛过此次诅咒,但为了不打击冥影的自信心,毒天还是催化出了灵能将诅咒解除。 “既然如此,那…” 强大的灵能充斥在身并蕴有多种色彩,预示着毒天起码拥有三种,甚至三种以上的灵气属性。 看到这一幕,冥影不由屏住呼吸,集中精神观察着毒天的一举一动。 “什么?!” 专注的神情突然一变,只见凭空消失的毒天竟已出现在自己身后! 还没来得及回头,随着一股猛烈的推力,冥影便再次被击飞。 并未就此收手,趁着冥影浮空的时间段内,瞬身追击的毒天接连使出多次拳脚,而空中所能看到的,只有那一闪即逝的多道残影! 即便拥有更加坚固的灵气护罩,可冥影依旧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落地后退连连,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脚步所绊倒,其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愚者与弱者不同,前者不会得到怜悯,只会受到屈辱和蹂躏。” 冷漠的话语满含不屑,与毒天对视的冥影在后者眼中,却搜索不到自己的身影。 “换言之,无论我多么努力,你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么…” 难掩的忿恨充斥在冥影那双血红的眼,此时,一股寒流莫名升起,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降至冰点。 第一百三十八章无法触及的彼岸 巨大的怨念由心而生,使得冥影体内的灵气骤然突变,前所未有的黑色灵能犹如噩梦,将他吞噬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那么的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走不到你们的心里…” 不解的眼中满是戾气,望着掌心那块丑陋的伤疤,冥影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炽热的午后,炎炎烈日就像是紧贴着地面,令一切都陷入无尽的蒸腾之中,而那难以承受高温持续烘烤的湖泊,竟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蒸发。 酷暑难当,仿佛一切都将要被融化,撅撅不振的,不仅仅是生物,甚至就连花草林地也都显得萎靡不已。 可就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下,仍有一道因受高温影响而变得扭曲的瘦弱身影还在路上踉跄而行。 赤露的臂膀满是黑斑,远远望去,那名怀抱包袱的孩童,就像是刚从异地奔逃过来的难民一样无助可怜,而那脆弱的生命,似乎也再难抵挡烈日的侵害。 渐渐地,男孩没有了继续前进的体能,摇摇欲坠的他要是在此刻倒下,恐怕不久就会被晒成一具干尸。 幸运的是,顽强的意志力帮他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只见男孩又一次迈起了那沉重的步伐,即使那双质地粗糙的草鞋已经坏的四分五裂不能再保护脚掌,他仍紧咬牙关的在死命坚持。 很快,步入村内的男孩停下了脚步,他望着那片不同往日满载水露的湖泊,无神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渴望,可当看到那些蹲坐在树荫下乘凉的水源“看守者”,却又不得不放弃心中念想继续向前。 一段时间后,驻足院外的男孩将包袱小心放下,利用那溃烂不堪的手指敲了敲门。 “冯阿姨您在吗?” 沙哑的嗓音犹如乌鸦叫,令人难以想象这名年纪不过八九的孩子,嗓子居然能损坏到如此地步。 “冯…” 半晌仍不见有人应答,感到疑惑的男孩刚发出声,便见内屋已有一位身形臃肿的女子撑伞而来。 女子脚踩竹板,宽大花杉下的脂肪正随脚步的起落上下齐颤,待到院前门檐下,方才将伞合起,可还没开口,便被那孩子的模样所吓得惊叫出声! 原来那些所谓的黑斑,竟只是男孩被晒烂的肌肤流血后所凝结形成的伤疤! 可这乍看之下像是皮肤病的惨状,居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男孩的四肢,恐怕在他那被晒得干裂的衬衫下,也已是狼藉一片。 “冯阿姨,这是那位叔叔的回礼。” 将包袱高高提起,无畏因为颤抖而迸裂的伤口,嗓音不好听的男孩,眼睛却异常的清澈纯真。 “啊,谢谢,辛苦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快速地将包袱收回,一脸笑意的女子却难掩眼底深处的那抹厌恶。 一番夸赞后,女子便捡起那把因惊慌而丢开的油纸伞,随后快步返回房内。 泪眼汪汪地扒着院外的栅栏,望着早已消失的背影,那名男孩笑的很开心,若离得近,还能依稀听到他的低喃声。 “父亲,大家都说小影是个好孩子,所以请您快点回来吧…” 良久,从麻木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的男孩抿了抿嘴唇,后又挪步离开,不曾想,行驶至湖泊旁的他又停了下来。 望着在那里面畅玩消暑的同龄孩童,男孩的眼中满是羡慕,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与其当面受到排斥,倒不如悄悄地一人离开。 “只要我足够努力,大家总会喜欢上我的…” 将那些孩童们的笑颜铭记心中,默念前行的男孩又展露出了黝黑的笑脸,为了能够得到水源,他也不得不绕远而行,等到抵达目的地时,竟然已是深夜。 奇怪的天气昼夜温差几乎不变,比起外面的干燥,洞窟内的闷热潮湿更加令人窒息,不过此地是通往瀑布唯一的路径,别无选择的男孩也只好一边吸食着手中干瘪的麻桑果汁,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 “呼,可算到了。” 随着大量的光点浮现,捕鱼人的交谈声也流传入耳,终于抵达瀑布下游的男孩长舒了口气,弯腰大把捧起水来饮用,而见到男孩到来,那些捕鱼人皆是脸色一变,原先清晰的交谈也化为低语。 “好漂亮…” 蓝色的天幕中星河璀璨,望着上空美丽的景色,清洗完身体的男孩终于不敌疲乏,渐渐合上了眼。 不久,鼾声响起,只见男孩身体上的伤疤竟开始神奇般的修复愈合,而此番异景也被沿途所要折回村落的两位村民见到,当下便被吓得不敢出声。 待怯惧渐弱,蹑手蹑脚的两人刚要离开,不曾想竟突发意外,只见身子一滑的男孩竟失足掉入了河中! 惊恐的表情浮现在那张被水花打湿的脸,不动水性的男孩在水中不停挣扎却又越陷越深,直到看到岸上的两人,方才呼救出声。 显然是被这突发状况吓傻了眼,两位捕鱼人一时也是慌了手脚,等到冷静下来,戴着斗笠的男子便拿起粗壮的长杆丢入水中,由于面积不是很大,水流也并非异常湍急,只要男孩能够抓到,便一定能顺利拖上岸来。 不曾想,一旁的男子却是摆手接过,拿起长杆的他面露邪笑,并在男孩身旁不停搅动,甚至好几次都击打在了他的小腿上,但口中却还一个劲儿的在安抚男孩要镇定下来。 对于朋友反常表现,一旁戴斗笠的男子不禁呵斥道“你干什么,在这样子下去他会淹死的!” 动作一停,望着水中那个因为自己多次重击而导致小腿麻痹的男孩,表情阴冷的男子反问道“淹死不是更好么,不然的话,我们的村子早晚会被这个怪物给毁掉。” 闻言,戴着斗笠的男子表情一僵,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那张望着烈火焚烧却一脸愉悦的诡异脸孔。 一时间,他沉默了。 见朋友不做阻拦,那名男子又开始继续他的手段,直到上流的瀑布愈发变得湍急,方才一脸急切地将长杆挪向男孩身旁。 一脸欣喜的伸手向前,可就在男孩好不容易将要抓到的瞬间,从上游落下的一大片水花竟将长杆打歪,同时将他向另一头推了好远。 然而一次,长杆的距离却再也够不到了… 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见男孩无力再挣扎,将长杆收回的男子看着一波又一波从上流涌下来的湍急水流,冷声道“来世做个人,就不会这么累了。” “救,救救…” 与此同时,仍不放弃的男孩还在呼救,即便被那阵掀起的浪花狠狠地拍击坠下第二道瀑布的前一秒,他依旧天真的以为,对方为了拯救自己已尽全力。 激流翻滚,水淹五脏,坠入下游的男孩腹中早已满是积水,在一个又一个巨大漩涡中来回起落的他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沉船落难的可能,而这滑稽又可悲的画面,却像极了他那多舛的命运。 也许是上天的捉弄,明明早已沉入湖底该被激流撕得粉碎的男孩,竟被一股诡异的重力弹起。 之后,摔倒在岸上的他,又一次捡回了那条廉价的生命…… “原来,无论我多么努力,也始终到不了那个没有排斥和冷眼的,彼岸…” 微微握拳,低语喃喃的冥影恍若大梦初醒,就连起初眼中燃起的怒火,也在脸上浮现出的那抹苦笑下彻底浇熄。 可奇怪的是,这抹略显自嘲的笑容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多了丝别样意味,而冥影的那张脸,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第一百三十九章冰之觉醒 黑烟消退,映入毒天眼帘的,则是冥影那张挂有冷笑的脸。 “这种感觉…” 彻骨的寒流由心而生,令远处观望的毒天身体不由一颤,表情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 心中一凛,只见爆发出比寻常速度快至数倍的冥影急掠而来。 其身附幽冥暗火,在那巨大的侵蚀力之下,龟裂的地面似乎也已开始溶解。 “惊风掌!” 深知不可力敌的毒天纵身一跃,同时探出手掌,狂暴的风能借由灵气的加剧化作一道刺眼极光,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已投落在地,同时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雷暴巨响! 沙尘四起浓雾弥漫,虽然看不清下方是何等面貌,但从如此浓烈的尘雾来看,想必也是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凹坑。 见此情形,远远撤离浓雾外的毒天招手引来一阵风之气息投射向前。 此时,凝聚在他周边的多彩灵能不知为何竟只剩下银白一种,在那其中,还隐约掺有一股雷霆之力在嗞嘶作响。 “奇怪…” 等候多时不见雾霾散去,亦不见冥影从中逃出,面露不解的毒天再次凝聚灵能,不料身后竟突然袭来了一阵彻骨寒风! 当机立断侧身一跃,可还是被那漆黑的鬼火所蹭到,还未来得及驱散,少年那阴冷的低喝便已然传来。 “魔炎鬼束!” 至此,毒天袖间的黑炎开始急剧扩散,并在顷刻间化作虚无鬼人将其抱牢。 “该死,这小子,难道已经具备这种能力么?!” 实体被牢牢锁住,难以挣脱的毒天直到此刻方才发觉,那个从未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小鬼头,居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身经百战他却并未因此而乱了阵脚,只见毒天再一次激发灵能,原先充斥着全身的银白色灵气,居然又一次发生了质变。 深红的灵能散发出一股灼热之息,远远望去,就像是无数颗火苗在毒天身上微微跳动,而那紧紧抓牢的虚无鬼人,竟渐渐地被其同化,最后居然成为了毒天的爪牙! “这,怎么可能?!” 惊疑出声,望着依附在毒天身后那个身形巨大的半实体火人,冥影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毕竟,暗属性灵气的特性便是侵蚀力,虽然与火属性的高温溶解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两者的实质能力却是截然相反,更别提能够相融结合,如今冥影有此反应,倒也合乎情理。 “摸索参悟,这也是修灵者该做的。” 对此,毒天并未告知缘由,反倒是驱使火人飞身向前。 望着那硕大的重拳朝自己砸落,躲闪不及的冥影哪儿还有时间去思考。 “那你也应该给我时间啊!” 依旧不做任何应答,毒天只是轻笑一声,随后控制着火人的行动追击逃窜中的冥影。 “混蛋!” 重拳砸落致使地壳晃动,又一次被烈焰擦伤的冥影怒骂一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几乎令他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怎么还不消失。” 迅捷的行动渐渐变得迟缓,难以承受长时间消耗的冥影体能也开始不支,可那身形高大的火人,却丝毫没有衰退的迹象。 “拼了,噬骨炎!” 又见重拳袭来,深知继续躲闪终会被拖垮的冥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随即提掌飞身向前要与之一搏,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直接穿过了火人的身体! 缓落在地回头一望,只见火人依然健在,而被灼伤的身体所发出的刺痛令冥影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莫非…”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冥影眉头一颤,心中的那片迷雾也变得清晰不少。 “呵,还不算太笨。” 并未给冥影思考时间,毒天摆手一挥,再次驱使火人进行攻击。 看来,火人并非具有自我意识,倒像是个被无形灵能束缚的傀儡。 瞬身侧步,从冥影微扬的嘴角可以看出,他似乎是想到了不错的应对策略。 穷追不舍却又暴露缺陷,由于火人并非完全实体化,所以每一次的攻击也都是垂直落下,针对这一弱点的冥影无需像之前那般拼死逃窜,只需稍稍位移便能轻松躲过。 “对,再跟紧一点…” 多次避过火人攻击并将它的步伐调整,直至和毒天成为一条直线,冥影方才停了下来,只见他死死地盯着火人抬起的右拳,因紧张而渗出的冷汗划过眼角,可他,居然还在笑! “咚!” 重拳锤击发出巨响,岂料未等冥影先行,火人落地的拳头便是用力地向右一扫! 像是从未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发生,刚刚还在窃喜等到绝佳反制时机的冥影心神一乱,等到回过神来却已错过了防御的最佳时机,更别提瞬步逃离。 沉重的一击结实的打中腰部,若非先前为了躲避火人攻击残留下的烈焰焚烧而生成灵能护罩,恐怕冥影此刻早已成为亡魂。 “呃,咳咳…” 等到体内肆虐的余震消退,冥影方才敢将存于口腔多时的鲜血吐出,面露凄苦的他望着一旁的火人,眼中满是不甘。 “怎么,会这样…” 抬拳猛力砸向地面,形成一道细微的裂纹,冥影好不容易才将火人拉至和毒天同一条线上,也必定认为,自己可以趁着火人落拳的瞬间一跃而起,进而穿过它的身体直击毒天本人,可结果…… “果然,我还是赢不了…” 不甘化为无奈,望着那个身附熊熊烈焰的火人,冥影只感觉它像一堵通天城墙般将自己与毒天隔开,而这仅有的一墙之隔,却令他望尘莫及。 良久,或许是内脏受损太过严重所导致恢复能力下降,冥影身上的皮外伤过了好久依然血流不止,正当他犹豫是否就此放弃之时,却听到了毒天的话语声。 “你真的很努力啊…“ 笑的很是欣慰,令茫然无措的冥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还未来得及显露出喜悦之情,便被毒天接下来的一句话打入地狱! “你总是很努力地在向我证明,证明你是何等的脆弱,以及多么的无能,哈哈哈!” 脸上的笑意变为不屑,望着冥影那张呆滞的脸,冷眼相向的毒天更像是在侮辱。 巨大的心理落差令冥影一时难以接受,从那湿润的眼眶可以看出,这句话对他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渐渐地,他低下了头。 “不至于吧,这小鬼平时不是挺能开玩笑的。” 眉头一皱,发现自己玩笑开大了的毒天显得有些尴尬。 “那…” 笑着向前想要缓解尴尬,可毒天的脚步才刚刚迈出,便被莫名袭来的一阵恶寒所打断。 抬头向前,望着正从冥影体内缓慢渗出的深蓝色灵能,毒天心中不由一惊,因为那股诡异的寒气,更像是一种深入皮脂的寒毒,受此影响,自己的肢体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见此异像,毒天难免变得慎重起来,因为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之所以自己的肢体会变得僵硬,并非是寒气所致,而是在体内流通的灵气受到了影响。 “难道说…”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着已被新生灵能所压制住的灰暗色灵气,以及冥影那因受寒气影响所凝固的血液,想起之前的遭遇,毒天他,似乎已经猜出了些端倪。 “或许我真的没有天赋…” 平淡的话语难辨喜悲,只是冥影的下巴,不知因何而落下了深红的血滴。 “当然,我也非常的害怕受伤,所以说我不堪一击,也是名副其实。” 口吻渐渐变得阴冷,或许是哭泣亦是心有怨恨,冥影的话语充满了颤音。 “可是…” “可是啊…” “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努力!” 难忍的怨恨彻底爆发,在冥影那沾满深红的左眼之中,竟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深蓝色冰点,其形态宛若星辰残屑,深邃如夜,妖异无比,而寒气之谜,也由此走向终点! 第一百四十章冰灵幽瞳·改 沾血的泪水染红左瞳,相对冥影那张满是戾气的脸,毒天更为在意的,则是那颗因为觉醒某种能力进而产生异变的眼睛! 猩红的瞳孔燃起一阵忿怨之火,而那股凛然杀意也随着粗重的喘息变得越来越为铁血,不过即便如此,毒天仍是无动于衷,面露困惑的他,仿佛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突然,嘴角一抽的毒天面色一怔,忆起之前种种遭遇,恍然大悟的他不禁喃喃道“怪不得当初那项增添灵气属性的秘术未能生效,原来,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血统啊…” 想到此处,再难掩饰内心激动的毒天早已喜形于色。 毕竟,冥影所拥有的,可是足矣令万物凋零的,幽冥之眼! 寒气四溢,借由冰灵幽瞳的出现,侵入毒天体内寒毒的遏制力也变得愈发强大,如今,仅凭两成灵气的他根本难以将寒气逼出,无奈之余,虽有万般不愿,但毒天也不得不开始结印。 “火息,散!” 彻底解放附着在身上的炎火,并将四散分离的火苗转换为灵能吸入体内,进而达到驱散寒毒的效果。 “真是惊人,感觉整个空间都成了这个小鬼的领域。” 灵气限制得以解除,渐暖的身子令毒天大为畅快,也忍不住的赞叹起来。 “不对劲呐…” 等候多时亦不见冥影采取任何行动,看着正从他体内额外涌出的灰白色气息,毒天不禁皱眉,喜悦也随之消退。 “算了,终究不是坏事。” 咬了咬牙,急于测试冥影能力的毒天也顾不上那么多,控制火人径直走向冥影身前,同时抬起手臂。 未有丝毫动容,仿佛在这片空间内,存于冥影眼中的,唯有毒天一人。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那阴冷的注视下,毒天只感到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像是被注入了寒流般刺骨,当即便驱使火人进行攻击。 重拳落下,引起一阵撕裂之风,由此看来,只要毒天有心,便可以在火人攻击的同时加剧灵能,从而进一步加深火人的破坏力。 岂料,迅捷的重拳却在落下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为迟缓。 直至距离冥影头顶不过毫厘间,便彻底没了动静,空余一阵狂风吹袭地面。 与此同时,在火人身上不停地燃烧的永恒烈焰渐渐熄灭,甚至就连它的双拳也已开始结冰。 看到这一幕,毒天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 望着那个难抵寒气侵蚀正逐步变为冰雕的火人,一脸呆滞的毒天似乎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仅凭那个刚刚觉醒的小鬼,竟能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秘术冻结! “咔,咔嚓…” 细密的裂纹率先出现在被冰封的火人胸口处,而后传来的碎裂声响接连不断,无论毒天再怎么难以接受,肢体开始坍塌崩裂的火人冰雕,却将他最后的固执也都摧毁殆尽。 “呃,咳咳…” 随着火人的消失,毒天则像是遭受到重创般咳血不止。 瘫倒在地的他看起来极度虚弱,想必刚才那个火人并非是同化掉冥影的灵技所形成的,而是毒天以某种代价所创造出的特殊体,当被摧毁的瞬间,自身也会遭到反噬。 “为什么总忽略我的存在,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融入你们的生活了!” 低喃转瞬化为厉喝,面露狰狞的冥影瞬步一跃,脚踏虚空的他握拳重挥,借由寒气的加持,气弹状的拳风渐渐变为实体,正飞速地超准毒天奔袭而去! 努力翻身一闪却仍被拳风擦过,令毒天感到震惊的是,明明只是虚空一拳,竟具有灵技般巨大的冻结力,以至于被擦伤的肩上都已结了霜。 并未细想其中缘由,仓皇逃窜的毒天显得极为狼狈,好在冥影并未继续追击,似乎在他眼中,前方所奔逃的人已不再是毒天一个,而是成百上千位从未正视过自己的,狡诈小人。 “也许,一开始我就该这样…” “比起累死累活换来一句微不足道的感谢,我更应该,让你们因为害怕而臣服我…” 幡然醒悟找到出路,褪去凶戾的冥影脸上只剩下了平静,可那无神双眼所显露出的,却是一颗如死灰般漆黑的心脏! “永别,呜哇…” 抬手凝聚寒流似乎是打算给前方“那群”后知后觉的愚蠢人类最后一击,不料脸色突变的冥影哇的一口呕出鲜血,就连凝聚出的灵能也随之破灭。 不过,覆盖在体外的深蓝色灵能却变得更为刺眼,也令冥影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愈发【缥】缈,就像是快要融入那深邃的蓝色之中。 “啪!” 柔韧的藤条抽中冥影前胸发出清脆声响,只见恢复过来的毒天身上充满了青绿色灵能,想必已将灵气属性再次置换。 “该死,刚才的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火辣辣的刺痛从胸口传来,没曾想衣衫未损的胸前竟已是血红一片。 此时,萦绕在冥影周边的深蓝色灵气倒不像先前那般浓郁,可那诡异的灰白之息却变得愈发精纯,就好像冥影一直在流逝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嘶…” 刚要挪步不料左眼突发一阵刺痛,下意识将其捂住的冥影暗想道“难道是损耗过度了么…” “罢了,好不容易才走到如此地步,也无所谓代价了。” 无畏顾虑,此刻冥影一心所求便是离开这里,再加上获得全新力量所燃起的高昂斗志,现在的他几乎势不可挡! “哼,还挺勇敢。” 见冥影竟敢不做伪装径直冲向自己,冷哼一声的毒天虽然嘴上称赞,可眼中却满是轻蔑,当即挥动藤鞭。 “凝!” 未曾躲闪,虽然不过才刚刚开启冰灵幽瞳,但冥影使用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只见他瞳孔微张,星眼一瞪,随嘴唇嚅动的瞬间,从眼中额外生成的寒气便将藤条冻结并粉碎! 看到这一幕,毒天虽是一惊,却也快步撤离。 稳住脚步回头一望,看着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毒天眼中再无轻蔑之意,微微握拳的他面露难色,看其苦涩表情就像是如鲠在喉,显得尤为尴尬。 “小鬼,我认可你了。” 几经思虑还是把话说出,毒天第一次当面给予了冥影高度评价。 “呵,收起…” 微微一愣却又冷笑出声,还以为毒天又要取笑自己的冥影刚要开口,但在后者的眼中,竟然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没有不屑,没有冷眼,望着毒天那副凝重的神情,冥影不禁握紧了双拳,因为比起那不冷不热的褒奖,他更希望得到毒天的认可,而今天,他做到了! “不过啊…” “什么?” “呃!” 瞪大的眼中满是惊恐,明明相隔还有数十米之遥,可毒天竟能在自己话落的瞬间便飞身过来予以重击,直至倒地前的那一刻,冥影依旧难以相信毒天只使出了两成灵气。 “果然,虽然很像,可那只眼睛,却是个残次品…” 后跳弹开,无视倒在地上的冥影,毒天只是看着没有沾上丝毫寒气的右拳,低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缓缓起身的冥影已无大碍,虽然毒天的那一击看似迅猛,但力道比起先前火人还是差了数倍,如此说来,也确实只用了两成灵气。 再次对视,看到冥影眼中的渴望,毒天也不再惆帐。 “若这就是你的极限,那还是乖乖的留下来吧。” 喘息声下大汗淋漓,看来瞳力的消耗并非灵气一种。 冥影虽然斗志昂扬,但精神状态却大不如前,即便如此,他仍逞强道“彼此彼此,不是么?” 并未继续抬杠,对于这个冥顽不化的小子,毒天深知行动比言语更具有说服力。 只见摊开手掌微微一握,周边的灵气便开始急剧凝集,隐隐约约,一股风能悄然流出,而存于毒天体外的青绿色灵能,也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何为天才 眉头一皱,脸颊也划过一滴热汗,感受到气场产生微妙变化的冥影表现得极为不安,却又一脸的不知所措。 良久,不堪这受尽煎熬的焦灼等待,面色一寒的冥影下意识地握紧双拳。 从那微微挪动的前脚可以看出,他已准备就绪,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不过,这一念之间注定是转瞬即逝,因心生怯惧而缓缓松开双手的冥影苦笑一声,摇头叹了口气。 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比起实力不济,毒天更为痛恶的就是冥影的不作为,当下便冷声道“忐忑,急躁,怯惧,你总是能给对手增添击败你的信心。” 闻言,表情一僵的冥影久久不语,只是回过神来,挂在嘴角的那抹自嘲变得更加明显了。 “或许您说的都对,可我没有劈山之力,亦不具备覆海之能,而您在我眼中,就是那座无法撼动的高山,那片,我无法越过的海洋…” 苦笑中倍感无奈,微微低头的冥影眼中,居然泛起了羞愧的泪水,而看到这一幕的毒天,则是沉默不语无言以对。 “是啊,虽说未尽全力,可我也不能以我的标准去评判他,是我太苛刻了么…” 心中暗想,原先分化出的两色灵能也逐渐涣散,看来在毒天心中,冥影已经通过了考验。 “我没有逃跑,对于这项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去执行了,难道还要拼了命您才满意吗?” 哀求中透出一丝渴望,望着冥影那张满是失落的脸,存于毒天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由此破裂。 将身前的灵气护盾解除,毒天缓缓开口“罢…” 可是,刚刚说出不过一字,便见嘴角微扬的冥影,竟然露出一抹邪笑! 至此,恍然顿悟的毒天刚要催动灵气,却也为时已晚。 瞬身奇袭,阴冷的寒风扑面而来,毫无招架余力的毒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冥影那张愈发放肆的森然笑脸,利用脆弱的身体接下那一记沉重的痛击! “该,该死…” 平缓的呼吸转瞬变得急促,看着掌心的猩红印记,倍感耻辱的毒天怒骂一声,却又因怒火攻心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神情漠然的看着毒天那番狼狈模样,此刻浮现在冥影眼中的,唯有彻骨的寒意。 “您变了啊,居然会被这种东西所骗到。” 抹去眼角热泪,强笑的冥影看似是在嘲笑毒天的大意,实则是在埋怨自己的无能,因为那眼泪,是真品。 不做回应,毒天只是死死地盯着冥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原先的凌人气势也变得颓废不已。 即便占有绝对优势,可难抵毒天锐利目光的冥影依旧感到心头一紧,当下便开口道“您现在的灵根应该暂时封停了,所以说…” 没有勇气将毒天败北的定局讲出,此时的冥影只希望他能自己放弃。 “干得漂亮,你总算像个修灵者了,不过啊…” 怒气消退,对于冥影先前举动露出欣慰笑容的毒天出口赞扬,但却没有一丝想要就此放弃的迹象。 “怎么了?” 反问出声略显茫然,隐约猜到可能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的冥影也不在那么笃定。 轻笑一声,收起笑脸的毒天沉声道“若是你我实力相当,此刻我是必败无疑…” “只不过,谁说灵气的生成必定源自灵根…” “什么?” “渡灵绝·分化!” 磅礴的灵气从毒天体内骤然涌出,形成一个强大的磁场,在其一定范围内,空间都产生了一定的扭曲,甚至就连飘动的微风,也受此影响而变成肉眼可见的丝线状。 “虽说这样子有些输不起,不过只要卡在即将到达三成灵气的零界点,也算情理之中吧?” 心中低喃,却又不禁笑出了声,十六年来,除了先前曾和冥天血鹰在万魔窟内小试身手外,再无其它机会,如今其子初长成,既能当做解压对象,亦可助他获取实战经验,着实令毒天欣喜不已。 只不过,相比毒天的欣喜若狂,冥天却表现得极为忐忑。 即使左眼酸痛难耐,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从那比先前精纯数倍的浩瀚灵能来看,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的狡诈令毒天彻底暴怒,所以一时忘了约定,要好好教训自己。 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液,内心的极度恐慌令冥影的身体也止不住的冒出冷汗,直到汗水侵入伤口发出刺痛,冥影这才发现,自己使用冰灵幽瞳的同时,本身的暗属性灵气便会被彻底压制,而失去暗属性特有的再生力,冥影本就孱弱的身体将会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该怎么办才好…” 心乱如麻,手足无措,正当冥影进退两难之际,却见原先扭曲的空间渐渐回归常态,甚至就连那狂暴的灵能也变得温和许多,唯一有所变化的,便是身体痊愈的毒天。 一时间,好奇占据了惶恐,冥影开始想知道,毒天究竟是如何在灵根被封锁的情况下催化出灵气。 瞧出冥影心思,毒天笑道“灵期等级不同,效果自然不一,自灵形开始,每一阶段灵根都会产生变化,直至突破进入灵晶期,灵根便会彻底消失成为晶体状,而修灵者的一切,皆是从这里开始。” “那您就是这个层次么?” 下意识问出了声,而这一问,也令毒天哑然失笑。 “灵晶期啊,大概,是你这个年纪时候的事吧。” 略作思索,可灵能的生成却丝毫没有衰退,等到毒天回答,青白的灵能便再次护佑起了身体。 “果然,还是我太平庸了…” 震惊过后,留下的唯有苦笑,若是相差只有一阶还好,可自己与毒天相差的,竟是远远一级。 一想到这里,冥影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就连原先的斗志也已渐渐退去,他离放弃,似乎只剩下一步之遥。 看到冥影此番消极模样,毒天少有的没有嘲笑,反而义正言辞道“记住,天赋悟性固然重要,可如果失去了努力,它们将变得一文不值!” “正如同,勤并非补拙,而是只有足够努力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天才。” “努力…” 眼中将要熄灭的火种因毒天的一番话而再度燃烧,喃喃自语的冥影,终于想通了这个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是啊,只要足够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信心暴增,高昂的斗志再次回归,就连从冥影体内不停泄露的白色气息,也变得少之又少。 见此情形,毒天也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当下便肯定道“和你相处的越久,就越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可以了,你已经通过了考验,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所以,也是时候离开了。” 语速由快到慢,又由慢到快,可以看出毒天十分的不舍。 闻言一怔,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伤感之意。 一年的相处,在这个难觅人烟的地方,冥影从毒天口中了解到了这个并不完善的世界,他教会了自己许多想学的,也强迫自己学会了许多自己毫无兴趣的,可是…… “来吧,为了我能更好的离开,也为了您不留遗憾,这一战,我必须要赢!” 发酸的鼻尖刺激着泪腺,随滚滚热泪落下,这番话听起来虽不是慷慨激昂,却依旧震撼人心。 摇头一笑,毒天深知此时已不能再出言拒绝。 只见他面色一凛,蹲下身去双掌猛击地面,随着灵能的注入,晃动的大地之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从地底传出的强势威压令冥影不禁屏住呼吸,可眼中却不曾有丝毫胆怯与慌乱。 “咔,咔擦…” 突然,一阵怪异的声响莫名传出,将冥影的视线吸引。 细看后,却见地面不知何时碎裂开来,在那深邃的空洞中,一株嫩苗从中窜出并开始无限制的生长,很快变为一颗茁壮的巨树。 “出来吧,世界的尽头,守护者基尔!“ 未等冥影开口询问,毒天低沉的声音便已响起,而那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也因此变得扭曲并不断收缩,看其轮廓,似乎正在转变为形似人体的怪异物种。 第一百四十二章守护者基尔 急骤的狂风席卷大地,望着扑面而来的沙尘,冥影下意识地遮住双眼,可仍透过指尖缝隙观察着空中那团不祥的绿色浓雾。 良久,感到风势渐弱的冥影将手挪开,不曾想,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那被撕裂的大地。 崩裂的地面凹凸不平,就像是有人从地底将其徒手撕开。 不远处,大量的切割印痕仍残存在地面,此番景象与其说是狼藉,倒不如说凄惨更为贴切。 长舒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只见冥影微微张口,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咯咕!” 不料,一阵怪异的嘶叫突然响起,令受到惊吓冥影心神一慌。 “这…” 舌头打结的冥影支支吾吾,就连口中将要吐出的话也没了下文,只是连忙望向高空。 此时,空中的浓雾早已消散,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个像是从异空间传送而来的古老树人。 青竹藤甲护胸,赤木巨棒在手,望着那个身材臃肿却也不高大的笨拙树人,冥影虽未感到惧怕,可眼中却是满是震惊。 “几近三成的灵气,却只能成为这种弱小的形态么…” 像是从未想过基尔会以这种滑稽姿态出现,哑然失笑的毒天显得很是无奈。 震惊渐退,此时藏匿在冥影眼中的也只剩下不屑,对于这个古老的树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它都不及先前那个高大伟岸的火人。 似乎是看到了冥影眼中的轻视,神情凝重的毒天提醒道“小鬼,这就是你的最终考验,不过我要告诉你,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否则,可是会吃大亏。” “知道了,不过我会让您明白,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逃跑的老鼠!” 点头示意,虽说不像先前那般轻敌,可冥影依旧显得信心十足。 只见他迈步一跃,后又瞬身疾驰,掌心中,也出现了因不断凝聚寒气所形成的冰晶残屑。 相识一眼后又摇了摇头,挪步离开的毒天退至基尔身后,或许是耗尽了灵能,此时,他的体内毫无一丝灵力波动。 肢体的行动异常缓慢,只见古树基尔瞥了眼前方将要逼近自己的少年,后抬起了那握有赤木的手臂,只是速度,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这也未免太轻松了。” 望着那缓缓抬起的手臂,轻松绕过基尔的冥影心中暗想,同时加快速度,因为现在的毒天,根本难以承受自己的全力一击! “咚!” 沉重的闷响传出,看着紧贴毒天胸口却始终无法触及的拳头,冥影一脸的难以置信。 “可恶,给我破!” 再度挥击同时触发冰灵幽瞳的冻结能力,可结果却一如既往,就好像毒天身前存有什么特殊的屏障一般,而仅凭现在的他根本难以击碎。 停止攻击开始调息,望着毒天那副淡然模样,冥影却是失笑挖苦道“您可不能这样啊,这样子作弊的话,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取胜。” 饱含深意的看了冥影一眼,随即再次后退的毒天笑道“比起问问题,你更应该看清现在的处境。” 闻言,冥影扭头看着基尔手中快要落在地面的赤色木棒,不由嗤笑一声。 “不是我看不起它,只是仅凭这种速度,别说攻击,就连防守也…” “轰!” 巨大的陷落声响骤然传出,仿佛就在转瞬之间,先前还在滔滔不绝取笑基尔无能的冥影,便已被死死地镶入地底! “我不是提醒过你了…” 鲜红的血液融入沙尘化为黑土,望着那个趴倒在巨坑中尚有生气的少年,砸吧砸吧嘴的毒天显得很是心疼。 “还活着…” 感受到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因剧痛而发出尖啸,心中暗想的冥影脸上却满是不解。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所未有的重压犹如千斤巨锤从天而降,被压倒在地冥影无论再怎么用力,都难以挪动身体一丝一丝毫。 “该死,根本起不来…” 凝聚半天气力无用,万般无奈之际,冥影也只好放弃。 与此同时,前方的基尔正缓缓抬起手臂,随着它手中的赤木巨棒抬起,压倒在冥影背部的重力似乎也在悄然消失。 很快,因重力消除的冥影便站起身来,只是他并未找毒天寻求答案,而是回头看着那个滑稽可笑的苍老树人,一脸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 “嘶,好疼…” 难忍脑海所传来阵痛的冥影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哼声也由此响起。 “不可能是假的,毕竟…” 冥思苦想终未果,想将这当成幻觉的冥影无论再怎么否定现实,可这件已被血液染红的衣衫,似乎仍在无声表达着先前的他,真的是遭受了一次恐怖的重压袭击。 “难道说?!” 灵光一现,惊叫出声的冥影回头望着一动不动的基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虽然有些离谱,可如果不这样去想的话,根本就没有其它答案…” 微微握拳,再次将视线聚集在毒天身上的冥影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当即便挥动手臂冷哼一声,同时运用冰灵幽瞳凝聚出三支冰棱投射向前。 “果然如此!” 看着再次被隐形屏障所抵挡掉的寒冰,猜想得到证实的冥影不由在心中窃喜起来。 “不应该啊,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可这个小鬼…” 不同以往的脸色惨白,此刻深受重创的冥影面色依旧红润,觉察到这点的毒天眼中满是愕然,喃喃之声中,困惑意味甚浓。 毕竟对于修灵者来说,血液可是除了灵气之外最为重要的东西,可如今浑身浴血,早就该因为休克而行动踉跄的冥影,竟能神奇般的不受因失血过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进行攻击。 “是因为那只眼睛么…” “不可能,那种残次品没有副作用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可能还会拥有这种奇效。” 皱眉深思却又很快否定,虽然这对冥影来说是好事,可对此难以理解的毒天却感到浑身不自在,因为他坚信,世上没有天才,也不会存在幸运儿,一切,皆是因果关系。 “哎,如若当真如此,那我…” 兴奋渐渐被无奈占据,倘若自己的判断当真无误,那就证明,这个树人可以将一切针对毒天的伤害强制吸收,而那看似缓慢无力的攻击,实则沉重如千斤巨鼎,并且无论自己如何躲闪,也将必定命中。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将要落下的太阳,冥影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惆帐。 “要放…” “怎么可能,我已经,再也不想半途而废了。” 刚刚开口便被冥影拦下,看到他眼中的坚定,毒天欣慰的笑了笑不再言语,而远处的基尔,则再一次落下了手臂。 “放轻松,你一定能够躲过的…” 死死地盯着基尔落下的手臂,与其相隔不过数米之遥的冥影在心中暗予鼓励,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再那么紧张。 “轰!” 又一重击落下,虽然冥影已经竭力躲闪,可仍未能完全避开,因为余震的范围,实在大得惊人。 “真可怕,等等…” 望着又一个陷落的深坑,满脸庆幸的冥影刚刚感叹不过一秒,脸色却突然一变,随即飞身赶往基尔脚下。 “这下,你将彻底被动了吧。” 扬起的嘴角透出一丝暗喜,似乎是在为自己想到的绝佳反制手段感到骄傲。 远处,看到这一幕,毒天却是摇了摇头。 “来吧,我很期待这一击,会不会把你砸的粉碎!” 看到不为所动的基尔仍在抬手,稍作愕然的冥影失笑一声,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哼,真希望你能固执到最后。” 微弯身子做好逃离姿态,似乎只要那赤色的巨棒在下落一厘,冥影便会瞬间跳闪。 “嘣!” 未等巨棒落下,只见基尔周边突然升起一团绿色灵能并骤然爆破,而冥影,也在震惊当中被这股强大的灵能弹开数十米之远。 “呸!” 将嘴中的尘土吐出,虽然没有受伤,可看着基尔周边呈现出多道裂纹的大地,忍无可忍的冥影不禁回头质问道“这样有意思吗?!” 并未正面回答,毒天只是看着将要下沉的太阳,道“凡事也该有个期限…” “要是日落之前依旧如此,我也想你也不必再执着了。” “可恶!” 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蹲坐在地的冥影虽是一脸不甘,却又不想就此放弃,恰逢此时,基尔的身体,竟也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第一百四十三章险胜!基尔的馈赠 坚固的藤甲不知因何开始断裂,正缓慢地从基尔身上脱落,双臂环肩的它就连硕大的眼睛也已合起。 “翁隆隆…” 随着地壳晃动的巨响传出,瘫坐在地的基尔一动不动,就像是进入了休眠期。 望着那个像是刺猬般蜷缩成团的古树,心有顾虑的冥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利用寒气在身前生成一堵缥缈的冰墙静观其变。 “原来是这样啊…” 等候多时也不见古树有丝毫动静,看出端倪的冥影冷笑一声,当即便飞身冲向基尔身旁。 “冻结吧!” 将身前冰墙分化吸收注入右拳,冥影猛地将其挥出,同时掀起一阵彻骨的阴寒之风。 寒风四起,骤降的温度使一定范围内都出现了许多纷落的冰晶茶花,可是,难忍这严寒侵袭的不仅仅是正被冰封的古树,甚至就连冥影本人,也在瑟瑟发抖中头发结了霜。 良久,风霜渐停,拖动着僵硬四肢的冥影走了好远,后又抬头望着那个高大的冰雕,冻得青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好似胜券已经紧握拳中。 “碎,碎裂吧…” 不堪体能透支的冥影跪倒在地,简单地一语却似用尽全身气力。 “咣啷啷…” 随着周围响起的冰块坠落之响,冥影的眼睛也已恢复正常。 很快,灰暗色的灵能便再次涌现,而一直从冥影体内溢出的灰白色气息,也随着冰灵幽瞳的消失一同不见。 “咯咕…” “什么?!” 微弱的**令刚刚放松下来的冥影神经再度绷紧,惊疑出声的他回头一望,却见基尔并未随着冰块一同粉碎。 此时的基尔,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冻疮伤口,在那其中,还不停地流出青绿色的粘液,看起来十分恶心。 “真是委屈你了…” 苦笑中满是自责,看到基尔那副虚弱模样,毒天虽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场本就不公平的战斗,自己再也没有理由去过多的干涉了。 “开!” 震惊之余强行催化灵气,为夺胜利的冥影不惜进入破灵阶段也要再次开启冰灵幽瞳。 可令冥影难以理解的是,冰灵幽瞳刚刚出现一秒竟再度消失,而难堪身体疲乏的他纵然有着灵气的支撑,也再难回到巅峰状态。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踉跄的步伐略显无力,若非以牺牲灵脉为代价所解放出的灵气,此刻的冥影别说是站立,恐怕能有神志的瘫倒在地便已是万幸。 就在冥影碎碎念的同时,从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基尔也睁开了双眼,可难以改变的,却是那满是疮痍的残破身躯。 没有了坚固的藤甲护体,手中的赤木棒也断裂一截,想来基尔的状态也是极为糟糕。 “可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 愤恨之余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纵然无法使用冰灵幽瞳,面露凶狠的冥影依旧勇往直前,毕竟损伤的代价已付,不到最后一刻,他誓不罢休! 抬臂重砸,将赤木棒丢至一旁的基尔动作也变得流畅不少,奈何攻击力却大打折扣。 “噬骨炎!” 勉强抗住那沉重手臂的冥影反手一推,同时将掌中凝聚出的数道灰暗色火焰挥洒而出,直袭基尔眼睛而去! “哼,还挺顽强。” 酸蚀的恶臭阵阵袭来,捂住口鼻的冥影盯着那条正被溶解的手臂冷哼一声,眼神也变得愈发歹毒。 “看你还能撑多久!” 眼看噬骨炎的效果将要消退,迈步腾空的冥影一跃至基尔胸前再次加深灵技的侵蚀力,看来是打算将基尔溶解成一滩烂泥。 灰黑的手臂犹如蜡烛般不停地融化滴落,可为了不让自己的眼睛受到侵害,基尔也别无他法,只能默默承受。 周而复始,随着基尔的一条手臂化为虚无,冥影的破灵阶段也要走至末路,更加衰弱的神经令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似乎也感受不找肢体的酸痛了。 “轰!” 沉重的倒塌声传来,只见单膝跪地的基尔整个身体都向前倾,此刻的它就像是大限将至,甚至就连那双眼睛也都呈半睁状。 反观冥影,也是同样的不容乐观,困乏的疲态在他那皱起的抬头纹上尽显,此时若有一方能够再次出手,便可以夺得胜利! “怎么能在这里倒下,我,我…“ 仅剩的护体灵能凝聚在拳,发出一道微弱的光,只见一步一倒的冥影爬至基尔身旁,口中,还在不甘心的低叹。 “混蛋…” 努力站起却又被基尔沉重的鼻息给吹倒,盯着眼前这位咬牙坚持的少年,被这视死如归信念所打动的基尔,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 再度站起,即使力不从心的身体摇摇欲坠,可冥影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只见他抬起颤抖的拳头,哪怕这一击下去自身也会因为过度透支体能与灵气而毙命,可他依旧没有丝毫迟疑。 “我必须要离开,因为,因为我的同伴还在那里等我…” 微弱的话语却似声嘶力竭,随话音落下,冥影他,挥出了那个硕小却又比巨大的拳头。 “咻!” 正当那饱含生命之能的拳头将要触碰到基尔的瞬间,一道猩红身影突然从冥影背后越过,并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放开…” 低声喝止,虽未看向后方,可冥影已经猜到了究竟是谁。 “呜…” 并未松口,泪眼汪汪的血狼王只是发出一阵乞求哀嚎,希望冥影能够放弃此次攻击。 阴冷的目光变得更为彻骨,深知仅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摆脱血狼王束缚的冥影只好出声威胁。 “我会杀了你的。” 无惧威胁,紧咬不松的血狼王轻而易举地便将冥影拖倒,直至拳头上的灰色灵能消退,方才松嘴趴倒在冥影身边,舔着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或许是无力应答,冥影只是看着下沉的夕阳,默默地流出了泪。 “可以了,就算想离开,起码也要活着。” 迈步而来,看到冥影此番凄惨模样的毒天显得有些内疚。 “让你受苦了,基尔。” 目光转移,恢复全部实力的毒天将手贴在基尔身上,开始为其疗伤。 很快,借由毒天灵气的充能,起初浮现在基尔身上的伤势也都迅速缓解,而看到这一幕的冥影,则是一脸的羡慕。 “咯咕!” 伴随着一声愉悦的嘶叫,完全康复的基尔外貌虽然没有过多变化,可冥影依旧可以看出,如若先前的它有这般状态,那自己根本没有与之一战的可能。 “咚!” 抬脚向前发出巨响,望着上空遮住霞光的巨大身影,无力抵抗的冥影虽然害怕,却并未向一旁的毒天抛出哀求的目光,这个敌人,必须由自己打倒! 话虽如此,可冥影却难以凝聚出一丝气力,随着破灵阶段的结束,大脑又开始干涉灵气的流通,此时的他唯一所能做的,也只剩下了呼吸。 伸手化出诸多藤条将冥影缠住,望着那张惊恐不已的惨白小脸,身体颤动的基尔仿佛是在偷笑。 “帮,帮帮…啊!” 强装的镇定终在性命的考验下破碎,连忙向毒天发出救助的冥影刚刚出声,便被基尔给吊起。 见此情形,毒天并未开口喝止,只是看着那个在空中翻滚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起初令冥影感到恶心的眩晕感渐渐消失,并随着身体的每一次翻转,枯竭的灵根便会接收到一股异常柔和的气息,久而久之,萎靡的灵根再次复苏,而神志清晰的冥影,也终于明白了基尔的真正用意。 “原来,它是在救我…” 漂浮在半空,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腰部那根愈发干枯的藤条,以及像是正常植物失去精气而衰败枯竭的基尔,此时的冥影眼中只剩下了感激。 良久,将冥影安全放下的基尔合起了双眼,前所未有的衰败模样令冥影心中一痛,没等他开口,毒天的话音便已传来。 “你赢了,却也输了。” 微微一怔,却又点了点头,然而这个胜利,却是那样的沉痛,以至于令冥影难以表露出一丝喜悦,留有的,不过只是后悔和自责。 “适当的学会放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命,只有一条。” 言尽,毒天便摸了摸基尔腐朽的身体,而它,也就这样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它,还活着么?” 强忍的泪水却被颤抖的话音出卖,看着低下头来的冥影,毒天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来年花开,它依然会在,毕竟基尔,可是世界的守护者。” 听到基尔还会再生,抬起头来的冥影喜极而泣却又哑口无言。 “今晚一起睡吧,我怕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了。” 轻语入耳,看着毒天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冥影他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同向木屋方向走去,只留下伤痕累累的大地,仍保留着这一年的点点滴滴。 第一百四十四章消失的仇恨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看着前方呼吸平缓的毒天,缓缓起身的冥影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外。 冷风刮过,望着月光下那片凄美景色,轻叹口气的冥影蹲坐在石阶,复杂的表情难辨喜悲。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如今,冥影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刚来此地的情形,以及见到毒天后的种种反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惘然的他轻笑一声,看起来有些讽刺,可是这抹自嘲,很快便被无奈所占据。 起身行至小溪边,却不见那日流水潺潺,现如今,只剩下龟裂的大地以及褪色的石块,仍未有丝毫变幻。 “我,究竟是谁啊…” 谈不上失落或是难过,鼻尖酸酸的冥影只是想哭,可越是这样,脸上的笑意就愈发明显,曾经那个一受委屈就忍不住流泪的男孩儿,渐渐地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抹平一切伤痛,在那如流水般的光阴里,将那些以为一辈子都无法改变和忘记的,最终还是放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只有我…” 不过,也不尽然,明显做出改变的冥影,心中却始终没有放下,毕竟在那个成长的地方,还保留着他一生的羁绊。 “算了,以后再说吧。” 长舒口气,将那些头疼问题抛之脑后的冥影朝着前方挥了挥手。 “嗷呜~” 回应一声疾步而来,看到血狼王那副兴奋模样,冥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当下便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趴倒在地略显享受,或许是知道冥影不久之后便会离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血狼王,也只好更加亲昵地蹭了蹭冥影的脸。 不同往常的嫌厌推开,坐在地上的冥影只是看着愈发圆润的月亮,低声道“你会想我么?” 等候多时亦不见回应,回头一看,却见斜躺在地的血狼王早已陷入睡梦当中。 “睡吧,过了今夜,恐怕也就再会无期了…” 微微一笑,虽有心有不舍,但冥影还是要离开,因为他一生所求,便是融入那个属于人类的世界。 就这样,将长袍脱下盖在血狼王的腹部,蹲坐在地的冥影静静地望着星空,渐渐地,感到困乏的他也瘫倒在地,微弱的鼾声就此传来……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初春的早晨寒冷异常,从木屋中走出的毒天望着不远处的冥影,轻声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早就醒来的血狼王已将长袍盖回冥影身上,趴倒在地的它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冥影,直到毒天迈步而来,方才起身跑向他的身边。 “还真是时候…” 弯腰细查血狼王的喉咙,发现痊愈后的毒天失笑一声,仿佛是在感慨天意所致。 莫名的寒意袭来,致使熟睡中的冥影身体一颤,之后无论他怎么努力也难回梦境,只好翻身起来。 “诶…” 坐起身来余光一瞥,却见毒天竟已出现在身旁。 短暂失神后,冥影当即便站起身来,一脸恭敬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拾起衣袍为冥影穿上,因严寒而双手颤抖的毒天语重心长道“久益必成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言,听懂意思的冥影将抵御寒气的灵能撤销,点头道“知,知道了。” “回屋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苦笑着搓了搓手,被冻得牙龈发颤的毒天不等冥影回答便已挪步。 快步跟上,可到了屋内,冥影又陷入了沉默,因为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能再说些什么。 看到后者坐立不安的模样,毒天不由笑道“没什么想说的么?” “呃…” 支吾半天也未能吐出一字,冥影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哎…” 不由得叹了口气,倍感压抑的毒天缓缓起身,然而就在这时,冥影却突然开了口。 “其实…” “嗯?” 回头反问,看到冥影那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坐回长凳的毒天显得有些无语。 “一年了,今天这是最后一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的也是,今日一别又有谁能料到以后。” 抠着拇指上肉刺的食指渐停,想通了的冥影也不再犹豫,可为了顾及毒天的感受,还是轻声道“其实我的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仇恨…” 眉头一皱却又很快舒展,大致猜到冥影心中所想的毒天开口道“所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父母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过遥远…” 紧抓裤膝的双手变得更加用力,不敢正视毒天的冥影又一次低下了头。 “不瞒您说,刚听到父母的遭遇时,我真的很愤怒,心中所想也只有复仇,可当我觉察到自己并非是他们亲生小孩的时候,这股怒火,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抬起头来已是泪光闪烁,可冥影的双眼,却似秋水般平静。 “说不上恨,真的,毕竟他们养育了我那么多年。” 微微摇头,冥影笑的很是释然,仿佛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 “可是啊…” 笑容渐固,此时冥影的眼中,也只剩下了不甘。 “呼,咳咳…” 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不曾想却因嗓间痒痒而咳嗽出声。 就这样折腾了好久,最终蹭了蹭鼻尖的冥影苦笑道“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们的夙愿而活啊,明明他们,也未曾真心待我。” 可能是被冥影的真情流露打所动,亦或许是愤怒到无话可说,毒天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最后笑道“为什么要背负仇恨,活着,自然应该随心所欲一点。” 表情一僵,原以为要挨骂的冥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毒天竟会如此的好说话,至今难以相信的他不禁问道“您,您不生气?” “怎么可能,只是,想要打断你的腿而已…” 慈笑瞬间化为狰狞,一字一语的毒天,恨不得将冥影剥皮抽筋,可是… 坐得笔挺身子一软,双臂放置桌上的毒天摇了摇头,显得颇为无奈。 “我当然生气了,可是又能如何?” 简单的问答却令冥影无言以对,回想起这一年来毒天为自己所花费的心血,其程度早已远远超过了所谓父亲的陪伴。 “您放心,在历练之余,我一定会找寻…” 内疚不已想了多时,最终想到两全方案的冥影刚刚开口,却被毒天抬手制止。 “光明和黑暗不可兼备,要逍遥快活就不要想那些糟糕的事情,反之,如若要复仇,那就要舍弃一切美好与自我,不然的话,你必将忧郁缠身,最终痛苦地走向灭亡。” 看着毒天那张严肃不已的脸,隐约懂得此番言论深意的冥影不禁变得慎重起来。 “知道了。” “活着,是拥有一切的源泉。” 冷不丁的说出一句惹人深思的话,只见毒天为冥影倒了杯茶后便望向窗外,不觉间,已至晌午。 伸手接过,冰凉感从指间涌入心田,令冥影灵神一荡。 恰逢此时,一缕温暖的阳光将屋内照亮,甚至就连冥影心中的那股寒意,也在无息间被驱散。、 下意识望着那株在阳光下黯然失色的晄夜草,恍然间,冥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离别的赠礼·八字箴言 少有的在沉默中表现得坦然,冥影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茶水里的自己,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怯的笑。 “母亲她,漂亮吗?” 清澈的眼眸中满含期许,却又因为害羞而将笑意隐藏。 看到竭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冥影,表情愕然的毒天迟疑了好久,最终点了点头。 “当然,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是位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只是跟你父亲,的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目光依稀,表情凝重,提及冥影的生母,毒天的敬佩之情可谓是不言而喻,可当说起冥天,一秒变脸的他又不禁哑然失笑。 “啊?父亲他,难道很糟糕么?” 闻言一怔,起初浮现在毒天脸上的苦笑渐渐没了影踪,只见他长舒口气,双眼却不知何时已变红。 “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你父亲他,是曾将这片碎裂大陆再次拼起的英雄!” 平静地话语突然变得高亢,望着毒天那张严肃认真的脸,嘴角微扬的冥影,显露出一抹惬意的笑。 “是吗?真想,能够见上一面呢…” 思念尽显,再难强颜欢笑的冥影流下了悲痛的泪水,因为毒天口中的那两位明明和自己那么亲近,却又那么的遥远。 良久,不再那么难过的冥影笑道“您这已经算是干涉我的选择了。” 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毒天显得很是尴尬。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想到些什么的他刚要开口,却在冥影那副黯然神伤的表情下就此终结。 “我不想听,倘若他们真的爱我,就算是有着天大的隐情,依旧难以改变我的可悲。” “当然,假如就像这现实般,他们对我根本就不屑一顾,那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更加可怜。” “哈…” 莫名一笑,明明脸上泪痕还未消,可此刻的冥影却已看不到一丝难过迹象,反而变得十分豁达和释然。 毕竟,无论好的坏的,总要收起。 “呃,怎么说呢,我只需要知道母亲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父亲他是位盖世英雄就已足够。” 会心一笑却在毒天眼中变得格外痛心,让他好奇的同时又不禁感慨,这个本该拥有大好年华的小鬼,却在各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沦为这种奇怪的矛盾体。 “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不禁想起冥天离世前的那一刻,喃喃自语的毒天笑的有些讽刺。 良久,不再执着于过往的毒天问道“这样就满足了么,甚至就他们的名字,你都不想知道?” 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犹豫再三的冥影最终还是否决道“不了,比起知道那个陌生的名字,我更愿意一点一点去探索真相。” 眉头一颤,得到冥影回答的毒天一时也是无话可说,原以为可以就这样勾起他对家人的思念,进而抹杀掉他先前的念头,可如今看来,怕是有些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等候多时,仍不死心的毒天从水覆坠中取出一张图纸,沉声道“这是前几日我绘制的地图,途中标记的红色地域是危险区,黑色标记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踏入的凶险之地,至于蓝色标记,则是最为便捷和安全的一条路。” “辛苦您了。” 伸手接过大致一扫,将其收入百扣指环的冥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缓缓张口却又合起,或许是意识到有些话不必多说,迈步离开屋子的毒天过了半晌方才出声道“走吧,是时候离开了。” 闻声挪步,出了屋的冥影却见血狼王身旁多了只从未见过的银白色猎豹,其体态较小眼神胆怯,就像只受惊的银狐,同血狼王的高大健硕成鲜明对比。 努力搜寻有关毒天曾提到过的一切讯息,最终猜出这是灵兽夜刃豹的冥影也不再多言,只是紧随毒天身后,还不时回头望着那个相隔越来越远的简陋木屋。 不知过了多久,原地驻足的冥影再一次回头望去。 可是,那个简陋的木屋却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如今存于眼中的,不过是一片又一片相同却又不同的林地原野。 “这不是梦,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心中暗想,日盼夜盼希望能够早日离开的冥影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有种难言的失落。 “我应该,向前看才对。” 不再踌躇,快步跟上的冥影选择了忘记,可脑海中却仍在回忆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嗷呜!” “吼…” 高亢的嚎叫以及低沉的咆哮将深思中的冥影拉回现实,看着又要落下去的夕阳,冥影这才发现,距离开至今,已经过了如此之久。 “那个…” 看着前方被参天古树封死的路,冥影刚要出声,却被毒天放置嘴边的手势拦下。 不由向前一望,却被血狼王与夜刃豹的姿态所吸引,至此,屏住呼吸的冥影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娇小的身体却拥有着无比强大的能量,随着夜刃豹的每一阵低吼传出,空间便会产生轻微的扭曲。 反观血狼王,也是一脸虔诚的趴倒在地,随着高亢的嚎叫袭来,夜刃豹低吼所形成的空间扭曲之力也变得愈发强大。 “好,好厉害!” 震撼到目瞪口呆,看着周边正被撕裂扭转的景物,冥影心中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虚空抹布…” 眼看古树形态愈发模糊,瞅准时机的毒天心中默念,同时催化灵气凝于指尖投射向前。 见状,前方的血狼王和夜刃豹也同时停止发声并悄然后退,而受毒天灵能的影响,扭曲的空间渐渐修复,但封死前方道路的古树,却越来越缥缈。 “谜之古树,解!” 像是掀开桌布般摆手一抓,随毒天低喝落下,那颗参天古树便彻底消失,并出现了一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山路。 “原来如此…”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冥影这才明白毒天为何不让自己伤害血狼王和夜刃豹,想必它们两个定是解除此地幻境的前置需要。 “嗷呜~” 微弱的叫喊宛若哀嚎,看着血狼王眼中的眷恋,冥影深吸了口气,随后向前摸了摸它的脖子,却并未说出一字,沉默,是此刻最好的告别。 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感令毒天有些心神不宁,看着眼前那个一脸笑意的少年,不舍渐渐在他的眼中显现。 好在,深知冥影需要历练打磨的毒天强压下了心中的那份不舍,并开口道“小鬼,除了那张地图外,我能送你的,也只剩下了这句话。” 闻声转身,看着毒天那副严肃模样,冥影虽未发言,但却比敷衍点头更为令毒天感到欣慰。 “万事谨慎,三思后行。” 平淡的话语,易懂的内容,但冥影还是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后在毒天一脸震惊的表情下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好个响头。 不舍得泪水浸润土壤,直到过了很久,站起身来的冥影眼眶依旧微红,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随后笑道“一直以来,都谢谢您了。” 一语终了,不等毒天回应,冥影便抬步冲出了林地,待到他回过头时,却发现先前所存在的地方,竟已查无踪迹。 “呵,有些后悔了,应该,留下他才对…” 很久以后,回过神来的毒天看着身前再度出现的参天古树不禁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露水突然飘落至他唇边,将心中的酸,转瞬变成了咸味。 第一百四十六章古怪的乡镇 “果然,这不是幻觉…” 看着眼前的山壁,摸索许久仍未能找到机关的冥影最终选择了放弃。 恰逢此时,一位面黄肌瘦的砍柴老妪从坡上走下,戴着头巾的她身形佝偻,细入枯枝的手臂裂纹四溢,看起来就像是皮包骨头,令人同情之余又感到惧怕。 “我来帮…” 害怕老妪难堪背上的干柴重量而被压垮,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的冥影向前一步,却又在满脸伤疤的老妪凝视下失了声。 “你是在,可怜我?” 平缓的语气却在阴冷的注视下变得彻骨,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袭上心头,屏主呼吸的冥影早已是大汗淋漓。 “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鬼头该来的地方,趁天色还不算太黑,赶紧下山离开这个镇子吧。” 拽了拽锁骨前的麻绳,挪步下山的老妪冷哼一声,说出了一句算不上警告的提醒。 好奇胜于惶恐,略作思虑的冥影并未听从老妪的劝告,甚至就连毒天给予自己的箴言也已忘却。 只见他上前一把将干柴接下,后在老妪一脸愕然的表情中下了山。 灰黑的乡镇死气沉沉,该说是贫穷还是富有,途中所见妇女穿着均是色泽单一的粗布长衫,但身上的饰品,却都是翠石宝玉十分显眼。 “有毛病么…” 心中低语,对此异像感到无语的冥影一脸的茫然,直到步入老妪家中的前一秒,也未曾发觉镇中明显缺失的东西。 金碧辉煌,琳琅满目,这是冥影对屋内所能做出的唯一评价,直到老妪出声提醒,他才痴痴将目光收回,并转身出了屋将干柴放下。 “今天就算了,明天一早请你赶紧离开。” 见天色不早,从屋里搬出两个看似金凳的老妪递向冥影,并自己坐下。 伸手接过,刚才还在心中感叹老妪力气之大的冥影却发现金凳的重量异常之轻,在仔细观察过这些所谓金质家具以及器皿后,冥影这才意识到,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这种感觉,好像是灵气…” 催动灵能却发现和金凳产生斥力,暂时将灵根封闭的冥影坐下身来,眼中却是满是不解。 “哎…” 一声长叹略显苍凉,只见将头巾摘下的老妪头顶却是光秃一片。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灵能突然袭来,使得冥影感到浑身不自在,也不由得看向老妪光秃的头顶。 “究竟是何人,居然…” 开启灵根动用灵气,渐渐地,在老妪头顶发现一团黑雾的冥影眉头一紧,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安。 这不仅仅是脱发那么简单,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在她体内种下了某种诅咒,进而刺激头皮导致毛囊坏死,最终永不生发。 “呵,吓到你了?” 看到冥影那副紧张模样,还以为是吓到他的老妪轻笑一声,眼中尽是无奈。 “呃…” “一路上,你不觉得少了些什么么?” 刚要开口否定,却突闻老妪说出这样一番耐人寻味的话,思索许久未果的冥影摇了摇头。 “就这种水准还敢学佣兵们出来探险?” 无奈变为讽刺,冷笑的老妪显然是把冥影当成了个外地来的探险者。 “其实…呃,其实我也不算是个探险者,因为这是一次出来,所以…” 话至一半突然闭口,直到此刻冥影才注意到,老妪家的门前围满了同她一样面布刀伤并且脱发的中年妇女! 凹陷的眼窝,干裂的肌肤,站在院外的众人就像是稻草人般一动不动,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她们的眼睛也渐渐闪起了猩红的光。 不由得吞了口唾液,暗呼不妙的冥影四肢早已瘫软,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不听老妪的告诫,不然的话,也不会停留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沙哑的声音尤为刺耳,只见起身的老妪对着院外的众人一通指责,看来她对冥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也就是因为这一声偏袒的厉喝,令不知所措的冥影安下了心,在发现院外的妇人均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后,自信回暖的冥影也不再惧怕,因为她们,根本对自己构不成一丝威胁。 “念云啊,我们的罪孽,可千万不要牵扯到别人身上,大家走吧,毕竟明天…” 望着成群离开的妇人们,冥影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至于后面那句,也因为渐远的距离而被隔开。 “呼…” 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冥影的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虽然之前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如今看来,自己已不用为了自卫而伤害她们。 “为什么,没有孩子和男性?” 后知后觉的冥影冷不丁的将疑问说出,回想起进入乡镇至今,似乎从未出现过男性或者孩童,唯一在街道间游荡的,好像也只有已过中年的妇女们。 “这么长时间才意识到么…进屋说吧,如果被那个家伙盯到的话,你的旅行,也就到此为止了。” 乌云蔽月,望着难觅光亮的夜空,名为念云的老妪挪步进了屋。 进屋将房门关上,先前令冥影惊叹的房间此刻却成了个天大的笑话,因为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我看大家的脸和头发…” “罪孽所致,我们曾经的邪念变成了鬼,所以别问那么多,明早醒来就赶紧离开。” 敷衍的回答令冥影心中的不解变得更加浓郁,迫切寻求答案的心驱使他向前迈进,可是…… 带泪的眼中满是悔恨,狠狠握拳地念云显得痛苦不已,可能是不想让冥影看到自己这番无能模样,她拖鞋上了床,面对着墙壁久久不语。 “我不想跟你客套,因为即使给你让了床你也不敢睡,所以站也好坐也罢,只要熬过了今夜,离开这个镇子后,你休息的时间多得是。” “谢谢您收留我。” 良久,念云平淡的话语传来,闻言应答的冥影蹲坐在地,虽然他很感激,可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各种谜团。 脱发的诅咒,满脸的刀割疤痕,不见的男子以及孩童,甚至这位老妪口中所说的鬼,都令冥影深感困惑,也下定了决心要一查到底。 就这样,合起眼来的冥影一直保持着半梦半醒状,静等天亮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绝望的姐妹 嘈杂的议论传入耳中,揉了揉酸痛的双眼,从睡梦中醒来的冥影看着搭在身上的毛毯,心中不由一暖。 “哼,要熬就熬到底,要睡就趁早睡,几近天亮才合眼是什么意思。” 还未感谢,念云不悦的话语便已传来,看着她那张怨中带恨的脸,低下头的冥影就像个被长辈训斥的小孩一样无助。 “那个,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感觉好吵。” 讪笑着询问出声,比起在屋里安静地待着,冥影显然更希望能去外面看看热闹。 眉头一锁,望着院外那拥挤的人群,念云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幻。 看到这一幕,深埋在冥影心中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他站起身来想要走出屋外一探究竟,却被念云拦下。 “小子,我已经警告过了你,不要来管这个镇子的事。” 面色一寒,对于冥影三番两次将自己的劝告当做耳边风的念云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对不起…” 微微摇头,最后的倔强打消了心底的顾虑,即便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可为了心中那个渺小的愿望,冥影他还是将念云的手臂缓缓推开,大步走出了屋外。 “该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愚蠢到不可救药呢…” 三分赞赏七分嘲笑,看到离开院子涌入人群的冥影,念云转身走向橱柜旁,从下方抽屉中拿出了一件头巾和一团昏黄色物质后便离开了屋。 “啧…” 感受到四周投射而来的异样目光,面对昨天一样穿着朴素的妇女们,冥影显得十分不自在。 突然,一股重压从头顶传来,不等冥影反抗,念云的话语便在耳边响起。 “跟我出来。” 弯着身子低下头,深知念云不会伤害自己的冥影任由她拉着走出了人群。 行至街巷远离人群,不等冥影发问,念云便踮起脚尖将方巾扣在他的头上,并将那形似面糊的东西黏在冥影脸上均匀涂抹。 湿漉漉的触感略显冰凉,直到念云停止手中动作,冥影方才开口问道“这是?” 将存于指尖的粘稠物摸在裤边,念云轻声道“这下,就不用再受她们异样的眼光了。” 不同先前的沙哑干涩,此时念云的声音显得格外娇气,明显就是少女的声音。 “你?!” “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嗓音再次变得沙哑,留下这句话,念云迈步走出街道,回归了像是游街般前进的人群。 心乱如麻,行至一户人家门窗前的冥影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他缓缓转身,当看到镜面上的自己后,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努力压制住将要从嗓间迸发而出的惊叫,渐渐冷静下来的冥影眼中仍保留着震惊,因为现在的自己,竟和街道上的人群一模一样! 良久,惊恐逐渐变为疑惑,挪步走向人群的冥影开始努力搜寻念云的影踪,希望能够得到解答。 “谁能来救救我…” 半天未果,从后方挤入人群尽头的冥影却被一阵凄厉哭喊所吸引。 偌大的广场围满了民众,在其中心地带,一位被绑在木桩上的长发少女正在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但围观的众人却好似置若罔闻,令那个少女看起来,就像个举行仪式用的祭品一样。 “岂有此理!” 见此情形,心生同情的冥影怒骂一声,作势便要冲上前去。 “你冷静一点!” 不曾想,却被耳旁突然响起的劝告所阻止。 闻声回头,却见刚刚消失了的念云已在身旁,此时的她眼含无奈,想必也是看到了广场中心的那位无助少女。 “你同情她?那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现在的这张假面,那么等下被绑上去的就是你!” 不等冥影开口念云便已反问出声,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对冥影先前想要前去救人的举动感到十分可笑。 “怎么,觉得我们冷血吗,害怕了吗?” “所以我不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情,早点给我滚!” 将冥影手臂甩下的念云怒骂一声,也将全场的视线凝集。 眼看冥影不做丝毫应答,还以为是将其震慑住的念云轻声道“闭上眼睛就好,等到日落之时,便可以离开镇子了。” 一语终了,抬步赶往广场中心的念云手中握紧了一把尖锐的剔骨刀,而看到这一幕的少女,哭喊的更加厉害了。 回过神来,看着周边众人眼中的无奈,以及先前念云那副看似凶恶实则可怜的模样,冥影不禁想起了昨夜念云口中的那个“鬼”。 “求求你放过我吧,姐姐…” 沙哑的嗓子早已破损,满脸泪痕的少女看着步步紧逼的念云,又一次求起了情。 紧贴少女身前,泪流满面的念云却还是提起了刀,并缓缓朝着她的脸上挪动。 “我错了姐姐,不要刮花我的脸,我不会再逃出去的,我会好好带面具,也不再需要头发,姐姐你饶了我吧!” “念慈,不要害怕,反正早晚都要戴面具,姐姐我,下手会轻一点的…” 无视耳边的哭喊,原先藏于念云眼中的无奈也已变为绝望。 只见她将贴在念慈脸上的刀背轻轻反转,只需再稍稍一下,便可以令她血肉模糊。 可就这时,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了。 冰冷的刀刃因自己眼泪而变得温热,缓缓睁开双眼的念慈看着念云停下来的动作,心中不由一喜。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却传来一句阴冷的男人声音。 “鬼?” 迈步进入广场,在众人的一片议论之中,冥影将脸上的假面撕毁,后继续挪步向前。 “鬼…” 路至一半却又低喃出声,站在原地的冥影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起初那张满是嘲弄的脸,也在转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议论渐停,望着正从场中少年体内溢出的灰暗色气息,台下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你们的冷血让我震惊的同时又感到可笑…” “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如果再不停下这荒唐的举动,我会在你们内心所惧怕的鬼出现之前,成为新的鬼!” “冥炎叹息!” 压缩掌中灵能拍击地面,形成巨大的撼动之力,随着爆破巨响传出,解除行动受限的念云假面也因此破裂,从而展露出真容。 黑发飘扬,平凡的脸孔却因那坚定的眼神而变得出众,恢复真容的念云大约十七过八,与念慈不愧是孪生姐妹,长得异常相像。 “真是高超的伪装技艺,居然连头发都可以藏的那么隐蔽。” 看到显露出真容的念云,冥影发出了一阵由心散发出的感叹。 并未应答,看到场外众人惶恐的脸,念云连声安慰道“大家不要惊慌,他和山上的家伙不一样。” 可是,嘈杂的议论和慌乱的人群却并未因念云的一句话而停止,反倒变得更加激烈。 看到这一幕,冥影也不禁冷笑道“看到了吗,他们所惧怕的不仅仅是你口中所谓的鬼,还有我这个活活生生的人。” 言尽转身,望着场外的人群,脸色阴沉的冥影一字一句道“安静点,希望大家能够摘下面具,别让一时的慌乱,酝酿出一场恐怖的鲜血盛宴。” 声音很轻却好似震碎耳膜,望着场中那位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目空一切的少年,表情呆滞的众人纷纷摘下了的假面。 只不过,他们的眼中却并未表现出应有被统治的恐惧,反倒像是看到了希望般流出了热泪。 第一百四十八章茈霖镇之伤(上) 摘掉了伪装的假面,互相张望的男男女女们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不过,仍有一部分年老体衰的人群未有丝毫变化,她们脸上的刀伤,真切而凄苦。 挪步向前,将绑在念慈身上的麻绳解开,未等冥影开口,念慈便扑进念云怀中。 即便是先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但姐妹情深,念慈还是十分的体谅姐姐所做的一切。 轻轻地拍着念慈的后背,默不作声的念云只是看着冥影一个劲地在流眼泪,而她眼中那令人钦佩的倔强,也渐渐出现了一丝松动。 良久,将念慈推开的念云咬着嘴唇,握紧拳头的她脸上虽然满是不甘,却还是在冥影一脸愕然的表情下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一语落下,念云也哭出了声,仿佛冥影,已经是这个镇子最后的救命稻草。 “尽…” 连忙将念云扶起,口中的尽力而为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直到此刻冥影才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一项非常糟糕且愚蠢的决定。 不由得向身后看去,却见场外的男女老幼均是一脸的期望,然而这种期望,却令心怀忐忑的冥影变得更加不安。 “万事谨慎,三思后行,可为什么我…” 害怕实力不济而在心中自责,此刻的冥影已到两难之境,不过很快,这种矛盾的情感便在念慈念云这对姐妹哀求的眼神中粉碎。 长舒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深知已经无路可退的冥影承诺道“大家先离开吧,我会为此事负责到底。” “谢,谢谢你!” 听到冥影的许诺,喜极而泣的念云也已顾不上男女有别,一下便扑进冥影怀中。 温热的泪水浸润胸口,倍感尴尬的冥影也唯有讪笑着抬起双手,以免落人话柄。 “姐姐…” 显然是看到了冥影的尴尬,一旁的念慈抬手轻轻戳了戳念云的后背,示意矜持一点。 “呃,大惊小怪,有,有什么嘛。” 白净的脸上泛起羞红,强装镇定的念云从冥影怀中退出,嘴上却还在逞强。 与此同时,得到冥影许诺的众人虽然还是不放心,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好纷纷离去。 此时,偌大的广场内外,就只剩下了寥寥三人。 见众人远去,冥影看向身旁的两人问道“带我去找镇长吧,毕竟在行动之前,要先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吧,还有,我便是这个乡镇的镇长。” 表情一僵,似乎是对念云的话难以信服,可细想过后冥影也已释然,毕竟从先前的那些举动来看,她的确是个领导者没错。 快步跟上,可就在这时,冥影突然感到后方传来一阵锐利目光。 “谁!” 警惕的质问也令念云念慈停了脚步,可广场内却无一人影踪,或是丝毫灵气波动。 “错觉么…” 低语喃喃,不再多虑的冥影面对一脸好奇的两人,也只好讪笑着示意别放在心上。 待三人离开,广场内突然飘来一阵奇怪的雾,而在雾的尽头,一位红发披散垂入腰间的女子,也摆动着那缥缈的身形,渐渐地融入山间的薄雾之中… “请,请喝茶。” 回到家中的念慈连忙沏茶,并端放在冥影身前,内向的她与念云截然相反。 “辛苦了,不过时间紧迫,我希望能够尽快知道这个镇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伸手接过,点头示意的冥影表示感谢,同时将迫切想要了解镇中过往的想法讲出。 相识一眼,念慈随后退出了房间,而看到冥影不喝的念云将茶盏拿起一抿,随后笑道“我亲眼目睹了人心的险恶,即便是在那个懵懂的年纪,我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件因为邪念而酿出的惨剧…” 平凡乡镇外山路曲折,山脚下,一对嬉闹的姐妹叽喳不停,直到一位放牛而归的中年男子出现,姐妹两人才停止嬉闹,快步跑向男子身边。 爱怜的刮了刮两人的小鼻子,在嬉笑声中,只见男子分别将一个女孩抱放在牛背,又将一个骑放在脖间,随后哼着小曲儿一同赶往家的方向,在他的脸上,有着说不出安逸和享受。 可就在三人将要进入镇中之时,突闻山上传来一阵急切叫喊,闻声色变的男子也顾不上牛背上的孩子,当下便将脖间女儿抱入怀中奔上山顶。 洁白的长裙满是血迹,围观的众人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娇美女子,均是神色茫然满脸无措。 恰逢此时,从山脚下奔袭至山腰间的男子也已闻讯赶来,只见他将怀中女儿放下,随后迈步向前查看女子伤势。 撕裂的伤口带有齿痕,想必是被某种极具攻击性的凶兽所伤,将挂放在腰间的木箱放置一旁,从中取出草药以及纱布的男子刚要动手,才发现男女有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那么多干什么,救人要紧!” 邻里乡亲的呼喊并未消除男子心中的顾虑,犹豫再三,仍是向一旁观望的邻里求助,并教其涂药包扎。 望着父亲那副认真模样,以及那位虽是在血泊中,却难掩绝佳气质以及出众相貌的女子,女孩儿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困惑。 很快,借由大伙儿的努力,止住血的女子渐渐有了些神志,却又因虚弱而再次昏厥。 商议再三,为了能让女子得到更好的康复,将其护送下山的众人,最终向镇中一位年过半百身子却依旧硬朗的老妇寻求帮助。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既然你们那么好心,那么她的一切开销就由你们来付。” 点头同意,短发老妇说出要求的同时见女子姿色绝佳,不由叮嘱道“还有,你们什么想法我不清楚,但是病好之后就让她尽快离开,不要因为一个外人,而毁了自己的家庭。” 摇头肯定,挥手离开的众人示意老妇无需多虑,但仍有几人眼神却并非那么和善,内心的某种想法,早已在他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闪现。 “爹爹,娘亲要知道你这样子对待一位姐姐的话,晚饭你铁定别吃了。” 和妹妹一同坐在牛背上,开口威胁的女孩眼中却满是调皮。 “开玩笑,云儿慈儿,爹是那种人嘛?” “还有,以后你们两个小淘气嫁人,记得一定要以爹这样的为标准。” 无惧威胁,对此男子只是一笑掠过。 “咦~羞羞,脸红红。” 表情同步的翻白眼一脸嫌弃,异口同声的念云念慈显得格外可爱,也在嬉笑的陪伴中回到家中。 夜深人未眠,短发老妇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平缓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但在一声低叹下,也回到床上盖上棉被,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乡镇门前,朦胧的月光映照在那块褪色的牌匾上,显露出这个它名字,茈霖镇。 恍惚间,一道黑影从中掠过却又很快消失,安宁的小镇,似乎也在此刻发生了改变。 第一百四十九章茈霖镇之伤(中) 破晓的晨光洒向大地,驱散了深夜的漆黑,趴在窗前,伤势初愈的女子望着徐徐上升的朝阳,明亮的眼眸中隐含期许。 “醒了?” “呃,呃…” 沙哑的声音传来,回头望着朝自己步步紧逼的黑影,脸色惨白的女子一脸的惊恐,可张嘴反复半天也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呃嗯之响,她似乎,是个哑巴。 将粥端放在女子身旁,看到她那副惊慌模样,冷眼相向的短发妇女取笑道“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言尽,老妇便转身离开了屋,而院内,则渐渐传出了一阵劈柴声响。 盯着那泛着热气的白粥许久,难忍饥饿的女子咬了咬嘴唇,后拿起汤匙轻轻一舀放入口中。 “嘶,咳咳…” 倒吸一口凉气,被烫到的女子咳嗽连连,后用小手朝着口中的热粥扇了好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其咽下。 “唔…” 糯香甘甜的味道令女子神色一怔,脸上随即涌上一抹绯红,顾不上烫的她半睁着眼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远处瓦房内。 “爹爹醒醒,我和妹妹要去看漂亮姐姐。” 猛地从棉被中探出脑袋,看到仍在熟睡中的父亲,念云不由推搡着示意起来。 “爹爹…” “知道了,知道了…” 受不了两个小淘气在一旁捣乱,从床上坐起的男子刚要换衣,不曾想醒来的妻子已经出声问道。 “什么漂亮姐姐啊,云阳,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下呢?” 温柔的话语寒气逼人,暗呼不妙的念云阳当下便将昨日经过如实汇报,并讨好的表露真心。 “哼,我可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一起去吧,今天就当好好放松一下。” “这…” 望着远去换衣的妻子,以及整装待发的两个宝贝女儿,苦笑连连的念云阳也只好起床穿衣,在洗漱后,便陪同家人一同赶往王云住处。 “王大娘,都说您这藏了个美人儿,大伙儿都想来看看,您也别那么紧张。” “咔!” 猛力向下将干柴一刀劈开,望着那群眼神轻佻的男人,怒火中烧的王云不禁冷嘲道“比起在我这个糟老太婆身上浪费时间,你们这群男人,更应该为了妻儿而努力奋斗!” “这您不用担心,这两年收成不错,少干个十天半月也饿不死,大伙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你!” 眼看这群地痞流氓毫无离开之意,怒喝一声的王云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跟他们撕破脸,一时沉默了下来。 “云阳,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啊?” 虽然离王云家还有一段距离,可前方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却格外显眼,看到这一幕的念云阳则是满脸困惑,当下便加快了步伐。 “怎么了?” 气氛渐固,围在院外的男人们也因焦躁而有了火气,恰逢此时,快步赶来的念云阳询问出声,令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 闻言转身,一位彪形大汉开口道“镇长,听闻昨日你跟大伙儿在山上救回了一个女人,这不是大家好奇,一早过来看看嘛。” 平淡的话语却在那双飘忽的眼神中变得极其令人作呕,看出此人意图的念云阳眉头一皱,但为了避免发生冲突,仍是笑脸相迎道“那姑娘伤势严重,要恢复过来恐怕还需几日。” “而且,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这样子兴师动众,不怕家中妻儿心中不满么?” 表情一僵,面面相觑的众人显得很是尴尬,在讪笑着表达自己来此只是一时兴起后,便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王云家中紧闭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青丝飘动,香氤不散,拂袖之间,女子那会笑的眼睛微微一眨,令众人无不失神凝望,但距离最近的王云则是脸色一寒,当即斥责道“谁让你出来了?!” “呃,啊,啊,呃…” 茫然的脸上满是无措,不会讲话的女子似乎就连人言也都无法理解,可当看懂王云脸上的埋怨后,意识到犯错的她呃啊出声,随后赶紧跑回屋内。 “咕噜…”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液,传出的声音将众人拉回现实,在阵阵感慨女子绝色之下,他们也已扛起锄头牵着牛,纷纷向山上走去。 “你不应该救她的。” 良久,怒气渐消的王云缓缓开口,语气颇为无奈。 “哎…” 知晓王云话中深意的念云阳轻叹一声,表情僵硬的他咧了咧嘴,想要缓解尴尬却又笑不出来。 直到一旁的两个宝贝女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方才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虽说我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一镇之长。” “漂亮姐姐你的伤好了吗?” 未等王云回答,屋内念云的叫嚷便已传来,屋外三人相视一眼,也是摇了摇头走进了房内。 “呃,啊,啊啊…” 原先的喜悦转瞬变为惊恐,看到念云阳夫妇走来的女子连忙跳上床,将棉被盖在身上的她缩在墙角,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姑娘你别误会,我们并没有恶意。” 虽然还是很害怕,但在仔细观察完念云阳后,将棉被松开的女子,似乎也意识到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呃,啊啊,呃…” 眉头一皱,难以理解女子行为的念云阳看向一旁的王云,只见后者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不会讲话吗?” 怯声一问,只见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正盯着自己,一时慌了手脚的晓小连忙致歉道“对不起,我不是…” “不用说了,她也听不懂,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问题。” 不等晓小把话说完,一旁的王云便出声制止,看向那位不知从而何来的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呃…” 开口却不知如何回应,晓小只是看着和自己女儿们在一起嬉闹的美丽女子,不由望向自己的丈夫,示意该要如何。 “昨日至今已经过了大半天,就目前来看,要说她是走失遇袭的富家小姐,实在太过牵强…” “所以,也只剩下了一种结果。” 烦扰的思绪因妻子的凝望而明晰,看着前方喜笑开颜的孩子们,念云阳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由得屏蔽呼吸,比起晓小的茫然,一脸不安的念云显得极其紧张,似乎在心中,已经对女子的身份有了答案。 “妖。” 微微蠕动嘴唇,看着那位绝美的女子,念云阳缓缓将这个字从口中吐出。 闻言色变,转身想要将两个孩子叫回的晓小刚要开口,不曾想念云阳却将她的手臂抓牢,示意安静下来。 “这只是我的猜测…” “当然了,看她这样子就算是妖,恐怕也不会袭击我们,也可以说,她根本就不具备危害人类性命的能力。” 听到丈夫的话,晓小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再次审视起那位女子,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她,似乎真的没什么危险性。 “好吧,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云儿和慈儿在和她一起,毕竟…” 话未说绝,在晓小心中,化形的妖就算再有亲和力,也和冷血动物一样恐怖。 “那她怎么办,红颜祸水啊…” 许久未曾发言,见两人都不说话的王云缓缓开口,从早上那群男人的反应来看,可不会就这样草草了事。 “等她康复再说吧,毕竟现在她这么虚弱,如果扔到山上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被会生吞了。” 暂且将此事放下,见天色不早,朝前方女儿们挥了挥手的念云阳喊道“云儿慈儿,去街上买些东西我们要回家了。” “哦,知道了。” 恋恋不舍的松开女子手臂,两姐妹虽然年幼却也乖巧,神情低落的她们,并未哭闹着不愿离开。 见此情形,念云阳不由安慰道“有机会再来嘛,快去和姐姐打个招呼。” “嗯,漂亮姐姐再见。” 回头招了招手,只见那位女子也在笑着模仿,可在那张恬静笑脸下的天真,却在无形间打开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门。 第一百五十章茈霖镇之伤(下) 玉指轻绕,和煦的暖风拂过女子那张精致的脸,在织布机旁的她表情认真,正努力地学习着王云的织布技艺。 心中芥蒂消除,面对身旁这位姿色绝佳的女子,王云的眼中也只剩下了慈爱,年过百半尚未婚配的她,似乎已将其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 虽然人妖殊途,言语不通,但王云仍手把手地在耐心教导,而那位女子也是悟性极佳,几番下来早已是得心应手,一旁的王云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温柔。 忽然,一声微弱的叫喊令王云表情一僵,她回头一望,却见一位中年男子正朝自己挥手,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身旁的女子身上。 莫名的烦躁从心底升起,迈步向前的王云不等男子开口,便没好气道“有什么话还不能正大光明的,非要偷偷摸摸说?” 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收回,满是贪恋的男子讪笑道“云姐,别那么大火气嘛。” “呵,罗樊,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我可没时间跟你耗。” 冷笑一声,猜出男子意图的王云下达了逐客令。 “别,别走啊。” “我给你一分钟,简单,尽快的把话给说明白。” 踮起脚尖从栅栏外抓住王云的手臂,见后者转身停下,方才将手收回的罗樊摸了摸脖子,挑眉问道“听说,那女的是个弃儿啊?” “你还剩三十秒。” “别别别…” 连声讨好,不再胡扯的罗樊小声道“那个,我看上她了,想娶回家。” 眼中的寒意逐渐变为不屑,看着身高勉强栅栏过半的丑陋男子,上前一步的王云冷笑出声。 “你也配?” 一时无言,直到王云转身离开,罗樊方才出声骂道“那就让她跟你一样,过个三五年成个没人要的烂货!” 无视这不堪入耳的谩骂,坐回女子身边的王云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放在心上。 “可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哪怕不是第一个,我也绝对要得到这个女人!” 见王云不做丝毫回应,意识到继续在此也只是浪费时间的罗樊挥袖转身,带着怨恨的他步伐沉重,渐渐消失在了那片正从山上飘下来的薄雾之中。 与此同时,看到薄雾袭来的女子渐渐停下了手中动作,而对此感到好奇的王云也不由起身,此时的呲霖镇,似乎彻底被这阵奇怪的雾给吞噬。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变得越来越为浓郁,使得本就不清晰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而对此感到不安的王云也连忙挽起身旁女子的手臂示意进屋,可就在这时,从雾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呐喊。 “抓住它,绝对不能再让它往镇子里跑了!” 尖锐的嘶吼宛若咆哮,随着脚步声的逼近,心悬嗓间的王云死死地盯着院外那阵浓雾,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窜出。 “呃嗷!” 血红利爪将那片浓雾撕裂,望着停留在院外的那头仰天长啸的染血异兽,张嘴失声的王云似乎已被吓傻。 不同王云的惊魂未定,一旁的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头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异兽,稍显的困惑的眼神中,莫名的溢出了热泪。 “追,追上了,快动手!” 力竭的呼喊难掩兴奋,身在最前端的村民猎户也都纷纷抬起手中的器具狠狠地砸落在那头异兽的身上及头部,直至彻底终结了它的性命。 雾散,不知何时变得灰黑的天空下起了雨,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神情黯然的女子挣脱了王云的手臂,缓缓向前的她泪眼婆娑,和大家的普天同庆相比,仿佛置身两个世界。 没有哭声,也不觉得悲伤,蹲坐在那个掺杂着少许雨水的鲜血泥潭里,那女子只是用手轻轻摸着那异兽血肉模糊的毛发,任由身旁众人投来异样眼光。 “嘿,离近了看更漂亮。” 从短暂的困惑中回过神来,男子朝着一旁戴着斗笠的朋友挤眉笑道。 “嗯,有种,想要掳走的冲动…” 下意识抹了下嘴,舔着嘴唇的斗笠男子看着女子在雨水中变得透明的衣裙,眼中的邪念变得愈发狂热起来。 正当人们都沉寂在女子那薄如蝉翼,且因浸水而隐约露出绯红肌肤的身体上时,渐渐消失的雾霾后方,陆陆续续赶来了一些家庭妇女以及孩童老人。 嘈杂的议论很快便将这份寂静打破,对于自己丈夫那副看痴了眼的愚蠢模样,携带子女过来的她们恼怒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嫉妒。 不觉间,雨变得大了,低头看着自己染血双手的女子,浑然不觉那头异兽早已被猎户**刮分,即便很多抱有非分之想强装热心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嘘寒问暖,可她,仍未有丝毫反应。 渐渐地,围拢在女子身旁的男人们也因为受不了妻儿的冷嘲热讽而纷纷解释安慰并讨好离开,浩浩荡荡的他们就像是一条行进的长龙,将那些未解的谜团死死地踩在脚下。 很快,借由雨水的冲刷,本就淡化的血迹早已不复存在,可女子那身充满血腥味的衣裙,仍保留着先前那场毫无反抗的屠杀。 撑伞而出,快步走向女子身旁的王云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当即便扶起安慰道“别害怕了,有我在。” “呃,呃。” 闻声点头,做出回应的女子也不再哭泣,随后和王云一同回到房内。 “先将就着吧,改天我去找个好裁缝,给你多做几件。” 从破旧的衣橱里翻了许久,最终拿出一件褪色长裙的王云递向女子身旁。 不懂害羞的将衣物脱下,乖乖将那件裙子换上的女子原地转了个圈,看起来是颇为喜欢。 将椅子上的那件沾血白裙拿起,眼看她气色有所好转,转身出屋赶往灶台生火做饭的王云顺手将那件裙子丢向了一旁的盆中。 从屋内搬出板凳坐在屋檐下,听着雨水哗啦的女子静静地望着在厨房内忙活的王云,渐渐地合上了眼,就像王云对她的情感一样,这位身份特殊的女子,似乎也将王云当做了能给自己温暖和保护的母亲。 “傻孩子,这里,并不属于你…” 将饭菜搁置一旁,望着熟睡中展露笑颜的女子,王云她却流下了泪。 次日清晨,在不间断的叫喊声下,从睡梦中醒来的王云穿衣下了床,没曾想昨日那些好事人群,竟仍不死心的出现在了屋外。 虽然恼怒但却对此无能为力,重复的指责王云也不想多说,只能笑问道“很有意思?” “云姐别会错意,今天我是有个好事儿要跟你商量。” 见王云出来,一位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连忙上前讨好,同时向身后喊道“还不快过来。” 随男子话音望去,只见一位跛足青年正朝前一瘸一拐的走来,满脸麻子的他流着口水,扭曲的五官堆放在那张似方饼的脸上,实在令人作呕。 “苏有财,你想什么我心里明白,不过别说了,你那傻儿子在我这儿真没戏!” 不说便已明了,对于苏有财以及他那个傻儿子,王云自然没给好脸色。 “哈哈哈!” 王云话音刚落,哄笑声便随之响起,围观众人对此来意也是心知肚明,但苏有财在镇中算是有些势力,多数人也不想因此而撕破脸,如今王云一语反驳,实在是大快人心。 因羞恼而绿了脸,怒火中烧的苏有财不禁反驳道“王云,你别给脸不要脸,那来历不明的哑女能嫁给我儿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还有…” 话锋一转,原先浮现在苏有财脸上的怒火也已变为阴毒,只见回头看了眼那些围观群众,后冷声威胁道“嫁给我儿子她起码能衣食无忧,而且这块肉香已经传遍了整个镇子,至于那群狼,随时都会扑过来把她给撕了,所以趁这块肉还没烂掉之前,你应该找个好买家,好好想想吧。” 强忍给苏有财一耳光的冲动,王云质疑道“在我眼前,不就有两匹么?” 闻言一怔,摇了摇头的苏有财并未开口,只是使眼色让家仆扶着孩子进入马车,随后一同离开。 “散了吧,该干活干活去。” 同一时间,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声吆喝,而那些男人也纷纷上山继续开始劳作。 可是在王云眼中,那些不时回头的,却是在心里生了邪念的,狼。 就这样,从那天过后,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前来闹事,起初有念云阳在,那群地痞流氓也不敢太过放肆,可当念云阳离开,他们便会变本加厉,甚至就连镇中的妇女,也会上门打骂闹事,狐狸精等言论简直不堪入耳。 日积月累,强所未有的压力似乎快令王云崩溃,直到,做出那个决定的前一晚。 “睡吧,过了今夜,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将房契揣入怀中,安抚女子睡下的王云已经做好了离乡的打算。 一如既往的乖巧听从,很快进入梦乡的女子,却永远不会懂王云心中的苦。 晚风清欢,柳絮飘摇,就这样,原以为能扛过这个漫漫长夜的王云,最终也不抵困意睡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将是她们两人的最后一个夜晚… 第一百五十一章疑点重重 等候多时再不见念云开口,从现状来看,似乎跟众人带假面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对此毫无头绪的冥影不禁问道“然后呢?” 揉着太阳穴的手渐停,看到冥影那副认真模样,念云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因为等到我再次发现王云阿姨和那位姐姐的时候,她们却都已离开了人世。” 闻言变得更为不解,冥影还没来得及追问,苦笑着的念云却已眼含泪花。 “真的很奇怪,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上吊的王云阿姨身旁,那位姐姐…” 话未讲完便已哽咽,深呼一口气的念云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道“床单上染满了干掉的血迹,而那位早已气竭的姐姐脸上,也不知被何人用利器割的面目全非。” 言尽,感到反胃的念云连忙用手捂住嘴,从那憋得通红的脸以及眼角的泪渍来看,当年那凄惨的场景,时至今日依然记忆犹新。 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对于念云的解释以及反映来看,冥影似乎并不满意,因为太多的疑点值得去深思,然而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王云,也在自尽之后无从查起。 缓缓起身,觉得压抑的冥影走出了屋,不曾想天色已暗。 行至街道,虽难觅行人影踪,可灯火烛光晃眼,安详的令人难以想象这里竟会发生那种惊魂轶事。 “真的有可能存在吗,那个,能够伤人性命的鬼…” 抠了抠发痒的鼻梁,或许是感到可笑,喃喃自语的冥影耸了耸肩。 可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莫名响起,街道间,也出现了稀薄的雾。 “哈哈哈…” 尖锐的嘶笑愈发刺耳,在前方最为浓郁的雾霾之中,竟依稀显现出了一个奇怪的人形轮廓。 看到这一幕,冥影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并未前去一探究竟,倍感不安的冥影只是出声问道“什么人?” 未闻一丝回响,但那雾中,似乎真的有人存在,因为随着冥影的质问落下,那虚无的轮廓,竟渐渐没了形状。 眼看人影将要消失,快步追赶的冥影猛地冲入雾中,却还是迟了一步。 “该死!” 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心有不甘的冥影怒骂出声,待他冷静下来之时,方才觉察到自己闯入了一片神秘之境。 漆黑的夜空灰烬四起,飘飘荡荡犹如恶灵,驱使冥影向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望着前方那片犹如废墟的沉沦之地,冥影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仅有的线索,仿佛也只有那块深灰的牌匾,但也满是裂纹残破不堪。 “难道…” 皱眉思虑,即使毫无关联,但冥影第一时间所想起的,却是呲霖镇。 “怎么可能…” 轻笑一声,迈步向前的冥影将那愚蠢想法抛之脑后。 该说是神似还是截然不同,按照念云家方向前进的冥影行至末路,出现的,却是一片荒芜之地。 不同那些满是残骸的废弃之所,只有土壤的这里,堆满了扭曲的森白异骨。 “奇怪…” 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揉捏,令冥影感到不解的是,这里的土壤居然是热的。 并未深思,觉得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的冥影起身打算离开。 不曾想,那片指引他来到此地的诡异云雾,竟又卷土重来。 “有意思。” 将灵气投放在脚下形成保护圈,屏息凝神的冥影开始利用神识窥探雾中景象。 浑浊,压抑,嘈杂,这片寻常的雾霾却在灵气的剥离下变得极为混沌,就像是无数道卑微灵魂凝聚成团,其怨念发出阵阵恶臭,侵入冥影鼻腔。 谈不上反胃,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单纯把这当成心理作用的冥影仍在全力搜寻,最终在雾霾的最深处,发现了那个猩红身影。 “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睁眼的瞬间便已踏步而行,随着灵能的加剧,漆黑的火焰从从冥影掌中迅速扩散,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鬼火正在燃烧。 “永夜录!” 一跃而起,将掌中压缩数次的噬骨炎投掷地面的冥影厉喝一声,并将其快速引爆。 “嗞嘶嘶…” 不同灵能爆破般所传出惊天轰鸣,在那蕴有恐怖侵蚀力的漆黑能量体内,渐渐传出一阵酸蚀溶解的异响,甚至就连那阵诡异的浓雾,也在漆黑的旋涡侵吞下渐渐没了影踪。 “以后还是节制点好,不然在击倒对手之前,自己很有可能会变成残废…” 略作调节,看着因受灵技副作用而外翻的皮肉污血,咬牙忍痛的冥影还在强装无谓。 “咻!” 就在冥影感叹之间,从上空突然袭来的一阵疾风令他下意识一躲,但周围的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最近怎么老有错…” 望着仍在燃烧的永夜录,感慨近期变得愈发神经质的冥影表情一僵,而脸上,也袭来一股热流。 不禁抬手一抹,还未来得及看究竟是什么液体,扑鼻的腥涩味令冥影明白,自己刚刚,怕是遭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 将嗓间的那个觉字咽下,再度看向前方那片被永夜录焚毁的异骨之地,在那尽头,一件如同血液般鲜艳的绸子长裙,正随微风轻摆。 “这么多年了,能进入这里的你是头一个。” 沙哑的嗓音粗糙异常,不同冥影想象中的那般阴冷凶狠,反而尤为平静,就像是在如诉家常。 “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比起那位女性的淡然,忙于追问的冥影倒显得异常急切,而觉察到这一点的他刚想改口,女子的反问便已传来。 “那你又是谁,凭什么插手这个镇子里的事。” “我!我…” 一时无言,被此番言论将军的冥影不知该如何应答。 那位女性说的不错,本是过客的自己根本无需参与此次事件。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心中的那个渺小期愿,但在此时,那个期愿却是那么的可笑无力,也令他根本没有颜面说出。 “离开吧,纵使你有改变的能力,但烙在心中的伤痛,永远无法抹平。” 随话音落下,被永夜录吞噬的雾霾又再次出现,至于站在异骨之地尽头的那位神秘女人,也又一次变得模糊,并逐渐消失涣散… “醒醒,快醒醒…” 急切的呼喊回荡耳边,随着身体的晃动,猛然睁开眼睛的冥影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身旁,则是一脸紧张的念慈念云。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虽然头痛欲裂,但脑海深处的记忆依旧清晰,对此感到诧异的冥影不禁问道。 闻言,姐妹二人紧张的情绪稍缓,见冥影并无大碍,方才责怪道“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啊,刚才你出去了好久都没回来,害怕你食言而肥临阵脱落,我和念慈打算出去告知父老乡亲们继续带上假面以免遇害,没曾想你却昏倒在了外面。”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盯着念云的眼睛看了好久,或许她说的都是实情,但脑海中清晰的记忆也绝对不可能是梦境,因为冥影的脸上,仍留有轻微的刺痛感。 “我知道的都说了,或许有些我不太清…” “你不觉得,你把事件的经过记得太详细了么?” 没等念云把话说完冥影便将其打断,毕竟难以对接的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并未因此而慌了神,对此猜疑感到委屈的念云眼圈已经泛红。 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仍强笑道“那时我是很年幼,可不代表我不记事,我之所以不叫王云奶奶,是因为她尚未婚配,即便是到了那个年纪,我也喜欢叫她阿姨。” “当然了,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也死无对证,你可以选择不信,但请别否定我的认真。” 不由变得心软,明知道念云含糊的解释太过牵强,可对此感到无力的冥影也只好放下架子。 “抱歉,因为最后那位女子和王云的死太过蹊跷…” “总之谢谢你了。” “算了,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今夜就请你将就住下,我和妹妹睡一起,明天你去镇中问问那些长辈吧。” 吸了吸鼻子,知道冥影不会就此作罢的念云拉着念慈离开了屋。 迎合的笑脸随房门关闭的瞬间凝固,此时,冥影在心中已经断定事情绝不会像念云所说的那么简单蹊跷,奈何信息有限,过多猜想也实属无用之功,最终将希望寄托在明天的冥影开始调息休养。 第一百五十二章莫名的受害者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早早醒来的念云姐妹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最终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饭止步于冥影门前。 “姐姐,太早了吧。” 伸出去的手又收回,看着还未升起的朝阳,念慈小声道。 暂时将白饭放置一旁,觉得烫手的念云在吹了好几口凉气后,方才开口道“时间不多了,如果下次仪式前还没有出现新的祭品的话,我们两个会怎样,你应该清楚吧?” “哒哒哒…” 脸色转瞬变得惨白,不做应答的念慈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进来吧。” 得到许可,将饭端起的念云朝念慈使了使眼色,示意先进去。 迈步而入,看到盘坐在地休息的冥影,表情愕然的念慈还未开口,紧随其后的念云便已恼怒出声。 “咣当!” 将白饭摔放在一旁,看着摆放整齐的床单被褥,觉得受到侮辱的念云不禁冷嘲道“你嫌弃我?” 闻言起身,心中的不快似乎已在冥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 只见他拍了拍裤腿,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不习惯。” 似乎是看出了冥影的情绪不大对,念云也不再置气,只是将白饭端起,却又一脸的尴尬。 “那个,我们不会炒菜,就请你凑合吃吧。” “谢谢…” 伸手接过,冥影也不再绷着那张臭脸,毕竟在之前的一年里,自己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些野果或是半生不熟的肉类,如今能吃到这干净的食物,也是有些感动。 可遗憾的是,冥影没来得及将心中的这份喜悦表达,便在念云递来的那双筷子下转瞬变为阴郁。 “不好意思,我还不是很饿。” 努力克制着由心而发的抵触之情,此时的冥影脸上,挂起了最后那抹已是底线的牵强笑容。 该说是被彻底激怒还是没有眼力见,看着将要离开屋子的冥影,念慈不禁开口指责。 “你这个人怎…” “我说了我不饿!” 狰狞的脸上满是狠厉,短短相视不过一秒,低下头的念慈身体已经止不住的发起抖来,而一旁念云也是被吓到不敢出声,就连手中的筷子也都掉落在地。 “对不起,我…” “总之很抱歉,我先去外面等你们。” 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在朝念慈念云深鞠一躬过后,冥影转身走出了屋,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姐妹二人。 傻站在院外,冥影看着还在颤抖的左手,悔恨的眼中满是自责。 就在刚刚念云为自己递来筷子的那一刻,令冥影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想起那位对自己关爱有加,永远呵护自己的,算不上母亲的母亲。 不觉间已泪流满面,好在那颤抖的左手,终于还是安分了下来。 “您说会一直看着我的,您说过,会陪我一同前行的…” 嚅唇轻语,想起那张含泪安慰自己的任性笑脸,冥影的心口好似被巨石堵住,压抑的仿佛失去了呼吸。 长舒口气,虽心乱如麻,但见念云念慈两人出来,冥影也只能暂时压制住从心底涌上的悲凉,并回头做出笑脸。 “会好起来的,对吧?” 强笑的脸上仍留有泪痕,直勾勾地看了冥影好久,也许是被那种莫名的伤感所触动,念云的声音也有了哭腔。 微微点头,虽然没有给予准确的答复,但那自信的眼神,又令姐妹二人脸上浮现出了安心的笑容。 就这样跟着念慈念云走了好久,对镇中人潮密集的各个地点,冥影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也许是灵光一现,停下脚步的他不禁问道“对了,那个叫王云的女人住处在哪里?” 欢声笑语渐停,转过身的两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念慈开口道“就在前面不远,可…” “那去看看吧。” 未等念慈把话说完,迫不及待的冥影便朝着念慈刚才指向的地方挪步而去。 轻叹口气,摇了摇头的两人也只好快步跟上。 “果然,简直一模一样…” 古老的残骸随风成渣,望着眼前这片脏乱的废弃之所,冥影不禁握起了双拳。 同昨日的神秘之境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脚下这片土壤中堆满的不是骸骨,而是垃圾。 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心中也莫名升起一阵烦躁之意,毕竟逝者为重,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将这里变成垃圾场也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冥影并未表达,也就在这沉默时刻,那阵稀薄诡异的雾,竟又再次袭来。 灰白的蜃气不断从垃圾堆中溢出,并同后方的薄雾进行融合,借由灵气提升的高度精神力,冥影看到的却是一副犹如枯骨噬魂的凄惨画面。 好在,这阵雾霾似乎并不具备侵害人体的能力,紧贴地面的它们很快便被吹来的冷风刮散,只有一小部分挤入乡镇之中。 将灵气所提升的各项能力解除,望着回归初时样貌的垃圾场,毫无头绪的冥影显得更加的凌乱了。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后方传出,使得茫然无措的三人神色一慌,当下便迅速折回。 清冷的街道因那声惨叫而变得人山人海,从嘈杂的人群中挤入前端,呼吸急促的冥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诅咒,一定是诅咒!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惊恐的脸上显露出绝望的笑,两步一跌的男子连滚带爬,随着话音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在了转角处的那阵雾霾之中。 殷红的血液落地成点格外刺眼,看着跪坐在地掩面哭泣的少女,向前一步的冥影柔声道“别害怕,先把手放下来。” 抽噎渐停,缓缓起身的少女并未照办,那止不住的鲜血,也从遮挡在脸前的指尖缝隙滑落,看起来与其说是可怜,倒不如说是可怖。 “没关系,我会给你治好的。” 一边安慰一边抓起少女的手臂,见后者不再抵抗,冥影方才轻轻地将其手臂挪开。 但冥影没有想到的是,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布满了锋利刀口的残破面容。 扩散的瞳孔急剧收缩,强忍反胃的冥影在仔细观察完这些切口后才发现,女子脸上的伤并非是利器所致,而是一股形似灵气风刃的神秘力量所创。 凝聚灵能形成薄膜贴合在女子脸上,经过极致的修复,周边的喝彩声很快便如热浪般袭来。 “谢,你,那个,谢…“ 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察不到伤痕的女子早已喜极而泣,语无伦次的她断断续续好久,仍未能将感谢表达。 并未表现出应有的开心以及被热捧夸赞而羞涩的尴尬,站起身来的冥影只是望着前方那阵已经淡化的雾霾,心中却不由一抽。 就在刚刚,在那片稀薄的雾霾之中,冥影居然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身穿红裙的人形残影! “看来,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到了那座山才能开始…” 回身望去,那座好似悬浮在薄雾之中的奇怪山峰,似乎成了冥影新的起点。 “求求您一定要除掉那只作恶的鬼,不要让孩子们也变成我们这种不伦不类的怪物。” 深思被打断,面对跪倒在地哀求自己的中年妇女,她那脸上的刀伤早已成茧,无论再怎么细看,也已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无颜怪物。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将她扶起却又不敢正视,觉察这一点的中年妇女也低了下头。 “谢谢您了。” 就这样,在一片恳求与感激声中,冥影很快便又重回乡镇门前,只不过此时身旁所剩下的,也只有念云念慈。 “回去吧,如若我能活着回来,那一定就是喜讯,倘若我长留在这座山里,也请你们自求多福。” 玩味的语气令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看着即将离开的冥影,表情复杂的念云不禁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们这样去拼命,毕竟,我们什么都无法给你。” “呵…” 僵硬的笑脸变回常态,只见冥影轻叹口气,看起来是有些失落,直到过了很久,表情凝重的他方才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会被认同,因为会被需要…” 随话音落下,转身离开的冥影再无踌躇,一旁,许久不说话的念慈喃喃道“那个女人说的果然没错,真的会有一个愚不可及的傻子来拯救我们…” 轻笑点头表示赞同,并未做出回应的念云只是轻轻地挽起念慈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含笑的脸上,渐渐多了丝难解的伤感意味。 第一百五十三章悲凉的探险地 碎石滚动,崎岖的山路格外难走,行至初见念云时的地点,冥影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也许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再次触摸着那块冰冷的山壁,嘴角微扬的他,显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到底,还在留恋些什么…” 低语喃喃却又不禁握起了拳,而浮现在冥影脸上的自嘲,也渐渐没了影踪。 待情绪稳定,迈步向前的他不再踌躇,直到那个岔口的出现。 “算了…” 眼看两条山路并无明显差别,冥影刚要挪步,谁知从岔路右侧竟突然走出一位男子。 “小兄弟等等!” 连跑带喊行至冥影身边,在将肩上的锄头放下,男子劝诫道。 “这是座荒山,而且雾霾很重,看你也不像那些探险的老手,所以还是放弃吧。” 不同呲霖镇中居民的沉默寡言,这名男子倒是滔滔不绝,显得更像是一位热情好客的寻常百姓。 “啧,这里的栅栏谁给搬走了。” 与此同时,向四周搜寻许久的男子再次发声,表情也有了细微变化。 “为什么能这么确信我是探险者,毕竟,没什么东西能证实我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 闻言一怔,似乎是受不了冥影那种拷问犯人的审视目光,男子又气又笑道“我发现你们这些小鬼还真是不掉棺材不落泪,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更没有那些所谓的宝贝。” “你们?” 眉头一皱,对于这个形容词,冥影显得尤为不解。 “不然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前来探险,可结果,要么无功而返骂骂咧咧,或是有去无回招来一群蝼蚁喋喋不休,不怕死的话就只管去吧!” 冷哼一声,难忍心中厌恶的男子在丢下这句话后便扛起锄头扬长而去。 该说是固执还是胸有成竹,冥影并未因此而放弃先前的决定,大步迈入左侧岔路的他,似乎确信镇中居民所说的鬼,一定就藏于其中。 “该死!” 迷雾四起,沙石成灾,明明没有一丝风力影响,但在浓雾外围,就好像有人在故意丢落石子,被砸中的冥影也不禁变得焦躁起来。 “啊!” 猛地一踏步不料却意外踩空,骤降的身体令冥影发出一声惊叫,迫于求生本能的他下意识摆臂一抓,五指死死地扣在崖壁之上。 “真糟糕…” 不自觉地低了下头,看着藏于迷雾下的百米高空,暗呼不妙的冥影神色一凛,随即运用灵气加剧脚力弓腰一弹,翻身一跃重回地面。 “那人说的不假,这里的雾霾,真是浓厚的吓人。” 舒展着僵硬的十指,面对眼前这片浓厚的雾霾,小心挪步的冥影再不敢贸然前行。 良久,随着雾霾渐弱,模糊的视野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大致看清路途的冥影瞥了眼身后那狭窄的小道,不禁摇了摇头。 “别说那些初学者,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探险老手,在这片浓雾中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心中暗想,对此恶劣环境感到不安的冥影神情凝重,也变得更加谨慎。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冥影他终于摆脱掉了那阵烦扰的雾霾,却也因此踏入了一片不祥之地。 残骸遍地,枯骨及腐尸横七竖八,令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停尸场。 不过,从一旁尚且崭新的器具来看,这里应该是无数走投无路的探险者所留下的最后讯息。 眉头紧皱,抵达山顶的冥影百思不解,直至转身回望,方才恍然大悟。 凝聚灵能,为证实心中猜想,冥影将身后那阵像是屏障般的雾霾暂时吹散,然而迷雾后方,却再也找不到上来时的路。 “有来无回,便是这个意思吗…”轻笑一声,对于这片没有退路的腐败之地,冥影倒显得不以为然,就连前进的步伐也变得愈发迅捷。 很快,穿过尸地的冥影又步入了一片尸林,同先前那些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探险者相比,这些因为无望而自尽的亡魂显得格外可笑和睿智,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向前一步,看着那条在腐尸体内游走的三瞳怪蛇,原先浮现在冥影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因为从它体内,冥影嗅到了一丝像是灵能的不明气息,而这股诡异的气息,竟和当时割破女子面容的异能风刃完全一致! 下意识地伸出手,不料那条怪蛇竟突然头尾交替,从那具腐尸溃烂的腹部窜出吐信一咬。 “嘶…” 连忙将手撤回,看着食指上入骨的牙印,冥影还未来得及发怒,却见那条怪蛇竟一溜烟没了影踪。 “跑的还挺快。” 微微一愣,就此作罢的冥影开始祛毒愈骨,灰暗色的灵能,也在悄然间充盈全身。 借由灵气的麻痹作用,即使皮开肉绽的食指露出白骨,冥影所能感受到的痛感也几乎为零。 很快,将毒素彻底祛除的冥影开始修复伤口,暗属性惊人的再生能力也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唯一的缺陷,便是显露在指尖的丑陋疤痕。 搓了搓手指感觉并无大碍,至于那短暂的伤疤,迈步行进的冥影也未曾放在心上。 “只能到这里了么…” 行至路末,面对这片将道路封死的枯枝灾林,无可奈何的冥影只好绕路而行,迎接他的,则是新一阵的雾霾。 不同先前的迷离恍惚,隐约可以看出前方轮廓的冥影步伐快捷,耳边也传出了奇怪的滴答声。 “是水吗…” 心中暗想,抿了抿嘴的冥影看起来有些口渴,但当想到这里的状况,心中的那个念头也在顷刻间被打消。 “果然…” 清澈的泉水滴答流响,砸落在山石上溅起水花,随薄雾袭来,这里恍若人间仙境。 只是,也不尽然… 收回再次迈进的脚步,望着浮现在眼前的山泉,面无表情的冥影难辨喜悲,只是那专注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在那么认真。 微风拂面,带来的些许凉意令冥影身体一颤,失去了附有灵韵的薄雾,那片人间仙境也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饿殍遍野,沉溺在水中的浮尸填满了整个水池,在那泡发的脸上,仍留有肉眼可见的撕裂抓痕。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不由吞下一口唾液,比起在这里惊叹或是恐惧,不忘来此目的冥影拖着僵硬的身体,慢步走到了一具从池水中溢出的腐尸旁。 留有的半边脸上伤痕清晰,不同于正常腐尸的恶臭难忍,沉溺在水中的尸体毫无异味,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冥影臆想当中所出现的假象。 “不应该啊…” 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缓,觉察到不对劲的冥影低喃出声,而一旁的死尸,也开始渐渐泡沫化。 瞪大的眼中满是不解,看着眼前这惊奇的一幕,张嘴失声的冥影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摇头。 很快,此地的尸体便尽数化为粉末,游荡在这里的它们随风摇曳,也变得越来越为稀少。 至于先前那阵消失了的薄雾,又再次复苏并变得愈发浓郁。 表情一僵,冥影似乎从中联想到了什么,当即便回忆起先前在呲霖镇中的那阵诡异雾霾。 苦想多时终解惑,摸着有些刺痛的脸,若非有灵气保护,此刻的冥影恐怕会和当时在呲霖镇中的那位少女一样容貌尽毁。 “原来所谓的诅咒,便是这种掺有独特成分的雾啊…” 轻笑一声,解开少女脸部受伤之谜的冥影显得很是兴奋,但很快,这份喜悦便在袭入鼻腔的腥涩味下变得沉重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鲜血祭典 阴风四起,血雾弥漫,在冥影遮住口鼻减缓恶臭侵袭的同时,原先万里无云的天空也在转瞬间发生剧变。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随着大量雨点溅落,冥影脚下的最后一抹微弱光亮也被吞噬,无边的黑暗就像是掺杂在雨水中的泥沙,侵吞浸染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缓缓挪步,或许是昏暗的环境令冥影产生了错觉,抹去嘴角泥沙的他所看到的,却是黏稠的血浆。 搓了搓指尖,发麻的头皮似乎正随着忐忑的心脏一起跳动。 在强烈的不安下,面露苦笑的冥影眼中,却是无措与彷徨。 “还是先离开为妙。” 略作沉吟,看着并未消散的血雾,决定暂且离开的冥影开始原路返回。 “是我记错了么,可明明…应该,是这个方向吧…” 低喃出声却又难以断定,微眯着眼的冥影步伐阑珊,即便已经走了很久,可这股腥臭难忍的血雾非但没有丝毫消退迹象,反倒是变得更加浓郁。 很快,猩红的雾霾便将仅存的视野吞噬,也令一切彻底地沉沦在这片不见五指的血雾之中。 “该死,怎么感觉跟之前的那只笨鸟处境一样…” 原地驻足,深知已经迷路的冥影为了避免越陷越深也不再贸然前进,而此情此景,也像极了先前曾和劣雏的那场战役。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灵期的提升,如今的冥影再也不会有当时那种沉闷的窒息感,况且,也没有从暗处偷袭的敌人或是鸟兽。 似乎是想到了这一点,冥影不安的情绪有所减缓,也就在这时,血雾的腥臭味开始逐渐变淡,完全封闭的视野前方,竟神奇般的显露出了一丝轮廓。 步伐不由变得快捷,也许是难忍湿透全身的粘稠感,冥影更像是狂奔般向前冲去,先前的小心忐忑,看来早已抛之脑后。 “砰!” 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大口吸食氧气的冥影即便没有抬头,也清楚自己已经脱离了那片恶心的血雾。 “嘶…” 从地上爬起,再将脸上的泥土抹去,膝间紧随而来的刺痛便令冥影眉头一皱,目光也随之下移。 短暂修复直至无碍,心想找寻水源清洗衣物的冥影刚一抬头,却被眼前的异像给吸引。 青瓷古庙,血幡镇魂! 未曾留心周边景物,冥影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那座枯骨血池,漫步前行的他,仿佛丢了魂。 血腥味随着距离的收缩而变得浓郁,但在冥影鼻腔流动的却是一股言语无法解析的芬芳。 在这种香味的引导之下,他那迷离的目光方才得到了一丝明晰,也渐渐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啊!” 猛地收回将要踏进血池的左脚,惊叫之余,从阶梯上滚落的冥影发出一阵痛哼。 “我…” 将要脱口而出的咒骂卡在喉间,随着冥影托住后脑勺的手开始颤抖,他那瞪大的眼球所显露出的眼白内,也布满了惊恐的血丝! 该说是错觉还是本就如此,原先血池里的枯骨竟已变为血肉之躯,被长绳吊死的男尸或许是生前营养不良,就连赤露的上身也是皮包骨头。 保持冷静并站起,即使颤抖的身体仍在顽强抵抗示意脱逃,可在那一丝微弱的执念下,冥影他还是稳住心神并从男尸身上发现了异状。 “为什么没有伤口…” 细作观察却见男子并无外伤,可耷拉着的手臂,却在持续滴落着血液。 不由得将视线下移,池中的血液似乎也非比寻常,因为气味,竟是一种独特的花粉香。 下意识伸出手却又很快握拳收回,冥影他始终没有勇气去触摸这潭血液。 “其实,也没…” “哗啦,嗡隆…” 开口讽刺却又戛然而止,长幡舞动的声音听来平平却在冥影心底炸出一声惊雷,随冷汗滑落的,还有全身那竖起的汗毛。 “咕噜…” 咽下唾液顺带不屑一起吞回肚中,缓缓回头的冥影将目光聚焦在血池旁的四杆长幡之上。 恍然间,吊死在血池上方的男子似乎展露出了长发下的真容,但冥影此刻一心在那四杆长幡之上,所以未曾察觉到尸身异样。 “诡怨,嗜血,招魂,妒堕…” 轻声默念,看着长幡上的字体,以及每个长幡刻画着不同的鬼脸,它们对立的,似乎是扭曲的喜怒哀乐。 一种别样情绪涌上心头,可能是过于惧怕,亦或许是心生臣服,重回血池下方的冥影表情肃穆,随后跪在地上叩首。 冷风过,血幡扬,森然的血池以及周围的异景并未因此而发生改变,只是吹来的寒风,变得愈发刺骨了。 “呼…” 再次起身,即便是无用之功,但这样做似乎能够减缓心中的不安。 只见冥影长舒口气,恢复血气的脸上也将要显露出笑容。 可是,这抹笑容还未曾展现,便在之后的随意一瞥之下而彻底破裂。 “这…” 紧张到窒息,短暂的对视却像是永恒的定格,随着血池上方那具男尸的长发被吹起,显露出的,却是和冥影一样的面容。 凹陷的眼窝,凸起的眼球,枉死的怨恨似乎在男尸那张绝望的脸上尽显,若不是体型差异过大,它看起来真的就像暴怒时的冥影所展露出的姿态。 惶恐,无措,愕然,困惑,不同男尸那一目了然的愤怒,在冥影惨白脸上所显露出的复杂情绪,终在无神的眼中化为崩溃。 “滴答,滴答,叮咚…” 血液流淌,像是水滴又似石头坠落,但在冥影听来却都是一样,那便是临近死亡的终结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震撼和畏惧当中苏醒的冥影握紧双拳,仇视的怒火,似乎也要从他那双阴冷的眼中迸出! 与此同时,男尸脖间的麻绳出现了一丝松动,也就在这转瞬间,断裂的微响传出,冥影还没来得及将掌中凝聚出的黑色火焰投掷,便在男尸坠落的瞬间,下意识地抬臂低头。 等候许久也未曾感到身体遭受重压,心有余悸的冥影缓缓抬头,而此刻血池上方,出现的却是初见时的那具枯骨。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微微摇头,错乱的思维令冥影头痛欲裂。 因为,有太多的奇遇难以解释,太多的疑点无从考察,这里,根本就不是人类的世界。 心想后退脚步却在迈进,冥影的身体和灵魂,似乎也在无尽的疑团中而被强制分离。 “等等,这里,怎么全是花…” 一个激灵使冥影从神游中惊醒,此时血池内竟然开满了白净的茶花! 鲜红的血液很快便将茶花赋予了艳丽的色彩,令平凡普通的它好似玫瑰般艳丽多姿,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看着由白到红,又由红变黑最终化作银**末的茶花,冥影陷入了深思。 “到底,到底是在哪里…” 努力搜寻仍未果,就在这时,一阵强风刮过,霎时间,花粉漫天飞舞,而这一幕,也令冥影朦胧的记忆彻底复苏。 “呲霖镇,你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呢…” 由惊到喜,又由喜到悲,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粉,冥影终于明白,原来伤人的不是雾霾,而是这种需要血液来养成的花。 “难道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咬手指的冥影追随花粉散落的终点来到了古庙门前。 “这是…” 惊魂的血手印铺满寺庙的墙壁,并随着花粉量的增加,石柱及门前,竟也出现了大量的血手印!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直到此刻冥影才真正明白,前方的血池以及四面血幡不过只是一场祭典,而将要被唤醒的正主,恐怕就在这个寺庙里面。 没有像往常般的冷汗直冒,也并非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十足信心,毫不犹豫迈步的冥影,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真相。 第一百五十五章寒冷的大殿 “这是…” 挪动的脚步渐停,由近到远,似乎望不到边,看着地上这道并未因岁月而褪色的爬行印记,低喃出声的冥影不禁将视线移至殿内。 猩红的掌印血迹鲜艳,从门槛内刮痕来看,此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曾是多么的忿恨以及绝望。 “我不甘心,不甘心…” 莫名哀叫侵入耳中,恍然间,冥影似乎看到了那名女子在咽气前的悲痛模样。 脚步一趔停靠在墙,手也不自觉地拖住额头,零散的碎片在脑海里所拼凑出的,却是一副扭曲至极的惊魂画面。 “我到底,怎么了…” 潸然泪下却浑然不觉,仿佛先前的记忆在徒然间便已被清空。 看着摆放在眼前的双手,它就像是一面镜子,反射出冥影那张痛哭流涕的脸。 木讷的摇晃着头,向殿内挪步的冥影却未曾留意脚下的那道门槛。 “噔!” 毫无悬念的被其绊倒,缓缓起身的冥影趁机将泪水抹去,空洞的眼神中,逐渐多了丝生气。 略作调整,待情绪逐渐稳定,冥影这才观察起了周遭环境。 殿内灰尘四溢蛛网纵横,仿佛只要稍稍贴近斜倒在地的桌前吹口凉气,便能掀起一阵不小的迷雾。 反观一旁的塑像,也是残缺不全破败不堪,狼藉的就像是遭受过强盗的洗劫一般。 “除了脏了点儿,其它的倒也没…” 感到无趣想要离开,却又突然神情一凛,就连将要脱口而出的断定也没了下文。 “奇怪…” 眼睛微眯,再次审视起散落在地的塑像残块,冥影似乎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至此,弯下腰的冥影开始仔细检查这些石料,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错觉么,可是…” 将石料放置一旁,望着那些明显留有人为破坏痕迹的塑像,低喃出声的冥影无论如何都难以从中找到一丝异常。 反复无果,沮丧渐渐在冥影那张不耐烦的脸上显现,可就在他将要放弃之时,突然袭来的寒意令他眉头一皱,等到他再次抬起头,也终于知晓了心中那股不协调感的根源所在。 “是被人盗走了么…” 紧紧握拳,指入掌心,望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坐台,低语间,冥影已在无意识下行至台前。 伸手一划,看着藏于灰尘下的洁净台面,笼罩在冥影心头的疑云变得更为浓郁,这个坐台,似乎从未有过该被供奉的神灵存在。 “不应该啊…” 忆起先前无数探险者的葬身之地,以及寺庙外那场残忍的祭典,这里,明显就是一切苦难的起源。 冥影也一度认为,驱使这苦难扩散的始作俑者必定藏于其中,可残酷的现实却将他又一次推向了无尽的迷雾里。 线索中断,再度回到起点,外面昏暗的天空就像冥影的心情般糟糕透顶,如果现在还不撤离,那他也只能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过夜了。 “该死,真是有够恶心的!” 怒骂似乎已经表明了留下的决心,只见冥影不知从哪里扯出了一条褐色坐垫,大致清理后随手一丢便坐在了上面。 谈不上害怕,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怔怔望着院外那座模糊的枯骨血池,在其周边,仍有无尽花粉还在飘落。 冷风习习,缓缓张开僵硬手指的冥影朝掌心哈了口热气缩了缩身子,这里,似乎真的变成了凛冬。 也许是寒冷所致,消极逐渐取代了亢奋,恍然间,那些枉死者的遗体浮现在冥影脑海,也就在这一刹那,冥影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我原来,是那样冷血的生物啊…” 自嘲下难露笑颜,直到此刻冥影才发现,原来他总能漠然的面对死亡,无论那些是人,或是兽。 “好冷,真的好冷…” 泪水顺势而下,抱膝成团的冥影死死地将脑袋填在胸前,抽噎声,变得越来越大。 就这样过了好久,唯一有所改变的,似乎也只有那愈发灰暗的天空,黑夜,就在眼前。 “我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黯然的脸上泪痕明显,咬牙切齿的冥影眼中,却满是无助与不甘。 然而,这样子的情绪仅仅维持不到片刻,便在一抹奇异的微光下破灭。 闪烁的光点带来一丝温暖,也许是天色真的暗了下来,那一丝微弱的光亮,居然照亮了整个大殿! 有些不情愿的从坐垫上站起,专注于殿内塑像的冥影却未曾察觉,那坐垫,竟在无形间变了颜色。 “怎么会这样…” 微微皱眉,面对那些已经看过无数遍的残破塑像,冥影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贴近观察,即使塑像因为破坏和风化的缘故已经失去了半边脸,可仅存的半边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制作初期所表达的情绪。 眯起的眼睛,微张的鼻孔,以及明显怒火中烧却仍在强颜欢笑而抿起的嘴唇,使得这尊塑像看起来尤为可怖。 看着这尊塑像,冥影不禁想起了院外那座枯骨血池旁的四面魂幡,而它所对立的,恐怕便是拥有魔鬼笑脸的诡怨。 “这样说的话…” 灵光一现,冥影突然转身,当看到除此之外的三尊塑像后,方才笑道“果然…” 位于左侧下方的塑像手握断裂兵刃,其眼含戾气,杀意凛然,镶于身上的水珠怕是未曾上色的鲜血,它所对立的,一定是那面刻画着暴戾鬼脸的嗜血。 反观右侧下方塑像,左手持有锦铃魔杖,右腕魔珠环绕挂在脖间,一脸阴沉眉头紧锁的它,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位驱魔高僧,与其对立的,应该便是那面神情凝重的鬼脸,招魂。 “最后…” 迈步向前,看着那尊十指修长却难掩扭曲笑脸而凸起的狂热眼球,冥影不禁开口道“妒堕…” 塑像之谜解开,冥影反而觉得更为压抑,因为这四尊像是护法的塑像,一定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而存在,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伸手揪了揪眉毛,毫无头绪的冥影转身望向院外,可浮现在眼中的,只有在月光下寂静的夜景。 “轰!” 正当冥影打算回到坐垫休息之时,一阵轰然巨响骤然传出,随着地面的剧烈晃动,塑像率先开始断裂坍塌,而这座寺庙,恐怕也难以幸免。 “先出去再说…” 感到震动愈发强烈,不再踌躇的冥影瞬步走出大殿,坍塌破碎之响也紧随而来。 良久,震动逐渐平息,浓烈的尘土将视野封闭,从那朦胧的轮廓可以看出,寺庙应该尚且完整,但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观察。 莫名的感到紧张,运用灵气为自己加持了好几层防御后,冥影这才屏息凝神盯着前方。 第一五十六章神秘壁画 随着尘雾消退,朦胧的寺庙轮廓愈发清晰,即便视野尚未完全恢复,可冥影依然能够看出,那座寺庙已在先前的突发状况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忽然间,一阵强光从尘雾中迸出,也就在这短短一霎,显露出此地的真实面貌,可难抵强光侵蚀的冥影早已闭上双眼,所以并未觉察。 待强光渐弱,趁机从指间缝隙窥探前方的冥影眯着眼睛,而那本就稀薄的尘雾,也早在先前那如火般炽热的强光下被燃尽。 很快,这似花火般短暂的光芒便彻底消失,空余那座建筑仍屹立在此。 金石玉瓦闪流光,银丝匾额悬门梁,此时呈现在冥影眼前的,已不再是那座满是鲜血与怨恨的悲痛寺庙,而是一座祠堂。 “往生堂…” 望着牌匾上闪有微光的三个大字,也许是对此异象司空见惯,原本表情愕然的冥影低笑一声,随即挪步向前。 不同先前寺庙的脏乱破败,镶金镀银的祠堂所突出的,似乎只有奢华两字。 驻足门前,下意识伸出手的冥影似乎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做。 “呵,原来是假的啊…” 看着存于指甲盖内的粉末,原先的震撼在顷刻间便被可笑取代,不再踌躇的冥影用力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尊女性铜像。 不自觉地向左右看去,果不其然,先前那四尊塑像均已消失,此时在祠堂内的,不过是些接连成排的蜡烛,以及好几个气味不同的香炉,也正因如此,整个祠堂内的味道十分古怪。 直抵铜像下方,还没来得及一睹铜像真容,一阵刺鼻的酸味便侵入冥影鼻腔,其中,还有些腐烂的臭味。 “咳咳,呕…” 被呛到直流眼泪,抬眸间,冥影看清了铜像女子的面容。 小巧的脸上拥有着精致的五官,那双含笑的眼睛,似乎正盯着手中那块将要被银针穿过的布料,虽然只是尊铜像,但却栩栩如生宛若真人,而打造出它的工匠技艺,也实属巧夺天工。 “还挺好看。” 不由得感叹出声,可疑惑却紧随而来,毕竟这尊铜像怎么看都像是位寻常的织布女,仅为她修建这所祠堂,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后退一步,不知为何,冥影突然感觉祠堂内似乎昏暗了许多,而那些烛火所应有的光亮,似乎也正在慢慢减弱。 “该不会又是幻觉吧?” “嘶…诶?” 被灼伤的食指印记鲜红,打消了冥影心中的臆想,岂料他刚一抬头,便被墙壁上的图案所吸引。 洁白的花犹如海洋,铺满了整个墙壁,经过冥影的初步了解,这幅壁画应该是刚完成不久。 毕竟,有些颜料还未完全干掉。 不过,这唯一的线索似乎也毫无作用,从这幅画的开端一路观摩至尽头,里面所呈现的,也只有花和雾,而本就不学无术的冥影,更是难以参悟这幅画想要表达的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或是寓意。 正当冥影焦头烂额不知所云之际,一滴暗红的颜料从壁画中心涌出,就在这转瞬间,更多的色彩侵染了所有的花朵,也令这幅画彻底改变了先前的样貌。 浓厚的雾霾填满了大半幅壁画,将一切变得模糊无比,唯有从那片湖泊的倒影中可以看出,藏于雾中的,应该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川。 阴沉,不详,这是冥影心中对这幅壁画的第一印象。 待细看之后方才发现,在这幅壁画中,存有一个微小的黑点,以及一朵硕大且即将绽放的花骨朵,从形态来看,应该是先前那种不知名的白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并未对此异象感到困惑或是不安,从冥影那张愁肠百结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已经深深地被这幅奇怪的壁画所吸引。 该说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处施法,壁画,竟又一次发生了转变。 扭曲的画面再次安定,此时,壁画中的雾已散去多半,被遮住的景色果然就如同先前在湖泊中的倒影一样,是一座座险峻的山脉。 “这样不就易懂多了。” 耸肩轻笑显得很是满意,稍稍后退的冥影由远到近大致一扫,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位于湖泊旁的那座茅草屋上。 “也只是多了些花草…”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冥影停止了发言。 只见他全神贯注地看了许久,方才揉着眼睛道“怎么多了个小孩儿…” “还有,这是什么,狗吗?” 原来,在茅草屋旁有一名年幼的孩童,以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可由于太过模糊,只能依稀辨识出形体。 很快,壁画又发生了新的改变,更加清晰的画面和景物也展露在冥影眼前。 看着一望无际的山川河流,虽说还有部分雾霾将景物遮掩,但整幅壁画的三分之二均已显露,大致可以猜出,这应该是幅山水画。 即便如此,冥影仍是一脸茫然,因为从这幅画中,他除了能看懂那位正在欢歌妙舞的白衣少女,以及身旁蹦跳追赶的白色野兽外,便再无其他。 “应该快接近了…” 虽然对画中所呈现出的景物毫无头绪,可心底却莫名的传来一阵声音,也令冥影更确信,下一次壁画的改变,将会使一切谜团揭开。 就在冥影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将一切精神力投放在那副壁画上时,祠堂内渐渐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而那尊铜像脸上的笑容,也在无形间化为悲戚。 对此,专注壁画的冥影仍是浑然不觉,从那稍显兴奋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此刻最想要的,便是搞懂这幅壁画的真正含义,可奇怪的是,壁画的改变似乎到此为止了。 “又是这样,每次到关键时刻就出问题,真该死!” 等了又等,壁画仍不做任何转变,也许是焦躁扰心令冥影难以保持先前的冷静,只见他快步上前敲打了几下墙壁,语气显得尤为不耐。 “算了…” 长舒口气,眼见事已至此,冥影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打算再从别处寻求线索的他微微转身,却被眼前的异象下给震撼到,以至于忘记了呼吸。 良久,勉强使自己心绪平静下来的冥影望向四周,原先充满眼中的探索欲,也变为后悔与惧怕…… 第一百五十七章赤发女妖 悲痛的脸上怨愤难平,该说是酸蚀还是腐烂,那名女性铜像,竟开始逐渐融化。 浓稠的液体率先从面部开始,由水滴凝结成块,重重摔落在地,随黑烟飘起,溃烂的青石板嗞嘶作响,更加刺鼻的酸臭味也随之而来。 无暇顾及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心怀忐忑的冥影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尊像是蟒蛇脱皮般的铜像,紧握的拳头中,浸满了热汗。 一点一滴,一片一块,原本那些像是铜像受潮所形成的锈渍,此刻却像是土渣般大面积脱落。 “不,不可能…” 扩散的瞳孔急剧收缩,后退连连的冥影望着那条纤细白嫩的手臂,难以置信的眼中满是惊恐。 好在,这种异象终在铜像表面液体的凝固而停止,此时,大汗淋漓的冥影看起来仍是惊魂未定。 瘫软的双腿开始发麻,由此恢复知觉的冥影撑起身体,挪步走向铜像一旁。 由于融化又凝固,此时铜像的外貌已是面目全非,但更为令冥影在意的,却是那条手臂上的暗紫色斑纹。 如果冥影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一具腐尸,而祠堂内那么多的香炉,恐怕也是为了掩盖藏于铜像内亡故女子的尸臭味。 “呼…” 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大致理清思绪的冥影已经断定,这名女子虽然不是幕后黑手,但一定和茈霖镇有着很深的渊源,恐怕一切的灾祸,皆是因她而起。 “该不该毁掉…” 冰冷的汗珠划过眼角,紧抿嘴唇的冥影显得十分紧张,如果将这尊铜像摧毁,说不定就可以逼出幕后黑手现身,可如果未能如愿以偿,那么这来之不易的唯一线索,恐怕也将再次清零。 握紧的拳头缓缓舒展,存于掌纹的热汗也顺势滑落,最终,冥影还是选择了放弃。 “呵…” 看着湿润的掌心,微微摇头的冥影嘴角挂有苦笑。 恍然间,一抹微光从壁画悄然迸出,觉察到这一点的冥影,也不由屏住呼吸再度回到壁画前。 “啧,是我…” 细作观察未果,原先浮现在冥影脸上的凝重也变为自嘲,暗叹神经质的他一语未完,壁画竟又一次出现了改变。 扭曲的画面犹如旋涡,不断地吸附并衍生出新的色彩,而飞溅出的颜料,也在不停地汇集当中拼凑出一幅新的画卷。 洁白的粉尘犹如雪花,铺满了山间林野的每一处,湖泊旁,一位白裙少女正光着脚丫肆意漫步,回首的笑容中,满载着希望和惬意。 在少女身后,一头白发异兽似乎也跟着摇头晃脑,令整幅画看起来是如此的祥和温暖。 并未沉浸在这迷人的景色里,冥影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位白裙少女,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念云曾提及的那位女子。 一时间,从始至今所有看似离谱荒诞无稽的奇闻轶事,却在画中那位展露笑颜的女子身上不断重叠,就在一刹那,冥影的耳中,竟又出现了那句不甘心。 并非幻听,这次带有哀怨意味的自责之音,更像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呐喊,也令冥影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那一定会有…” 随着心态的转变,这幅画再不像初时般看起来那么平静,仔细观察着画中景物的冥影,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果然…” 眉头一皱,将视线锁定在壁画左上角的冥影默念出声,随着抬起的手臂缓缓落下,他的鼻息音也显得愈发沉重。 缥缈的山间留有一条缝隙,那里,褐色的颜料中掺有青绿色,看起来就像片无人管理的杂草从,可令冥影感到不安的,却是那藏于画外的乡镇。 深灰的牌刻痕清晰,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茈字,但它,的确是茈霖镇无疑。 慢步后退,目光却依旧锁定在壁画,看着那个藏于画外的乡镇,冥影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之地,恐怕并非真的存在。 “幻境……” 低语喃喃,表情却并非那般凝重,既然知道了这是虚假的存在,那么冥影自然知晓离开的方法。 只见他大步迈向铜像前,凝于掌心的灵能也在无形间扩散,随长袍起舞,黑色的烈焰生生不息。 “所以说,只要毁掉你就行了!” 提掌落下直击铜像,可结果… “咚!” 猛地栽倒,令冥影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居然直接穿透了铜像! 起身看着仍屹立在此的铜像,以及自己真实的双手,冥影不禁失声道“不应该啊…” “嘶…” 将掐在脸上的手松开,后又轻轻地碰了下铜像,可铜像,的确是真的无疑。 无奈的揪起眉毛,难以琢磨透铜像之谜的冥影只好回到壁画前,可这一次,壁画却像是终篇,再无丝毫变化。 “这…” 游离的目光变得专注,观摩许久的冥影又找出了壁画的异常,也彻底推翻了先前这里是属于幻境的猜想。 “咕噜…” 紧张似乎和唾液一同咽下,望着眼前这幅难解的壁画,摇着头的冥影一脸茫然,蠕动的嘴唇发出轻微呓语。 “没有,这座山,怎么会没有入口和顶峰…” 微弱的话语反复游荡,同一时间,壁画中心处渗出了一滴红色颜料,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浸透,蔓延,永不停息,等到冥影回过神时才发现,这些艳丽的色彩,竟然是血! 侵染,抹杀,无穷吞噬…… 原先清晰可见的壁画此刻已经彻底沉沦在鲜血的海洋中,随之袭来的,还有那股不祥的的血雾。 “不好!” 失声惊叫却也为时已晚,浓厚的血雾很快便侵吞了整座祠堂,在这其中,一股扭曲的风之力急剧扩散,隐隐约约,一阵强大的威压骤然传出,使冥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良久,随着威压削弱,血雾也变得愈发稀薄,恢复视野的冥影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先前那些未被狂风湮灭的蜡烛。 “咔…” 未曾挪步便被异响惊到,闻声望去,却见沾满鲜血的墙壁中心出现了一个流动的旋涡,想必先前消散的血雾,定是被它所吞噬。 灰暗的灵能加剧在身,微握的拳中,漆黑的火焰熊熊燃烧,从漩涡中嗅出一丝危险气息的冥影早已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 等待期间,森白的骨爪率先出漩涡中探出,而看到这一幕的冥影,也在短暂的错愕后将灵能投掷! “嗞嘶嘶…” 一击命中,溃烂的声响随着飘起的黑烟不断传递。 见此情形,面露狠厉的冥影交织十指,冷声道“可不会就这样结束!” “噬骨炎·共食!” 分流的数道黑色火焰因受灵能的加剧凝聚成团,就像是一张嘴般,正疯狂地撕咬着那个在黑烟中的缺口,溃烂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看着弥漫的黑烟,一脸得意的冥影不禁窃喜道“成功了!” “哈哈,哈啊哈哈哈!” 森然的笑容满含喜悦,闻声色变的冥影表情一僵,随即缓缓后退,看来那个藏于旋涡中的怪物,怕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应付。 良久,黑烟终于消散,但令冥影感到毛骨悚然的,则是那个已从旋涡中爬出半个身子的赤发女妖! 第一百五十八章染血的枷锁 浓稠的血浆宛若油漆,顺着女妖的发梢滴落,恍然间,抽噎声取代了愉悦的嘶笑,也令冥影心中的怯惧化为惊疑。 森白的异骨附有寒气,与其说是女妖的手,倒更像是一件摄魂的阴毒魔兵,而看到这一幕的冥影,则是一脸的紧张,因为在那股寒气的侵扰下,自身的灵能似乎变得愈发不稳定。 “不好!” 心中暗呼,低眸一扫的冥影眼中闪过一抹骇然,只见先前握紧的拳头此刻竟已难以舒展,就连关节处,也渗出了几缕不详蓝烟。 随着气息的蔓延,更加厚重的阴寒之力侵入冥影体内,霜化的痕迹渐渐在他结晶的眉毛显现。 很快,僵硬的肢体便令冥影举步维艰,不仅如此,就连灵根也出现了短暂的封停迹象。 失去了灵气的充能,不堪寒气侵袭的内脏,竟也开始隐隐作痛。 “唔,呃…” 忍痛呜咽,发白的嘴唇还在颤抖,骤降的体温使冥影的意识逐渐模糊,而此等困境,却似曾相识。 “呼…” 急促的喘息愈发微弱,现在,不单单是眉毛,就连冥影的整个身体,也都开始呈现霜化半结晶的状态。 照此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座冰雕。 “你总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竭力回想,模糊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抹倩丽身影,随耳边响起的清冷话音,冥影他,看清了那位少女的真容。 “程,程莹…” 嚅唇轻语,望着那个渐远的背影,冥影朦胧的眼中逐渐多了丝明晰,也就在这转瞬间,更加彻骨的阴寒之力急剧扩散,不过这股森然寒气,却是从冥影的左眼之中疯狂涌出! 此消彼长,借由冰灵幽瞳的出现,先前因受寒气影响而被限制的灵根也已复苏,逐渐恢复体能的冥影再将那股寒气驱散后,便将视线重新挪回那位女妖身上。 “你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平缓的话语轻柔异常,令人难以和那位藏在旋涡中的女妖联想在一起,随着这句像是自嘲般的呢喃落下,这座祠堂,竟也神奇般的坍塌破散。 灰尘四溢,石块木梁的陨落声呯咣作响,而身处在原地的冥影,却像是幽魂般任由重物从自己的身体穿过,直至新的天地出现之前,一如既往。 良久,震动逐渐平息,可冥影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位身拷枷锁的女妖身上。 猩红的假面犹如鬼泣,紧紧地扣在女妖脸上,被困于囚笼内的她披头散发,裹在身上的红裙也是破损不堪,隐约可见暴露在外的躯体,只不过却布满了丑陋的伤痕。 “这…” 见此情形,撤销瞳力的冥影不由吞下一口唾液,微微张口的他,却只能吐出一字。 或许是不忍心再看那位女妖的惨状,将视线挪至一旁的冥影看着周遭环境,却也不禁皱眉。 昏暗的地牢内湿气极重,借由微弱的烛光,可见地面与上空不时游走过一些毒虫飞蛾。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个无人问津的垃圾场。 一时间,无所适从的冥影只好呆站在原地。 也许是同情作祟,即使明白只要除掉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妖,茈霖镇的居民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在过活,而自己也不必浪费时间继续停留在这里,可是…… 僵硬的脸上布满尴尬,正当冥影进退两难之际,那位女妖,竟已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轻柔话语带有哭腔,令这番像是埋怨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请求,也令冥影变得更加哑口无言。 “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可你为什么紧抓着我不放,要让我,变得如此悲惨…” 对于女妖的接连质问,冥影却难以回答。 即便他很想反驳,可那苍白的狡辩要是说出来,也会令他感到更加的无地自容。 就这样,无尽的烦闷侵蚀着冥影脆弱的神经,令他饱受煎熬。 “叮铃铃…” 脚链摩擦地面所传出的清脆声响将冥影的注意力转移。 只见那位站起身来的女妖正向前缓缓挪步,她的脸上还带有那张瘆人的假面,手上,仍佩戴着冒有寒气的森白骨爪,可即便是这样子的惊悚装扮,但在冥影眼中,却依然可怜悲哀。 “为了那些所谓的人,难道,就非要杀掉我吗?” 望着那双藏于假面下闪有泪光的眼眸,冥影只感到灵魂发出一阵颤栗,他不知该如何应答,也不愿就此离去,毕竟,这是能够贴近人类并获得认可与殊荣的开始。 思量再三,下定决心的冥影眼中再无迟疑,只见他上前一步,沉声道“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新的地方,不要再伤害人类了。” 闻言一怔,短暂的错愕后,低眸而下的女妖轻笑一声,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后抬头反问道“凭什么,要让我离开?” 深邃的瞳孔发生转变,随寒气四溢,眼看毫无还说余地的冥影再度开启了冰灵幽瞳,同时体内也开始渗出大量银白气息。 “砰呤…咣啷!” 不知是脚链枷锁难抵寒气侵蚀而自发断裂,还是女妖运用某种能力将其斩断,此时,完全挣脱束缚的她摆动着阴寒的骨爪,冷声道“所以,你这是打算惩恶扬善?” 与先前的轻柔怯懦截然不同,再次发声的女妖话音森然异常,阴寒无比,就像是灵魂更替,在转瞬间变为另外一人的样子。 即使看不到女妖的表情,可从那邪魅的眼中,冥影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浓烈的哀怨之意。 也许是对她仍留有一丝善念,轻叹口气的冥影将掌中灵能驱散,再次劝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起码你现在还好好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 尖锐的嘶笑宛若呐喊,望着那位莫名大笑的女妖,倍感困惑的冥影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耸动的双肩逐渐平缓,原先充斥在这个冰冷囚牢内的笑声也愈发微弱,无声的沉默,由此开始。 并未因此而慌了神,同那位女妖一样,冥影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双眸。 直到,那委屈的泪水流淌。 灵神一荡,看到女妖哭泣的冥影再难与其对视,不由低下了头。 “呵…” 见状,冷笑一声的女妖将魔兵收回,弯腰捡起了一部分枷锁残骸。 “该要怎么让它过去,现在的我,那里还好好的…” 闻声抬头,跟随着女妖的视线,冥影这才发现,先前的枷锁上,竟然染满了血迹。 仔细盯着女妖的眼睛看了许久,现在她的眼中毫无戾气和怨恨,恐怕,灵魂又一次产生了交替。 疑虑袭上心头,觉得此刻是了解女妖过往最佳时机的冥影当即问道“虽然很抱歉,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将残骸放下,看着冥影那副紧张的神情,还以为是在为自己所担心的女妖彻底放下了顾虑,而那被谎言所编制成的真相,也在抽丝剥茧后大白于天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历史的见证者 白净的手放置下巴,随着手臂的上提,那副假面也开始轻微晃动。 或许是害怕,女妖停止了动作,她盯着冥影看了许久,方才怯声道。 “不会再赶我离开,也会,放过我的对吗?” 闻言,深吸口气的冥影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再伤害人类,我保证就此收手,还你安宁。” 明眸含笑,得到回应的女妖再次拆解起了假面。 直到此刻,冥影方才注意到,原来她,其实拥有一双爱笑的眼睛。 “只要以后不再出现受害者,那我应该也就可以交差了…” 心中暗想,冥影随即将瞳力解除,而这一举动,也令远处的女妖觉得更为安心。 “咔…” 环扣分离的声音响起,微微低头的女妖将左手放置耳坠,仿佛只要再稍稍用一下力,真容便会暴露在冥影眼前,可偏偏就在这紧要关头,却又横生变故。 “别被骗了,人类最擅长的,便是虚情假意。” 闻声回望,地牢内仍只有女妖一人,对于这阵像是来自异空间的暗讽,心底一沉的冥影皱起了眉,显得颇为不安。 果不其然,随话音落下,女妖停止了先前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她摔坐在地,松弛的假面也随之跌落,而那令冥影迫切想要看到的面容,也被滑落的长发所遮掩。 “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子了…” 双臂紧贴脑袋,将头埋在胸口的女妖哀求不断,像是正在竭力抵御另一个灵魂的侵入。 “不必害怕,也不用觉得悲伤,纵使海阔天空,可脚下的这片林地土壤,却是我们唯一家乡。” 不同先前的阴冷刻薄,此时传来的声音温柔异常,令女妖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渐渐放弃了抵抗。 “真的没有吗,天大地大,难道就真的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吗?” 急切的询问带有哭腔,可对于女妖心中仅存的渴望,得到的回应,却是那份破灭的沉默。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苦涩的低喃传出,带来一阵悲戚的风,看到女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对此感到心中有愧的冥影刚想开口,却被那位虚无的灵魂抢先。 “睡吧,你只是有点累了,一觉醒来,一切又会像最初那样。” 轻柔的话音仿佛带有催眠的魔力,渐渐地,女妖的抽噎声变得越来越小。 看到这一幕,冥影则是一脸的紧张。 “安心的休息吧,所有的罪恶与伤痛,皆由我来承受。” 异能气息随着话音的终止再度涌出,又一次交替灵魂的女妖捡起地上的假面,就先前那件消失了的摄魂魔兵,竟又神奇般的佩戴在了女妖手上。 将面具扣在脸上,望着前方的少年,女妖眼中的厌恶也化为忿怨的怒火,不由冷声道“在我决定动手之前,请带着那份令人作呕的虚情假意滚出这里!” “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在这片土地共存吗?” 灰暗的灵能不断加剧,最终形成一件虚化的轻甲贴在冥影身上,好言相劝的他,看起来仍不愿和女妖交战。 “哈哈哈!” 岂料,对于冥影的示好,女妖却是狂笑出声,就连原先充斥眼中的忿怨也演变为嘲弄。 见此情形,明白多说无益的冥影轻叹口气,凝聚在掌心的灵能,也在不断地加剧下改变了形态。 双臂交叉,微微弯腰的女妖轻声道“放心,你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因为…” 一语未完,狂暴的异能便从女妖身体骤然喷发,也就在这转瞬间,她的身体竟化为一道极光,飞速地冲向冥影! “咔…” 碎裂的声响在极光尚未完全消散前便已传出,待强光消退,起初覆盖在冥影身上的轻甲竟已变为无数零散的碎片堆落在地,并逐渐虚化消失。 还未来得及感叹女妖的强大,体内四窜的寒气便令冥影苦不堪言,那件恐怖魔兵所蕴藏的某种特殊能力,竟和程莹的血脉之力用着近乎相同的效果。 “咳咳…” 吐出的鲜血滴落在地凝固成冰渣,在冥影喘息间,女妖竟再次挪步瞬身。 “咣!” 兵器撞击的声响略微刺耳,也许是没想到冥影居然还有反抗的能力,短暂的讶异后,并未进行追击的女妖身形一晃,撤回在了原地。 “呃哈…” 沉重的喘息愈发粗重,即使开启了冰灵幽瞳并取出骨刃用作抵挡,可本就和女妖灵期相差无几的冥影,显然是败在了那件不详的魔兵上。 勉强起身,由于使用冰灵幽瞳的缘故,暗属性灵气被完全压制,缓慢而又薄弱的恢复能力使得冥影看起来极度虚弱,而女妖下一次的攻击,很有可能会对其造成致命伤。 “愚蠢而又无能,是你最大的败笔…” 看着意识逐渐模糊的冥影,冷笑出声的女妖体内开始涌出大量血雾,那蕴有寒气的阴冷魔爪,也在血雾的侵蚀下附上了一层猩红之光,这一击,便是最后一击了。 “若当真如此,我也希望自己是个,愚蠢而又无能的,人…” 起身做出防御姿态,对于女妖的讽刺,一脸无谓的冥影更像是在逞强。 “哼,那就带着这份愚蠢的信念,成为这片大地的养料吧!” “精灵之泣·鲜血之舞!” 随着女妖的一声厉喝,数道残影从其体内飞速跃出。 腾空而起的残影在空中自转,随后猛烈地冲向冥影! “呃啊!!” 悲痛的惨叫撕心裂肺,数道围绕在冥影周边的残影就像是高速运转的锯齿般,不断地蚕食着他脆弱的身体。 四溅的血液在空中凝结,望着仍在负隅抵抗的冥影,找出破绽的女妖瞬身向前,同时将灵能凝聚在右爪。 “结束了,愚蠢的家伙!” 一击命中直穿胸口,暗红的鲜血沾满了女妖的假面,而围绕在冥影周边的那些残影,也在他倒地后逐一消失。 转身挪步,将魔爪收回的女妖没有丝毫迟疑。 “等,等等…” 突然响起的微弱话音令女妖驻足回望,看到仍未气竭的冥影,眼中满是愕然。 不过很快,这种情感便被阴冷所取代。 再度取出魔爪的女妖走近冥影身前,似乎是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可不知为何,女妖停止了动作。 看着从冥影体内涌出的银白气息,她眼中的痛恶,渐渐转变为不甘。 “救救他吧…” 耳边响起的关切恳求令女妖身体一僵,随即回应道“救了他,我们就会消失。” “或许会那样,可你也看到了不是吗,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居然可以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一直消耗着生命在战斗…” “可…” 想要反驳却无从说起,限制女妖行动和内心的,并非是体内那个温柔的本尊,或许是她自己… 至此,长久的沉默由此诞生,而冥影的生命力,也将要走向终点。 “如果灭亡是注定的,那我们在离开之前能够拯救一位拥有赤子之心的人,也算不枉此生了吧?” “呵~” 失笑摇头,对于来自灵魂的质问,女妖显得有些无力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自然也会跟随,毕竟,我们已经无法分开了。” “那好,医治的工作就由我来,不过等下还需要你来面对他。” 点头默许,女妖的灵魂再一次更迭,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冥影,后将魔爪收回,十指结印“精灵之歌·原始力量!” 柔和的气息宛若音符,逐渐化作粉尘散落在冥影伤势严重的胸口处。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阵饱含精纯之息的神秘力量竟有着惊人的再生力,不过短短数秒之间,便将冥影的伤口完全修复。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灵魂互换,同一时间,伤势痊愈的冥影也已苏醒过来,他摸着先前被贯穿的胸口,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冥影抬头一望,却见女妖也正盯着自己。 “为,为什么要救我?” “比起这个,你更应该说谢谢才对吧?” 冷哼中满是轻蔑,可在那深邃的瞳孔中,渐渐多了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呃…” 一时无言,看女妖的样子,倒不像先前对自己那般冷漠,也令冥影不由小声嘀咕道“难道又换回来了…” “离开这里吧,有些事情,并非你一己之力所能改变的。” 闻声抬头,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即使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战胜她,可冥影,却还是执着的问道“难道就不能和平共…” “你不怕死吗?” 话此打住,凝视着女妖那双平静的眼睛,冥影却似如鲠在喉。 “是啊,我真的不怕死么,我真的,可以那样坦然的面对死亡么…” 心中暗想,怯惧在不觉间爬满了冥影那张羞愧的脸,也令他那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见冥影不做回答,女妖劝诫道“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不要为了那群冷血的狼,而永远的止步于此。” 说罢,女妖便转身离开,可就是因为这句话,方才令冥影恍然大悟。 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一步的冥影抓住了女妖的手臂。 “你,该不会是王云吧?” 身体一颤,后退连连的女妖再不敢直视冥影的眼睛,而那面具下的身份,也由此揭开。 “哈~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将手中压缩成团的尸精气吞下,藏于冥影心中的少女看着沉默的两人,不由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茈霖花的眼泪(一) 良久,或许是不堪冥影那灼灼目光,冷哼一声的女妖摘下了假面,展露出真容。 坚定化为愕然,最终变为震惊,望着那张精致的脸,冥影不由瞪大了眼,直到过了很久,方才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你不会变老?” 玉指拂过脸颊,嘴角微扬的王云笑的有些讽刺“何必这么惊讶,念云那个小丫头,不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么?” “哈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莞尔一笑的王云显得少女感十足。 “也对,要是她能把事件的始末完全告诉你,恐怕你也不会来了。” 显然还未从先前的震撼当中回过神,对于王云的取笑,冥影仍是一脸木然,毕竟从念云口中所描述的遭遇,王云她,一定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妇,可此刻在自己眼前的,分明是一位妙龄少女! 吸了吸鼻子,捏在鼻梁处的手指缓缓摁下,看着挂落在指尖上的汗珠,冥影不禁吞了口唾液,喘息声,仿佛也因心底涌上的阵阵怒火而变得愈发粗重。 看到冥影此番模样,王云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愈发讽刺,未曾言语的她走出了地牢,空余冥影一人还停留在原地。 被欺骗,被利用,听着徘徊在耳边的嘲弄,紧紧握拳的冥影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了念云那张虚情假意的笑脸。 一时间,无尽的怒火侵染了冥影纯粹的灵魂,也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彻底烧尽! 转身跟随,刚刚踏出地牢的冥影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眼前的废墟所吸引。 破败的房屋,萧条的景象,以及那片埋有异骨的贫瘠之地,这里,便是冥影和王云初次交手的地方,也是一切谜团出现的起源。 忽然,一阵白净的粉尘随风飘过,带来一阵诱人的花粉香,一直表现冷漠的王云,却在此刻笑了起来。 温柔的笑容浮现在她那张恬静的脸上,看起来甜蜜而幸福。 不觉间,王云落泪了,她看着捧在手心里的粉尘,不由低下头来一吻,似乎是在做着某种告别。 看着藏在王云眼底深处的哀伤,冥影不禁问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闻声低喃,王云迷离的眼中涌现出一抹自嘲,不过很快便笑问道“你就真的那么想知道?”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走到了现在!” 或许是被冥影的厉喝所吓到,王云久久不语,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位满脸不甘的少年,麻木的眼神中,逐渐多了一丝委屈。 “你是想听一个结果,还是说,想了解那段可笑的过往?” “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必将有始有终,哪怕最终的结果与我最初秉承的信念截然相反,我也会坦然接受!” “是吗…” 轻笑一声,对于冥影肯定的回应,王云却表现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看起来颇为不信任。 “请相信…” 挥手制止,王云笑道“如果不相信你的话,她也就不会救你了。” “她?” 眉头一皱却又快速舒展,可对此难以理解的冥影,仍在追问着。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两个灵魂一具肉身,真的能够互不干扰的共生?” “是很难以置信,可细想下来,如果要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存活,平凡的生命体必然要做出一些改变,而我将这称之为,进化。” 对于冥影的问题,思来想去的王云给出了不算是答案的答案。 显然是难以参悟王云所说的话,一脸茫然的冥影只是在点头。 “你可曾,听说过茈霖花?” “茈霖花…” 轻声默念,对于这个名字,冥影感到陌生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一丝关联,无奈之好摇头示意。 摊开的手掌微握,明明掌心空无一物,可王云却一脸依稀道“它干净纯碎,却也平凡普通,它不像牡丹花那般高贵,亦不如玫瑰花艳丽多姿…” “如若在百花丛中,它一定会像狗尾巴草一样,难以引起人们的一丝注意。” “可是啊…” 落寞的神情犹如阴霾一扫而过,紧紧握拳的王云看向冥影继续道“即便是如此平凡的它,却总能坦然的面对狂风暴雨,并在每一次的摧残之下,变得更加坚韧勇敢,将那零散单调的白色,铺满了整个山林乡镇。” 闻言,难以想起有关王云所提及花朵的冥影不禁问道“可为什么镇中和来往的山路上,却没有那种花的踪迹?” 微微一愣,轻叹口气的王云笑的有些惨淡。 “因为,灭绝了。” 看着先前还兴致勃勃一脸喜色的王云,竟因自己的一番话而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心有不忍的冥影刚要出声安慰,却听后者念念道“因为有了思想,所以才会害怕孤单…” 喃喃之声入耳,看着从王云眼角滑落的泪水,一阵莫名的痛楚侵入了冥影的心口。 阵阵隐痛之下,他不由跪倒在地,眼中,也流出了和王云一样无助的泪水。 就在这时,一股银白之息从王云体内悄然溢出,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许多,可还是将冥影扶起。 “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 就在身体被触碰到的瞬间,侵入冥影心中的那阵刺痛仿佛也已消失,面对王云那一脸渴望的表情,想要点头的冥影,却还是摇了摇头。 “告诉我可以相信你的!” 死死地抓住冥影的手臂,王云发出了一声力竭地嘶吼,可是… 双手随着冥影低头的瞬间而抬起,不停捶打着冥影胸口的王云,仍在苦苦哀求。 “当然可以,你应该,应该这样子回答我才对啊混蛋!” 哭泣和埋怨,并未令冥影鼓起勇气接受王云给予的信任,相反的,更加沉重的压力犹如座山,压在冥影身上令他难以喘息。 “抱抱她吧,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忽然,一阵微弱的话语从冥影心底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不受控制的双手便已将王云一把揽入怀中。 “啊!” 随惊叫响起,冥影似乎也从神游当中回过神来,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权当自己疯了吧…” 互相凝眸,看着王云眼中的羞怯和不安,心中暗想的冥影,再次将她揽入胸前,抬起的左手,还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温热的泪水很快便浸湿了胸口,见王云仍紧紧地抱着自己,低下头的冥影将嘴唇贴向她耳边,轻声道“当然可以,也非常感谢…” “呜呜呜…” 哭泣并未因此而终止,反倒因为冥影的安慰变得愈发激烈,同一时间,大地居然摇晃起来,而周边的景象,竟也开始逐渐坍塌崩裂!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对周边即将湮灭和重置的空间漠不关心,冥影还在柔声安慰着王云,看那副溺宠的表情,似乎真如先前所想,他已经疯了。 一段时间过后,洁白的花犹如海洋,铺满了山间林野的每一处,前方,燕语莺声不断,身后,溪水潺潺流响,现在的这里,充满了安详和希望。 不仅如此,王云的穿着也因景物的更迭而发生了改变,此时的她身披一条洁白的柔纱长裙,就像是守护此处的仙子。 抓牢的双手缓缓松开,见冥影痴痴地盯着自己,俏脸微红的王云笑问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闻言,后退几步的王云转了个圈,道“怎么,不喜欢吗,还是说,你喜欢性感一点的?” “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羞红了脸的冥影显得尤为尴尬。 “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能够再一次看到这些风景。” 平静的眼中满是感激,似乎是不想再过多的浪费时间,王云迈步向前,将冥影带到一处茅草屋。 原地驻足,望着远方的山峦以及那片清澈的湖泊,冥影这才明白,此地,便是先前壁画中的景象。 只不过,这里似乎少了些什么,而那缺失的部分,在冥影脑海中,却只能回忆起两个朦胧的轮廓。 静静地凝视着冥影那副专注模样,王云的眼中,少有的浮现出了一丝期许,可是这种微妙的情感,恐怕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表达。 外泄的银白气息愈发稀薄,看着自己渐渐虚化的手,王云开口道“这是一个漫长而又无聊的故事,我们,坐下谈吧。” 说罢,便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并对冥影招手示意。 就近坐下,虽说是长凳,可长度却明显不够,两人虽未贴着身体,但呼吸所传出的热气,依旧能飘向对方脸颊,所以为了避免尴尬,冥影想要起身,不料却被王云阻止。 “你…” 看着那只愈**缈的手,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冥影沉默了。 “尽快的话,我应该还能再看到一次日出。” 言尽,一切便陷入了黑暗,借由皎洁的月光,冥影看到了眼中含泪的王云,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的请求和期愿了。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的话,她也不会这样吧,可为什么…” “最初的时候,这里不过只是座荒山,而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那朵被雨露打湿了的,茈霖花…” 微弱的话音将冥影的思绪打断,缓缓坐回长凳的他搂住了王云的肩,渐渐成为了一个倾听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茈霖花的眼泪(二) 阴雨连绵,刚刚摆脱凛冬的初春仍是寒冷异常,山林间,隐约传来一阵交谈声。 “哎,为什么我们会出生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地方…”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食物和能够开采的东西了。” 沉重的叹息略显凄凉,将斗笠摘下的男子看着荒芜的四周,笑的有些惨淡。 一旁同伴见状,虽是一脸的无奈,但还是将斗笠扣在男子头上,笑骂道“知道还不赶紧干活,非要淋出个好歹才痛快?”相比对方的消极颓废,他却表现得积极乐观。 把斗笠戴正,念云阳嘀咕道“你是成家了,可晓小的彩礼,我该拿什么去凑啊…” 闻言,男子表情一僵,冷声道“晓小真是瞎了眼才…” “哼!” 话未讲完,失望之极的男子便冷哼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虽说是绵绵细雨,但依旧很快消失在了念云阳的视线之中。 缓缓起身,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愈发讽刺。 念云阳明白,比起生气,朋友更多的是对自己感到失望,可自己… “这样的我,真的能给你幸福吗…” 仰望着昏暗的天空,无尽的失意很快便爬满了念云阳那张颓废的脸,他碎碎念着,第一次感到自己居然这般无能。 也许是打算清醒清醒,念云阳将斗笠摘下挂在后背,不料随着一声惊雷,雨也突然变大了许多。 荒芜的四周难寻遮雨点,忆起朋友先前的那番话,念云阳连忙将斗笠戴上,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轰隆隆…” 雷声依旧,这场暴雨看起来要比预想中下的更久。 或许是累了,搬起一块平石的念云阳躲在角落,也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朋友如今是否平安。 就在这时,突然飘来的一阵芬芳将他的忧心阻断。 起身张望了许久,念云阳最终找到了在身边不远处的一朵白色小花。 怔怔地看着那朵在狂风暴雨中仍不示弱的花草多时,念云阳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良久,雨停,升起的暖阳带来一阵温暖的祥光,照耀在念云阳那张愧疚而又不甘的脸上。 “原来我,原来我…” 紧紧握拳,羞愧万分的念云阳低下了头,似乎再也没有勇气正视那朵不知名的花草。 “云阳,你小子还好吧?” 恰逢此时,身后传来的关切询问令念云阳面色一喜。 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好友正朝自己挥手而来。 “谢霖,你看…” 话至一半夏然而止,满眼不可置信的念云阳喃喃道“好多,好多…” “发什么神…” 莫名的表情在转身的瞬间变为惊叹,只见原先荒芜的地面,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土壤并开出无数洁白花朵,仿佛就在转瞬间,便将这片贫瘠的土地变为一片花海! “有救了,我们的镇子有救了!” 震惊过后留有的满是喜悦,紧紧相拥的两人,就像是孩子般发出兴奋的叫喊。 沿途返回,想起昔日这里的荒芜景象,再看枝繁叶茂的如今,百感交集的两人不禁潸然泪下,却也笑声不断。 摘下一朵回到茈霖镇,为了知晓这朵花的秘密,心怀忐忑的两人走至镇长家院外敲了敲门,随后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慢步而出。 “有事进屋里说吧。” 连忙上前搀扶,一旁的念云阳也将院外大门关紧,之后一同进了屋。 将事情的经过悉数告知,谢霖问道“镇长,这是什么花,而且山里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紧皱的眉头微微颤动,面对一脸严肃的老者,两人显得格外紧张。 良久,老者摇了摇头,道“我老了,有些东西记不清了,等下云云就回来了,看她怎么说吧。” “当啷…” 就在老者话音刚落,院外的大门便已打开,随阵阵香风袭来,两人的视线也不禁移向门前。 “吱…” 纤柔的长发随着门缝的打开率先映入两人眼帘,看着出现在门前的女子,两人不由起身微微鞠躬,看起来颇为敬重。 点头示意,王云问道“爷爷,有什么事你们谈,我先回房了。” “等等,云云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 左转的脚步收回,听到老者的呼唤,王云迈动莲步向前,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的她,从相貌来看难辨实际年龄。 伸手拿起细作观察,放入鼻尖轻嗅芬芳的王云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道“真的出现了,可是不应该啊,茈霖花,明明已经绝迹了百年…” 紧张的表情在王云的解释下迅速涌上一股难掩的喜色,虽然念云阳和谢霖均未出声,可心中怕是早已乐开了花。 奇花异草·茈霖 相传百年之前,在北域东北处曾出现过一种神奇的白花,其形态普通与寻常百合相似,却有愈地补山之灵。 据说,只有在龟裂的大地以及废弃的荒山上才能见到此花。 此花刚形成之初,会产出大量的凫茈果肉补填山石缺失的灵气,后降甘霖治愈大地,从而生出无尽黏土嫩苗,并在短时间内茁壮成长,最终将贫瘠之地变废为宝,成为林海茂盛的富足之地,故被称为茈霖。 “看来我们这个贫穷的小镇,真的得到了上天眷顾呢…” 低语喃喃,脑补过有关讯息的王云显得很是开心,不禁笑道“将消息告知给乡亲们吧,我们,未来可期。”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闻言,早就迫不及待的念云阳和谢霖在下这句话后便飞快地冲出了屋子。 看到两人离开,王云看着略显疲惫的老者问道“爷爷,我扶您去休息吧?” 挥手示意无妨,带上老花镜的老者舔了舔手指,开始翻阅着桌上的古典书籍。 见状,从屋内拿出一件棉衣的王云轻轻地盖在老者身上,随即转身出了屋,她也想想看看镇外那座荒芜的山地,如今会变成什么样。 “嘿,听说了嘛,茈霖花出现了,老一辈说的还真没错!”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先去看看再说吧。” “说的也是,不过要当真如此,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自在了。”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够熬到这一天…” 万人空巷犹如长龙,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议论声,走在最后的王云,不禁有些感慨。 “好在大家没有放弃,不然茈霖镇,恐怕已经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了…” 回顾以往,想起乡亲们不堪这片贫瘠之地而要迁移的决定,王云依旧表现得很是紧张,毕竟脚下的这片土壤是故土,哪怕苦点累点,也好过日夜奔波背井离乡。 很快,走入这片今非昔比富饶山脉的王云也和乡亲们一样眼含泪水,激动和喜悦一目了然。 “苦尽甘来,我们,我们再也不用长途跋涉在外务农了…” 心中暗想,望着铺满山林原野的茈霖花,王云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在镇中被誉为智者的她多年来都在为扶贫而努力,可结果却微乎其微,也令她一度十分自责。 好在,如今茈霖花降世,压在王云心口的巨石也已落下,她终于可以摆脱掉那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日子,好好地休息了。 转身返乡,比起欢呼雀跃的乡亲们,王云更多的是感到欣慰,可就在这时,远处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女子引起了她的警觉,也下意识地朝前走去。 “这里,便是茈霖镇吧?” 未等王云开口,女子便率先问道。 平缓的语气好似带有魔力,令王云莫名的感到紧张,也不由回答道“是…” 闻言,女子陷入了沉默。 她静静地望着远方不断新生的树林花海,轻声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等候多时不见女子开口,对此感到不安的王云刚想询问女子身份,却被一阵微弱的光芒打乱心绪。 透明的球体宛若一颗巨大的珍珠,隐隐发光的它,看起来神秘而可怕。 更为令王云感到震惊的是,这颗球体,竟神奇的漂浮在女子胸前! 似乎是想到什么,王云柳眉一瞥,惊叫道“难道你是占卜师?!” 挪步向前,女子并未应答,也就在王云愣神期间,那位神秘女子已不知去向何方…… 待情绪稳定,再度望着生机盎然的山脉,王云的眼中,却不像初时般那么欣慰和喜悦,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古怪。 “算了,起码不是什么坏事…” 嚅唇轻语,长舒口气的王云,脸上又再次浮现出笑容,毕竟再怎么样,如今也要比先前好的多。 似乎是想到了这一点,王云心中的疑虑也渐渐消除,回乡的路上,她同身旁的乡亲邻里相谈甚欢,美好的生活也由此开始。 深夜,寂静的山岭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滋养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那些漫山遍野的茈霖花,也在这片恢复生机的山脉中悄然消失…… 第一百六十二章茈霖花的眼泪(三) 温柔的月光映照王云那张恬静的脸上,看着嘴角微扬的她,冥影不禁取笑道“没看出来啊,明明只是个…” 话至一半,冥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意识到接下来那句话并非是开玩笑的他面露难色,显得很是尴尬。 “是女人又怎样,还是说,我们就该被框上相夫教子的定义,成为可笑的繁殖后代的工具?” 即便冥影没有把话说出,可王云显然已经猜到话中深意,冷声的驳斥似乎象征着她恼怒的心情,也令刚刚对冥影升起的一丝好感彻底覆灭。 气氛降至冰点,不敢正视王云眼睛的冥影早已汗流浃背,他犹豫了好久,最终长舒口气,原先满是紧张与尴尬的眼中,此刻却充满了敬佩。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在狡辩,不过你真的很厉害。” 眼中的冷漠稍缓,看着冥影一脸认真模样,王云不由心跳加速起来。 “凭你的美貌,你大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富足的地方过着更好的生…” “噗嗤~” 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再也受不了的王云站了起来。 “你真的很不会讲话,你知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赞扬,在我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在为你最初的评价而补刀一样?” 闻言,细想先前自己的言论,似乎真的和王云所说一样,是在断定女人只需美貌便可以衣食无忧。 一时间,百口莫辩的冥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而看到冥影的窘迫姿态,王云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动人。 “不用解释了,继续下去只会越描越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 话锋一转,王云笑问道“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易的相信我,我也有可能会骗你的不是吗?” “难道说,只是因为救了你?” “怎么可能…” 耸肩轻笑,示意想多了的冥影解释道“首先,我对你仍存有猜疑和顾虑,所以并没有完全相信你,更谈不上什么轻易,其次,相信你,也并非是因为你救了我,当然了,对于这点我很感激,至于最后…” 收起笑脸,一脸坚定的冥影看着王云一字一句道“哪怕听起来很可笑,可我,从不觉得相信别人是件愚蠢而又危险的事情。” 心弦一颤,不过短短相视两秒,满面桃红的王云便连忙避开冥影目光,转身呵斥道“够,够了!” 看似恼怒的斥责却被颤抖的话音出卖,将手放置胸口的王云呼吸急促,这种窒息而又压抑的感觉令她感到害怕的同时,又在心中燃起一丝期许。 待心情逐渐平复,转过身的王云看着一脸困惑的冥影,眼中所留有的,却满是那不言而喻的柔情。 被这样子盯着看,挠了挠头的冥影显得很不自在,眼神也不由往下瞟,可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一阵香风扑面而来,随之传来的,还有那羞恼的埋怨。 “你的,很令人讨厌啊…” 抬拳打在冥影胸口,泣不成声的王云更像是在发泄。 “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为什么偏偏在我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责后才来?” “要让我,要让我变得这么可怜…” 听着徘徊在耳边的埋怨,冥影只感到一股巨大的负罪感由心而生,对此难以辩解的他再难开口安慰,只有那微不足道的歉意还在反复回响。 “对不起…” 不自觉地将王云抱入怀中,即使对她的经历一无所知,可从她的眼泪里,冥影仿佛看到了那段糟糕的过往。 就这样,被悔恨和愧疚占据的两人都成为了彼此最后的救赎和希望。 远处,那片平静的湖泊,也因此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涟漪…… 良久,哭声渐停,从冥影怀中退出的王云轻声道“谢谢…” 挥手示意,刚想开口说无妨的冥影却在王云那更加缥缈的身体下失声。 “怎么…” 看到冥影眼中的不安,王云不禁低下了头,当看到自己虚幻的身体后,口中未完的话也没了下文。 实体变成虚幻,虚幻化为透明,知道时间所剩无几的王云,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后坐回长椅。 “原以为能和你聊的更久的,可现在来看…” “呵呵~” 温婉一笑将伤感扫平,轻轻拍了拍长椅的王云示意冥影坐下。 闻声照办,虽然王云伪装的很好,可深藏在眼底深处的不安,依旧暴露出她对自己的消失是有多么的不舍和贪恋。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此刻的每分每秒,对冥影来说都像是如坐针毡,好在…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轻柔的话音将冥影错乱的精神抚平,看着一脸恳求的王云,冥影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赴汤蹈火,这样做对你来说,又能得到什么?” 一时无言,对于王云的提问,皱眉轻叹的冥影与其说是不愿回答,倒更像是无法回答。 “为什么…” 嚅唇轻语,望着前方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冥影仿佛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小山村,那里…… “哎…” 沉重的叹息饱含无奈,思来想去冥影最终还是开口道“其实最初我也很讨厌人类,因为他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我也是指手画脚,也令我一度想要清除掉耳边的那些噪音。” 看到冥影眼中的怨恨,又想起他矛盾的做派,王云不禁追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帮助那群傲慢无知的家伙,难道只是为了讨好他们,未来能够成为和他们一样所谓的人?” “是…” 肯定脱口而出,面对冥影斩钉截铁的答复,王云更是一脸的愕然,也变得哑口无言。 嘴角微扬,对于王云的反应,冥影似乎早有预见。 “不瞒你说,我曾以为就算我和别人不一样,但只要我足够的努力,只要我能尽我所能的去帮助大家,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能够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而不是被排斥的异类…” 话此中断,不觉间,冥影脸上爬满了自嘲的笑容,他看着王云,像在说着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根本就不需要去成为他们,因为我本来就是人类,所以帮助也好,救济也罢,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放在膝间的手掌微握,对于冥影这番天真的言论,王云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反驳。 “说的也是,同为人类的我们,要是连互帮互助都需要理由的话,未免也太可怜了…” 心中暗想,王云握紧的拳头也已松开。 看着冥影那张无谓的脸,她不禁苦笑道“你到底,要让我有多难堪才能住嘴啊…” “呃…” 表情一僵,难以回答的冥影只好讪笑着沉默。 “谢谢你的答复,我很满意,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推翻你先前的言论,所以说,你有勇气和毅力听到结束么?” 赞赏的口吻中挑衅意味甚浓,该说是配合还是中了激将法,冥影也不示弱的回应道“当然,我相信我的判断,也会由心做出选择。” 闻言,王云也不再浪费仅剩的时间,将话题引回中心。 “茈霖花的出现和离开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可镇子的繁荣兴旺,却像是滔滔江水般永无止境。” “一晃,便已过了五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茈霖花的眼泪(四) 初夏的午后,舒适而温暖。 平时,这条街道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冷清。 驻足在用黄土沙石混合碾压制成的平坦大道上,想起昔日凹凸不平的坑洼土路,时至今日,念云阳仍然对此抱有怀疑,也感到难以置信。 挪步离开,在赶往山间的路上,同务农而归的乡亲邻里谈笑风生的念云阳却在走进山中变了脸。 金灿灿的麦田随风摆动,即使离收割尚早,可那股甘甜的麦香似乎早已进入鼻腔。 蹲坐在地,念云阳脸上的伤感之意渐浓。 一晃五年,在这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对念云阳来说却好似转瞬即逝。 自茈霖花消失,恢复生机的山脉便成为了乡民们永恒的财富,经由上一任镇长的土地划分,挨家挨户都有了农田,脱贫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 大伙都凭借自己的勤劳和努力改善了生活,至于念云阳,更是如愿以偿的娶到了被誉为乡镇之花的晓小。 虽说过程艰辛而困苦,但如今,他们也有了两个宝贝女儿。 “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低语喃喃,话虽如此,可在念云阳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好友谢霖离开镇子的那一晚。 那是一个气候恶劣的冬夜,刚刚安抚晓小入睡的念云阳正要熄灯,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 低声回应示意听到了,为了避免开门袭来的寒风致使晓小受凉,念云阳拿出一件毛毯盖在棉被上,方才出了屋。 “云阳,云阳帮帮我…” 瞳孔放大的眼中满是惊恐,看着一脸惨白的谢霖,虽然对此不明所以,但念云阳还是安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猛地抓住念云阳的双臂,摇着头的谢霖嘴唇还在不停地发抖。 看着谢霖肩上的包袱,心中隐隐升起不安的念云阳眉头一皱,恰逢此时,谢霖也已缓缓开口… “云阳,我要离开了,帮我,帮我给刘念找个好人…” “啪!” 抬手打在谢霖那张惶恐不已的脸上,愤怒之情,仿佛已从那厉声的呵斥中爆发。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会让她遭受多大的屈辱和白眼?!” 从地上爬起,跪走到念云阳脚下的谢霖哭喊道“我今天又看到山上的那个东西了,再待下去,我肯定会死掉的!” “求求你云阳,求求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 攥紧拳头,对于之前谢霖描述的那个妖怪,从未从其他乡民口中听说的念云阳一直都在安慰他是幻觉,让他好好休息,可从谢霖最近一段时间如此频繁的找自己来看,山里,似乎真的存在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时无言,沉默许久的念云阳,看着低头哭泣的谢霖,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刘念怎么办,她的精神一直不好,难道你要弃她而去,留她孤单一人?” 闻言,哭声渐停的谢霖仍在抽泣,可在念云阳无法看到的那张脸上,却布满了欺诈与险恶的邪笑。 “我问过,也求过,可她却始终不愿意离开,而我也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所以云阳,求求你帮帮我吧…” 死死地抓住念云阳的裤腿,抬起头来的谢霖已是泪流满面。 见此情形,深知已经无力回天的念云阳将谢霖扶起,可没想到谢霖的手,居然会如此的冰冷。 “对不起云阳,我不是人,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没曾想,刚刚起身的谢霖竟又一次跪下,自责和愧疚的泪水,犹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将外套脱下为谢霖穿上,眼含泪水的念云阳轻声道“放心吧,我会为她再找户好人家,所以你走吧,我现在去把她接过来,未来和晓小,也能有个伴儿…” 言尽转身,随着念云阳的离开,谢霖的哭声变得更大了,他站起身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沾满鼻涕和眼泪的脸上,却是兴奋的狂喜。 “谢谢,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云阳…” 喜悦渐渐化为冷笑,望着那个早已消失在暴雪中的身影,谢霖的眼神变得愈发玩味。 铺满积雪的街道上,缩着身子抱着包裹的谢霖快步前行,在距离北门前,他停下了脚步,而一旁的房屋内,也走出了一位身姿妙曼的年轻女子。 杏眼含忧,女子拖着娇滴滴的声音问道“霖哥哥,我们,真的会幸福吗?” 轻轻地拍了拍怀中包裹,谢霖安慰道“放心吧小云,这些钱还有我的真心,足够让我们无忧一生自在过活。” 闻言,名为小云的女子脸上顿时涌上一抹羞红,并将头靠在谢霖的肩,后者也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寒冷的夜晚,心燃烈焰并肩齐行的两人似乎已将这个凛冬融化,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已经由心地将这个富饶的故乡遗弃。 良久,狂风暴雪逐渐平息,漆黑的夜空中,只留下少许的雪花还在盈落,令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时的安宁。 从一旁的角落中走出,站在北门口的王云,早已搜寻不到两人的足迹。 “哎…” 一声轻叹,看着在掌心逐渐融化的雪花,王云不禁笑道“你赶走了贫穷,却带回了丑恶的心。” “茈霖花,若你也有心有眼,看到这一幕,是否也会流出眼泪呢…” 轻柔的话语讽刺意味甚浓,游荡在小镇的每一处,但也渐渐地湮灭在了冷风之中。 同一时间,行至谢霖家门前的念云阳停下了脚步。 此时,屋内烛火仍未熄灭,依稀可以看到飘摇的人影。 深呼吸几次后仍感到紧张,不知如何开口的念云阳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那个,刘念你休息了吗?” 想要叫大嫂却又不合适,念云阳只好直呼其名。 黑影仍在飘摇,可刘念却未有回应,这令念云阳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念云阳的脑门竟也渗出了汗珠。 转身跑向窗边,一跃至窗台的念云阳利用胳膊肘将玻璃击碎,看到的,却是一副凄惨至极的画面… “咚!” 从窗台上摔落,看着仍在“飘摇”的刘念,念云阳失声了。 随后,他发疯似地跑向周边邻里家门外想要寻求帮助,可那微弱的敲门声,也被愈发猛烈的寒风无情覆盖。 良久,如行尸走肉般漫步返回的念云阳停下了脚步。 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条漆黑的街道,在这个绝望的地带里,唯一能够回应他的,似乎也只有那呼啸而过的寒风,以及不断飘落的雪花。 “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询问声令念云阳心中一颤,连忙回头望去,竟发现王云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呃,呃…” 看着朝自己比划的念云阳,将手放置他喉间的王云轻轻一捏,随后在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下问道“现在可以了,到底怎么了?” “刘,刘念她…” 并未因自己恢复了语言能力而感到欣喜,提及刘念,难以开口的念云阳似乎再次失声。 挪步示意跟随,行至窗前的王云看着散落在窗台上的玻璃渣,以及尚未被积雪覆盖的摔倒印记,随后将目光聚焦在刘念身上。 合起眼眸的刘念紧咬嘴唇,看得出对于这个结果,她是做好了准备。 “进去把她放下,然后把门打开…” 闻声照办,等念云阳将门打开,王云便进了屋。 快步到刘念身前,看着床上被撕得粉碎的信件以及织到一半的毛衣,王云笑道“你到底有多失望,又有多期望,才会绝望到,将这些你最宝贵的卑微承诺,给全部撕碎…” “您,莫非知道些什么?”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能如何,事到如今,难道你,还奢望着改变些什么?” 闻言,念云阳陷入了沉默,而看到这一幕的王云也已缓缓挪步。 驻足门前,王云叮嘱道“忘记你今天所看到的,忘掉你现在所想的,也千万不要怀疑你的那位至交好友,因为只有这样子,刘念她,走的才能更加体面。” 不久,被唤醒的乡民们纷纷赶到此地,原先清冷的街道也已被人群填满,而站在屋内的念云阳却像是丢了魂,直到第二天刘念的遗体火化,方才恢复了一些神志。 在那团盛大的火焰中,念云阳听到最多的是便是对自己好友谢霖的唾弃,然而这种唾弃和鄙视,很快便会被后续的无数个事件与喜事所掩埋。 用不了多久,这两个人便会被彻底地遗忘。 或许,未来的某天,还会有人在茶余饭后偶尔提及,但最终,也会在嫌厌的眼神下化为虚无。 因为,时间它总能抹平一切伤痛,令无数身体或是心灵受伤的人,再度拥有充满希望的明天。 第一百六十四章茈霖花的眼泪(五) 正如念云阳所想,还不到一年,谢霖和刘念便被这个镇子彻底遗忘,如今,已经没有人再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夜。 伴随着一声长叹,缓缓起身的念云阳离开了这里。 自从上一任镇长病逝后,抱着试试看心态去竞选的他,竟意外地得到了王云的举荐,有了王云的支持,念云阳轻而易举的便成为了茈霖镇的新一任管理者。 没有歧视和霸权,这是念云阳竞选时的唯一发言,也是他秉持的初心。 自继任以来,积极对外合作的念云阳已将茈霖镇成功的推销出去,也寻求到了诸多的事业伙伴,给了乡民们新的商机,也令最初竞选时的反对之声变得越来越少。 日益壮大的乡镇中,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先前名不转经传的小镇,如今似乎也成为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致富乡。 “这不挺好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此处,冥影不禁将心头疑惑吐出,从目前来看,无论事态再怎么发展,茈霖镇也难以沦落到如今的这个局面,而王云,更是没有理由和必要做出伤害乡民的事情。 闻言,微微弯腰的王云利用双手拖住脸,回眸笑道“是挺好的,可有些不易觉察的东西,正在悄悄出现和改变…” 黄昏将逝,绯红似血,浸染了静谧的山林,也是第一次,令这座山脉看起来是如此的阴森恐怖。 “哇,哇…” 随着乌鸦的嘶叫越来越弱,步入晚间的山林猩红渐退,在月光的照耀下,透过散碎的枝叶,一朵硕大的白花正悄然绽放…… 次日清晨,阴雨连绵的天空灰暗异常,雾霾弥漫的山间更是难觅人烟,那朵在深夜绽放的白花,此刻也已到了盛开的绝佳时机。 “咔嚓…” 突然,寂静的山林中传出一阵枯枝断裂的异响,追随声音的起源,朦胧的林海间,渐渐出现了一个扭曲的身影。 “赶,赶上了…” 猛地从雾霾中窜出,气喘吁吁地王云看着那朵即将盛开的硕大花朵,感到诧异的同时,又表现得颇为不安。 面对绽放的花瓣,聚精会神的王云显得格外紧张,就连怀中紧抱的衣物,也在大力地抓握下变得褶皱不堪。 一瓣又一瓣,在外围花瓣的脱落下,内部的景象也变得愈发明晰,直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王云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真的,真的是这样…” 苦笑的脸上尽显不甘,可眼中藏匿的却满是骇然,低语喃喃的王云看起来,似乎早就料到了此事的发生与进展。 “接下来的是…” 微微侧身,将视线聚焦在一旁草丛中的王云眼含期待。 “嗡嗡…” 抖动的草丛发出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一旁,全神贯注的王云早已是香汗淋漓,虽然紧张,但闪有微光的眼眸中却存有小小的期待。 “呜嗷~” 随着一声稚嫩的低吼,一条通体流光的碧眼金睛虎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它警惕的盯着王云好一阵,后蹲坐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花朵的盛开。 将视线转移,此时,花瓣脱落中心的花蕊里,竟神奇般的诞生了一位妙龄少女! 并未感到讶异,静静看着那位茫然无措的少女,王云的眼中,则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似乎是觉察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回首凝睇的少女在看到王云后,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困惑。 “嗷呜!” 无视这条尚不具备攻击性的小虎,迈步向前的王云走到少女身旁,看着一丝不挂却浑然不觉的她,顺手便将怀中衣物为其穿上。 白净的小脸微渗红润,触电感侵蚀着少女的每一寸肌肤,不懂拒绝也无法开口的她只能被动的选择接受。 良久,费了好大功夫,才帮少女把衣物穿好的王云开口道“你能说话吗?” “呃…” 闻言,似懂非懂的少女微微张口,却又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王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弯腰将小虎抱起少女,轻声叹了口气。 “跟我来。” 抓住少女的手臂,在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下,王云带她穿越了丛林,来到了一处隐蔽的住所。 苍茫的山林间薄雾弥漫,山脚下,无数朵茈霖花随风飘荡,远远望去,犹如一片花海。 面对眼前怡人的景色,王云惆帐的神情稍有减缓,她看着在湖泊旁嬉闹的少女和小虎,不知为何握紧了拳。 悄无声息地走至背后,缓缓伸出手的王云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她看起来,是想将少女推入湖中。 “该说的我都说了,整个镇子的存亡,全凭你来掌握…” 脑海中突然传来的话语声令王云灵神一荡,也就在这转瞬间,先前心中的歹意竟莫名退散,她的眼中,也填满了愤然与不甘。 “你们…” 闻声回头,虽然听不懂意思,可从王云凝重的脸上,少女显然猜到了些什么不好的想法。 至此,少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懵懂而又无措的她,第一次出现了紧张的神情。 “不管你们是否听得懂,我只说一遍,永远不要离开这个地方,直至在这里死去。” 丢下这句话,王云随即转身挪步,头也不回的她,更像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弯腰将小虎抱起,少女怔怔地望着王云远去的方向,明亮的眼眸中,不知为何滴下了泪水…… “这样子,多多少少会起点儿作用吧…” 在将最后一把散碎的枝叶抱放在入口处,满身尘土的王云拍了拍手,看起来有些得意。 “没,没什么好担心的…” 显然还是担心此地暴露,返回的途中,王云总是不自觉地回头,直到彻底的看不见那片丛林,方才开始低声安慰自己。 “可是…” 猛地驻足,抬头看着已经晴朗的天空,王云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了那位神秘女子… 盛夏的午后闷热异常,难抵烈日侵袭的王云止步于山间枫林,居高俯视而下的她看着仍在田野里忙活的乡民们,疲惫的脸上尽显无奈。 虽说如今茈霖镇的经济大有好转,可想要完全脱贫,单凭那些瓜果蔬菜,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 哪怕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如果想让乡镇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一定要另谋出路。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云近段时间想尽了一切办法,可均是无疾而终,沉重的挫败感令她终日郁郁寡欢,精神也曾一度快要崩溃。 “我们,又见面了…” 忽然,一阵微弱的话语传来,令焦虑不安的王云变得更加紧张。 起身凝眸,看着那位即使是在如此酷热天气下仍是斗篷披身的女子,王云不由惊叫道“是你?!” 胸前的水晶球微微浮动,转瞬间,身穿斗篷的神秘女子便已来到王云身边,同时伸出食指点向她的额头。 “你…“ 僵硬的肢体难随意志行动,对此感到恐慌的王云刚想呼救,却闻神秘女子已经开口。 “别紧张,我只是希望你看些东西。” 一语终了,王云便像是被抽走灵魂般瘫坐在地,而那双唯一能够透露出她意识的眼睛,也在反复变幻的情绪中渐渐麻木。 不甘,无奈,埋怨,自责,憎恨,愤怒,浮现在王云眼中的只有无尽的消极和痛恶。 “不要!!!” 伴随着一声尖叫,从噩梦中醒来的王云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不要,不要…” 哭声渐弱,将头埋在胸前的王云,双臂还死死地抱在膝间。 并未对此感到愧疚,情绪毫无波动的神秘女子冷声道“现在只有两条路,一,任凭时间肆意流逝的未来,二,则是扭曲现实枷锁的自我救赎。” 微微抬头,此刻那位女子在王云眼中,就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她想要拒绝对方所谓的好意,可却… “我该,怎么去做…” 闻言,神秘女子将水晶球撤回,后将斗篷往下拉了拉。 “十个月后的今天,这里将会诞生茈霖花的花灵,以及守护兽,碧眼金睛虎。” “…” “杀了她,为了保护这些愚蠢的人类,为了你所热爱的乡镇,更是为了你自己!” 未等王云发声,神秘女子便将话说完。 可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变得极为紊乱,就像是身受重伤一般。 呆滞的神情在女子的喘息声下渐渐明晰,回过神来的王云看着不断从女子袖间滴落的血液,不由握紧了拳。 “该说的我都说了,整个镇子的存亡,全凭你来掌握…” 随话音落下,女子便再次消失,只留下地面那滩尚未凝固的血液,还在顺着岩石裂纹缓慢流淌… 第一百六十五章茈霖花的眼泪(六) “那个身披斗篷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困惑之音渐入耳中,回过神的王云看着冥影那副专注而又认真的模样,即便自己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却仍是微微一笑。 “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信确信的是,她真的拥有窥探未来的能力。” “请…” 将嗓间的话咽下,静静地凝视着冥影那张专注的脸,王云将要涣散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女人说的没错,沦落到这般田地,皆是我咎由自取…” 想到此处,将那一丝贪念抹杀的王云继续道“竭力的隐藏和佯装不知,却始终无法阻止因时间流逝变迁的人或物…” “其实仔细想想,一切的偶发事件似乎都是必然。” “至于最终的结果,仿佛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行至镇前南门,回首望着正往山上赶去务农的乡民们,紧咬嘴唇的王云显得很是不安。 虽然那条路很少会有人走,虽说那隐蔽的地方若非那位女子所提及自己根本就不会知晓,可是…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清冷的声音响起,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闻声回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大门前的斗篷女子,王云心中不由一惊,就连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挪步向前,女子每靠近王云一步,都会令后者更加紧张,然而更为令王云感到难耐的是,身体居然丝毫不听使唤。 “回答我,为什么要不顾后果,去选择那样一个愚蠢的答案!” 阴冷的目光寒气四溢,在那如同红宝石般明亮的眼眸深处,一股难掩的忿恨形成烈焰不断燃烧,竭力保持冷静的女子,似乎已将为数不多的耐心消磨殆尽。 “我…” 一时无言,不敢正视女子眼睛的王云连忙将视线转移,她想了很久,意识到避而不答并非能解决问题后,只好低下了头。 “对不起,可我实在是下不去手…” 并未吱声,虽然看不清女子的表情,但从她将斗篷往下拉时颤抖的手来看,现在的她,恐怕已是怒不可遏!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毫无意义,不过我要告诉你,不久的将来,你将会为你这个愚蠢的决定而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 言尽,只见女子的身体竟化为一阵稀薄的云雾,随徐徐微风而去。 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弯腰摁住膝盖,瘫软的双腿令王云难以保持平衡,她缓慢而又小心地走到北门旁,后缓缓坐下。 “您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什么…” 来往的乡民不断,看到王云的状态,均是不由关心,而王云也总是强笑着示意无碍。 很快,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缓缓起身的王云脸色比起先前的惨白稍有好转,她迈步走向镇中,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推开大门进入院内,看着仍在窗前埋头钻研古籍经书的老者,握紧拳头的王云快步冲进屋内,厉声质问道“我不是说让您到了晚上就不要再看书,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呢?!” 就像是行窃被当场发现般,下意识站起来的老者快速将书页一折合起,挥手讪笑道“刚看,刚看…” “我都说让您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可为什么偏偏就不听,偏偏不听呢??!! “呜啊,啊啊呜,呜呜呜啊~~~!!!” 纸屑漫天,哭花了脸的王云跪倒在地,言语中尽是不甘与埋怨。 心头一拧,从未见过王云这般哭泣的老者脸色一变,眉头也紧皱成团。 良久,随着一声叹息,老者将王云搂在怀中,应允道“不看了,爷爷以后,不会再看了…” 像是仍不相信会遵守诺言,止住哭泣的王云又一次追问道“真,真的?” “比真金还真,放心吧。” 再次得到保证,破涕为笑的王云终于松了口气,见到自己孙女展露笑颜的老者也是欣慰一笑,随即问道“书我以后都不看了,那么也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在晚上看书了吧?” 闻言,几经思虑的王云一脸紧张道“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很像是疯言疯语,可是…” 听完王云所述,老者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放心吧,爷爷我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就那么平白无故的在夜里看完书后死掉。” 狠狠地白了老者一眼,王云开始打扫桌面以及地上的纸屑。 没过多久,将一切打扫干净的王云顺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医书放在桌面,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知道爷爷喜欢看书,所以只要晚上不看就没事了,白天任您喜欢!” “知道了,不过比起看书,我还是希望云云你能早点找个…” “哎呀不提这个了,我饿了,爷爷厨房里面有吃的吗?” 未等老者把话说完,王云便已挥手挪步,空留老者一人苦笑摇头,感叹着自己的孙女什么时候才能出嫁… 夜深,辗转反侧的老者从床上坐起,他起身走到厅内,喘息声略显粗重。 蹑手蹑脚的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同时将多时不用的晄夜草从抽屉里取出。 轻轻揉动产生微光,坐在椅子上的老者抿了口杯中茶水,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缓了下来。 视线不由聚焦在那本年代久远的古典医书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者从抽屉中拿出纸砚,不知在写些什么。 很快,伴随着最后一笔的收尾,墨香味也溢满了整个大厅,再将器具小心收回后,老者一扫纸上内容,满意地笑了笑。 将纸张叠好掀起医书塞入其中,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傻孩子,爷爷我怎么…”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突然感到视野模糊的老者,胸口也变得愈发沉闷。 他想要挣扎,可这股难言的苦楚似乎只存在自己的潜意识当中,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丝毫影响。 “难道…” 恍然间,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放弃了精神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无谓抵抗,安详地趴在了桌面。 “原以为要很久,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 随风起风停,渐渐地,这阵喃喃声变得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地消失… 次日巳时,鸟儿的叽喳声略显刺耳,明明是个大好天气,可院外却不知为何吹来了一阵寒冷的风,它吹散了堆积在地上的绿叶,却带走了一片与季节不符的枯黄叶子。 “爷爷,您今天怎么没叫我吃早饭…” 嘟囔的话语尽显埋怨,揉着眼睛的王云昨夜看起来睡的很好,秀丽的长发也已盘曲成团。 未闻回应,看着趴在桌上的老者,朝其身边走去的王云口中还在念念道“您就算在怎么喜欢看书也应该克制一下才对,着凉了怎么办…” “算了,今天给您露一手!” 将怀中的大衣为老者披上,一脸得意的王云随即转身,却始终没有踏出脚步。 “爷爷,云云长大了,会做饭了,快夸夸我…” “爷爷,云云会在年底前成婚的,您别担心了,快点起来吧…” “爷爷,别装睡了,您听得到,对吗?” 一秒,两秒,三秒…… “扑通!” 随着脸上笑容彻底凝固,跪倒在地的王云早已泣不成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茈霖花的眼泪(七) 暴雨落地幻化成珠,在这个接近尾声的春天,茈霖镇迎来了一场绝望而又冰冷的雨。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带有割裂声响,温度降至冰点的这里似乎正遭遇着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寒气流。 可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而又恶劣天气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竟出现了一位女子身影。 慢步而行的她披麻戴孝,怀中,还紧紧地抱着一个骨灰龛。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撼动大地,霎时间,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就连云外的世界,也被披上了一层深邃而又迷人的暗红。 “砰,砰砰…” 暴雨依旧,豆大的雨滴宛若石子,砸在女子瘦弱的双肩,令本就步伐阑珊的她更是举步维艰。 “咚…” 果不其然,还没走几步,女子便摔倒在了地上,而那骨灰龛也在一声碎裂的巨响下化为无数残片。 惊恐的表情浮现在那张惨白的脸上,连忙伸出手的女子,却在下一秒钟握紧了拳。 短短一秒,飘洒的粉尘便被雨水彻底洗刷,甚至就连那些残片,也已所剩无几。 缓缓松开咬在口中的嘴唇,目送着被雨水冲走的最后一块残片,女子她,竟莫名的笑了起来。 该说是无谓还是麻木,表情依稀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艳丽的深红天空,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映射出天空的样子。 花,有很多漂亮的花,如星辰般密集多变的它们铺满了整片天空,即使形态不一,可它们却拥有着同一种色彩。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红色,就算是用尽最优质的颜料进行调和,恐怕也无法产出这样真切的红。 凝眸相望许久,后知后觉的女子这才发现,街道上的雨水,已经变为足矣淹没自己脚脖的溪流。 自嘲一笑,暗淡的眼眸闪出一抹凄哀的光,此时,暴雨渐停,只剩下零星小雨还在飘洒。 将长发攥紧拧干,顺着水流涌动的方向,开始找寻先前遗失的那些残片的女子,渐渐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别太…” 一种无以言表的隐痛袭来,迫使冥影终止了安慰的话语,他看着王云那具呈半透明状的身体,无奈之余,又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 似乎是觉察到了冥影的表情变化,即便王云已是眼泛泪花,可仍强装轻松道“没关…” 想要说出却又感到无比沉重,随着王云那张强颜欢笑的脸彻底凝固,她才第一次明白,强装无谓,居然会是那么的痛苦。 游离的目光躲闪不及,最终和王云相触,看着那双悲伤至极的眼睛,冥影仿佛看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忐忑,恐惧,怯懦,自责,就像是心有灵犀,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竭力想要隐藏的过去。 就在两人沉默凝眸的同时,藏在冥影心中的那位少女,却失笑着。 “一个永远不会被认可的可怜虫,一个软弱无能的渡魂者,这应该就是人类所说的,命运吧…” 从一团形似棉花糖的巨大球体落下,抬起手臂的少女轻轻握拳,道“权当你们两个合本公主心意,总之,故事还要继续。” 身体一僵,再度出现灵魂脱离肉身现象的冥影,只能毫无作为的看着自己的本体做出异举。 “啊?!你…” 面对突然将手放在自己脸颊的冥影,忆起先前他抱自己的举动,心生慌乱的王云不禁俏脸一红,即便自己的年龄大他许多,可少有接触过异性的她,在感情方面仍和孩子一样。 “不必感到抱歉,更不必为其自责,起码我相信,他一定是笑着离开的。” 柔声的安慰回荡在耳边,看着冥影那张附有浓浓鼓励的笑脸,王云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呜呜呜,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微微弯腰,面对跪下哭泣的王云,不知从那里找出一条手帕的冥影,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眼泪。 从王云口中冥影得知,对于当年拿出医书这件事,致使她心中出现了一个难以打开的死结,也每分每秒的提醒着她,爷爷的死,是由她一手所造成的。 极度的内疚使王云心里产生了一些变化,在加上后续的某种事件,才令她彻底崩溃,从而实现了她口中所谓的“进化” “我曾极度的埋怨上天不公,可现在看来,它或许真的是公平的…” 略作沉吟,从自责与悔恨中挣脱的王云长舒口气,伸手致谢道“谢谢你,在我将要离开的最后一段旅程中出现。” “呃…” 灵神一荡,比起王云的感激,冥影更为在意的则是自己的身体。 看着冥影那番古怪模样,感到疑惑的王云不禁问道“怎么了?” “呃,没什么,你能想通真的是太好了。” 摇头示意无碍,冥影连忙握住那只将要收回的娇小手掌,继续道“要说谢谢的话也应该是我,突然来此冒犯,还让你…” 脸色微变,王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回。 “这是我最后的一次解释,所以麻烦你听好。” “即使不救你,我的生命也会在下一个秋天结束,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能用来维持我们生命的茈霖花粉了。” 言尽,看着冥影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王云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的是那种受人馈赠不还施于人便夜不能寐的笨蛋,就请我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然,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连声应允,表情严肃地冥影眼中满是坚定。 见状,王云轻声道“我希望…” 困惑的表情渐渐被讶异取代,面露不解的冥影看起来,更像是对王云所提出的要求感到难以置信。 “怎样,你能做到吗?” 长舒口气,虽然对此难以理解,但冥影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接下来的,便是你一心追求的答案…” 在得到冥影肯定的答复后,茈霖镇的最终章,也拉开了帷幕。 转眼已是深夜,漫天繁星所发出的余晖似乎比月亮更甚,一路寻觅骨灰龛残片的王云,也终于在一片潮湿的林地拾起了最后一块。 低眸扫向这些锋利的残片,嘴角微扬的王云却看不出丝毫喜悦,她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直至停留在一处快要被先前那场大雨所摧毁的坟地。 将残片丢入其中,废了好大功夫的王云,终于重新将塌陷的部分泥土修补。 回想起昨日火化时的情景,深切而又沉痛的内疚便令王云难以喘息,她始终都难以忘却,是自己将那本医书放在桌上的。 “是我,是我害死了爷爷…” 伴随着这阵话音,漫步返回的王云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家中。 把衣物换下清洗,好多次想要一死了之的王云却始终没有勇气那样做,因为她的自尊心,是无法接受自己那样无能而又无为的死去。 至此,她放弃了那个愚蠢的念头,走到梳妆台前,努力回想着那位神秘女子让自己看到的真切未来。 “我要改变,我绝不会屈服和认输,即使到最后完全不像是自己,我也要抗拒那个女人所给我的愚蠢宿命!” 拿起眉笔,精心梳妆的王云看起来略比之前显老。 “活下去,现在的你,是带着爷爷所热爱镇子的坚定信念一起而活。” 就这样,在不断地自我安慰下,并未卸妆的王云,度过了失去至亲的第一个夜… 第一百六十七章茈霖花的眼泪(八) 清晨,嘈杂的议论从院外传出,使本就睡眠不深的王云因此而惊醒。 猛地从床上坐起,透过窗外,王云看到了围聚在外面的乡民,大概是猜到了他们来此的目的,脸色骤变的王云下了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满是阴狠。 “遭遇那件不幸的我是年轻模样,所以我只要在那件事发生前逐渐变老,就一定可以改变…” 大致洗漱后补了补妆,从屋内走出的王云看着院外的众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议论渐停,只见一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像是众人派来的代表。 “云云…” 未等老者开口,王云便冷笑道“陈老师,您与爷爷也算是至交,可如今爷爷他才刚刚入土,您觉得现在说那些话合适吗?” 闻言,面露难色的老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来此地并非情愿,也明白今日来此极为不义,可是…… 看着幼时教导自己的老师如今面临如此困境,一时心软的王云松了口。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就把话说明白,我对镇子的管理没什么兴趣,所以无心竞选…”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热议,心中的想法,也均在部分面露奸笑的男女们脸上显现。 “竞选将以投票的方式进行,所以有意向的人都可以参加,时限为一周。” 话至一半,王云突然将视线聚焦在一位男子身上,而他,正是先前发现刘念自尽的念云阳。 轻叹口气,微微握拳的王云看起来有些紧张,她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缓缓开口。 “我举荐,念云阳!” 随王云话落,原先热潮如海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而念云阳更是一脸的茫然,似乎是在无声辩解着我只是个无辜的围观群众。 可笑,愤怒,不甘! 在面面相觑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均是对王云的话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她所举荐的人,竟然是一个毫无作为的毛头小子。 一时间,反对之声接连不断,可即便如此,仍有一部分人表示支持王云的决定。 毕竟,她是上一任镇长的孙女,近些年,也为村子的发展竭心尽力。 正当双方争吵愈演愈烈之际,先前那位姓陈的老者,又丢下了一记重磅炸.弹! “云云这么多年来为镇子任劳任怨,既然是她的选择,我也无条件支持。” 言尽,老者便将目光移向躲在角落里的念云阳,随后朝着王云微微躬身,离开了这里。 目送老者离开,王云继续道“我想冷静一下,所以在竞选结束之前,希望大家不要再过来了。” 看着已经进入屋内的王云,原先的反对之声也变得越来越少。 如果说王云推荐念云阳是存有私心,那么就连陈老都出面来看,念云阳一定是有着什么过人之处。 至此,退散的大部分人都再无异议,而念云阳成为新一任镇长的事,想必也是板上钉钉。 一周后…… 舒适的阳光照耀在镇中偌大的广场,不出众人所料,即便有着诸多的质疑与不满,但念云阳依然以压倒式的高额票数成为了茈霖镇的新任镇长。 望着站在台前举止扭捏的念云阳,皱眉轻叹的王云看起来有些怀疑,但明知事已至此的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听着念云阳那天真而又好笑的发言。 “那个,我…” 过度的紧张感令念云阳快要窒息,低下头的他即使在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仍难以面对台下数千双眼睛的注视。 渐渐地,不堪等待的乡民们变得躁动起来,不满之声也随之响起。 意识到默不作声只会自取其辱,深吸口气的念云阳松开了拳头。 他抬起头,正巧看到了在台下一直给予自己温暖笑容的妻子,以及那两个刚会讲话的女儿。 一股久违的安心感使念云阳冷静下来,他看着台下那些失望的表情,以及部分面带冷笑等待自己出糗的人,无谓地耸了耸肩。 “我没那么高的资历,也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其实大家都明白,就算是我现在的妻子,我也是暗恋了十年之久方才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求婚…” “哈哈哈哈,你那勇气还不如一坛酒呢!” 不料念云阳话还未完,哄笑便已响起。 和念云阳小时相处的同伴都知道,这小子从小就喜欢晓小,可从未敢对其表白,就连仅有一次的表白,也是在醉酒下无意说出,还正巧被晓小所听到,方才有了两人之后的发展。 良久,待笑声逐渐平息,尴尬之色渐退的念云阳继续道。 “我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也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成为这个镇子的代理者,不过既然大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必将会竭尽全力!” 不同先前的唯唯诺诺,此刻一脸坚定的念云阳就连语气也变得斩钉截铁,令那些还想开口反驳的人不由闭上了嘴。 绷紧的神经逐渐松弛,微微一笑的念云阳望着台下众人,语气轻柔道“没有歧视和霸权,我们所热爱的茈霖镇,将会成为名扬四海的大家庭。” 话落,面对默不作声的乡民们,念云阳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他知道这段谢辞听起来更像是个可笑的期愿,直到…… “啪啪…” 从后方传来的掌声带动前排的民众,仿佛就在转瞬间,先前万籁俱寂的广场已是掌声如潮。 台下,晓小的眼中满是爱慕,即便是被誉为乡镇之花的她,也在年幼时便已对念云阳倾心。 “呵~也算晓小没有看走了眼…” 强装无谓却被含笑的眼睛出卖,转身离开的王云,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往后的时日里,念云阳果然不负众望也并未食言,将茈霖镇变成了外界争先恐后想要寻求合作的对象,虽然没有到名扬四海的地步,却也算是小有名气。 而在肆意流逝的岁月里,一如既往利用胭脂使自己变老的王云,也终于成为了乡民口中遭受天谴而衰老的剩女。 只是,噩运并未因王云个人的改变而终止,在那个隐秘的山林深处,茈霖花的花灵和守护兽,也因不断地成长而心生憧憬… “叮咚…” 投掷的石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入湖泊中发出声响,随即传出一阵急涌的波纹。 湖泊旁,当年的花灵也已变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她静静地看着波纹涌动的方向,明亮的眼眸略显伤感。 她穿的还是当年王云赠予的白色长裙,虽说有些紧身,但却能展现出花灵玲珑有致的妙曼身材。 “嗷吼~” 随着一声兽吼,花灵不禁回眸。 “啊,呃呃…” 从石头上跳下,走向那头已经变为青年形态的碧眼金睛虎旁,花灵摸了摸它的毛发,微微张口她,却只能发出呃啊声响。 似乎是听懂了花灵的意思,原先想要打盹的碧眼金睛兽头颅一晃,像是在否定。 微微嘟起嘴,别过身去的花灵面露不满,虽然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可从她的举止来看,似乎已经受够了这个安逸的地方。 午夜,花灵又一次蹑手蹑脚的逃离了碧眼金睛虎的监视,朝着远方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愈发微弱直至消失,装睡中的金睛虎缓缓睁开了眼。 它已经记不清这是花灵第几次外出了,但它可以肯定的是,花灵早晚会有一天找到王云当年离开的路,到那时… 趴倒在地,前爪收缩的金睛虎看起来有些害怕,它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花灵想要离开的决心,唯有在心中祈求着,那一天能够尽可能的晚些到来。 “呼,呼…” 皎白月光下,微弱的鼾声略显凄凉,不觉间,有些茈霖花,竟然已经开始慢慢枯萎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茈霖花的眼泪(九) 黎明时分,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喘息,又一次无功而返的花灵绕回了住所。 步伐阑珊的她好像是伤到了脚,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望向湖泊的眼中满是委屈。 抱有离开的想法已有数月,可在这数月里,不分昼夜的努力,似乎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下变为无尽的失望。 摇头晃脑捏了捏脸,就像是抱怨后的自我勉励,微微一笑的花灵从长椅上站起,光着脚丫的她冲着熟睡中的碧眼金睛虎做了做鬼脸,随后回了屋。 再次醒来已是晌午,不像人类空腹感需要食物填充,花灵所需的营养,仿佛只要一点水露即可。 “嗷呜~” 沉闷的低吼略显无力,即便已是艳阳高照,可看碧眼金睛虎的慵懒模样,显然是还未睡醒。 拿起石子掷向湖中,后看着游走的波纹渐渐消失,这似乎是花灵在此能找到的唯一乐趣。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八年,时至今日,花灵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时给自己衣物并将自己带来这里的漂亮姐姐。 虽说时间短暂,可王云的衣着相貌,甚至就连当时威胁的语气,依旧清楚地存在花灵的脑海。 她也曾幻想过,未来的某天,王云一定会来这里看望自己,可满心憧憬所换来的,却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一想到这里,嘴角挂有苦笑的花灵不由低下了头。 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抱有好感,也如此的牵肠挂肚。 忽然间,一颗泪珠从花灵的眼角滑落,坠入湖中产生一阵扭曲的波动。 恰逢此时,远方的森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在花灵感到好奇的同时,身边的碧眼金睛虎则是一脸的紧张,眼中满是警惕。 “隆隆…” 宛若雷鸣的闷响逐渐逼近,面对扑面而来的诡异雾霾,花灵仍是一副好奇模样,反倒是身后的碧眼金睛虎一跃至身前,银白的毛发骤然竖起,口中也发出警告般的低吼。 翻滚的黑雾闪出一抹猩红的光,转瞬间,犹如利剑破空的穿透声骤然响起! “咻!” 收缩的前爪轻微颤抖,对此感到不安的碧眼金睛虎似乎是打算逃跑。 可当看到身后花灵,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飞扑向前。 “叮噌…” 随着一声像是刀刃摩擦的异响传出,凝聚在空中的漆黑浓雾开始退散。 渐渐地,一个扭曲的轮廓出现在花灵和碧眼金睛虎眼前。 细长的双臂犹如剃刀,将那片纯黑的噩梦割开,显露出漆黑的躯体。 同一时间,猩红的光点变得更加刺眼,在异兽将其余两只眼睛睁开的同时,一对残破的羽翼竟从其身后骤然暴出,而这异兽的身份,也在完全舒展开来的形态下彻底暴露! 嗜血异兽·三眼螂蜂 相传数十年前,位于西南部境内的龙之国本是一个良田富足,山清水秀的富饶国家。 可在某年夏季,种植水稻的百姓突然发现从北方袭来了一群不知名的黑色蜂群,它们犹如身处在饥荒中的“暴民”一般,肆无忌惮的侵蚀着良田与人类。 短短数分,葱绿的田野和清澈的溪流便被污秽侵染,而在漆黑的泥潭中,也躺下了不少尝试反抗的百姓。 良久,等到国内修灵者赶来之时,一切却已为时已晚,面对眼前的凄惨景象,他们只感到一种无形的恐惧压在心头,一时竟忘了行动。 染血的稻田里,无数只巨大的黑蜂正疯狂地吸食着人类的脑髓,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进化。 不知过了多久,面对已经展露出猩红瞳孔和振动硕大羽翼的黑蜂,终于从震撼和惊恐中醒来的修灵者,心中也只剩下了仇恨和悲愤。 很快,他们便屠尽了这群扭曲的暴食者,并将那个像是蜂后的庞然大物束缚,随后像是泄愤般,一截又一截的折断着它的羽翼和手脚。 但在这个施暴的过程中,那些凝视着蜂后眼睛的修灵者,最后均是无疾暴亡,只剩下这个凄惨的稻田被永久的封存,以及被载入史册的嗜血异兽,三眼螂蜂。 “嗷吼!” 眼中的惧意在三眼螂蜂的出现变得更为浓郁,可为了保护花灵不受侵害,碧眼金睛虎只好怒吼一声,希望能够将其喝退。 “嗡嗡…” 似乎是起到了震慑作用,羽翼微微振动的三眼螂蜂终止了战斗形态。 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死死盯着三眼螂蜂的碧眼金睛虎忽然意识到,原来三眼螂蜂并非是因为自己的威慑而放弃攻击,恐怕…… “嗷!” 猛地一跃向前,锐利的尖爪闪有一抹银白的光,得知三眼螂蜂意图的碧眼金睛虎看起来是打算先下手为强! “呜吼…” 随悲鸣响起,半空溅落的血液打湿了花灵的裙子,本就不具备攻击性的碧眼金睛虎,根本就不是三眼螂蜂的对手。 “呃,呃呃,啊啊…” 怔怔地看着碧眼金睛虎从半空坠落奄奄一息的样子,一股无言的伤痛刺激着花灵脆弱的神经,难以宣泄凝聚在心头情绪的她,只能用力地张口,奈何…… “嗡嗡…” 羽翼再次振动,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花灵,三眼螂蜂从口中吐出了一根锐利的尖刺,而它想要吸食花灵脑髓的想法,已经在那双狂热的血瞳中显现。 “咣!” 右臂抬起,挪动头颅的三眼螂蜂,利用右刃抵挡住了碧眼金睛虎的爪击。 侧身一挥,尖锐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刺入了碧眼金睛虎的腹部,也许是对其弱小感到可笑,在将它推出十米之远后,三眼螂蜂又一次转移了视线,可没曾想碧眼金睛虎竟又卷土重来! “咣…” 比起先前的迅捷强劲,此刻的爪击却像拍打般绵薄无力,看着遍体鳞伤的碧眼金睛虎,不懂如何变表达情感的花灵只是在噙泪摇头。 “呃嗷!“ 凄厉的低吼撕心裂肺,被激怒的三眼螂蜂迅速挥动着双刃,滚烫的鲜血很快便侵染了碧眼金睛虎的毛发。 “啊!!!” 看着飞溅的血液,巨大的悲痛令花灵发出一阵绝望的惨叫! 就在这转瞬间,灰白色的气息在她周边不断凝集,化成无数朵茈霖花将三眼螂蜂死死囚禁。 未等三眼螂蜂做出反抗,窒息的挤压感便将它的骨骼和羽翼彻底碾碎,而那洁白的茈霖花,也在血液的浸泡下化为深红。 迈步走向碧眼金睛虎身旁,听着它尚存的微弱呼吸,想要为其疗伤的花灵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反复地用手遮住那溢血的伤口。 “嗡嗡…” 再次传来的振翼声令花灵心中一惊,她看着本该气竭而亡的三眼螂蜂瞪大了眼睛,可僵硬的身体却难以躲开那飞袭而来的残翼。 “唔…” 麻木的刺痛感传遍全身,用力地将残翼从腹部扯开的花灵只感到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没了知觉。 “嗷…” 努力站起,浑身淌血的碧眼金睛虎朝着花灵染血腹的部吐出一阵白雾,将其伤口暂时凝结… 费尽全力将花灵背在身上,强忍着筋骨分离之痛的碧眼金睛虎抬步走去,而它前行的方向,正是当年王云离开这里的隐蔽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雾霾弥漫的山间吹来一阵冷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起初漫山遍野的茈霖花,竟已全部枯萎凋零…… 第一百六十九章茈霖花的眼泪(十) 散碎的积云随风浮动,分散聚拢变为淡积云,正如这晴朗的天气一样,人来人往的茈霖镇中也是其乐融融祥和一片。 忽然,一阵大风袭来,将刚刚形成的云层吹散使其快速凝集。 渐渐地,空中出现了许多浓积云,而一直艳阳高照的天空,也因此发生了改变。 骤变的天气忽明忽暗,在此过程中,浓积云逐渐发展成积雨云,随着一阵雷鸣响起,深邃的黑暗,仿佛就在转瞬间便侵染了大地。 见此异象,街道里闲谈游逛的众人纷纷快步离开,就连原先讨价还价的商贩也不再多言,在将商品以低价售出后赶忙收拾起了摊子。 很快,熙熙攘攘的街道已是荒无人烟,可那电闪雷鸣,似乎变得更加急促了。 “哈哈…” 不同大人们的紧张不安,身在北门处的两个女孩对此异象毫无惧色,仍在嬉闹玩耍。 直到从山间返回的放牛男子出现,丸子头女孩儿,方才将满是尘土的小手朝着马尾女孩儿的衣服上抹了抹,随后快步跑向前去。 “爹爹!” 弯腰一抱,将念云抱入怀中的念云阳满脸笑意,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念慈的抽泣声吸引。 “嘤嘤嘤…” 看着念慈身上的污手印,对此感到无奈的念云阳捏了捏念云的鼻子。 “你看你哪儿有姐姐的样子,就知道欺负妹妹。”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从念云脸上那带有一丝骄傲意味的狡黠笑容来看,似乎并未对其举动感到羞愧。 “好了,念…” “出事了,快来人帮帮忙!” 脸上的笑容因身后传来的急切呼救而瞬间凝固,连忙转身的念云阳,也在这慌乱之中把念慈给遗忘。 大步疾驰,行至山腰的念云阳将念云放下,气喘吁吁地他这才意识到,念慈还一人停留在镇外。 一时间,懊悔之色遍布念云阳那张无措的脸上,但当看到前方围拢成团议论纷纷的乡民后,便也不再踌躇。 细密的雨点顺着念云阳的脸颊滑落,终于冲进人群中的他,看到了那位深受重伤的白衣女子。 蹲下身,看着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女子,念云阳连忙将挂放在腰间医药箱拿下,却又因男女有别停下动作。 “王嫂,还是您来吧。” 像是对乡亲们的催促置若罔闻,经过念云阳的再三推诿请求,一位中年妇女从人群中走出,开始按照念云阳的指示为女子进行简单的治疗包扎。 良久,经过简单地处理,女子腹部的伤口总算是止住了血。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眼看女子已经渡过了危险期,想起先前那非比寻常的撕裂伤口,一位年长者不禁喃喃道“不应该啊,我们这儿,不可能会有这种伤人猛兽…” “是啊,可那伤口…” 闻声接话,对于老者所言表示赞同的男子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她长得还真是漂亮…” 正当众人纷纷对女子的伤势抱持怀疑与不解时,不知是谁说出了一句赞美,也正因为这句赞美,将话题完全引向了另一方面。 赞叹之声逐渐在热议中变了味,看着躺在地上那位面容姣好,身材妙曼的年轻女子,一些面露贪婪的男子眼中,也渐渐涌现出罪恶的光。 “雨越来越大了,大伙先把她送下山吧。” 似乎是猜到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心中歹意,等到妇女将最后的缝合工作完成,念云阳便示意先回镇子。 未有回应,但众人皆是听取念云阳的意见一同下了山。 返回乡镇的途中,气氛沉闷的有些可怕,各怀心思的人均是一言不发,直到抵达镇门外,方才有一位男子出声。 “那她该住哪?” 简单的提问却令众人难以回答。 毕竟,有家室的人如若带她回去,妻儿一定会生疑,单身的人要是将她带走,想必也是十分不妥。 一时间,面面相觑的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家了吗,还是说…” 搜寻许久亦不见念慈身影,心有不安的念云阳很想就此赶回家中,可奈何女子住所难以安置,进退两难的他如今已是心急如焚。 正当念云阳焦虑万分之际,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一位独居妇女。 至此,他转身提议道“大家看,要不然先将她安置在王云家中?” 听到王云的名字,众人皆在短暂的错愕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仍有一些反对之声示意女子在王云那里不合适。 不过,最终大伙还是选择少数服从多数,一同去了王云的家。 偌大的院内长满杂草,望着镇中唯一一所破败不堪从未装潢过的房屋,众人似乎都快忘记,这曾是上一任镇长的住所。 “咣啷!” 还没来得及敲门,只听院内突然传来一阵破碎巨响,而先前还在感慨万千的众人,也不由得将视线凝集。 “嚯嚓!” 银白的闪电犹如投影,映照在王云那张惨白的脸上,只见她怔怔地看着围拢在院外的众人,惊恐的眼神逐渐化为愤怒。 “滴答,滴答…“ 从屋檐滴下的水珠落入王云发间,并顺着头皮滑向那张满是皱纹与雀斑的脸。 很快,厚厚的粉底便在水露的侵染下变得浑浊,也令王云那张本就瘆人的脸变得更加扭曲恐怖。 迈步向前,竭力保持冷静的王云打开了大门,问道“有事?” 面对那张几近变形的脸,前方的乡民们均是后退一步,唯有念云阳一人站在原地,微微弯腰将来此的目的与请求告知。 了解事件经过,嘴角微扬的王云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扭曲的笑。 她微微张口,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便听到了女子忍痛的呜咽声。 “呃,呜呜…” 洁白的绷带再次被血液浸染,看着面部痛苦之色的女子,恍然间,王云仿佛想起了当年和她初见时的情景。 想起那时顽固的自己和刚刚诞生的她,一股难掩的复杂情绪袭上心头,令王云再难开口拒绝。 “或许我早该料到的…” “呵~” 心中暗想,王云莫名的笑出了声,随后,她要求念云阳将女子抱放在屋内,在一番叮嘱后,便目送众人远去。 回房将脸清洗干净,镜中的王云因常年带妆入睡,皮肤早已大不如前,不过即便如此,略显老态的她仍保留着一份成熟之美,而这真实的相貌,整个茈霖镇中却无人有幸能够看到。 待到雨停已是深夜,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入眠,在无人看守的茈霖镇的东门处,却出现了一道古怪而又庞大的身影。 可当月光拂过,那抹身影却又神奇消失,只留下一排通往山上的血脚印,似乎是在印证着这里之前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 不久,乌云再次遮住了月亮,而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第一百七十章茈霖花的眼泪(十一) 细微的喘息犹如轻鼾,看着睫毛垂泪一脸安详的王云,冥影情不自禁地拨弄着她的秀发。 一股清心的香味侵入鼻腔,下意识努了努鼻子,冥影痴痴地盯着王云那张精致的脸,心跳的频率正逐步加快。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停下手中动作的冥影望着湖泊中浮动的明月,嘴角微扬的他,显露出一抹无奈而又惬意的笑。 事件的发展与念云告诉自己的并无太大差别,可这两个人,分别都把最为最要过程给省略了。 “哎…” 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种心情,冥影明白,和念云的含糊搪塞不同,王云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继续追问那段不光彩的过去。 可越是如此,心中那股想要了解真相的渴望就变得愈发迫切,正巧,王云也已从熟睡中醒来。 并未挪开,向内靠拢的王云更进一步,直接靠在了冥影胸前。 “那个,你…” 显然是被吓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冥影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唯有抬动手臂以免碰到王云,却忘了自己先前的暧昧举动。 保持该动作一段时间,酸麻的手臂便开始徐徐下坠,反反复复,终于无力抵抗的冥影,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王云腰间。 娇躯一颤,俏脸泛红的王云眼中满是羞赧,也许是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之火将要熄灭,她并未挣扎,反而开始接受这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奇妙感受。 反转蜷缩成团,像是猫咪般的王云彻底赖在了冥影怀中。 “得罪…“ 先前激烈跳动的心脏因王云过分的主动而回归正常,有些招架不住的冥影打算将她抱起放落在地,却因温热的胸口再次放弃。 “你是我第一个主动抱过的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微弱的话音带有哭腔,听入耳中却刺进心里,一时间,冥影沉默了。 “爷爷还在的时候总催我快点成家,可次次我都是在打马虎眼…” “呵呵~” 话到此处,莫名一笑的王云盯着冥影,微微张口。 “不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也并非没人追求,而是我,实在难以说服自己去和男人相处…” 闻言,低头与其对视的冥影不禁皱眉,对于王云的异常行为,他感到十分费解。 眼中的笑意逐渐被失落占据,看着冥影那副不解的表情,王云继续道“我的世界很简单,因为只有爷爷一人…”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将我抛弃,每次追问爷爷,回答也总是千篇一律,说他们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 轻轻咬起嘴唇,王云眼中的失落正逐渐变为怨恨。 “从期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 “在那段时间里,受尽大人们冷眼的我,却还要被迫接受同龄人的欺辱…” “我没什么朋友,也不敢奢望,有一位可以和我谈心的人,从小到大,只懂忍耐和妥协的我即便是这样的委曲求全!” “可无情的上天,依然残忍地夺走了爷爷…” 轻轻摸着冥影的脸,歇斯底里的王云早已泣不成声。 不自觉地将其握住,和王云有着相同遭遇的冥影却难以出声安慰。 因为冥影深深地了解,对于能够扛过那段如此孤独而又痛苦过往的人最好的安慰,便是倾听。 良久,哭声渐停,冥影的沉默,似乎成为了一把隐形的钥匙,在无形中,打开了王云心中那个锈迹斑斑的锁… 清晨,不知何时醒来的花灵趴在窗前,她看着上升的朝阳,呆滞的目光略显空洞。 “吱~” 缓缓推动的房门与门框摩擦发出声响。 闻声回头,看着走进屋内的王云,花灵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连忙从窗前逃离至墙角,抓起棉被的花灵蜷缩成团,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见此情形,感到可笑的王云摇了摇头,随即将粥端放在花灵身旁,慢步走出了屋。 “咔嚓,咔嚓…” 良久,听到屋外传来的异响,花灵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棉被放下,她盯着那泛着热气的白粥许久,咬紧下唇的小脸泛起一阵羞红。 “咕噜…” 不争气的肚子将最后一丝抵抗吞下,捧起白粥的花灵端放在窗台,边吃边看着正在劈柴的王云。 很快,将柴火抱进灶台的王云便折步返回。 进入屋内,看着一脸羞赧的花灵,后将视线移向窗台。 “还以为你不会吃呢。” 洁白的碗内映照出自己的脸,对此感到无奈的王云失笑出声,也令一旁的花灵更加无地自容。 取笑和窘迫下,花灵似乎也不再那么惧怕王云,而王云,也终于开始试着接受,这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和噩运的,无解宿命。 “怎么了?” 微微皱眉,觉察到花灵正盯着自己的王云不由出声。 “呃,啊啊…” 四目相交,短暂的困惑后,一脸喜色的花灵伸出左手抓住了王云的手臂,右手还在轻轻地扯自己的衣裙。 似乎是猜到了花灵心中所想却又不敢断定,王云下意识问道“你,还记得我?” “啊,啊…” 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过于激动,花灵仍在“啊啊”的嚷着。 见状,王云也不再追问,因为从花灵的言行举止来看,她显然是个不懂人言亦不会讲话的孩子。 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回应般,王云摸了摸花灵的脸,而这一举动,也令后者更为开心。 “翁隆隆…” 阴风袭来,看着骤变的天气,想起还有干柴还未处理的王云让花灵躺下,后将棉被盖上叮嘱道“早点休息吧,你的伤还没痊愈。” 即便听不懂,可从王云关切的眼神来看,花灵显然是明白其中含义。 只见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很快便合起了眼。 将碗拿起离开,走入灶房清洗后,王云又一次坐在了院内的板凳上。 将干柴竖起摆正,刚想拿起斧子的王云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所吸引。 尘土飞扬,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势汹汹,乍一看,竟像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头子下山来打家劫舍。 “真是令人恶心…” 似乎是猜到了身后一行人来此的目的,冷哼一声的王云,在拾起斧子的同时,身后一男子的叫喊也随之传来。 “王大娘…” “你们…” 将干柴劈开,起身怒斥的王云却不敌无数男子的轻佻眼神。 “咔!咣啷…” 无奈坐下,随着接连响起的干柴断裂声,表情凶狠的王云,想必是把柴火当成了那群令人作呕的败类来泄愤。 僵持许久,部分耐不住性子的村民,言语变得愈发恶毒,而一直竭力忍耐的王云,也劈开了仅剩的一根干柴。 “看你这个老女人能耗到几时!” 声声讥讽之下,竭力忍耐不作回应的王云,终于被这句话给彻底点燃! 恰逢此时,带领全家的念云阳率先从人群中挤入前端。 “怎,怎么了…” 喘息未平,但就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却令双方的火气瞬间小了许多。 至此,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从人群中走出,开始讲解众人来此的目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茈霖花的眼泪(十二) 义正言辞的话语难掩那副虚假表情,听完壮汉所述,深知这群人来此目的的念云阳微微皱眉,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 低喃出声,点了点头的念云阳看来是对壮汉的解释深表信服。 看到念云阳此番态度,围观的众人无不暗松口气,心中的邪念,也在那双狂热的眼中尽显。 不由得握紧双拳,比起壮汉脸上玩味的笑,更为令王云生气的,则是念云阳的愚蠢。 “啧…” 正当王云将要破口大骂之际,只见念云阳砸吧着嘴,看起来颇为烦躁。 冥思许久未果,总感觉有哪里说不通念云阳再次问道“你刚才是说,大家来此,都是为了看望那名女子的伤势,对吧?” “当然!” 重重点头表示肯定,就连身后的部分群众也都随声附和起来。 低头一笑,向前一步的念云阳看向王云道“难道只有我觉得有些别扭吗?” 闻言,一脸横肉的壮汉脸上满是困惑“怎么别扭了?” 远处,读懂念云阳话中含义的王云怒气渐消,转笑道“是啊,既然大家都这么热心,那为何不带些药或营养品来。” “这,这个…” 茫然的脸上写满了尴尬,终于意识到被念云阳摆了一道的壮汉支吾半天也难以辩解。 “大家能有这份心意我很感动,不过昨天的情况我想有些人已经看过了,那么严重的伤势,如若痊愈恐怕还需几日,到那时,大伙再来也不迟。” 并未深究,念云阳反而给了众人台阶。 至此,本就心虚的众人,也在讪笑中慢步后退,不巧的是,被惊醒的花灵,竟然打开了房门。 “谁让你出来的?!” 厉喝声令看痴了的众人回过神来,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内心的赞叹。 面对此情此景,茫然无措的花灵,也只有在王云盛怒的眼神下逃回房内。 良久,见众人都已离开的晓小也带着念慈念云走进了院子。 看着昔日风华绝代的王云如今如此落魄模样,晓小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王云奶…” 未曾觉察,念云只是拉着念慈的小手跑到王云身前,刚刚开口,却在晓小的训斥声下立刻闭嘴。 “我说过多少遍了,要叫阿姨!” 从未见过娘亲发火的两姐妹顿时被吓得不敢出声,一旁念云阳见状,连忙使眼色道“念云念慈…” 虽然年纪尚小,但天资聪慧的念云显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王云阿姨,漂亮姐姐好点了吗?” “她在里面,不过…” “太好喽…” 王云话未讲完,兴高采烈地念云便发出一阵惊呼,随即拉着念慈冲进了屋。 稍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巧看到晓小那副心痛模样的王云不由笑道“哭什么,离死还早着呢。” 闻言,晓小揉着眼角的食指渐停,不禁恼怒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别那么…” 笑容渐固,对于晓小投来的关切眼神,王云再也无法做出那副事不关己的无谓表情,就连口中的话,也都卡在了喉间。 “不行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求医吧,据说灵隐镇那里出现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名医……” 怔怔地看着仍在不停劝说的晓小,王云仿佛陷入了失聪状态。 “够了…” 猛地向前抱住晓小,口中喃喃的王云,还是难以将自己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缘由说出。 “可…” 欲言又止,终于,晓小她放弃了劝告。 一段时间后,平复好心情的王云笑道“谢谢,如今的我,也只有你了。” “嘁~那还不听我话。” 撇嘴翻了翻白眼,不给王云解释的时间,晓小便进入了屋子。 快步跟上,不曾想,念慈念云竟已和花灵打成一片。 “呃,啊啊…” 看到王云,花灵仍是一如既往的兴奋,怕生的她,看来是发觉念云阳是救自己的人,所以也并不是十分抵触,至于晓小… “娘亲,快来看漂亮姐姐…” 朝着晓小招了招手,连声呼喊的念云看来是把花灵当成稀世珍宝一般。 “嗯,看到了,的确是很漂亮。” 微微点头,一脸溺宠的晓小对于花灵的容貌也做出了评价。 “嘻嘻嘻…” 看到又和花灵在床上打闹的两个孩子,心有困惑的晓小不禁问道“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本来以为是途中走失的富家小姐,可看这情况…” 将话接下,已经过了这么久仍不见有人来寻的念云阳,不禁将视线移向满脸笑意的花灵身上。 “哎…” 盯着活蹦乱跳满脸笑容的花灵许久,念云不由叹了口气。 “起初只是怀疑,可从她那惊人的恢复能力来看,这个女孩,恐怕是妖。” “妖…” 低声默念,一脸困惑的晓小看起来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 反观王云,则是一脸的骇然,暗叹念云阳厉害的同时,又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和那个奇怪的记忆一模一样! “你是说妖?!” 突然,反应过来的晓小发出一阵惊呼,她再次看向和花灵嬉闹的两个孩子,当下便挪步而去。 “晓小冷静点。” 一把抓住,在安抚晓小不必紧张的同时,念云阳继续道“从目前来看,她应该不具备伤人的能力,所以我们大可放心。” 闻言,看着花灵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晓小渐渐冷静下来。 即便如此,她仍抗拒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念慈和念云与她再有接触,云阳,我们回家吧。” 见此情形,意识到继续下去只会令晓小更加担心的念云阳也不再坚持,便朝着两个女儿喊道“念慈念云回家了。” “漂亮姐姐再见。” 听到父亲的呼唤,即便不舍,可两姐妹,还是回到家人身边,朝着花灵挥了挥手。 离开院子的瞬间,念云突然回头道“王云阿姨再见!” 笑着挥了挥手,直到念云阳一家人远去,王云方才关上了大门,而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噩运,正朝她缓缓袭来。 “怪不得她一直叫你阿姨,原来这就是原因啊…” 听到这里,回想起当时质问念云的自己,冥影这才后知后觉。 “再然后…” 在冥影暗想期间,王云也已合起双眸,若不是还能从她口中听出微弱的低喃声,恐怕… 第一百七十二章茈霖花的眼泪(十三) “真是晦气!” 即便已将罗樊赶走,可想起先前那番污言秽语,王云仍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怒气冲冲的王云,一旁正在织布的花灵停下了手中动作,她扯了扯王云的衣袖,似乎是想要安慰一下。 “你说你要是个男的该多好。” 不曾想,王云却是一脸不耐的将抱怨说出。 微弯的柳眉向内合拢,不敢正视王云那双满是嫌厌眼睛的花灵低下了头。 见状,心生愧疚的王云向前一步,轻轻抬起花灵的下巴,看着她那张满是委屈的小脸解释道“我不是在针对你,只是,最近这一段苍蝇太多了,实在是有些心烦。” “抱歉,都怪我不好,不应该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就原谅我吧。” 闻声抬头,在看到王云眼中真挚的歉意后,花灵皱起的眉头方才缓缓舒展,原先委屈满满的脸上也再次展露出笑颜。 “快,快,快追!” 急切的呐喊因粗重的喘息变得断断续续,随声音起源,只见院外的街道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浓雾。 “吼,吼…” 雾里的喘息声愈发急促,从声音来辨别,根本就不像是人类。 “扑通,扑通…” 死死地盯着那片浓雾,额头渗出冷汗的王云脸色早已变得煞白! “一定会改变的,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聆听着自己鲜活的心跳,紧抿嘴唇的王云仍在负隅抵抗,在心中小声的乞求安慰。 一旁,不同王云的紧张惶恐,起身望向浓雾的花灵则是一脸的喜悦,仿佛雾中所存在的,是自己的至亲好友。 “嗞吱吱…” “嗷吼~” 嘈杂的异响犹如尖锐物摩擦玻璃表面般刺耳,伴随着一阵力竭的低吼,冲破浓雾的庞大身影撞碎了围拢院子的栅栏。 良久,浓雾渐散,望着趴倒在院内的染血异兽,起初浮现在花灵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就连眼神也变得十分呆滞。 “千万不要让它伤人,快杀了它!” 与此同时,后续的民众也已快步赶来,从他们手中握着的染血器具来看,与其说是自卫,倒更像是单方面的侵害和屠杀。 “嗷吼!” 猛地站起,浑身浴血的碧眼金睛虎发出了一阵仰天长啸! 奔腾的脚步瞬间停止,面对一脸凶恶的碧眼金睛虎,面面相觑的众人再不敢踏前一步。 缓缓转身,看着已经康复的花灵,起初一脸凶恶的碧眼金睛虎,此刻却只剩下了安心。 “咚…” 沉重的倒地声扬起沙尘,不知是了却心愿还是伤势入骨难以自愈,在碧眼金睛虎合起眼睛的最后一刻,它的脸上满是安详。 难以言说的悲痛涌上心头,因无力而瘫坐在地的花灵,只是怔怔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碧眼金睛虎,湿润的眼角流出了热泪。 “砰呤…” 朦胧而又清晰的碎裂声回荡在耳边,看着花灵那副心痛欲绝却无法表达的悲痛模样,一阵锥心刺骨的疼令王云红了眼,就连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上,快杀了它!” 眼看碧眼金睛虎已经无力抵抗,身后的人群再次蜂拥而上。 “不…” 微微蠕动嘴唇,捂着胸口的花灵眼中含泪,她,第一次吐出了人言。 可惜,微弱的话语声细不可闻,别说是前方正在施虐的民众,就连一旁的王云,也未曾觉察。 “不,不要…” 僵硬的身体瞬间无力,小腿一软险些跌倒的王云,终于听到了花灵的乞求。 “你…” 出声便已哽咽,起身的花灵刚刚迈步却又崴到了脚,摔倒在地磕伤膝盖的她,口中仍在乞求。 “不要再伤害它了…” 微弱的话音在骤降的大雨下瞬间埋没,而前方血肉模糊的碧眼金睛虎,也早已扭曲到形体分离。 眼看民众仍不为所动,努力爬行的花灵膝下,已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色痕迹。 “不要,不要…”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好不容易爬到门口的花灵,却已经辨别不出碧眼金睛虎的相貌了。 前方,看到花灵赶来的人群动作渐停,此时的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看向花灵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残暴贪婪化为邪念情欲。 “脊骨和尾巴我就带走了,到时候大伙来我家拿酒喝。” 比起花灵,站在前方的一男子显然更加垂涎这条完整的虎尾以及脊骨,当下便拿起镰刀挥砍。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它了!” 沉重的悲痛彻底爆发,终于,花灵发出了一阵撕裂呐喊,心碎的呜咽声也由此传来。 闻言,面面相觑的众人与其说是被感动,倒更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兴奋。 “这有点太血腥了,你还是别看为好。” 在众人暗叹原来花灵会说话之际,一名面露邪笑的男子便已迈步向前,并将花灵扶起示意离开。 “真的好软,感觉再稍稍用力就会碰碎她一样…” 得意的脸上显露出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见男子揩油成功,一旁的众人也只好刮分着碧眼金睛虎的残躯。 很快,被肢.解的碧眼金睛虎就只剩下部分碎裂成渣的残骸,以及被雨水逐渐洗刷变淡的斑斑血迹。 心痛到无声,像是感受不到身旁众人骚扰,花灵她,只是跪坐在地不停地擦拭泪水。 见此情形,不堪这群败类肆意侮辱花灵的王云大喊出声。 “带着你们手中那些肮脏的战利品,赶紧给我滚!” “哒哒…” 就在王云话音刚落,街道里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家家户户的妇女们不知为何携带子女赶来。 讪笑中,已有家室的男子用着苍白的狡辩成功地糊弄过了妻儿,可在这不觉间,花灵却已成为无数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权当放你一马,胆敢有下次…” 嗔怪的眼神中厌恶十足,对于丈夫的花言巧语,已为人.妻的妇女也予以虚情假意。 就这样,貌合神离的他们仍挽臂搂腰,在这谄笑声中,仅存的真实,仿佛也只剩下了孩子们的纯真笑脸。 很快,人群尽散的这里已是空空如也,甚至就连先前溢满大地的鲜血,也已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为虚无。 撑伞而来,面对失魂落魄的花灵,将其扶起搂入怀中的王云安慰道“觉得难过的话就哭出来,不要害怕,因为有我在。” “呃,呃,呜呜…” 良久,花灵她停止了抽泣,同王云一起回到了屋中。 将衣物换下擦干,花灵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那场噩梦,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眼看花灵的精神状态已有好转,又一番劝慰后,见雨停的王云离开屋子去了灶台。 搬起凳子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在厨房忙活的王云,缓缓闭上眼睛的花灵,不知为何又落下了眼泪… 第一百七十三章茈霖花的眼泪(十四) “比起在这儿瞎嚷嚷,还是赶紧回家看好你们的男人。” 漠然的眼中厌恶十足,不同院外破口大骂的妇女,不胜其烦的王云仍保持着理性。 短短三天,这样的谩骂已不知有过多少次。 从清晨到上午,从上午至午后,甚至就连傍晚深夜,院外的“来客”,似乎从未间断过。 送走这波“客人”,回房安抚花灵别怕的王云喝了口水,便又出了屋。 趴在窗边,看着躺在摇椅上疲惫不堪的王云,花灵的眼中满是自责。 “如果我不那么固执话,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抱膝成团,即便花灵什么都没说,可从那瑟瑟发抖的身体和悲伤的眼神来看,她一定很后悔自己为何会那么冲动,为什么非要离开那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低喃间,花灵将头埋在了胸前,隐约可听到轻微的抽噎声。 屋外,急促的脚步声迫使王云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的她看起来尤为疲惫,可仍第一时间从摇椅上坐起。 “不,不好,咚!” 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见一位身穿破损麻衣的男子朝着王云家极速狂奔,却又在院前崴脚摔倒。 “不好了,老,老镇长的坟不知道让谁给破坏了!” 眼中的寒意逐渐化为不解,未等王云出声,来此的男子便将缘由告知。 闻言色变,王云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位满脸无措的男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或因愤怒,紧咬下唇已是满嘴殷红的王云将血水吐出,发疯似地朝着院外跑去。 “别着急,等,等等我…” 眼看王云从身前穿过,磕伤腿的男子只得一瘸一拐的边追边喊。 拖着腿行至街道,却发现王云早已消失,看着正在赶收商品的摊贩们,拍了拍裤腿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险恶的笑。 暴雨倾盆,急骤的狂风淹没了王云的喘息声,被雨水淋湿妆容的她恢复了年轻面貌。 “爷爷,爷爷…” 心中的呐喊激发出无尽体能,行动更为迅捷的王云距离坟地已不过百米。 “嚯嚓!” 突然响起的惊雷令王云心弦一颤,步伐渐停的她回头望着泥泞的土地,一股隐晦的不安在她皱起的眉头显现。 “不,不会吧…” 苦笑摇头,呼吸急促的王云脸上满是忧虑,意识到不妙的她连忙折返,心中仍在默念。 “哒…” 凹陷的泥坑溅出水花,来来往往,回乡的路上布满了王云的脚印…… “轰隆隆,嚯嚓!” 沉闷的怒雷交织闪电接连不断,趴在窗前的花灵看着外面的疾风骤雨,眼中满是担忧。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仔细盯了好半天仍难以辨别身份的花灵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咕噜…” 缓缓滚动的喉结发出一阵吞吐声,只见先前陪同王云的那名男子,竟出现在了院门外! “嘣!咔嚓…” 邪念如血,侵染了男子那双贪婪的眼睛,一脚将栅栏踹断的他走向院内,而识出此人并非是王云的花灵,则是一脸的惶恐无措。 后退连连,即便雷雨震耳轰鸣,可外面的脚步声却如此清晰,找不到藏匿点的花灵只好逃回床上,将枕头抱入怀中蜷缩在一角。 “咚,咚,咚…” 不知是用脚踹还是用东西砸,随着房门每一次的震动,忐忑不已的花灵便会跟着心惊肉跳。 “救救我,救救我…” 害怕到失声,心中默念的花灵只能不断地祈求王云能够尽快赶来。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不堪重负的房门彻底破裂倒塌,而将心提到嗓子眼的花灵,也再不敢抬头正视。 良久,仍不闻有丝毫声响的花灵缓缓抬头,可…… “啊!” 猩红的瞳孔中迸发出嗜血的渴望,看着眼前一脸邪笑赤露上身的男子,被吓哭的花灵惊叫出声,却又很快被男子的手快速堵住。 “呃,呜呜…” 无视那薄弱的抵抗和眼泪,猛地将脸贴向花灵胸口处的男子用力地吸取着那股芬芳。 屈辱和怯惧并存,虽然不清楚男子接下来会做什么,但隐约猜到不会有好事发生的花灵果断地咬住了男子的手指。 “你这个…” 猛地将其推开,愤怒不已的男子在收回口中的谩骂同时,将要抽向花灵的手也就此停止。 “知道吗,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你了,你将会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 话停,男子突然亲吻被花灵咬烂的食指,继续道“是甜的,上面还留有你嘴唇的香味…” 发抖的身体难以提起一丝气力,看着男子那副病态模样,不知如何是好的花灵唯有求饶。 “对不起,请,请放过…” “啊!” 一语未完,随着凄惨的惊叫响起,泪流满面的花灵被男子压在了身下。 “我真的很爱你,也不想伤害你,所以老实点,我一定会温柔以待。” “求求你…” 并未因此而放弃,扭转着身体的花灵仍在拼死抵抗。 像是被感化般停止了撕扯花灵衣裙的动作,男子轻声道“知道王云为什么没来么?” 提及王云,不知从哪里涌出一丝力气的花灵抱住枕头下了床,但却并未选择逃跑。 “你,你该不会…” “当然没有,不过…” 挥手示意并非花灵所想,男子继续道“不觉得王云很辛苦吗,每天要赶走那么多人,同时还要照顾你的一日三餐…” 恐惧渐渐被内疚取代,花灵明白,为了自己,王云每天都过得格外辛苦,可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见状,眼看将要攻破花灵心里防线的男子威胁道“王云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再这样几天,她一定会累死!” 闻言,花灵眼中的愧疚更浓,也就在这时,男子突然将她一把抓住并再次压至身下。 不同先前的惶恐不安,六神无主的花灵此刻只剩下了深切的愧疚。 “我会休掉家中那个丑陋的女人,将你明媒正娶,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王云她也会很轻松…” 言尽,男子便轻轻拨开花灵的衣襟,同时赞叹道“你的皮肤真好…” “不,不要!” 猛地向前一推,出声拒绝的花灵彻底激怒了男子。 “啪!” 响亮的耳光带来一阵窒息的痛,令花灵头晕目眩的同时,左耳也暂时出现了失聪。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老子就用身体来告诉你该怎样面对现实!“ 在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同时,男子也失去了最后的理性,他发疯似撕扯着花灵的衣物,身体也像是充血般变得血红。 很快,残存的碎布便只能勉强保护花灵的私密部位,看到暴露在外的光滑肌肤以及白皙手臂,男子变得更加疯狂和兴奋! “哈哈哈,你的身体真柔软,这样想想我还有点不忍心。” 不知是听不到还是不予理会,满眼死寂的花灵没有丝毫回应。 “这样最好,因为你越冷淡,接下来你痛苦的尖叫就会让我越兴奋!” 并未因此失去了兴致,花灵的冷淡反而成为了一种催化剂,让男子变得更加暴虐凶戾。 抬手向前,将要撕掉花灵最后防线的男子流出了口水,也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令他身体一颤,不由得转过身。 “给我去死!” “碰!” 尖锐的话音忿怨十足,一路狂奔的王云终于在事情变得更为糟糕前赶回。 “咔…” 随着双手紧握的木棒传出的崩裂声响,从男子额头处飞溅的血液像是喷洒般打湿了王云的脸。 无力地瘫倒在地,看着那位满脸鲜血的女子,至今难以相信这现实的男子眼中满是愕然。 良久,大概是猜到了接下来的处境,感到惧怕的男子,身体变得愈发僵硬冰冷,可嗓间却好似被异物堵住,根本难以发出一丝声音… 第一百七十四章茈霖花的眼泪(十五) 悲痛的泪水下,展露出的却是那张无比内疚的脸。 看到花灵那副模样,深感自责的王云心中,也渐渐涌上一股凶戾的忿怨。 “啪!” “你不会逃吗,不会反抗吗,为什么要像个笨蛋一样,任凭这个禽兽摆布?!” 抬手打在花灵那张带有血痕的红肿脸上,厉声质问的王云已是声嘶力竭。 深红的血滴顺着嘴角落下,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子,花灵不由想起了当年和王云初见时的情景。 “嘤嘤嘤,呜呜呜…” 一种久违的安心和悲痛交织,将棉被盖在身上走下床的花灵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王云,随着晶莹的泪珠滑落,那痛苦的哭喊好似能够震碎心脏! “不要害怕,即便是拼了性命,我也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侵害…” 关切的眼中满是愧疚,待到花灵情绪逐渐稳定,王云方才将其从怀中推开。 “你,该不会是…” 微弱的话音极其无力,同先前欺辱花灵般的强势成鲜明对比。 闻言,看着男子那副惊魂表情,王云不由喃喃道“我…” 反问又像是自嘲,突然,脸色骤变的王云,又将木棒重重地砸向了男子的膝盖! “啊!” 灼耳的惨叫撕心裂肺,将骨骼断裂的巨响变得细不可闻。 “我是,专门处理你们这些禽兽的屠夫!” 深红的血液顺着破损的膝间流淌在地,面露凶芒的王云一字一句,似乎对此惨状并未感到一丝不适或是不安。 “哈哈,哈哈哈…” 即使因剧痛而发麻的左膝还在颤抖,哪怕生命在此已经受到威胁,可男子仍是一脸愉悦的放声大笑,就像知晓了惊天秘闻一般。 “我就说,怎么可能会在短短几年之内变得这么老,王云,你伪装的可真好啊…” “呵~是啊,这才几年…” 对男子的冷嘲热讽熟视无睹,想起这几年来的努力,换来的竟是这群禽兽败类,怒火中烧的王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木棒,就连原先眼中的暴怒,也逐渐演变为杀意。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绝对不会再来骚扰你们!” 似乎是觉察到了王云的细微变化,心生怯惧的男子态度急转直下,希望能够求得一条生路。 面对男子真挚的眼神和诚恳的语气,有所触动的王云表情一僵,握紧木棒的左手也逐渐松弛。 “请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无形间将身体挪至一旁,余光瞥向左侧的男子在道歉的同时,左手也摸向了一旁的木凳。 “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踏足…” “咔嚓!” 森然的笑容瞬间便吞噬了先前的诚恳眼神,抓住凳子的男子猛然挺起腰,却在一声断裂的巨响下就此终止。 “叮咣,砰呤呤…” 断裂的一截飞向木桌砸掉了上面的碗盘,摔落在地发出碎裂声响。 “闭上眼睛…” 凹陷的鼻梁上眼球凸起,看着横躺在地面目全非的男子,王云的话音显得格外平静。 仿佛倒在脚下的,不过只是一头分不清主人还在乱叫的狗。 闻声照办,即便床单沾满了血迹,可花灵仍将其披上,转身面向墙壁。 “轰隆隆…” 从雷雨中折步返回,手中握有麻绳和麻袋的王云,走向气竭的男子身旁弯下了腰。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谓冷血,从王云那双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在她心里,也是十分的抵触不安。 良久,意识到没有退路的王云把麻袋套在了男子头上,并用麻绳缠住脖子系牢,后将多余部分固定肢体。 “咚…” 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以及地上的斑斑血迹,表情呆滞的王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我没有错,我只是,只是希望镇子能够变得更好,希望大家都很幸…” 竭力地辩解和否决并未能掩盖这残忍的事实,不堪心中重负的王云,最终还是哭出了声。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我没有这么坏,我…” 正当王云愈发内疚难以自拔之际,身后突然传来的温热感令她烦扰的心绪渐渐变得平静。 回过一看,只见花灵正紧紧地抱着自己。 “对不起,都怪我,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责的口吻平缓而温暖,像是已经做好了坦然面对一切的准备,可就是这样一句简短的话,竟将先前王云心中的责怨瞬间消除。 盯着眼前这张强颜欢笑的脸许久,终于意识到花灵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可怜受害者的王云,收起了无用的内疚和悔恨。 将腰间双臂拿开,起身从床下抽出抹布的王云轻声道“不必自责,更不用觉得抱歉,是这个禽兽该死,你只需要好好的活下去,未来的一切由我承担。” 笑容渐固,看着王云那坚定的眼神,花灵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或是喜悦。 “谢谢,可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即便这份好意压得花灵喘不过气,可她仍强笑着说出了内心的期望。 “知道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好好的。” 抬起的手又放下,看了眼掌中血迹,王云继续道“先把屋子整理干净吧,剩下的待会儿再说。” 微微点头,接过抹布的花灵开始擦拭桌椅上的血迹,而王云也将沾有血迹的棉被床单扛起,随后走向灶台。 很快,伴随着刺鼻的烧焦味,烟囱中也升起了同雨夜一样的黑烟。 见棉被烧尽仍需一段时间,从院外端起木盆的王云进了屋,开始和花灵一起清理房间。 良久,不知是心虚还是劳累,两人均已气喘吁吁,除了地面,屋内已和初时并无太大差别。 “还真是幸运…” 院外,暴雨倾盆雷声依旧,示意天公作美的王云终于长舒了口气。 “哎,虽然晚上路上没什么人,可拖着走实在太麻烦,真是委屈你了。” 低叹中饱含无奈,若非情况危急,想来王云也不想让花灵染指。 至此,一前一后的两人,拖着尸体朝镇外赶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夜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茈霖花的眼泪(十六) 深邃的夜不见五指,提心吊胆的王云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便独自一人扛着男子快步前行。 前方,花灵则是警惕地盯着四周,若有一点人声异响,便会第一时间通知王云躲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路途过半的两人早已身心俱疲,但为了彼此仍在咬牙坚持。 “嚯嚓!” 突然落下的闪电晄亮了黑夜,余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短暂的银白。 “嗯…” 微弱的哼咛撒娇意味甚浓,从棉被中爬出的念云看着熟睡的家人,茫然的脸上泛起了一阵与年纪不符的凄哀之光。 “轰隆隆,嚯嚓!” 平缓的雷声不知因何而变得急促,伴随着撕裂天空的闪电,或因寒冷,亦或许是惧怕,念云的身体止不住的打起了冷颤。 大概是尿意所致,即便很不情愿,可念云还是小心翼翼地跳下了床,穿上鞋子朝屋外走去。 “再加把…” “嚯嚓!” 突然落下的光电疾雷令王云心中一惊,暗叹神经质的她讪笑道“可算,可算快离开…” 一语未完,脸上的笑容就此凝固,借由光电落下所产生的余辉,王云看到了呆立在屋外的念云。 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位背着麻袋浑身淌血的女子,年幼的念云虽然不清楚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从那猩红的液体中,她也隐约猜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惶恐无措渐退,见四下无人,念云阳夫妇未醒,连忙将男子丢下的王云趁着夜黑雷雨嘈杂快步冲到了念云身旁。 僵硬的身体难以挪动,直到王云冲向身前并将自己抱起至一角,念云方才想到高喊呼救,却也为时已晚。 “呜呜,呜呜呜…” 死死地捂着念云的嘴,一脸凶恶的王云威胁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静点!” 闻言,看着王云眼中所蕴含的强烈杀意,拼死抵抗的念云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抓着衣物的手。 “咳咳,咳咳…” 惨白的脸在急促的咳喘下涌上一抹潮红,可能是惊吓过度,眼中含泪的念云并未哭出声,只是看着王云的脸,仿佛要将她的相貌死死地印在脑海。 “听着,忘记先前发生的一切,不然你所看到的,也会发生在你的家人身上。”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害怕到快要窒息,紧咬嘴唇的念云只是攥紧了拳头。 “算了,回去吧。” 想要打昏念云却又怕她受伤,万般无奈之际,王云松开了掐在她脖间的手。 “对不起晓小,我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两步一晃,感染风寒的王云头痛欲裂,在她那张强笑的脸上,布满了无奈的泪水。 抹黑将男子的遗体再次扛起,朝着念云阳家中看去的王云,早已搜索不到念云的身影…… 待王云离开多时,念云方才返回屋内,她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家人,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到床上。 此时,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惧意,留有的,不过只是麻木与茫然。 蹲坐在门口,望着远处的惊蛰,放松下来的念云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不料一颗纽扣随之掉落。 “呜呜呜…” 将其捡起的瞬间,再也抑制不住的恐惧倾泻而出,将那每一滴泪水都变得那么的无助和可怜。 良久,哭到力竭的念云仍在抽泣,在她蹲坐的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水渍。 渐渐地,难敌困意的念云合上了眼,进入梦乡的她,短暂的逃离了这残酷的现实。 与此同时,迈过泥泞山路将要踏入森林的王云为了节省时间,便绕道至农田。 “咚!” 连趟带闯,穿过最后一片麦田的王云最终因力竭而瘫倒…… 骤雨渐停,雷电平息的天空也已投射出拂晓的光,把男子推向一旁的花灵连忙将王云扶起。 “呃,还…” 缓缓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花灵却又欲言又止,整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找个地方挖吧…” 不知是仍有余力还是难以忍受泡发的尸臭味,站起身来的王云想必也是极其紧张,就连花灵那么明显的异状都未曾看出。 微微点头,不作回应的花灵刚要动手,却又被王云制止。 “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顺便帮我把把风。” “嗯…” 闻言,看着王云那张苍白而又疲惫的脸,心痛到哽咽的花灵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默默点头。 “啧…” 刚要动手却发现未带器具,望着即将逝去的夜空,意识到时间紧迫仅凭双手挖掘终是徒劳的王云显得很是焦躁。 “也许我一开始…” 思虑多时却见花灵早已沉沉睡下,一脸无奈的王云眼中满是懊悔。 “呵~我在想些什么,这孩子,何错之有啊…” “哗啦啦…” 失笑摇头,暗想期间,微弱的流水声引起了王云的警觉。 追随着流响声,小心翼翼地的王云止步于一处晦暗的林地。 “什么时候多了条河…” 透过月光,看着下方那条急涌的河流,一脸茫然的王云眼中满是不解。 “等等!” 因困惑而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惊呼出声的王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原地折回,见花灵仍未醒,蹑手蹑脚的王云小心地将遗体拖至斜坡。 静静地看着下方涌动的激流许久,表面平静的王云眼中,却是无尽的忐忑。 “倘若真的有神明存在,愿你我能一同下地狱…” 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的王云睁开了眼,并猛地抬起了放置在遗体腰处的左脚。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枝杈断裂的声响平息,在一片漆黑中,再也没有男子的任何讯息。 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回到原点,却见花灵已经苏醒。 “走吧,已经,结束了…” 轻松愉悦的伪装终被那双无神的眼睛拆穿,看着王云那副强颜欢笑故作无谓的模样,心知肚明的花灵也装起了糊涂。 “嗯,终于结束了…” 并肩齐行,看似如释重负的两人在归途中的脚步却显得沉重无比,因为溅落在皮肤渗入毛孔的暴虐之血,已经令她们彻底改变. 第一百七十六章茈霖花的眼泪(十七) “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反复游荡,迎来了晨曦的温暖阳光。 “慈儿怎么了?” 犹带睡意的眼中满是困惑,闻声醒来的晓小一脸茫然。 “娘亲你看,姐姐她尿裤子了!” 小跑折步至床前,比起取笑,在念慈眼中流露更多的,唯有纯真的喜悦。 连忙下了床,看着靠在门边入睡的念云,晓小不禁用手轻轻地推了推她。 “云儿,云儿…” 平缓的呼喊逐渐变得急切,见念云仍不醒来的晓小慌了神。 “别担心。” 好在,念云阳及时赶来,在安抚晓小的同时,也不由将视线聚焦在了孩子脖间上的淡红色印记。 “也不像是擦伤…” 苦思许久未果,刚想将念云抱上床休息的念云阳发现了地上的尿渍。 “该不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骤变的念云阳看起来十分狰狞。 “爹爹你看,姐姐她尿…” “住嘴!” 像是发现了稀奇的东西而炫耀般,一脸自豪的念慈话音未落,便被念云阳所喝止。 “呜呜,呜哇哇…” 短暂地惊愕后,倍感委屈的念慈哭出声了。 “不害怕不委屈,慈儿乖,爹爹他也不是故意的…” 见状,将念慈搂住的晓小连声安慰,直到她不在哭泣,方才埋怨出声。 “发什么脾气啊,你吓到她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迁怒有些过分,一脸内疚的念云阳刚要开口,不料念云已经醒来。 “爹爹,娘亲…” 看着一脸紧张的父母,低语喃喃的念云猛地扑进念云阳怀中,急促而又尖锐的哭喊,瞬间便将念慈的抽泣声掩盖。 难以言说的压抑感袭上心头,面对嚎啕大哭的念云,念云阳却无法吐出一字,唯有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将停留在喉间的安慰无声表达。 良久,终于止住眼泪的念云看起来仍是十分害怕,她死死地抓住念云阳的手臂,看那胆怯模样,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手松开。 一旁,从未见过孩子如此恐惧的晓小眉目含忧,不禁问道“云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呃…” 点头又摇头,支吾不清的念云最终选择了沉默,而这一举动,更是令晓小心急如焚。 “好了,带云儿去洗洗吧,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微微一笑,暗使眼色的念云阳示意稍后再说。 闻言,嗅到身上馊味的念云小脸微红,当下便点了点头。 “走吧云儿。” 望着陪同晓小和念云一起离开的念慈,念云阳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随即走出了屋。 不同昨日的阴霾灰暗,虽然地面未干,可在柔和的阳光照耀下依旧温暖。 沿着过道游走,看着地上的小脚印,不用多想,定是念云所留,可她为何至此又发生了什么,却又不得而知。 “哎…” 无奈的低叹中饱含不安,正当念云阳一筹莫展之际,过道角落里的半截脚印引起了他的警觉。 瘦小,这是念云阳对这个脚印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线索,但仅凭这个脚印要想找到昨夜究竟是何人所来,怕是太过天方夜谭。 “果然,还是只能问云儿了…” 返回屋内,坐在长椅的念云阳望着院外已经开始劳作的乡民,眉宇间的不安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与此同时…… 早就回到家中的王云及花灵仍难以入眠,即便已经换过了衣物,可在两人苍白的脸上,仍保留着昨夜的痛苦噩梦。 “快睡吧,这样子熬下去,我们也会死掉的。” 木讷地点了点头,直到看见王云脸上的笑容,花灵的眼中,方才涌现出少许生气。 此时,王云又变回了最初的衰老模样,毕竟这幅相貌,才是镇中居民熟识的脸孔。 “不用紧张,没有人会知道的,而且,有我一直在你身边。” 温柔的守护与承诺回荡在耳边,终于放松下来的花灵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呼…” 眼看花灵终于睡下,长舒口气的王云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她端起了一旁的木盆,里面存有着昨夜的染血衣物。 不是不想丢弃,而是怕成为线索被人发现,几经思索最终选择洗干净封存的王云,似乎并没有想过将其销毁。 一遍又一遍,在血迹变淡的同时,衣物的色泽也已消失不见,被晾在院外的它们,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阳光。 “我…” 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被割破的掌心,神情木然的王云欲言又止。 恰逢此时,院外经过一群前去务农的乡民,而他们的对话,则令神游的王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诶,据说有人在山间河道里看见了一具男尸…” “我也听说了,不过都没找到,没准儿是谁看错了。” “哎哎哎,你俩可别吓我,我家那块地离河边儿最近,别一大清早的就整些不吉利的。” 在一片取笑与担忧声中,王云早已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暗叹为何会被这么早发现的同时,也开始担心会不会暴露。 “不会的,没有人知道的,毕竟昨天那么大的雨,不,不可能的…” 反复安慰终于有了见效,冷静下来的王云行至院外,想要加入交谈的她,却发现三人早已远去。 “呵,就算发现又如何,毕竟根本就没有证据。” 心中暗想,彻底安心的王云冷哼一声,笑的很是轻蔑。 “咕噜噜…” 极度放松的身心也令疲乏和饥饿尽显,吞了口唾液的王云快步回到灶房,从那略过清洗直接入锅的菜类来看,想必她已是饥不择食。 不久,青烟飘过带来饭香,早已升上高空的太阳,也将温暖的光挥洒在那两件湿漉漉的衣物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茈霖花的眼泪(十八) “爹爹娘亲,我还不是很饿,就先不吃了。” 强笑的脸上仍是惨白一片,面对满桌的菜肴,念云却始终没有动筷。 看到孩子此番模样,晓小虽是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唯有将一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是吗,那把粥喝了吧。” 微微一笑,比起晓小的忧心忡忡,念云阳看起来倒显得悠然自得,好像并非什么大事一般。 “呼,呼…” 并未回答,低下头的念云只是猛吹碗里的热粥,从她的举动来看,更像是希望尽快吃完离开。 慈爱的笑容在念云低头的瞬间凝固,桌下,念云阳早已是双拳紧握,但眼中却无一丝怒火。 虽然,念云并没有遭受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残忍侵害,但如若昨夜自己能够醒来,定能及时制止令孩子深感恐惧的事情发生。 一时间,无尽的愧疚在念云阳那双隐含泪水的眼中浮现,一旁晓小见状,也连忙将话题转移。 “云儿慢点,小心烫,等吃完饭我们就去看那位漂亮姐姐,你说好不好?” 闻声抬头,停下动作的念云脸色稍有好转,就连一旁的念慈也是喜笑开颜,嚷嚷不断。 “真的吗?那太好了!姐姐你快吃…” 借由念慈的起哄,沉闷的气氛倒不像先前那般僵硬。 一旁,看到念云再次展露笑颜的念云阳,也在心中长舒了口气。 “或许,真的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 心中暗想,暂将此事搁置一旁的念云阳动起了筷子。 良久,帮助晓小清洗完碗盘的念云阳朝着仍在衣柜旁试穿衣物的女儿们招了招手,却未见回应。 拿起一件过膝裙对着镜子比划了好久,觉得不错的念慈问道“姐姐,我穿这件好看不?” “嗯,好看…” 连声赞同,专心翻找衣物的念云根本就没有回头。 见状,心生不满的念慈小声嘀咕道“发表意见前,起码也要看一下…” “嗯,真好看。” “找到了!” 一转却又快速回头,终于找到自己心怡衣物的念云喜笑出声。 “爹爹你看看姐姐…” 不满的嘟起嘴,朝着念云阳撒娇的念慈一脸委屈。 “呃…” 对此,哑然失笑的念云阳则是无言以对,可深知外面寒冷的他还是出言劝阻道“这两天就别穿裙子了,外面太冷,生病了可不好。” “好了云儿,你也别试了,这个年纪就应该穿的活泼点。” 眼看念云将要换衣,念云阳不由出言制止。 “哦,知道了…” 闻言,将碎花长裙挂好的念云从中又拿出了两件棉袍,再换上后,便将另一件丢向念慈身边。 “喏,穿上吧。” “知道了,讨厌!” 伸手接过,一脸不满的念慈狠狠地翻了翻白眼,至于针对的是谁却又不得而知。 良久,整装待发的一家四口总算是出了门,不料已经快要晌午。 一路上,表面同过往乡邻交谈甚欢的念云阳始终都在留意着念云的反应,可结果却无疾而终,因为孩子的脸上,一直都挂着那由心而发的笑容。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到了,爹爹你快点儿!” 忽然响起的催促令深思中的念云阳灵神一荡,望着已经跑到王云家门外的念慈,不禁笑道“知道了…” “噔噔…” 敲了敲门未闻回响,感到诧异的晓小不禁喊道“云云你在家吗?” “噔噔,噔噔噔!” 仍未有回音,感到不安的晓小就连敲门的频率也加快不少。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心中暗想,感到不安的晓小再次张口,恰逢此时,挪步而来的王云总算是应了声。 “别敲了,来了。” 慢悠悠的揉着眼睛出了屋,将门打开的王云一脸的不耐。 “刚才你干什么呢,这么久都不吭声,害我担心了半天。” 像是未曾看到王云的疲惫和不耐,晓小表现的怨气十足。 “哈啊~” 打了打哈欠,瞥了眼晓小的王云道“再不好好休息休息,我这老骨头就要散了,进来吧。” “漂亮姐姐我们来了!” 让步的瞬间,念慈和念云便冲门而入,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念云出现的一瞬间,王云还是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嘴,微微低下头。 好在,念云阳未曾留意,一旁气鼓鼓的晓小想来也是仍在埋怨自己,所以这莫名的异举并未有人留心。 “嘻嘻…” “啧,怎么可以不脱鞋就上床呢,给我下来!“ 虽然为念云能够摆脱掉先前的阴霾而感到高兴,但看到孩子这么不懂礼数,念云阳还是忍不住的厉声斥责起来。 闻言,微微一怔的姐妹两人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将食指放入脚跟,后轻轻拨动将鞋子脱下,随即又和花灵腻在了一起。 “你们!” 见此情形,比起恼怒,在念云阳心中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 “哎…” 随着长长的一声叹息,迈步向前的念云阳弯下了腰将鞋子摆正,十足的一个女儿奴模样。 完事起身,不曾想花灵竟已下了床。 刚想询问其缘由的念云阳还没来得开口,便被花灵的羞赧模样所吸引。 “谢,谢谢你救了我…” 玉指拂发,俏脸含羞,不敢正视念云阳灼灼目光的花灵说了一句细不可闻的感激。 “咳,咳咳…” 沉重的咳嗽声隐含怒气,身后,杏眼含怒的晓小看起来醋味十足。 “哈哈,爹爹看呆了!” 嬉笑声令念云阳眉头一颤,面露难色的他,想来定是不知该如何向妻子解释先前自己的那副痴迷模样。 “嘿,嘿嘿…” 讪笑着扭头瞄了晓小一眼,灵机一动的念云阳开口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呃…” 或许是对此难以应答,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花灵陷入了沉默,再次将这尴尬处境丢给了念云阳。 “亲爱的,你别误…” “不,不好了,山上的河道边上出现了一具男尸!” 眼看局势不妙,深知躲不了的念云阳转过身一脸谄笑,可话还未完,便被院外尖锐的呐喊阻断。 就在这转瞬间,屋内的众人脸色骤变,唯有念云念慈仍在嬉笑。 “我先出去看看。” 丢下这句话,一脸凝重的念云阳冲出了屋外,一旁的晓小也是紧随其后,空余心怀忐忑的王云以及花灵,仍停留原地惴惴不安。 “呼…” 深吸口气,在给了花灵一个宽慰的眼神后,调整好心态的王云也走出了屋,因为这不愿被提及的事件,是她必须要迈过的一道坎。 第一百七十八章茈霖花的眼泪(十九) “刘叔怎么了?” “云阳,出,出事了…” 无措的脸上满是骇然,看到念云阳出来的中年男子就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猛地扑倒在地紧抓着他的裤腿。 “刘叔您这是做什么,快…” “云阳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提起的气力因刘禹悲痛的哭喊而涣散,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妙的念云阳眉头紧皱,口中的快快请起也就此卡在喉间。 “刘叔您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慢慢讲,您这样子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在念云阳愣神期间,一旁的晓小快步向前,将刘禹扶起并安慰。 “好,好,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杀人…” 将鼻涕和热泪抹在袖间,刘禹讲到了重点,而这一番话,也令念云阳从虚无的臆测中回归现实。 “原来如此,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事儿…” 紧抿的嘴唇微松,先前的万分紧张在此已经化为虚无,看着刘禹那张可怜至极的脸,王云心里却在偷笑。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缓缓开口,慢步走回屋内的王云从中拿出了几个板凳。 “谢,谢谢,呜呜…” 弯腰坐下,刘禹还未将事件告知,便又老泪纵横起来。 见状,面面相觑的念云阳夫妇也不知如何是好,唯有耐心等待。 “云,哦不,镇长…” 良久,终于冷静下来的刘禹却欲言又止,而此等异举也令念云阳起了疑心。 “刘叔您别紧张,云儿,你出来一下。” 笑着安慰,眼底却满是猜忌,显然,念云阳已将刘禹当成了重大嫌疑人。 “爹爹你叫我?” 从屋内小跑而出,看着围在院外的众人,念云显得有些茫然。 同一时间,见念云出来的王云不由自主的侧身避开,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被同样回头看向自己女儿的晓小发现。 “来坐。” 招手将女儿拉至身前,念云阳笑道“云儿,快叫刘伯伯。” “噗嗤…” 四目相交,看着刘禹那张像是苦瓜般满面愁容的脸,念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云儿!” 或许是从女儿的反应中得知刘禹不是元凶而感到失望,念云阳的口吻也不禁变得严厉起来。 并未被吓到,强忍笑意的念云只是点头道“刘伯伯好。” “哎,好,好…” “你先进屋吧。” 眼看念云在此已无作用,念云阳只好先将其支开。 “嘁~莫名其妙。” 像是对此难以理解,接连眨了好半天眼的念云碎碎念道,随即转身离开。 “嘿,这丫头…” 站起身,被孩子整的又气又笑的念云阳显得很是无语,但最终仍是坐下,问道“刘叔,到底怎么了?” “咕噜…” 吞了口唾液,不敢正视念云阳的刘禹咬了咬牙。 “河边儿那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好,好像是罗樊…” “什么?!” 闻言,晓小不由发出一阵惊呼,就连念云阳也是眉头紧锁,事情似乎,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既然没有脑袋,您是怎么确定是罗樊的遗体?” “因为那小子…” 话锋一转,收起先前狠厉模样的刘禹继续道“说来也是巧,今儿早去田里干活的我忘了带水,想去河边儿喝两口,可刚蹲下捧起水,一股臭味就给我熏得直恶心,我骂了两声,也就不想喝了。” “可当我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团黑东西。” “一时兴起的我走近一看,没想到居然是具尸体!” 苦涩的脸上写满了无辜,看刘禹那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似乎真的不是他。 “单凭这个,似乎和罗樊并无直接联系。” “啧,哎…” 一声长叹,从怀中掏出一对玉镯的刘禹,咬了咬牙。 “前几天罗樊这小子来我家找我喝酒,说是要和好,你也知道,我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是太想跟个毛头小子计较,也就答应了。” “可你猜怎么着?晚上的时候我这对镯子就不见了!” “我越想越不对,当天晚上更是没睡着,到了第二天才意识到,肯定是这小子趁我喝高的时候给偷了,你说说…” 提及此事,刘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罗樊都已经这样了,喉间的谩骂也就咽回了肚中。 “我向镇子里的治安队反映过,但去他家也没搜着,反倒叫他逮住这点儿对我一顿数落,想想真是给我这张老脸丢尽了…” 苦笑摇头,刘禹的眼中隐约有了些泪水,想来那数落,怕是些刁钻至极恶毒入骨的谩骂。 “但就在今天,我在那尸体旁边发现了这个…” 盯着掌中玉镯了抛了抛,刘禹低声道“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因为这对玉镯大家而怀疑我…” “所以您就取回了玉镯?” “不错,但请你相信我,虽说我和罗樊关系不好,经常为了一亩三分地而破口大骂,可要说就因为这个我就动手杀了他,也未免太离谱了。” “呵,而且像我这种连只鸡都不敢动刀子的人,更别提敢杀人了…” 听完刘禹所述,念云阳夫妇不由相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将刘禹的嫌疑否决掉了。 刘禹说的不错,像他这种胆小如鼠的人,别说杀人,就连只鸡毛都不敢拔。 “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深知乱猜无果,念云阳提议道“算了,一起去看看吧,毕竟不能仅凭一对镯子,就断定那是罗樊。” 似乎是疏漏了些什么,念云阳显得有些尴尬道“呃,您留在这儿吧,毕竟带云儿慈儿去不合适,带回家也不是很放心。” “也好,留她在,我也不放心…” 回头瞥了眼,王云答应了念云阳的请求,可不曾想,一阵大风突然袭来,天色也突然变暗许多。 “呜呜呜呜,这让我可怎么活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街道里突然响起的哭喊令几人心底一沉,那尖锐而又沙哑的嘶叫,无疑是在确认死者就是罗樊的事实。 走出院子,果不其然,那名身材臃肿相貌丑陋的女子,便是罗樊的妻子。 她哭的声嘶力竭,不停地捶打着地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但更为让人感到可悲的是,在街道的乡民们竟无一人上前安慰,他们像是看笑话般交头接耳,仿佛是在讨论着一件奇闻轶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 “别哭了,节哀吧…” 将邱琳扶起,想了半天的念云阳最终说了一句苍白的安慰。 “是谁那么恨的心啊,镇长,镇长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凶手,一定,一定不能放过他!” 尖锐的嘶叫像是要把耳膜给刺穿,可在念云阳耳中,却是那么的真切凄苦,令他不禁点头应允,并在心中铭记。 “放心吧,我一定会抓到凶手并严惩,这个镇子是我们共同的家,我绝不容忍异类的存在!” “呜呜呜…” 看着念云阳那张坚毅的脸,邱琳又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这一次,念云阳并未出声,只是不停地叹气,并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良久,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围观的群众纷纷离开,而邱琳也在家人的陪伴下止住眼泪,临走前,还不断恳求着念云阳能够尽早破案,还她那个破损的家庭一个公道。 “刘叔,您也回去吧,如果有什么线索,记得第一时间去治安部。” “谢谢你相信我,可线索我是真的不知道,罗樊这个人,似乎跟大伙处的都不怎么样。” 言尽,意识到继续留在此地只有尴尬的刘禹也顺势离开。 回到院中,昏暗的天空也已飘起了细雨,虽然内心无比压抑,可念云阳仍是笑道“晓小,今天晚上也许不能回家陪你和孩子了。” “没关系,人命关天,我也希望能够尽快查出凶手,还乡镇安宁。” 摇头示意无妨,看到丈夫眼中的担忧,晓小挽起王云的手臂笑道“好了啦,记得不许熬太晚,也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晚上我和云云住一起,你就放心吧。” “呵…” 低头一笑,被感动的念云阳红了眼,强忍泪水的他轻声道“晓小就拜托您了。” “放心去吧,别忘记答应邱琳的事情,更不能忘掉先前晓小所说的话,记得保护好自己。” 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的念云阳转身离开了王云的家,朝着镇外深山驶去。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断断续续,望着丈夫远去的身影,一直挂在晓小脸上的笑容,也在眼中浓郁的担忧下凝结。 见状,王云不禁安慰道“别担心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呼…” 深吸口气,紧了紧怀中手臂的晓小笑道“嗯,我们去做饭吧,孩子们也该饿了。” “咻~”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寒风突然钻入王云袖间侵入身体,彻骨的寒意令她头皮发麻,身体也不由一颤。 “怎么了?” 显然是觉察到了王云的不自然,感到不解的晓小看起来有些担心。 难以直视晓小的关切眼神,眼神飘忽的王云强笑道“没,没什么。” “对了,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我出去买点…” 一语落下,王云便迅速迈步,空余晓小停留原地,呆滞的模样略显茫然。 “哎,哎…” 直到过了很久,晓小方才招手呼喊,然而此时的王云,也早已消失在了街道里。 “这不挺多的…” 迈入厨房,将围裙系好的晓小看着堆满菜架上的时令鲜蔬,不由嘀咕道“莫名其妙。” 集市… 昏暗的天空难辨时辰,但从开始收摊的菜贩们可以看出,夜晚已经不远。 缩着身子游走在这里,对周边商贩及来客的讨价声充耳不闻,意识模糊的王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冷,然而产生这种寒冷的根源她也清楚,那便是来自内心深处的罪恶。 “等等…” 抬头看着前方将要收摊的屠户,走向前去的王云掏出了腰包,在割下一斤花肉后便折步返回。 与此同时,忙活半天的晓小已经做好了两盘热菜,嗅到香味早就饥肠辘辘的念云则是赶忙下床了,小跑至门前探出了脑袋。 “进来吧,干嘛鬼鬼祟祟的。” “嘻嘻…” 得到许可,念云方才走到晓小身边,怯声道“娘亲,我饿…” “就属你嘴馋。” 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脑门,晓小递了一双筷子。 “嘶,呼呼,烫…“ 踮起脚尖夹起一块肉,刚入口中便被烫到不行,可看到孩子这般痛苦模样,晓小她非但没有着急,反而摇头道“一次两次还行,次次都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吧唧吧唧…” 伎俩被识破,心生不满的念云只得狠狠地咬着口中的那块肉,像是在发泄一样。 “噗嗤~” 沉默许久,终于受不了孩子那傻乎乎模样的晓小笑骂道“瞧你那傻样!” “哼!” “轰隆!哗啦啦…” 置气般的转过身,不曾想一声惊雷凭空炸响! 阵阵银白之光的交织下,漆黑的院内渐渐有了些微弱的光亮。 怔怔地看着院外飘动的衣物,紧咬嘴唇的念云眼中泛起了泪花。 或许是不愿相信,即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可她仍迈步走出了屋。 轻轻抓住仍在飘摇的衣物,看着上面缺失的一颗纽扣,那特殊的纹路令念云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她清楚的记得,昨夜从那名女子身上所拽下的,便是这种相同的扣子。 “哒…” “嚯嚓!” 雷鸣将物品掉落在地的声响遮住,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回过头的念云,正巧看到了呆站在院门口的王云。 四目相交,恐惧与不安在两人的眼中尽显。 内心的极度恐惧令念云的双腿瞬间瘫软,一下子便摔倒在地。 将花肉拾起,朝前缓缓挪步的王云走至念云身边,弯腰笑道“虽说雨不是很大,但你也不能在这儿玩。” 虽然是截然不同的脸,但念云永远忘不了昨夜那凶恶地眼神,她刚要挣扎叫喊,却在下一秒钟安分下来。 “昨夜的话,你还记得吧…” 轻柔的话音在念云听来犹如巫女的诅咒,难以正视王云的她低下了头,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真是个好孩子…” 边说边将念云扶起,后又喊道“晓小,别忙着做饭了,孩子都摔倒了也不来看看。” “什么?!” 闻讯赶来,看着女儿那张惨白的脸和像是被冻僵般冰冷的小手,晓小不由哭了起来。 “别哭了,先进屋擦干换身衣服吧,剩下的交给我。” “嗯…” 微微点头,晓小随即将念云抱起进了屋。 “真是大意了…” 看着那件在冷风中飘荡的衣物,王云的眼中满是悔恨,像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所犯下的这个本该天衣无缝的罪行,到头来竟是百密一疏。 “罢了…” 强装无谓,心中却是一团乱麻,走入厨房的王云反复摆盘了好久,方才想起是要端进屋。 “吃饭了,吃饭了…” 随着一声吆喝,端着饭菜的王云走进了屋,开始了这顿“久违”的晚餐。 第一百八十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一) 守得云开见月明,在雨停后的一段时间,茈霖镇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安宁。 “好好吃,姐姐你怎么不吃啊?” 边吃边称赞,但见念云始终不动快,想起她以往食指大动的模样,念慈便忍不住的问道。 “娘亲,姐姐她怎么了。” 将筷子放下,满脸愁容的晓小刚要开口,不料王云便已抢先发声。 “一定是刚才受凉了,这会儿正难受呢。” 话落,王云便夹起不少菜放入念云碗中。 “云儿,就算难受也要吃点,毕竟吃饱了病魔才会走得快,你说对么?” “嗯…” 闻言,念云不由打了个冷颤,回应的同时,也连忙握紧筷子,可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吃饭,而是要把头埋进碗里。 眉头微皱,被念云紧抓着的手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忆起之前的种种异举,晓小心中,不由浮上一阵疑云。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 屏息沉思,却始终无法找到突破口,有些焦躁晓小微微低头,正巧看到了念云脸颊上的热泪。 恍然间,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是明灯般给了晓小一个痛苦的讯号,然而这个令她极其不愿去猜想和证实的愚蠢信息,竟能将先前残缺的空白尽数填满。 “难道说,不会,不可能的,可…” 猜想在反复的否定中变成确信,毕竟孩子对王云的态度无论再怎么看,都不像是纯真的乖巧,而是被恐惧所支配的顺从。 就这样,在无声的沉默中,各怀心思的几人皆是如坐针毡,而这场晚宴,也成为了之后点燃**的最后一颗火种。 “吃饱了吃饱了…” 拍了拍鼓起的小腹,打着饱嗝的念慈似乎并未觉察到异样,脸上显露的尽是满足。 “娘亲…” 微弱的话语带有沉重的鼻音,令刚要躺下的念慈再次坐起。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胀痛的脑袋几近撕裂,即便如此,念云仍是强笑道“没,没关系…” “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买药。” 见此情形,王云连忙将碗盘搁置一旁,可就在转身之际,却又被晓小制止。 “不麻烦了,我们两家挨的也不算远,顶多就是绕几个弯的时间,看来今夜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盯着晓小那双含笑的眼睛,从中看不出丝毫猜疑王云为了保险起见,仍挽留道“虽说雨停了,但外面的风还是不小,依我看…” “不必了。” “没关…” 生冷的拒绝带有一丝最后容忍意味,封死了王云那张仍想开口挽留的嘴。 这是王云第一次看到晓小所摆出的冷淡模样,这个从童年至今仅有的玩伴兼好友,在她记忆中,向来都是善解人意,娴静如水,可今天…… 将外套脱下搭在念云身上,将其抱入怀中的晓小开口道“慈儿,我们回家吧。” “嗯…” 虽然感到诧异,但念慈并未多言,点头应允的同时还不忘招手。 “漂亮姐姐再见,王云阿姨再见。” “呃,再,再见…” 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王云那张极其不自然的脸,招手回应的花灵也变得结结巴巴。 “那个…” 行至门前却又突然留步,回过头来的晓小问道“王云,我们是朋友,对吧?” “呃…” 心中一惊,直勾勾地看着晓小那双眼睛,王云却只字难提。 “呵~” 苦涩的笑容略显自嘲,随着眼神下移,回过头的晓小低语出声。 “不用说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语终了,晓小便再也没有迟疑,她所走出的,或许是一道已经出现清晰裂纹的心门。 良久,待晓小离去多时,回过神来的王云方才喃喃自语道“答案…” “哼!” 迷离的眼中饱含着诸多不确定因素,令王云看起来有些恍惚,可不知为何,她突然冷哼一声,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又能,了解些什么…” 微弱的话音细不可闻,望着院外的明月,王云明白,今夜,恐怕就会有个了断。 莲步轻移,走向门前的花灵搂住了王云的腰,大概猜到一二的她小声道“真的,不会有事吗?” “谁知道呢…” 握着花灵冰冷的手,难以确信的王云也不敢给予肯定的答复,但仍安慰道“只要能够熬过今夜,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闻言,花灵也不再多言,因为只要王云还在她身边,她便不会害怕。 “去睡吧,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乖巧的回到床上,虽然对王云所说的言听计从,但花灵却始终没有合眼。 “哎…” 轻叹一声,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惬意的笑,弯腰拿起板凳的王云坐到了院门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另一方面,刚刚赶回家中的晓小再将念云抱上床后便开始翻箱倒柜。 “找到了!” 随着一声喜悦的惊呼,晓小绷紧的神经也渐渐舒缓,她快步返回床前,却发现孩子竟已不见。 “云儿,云…” 急切的呼喊骤停,走到墙边的晓小,终于找到了念云,可是…… 颤抖的身体将不安无休止的放大,眼中含泪的念云虽然没有哭,可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渍。 “不,不要过来,我,我已经照你所说的去做了…” 前进的脚步收回,看到孩子这般惊恐模样,晓小不禁红了眼。 一旁,念慈更是哭了起来,并喊道“呜呜,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连娘亲都不认识了,呜呜…” “娘亲…” 悲痛的哭喊令念云模糊的意识暂时清晰,她哭喊着扑进晓小怀中,右手攥紧的纽扣也掉落在地。 “不哭不哭,娘亲在呢…” 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口吻温和的晓小眼中却是难掩的愤怒,因为拥有那种独特纽扣的衣物,是自己不久前为那个如同至亲般好友所精心挑选的礼物!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抚孩子们冷静并入睡的晓小拾起了地面上的那颗纽扣。 恰逢此时,先前曾说要忙碌一夜的念云阳也因需要取些东西而返回家中。 “怎么回来睡了,不是说要住在王云家一夜吗?” 边找边问,却见妻子不予回应,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念云阳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 微微一笑,晓小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呼…” 暗松口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念云阳解释道“尸体已经确认了,的确是罗樊,但凶手的手段实在太残忍了,所以你还是别听了。” “对了,家里的尺子你知道放哪了么?” 并未回答,晓小只是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后向前一步撒娇道“云阳,今夜就别去了,留在家照顾孩子好吗?” 闻言,听出端倪的念云阳眉头紧锁,起身问道“到底发生了…” 询问未完,一阵香风刮过,念云阳的嘴也被晓小堵住。 良久,唇分,俏脸仍留有潮红的晓小唤道“云阳。” “嗯…” 虽然觉察到妻子今天很不对劲,但看出她不想多说的念云阳也将疑问留在了心底。 “我爱你…” “我也是。” 相视一笑,像是做好了打算,紧握掌中纽扣的晓小开口道“等会儿我要出去一下,可能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在此期间,慈儿和云儿就拜托你了。” “等…” 看着转身离开的妻子,对此感到不解的念云阳刚刚伸手抬步,却在下一句话的出现下瞬间收回。 “如果你信任我,如果你还爱我,就不要问我,也不要跟踪我…“ 伴随着话落,晓小离开了屋子,而一脸茫然的念云阳显然也是猜到了些什么,表现得很无奈。 “哎…” 虽然担心,虽然害怕,但念云阳始终没有踏出脚步,空余沉重叹息声在屋内反复游荡。 第一百八十一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二) “呼咻…” 刚出家门却又突起大风,紧握手中纽扣的晓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而哭出了声。 她不愿相信,更不敢去想,那位对自己来说等同至亲的好友,究竟对自己的女儿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令她那么害怕,以至于精神都变得恍惚。 “轰隆隆!” 急促的雷声将晓小沉闷而又压抑的心情推向至高点,难忍的悲痛令她咳出一口鲜血,先前因忿怨而涨红的脸也在转瞬间变得惨白,无助而又可怜的模样令人感到痛心。 “淅沥沥…” 拿出手帕擦了擦,淋着小雨的晓小步履蹒跚,只留下地面那条染血丝帕,渐渐被雨水浸透…… “嗒,嗒…” 漆黑的街道不见五指,突闻脚步声的王云轻轻地抬起了斗笠,缓缓起身的她,看来已经等候多时。 “嚯嚓!”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突然落下的疾电令雷雨加剧,在王云暗想期间,晓小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既然你来了,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吧…” 没有伪装,也不做解释,语调平缓的王云显得很是平静。 “呼…” 深吸口气,借由雷电落下所产生的微光,晓小看着王云那张满是无奈与自责的脸,道“为什么?” “呃…” 眉头一颤,像是从未想过晓小会如此冷静,略显无措的王云苦笑道“如果我说是逼不得已,你会原谅我吗?” “为什么,要对云儿做出那种事情…” 麻木的眼中突现一抹凄哀的光,或许晓小想要的并非是答案,而是一个牵强到极致却又能让自己信服的借口或理由。 “其实我…” “嚯嚓!” 似乎是猜到了晓小话中深意,刚想开口的王云,却被突然落下的惊鸣闪电而吓到失声。 “其实…” 再想解释却也为时已晚,看着晓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内疚万分的王云终于决定坦白。 “对,是我…” “啪!” 飞舞的斗笠掀起长发,令王云始料未及的是,晓小她居然动了手。 良久,王云眼中的愕然渐渐退去,即便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仍在跳动,可面对一脸怒气的晓小,她却什么都没说。 微微弯腰,想要捡起斗笠的王云此刻唯一想法,便是掩盖住那个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可是…… “咔嘣…” 伸出手掌变幻为拳,看着那个已经被踩到变形的斗笠,王云沉默了。 “哗啦啦…” 暴雨倾盆,交织的雷鸣声中,晓小盯着摊开的右掌许久,后咬牙握拳质问道“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 “呵~别不说话啊,别,那么委屈啊…” 默不作声换来却是刻薄的嘲讽,但在晓小那张悲痛万分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快意。 “呜呜…” 想起年幼的女儿,伤心欲绝的晓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可这种眼泪,却在下一秒化为无尽怒火! “咚!” 先前一步猛地一推,将王云逼至墙边的晓小厉声道“你究竟对我的孩子做了些什么!她还,她还不到七岁啊…” 怒目切齿的痛恶却在后半段中变为撕心裂肺,疯狂捶打着王云肩膀的晓小,迫切的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能让自己解脱的答案。 “对不起…“ 想了又想,难以辩解和推脱的王云,只能轻声地说着抱歉。 “谁稀罕你的道歉?!” “你应该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 猛地将王云推开,厉声质问的晓小不知为何停止了苛责,而在那双茫然眼底燃起的困惑之火,则充满了难以置信! “嗞嘶…嗞嗞…” 疾电在空中不断交织融合,最终形成了一道跳动的电流,它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刃,将漆黑的夜晚剖腹切开。 “你,你…” 看着眼前那张因雨水而扭曲的脸,抬手放置唇间的晓小显得尤为惊慌。 “对于念云,我感到很抱歉,可我真的从未有过想要伤害她的念头。” 事已至此,眼看毫无还说余地的王云开口坦白,希望能够求得原谅。 惶恐渐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晓小问道“你这样子的糟蹋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哈~” 低语喃喃,默念许久的王云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失去了这么多的我,究竟想要得到些什么…” 笑容在抬头的瞬间凝固,回想起这些年来的努力,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巨大的心理落差令王云不禁握起了拳头,而她看向晓小的眼神,也变得冰冷无情。 “晓小,你知道为了这个镇子以及这群无能的禽兽们,我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你,到底怎么了?” 微弱的话音在雷雨中恍若虚无,可晓小还是一字不差的记入脑海,低声回应的她,似乎看到了王云眼中的死寂。 “呵~” 闻言,低头一笑的王云从腰间取出了麻绳,并绕至晓小背后。 “爷爷,青春,尊严,我以为这就是为了这个镇子能够长存而失去的全部,可今天…” “我竟然又要失去你!” 话落的瞬间,面布狠厉的王云便猛地扯开麻绳并缠住晓小的脖子,可在不断用力间,却又因一声痛苦的呜咽而力竭。 “不,你所失去的,只有你自己…” 轻柔的话音饱含同情,犹如香氤般环绕在身边,令起初凶神恶煞的王云瞬间变了脸。 “咳,咳咳…” 窒息感渐渐消退,揉着脖子的晓小看着王云那副呆滞模样,不禁劝慰道“趁现在不算太晚,放弃伪装坦然面对,有什么难题我们一同承担。” 身形一趄,后退踩入泥坑的王云早已泪流满面,而她对晓小的劝慰,也只有摇头。 良久,从泥坑中走出的王云苦笑道“太迟了,我已经,已经无法回头了…” 心弦一颤,隐约感到不妙的晓小显然是不愿意接受那个残酷的事实,仍否定道“不会的云云,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言尽,迈步向前的晓小便紧紧地抓着王云的手臂并不停摇晃,看起来就像是在苦苦哀求,哀求着千万不要将那些糟糕透顶的话讲出。 “我,杀了人啊,就是用这双,这双,沾满鲜血的手…” 没有将罗樊的恶行说出,王云只是单纯的将一切罪恶揽向自己,毕竟,这是百口莫辩的事实。 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松开的手晓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孩子为何会那么惧怕王云。 “我什么都不会说,但等到事件平息后,请你离开这里…” 缓缓转身,丢下这句话的晓小随即挪步离开,或许这是她对王云的最后一丝情谊,亦或许,是在感激这个放过自己女儿的嗜血异类。 呆站在院外不知有多久,等到王云回过神来,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已停止。 她握了握拳,在拾起地上的麻绳和凳子后,也返回了家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三)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我也尽可能的避免和大家接触,可到头来,到头来…” 痛苦的呜咽中满是内疚,看到王云那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冥影嚅唇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那个女人说的没错,我的愚蠢令我沦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一切的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 止住眼泪,咬唇强笑的王云看起来有些可怜,可在她的脸上,冥影却看不到一丝后悔之意,也令他不由产生了疑问。 “那,你后悔过吗?” 抽噎渐停,可眼泪仍挂在王云的睫毛上,她看着冥影那张隐含迫切的脸,后摇了摇头。 “不。” 未有丝毫迟疑,语气轻柔的王云颇有斩钉截铁之意,虽然她的脸上满是苦涩,可眼睛却在笑。 见此情形,冥影显得更加不解,可还没来得及追问,王云便已将缘由告知。 “没有逞强,也不是想变得多么高尚,虽然从我这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口中说出来很可笑,但我,真的无法对那个孩子痛下杀手…” “我矛盾过,也怀疑过,可真要说后悔…” “哈~” 话到此处,王云突然一笑,后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没有,哪怕在决定之初便知道最后仍保不住她,我也绝不后悔…” “呼…” 一语未完,长舒口气的王云面露难色,似乎是着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 “起码那时候的我,是个存有善心并被大家认可的,愚蠢的人…” 含笑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倔强,看着王云那张无奈而又幸福的脸,冥影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呵~” 或许是深思后的顿悟,只见冥影苦笑一声,道“我好像,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的讨厌我了…” “噗嗤~” 泪水未尽,被冥影那番尴尬模样逗笑的王云心情倒不像先前那般阴郁。 “哈啊~我该,怎么说呢…” 强行的佯装俏皮就像是用来缓解尴尬的拙劣伪装,似乎是觉察到这样不适合自己,满面羞意的王云咬着嘴唇,看起来略显好笑。 良久,平复好心情的王云松开了紧咬的嘴唇,她盯着冥影看了好一阵,方才缓缓开口。 “不是讨厌,而是痛恶,因为看到那个样子的你,就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当年无知的自己。” “多么天真,多么无知,又有,多么的无能…” 闻言一怔,理解王云话中含义的冥影闭上了嘴,就连眼中那团固执的火,也已渐渐熄灭。 冥影明白,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皆是自己硬着头皮走过来的,而那看似能够称之为倚仗的东西,好像也只有那可笑的一腔热血。 “是啊,我到底有什么资本,才能肆无忌惮的为了那个愚蠢的目标而对危险视而不见。” 心中暗想,原先在冥影脸上的苦涩也已变成懊悔,若不是王云以牺牲性命为代价,此刻的自己,怕是早已成为野狗们的盘中餐。 “还记得么,你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 正当冥影深陷懊悔不能自拔之际,王云的一句低喃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嗯…” “你说,如若当真如此,那也希望自己是个愚蠢而又无能的人。” “是。” 闻言,久久不语的王云只是盯着不敢正视自己眼睛的冥影好一阵,方才缓缓抬手放在他的脸颊。 四目相交,比起冥影的慌乱不安,王云却显得平静异常。 “你知道,当时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么生气吗?” 紧张到窒息,大气都不敢喘的冥影只是在摇头。 见状,将手收回的王云轻声道“我气到发抖,气到就算杀了你也远远不够!” “但看着倒在地上的你,我突然又觉得好委屈…” “再后来,花灵救了你,交谈中,逐渐被说服的我,也终于找到了那个始终无法想通的答案。” “呃,我说什么了么?”面对一脸感激的王云,眉头紧皱的冥影却是满面不解。 “你说并不需要成为他们,因为你,本身就是人类。” “所以帮助也好,救济也罢,这一切,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 “咳咳…” 话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王云的双脚,竟逐渐溶解化为了星光。 同一时间,远方突然传出一阵绚烂的红光,不觉间,朝霞已至。 “你…” “等等,等我把话说完…” 抬手制止,看着忧心忡忡的冥影,王云笑道。 “你说的对,不是因为要成为人才去帮助大家,而是我们,一直在做着身为人类所该做的事情…” “咳,咳咳…” “不要说了,我不想在听了,你不是想看日出吗,我们…” 急切的恳求更像是在喝止,不曾想下一秒,冥影的嘴唇便被王云的食指给堵上。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缓缓挪开,看着已经消失了的下半身,王云继续道“言归正传,晓小离开后…“ 回到院内,将凳子放下的王云随手将麻绳丢至一旁,渐渐将目光移向了那件缺失纽扣又再次被雨水浸透的衣物上。 “真是讽刺,这件珍贵的礼物,竟然成为了我所犯下罪行的证物…” 迈步向前,把衣物摘下的王云将内部水分拧干,后又重新挂放好。 “如果尽快毁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前的事情了…” 呆站在原地,低语喃喃的王云陷入了深思。 趴在窗前,至今未眠的花灵想来也是看到,听到了王云和晓小之间的谈话,神情黯然的她比起往日的自责内疚,此时却只剩下了痛苦。 “呼…” 长长地舒了口气,偷偷将泪水抹去的花灵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怎么出来了,快去睡吧。” 看着强颜欢笑的王云,花灵心如刀绞,也更加确定了离开的信念。 “谢谢您这一段时间的照顾,可我想,也是时候离开了。” 笑容渐渐凝固,看着一脸坚定的花灵,王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觉得好压抑,心中,似乎有团凶恶的火在无息间极速燃烧。 “知道了,离开也好,但你现在离开,镇子里的人一定会起疑心,还是等风波平息后再走吧。” 好在,理性最终战胜了内心的邪怨之火,对花灵所言表示理解的王云也予以支持。 “还有,不要觉得亏欠我,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如果没有你,这个镇子恐怕永远不会有这么繁荣的一天。” “可…” 眼看花灵还想反驳,王云连声道“况且,直到现在我也未曾后悔,以后也不会。” “呜呜…” 有了这颗定心丸,泣不成声的花灵扑进了王云的怀中,先前想要离开的决心,也顺着滚落的泪水而无声湮灭。 良久,见花灵仍不撒手的王云取笑道“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都亮了,再者说了,就算离开你也不能丢下我,不然可就太没良心了。” “嘿,嘿嘿…” 从怀中退出,被逗笑的花灵还在抹泪。 “好了,回去睡吧,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我们就离开,再也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嗯…” 用力地点了点头,喜笑开颜的花灵,却未曾留意到王云眼底深处的忧虑和哀伤…… 第一百八十三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四) 事后几日,镇中虽是人心惶惶,但仍有不少人对罗樊之死拍手称快,茶舍街道边,闲言碎语不断。 “你们说,究竟是谁把罗樊给…” 眼睛一眯,摆出手刀向下一砍的青年男子虽然没有把话说完,可意思也是相当明了。 闻言,身旁老者脸色一变,回首四顾见并无他人,方才才暗松口气,叮嘱道“这段时间镇长带人查的那么严,说话可要当心点儿。” “还有,赖好那也是条人命,逝者为重,咱们这样子说,终究还是不好。”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王老爹你怕什么,莫不是…” 话锋一转,先前还义正言辞的中年男子眉头一挑,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就是,王老爹,你该…” “放屁,你们两个这么污蔑我小心烂舌头!” 瞪大的眼中满是怒火,没等青年男子把话说完,老王便厉声喝止。 或许是取笑上瘾,老王话音刚落,身旁两人便开始挤眉弄眼。 “呦呦呦,这火气,让人不想怀疑也难呐,哈哈哈哈!” “你们!” 嘴角一抽,神色一凛的老王抬腿弯腰,别看他年事已高,可动作仍是迅捷的令人咂舌,几乎是在转瞬间便将鞋子脱下。 “啪,啪!” 茫然的神情直到额头袭来的阵痛方才醒悟。 见老王当真是动了气,两人相识一眼,连忙陪起了不是。 “嘿嘿,玩笑,玩笑,王老爹您就饶了我们吧,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呐…” “别,别打啊…” “哼!” 作势要打却又收回,深知两人不过为逞口舌之快的老王冷哼一声,便把鞋穿上。 悄悄探出头,看着正在穿鞋的老王,心有余悸的两人讪笑道“王老爹,那,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言尽,两人便转身离开,看那踉跄的小碎步,倒更像是落荒而逃。 “哎,到底是福,还是祸呐…” 晌午将至,刺眼的阳光却并未带来丝毫温暖,见两人均已远去,哀叹连连的老王,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间…… 午后,山间麦田。 接连几天查询未果,妖魔的流言,邱琳的追问,以及惶惶不安的乡民们,沉重的压力前所未有,使得念云阳终日力竭寝食难安。 行至麦田后方丛林,坐卧在地的念云阳看着随风摆动的麦苗,麻木的眼中满是疲惫。 “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杀了罗樊…” 微弱的话音极其无力,在这三天,动员了治安部所有人员摸索排查所找到的唯一线索,似乎也只有这片麦田,可…… “哎…” 一声长叹仿佛要将生命耗尽,倍感困倦的念云阳,最终还是难忍困意合上了眼。 远处,将此地封锁并反复进行排查的治安部人员见此情形,也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罗樊树敌无数,平日在乡镇各处均不受待见,也正因如此,见过他的人总会留心几眼。 可偏偏在案发当天,竟然突降暴雨,少有的线索以及人证所提及的,也只是罗樊伤到了腿,至于动向却无人知晓,只知是朝着北门方向走去。 案发之后,经过验尸官初步诊断,罗樊的腿确实有伤,但那些均是死后从山上滚落时的摔伤。 如若真同乡民所说一致,那么罗樊在还活着的时候便已经伤到了腿,可在尸体上,却并未发现其它伤势。 令人生疑的远不及此,根据罗樊之妻邱琳以及亲朋所言,罗樊虽树敌无数,但都是些邻近的乡民。 可是,北门距罗樊家近十里,在此落户的乡民平日也少有跟罗樊接触的机会,若说仇杀实在太过牵强,若为谋财害命更是无稽之谈,毕竟罗樊家的条件,在镇中也几乎垫底。 抛去这些暂且不提,更为令人疑惑和不解的,便是凶手居然砍下了罗樊的头! 此等残暴手段,若不是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想必断然不至如此。 不过,罗樊虽然可恶,但平日无非也就是小偷小摸,好逞口舌之利,如此行为若是被杀或许还有可能,但遭断头弃尸之祸,也实属匪夷所思。 “啧,看镇长这样,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巡逻至此,看着倒地昏睡的念云阳,将外衣脱下为其盖上的黄衣男子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还是先出去吧,难得镇长睡下了,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闻言,低声应答的巡逻兵将其带离,停至一边道“哎,这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我看此案,悬了。” “也不尽然。” 巡逻兵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令两人不禁回头。 “原,原来是陈老先生,您怎么过来?” “来此找镇长讨论案情,怎么,他还待在里面?” 捋胡一笑,陈澹将来意说明。 “镇长太累在里面睡下了,陈老不行您先回去吧,等镇长醒过来我给您通知一声。” “没事,能睡下就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去我家中带些酒菜,等会儿他肯定饿得不行。” 挥了挥手示意无妨,担心念云阳身体的陈澹早已置办妥当。 “好,我们现在就去!” 心中一喜,两人迅速朝着镇中折回。 “哎,哎呦嘿…” 席地而坐,见天色尚早,陈澹也打起了呼呼。 就在他刚睡不久,或许是心绪急乱,大致摆脱困意的念云阳也已苏醒。 “这…” 看着披在身上的外衣,一脸茫然的念云阳倍感不解,他刚刚站起,难忍饥饿的胃所发出的镇痛便令他咬牙皱眉。 恰逢此时,先前被安排带来饭菜的两人也已赶至此地,一旁的陈澹也被脚步声给惊醒。 “陈老,您这是…” 从麦田内走出,气喘吁吁的念云阳嘴上在问,可眼睛却紧盯着提篮盒。 “有什么问题吃饱再说,你们两个也别客气,吃吧。” 伸手接过将其打开放下,陈澹便招呼几人同食。 “陈老,那我就不客气了。” 难忍的饥饿感迫使念云阳放弃了赶回家中,当下便大口吃了起来。 “镇长,陈老,我们先回去了。” 良久,酒足饭饱的两人将提篮盒收起,深知陈澹有话要对念云阳说的他们也识趣离开。 “我来此只是想帮你理清头绪。” 深知念云阳所想的陈澹未等他开口,便将来意说明。 “不是,我…” 闻言一怔,难以理解的念云阳刚要开口,却又被陈澹抢先。 “我问你,这样子毫无计划的盲目寻找,究竟有什么用?” “我…” 想要反驳却只字难题,陈澹说的不错,三天了,动用这么大人力所换来的,仍是停留原地。 “我知道你心急如焚,想要给邱琳家以及大伙儿一个交代。” “不过,若照此盲目下去,别说凶手,你自己身体便先给拖垮了。” 话入耳,意入心,倍感自责的念云阳如鲠在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无力,甚至无能。 眼看念云阳已经醒悟,陈澹拍了拍他的肩,予以安慰。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现在能明白,还不算太晚。” “陈老,我知道了。” 偷偷抹泪,长舒口气的念云阳抬起了头。 “好!” 看到念云阳眼中高昂的斗志,陈澹笑道“其实只要换个方向,或许就能找到凶手。” “陈老,此话怎样?” “你对罗樊之死有何见解?” “其实,倒有三个疑点…” 不自觉地低头深思,将案发前后已知线索在脑海中过滤的念云阳将疑点说出。 “疑点一,罗樊究竟为何要去北门?” “疑点二,案发当天,明明有人见罗樊腿部受伤,一瘸一拐,可尸检结果却只能印证罗樊腿部的伤是在死后摔落造成,那他究竟是否曾受伤,又因何而受伤?” “疑点三,案发后,治安部几乎将这里翻了个遍,可唯独不见罗樊的头颅,那凶手,为何要将罗樊的头带走?” “不错,这样看来,你心中的推论,要比治安部数天的苦寻更有作用。” 听闻念云阳所言,陈澹不禁给出了极高评价,他特地赶来,其实想说的,也就是这三个疑点。 “可是陈老,这三个疑点均无从查起,如果那天的天气不那么糟,恐怕早就能将凶手伏法了。” 并未因此称赞感到高兴,难寻突破口的念云阳反而变得更加焦虑不安。 面对捶手顿足的念云阳,陈澹则是轻笑一声。 “云阳,或许是三个疑点,但也可能,只有一个。” 眉头一皱,陈澹的话令念云阳变得有些紧张,他反复的推敲臆测,终于慧然独悟。 “原来如此!” “陈老,我知道了,只要找到罗樊的头,一切疑点便能拨云见日。” 惊呼一声,喜上眉梢的念云阳将答案说出,也令陈澹笑的更加欣慰。 “不错,但在此之前,你还需再去镇中访问那些曾见过罗樊的人,有些问题问得多了,或许就有不一样的答案。” “多谢陈老教诲,云阳感激不尽,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心中困虑解除,念云阳也精神不少,回镇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五) 入夜,或受罗樊是被妖魔屠害的传闻影响,往常灯火阑珊的街道,此刻却冷清异常,寂静的令人感到害怕。 “沙,沙沙…” 绕过巷口直穿乡镇,行进许久的王云,终于在北门停下。 回首凝望,在那一片漆黑之中,茈霖镇,似乎再也没有以往的生机与活力,死气沉沉的它,仿佛就要消融在这黑夜里。 “对,对不起…” 咬起的嘴唇还在颤抖,紧紧握拳的王云眼中,闪有内疚的泪光。 为了热爱的乡镇,拼死守护的王云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可倾尽全部心血所换来的,却是一群贪婪而又凶残的狼。 “爷爷,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也真的,该要离开了…” 低喃化为抽噎,王云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待在这里。 而且,她也无法阻止那些因邪念而丢了心的,狼。 抹泪转身,一路疾跑的王云,止步于罗樊葬身山间的那片麦田前。 可能是念云阳下令,亦或许是搜寻几天未果失去耐心,此时的这里,早已没有了看守的巡逻兵。 从槐林中走出,见四下无人的王云快步掠过麦田,再次站在了将罗樊踢下的山坡边。 “咔啦啦” 沙石滚落,枝杈迸裂,纵使漆黑一片,可为了找到罗樊丢失的头,王云也不得不冒险苦寻。 “呼,呼…” 良久,气喘吁吁地王云已至坡底,但却一无所获。 “不对,我明明没有动手,那罗樊的头…” 沉思顿悟心中一惊,细想之后王云才发现,此地距河边还有不少距离,仅凭滚落时的冲劲,根本不足以令罗樊至此。 “罢了,只要晓小不提,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用不了多久,这便会成为一件悬案。” 苦思未果,转念一想的王云放宽了心。 “再等等,马上,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抬头一笑,见天色渐明,为避免早起务农的乡民见到自己,王云也迅速折返。 淡淡月光戚戚夜,王云走后不久,河边突然掠过一道诡异黑影。 在月影的追逐下,零零散散的殷红印记镶入地面嵌入岩石,最终消失在了一片林地中。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吹开了稀疏的草地,在那其中,一块暗红的“石头”格外显眼…… 次日清晨 苦思冥想彻夜未眠,见妻女仍在熟睡,蹑手蹑脚的念云阳下了床。 “哗啦,哗啦…” 捧起水朝脸上打了又打,搓了又搓,长久的失眠令念云阳有了严重的黑眼圈,可在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疲倦之意。 距罗樊之死已过六天,可这六天里所获,却是微乎其微。 异于常人的动向,难以解释的仇怨,这些困惑就像块巨石般死死地压在念云阳心头,每分每秒,都令他受尽煎熬。 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每当有这个念头时,邱琳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便将那逃避念想一次又一次的给抹消。 “噔啷…” 将院门同忧心一并关上,看着空旷的街道,漫步游走的念云阳显得十分沮丧。 往常的这个时间段,商贩们早已摆好了摊位,粥香也已传遍四方,现如今…… “哎…” 阵阵叹息难解心中苦楚,想来是仍不死心,念云阳离开了茈霖镇,再一次回到了那片麦田前。 “果然…”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可当亲眼所见此地已无人看守时,苦笑连连的念云阳依旧难掩心中失落。 “哗啦啦…” 急涌的河流水花作响,迫使念云阳迈步向前。 “哗啦啦,哗啦啦…” 激流涌动,水花四溅,望着那湍急的河流许久,念云阳焦虑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减缓。 “就只有你,还一如既往的自在快…” 喃喃细语中满是艳羡,眼神迷离的念云阳一语未完,便被坡下杂乱的草丛给吸引。 不由得将视线上移,坡间断裂的枝干及脚印引起了念云阳的警觉。 “难道…” 皱眉顿悟,念云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表情凝重的他犹豫了许久,最终绕至坡下。 “果然…” 崩裂的田地土壤四散,从泥块儿的湿度中念云阳得知,数个时辰前来过此地的,便是凶手本人。 “不应该啊,如果真是凶手所为,也不可能会忘记藏匿地点…” 苦思多时仍难以理解,从狼藉的四周及坡间深浅不一的脚印来看,想必凶手也是苦寻罗樊所丢失的头,可… “等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凛的念云阳回头一望,看着湍急的河流,耳边仍留有水花溅落的回响。 “凶手没理由会这么做,除非…” 摇头否定,可念云阳却在心中对此案进行重新审视。 此地与河边相距甚远,仅凭山坡滚落的冲击力,最多也就是落在刘禹家的这片农田里,要想再往前挪动,也只有凶手自己动手。 可是,既然凶手不厌路途将罗樊拖至坡上弃尸,便没有道理返回坡下将其头颅砍下再做掩藏。 退一万步来讲,后知后觉的凶手在意识到罗樊的头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又行至坡下将其砍下埋藏,可即便如此,也绝不可能忘记藏匿地点。 综上所述,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念云阳脑海突现,解决了一个疑点之余,又得出了结论。 罗樊的头是否能够证实凶手身份暂且不提,但真凶所做,不过只是将他杀害并弃尸。 但是,在真凶弃尸到刘禹发现罗樊遗体的这段时间内,还有一人率先发现尸身,甚至目睹了弃尸的整个过程! 在某种因素之下,此人将罗樊拖至河边,并砍下了他的头进行埋藏,随后离开。 “该说变得棘手,还是有些突破呢…” 微弱的低喃中忧虑甚浓,念云阳明白,真凶对罗樊的只有痛恨,而砍下罗樊头的凶犯,则是对其充满了仇怨。 “罢了,但愿,不会那么糟糕吧…” 转身挪步,念云阳已经断定,此事后续必有隐情,恐怕结果,也将令人不胜唏嘘。 往返间,朝阳已起,温暖的阳光却消不尽心中的恶寒。 回镇的途中,惴惴不安的念云阳提心吊胆,对于乡民的问候,也只是点头搪塞,魂不守舍的样子令人担忧。 良久,或许是饥饿难耐,行至面馆前的念云阳停了脚步。 “嘿,真没想到,我今儿的第一位客人,居然是镇长你。” 脸上的颓废转瞬化为喜悦,擦完桌面的小贩拍着胸部道“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我请!” 闻言,表情一僵的念云阳摇了摇头。 “往常这里都坐满了人,可今天…” “来碗清汤面吧,多加青菜。” “好嘞,清汤面一碗!” 连声应答,掀开锅盖小贩忙活了起来,很快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面。 “呼噜…” 猛地一大口,呼噜声是对手艺最好的认可。 看着念云阳大快朵颐的样子,小贩叹了口气,道“也真是难为你了。” 动作渐停,喝下一口面汤的念云阳强笑道“谈什么难为不难为,这都是我该做的。” “哎,想来想去还是我小鱼儿自在,我一生最大的追求,便是把爹娘留给我的手艺给学精学成。” 砸吧砸吧嘴,挥了挥手的小鱼儿似乎未受镇中传言影响,其淡然模样也令念云阳安心不少。 将最后一口吃完,念云阳起身道“面是不错,就是青菜的土味有点重了,多少钱。” “不…” 张口便要拒绝,但看念云阳那副模样,想来也不会接受。 思虑再三,小鱼儿笑道“面条铜币两枚,青菜白送!” “这…” “诶诶诶,镇长可别误会,什么时候青菜没土味儿了,什么时候再付就行。” 显然是不想再和念云阳多嚼舌根,小鱼儿把话说到了底。 “那好吧。” 至此,念云阳将铜币从怀中掏出,正欲离开之际,却又被小鱼儿叫住。 “镇长,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笑容渐固,少有看到小鱼儿这副凝重模样,念云阳点了点头。 “其实,在罗樊出事的那天…” 平静的眼中再起波澜,随着小鱼儿的每一字,每一句,念云阳的瞳孔逐渐扩散,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噩耗一般! 第一百八十五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六) 晌午将至,虽有万般不愿,但为谋生计,商户及摊贩也都陆续开门摆摊张罗起来。 “在这样下去,我们怕是离关门不远了…” 直至午后也未见来客,看着街上稀少的游客及居民,小贩的脸上满是无奈。 “哎,这个毒瘤,活着的时候惹人嫌也就罢了,没想到死了还闹得这么不安生。” 捶胸顿足哀叹连连,想必罗樊遇害一事已经传出镇外,以至于游客锐减,其严重程度,怕是令这些小贩们都难以借此糊口。 “不耗了,早早回家,以后还是种地吧。” 眼看无人问津,多做停留也是无用之功,将地上的新鲜玩意打包背起的小贩刚要挪步,一旁的同行便已出声。 “种地?”反问中满是自嘲,只见一位绑有头巾的中年男子从竹篮内拿出几个酥饼一路向前,口中还念念有词。 “现在都说罗樊是被山上的妖魔给屠害,不管是消息是真是假,谁有勇气上山?” “这,哎…” 想要反驳却又难以开口,倍感无奈的小贩长叹一声,随即将包裹放下,坐回了原地。 “我明白大家心烦,也知道耗着无用,可这个点儿回家,老婆子不歹扒了我们的皮?” 拍了拍肩予以安慰,将酥饼分给众人的中年男子继续道“忍忍吧,虽然会很难熬,但我相信,镇长他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 “当然!”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应答声令众人一愣,没曾想,念云阳竟然来到此地。 “你们放心,妖魔屠害所言实属无稽之谈,罗樊被害一案,实为人祸。” 众人所想念云阳心知肚明,所以未等他们开口,便将案件已有眉目的讯息告知。 闻言,众人无不是面色一喜,但在欣喜之余,心中又留有疑虑。 “那镇长你不去缉凶,来这儿干什么?” “难道说你怀疑我们?!” 喜悦转瞬化为惊怖,惶惶不安的几人争先恐后的解释起来。 “镇长,我没理由杀罗樊啊…” “是啊,虽说他不受人待见,可赖好也是乡里乡亲,我们怎么可能…” 挥手示意不必解释,见众人都沉默下来,念云阳方才向前一步。 “不必紧张,我既已到此,就确认你们无嫌。” “呼,谢天谢地…” 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暗松口气的几人无不是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对了,关于罗樊…” 怯声低语,即便是几日前的问题,可随着话题的深入,几位小贩的脸上却好似风云变幻。 与此同时,王云住处…… 将罗樊破坏的一小节栅栏取出换为乌木,见颜色几乎一致的王云搓了搓手。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昨夜回到家中,惴惴不安的王云辗转反侧,想来是对罗樊不知因何而丢失的头仍存有疑虑。 或许是为保万无一失,王云连夜制作了一小节栅栏,将此案的最后疑点掩埋。 “咔,咔咔!” 两记重斧将地上的残破栅栏砍断,拾入灶房的王云将它当做了柴火。 “爷爷,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一块又一块,直至最后一小节也都化为灰烬,神情恍惚的王云,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这些紫檀木有着老镇长珍贵的回忆,不过当时无人知晓其中价值,所以一部分自制成了家具,多出的一小部分,也随着乌木一同做了栅栏。 每每提及此事,老镇长他总是神采飞扬,因为他曾是打虎英雄,而这些紫檀木,也是当年路途至此商客的赠礼。 话此渐停,微弱的早霞缓缓将星辰剥离,这个漫长的黑夜,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望着空中已经模糊的月影,忆起王云先前所言,暗呼不妙的冥影眉头一皱。 “难道就…” 低眸间,看着王云缥缈的身体,冥影沉默了。 不知是透明还是虚幻,明明早已没有了触感,可冥影,却依然能够感受到王云身体传来的温度。 “该说你心细如尘还是歹毒至深呢,居然连那点儿蛛丝马迹都抹消掉了…” 话锋一转,深知无力回天的冥影强笑道。 虚幻的身体快要不能自已,不同冥影尚存的触感,王云本身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勉强站起,点脚远望的王云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日出。 “可令人讽刺的是,时过境迁,人走茶凉,那些紫檀木,竟然成为了我犯案的铁证…” 转身回应,四目相交,比起王云的陈述,冥影更为在意的,却是她身后那片模糊的景色。 王云或许,没有时间等来她所期望的日出了…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 叫了半天未闻回应,进入灶房的花灵看着神情恍惚的王云显得格外忧心。 “没,没什么…” 噙泪摇头,挥手示意无碍的王云走了出去。 快步跟随似乎有话要讲,但看到正在栅栏旁清扫残屑的王云,花灵沉默了。 “呼咻,咻~” 骤起的狂风扬起了沙尘,霎时间,原先艳阳高照的天空也变得昏暗起来。 “帮忙把…” 一语未完,看着花灵那副不安模样,王云转过了身。 “是你?!” 讶异中满是不解,令王云始料未及的是,和自己少有交集的刘禹会到此地。 严重的黑眼圈开始发紫,但在刘禹的瞳孔之内,却有一股异样的狂热。 “天色已不早,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轻皱眉头,难堪刘禹注视的王云下达了逐客令。 “我们,单独谈谈吧…” 沙哑的嗓音随着刘禹干裂嘴唇的嚅动而响起,莫名的令人感到焦躁。 “别害怕,我马上就回来。” 忐忑的内心跳动激烈,将想要婉拒的念头打消,再和花灵告别后,王云同刘禹走到了一处僻静地。 “有什么话尽快说吧,不过,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挪步一站保持距离,态度冷漠的王云想来也是难以理解自己为何会答应和刘禹谈话。 “你在找罗樊的头,对吧?” 跳动的嘴角逐渐咧开,显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而刘禹的这一问,更是令王云胆战心惊! “我不明白你再说些什么。” 仓惶躲闪的眼神将镇定出卖,惊魂之余,倍感无措的王云方寸已乱。 “我说,你是不是在找…”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闲耗!” 未等刘禹继续,迈步离开的王云便出言制止,声音也在无意识间提高了几个分贝。 “确定要走么,我只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步伐渐停,心中暗道不可能的王云握紧了拳头,最终停在了前方不足十米处。 “咻~呼咻…” 狂风起,舞动的枯叶砸中了王云的脑门,将其拿下抛开的她,缓缓转过了身。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阴冷的眼中满含戾气,令这平淡的提问听起来更像是在质问。 看来,无论刘禹是否知道罗樊案件的实情,王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他离开。 “呵,哈哈,哈哈哈!” “对,根本就不需要伪装,因为只有这样子,我们才能谈的下去。” 笑容无限扩散直至化为狂喜,眼白充血的罗樊看起来像是疯掉了一样。 “所以呢,关于那个畜生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重回原点,即便身为女儿身,可王云,似乎毫不惧怕刘禹的威胁。 “别那么紧张,我说过,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不同王云的镇定自若,刘禹反倒是后退连连,想来他来此的目的并非勒索,而是求助。 “眼神别那么凶,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但你的这张脸,可不应该这么老。” 讪笑打趣示意王云不必有那么高的警戒心,可这番话在王云耳中,却是满满的威胁。 “既然如此,那就先拿出些诚意,至于合作…” 话此打住,如若刘禹当真知道罗樊是被自己杀害,那么也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呵~” 轻笑一声,深知王云是在试探自己的刘禹低头道“这是当然,为表诚心,我可以告诉你,罗樊的头是我砍下的,也是我藏起来的。” “什么?!” 闻言,王云不由发出一阵惊呼,显得极为震惊。 良久,冷静下来的王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要补救却也为时已晚,当下便追问起来。 “说下去,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又想让我帮你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咯嘣嘣…” 喃喃细语终被彻骨的咬牙声所取代,面露凶芒的刘禹一字一句,将一切未解之谜尽数揭开。 第一百八十六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七) 散落的沙石仍在滚动,即便花灵和王云离开已久,但这微弱的声响依旧难以平息。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夜晚,似乎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无故响起,令这个安宁的夜晚,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嘈杂。 月影下,侧躺在地的罗樊几近面目全非,难以瞑目的他瞪大着眼,仍在扩散的瞳孔内,充满了枉死的不甘以及对行凶者的怨恨。 但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毫无生命迹象的罗樊,断然不会是这喘息声的主人。 渐渐地,喘息声变得微弱,至此,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罗樊身旁。 月光轻晄,短暂地显露出男子面容,此人,竟然是刘禹! 只见他死死地盯着罗樊遗体,就连停留在口鼻前的左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看来,刘禹不仅目睹了罗樊被弃尸的整个过程,更知晓了行凶者的身份! 良久,脸色惨白的刘禹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留在此地百害而无一利,便掉头逃离。 “噌…” 转身的瞬间,眼角突现的精芒仿佛带有一阵怪异声响,迫使刘禹放弃了奔逃的想法。 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猛然蹲下身的刘禹,从罗樊胸前找到了那对丢失了许久的玉镯。 刹那间,前几日因这对玉镯而被罗樊羞辱的事件犹如突发般闪现在刘禹眼前,令他脸色骤变。 刘禹清楚地记得,玉镯被盗前夕,正是罗樊来访家中认错求和之日,那夜,两人把酒言欢放下了恩怨,可没曾想…… 这小子骗我! 幡然醒悟,刘禹已是怒火中烧,但罗樊的遗体就像盆冷水灌顶,透心的阴凉迫使他冷静下来。 “该不该去治安部…” “可大伙都知我与他不合,只怕…”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思虑再三,挪步离开的刘禹决定把此事暂且压下。 可没曾想,一道闪烁的月影投射而来,下意识抬头凝望的刘禹,只感到眼前袭来一团烈火。 片刻后,犹如烈焰焚烧的刺痛感灼伤着刘禹的每一根神经,凄厉的惨叫也随之而来。 虽然刘禹喊得撕心裂肺,但他竭力保护的双眼却无一丝异常,反倒是罗樊眼中,莫名的溢出几滴血泪,显得极为狰狞。 或许发现一切只是错觉,缓缓睁开眼睛的刘禹瘫坐在地,虽然仅仅过了片刻,但他早已是大汗淋漓,狼狈之至。 突然,一道锐利目光从身后袭来,令惊魂未定的刘禹更是胆战心惊! 莫非,是王云回来了… 心中暗想,害怕被灭口的刘禹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堆满了僵硬的谄笑,可是…… 戚戚月光冷冷风,这里存有的,仍是罗樊那具冰冷的尸体。 凝固的笑容再次重燃,同之前的忐忑不安截然相反,长舒口气的刘禹笑的很是灿烂。 像是没有注意到罗樊的异样,胆小如鼠的刘禹非带没有逃跑,反而迈步向前,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也都未曾褪去。 “别这样子看着我,你这是罪有应得。” 平淡的话语听似关怀,实则冷漠无比。 虽然刘禹在笑,可那抹笑容在常人看来,却是那么的阴冷绝情。 话落无声,想也必然,罗樊不过无魂之尸,又怎能回应刘禹所问? 不过,刘禹却好似煞有介事般在等待,但结果已是不言而喻。 仿佛在凝视中迷了心智,刘禹只感到罗樊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放,那痛恶至极的憎恨眼神,就好像是在认定并指证,杀害他的凶手,是自己。 一时间,无穷怒火焚毁了刘禹的最后一丝清醒意志。 只见他抬腿向下,用力地踩在了罗樊的脸上! “咯咔…”断裂的鼻骨凹陷如坑洼,渐渐渗出一丝血迹。 如果说,先前的罗樊还能从五官依稀辨别身份,那现在若非细看,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人颅。 “我说了,别这样子看我…” 低喃间,脸色微变的刘禹悔意十足,可那双闪有异彩的眼瞳,却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完全展现。 兴奋,狂喜,甚至还有一丝期待,此时的刘禹就像是被邪魔附体,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 眉头一挤,紧皱成团,刘禹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又因罗樊的面貌而恼怒不已。 或许天意所致,即便罗樊其余四官已经破损不堪,但双眼却受损轻微,并在月光下泛起一道微光。 在那其中,刘禹不仅看到了罗樊的怨念,甚至还看到了自己! 一时间,难以抗拒的恶寒直袭心房,使刘禹身心皆是一颤,也就在这一念之间,刘禹他,竟又变回了初时的胆小模样。 “咚!” 双腿一软摔坐在地,双手为脚的刘禹,竟硬生生将自己拖行数十米之远! 眼看天色渐明,自己也离罗樊较为遥远,暗松口气刘禹刚刚起身,竟又被不知何物给绊倒。 “嘶…” 破损的膝间隐隐出现血迹,不过也仅仅是磕破了层皮。 见并无大碍,刘禹迅速起身,在这过程中,竟意外发现了田地里的手斧。 看来,便是这把手斧将刘禹给绊倒。 “这是…” “对了,今天我是来砍柴…” 皱眉思虑,恍然想起今日来此目的的刘禹将其捡起,可在将要离开之际,却又突然驻足。 盯着手斧看了许久,刘禹脸色突变,随即返回原地,可却迟迟未能动手。 显然,刘禹是被罗樊那副惨状给吓到了。 “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紧了紧手中的斧头,下定了决心的刘禹,疯狂地朝着罗樊的脖子砍了下去。 随着斧头的起落,压抑在刘禹胸中的怨气似乎也在极速流逝,施虐中的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这幅表情有多可怕…… 听到此处,王云再也难以保持镇定。 看着仍在滔滔不绝的刘禹,想起印在脑海中的那张病态笑脸,她不禁有些发怵。 可事已至此,此刻如若拒绝或是表现出丝毫示弱迹象,必定会遭受刘禹的胁迫。 “够了,你怎么做我不感兴趣,只需要告诉我,究竟把头藏在了何处。” 思前想后,出言喝止的王云重新将话语权握在自己手中。 闻言,刘禹眼中的狂热稍缓,轻轻地摸了摸鼻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会在何处。” 摇头一笑,看似玩味的回答,却在刘禹那严肃的表情中变得慎重。 “你!” 强压心头怒火,深知还不到撕破脸境地的王云追问道“什么意思,你可别告诉我,那头颅会飞。” “你不必担心,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 话此,似乎是觉察到王云的情绪不太对,刘禹也不再绕弯。 “我把它做成礼物,送给了河那边的邻居,就算未来的某天被找到了,也没人会知道那是头颅。” 显然,刘禹的话说服了王云,久久不语的她,想来也是猜到了那些所谓的邻居。 至此,各怀心思的两人都选择了沉默,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思前想后难以定夺,刘禹的出现彻底打乱了王云的整个计划。 王云不知是该试着合作,还是趁现在天昏地暗,此处又是人迹罕见之地而痛下杀手。 “你最好别那么做,不然你我都跑不掉。” 想必是从王云纠结的神情中读懂了一些想法,在此萌芽之际,刘禹趁早出言将其扼杀。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哈哈,我就知道…” 王云开口的瞬间,提心吊胆刘禹,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比起王云为保自身而痛下杀手,刘禹更为担心的则是她出言拒绝。 毕竟,刘禹也曾在罗樊的头上细作查找,但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他之所以能这般有恃无恐,也是在昨夜突然发现王云行至自家田中。 几经推敲,虽然有些冒险,但为保命,刘禹也只能破釜沉舟,没想到竟能峰回路转,自然是兴奋到忘形。 “你和晓小交情匪浅,念云阳那小子对你也是极为敬重…” 不知是故意还是窃喜难平,刘禹话说到了一半,便又没了动静。 第一百八十七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八)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若我佯装不知定能脱嫌,但要干涉此案,岂不是惹火上身?” 被镇中称为智者已有近十个春秋,刘禹心中的如意算盘,王云不用细想便已了若指掌,当下便予以否决。 表情一僵,不知是害怕王云拒绝合作,还是被看破了心思对她产生畏惧,此时的刘禹一脸呆滞,看起来十分可笑。 “王云,你若拒绝我的提议,可知后果?!” 突然,刘禹大喊一声,可被吓到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呵~后果?” 阴冷的目光犹如寒毒,随清冷的话音侵入刘禹体内。 随后,只见刘禹双腿一软,竟毫无抵抗力的跪倒在地。 “对,对不起,求求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啊!” 哀求因惊恐的泪水化为歇斯底里的呐喊,虽说此地无人,但为免节外生枝,心有定数的王云冷声道。 “听着,你和罗樊的恩怨我都清楚,用不了几天,念云阳便会再次找你。” “要想活命的话,就要死死咬定案发当日你没见过罗樊,更要表明,你们虽有争吵,却从未大动干戈,更不至搏命相向。” “我,我本来就没杀…” “闭嘴!” 将刘禹想说的话压下,紧咬银牙的王云,眼中充满了痛恶的怒火。 “刘禹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帮你,并非是害怕你散播谣言。” “因为,我若有一种脱身理由,便能栽赃嫁祸给你十次!” “还有,根据侦查办案的过程,无论如何,嫌疑人终将是你,毕竟我和罗樊,根本毫无瓜葛。” 闻言色变,浑身颤抖的刘禹如鲠在喉,反复张口,却只有微弱的抽噎声。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想活下去,还是负隅抵抗,成为镇中人人唾弃的对象,全凭你自己定夺。” 话到此处,王云不再多言,耐心等待着刘禹的答复。 刚才所言,三分真,七分假,念云阳并不愚蠢,治安部的人也绝非平庸, 之所以那样说,并非单纯的吓唬他,而是想趁机掌控刘禹,哪怕日后事迹败露,也能将其当做替死鬼。 果不其然,刘禹被吓到了,也深信王云所言属实,成为她的棋子,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泪水渐止,冷静下来的刘禹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妥协。 “我,我知道了。” 微弱的应允极其无力,难以正视王云的刘禹,迟迟不敢起身。 闻言,暗松口气的王云嘴角微扬,这抹惬意的笑容,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她的脸上。 “好了…” 并未细说,但口吻同比之前相对温柔,再将先前所言重复一遍,王云便示意刘禹离开。 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的刘禹一脸木然,难辨喜悲。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结果,完全不是他来此之前所想。 刘禹之所以妥协,或许是对此结果较为满意,亦或许,他深知自己无路可退,能得王云援助已是万幸,所以无法再过多奢求。 就这样,缓慢的步伐逐渐变得迅捷,刘禹他,很快便消失在了王云的视野里。 “呼咻~” 阴冷的风犹如柳条,吹打在脸附有阵痛,下意识摸了摸的王云,也从思虑中缓过了神。 心中巨石落地,对于脱嫌,做好万全准备的王云已是十拿九稳,喜悦之情自然不言而喻。 该说是如有神助,还是好事成双。 此时,天空也不像先前那般昏暗,甚至就连迎面吹来的冷风,竟也变得温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云柳眉一弯,看起来格外忧心。 自晓小那夜起,自己便从未离开过如此之久,现在… 为避免意外发生,王云暗想期间便已迈步,迅速返回家中。 乡镇街道…… “镇长,我说的千真万确,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无奈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在小鱼儿将要收摊之际,从前几位摊贩口中得到印证的念云阳疾步返回,并将其拦下。 这一拦不打紧,竟直直问了好半天,看天色,怕是不久便要入夜。 “小鱼儿,这可是重要线索,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 严肃的表情中隐含惊喜,深知小鱼儿生性洒脱,未避免遗漏其它线索,念云阳再次进行了确认。 面对不依不饶的念云阳,已经重复叙述案发当日所见的小鱼儿早已是口干舌燥,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多说那一句。 虽然心有烦躁,可见念云阳一脸急切,小鱼儿也就没了怨气,又一次回想起当日所见。 那日下午,天气还算不错,小鱼儿虽以卖面为生,但和面的手艺却极为不佳,常常到王大娘家买面。 可是案发当天,王大娘却因家中琐事和丈夫起了争执,所以未曾留意面铺。 站在门外,听着愈演愈烈的争吵声,深知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小鱼儿未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不过,小鱼儿并未就此放弃,虽说路途较远,可北门处,仍有一家面铺。 快步抵达,同擀面的马老汉客套几句,装满包袱的小鱼儿随即离开。 岂料,小鱼儿刚走还没几步,天色竟然发生骤变! 昏天暗地,沙尘飞扬,几乎是在转瞬间,先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便只剩下些收摊的小贩。 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暗呼古怪的小鱼儿紧了紧怀中的包袱…… “咦?” 话到此处,小鱼儿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即使听了数遍,可念云阳仍是一脸专注,生怕遗漏掉什么重要细节。 显然,他也觉察到了小鱼儿的异样,但碍于正在深思,所以并未打扰。 雷电交织,豆大的雨点愈发密集。 眼看暴雨将至,害怕将面淋湿的小鱼儿在马老汉关门之际,托其暂为保管。 再次迈步,衣衫也已湿了大半,恍然间,一阵急切的叫喊令小鱼儿下意识回头。 闻声望去,只见距离北门不远处,站着一位拖着腿的男子,此人,正是下午所见的罗樊。 他来这儿干什么? 心中生疑,反正早晚回家衣物皆会湿透,小鱼儿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可不知为何,小鱼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疾跑的身影,也就是在那抹身影消失不久,罗樊方才到达此处。 是谁呢? 细想下来,罗樊根本没有熟人亲戚住在这里,那他腿上有伤还冒雨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重重谜团压在心中,驱使小鱼儿快速前进。 可就在这时,前方的罗樊竟抖了抖腿,一改之前伤病模样,大步流星似的朝着东面走去。 “什么,你说罗樊的腿伤是装的?!” 念云阳的惊叫声令小鱼儿吓了一跳,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看到小鱼儿这副模样,迫不及待的念云阳追问起来。 “到底是也不是,你摇头点头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 叹了口气,小鱼儿没有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 至此,念云阳将紧抓小鱼儿的双手放下,陷入了沉思。 恍然间,一个不好的念头犹如一颗火种,将念云阳内心那团满是疑虑的干草点燃。 燃烧中,一位跟被害者少有交集,跟此案毫不相关的嫌疑人,深深地烙在了念云阳的脑海里… 第一百八十八章茈霖花的眼泪(二十九) “镇长,你还好吧。” 看着念云阳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小鱼儿一脸担忧道。 “呃…” 一个冷颤回过了神,此时,藏在念云阳心中多日的疑团,似乎也被那颗火种焚为灰烬。 古怪的动向,诡异的伤病,这些看似奇怪的异举,似乎正隐隐诉出一段密谋。 “小鱼儿,跟我走!” 突然,念云阳抓起小鱼儿的手腕,不由分说的便向北门狂奔。 一路疾跑,到了北门口的两人均已气喘吁吁。 至此,小鱼儿才问道“镇,镇长,来这儿干嘛啊…” 没有回答,念云阳只是退后一步,待呼吸稍缓,方才沉声道。 “小鱼儿,当日罗樊站的,是不是这个地方?” 少有见到念云阳如此态度,从那低沉的语气中,隐隐约约,小鱼儿感到了一丝不妙。 “大概是这儿,又好像不是这儿…” 微微摇头,虽然很相像,但小鱼儿却不敢保证,生怕误导了念云阳。 “对了!” 突然,小鱼儿惊叫一声,随即向后方跑去。 未问何意,念云阳只是看着东面那座年久失修的大院,眼神略显不安。 “不,不,不是这里…” 一来一回,本就疲惫不堪的小鱼儿这下彻底是筋疲力尽,摔坐在地的他一个劲儿地摇头,令念云阳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短暂地安定了下来。 “怎…” 面对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鱼儿,想起被自己耽误的这一天,心中有愧的念云阳也就不再追问。 休息片刻,鼓起腮帮的小鱼儿长舒口气,随即撑身站起,拍了拍灰。 “不是这个位置,应该再往后面点儿。” “停停停…” 闻声照办,接连走了好几步的念云阳直到小鱼儿出声喊停,方才驻足。 “嗯,这就对了。” 前进又向后,后退又迈前,反反复复多次,如今的这个距离,完完全全和罗樊当日所站一样。 忽然间,小鱼儿朦胧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一分,耳边,竟又传来了罗樊的呼喊声。 “等,等等我…” “呃,什么等等你?”一旁,听到小鱼儿碎碎念的念云阳问道。 “等,等等我…”不自觉地眯起了眼,摸着下巴的小鱼儿在原地打转,表情尤为困惑。 “对了,是她!” 惊叫声中满是难以置信,只见先前还眯眼深思的小鱼儿竟在转瞬间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目光和食指同时投向了东面那座大院里。 “镇长,我想起来了,那天在罗樊出现之前,是王云从这里跑了出去!” 未等念云阳反应过来,兴奋至极的小鱼便喊道,尽管在这之前,那抹身影他只当做幻觉。 “嗯…” 只可惜,念云阳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表情平静的他,似乎并未对王云的意外出现展露出过多兴趣。 “小鱼儿,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低沉的声音响起,内含的疲惫困乏在念云阳的脸上尽显。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小鱼儿明显也是累了,点了点头同念云阳一起离开。 两人的步伐很慢,很轻,就像念云阳看向那座愈发遥远的大院一样,充满了忧虑和无奈。 挥手告别,折步返回家中的念云阳站在院外,看着正在教念慈识字的晓小,眼神显得愈发温柔。 这段时间,明知妻子感染风寒,自己却因罗樊一案总是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说不心疼思念,那确实是假。 推开房门,看着面容憔悴的妻子,念云阳忍不住落泪了,他快步向前,紧紧地将晓小搂入怀中,似乎要将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哇,姐姐你快看,姐姐你快看!” 一旁念慈见状,更是将书本放下,原地开始起哄。 “孩,孩子们还看着呢…” 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等到回过神来,晓小便开始反抗挣扎,可念云阳却未有丝毫松手之意。 无奈之际,晓小只好将头埋进念云阳胸膛,在她那苍白的脸上,也迅速涌上一抹红晕。 良久,念云阳将晓小从怀中缓缓推开,双手也从原先的后背处改放置双肩。 “这些日子,还真是辛苦你了。” 平淡的关怀却胜似千百句蜜语甜言,看着深情款款的念云阳,晓小眼中,也渐渐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温柔一笑,什么都没说,却踮起脚尖轻轻一吻,随即迈步离开。 “饭菜都冷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温柔的话音将出神的念云阳拉回现实,他轻轻地摸了摸刚才晓小亲吻过的额头,脸上透露出淡淡的笑。 “羞羞羞!” 见晓小离开,念慈也变得大胆,白嫩的小手还在脸上比划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闻言,念云阳摇了摇头,一把将念慈抱起,原地转了个圈又放下。 “小小年纪懂什么,还不快去看书,你看你姐姐,多用功。” 无视念慈嘟起的小嘴,边走边说的念云阳停在了念云身后,忽然感觉有些不大对。 往常的时候,念云可是要比念慈活泼许多,可今日… 将心中疑虑打消,看着低头不语的念云,念云阳笑问道“云儿,爹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握紧毛笔的右手仍在书写,不知是太过专注还是不想回答,念云始终不曾开口。 眉头一皱,念云的异常反应令念云阳有些不安,恰逢此时,晓小也端来了热过的饭菜。 伸手接过,暂放一旁的念云阳将妻子拉出屋外,问道“亲爱的,云儿这是怎么了?” “啊!呃…” 心神一慌,晓小不由发出一声惊叫,但很快,冷静下来的她便解释起来。 “哎…” 沉重的叹息难解心中苦楚,听完晓小所述,念云阳沉默了。 谜团已解,罗樊一案,王云恐怕难逃干系,他不知该不该和妻子去讲。 毕竟,她和王云情同姐妹,虽说王云现在… 一旁,看到丈夫这般忧心,晓小很是心疼,美眸中也已有了些许雾气。 她当然知道孩子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可是她不能说,不然王云的下场,恐怕会相当凄惨。 一边是自己的家庭,一边是为了整个镇子的平安甚至宁愿毁掉自己的好姐妹。 晓小心中的苦痛,又有谁懂呢? 似乎是找到了解脱的方法,即便心痛欲裂,可晓小仍是强笑着向前一步,将柔软的双臂勾在念云阳的脖间,踮脚送上香吻。 “唔…” 这次,倒是轮到念云阳一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云阳,我想你了。” 温柔的话音带有哭腔,在那其中,还有少许的撒娇意味,一吻终了,晓小后退一步,美眸中尽是柔情。 “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露骨的情意并未得到回应,不是念云阳不动心,而是此刻的晓小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的无助可怜。 相视不过短短三秒,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晓小的脸上没有了笑容,美眸中也褪去了春情,她知道,她忍不住了。 “云阳,呜呜呜…” 终于,晓小扑进念云阳怀中哭了起来,不像发泄般撕心裂肺,不像抱怨一样声嘶力竭,她只是,只是觉得很委屈。 这么多天,晓小每分每秒无不是提心吊胆,受尽煎熬。 她不想再忍耐了,也实在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一手环腰,一手轻轻地拍着后背,念云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良久,哭红眼圈的晓小从念云阳怀中退出,可还没得及解释,念云阳的一问便令她哑口无言。 “亲爱的,你是不是知道了?” 表情一僵,止住抽泣的晓小想要逃避,可也明白不该继续再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今天…” 将晓小拉至身前从后抱紧,念云阳将今日得来的证词,以及回家途中的推论说了出来。 “不,我不相信!” 听完念云阳所言,晓小思想前后了好半天,还是不愿相信王云会做出那样发指的事情,同时,也对她将要受到的制裁感到担心。 “对,我也不相信,也觉得不可能,但是真相如何,恐怕明天就有答案了。” 闻言,晓小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贪恋在念云阳怀中,这种感觉,真的令她十分安心,也十分温暖。 “亲爱的,天…” 入夜已深,晓小想要回屋,但想起自己先前言行,顿时羞意如火,令她俏脸通红,再不敢开口。 不自觉地吞了吞了口水,晓小所想念云阳岂会不知,但见她此刻娇羞模样,似乎又回到了婚后不久的日子,当下便捉弄起来。 “嗯,我们回去吧,等到老婆大人身体调养好了,慢慢补偿我吧。” “你,哼!”羞意直抵耳根,再也难以忍耐的晓小用手肘狠狠地撞在念云阳的小腹上,趁机挣开了怀抱逃回家中。 笑容随着晓小的离开而凝固,看着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轻叹口气的念云阳也走进了屋子。 凌晨,躺在床上的念云悄悄下了床,行动僵硬的她呆站在屋内,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良久,似乎是想起了放置地点,念云从一个废弃的花瓶中倒出了一个小卷轴。 随后,她走到了屋内仅有的一处月光点,后将其缓缓打开。 是幅画,却又不像画,因为在这平凡的纸张上,只有一团奇怪的红色。 当然,不排除是赤色,也有可能是黑色。 怔怔地看着这幅画,念云突然笑了,她缓缓伸出手,并将掌心贴在那团红色的中间。 看起来,像是在做着某种仪式。 不过,这一切或许只是假象,因为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良久,或许是玩够了,念云将画捡了起来。 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先前的那团红色,竟然又大了一圈,已然有了形态! 缓缓走向镜前,借由月光,念云的手心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不过转瞬却又消失。 似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念云将手中的画丢弃,并蹲下身仔细查看,可自己的掌心手背,却无一丝异常。 长舒口气,拍了拍胸口的念云脸上又浮现出了可爱的笑容,但是镜中… 惨白的脸上缀有鲜红的粉墨,镜中的念云,披着一头邪魅的红发,而在她身后,一个似血般的红唇微微露齿,像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把她血肉灵魂吞噬的契机! 可是,当念云抬起头的时候,镜子,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 第一百八十九章茈霖花的眼泪(三十) 翌日,炊烟袅袅,早早醒来的念云阳进入灶房,看着正在忙碌的晓小,脸色不由一变,眉宇间也多了丝怒气。 “身子不好就不能多休养几天,都说了我去买东西回来吃。” 苛责之中关心甚浓,显然,念云阳不希望晓小如此的操劳。 “哼,才不呢,省的你对我使坏!” 或许是昨夜将心事吐露,心情大好的晓小难得俏皮一次,边说还挥舞着汤勺,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一时看呆,似乎从未见过妻子会有如此小女人模样,念云阳傻站在门口好半天,方才回过了神,虽然很想尽快去治安部调集人手,但粥香四溢菜香满屋,如果不吃就离开,晚上恐怕又要睡在地上。 思前想后,反正此案大致已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而且多些时间做准备,终归还是好的。 至此,念云阳回屋叫醒两个宝贝女儿,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该要如何面对王云。 可是,想来容易要做却难,抛开王云和晓小的姐妹情,单是当年她力荐自己成为镇长这一点,念云阳也不愿将她列为此案重大嫌疑人,更不忍将她传唤到冰冷的治安部。 “算了,还是吃…” 苦思半天也难以两全,倍感压力的念云阳长舒口气,无奈之余,只好动了动手中的筷子。 可饭字还没离口,只见两个女儿已是风卷残云,桌上的四个菜均已消失多半。 见此情形,念云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粥。 “我怎么感觉养的不是女儿,倒是两只白白净净的小猪…” “啪!” 闻言,胡吃海塞的念云不乐意了,只见她将小碗轻轻一摔,眉毛一挑,白净的小脸隐约透出一股羞赧的绯红,当下便还击道“我和念慈是猪,那爹爹你是什么?” 摸着下巴的手渐停,看着气鼓鼓的念云,念云阳微微一愣,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了安心的笑容。 昨夜,晓小虽然并未说明,但念云阳已隐约猜到,念云之所以这几日如此反常,怕是和王云有关。 原以为,解开念云心结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但看念云此刻表现,想必已将那些烦恼忘却。 “或许,事情真的不像我想的那般糟糕…” 心中暗想,压在念云阳心口的那块巨石也已落地,一时间,竟也开起了玩笑。 “好了,爹爹知道错了还不行嘛,爹爹是大猪。” 不仅说,念云阳还用手扯起耳朵,另一只手顶起鼻子,甚至还学了两声猪叫,把念慈和念云不知道哄得有多高兴。 “大老远都听到你们再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从灶房端出最后一盘菜,走进屋的晓小一脸好奇,显然也想参与其中。 灰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好几圈,面露狡黠的念云娇声道。 “娘亲,爹爹刚才说我们是小猪,他是大猪,那娘亲你…” 话此打住,此时,念云正一脸天真的看着晓小,似乎真的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是吗?” 简短的两个字,情绪却在不觉间波动了数次,看着一脸平静的晓小,念云阳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当下便暗使眼色,示意念云念慈求情。 “爹爹…”想来这种情况已是屡见不鲜,接收到讯号的念云娇声连连,搬起小板凳跑到念云阳身边,并踩了上去。 心中一喜,暗呼关键时刻还是女儿贴心的念云阳眼眶微红,激动之情不言而喻,并在心中许下承诺,一定要为念云买件漂亮裙子! “爹爹你眼睛怎么啦,是不是进了沙子,云儿给你吹吹。” 欣慰的笑容瞬间凝固,进而转变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一脸纯真的念云,念云阳甚至怀疑眼中真的是进了沙子,竟也煞有介事般的揉了揉。 但很快,欲哭无泪的念云阳便将念云从凳子上抱下,一时间,竟连话都不会说了。 “噗嗤~” 明眸微眯,掩嘴偷笑的晓小忍不住笑出了声,娇柔的身躯不由一颤,美艳动人的笑容沁人心脾。 乡镇之花,果然名不虚传。 良久,见念云阳仍不开口,晓小不禁收起笑意,当看到丈夫那一脸痴迷样,玉脸顿时泛红,害羞之余,心中也不免感到欣喜。 婚后的这些年,两人虽恩爱如初,但关系似乎也像天下间的夫妻一样,渐渐从爱情变为亲情。 虽说念云阳仍对自己恩爱有加,可随着孩子的长大,两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多了些,却又少了些什么。 “让你受苦了…” “啊…” 在晓小暗自苦恼间,念云阳不知何时竟已将她揽入怀中,短暂地惊叫过后,晓小脸上的那抹红晕,似乎也变得愈发诱人。 嗅着丈夫身上的气息,虽然和往常一样,有着淡淡的干草香,但晓小却感到心脏跳动的频率竟要比往常激烈数倍! 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两人之间缺少的那种东西,白皙的脖颈,也在转瞬间布满了醉人的羞红。 “亲爱的…” 闻声抬眸,看着丈夫愈发逼近的脸,内向害羞的晓小不禁合起了眼眸,并微微扬起脸,似乎是在迎合念云阳将来袭来的唇。 “姐姐,姐姐你快下来…” 餐桌旁,紧抓念云手臂的念慈轻声念叨着,她不时抬头看向父母,虽然不太清那是什么,但隐约感觉现在打搅有些不好,便试图阻止念云踩凳上桌。 似乎是看到了关键时刻,念慈小脸一红,手也不自觉放松,看向父母的眼神也变得愈发专注起来。 不曾想,念云趁机钻了空子,瞬间便踩到了餐桌上,同时张开怀抱,嘟起嘴,口中还在撒娇。 “爹爹娘亲,我也想要亲亲。” “啊!” 又一声惊叫,猛地推开念云阳的晓小玉脸已经羞红一片。 可当她将视线移向念云,顿时羞意全无,留有的,只剩了下银铃般的笑声。 油汪汪的小嘴微微嘟起,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念云白皙的小脸微渗红润,看起来十分可爱。 好事被打破,看着朝自己扑来的女儿,念云阳心中更是一惊,当下便拦腰抱起,放回地面。 幽怨的眼神怨气十足,令想要开口苛责的念云阳倍感无力。 “以后不许这样子了,多危险啊。” “爹爹坏,就知道亲娘亲,都不想亲云儿!” 嘟起的小嘴敲得更高,埋怨之余,感到委屈的念云眼圈也已开始泛红。 闻言,晓小也止住了笑容,就连原先消失的羞意,竟又再次涌上了她那张精致的玉脸。 “好了,云儿乖,看你满嘴油渍的,赶紧去擦擦吧。”弯腰摸了摸念云的脑袋,同时狠狠亲了一口小脸的阳念云阳有些哭笑不得。 “嘻嘻…” 阴霾消散,蹦跳着的念云满心欢喜,看来是去拿手绢了。 看着一脸笑意的妻子,念云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念云这个小淘气,他也是无可奈何。 “呜呜呜,娘亲,你看看姐姐把我的裙子弄的,呜呜呜…” 正当念云阳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念慈的哭声却又袭来。 只见蹲坐在地念慈哭得梨花带雨,精致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珠,那双娇嫩的小手正死死地抓住裙袖,细看之后可以发现,裙袖间,竟有一团刺眼的金黄油渍。 “亲爱的,时间不早了,我,我就先走了。” 哑然失笑,想要苛责却又说不出口,看着一脸怒气的晓小,深知继续留在家中定会惹火上身的念云阳两步一跃,逃一般的跑出了屋,冲出了院子。 “云…” 眼看念云阳已经逃离,忿怨难平的晓小跺了跺脚,随即将目光聚焦在躲在一角的念云。 此时,念云正泪眼汪汪地看着晓小,嘟起嘴巴的她看起来十分可怜,令人实在是难以提起一丝怒火,更别提狠心打骂。 不过,晓小显然已经是摸清了女儿的套路,也深知这次再不教育日后定会闯下大货。 只见她拿起鸡毛掸子,一时间竟也忘记了安抚蹲坐在地哭泣的念慈。 “云儿,你给我过来!你除了欺负妹妹还会干什么,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这么淘气!”挽袖迈步,看晓小那副模样,这次的念云怕是在劫难逃。 “娘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似乎发现这次有点过分了,可念云显然也不想受皮肉之苦,一边逃,一边求饶着。 “你,你还敢跑,别让我抓到你,真是气死我了!” “啊,爹爹救命呀!!” 站在院外,听着屋内的惨叫哀嚎,深表同情的念云阳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幸福。 可是这种幸福,仿佛在他迈出屋门的那一刻,便已被永久封存。 念云阳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次的离开,竟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甚至对他所拥有的美满家庭,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一百九十章茈霖花的眼泪(三十一) 言犹在耳,即使不在家中,但念云阳显然已是猜到念云被抓后所将面临的“刑罚”,虽说晓小不会真的出手教训孩子,但念云阳仍为其感到揪心,一路上也是郁郁寡欢,生怕晓小真的动了怒。 就这样,不觉间,念云阳已经走到了治安部的大门前,就在这时,几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治安人员引起了念云阳的警觉。 “怎么鬼鬼祟祟的?”突然,念云阳介入了几人的谈话。 “镇,镇长!”惊呼一声,见念云阳前来,众人脸色骤变却又相视一眼,纷纷选择了沉默。 眉头一皱,众人异样尽收眼底,忽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由心而生,惊慌之余,念云阳只感到右手一阵酸麻,竟变得无力起来。 深吸口气,见众人仍默不作声,念云阳神情一凛,沉声道“有些事情就算你们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趁早告诉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地想出应对方案。” 平淡的话语附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或许是执政多年所产生的蜕变,在念云阳那双漠然的眼瞳中,正隐约透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令本就心生胆怯的几人,更加剧了一种窒息的畏惧! “这…” 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身为治安部队长的刘青云深知将此事压着也不是办法。 无奈之际,只好看向周边弟兄,希望能够予以良策。 游离的目光躲躲闪闪,最终移向地面,显然,他们也是无计可施,就连眼中流露之情,也是复杂至极而又惴惴不安,令这群精壮男子看起来,就像群犯了错的孩子。 “青云大哥!” 虎躯一震,面对念云阳那满含哀求的目光,刘青云表情一僵,心中也泛起一阵酸楚意味。 自念云阳继任镇长一职以来,修大道,建祠堂,访各镇,联外商,将原先只以农贸为主的茈霖镇渐入商贸,从而实现农商联合。 短短数年,经济水平大幅提升的茈霖镇已是焕然一新,甚至就连邻边乡镇村落的管理层,也对念云阳的规划策略赞叹有加,纷纷效仿。 不仅如此,念云阳任职数年,从未摆过官架,从未收过财礼,待人友善,清廉一身,深受乡民爱戴,对他所言所讲,均是赞同深信,未有质疑。 这些,刘青云都明白,可偏偏此事… “哎…” 紧咬的牙根一松,长叹口气的刘青云犹如泄了气的气球,转瞬间苍老了不少。 “镇长,罗樊的头找到了…”终于,刘青云开口了。 只是,和先前挣扎犹豫时的紧张相比,此时的刘青云表情平静,口吻漫不经心,就好像是在讲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 “什么?” 下意识地反问出声,像是没有听清李青云所言,亦或许是对此难以置信,可在短暂地错愕后,难掩内心激动的念云阳便追问道“在哪儿找到的,现在头颅所在何处?!” 看着念云阳那张兴奋的脸,刘青云一时不知该作何应答,只是伸手向前,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心领神会,一路疾跑的念云推开了废弃仓库的门。 踏步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侵入鼻腔,几乎令他昏厥。 掩住口鼻,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一团包袱,念云阳伸手向前,轻轻掀开了一角。 霎时间,更加刺鼻的腥臭味犹如狂风般急剧涌出,短短数秒之间,便将偌大的仓库浸染。 至此,再难忍受此等恶臭的念云阳后退连连,跌跌撞撞费了好大功夫,方才从仓库逃出。 同外面相比,这间仓库里的一切,仿佛都已发生了扭曲,令念云阳再也没有想要进去的念头。 见此情形,刘青云连忙将念云阳的手臂搭在肩上,一脚踹向仓库大门,随即向大厅赶去,身后几位治安人员也将仓库大门关死,一同跟了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腐烂,气味也不该这么重。” 咳喘了半天,终于不再反胃的念云阳接过刘青云递过的热茶一饮而尽,问道。 “说起来,也是个巧合……” 事已至此,刘青云只好全盘托出,将发现罗樊头颅的经过娓娓道来。 清晨,天还未亮,缥缈的月牙儿仍有微光,犹如点点繁星,零零散散的落在呲霖镇中,唤醒了新的一天。 行走在街道,部分摊贩早已生火煮饭,饭香味就像是无声的响铃般,将那些留恋在被窝中的妇女唤醒。 预示着,她们辛劳的一天又要开始。 看着身边仍在熟睡的丈夫子女,虽然疲劳倦乏,但她们的脸上,均是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简单的洗漱后,或动手下厨,或因偷懒而出门购买,不过,她们都是赶在天亮之前将早饭完成,催促家人起床之际,餐桌上也早已摆好了碗筷,但在就餐的时候,妇人们脸上的温柔渐退,转而化为另一种心情。 她们喋喋不休地埋怨着丈夫微薄的收入,不胜其烦地念叨着子女尚未完成的功课,忙前忙后的她们灰头土脸,换来的却只有沉默。 对此,她们早已习以为常,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在丈夫出门之际,递出包袱的同时,总会偷偷塞入些干粮和钱币,怕丈夫在务农商旅的过程中,累坏了身子,饿到了肚子。 有些情话不必多说,有些牵挂有口难言,一向强势的她们,也终于在此刻露出小女人应有的模样。 简单地拥抱后,她们望着远去的伟岸身影,含有泪花的眼眸中,留有满满的深情,只是这些眼泪,她们从不会让孩子和老人看到… 返回屋内,褪去围裙又打扫起了卫生,只剩下餐桌上那份早已冷掉的餐点,似乎已被她们遗忘… 不觉间,天已经亮了,街道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刘青云呆站在巷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显得有些茫然。 往常,这种巡防工作都是治安人员在做,至于刘青云,一直都像个深居简出的黄花大闺女,永远坐在治安室内,处理着镇中一系列的案件琐事。 可今天,刘青云却少有的外出巡防,因为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也不敢再呆在治安室内。 罗樊一案已过六天,可线索却少得可怜,本就为此伤脑费神的刘青云终日疲惫不堪,可就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邱琳她,还日日上来指责喊冤,埋怨治安部的无能,以及邱琳一家的处境是有可多么的可怜。 说是来巡防,可刘青云却不敢面对镇中居民,他害怕被追问,也害怕面对,唯有在人迹罕见的小巷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游走的行人,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 良久,或许是对这无稽幻想感到可笑,刘青绕路穿过街道,离开北门直抵当日案发现场。 杂草丛生,碧绿的菜叶逐渐泛黄,想来自罗樊被害那天起,刘禹便再也无心照顾这片农田,甚至临近几家,也都纷纷放弃,将那些还未成熟的瓜果早早摘收。 走向河边,看着当时罗樊遗体所在的位置,刘青云微微一愣,想的有些出神。 突然间,刘青云眉头一颤,深邃的瞳孔中迸发出一抹精芒! 那滩因为骤雨洗刷而淡化到几近褪色的血迹,引起了他警觉。 这滩血迹距离罗樊倒下的位置约有六尺,可当时遗体上除了脖颈间参差不齐的伤痕外,也只剩下那条被打断的腿能有这样的出血量。 可是,经过验尸官的诊断,罗樊腿部的伤势是在生前所受,血液也全部干裂在裤腿。 剩下滚落时产生的外伤,顶多刮破层皮肉,要有这样的出血量,根本不可能。 至于脖颈间参差不齐的缺口,则是罗樊死后被凶手用斧头所砍,由于遗体几乎半躺在河边,再加上之前的大雨,所以血迹已经完全褪去。 “难道是凶手…” 念头刚起,便被刘青云否决。 毕竟,尸体上没有任何扭打痕迹,凶手更不存在受伤这一说,但这滩血迹,究竟因何而流? “叮铃…” 就在刘青云苦思期间,腰上的佩饰竟莫名摔落。 思绪一乱,刘青云弯腰作势要捡,可不知为何,他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颠倒过来的腰佩,一种大胆却又不失可信的念头由心而起。 猛然转身,冲入农田的刘青云看着上方那座山坡,又看了眼脚下这片被压垮菜叶,渐渐地,刘青云的头皮开始发麻,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令他那坚实的身躯不由颤了一颤。 直到此刻,刘青云才意识到,罗樊遇害并非妖魔作祟,而是有人精心设计,因为凶手,恐怕还不止一人!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刘青云推理出,罗樊此案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便是真正的案发现场,第二阶段,则是凶手从上方坡顶弃尸,第三阶段,便是身在坡下的帮凶将罗樊的遗体移向河边,并将头颅砍下。 可令凶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方的帮凶居然颠倒了尸体,所以才会在那个奇怪的地方留有血迹。 长舒口气,回到原地的刘青云将腰坠捡起,心中忐忑之余,留有更多的则是兴奋。 正当他将要离开之际,河对岸,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第一百九十一章茈霖花的眼泪(三十二) 翻身上岸,听着愈发清晰的吱唧声,刘青云明白,只要拨开眼前这片高耸的杂草从,便可以看到那些和平相处的“邻居” 蹲下身,探手缓缓撩拨杂草的刘青云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隐约有个声音正不断提醒着他,只要拨开眼前的这片草丛,便能够挖掘出事件的真相。 “沙,沙…” 卯足了劲一折,好在,草叶弯曲的声响并未能引起那些“邻居”的警觉。 暗松口气,刘青云也不明白自己会何如此紧张,据老一辈所说,通灵猿猴是茈霖镇最初的主人,后因人类侵入,划分为二,并将此处列为禁地,时至今日,仍不准任何人踏足。 可是,由于没有准确的实录证明,所以此等传言所具有的威慑力,自然一代不如一代。 现如今,大批的探险者涌入此地,渴望能够得到些稀世珍宝,就连外来的商客们,也将这里当成了观光地点,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吱唧唧…” 嬉闹声将刘青云的思绪打断,至此,收敛心神的他才抬头望去。 灰黑的“球体”肆意滚动,在其后方,一群瘦小的灵猿正竞速追逐,看起来,颇有些蹴鞠意味。 或许是受此氛围感染,刘青云淡淡一笑,心中的烦闷顿时褪去不少,意识到停留在此也是无用,便悄悄撤回。 “沙沙…”折弯的草叶犹如收缩的弹簧,在失去压力后翻然弹起。 离开之际,或许是想再看一次那些活泼的“邻居”们,透过草叶间缝隙的刘青云,却在下一秒的凝视中心神颤栗! 急涌的寒流侵入心脏,诱发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恶寒,目光呆滞地刘青云怔怔地看着那群正在嬉闹的灵猿,一时竟难以自持,只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冰凉,犹如冻僵一般! 紧张到窒息,汗珠似乎也在刘青云那张惨白的脸上凝固,深知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出现病症的刘青云用力地将嗓间存有的口水咽下,这似乎,是他能为自己取暖的唯一方法。 温热的液体划过嗓间,借由这一瞬间的温暖,刘青云收回心神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气力,他大口地吸食着氧气,苍白的嘴唇已在不觉间干裂,渗出丝丝殷红,看起来极为狼狈。 另一边,显然是发现了人类的侵入,大批灵猿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痛恨及恐慌,当下便放弃了那颗灰黑的“球体”,疯狂地朝森林逃去。 随着叽喳声越来越弱,一阵沙尘扑面而来,恢复些许气力的刘青云拨开近两米高的草丛,迈步走了进去。 微风拂过,丝丝凉意下,刘青云精壮身躯竟开始颤颤巍巍,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但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又能理解。 就像是厌烦后所丢弃的玩具般,那颗灰黑的“球体”沾满了灰尘,在它的旁边,早已没有了最初呵护它的“主人” 一点一滴,一分一秒,怔怔地看着那颗被遗弃的“球体”,刘青云眼中的恐惧和不安,渐渐被热泪所取代…… 话此,沉闷的气氛似乎已至最高点,令众人难以呼吸,却又无法逃避。 谁都清楚,那颗“球体”并非玩物,而是大伙苦寻多日无果的,罗樊头颅。 “如此说来,此案,至少也要有三个人了…”良久,念云阳缓缓开口,嘴角微扬的他,显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令众人颇为不解。 “镇长,您怎么知道是三个人,照此来看,两人行凶更为合适,而且也相对隐蔽。” 眉头一蹙,看着眼前这位十七过八的小伙子,念云阳摇了摇头“不,我只是瞎猜的…” “对了,近些年内,同罗樊有过恩怨及争执的人,都调查出来了么?”避实就虚,心中大致洞悉此案全过程的念云阳将话题引向另一边,可心中却早已如火在烧。 “除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外,无论交恶还是少有交际,同罗樊有过争执的,只有刘禹一人。”显而易见的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虽然心中早已预料,但念云阳实在是想不出,从未有过交际的两人,竟会犯下此等血案。 更为令念云阳感到崩溃的是,杀害的罗樊的动机,至今仍毫无头绪。 因财,为仇,是怨? 错综复杂的线索汇集在脑海,犹如一块沾满灰尘的黑铅挤入大脑,再加上压在心头的恩情及律法地不断施压,终于承受不住的念云阳哇的呕出一口淤血,当下便陷入了昏迷。 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像是从未料想过会演变成如此情形,大惊失色的众人呆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刘青云连忙上前,看着趴在桌面不醒人世的念云阳,竟害怕的流出了眼泪,可仅仅一瞬,便朝着身后几人喊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他妈不快去找大夫!” 少有的爆了句粗口,但这下显然令浑浑噩噩的众人如梦初醒,当下便有一位治安人员飞速奔出室内,朝着医馆极速奔腾。 焦灼的等待愈发煎熬,来来回回已不知走了有多少圈,看着惴惴不安的刘青云,几位治安人员虽然有着同样的担忧,但也不想再看到刘青云出现什么意外。 “队长,镇长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也别太着急了,万一您在出了什么事,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原先的安慰在最后已经有了哭腔,除了刘青云,其余几人也不过十七八九,虽然身在治安队,可镇子从未出过什么大案。 如今罗樊被害,凶手不明,甚至就连念云阳,竟也不堪重负累垮了身子,地面上那滩刺眼的血迹,令他们头皮发麻的同时,更因莫名的恐惧哭出了声。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大老爷们可别像个女人一样!”安慰中留有鄙夷,可却出奇般令众人忍住了眼泪,平复了心情。 与此同时,先前出去寻医的一位青年也已赶回,只见他身上挂满了医具,在其身后,一位年迈的老者气喘吁吁,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想必也是一路疾驰至此。 并未急切询问病志,为了念云阳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刘青云拉出一张板凳,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王老爹,先休息下吧。”欣慰一笑,虽然口渴难耐,但王老爹并未接过茶盏,而是坐在凳上,为念云阳把了把脉。 “脉象有些微弱,好在并无大碍,开些养气补血的药方,服上几天也就没事了。”将掰开眼皮的手撤回,笑呵呵的王老爹同众人一样,均是长舒口气。 良久,一副药茶入喉,伴随着一阵咳喘声,念云阳总算是醒了过来,众人心中巨石也由此落下。 茫然的望着四周,见众人均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念云阳摆手笑了笑。 “我已经没事了。” 先前吐出的淤血,就像是念云阳的忧虑和烦躁一样倾泻而出,如今,他的脑海中再也没有那种隐痛,就连悬浮在心头上的那杆天平,也在一方重量地不断加持下倒塌覆灭。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念云阳问道“王老爹,对于消除尸臭,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时候,闻得到不如摸得到,看得到,却又见不到,老朽对此,实在是无能为力。” 摇了摇头,王老爹不禁看向了那间废弃仓库,言语中饱含无奈,却似话里有话。 “抱歉,刚才有些失神了。”仿佛是陷入了深思,直至王老爹离开多时,验尸官到此也已催促了半天,念云阳方才姗姗回神。 至此,众人才重回仓库大门前,可就在这时,一阵娇滴滴的呼喊声随风而来。 “爹爹,爹爹,娘亲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让你回家吃饭。” 不出众人所料,果然是念云那个小淘气。 扎着两个小辫的她一路蹦跳,精致白皙的脸上荡漾着烂漫的笑容,远远望去,就活像个活泼的小精灵,看来对于那一晚的遭遇,想必已经忘却。 虽然不是时候,可念云阳还是一把将扑入怀中的念云抱起,柔声道“云儿乖,爹爹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要等我了。” 显然是不满这样的回答,嘟起小嘴的念云无声表达着她的抗议,似乎完全未曾留意到念云阳身体的不适,直到念云阳弯下腰,狠狠地亲了两口她那白皙的小脸蛋,方才展露出欢快的笑颜,一蹦一跳的又跑了出去。 静静地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念云阳眼中的柔情幸福愈发温柔,可突然间,他的脸色骤变,笑容也已凝固,满是震惊的瞳孔中,留有着殇魂噬骨般的恐惧! 长发飘扬,带来一抹神秘而诱人的深红,只见念云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她微微回头淡淡一笑,毫无血色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道撕裂的丑陋伤口… 第一百九十二章茈霖花的眼泪(三十三) 呼吸,越来越微弱,触感,仿佛也已渐渐消失。 念云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削弱,以及,将要熄灭的灵魂之火。 不仅仅是念云阳,就连刘青云等人,所面临的也是这种状况,就像是沉浸在独立的世界里,除了自身,留有的,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无法挣脱,无法思考,他们只能静静地看着“念云”那张撕裂溢血的脸,像具傀儡般,默默地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爹爹,记得要早些回来!” 娇滴滴的话音略显突兀,却将众人脑海幻想瞬间击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大伙纷纷看向正在前方挥手的念云。 不过,只有念云阳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后快步冲向前去,将念云紧紧抱入怀中。 眨巴眨巴眼,念云不知所措的样子尤为可爱。 她想要笑念云阳哭鼻子,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心中,也默默升起一阵隐痛。 “爹爹,云儿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有泪花,从未看过念云阳如此神情的念云还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不由自责的低下了小脑袋,摆出一副接受惩罚的样子。 未曾言语,念云阳只是静静地看着念云一会儿,笑道“没什么,爹爹答应你,晚上一定会回家吃饭。” “真,真的吗,爹爹真的,真的不是在生云儿的气吗?” 明亮的眼眸仍旧暗淡,虽然念云还只是个孩子,但也能感受到,念云阳有什么事情瞒着她,问着问着,竟快要哭了起来。 看着女儿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念云阳不由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佯怒道“生什么气啊,怎么了,你这个小调皮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那爹爹先说好不会怪云儿。” 微微嘟起嘴,先前还委屈不已可怜巴巴的念云,竟然又撒起了娇。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念云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不会责怪。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昨天一不小心,把汤汁洒在爹爹最喜欢的那件长衫上了…” 悲伤转瞬即逝,后退一步的念云再次绽放笑脸,如同挑衅般 “爹爹说好不怪云儿的,嘻嘻,记得回家哦~” 说完,便一路带风的迅速逃离,空余那阵得逞的娇笑声久久不散。 一时无言,但终究提不上丝毫怒气,退回人群的念云阳笑道“不好意思,云儿这丫头有时候就是这样,大伙还是先办正事吧。” “啊,好,好…” 纷纷点头,但众人心中都留有疑虑,刚才那些,莫非都是错觉? 就在众人暗想期间,一阵黑色瘴气从仓库缝中悄然溢出。 只可惜,仅凭肉眼,是无法看到这些气体,自然无人觉察。 良久,心有余悸的念云阳再次走进仓库,只不过,那股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恶臭,竟然神奇般的消失了。 这一次,不仅是念云阳,就连刘青云也是一脸愕然,两人相识一眼,均是难以言说,只好暂时选择沉默。 “这确实是罗樊的残体。” 经过验尸官的再三确认,这颗被灵猿啃得面目全非的头颅,的确是罗樊无误。 “孟先生,确定吗,毕竟,都已经成这样了…” 塌陷的鼻骨,碎裂的眼窝,甚至已经破损的脑颅,阵阵恶臭虽和先前无法比拟,但在视觉上却又近乎相同,令念云阳说完这句话后,便忍不住地蹲下身子,强压住想吐的冲动。 “镇长,若非脖间齿痕被磨得不是很严重,仅凭这头颅,我也不敢断言。” 若非职业需要,孟喆也不想再多看罗樊一眼,这并不是嫌弃,而是不忍心,也许是念在这么多年的同乡之情,孟喆将那块破布撩起,缓缓上抬,渐渐将其遮住。 可在此过程中,孟喆的眼中迸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精芒,可在短暂地思虑后,还是将破布盖上,但却在刘青云等人不曾觉察的瞬间,给了念云阳一个暗示眼神。 心领神会,将众人支出,念云阳方才问道“老孟,有什么话,还不能当咱们青云大哥的面儿说?” 默默地盯着念云阳看了许久,见他目光平静未有遮掩之情,孟喆方才长舒口气,但却又一脸挣扎。 心底一沉,看到孟喆这副神情,一股强烈地不安游荡在念云阳心间。 “云阳,我们,有二十年的交情了吧。” 面对孟喆复杂之至的目光,念云阳并未回话,只是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这样,你先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孟喆便将破布掀起,指向罗樊鼻梁间那一小节灰黑之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虽然仍难以忍受,但同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念云阳仔细看了许久,问道“怎么了,那是什么东西,木屑?” “不错。”孟喆点了点头,继续道“可这不是一般的木屑,而是,紫檀木木屑!” 眉头一皱,这些昂贵的木材镇中少有,短时间内,念云阳也想不明白这木屑有何问题。 苦思未果,刚想询问是何用意的念云阳猛然发现,孟喆的眼眶,竟在不觉间湿润了。 想起先前孟喆复杂的眼神,忽然间,一个令念云阳不想提及,更不愿提及的姓名,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王,王云…” 对于念云阳的回答,孟喆点了点头,笑的,十分惨淡。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是我想,王云她,一定和这件案…” 话此再难继续,孟喆哭了,他不愿相信和怀疑,这件泯灭人性的血案,居然跟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镇长的孙女有关。 不仅如此,王云对他更有师生之情,虽然年纪相仿,但在求学初期,多数难解疑题,也是凭借王云的协助解惑,方才令他有今日之才。 可是,可是,可是…… “云,云阳,这件事我毫不知情,全部交给你了…” 一时间,仓库内充满了孟喆强忍痛苦的哽咽声,他断断续续了好久,才把话讲完,随后默默离去。 院外,刘青云等人看到一脸悲痛的孟喆招呼也不打就径直离开,显得有些困惑,但也不好多问。 又过了一段时间,仍不见念云阳出来的刘青云有些担心,正当他犹豫是否进去之时,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仿佛要将众人的心给震碎! “要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还我丈夫命来,还我丈夫命来!呜呜呜呜…” 肥硕的身躯连滚带爬,几乎是冲入了院内,不出刘青云所料,此人,正视罗樊的妻子,邱琳。 披头散发的邱琳看起来要比之前几天更为糟糕,多日不曾换洗,令她身上充满了浓郁的骚臭味,就连陪同她的家人,似乎也受不了她这副疯癫模样,竟也不再跟随。 眼看邱琳就要冲撞过来,几位治安人员虽是一脸嫌厌,却也不能任由她继续胡闹,可碍于身上那股作呕气味,又难以出手阻拦,甚至就连最为简单的喝止,也无法办到。 “嘿嘿嘿,别藏了夫君,我知道你逗我呢,哈哈哈,我们回家好不好,呜呜…” 正当众人进退两难之际,只见邱琳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时笑时哭的她,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心中的压力,解脱般的疯掉了。 怜悯之余暗松口气,换个角度来看,如今这个结局,似乎并不算那么糟糕。 与此同时,将一切谜团解开的念云阳从仓库中走了出来,看着邱琳如今这副落魄模样,再想起昔日那位热心肠的胖妇人,他深吸口气,不顾众人劝阻走了过去。 “邱琳,你还记得我吗?” 掀开蓬头垢发,看着冲自己微笑的念云阳,邱琳一把将其抱住,笑道“你可算回来了夫君,我就知道,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嘿嘿…” 脸色一白,并非是被吓到,只是邱琳抱的很用力,几乎快令念云阳窒息,可念云阳并没有挣扎喝止,只是在喘了口气后,笑道“是啊,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回家吧。” 原先的笑意在念云阳的温柔对待下缓缓凝固,猛然间,邱琳松开了手,无神的眼中,布满了死寂。 “你到底是谁,我的夫君从不会对我这么温柔,他总是打我,骂我,嫌弃我…” 缓缓起身,邱琳朝着院外走去,她摇晃着头,口中,似乎是在低喃着。 “不是,你不是,因为我的夫君,已经死了…” “别做傻事!” 神情一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的念云阳大喊一声,却还是太迟了。 邱琳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令远处的刘青云等人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地面开始渗出那火红的液体,方才后知后觉。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那么做?!” 竭尽全力地将邱琳反转,念云阳红了眼眶,他发疯似地追问着,可邱琳她,却仍自顾自说,笑的很温馨,也很悲伤。 “我的夫君,已经死了…” 不知是第几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在脑海中的幻听,念云阳眼前无数次的重复着邱琳摔倒时的情景,仿佛倒下的,只是一种永恒的付出,一股,沉重如山却从未被正视的爱意… 第一百九十三章茈霖花的眼泪(三十四) 很快,很慢,仿佛转瞬之间,也好似春秋之别,邱琳的身体,终于被鲜血给完全浸透。 好像,邱琳是哭着离开的,她哭诉着自己的多舛命运,哭诉着真心付出,却换来的冷眼暴力,她得不到,她不甘心,可她所能做的,唯有默默承受。 好像,邱琳是笑着离开的,她坦然接受一切不公责怨,勇敢地活出自己,善待他人相夫顾老,她很满足,也很知足,虽然离开自私,但她此生无悔。 沉痛的哀悼犹如死寂,不知不觉,天色变暗了,消极无力,昏昏沉沉的灰色掀起一阵凛风,可念云阳感受到的,却一种无以言说的温暖。 忽然,空中飘来了一阵洁白光点,它们飘飘摇摇,充斥在这片灰暗里,绽放出,仅有的一丝光明。 抬头凝望,在念云阳眼中,那些洁白光点就像是邱琳那颗纯净质朴的心灵,轻柔地,缓缓渗入,将心中的悲痛无声驱散。 “生不能同心连体,愿死,能够地久天长…” 缓缓起身,从哀痛中复苏的念云阳看向后方。 “青云大哥,麻烦你去通知下罗樊的家人,此地留一人看管,剩下的请跟我来。” 点了点头,刘青云快步离开,身后几人也追随念云阳而去,空余一位不满的治安人员喃喃自语,显得极为不情愿。 “不,不好了镇长!啊!邱,邱琳!” 一路飞驰掀起尘雾,可念云阳已经远去多时,令这位治安人员扑了个空,更令他始料未及的,则是躺在地上的邱琳,本就筋疲力尽再加上这一惊吓,这名男子的双腿顿时一软,瘫坐在地无法起来。 “先歇会儿吧,镇长已经走远了。” “小虎,这,这,这…” 紧张到舌头打结,直到小虎将自己扶起,男子才绕过邱琳的尸体进入室内,喘了口粗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邱琳…” 沏上一杯茶,望着院外的邱琳,小虎眼中满是沉痛,同男子细说起来… 茈霖镇东部,下呎湾。 杂乱的柴草囤积在外犹如谷堆,这里,土地泥泞小路崎岖,仿佛将整个乡镇隔离。 一旁,浅浅的池湾内散发出阵阵恶臭,里面鸭鹅混杂,废弃物就像是一层厚厚的油脂,将本就重度污染的池湾变得更像是个毒潭,甚至就连山石上的排泄物,也要比潭内干净千百倍。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在镇中避而不谈的腐败之地,竟出现了不少神色肃穆的精壮青年。 “镇…” 眼看念云阳前来,一名男子快步迎接,似乎是要把详情说出,但被挥手制止。 赶来的路上,念云阳隐约得到了一些消息,起初还不愿意相信的他,经过深思细想,也渐渐明了。 良久,念云阳止步于茅草屋前。 此时,裤腿和鞋子早已浸满了污秽,腥臭的腐烂味,深深地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稍稍抬胸,念云阳似乎是打算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可最终还是放弃,一脸沉重地走了进去。 狰狞的脸上透露出深深地恐惧,在刘禹脖间,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将他死亡的方式,清晰地暴露在念云阳眼前。 “镇长,罗樊身上并无外伤,应该是用这几条鱼线自尽的。” 并未接过那条染血的丝线,念云阳只是看着一脸悲痛的孟喆,只感到心仿佛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他知道,孟喆或许也知道,逼死刘禹的人究竟是谁。 久久不语,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念云阳转身离开,他,必须要找那个人问个究竟! 沉重的脚步随着距离的收缩渐渐变得无力,看着近在咫尺的院子,原先存于胸腔内的怒火,仿佛也已渐渐平息。 望着天边的晚霞,那艳丽的色彩在念云阳眼中,似乎只剩下凄凉和悲痛。 念云阳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怕了,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宁愿将此案压下,甚至称王云心意,将刘禹定为杀害罗樊的真凶! 其实细想下来,一切的起因,似乎也怪念云阳自己。 如果,念云阳当时不对重伤的花灵施以援手,那么一切都不会开始。 如果,在众人骚扰花灵时,念云阳能够给予有效的保护,或对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进行制裁,那样的话,或许胆小的罗樊就不敢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以至于遭来杀身之祸。 如果…… “既然你来了,想必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吧…” 正当念云阳深陷自责痛苦万分不知所云之际,一声轻柔的话音传来,令他短暂地逃离了那片深渊。 茫然的眼神渐渐被震惊所取代,望着眼前温柔端庄的容颜,念云阳难以置信的揉了数次眼。 直至双眸通红,方才发现,这一切竟都是真实!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绷紧的神经骤然松弛,彻底放松的念云阳倚在一颗松树旁,自嘲的苦笑略显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微微一笑,撩起的发丝迎来一阵柔和的风,飘扬多时仍不落下。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王云她,不打算解释了。 “没什么想说的么,如今刘禹已死,照此看来,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没有丝毫讽刺意味,念云阳的眼中充满了畏惧和敬佩,刘禹自尽一旦传开,那么此案便会彻底结束。 届时,妖魔侵害之言不攻自破,口诛笔伐已是无用,任谁也不会想到,控制着一切发生的,竟会是王云。 “什么,刘禹死了?” 眉头一蹙,显然对刘禹自尽一事,王云一无所知。 事已至此,见王云仍在伪装的念云阳摇了摇头,刚想讽刺,但见王云一脸深思模样,也不由怀疑起来。 “难道,真的不是她,那又是谁…“ 细思极恐,如果刘禹真的不是被王云所逼,那么背后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 冷汗直流,心脏跳动地频率令两人紧张到了极点,均是抬头相望,眼中的不安几近溢出。 “刘禹当真是自尽?”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脸色苍白的王云心乱如麻,虽说有过杀掉刘禹伪装自尽嫁祸给他的想法,可那日将他震慑住后,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我刚从水呎湾过来。”连连点头,细想过后,念云阳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说来奇怪,他怎么会跑进那个地方选择自尽。” 身子一颤,提及那个腐败之地,王云也不禁皱了皱眉“那里不是已经给封了吗?再者说…” 一语未完,王云突然闭口不言,只是怔怔地看着念云阳身后,表情有些僵硬。 显然也是看到了王云那副复杂的表情,回过身的念云阳,正巧看到了身后的念云。 “爹爹,你说会回家吃饭的…” 娇嫩的小手死死地抓住父亲的裤腿,念云摆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灵动的大眼睛里,早已满是水雾。 一把抱起,念云阳捏了捏女儿的小瑶鼻,尴尬地看了王云一眼,说道“改日我会再来拜访,好了云儿,我们回家。” “嗯!” 喜滋滋地将头埋在念云阳胸口,完全忽略王云存在的念云,不自觉地瞥了眼屋内。 默默地看着念云阳远去的背影,王云的心情复杂至极,刘禹自尽太过蹊跷,她隐约觉得,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在这背后,一定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王云暗想期间,一抹深红阴影掠过眼前,只见坐在念云阳脖子上的念云发色,竟是血红的! “错觉么,那头发的颜色…” 揉了揉眼再次看去,发现念云的发色又变为乌黑,看来刚才只是晚霞下的错觉。 长舒口气,虽说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但从结果来看,一切都对自己有利,就连念云阳,也是有心将此事压下。 “走一步看一步吧,风波平息,就是离开之际…” 低语喃喃,见天色已晚,王云进入灶房,不久,一缕青烟飘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茈霖花的眼泪(三十五) 深夜,灰蒙蒙的雾气扰乱了时辰,将月光隔离在外,令整个茈霖镇看起来,就像是战乱后的废墟般荒无人烟,犹如一片死寂之地。 受此影响,挨家挨户已是熄灯入睡,空荡荡的街道里,哪怕就连风,也都怯惧地不敢露面,偶尔传来的犬吠猫叫,竟像是鬼哭神嚎般,反反复复地游荡在每家每户窗前,发出一阵惊悚地“问候”之声。 没过多久,孩童的哭闹随着每户亮起的油灯逐一排开,将模糊的城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也许是光亮起到了一定作用,犬吠和猫叫声渐弱,微风,也在无息间涌出,穿梭在茈霖镇的各个角落。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往常的平静…… 与此同时,镇中广场 古朴的祠堂屹立在广场中心,起初的这里,仅有一座破旧的讲台,其作用,只是为了方便镇长发言,宣布镇中的一些变革及某些重要讯息。 近几年来,茈霖镇发展迅速,在村民强烈建议下,万般不愿的念云阳只好退求其次,修建了这所祠堂。 但是,仅将此地作为议事处,令念云阳颇为不安。 机缘巧合之下,便采用了从小就喜欢听流言怪谈的念云建议,将流传在世间具有镇山赐福的五位神明作为佛像置于其中,为保茈霖镇风调雨顺,少祸多福。 只不过,对于这五位被供奉的神明,念云阳根本毫无头绪,就连镇中传承数代的风水学者,也对此所谓神明来历的真实性抱有质疑。 说来也巧,自从有了这五尊佛像,镇中便再没有出现过什么灾祸,就连在外发展的某些阻碍难题,也都迎刃而解,加快开启了对外商务互动的新纪元。 仅仅半年,茈霖镇的经济水平便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以至于某些常年奔波在外的商客们,也都想法设法的定居于此。 再后来,念云阳组织众人修道铺路,将镇中那些泥泞山洼尽数铺平,此过程皆是亲力亲为,拥戴之声传遍街头巷尾,赞美之言,传遍临镇四方…… 事件至此,似乎已至终章,却又好似一个崭新的开始,看着前方那具已经透明化的躯体,冥影再不像初时那样局促不安,嘴角微扬的他,眼中存有一丝挑衅意味。 “怎么不说了?” “我…”转身凝望,显然是觉察到冥影态度上的转变,王云虚化的身体一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却将冥影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他迈动着脚步,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唔…” 痛哼一声,只见王云突然瘫倒在地,捂着心口的她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就连那双模糊的手,也因此病态而渐渐消失。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子很好玩儿?” 止步于王云身前,毫无情绪波动的的冥影冷笑一声,他已经,无法容忍这愚昧的欺骗! 勉强一笑,眼含泪光的王云微微摇头,她什么也没说,却好似已经万语千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轰!” 一掌落下,花瓣纷飞,对于这结果,冥影显然已是早有预料,他静静地看着花瓣凝集的方向,眉宇间,多了丝紧张。 不久,一道倩影从花瓣中挣脱而出,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氤。 眉若弯月,眸若秋水,这是冥影对这位女子的第一印象,以至于都忽略掉藏于白色绸裙下的妙曼身姿。 “你是怎么发现的?” 娇柔的话音隐含不满,又带有一丝不解,对于冥影识破自己的计谋,女子显得十分不快。 收敛心神,纵然心跳的厉害,可冥影仍强装镇定道“因为灵气,还有过于主动。” 微微一愣,似乎难以理解。 女人皱了皱柳眉,狐疑地盯着冥影看了好一阵,直至冥影脸蛋通红不敢正视,方才摇了摇头。 “不明白。” 糯糯地说了一句,女人鼓了鼓嘴,看向冥影的眼神,也变成了渴求。 这下,倒是把冥影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他心中所想,此女一定是花灵没错,但看后者这副天然呆模样,更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早在之前,冥影就发现,“王云”身上存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按理说,随着身体的虚化,灵气一定会锐减,波动也会逐渐降低和平息。 可是,每当王云将要跌破那个零界点时,总有一股神秘力量令她再次复苏,犹如一个快要流尽的沙漏,突然被翻转了一样。 起初,冥影只当做是回光返照,可一来二去反反复复,终于令冥影起了疑心,也开始怀疑,“王云”是否只是个被体内灵魂控制的人偶。 所以,当“王云”再一次出现停顿的时候,冥影便装模作样的开始试探。 他并非怀疑事件的真实性,因为那身临其境的真实眼泪和情感,早已令冥影深信不疑。 只是,对于眼前这个过于热情主动的“王云”感到难以接受罢了。 毕竟,哪怕只是残魂幻体,王云少说也有四十多岁,即使仍有少女般无瑕精致的面容,可一想到这个比自己母亲还要大出几岁地女子,居然这般热情,冥影的脑门还是止不住的渗出冷汗。 不出所料,冥影的猜测到了证实,之前的这个“王云”的确是假的,可现在冥影却觉得,眼前这个神经的女人,没准也是假的。 “唔,可是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投怀送抱的吗?” 如水的眼眸忽闪忽闪,泛起一阵柔媚的光,冥影刚刚张口,便被女人惊为天人的逆天思维给吓到,一时竟无言以对。 直到过了很久,冥影也无法回答女人先前的问题,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总之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那是花灵和王云共同救得你,谢我干什么。” 挥了挥小手,女人表示与她无关,但看到冥影那副呆若木鸡的可笑模样,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素手交织,注灵为印,在冥影愣神期间,女子又变回了王云的样子。 “没什么好惊讶的,在这具身体里,存有我和花灵的灵魂,以及一颗内丹。” 清冷的话音令冥影不禁蹙眉,这种声音冥影无比熟悉,因为当时将要把他开膛破肚的女妖,用的便是这种冷漠无比的口吻。 一想到此,冥影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惨白的脸上,也显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谄笑。 “那,没什么其它的事情,我,我就先走了。” 多待一秒,冥影就愈发难理解这一切,他想要逃离这个奇怪的地方,可当转身面对空洞的四周,又无可奈何的回过了头。 四目相交,没有拒绝也没有挽留,看着忐忑不安的剑影,王云深吸口气,脑海里,短暂地回响起那位神秘女人的话。 “你还,没到死的时候…” 脸色一变,虽然王云的话音很轻,可冥影却真真切切的听了入耳中。 霎时间,一股凶戾从冥影心中燃起,无措的眼睛,渐渐渗透出一股凛然杀意! “既然听到了这里,难道就不想知道最终的结果么?” 发麻的头皮带来一阵阴冷的寒意,虽说王云正在笑,可冥影心里清楚,先前的意图早已被她觉察,自己之所以还能活着,完全是王云没有杀害他的意思。 至此,冥影再也没有反抗心里,他深吸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步入了,茈霖镇最为黑暗的一段历史。 第一百九十五章生命的赠礼·花灵内丹 月夜如昼,熊熊烈焰犹如震耀之光般生生不息,令偌大的广场变得像是个蒸笼,炙热的温度仿佛在围观的乡民心中都爆出一团炽烈之火,压抑的令人快要窒息。 议论之声四方游荡,有嗤笑,有惋惜,有怜悯,有哀痛,但更多的,则是一种释怀,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尊漆黑祭坛内燃起的通天炎火之下,渐渐化为虚无。 边缘处,紧抱念云阳的晓小早已泣不成声,而一旁的念慈也是止不住的抹泪,她知道,那位漂亮姐姐,再也不复存在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茫然,不同家人们的哀伤悲痛,念云看着燃起的烈焰有些出神,娇嫩的嘴角,显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叹息,沉重地叹息… 对于精神恍惚的念云阳来说,这仿佛是他唯一所能做的,他实在没有想到,短短三天,事情居然会演成这种结果。 忆起和王云分别后的第二天,突然有位村民前去治安部报案,说曾在雨夜里看到过王云和花灵的身影。 原先做好的一切准备似乎在这位农妇的举报下瞬间破碎,仅仅过了片刻,更多的“证人”出现在了治安部的大门前,甚至就连孟喆,竟也出现在了这里。 封一人口容易,封十人口却难,随着越来越多人聚集在治安部外,事态的发展,开始变得愈发不受控制。 就这样,手里那卷记录刘禹犯案后走投无路进而自尽的“铁证”,也像是栽赃般站不住脚,因为刘禹自尽的地点,是个无法解开疑团。 事已至此,虽仍有一部分民众对此声讨嗤之以鼻,但不彻查王云,显然已难服众。 好在,最终的结果因证据不足而对王云无罪释放,可流言蜚语,竟像是罂粟花粉般深入某些妇人骨髓。 自午后,恶毒的言论便在王云家院外不曾间断,期间更有许多孩童朝其屋内丢落石子,口中所言,也是歹毒至深,丝毫不像是六七岁的孩子。 此事,直到念云阳出面方才暂且平息,可流言走向,也渐渐变为念云阳有心包庇王云,甚至说是被花灵那个妖女迷住。 鄙夷的目光,冷漠的态度,以及嫌厌的疏远,念云阳这么多年的辛劳付出,竟在流言的一夜之后瞬间崩塌。 终于,不堪念云阳一家受此重负的王云自首了,借由孟喆保有那块紫檀木残屑为物证,王云如实的将事件起因经过告知,但换来的,却是更加深恶痛绝的厌恶。 说来真是匪夷所思,整个乡镇中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同情,也绝不相信刘禹并非是她和花灵这个妖女所残害。 冰冷的囚牢中,王云仍是那副老态模样,这也是她唯一的隐藏,因为她知道,就算卸下了这层伪装,就算把真相全盘托出,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其实更多的,是王云心中仍存有一丝希望。 因为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看到的幻象大有不同,所以王云相信,也不得不去相信,她能活着出去,如果将这一丝希望放弃的话,王云会怕自己疯掉。 也许是真的出现了奇迹,当天夜里,牢房内的看守人员均是喝得酩酊大醉,随着一阵阴风将火把吹熄,借由月亮的微光,一抹猩红之影突然出现在了囚牢之中。 不过,没等王云和花灵反应过来,那抹身影便已消失不见,同时,坚固的锁链也莫名断裂,摔落在地发出“叮咣”之响。 心中暗喜的两人快步逃出,沐浴在月光下的她们,飞速地朝着北门逃往。 毕竟,要想从南门看守人员的眼皮子低下逃离,成功概率实在太低。 反之,如果逃往北门镇外灵猿所在的深山,就算被怀疑,但里面山湾崎岖,道路险峻,也无人敢冒险前行…… “唔…” 话此渐停,单手拖住额头的王云柳眉紧凑,闷哼一声,看起来颇为痛苦。 “是太久远的缘故么…” 空白,无尽的空白,王云绞尽脑汁,可原本清晰的记忆,竟永久的停留在了和花灵奔逃的那条街道里。 “怎…” 显然是发觉了王云的异样,冥影刚要问,却见王云的身体竟然又一次出现了虚化,然而这一次,涌现在王云体内的强大灵能,居然开始骤减起来! 轰隆隆!! 震动,剧烈地震动,明明脚下土地未有丝毫动静,但冥影却感到天旋地转,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不由望向周边,结果却与他曾有过的梦境一样,如画卷般美丽的山林奇景,竟开始坍塌崩坏。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在心中平息,只可惜眼前的景象,却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高山流水,万紫千红,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黑暗,犹如置身在一处独立的空间。 “我只记得,记得燃烧在那祭坛中将要焚毁我灵魂的通天火焰,以及那片像是鹅毛大雪般,飞舞纷飞的,茈霖花花瓣…” 没等冥影开口,王云便低语喃喃,明眸含笑的她表情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就连那滴眼泪,也像是颗明珠般耀眼,晄亮了这片漆黑的空间。 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只见无尽的虚空里,竟然飘满了洁白的花瓣,冥影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受,他只觉得很美,很安详,肆意的享受着花瓣飘落在身上的感受。 渐渐地,冥影像是忽略王云存在般闭上了眼,随后,一股奇异的能量从其毛孔中侵入,体内的灵根,也因此产生了些许变化。 冥影不明白是究竟怎样的一种变化,就好像灵气化为雨露,不停灌入灵根之中,那种淋漓快感令他的身体在无意识中发出数次痉挛,隐隐约约,灵根的形体开始变得模糊,充盈的灵气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啊!!!” 狂吼中满是欣喜,骤然睁开双眸的冥影只感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饱和期,但最为令他惊喜的,则是体内愈发模糊的灵根。 冥影明白,当灵根彻底化为虚无之际,便是限制突破之时,隐隐约约,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那层几近破裂的屏障,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能到达灵形期! 同比各级的限制以及衍生能力,例如灵身期所得到大幅提升灵气恢复速度的效果,那么抵达灵形期后,灵气恢复速度将会跌落至初灵阶段,但可以使用灵气幻身,不仅如此,灵技的威力也会因此阶段而得到显著提升! 相比之下,灵身期和灵形期各有千秋,但每次的突破,将会获得更大灵气的储存量,所以无数修灵者有此机会也会不断地选择提升。 浩气长舒,轻快之感令冥影半天合不拢的嘴笑开了花,可转念想起王云之时,却又一顿,随即相望。 花瓣成沫,化为烟尘,犹如此刻王云缥缈的身形般逐一消散。 恍然间,冥影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得到这天大助益的原因,可他却眼圈一红,心中的苦涩,仿佛弥漫在了喉间。 “不必心怀感激,也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即使只剩下轮廓,可这轻柔的话音仍能令冥影想起王云如花般的笑靥,他静静地听着,下唇早已被牙齿咬烂。 “没有新鲜的茈霖花粉延续灵魂,我本就熬不过这个月,所以这一切,权算我当年为恶的代价吧…” “是这个时候吧,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 话音渐渐变得无力,若非冥影以灵气入耳凝神,恐怕这句话便成了王云的绝句。 “还有,希望你能收起那颗大义为善的心,起码暂时,你还没有那个能力,最后,最后请收下…” 通体晶莹的浑圆“宝石”熠熠生辉、溢彩流光,凭空出现在冥影的视线里,它漂浮在半空,所蕴有的浩瀚灵能附有一阵不小的压迫之力,可冥影却漫不经心,似乎连看它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六章灵魂共振(同调)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点点水露犹如荧光般倾洒在少女柔顺香软的秀发上,令其周边升起一阵淡淡的云雾,恍然间,像是位正在沐浴的仙子。 良久,缭绕的雾气渐散,寄魂在冥影心脏内的少女不知从何换来了一身橘色丝质长裙,露着洁白如玉的香肩,她左手捏着一团纯净的尸精气,犹如棉花糖般正准备享用。 可不知因何原因,她素手轻落,纤柔的玉指将捏着的小竹棒丢开,千娇百媚的脸上,满是呆呼呼的无措,显得十分可爱。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稀世之宝,少女灵秀的水眸满含震撼,在那其中,带有几分狂喜,藏有几分垂涎,她下意识抿了抿粉嫩的嘴唇,混不然觉这一动作具有多大的魅惑力。 “没有,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在此期间冥影已经尝试过不知有多少次,可这片异空间内,完全没有了王云的气息。 痛苦,无以言说的痛苦,它不像撕裂一样剧痛难忍,不同隐痛般断断续续,明明,明明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末了,一滴情泪落下,虚幻的空间内好似时光倒流,初经此地的一切景物,仿佛又浮现在了冥影眼前,只不过某些情景,发生了些许变化。 最初的探险地已不是荒凉一片,就连那些残骸枯骨、腐尸器具,也都变成了一朵朵美丽娇柔的茈霖花。 不仅如此,后续的尸林,以及满是饿殍浮尸的水池内均是一样,好多,好多好多的茈霖花,它们铺满大地,开遍山林,一眼望不到边,如同一片没有尽头的花海。 面对此景,冥影的心灵仿佛得到了一定治愈,痛感,竟渐渐变弱了。 青瓷古庙前,四杆血幡随风飘动,只是每个幡旗上,已经没有了那令人神魂颤栗的两个大字,它变得很普通,普通的就像是江湖骗子做法事所用的劣质旗杆一般。 庙内,四尊对应诡怨,嗜血,招魂,妒堕的佛像也经修复。 令冥影意料不到的是,和最初的暴戾狰狞截然不同,此时佛像展露出的,只有平静和柔和,成为了货真价实,值得拥有虔诚信徒所供奉的,神明尊像。 只不过,最中间的坐台仍是一尘不染,所该置于此地的神明尊像,依然不见影踪。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这片隔离世界的异空间,终于彻底地破碎了…… 乌云蔽月,黑暗几乎席卷了整片大地,萧条的,就像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地穴,偶尔一阵冷风刮过,吹动的残枝落叶发出阵阵窸窣之声,犹如虫蚁狂涌,莫名的带来一阵恐惧之意。 泪痕已干,静静地看着漂浮在半空,正发出淡淡光辉的“玉石”,冥影咬了咬嘴唇,却始终无法伸出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事到如今,冥影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个像是身临其境,却又好似道听途说的流言。 不过,即便冥影再怎么否认,再怎么难以理解王云以及花灵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那颗发光的“玉石”,又一次将他从妄想中拉回现实。 冥影明白,眼前的这块“玉石”,其实是具有汲魂之效的高阶内丹,也正因为这颗内丹,王云才能以魂化身,创造出先前那片避世的异空间。 “等等…” 想到此处,冥影面色一怔,眉头也不由紧皱成团,似乎是忽略掉了某些重要细节。 “是她!” 转瞬间,一张秀美至极而又温文尔雅的俏脸浮现在冥影眼前。 忆起那位女子的种种言行,冥影几乎可以断定,她的容貌一定是花灵本尊无疑,可那句耐人寻味的推辞,却令冥影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一种离谱的想法从心间掠过,要是放在以前,冥影对此谬论绝对是嗤之以鼻感到天方夜谭。 可自从与毒天分别后,所遇到的种种事件似乎均已超出了冥影的认知,而这荒诞不经的妄想,却好似是唯一能够印证那位女子身份的答案。 内丹之灵! 震惊之余,心中又多了一丝欣喜意味,或许王云之所以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其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帮忙照顾这颗已经具有灵智,并能够幻化人形的花灵内丹! 想到这里,冥影不由长舒口气,即便这件事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对于冥影来说,却是他能为王云和花灵唯一所做,也只有这样子,才能令他心中的愧疚稍稍减缓一分。 只可惜,冥影会错了意,虽说万物有灵,但幻身的机会几乎只有一次。 已成灵体的花灵,在舍弃肉身化为内丹保存王云灵魂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变为了一颗被人吸收炼化的内丹。 由于内丹所蕴含的灵气过于庞大,仅凭寻常人的体质,是不足以承受此等灵性,强行吸收,也只会遭到反噬,进而神魂分离,灰飞烟灭。 或许是知道这一点,王云也只能凭借自身所创造的幻境吸纳那些枉死者的灵魂,当然更多的,是能够和花灵长存于世。 其实,王云创造出这片幻境的最初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阻止那些源源不断地探险者。 可是,王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灵气的她,想要维持幻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灵魂力。 她犹豫过,也挣扎过,可那些利欲熏心贪得无厌的探险者,却把她逼上了一个不得不走的绝路。 最先改变的是山腰间,原先颠倒路途的迷雾渐渐变成了引诱入侵者坠落山崖的夺命雾。 即便如此,贼心不死的探险者仍趋之若鹜,在此期间,王云以红衣女妖的身份游荡在山巅,却并未能阻止那些探险者的脚步,反而掀起一场浪潮,令他们确信这里藏有异宝。 受此影响,更多的人犹如脱缰的野马般闯进这里,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狼群凝视的山崖下,很快便堆满了森森白骨,那些被撕食的人,还有不少是茈霖镇的居民… 没过多久,得到那些枉死者灵魂的王云,也因此创造了更为庞大,也更加危险的幻境。 后续出现的荒凉之所,干尸灾林,饿殍欲池,短时间内为王云吸纳了丰厚的灵魂,也因此,断绝了她的生路。 不知从何时起,敢来茈霖镇这座神秘山崖探险的人越来越少,失去了灵魂的补充,王云永恒的生命,也开始巨幅的收缩。 冥影不会想到,自己是唯一一个通过重重“考验”,并识破女妖的身份的入侵者,或许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样的“特殊”待遇… 迈步向前,不再犹豫的冥影,探出了那只颤抖的右手。 白净如雪,光滑如玉,仅仅只是放在掌心,冥影便可以感受到体内灵根的变化,甚至就连自身灵气的浓郁程度,也在骤然间上升了一个层次。 想来,这颗高阶内丹对于修灵者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千金难求的稀世珍宝。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所托…” 平静的话音,坚定的眼神,面对此等异宝,冥影却没有丝毫炼化之心,也浑然不觉,携带此物是有多么的危险。 “该说你是善良,还是太傻了呢…” 观察许久,得知冥影意图的少女有些哭笑不得,她深知身怀异宝将要面临怎样的危险,也更加了解,如果冥影吞服了这颗内丹,不仅实力将会大幅提升,就连自己刚刚修复完整的虚无灵魂,也会得到进一步的实体化。 到那时,自己不仅能和这个愚蠢的笨蛋对话,甚至在冥影出现危险时,也有能力帮他一把。 可偏偏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家伙,竟然将这颗无上真品当做了某种寄托,令少女感到无语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暗恼。 “混蛋,你是真的傻!” 眼看冥影将要把内丹收放进百扣指环,存于心海内的少女怒嗔一声,杏眼中也是如火在烧,要是站在冥影身旁,怕是能将他剥皮抽筋! 同一时间,冥影只感到心中一慌,一股异样感令他微微失神,精神力,似乎也在转瞬间大幅削弱,酥软的双腿很快便微微一弯,借势坐落在地。 “哼,就当是本公主帮你一把!” 看到冥影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少女眼中的怒火渐弱,虽然这是第一次同冥影的灵魂产生共振,但好在,她可以勉强地控制着冥影的肢体。 “唔…” 由于灵魂共振所产生的同调链接,所以少女无法辨别冥影此刻发出的是痛哼还是**,她只是用力地驱使着冥影的右手,并朝着口中放入。 “啊!” 突然,少女惊叫一声,猛地停下了自身与冥影的同调链接效果。 崩裂的肢体内溢出多道白色气息,若非少女及时停下了强迫冥影的意图,那么此刻的冥影,怕是会因为灵魂深处地无力抑制,进而导致同调链接的影响加剧,致使灵体化作粉尘。 “你就,那么的在意吗,明明,她是要杀了你的…” 如水的杏眸满含不解,在那其中还有一丝明显的愧疚,少女无法理解冥影为何会这么地抵触,明明炼化掉这个内丹,实力便能够突飞猛进,可…… 少女没来得及细想,昏昏沉沉的脑袋便令她陷入了沉睡,因为灵魂共振的代价,是需要消耗她本就稀薄的灵魂。 也许就此停下,对她对冥影来说都好,因为她刚刚修复完整的虚无灵魂,也因为这次的损耗变得透明,或许下一次醒来,要很久…… 由于同调的效果消失,冥影身上的虚幻裂纹也已愈合,他渐渐恢复了精神和体力,却又感到莫名其妙 “呼,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冥影也未曾细想,再将内丹存于百扣指环后,方才发觉天亮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