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子外传》 序 言 天子帝皇。 天子上天之子。 帝皇万民之主。 中国由神话时代至最后的皇朝清朝,共有五百多位皇帝。 这数百位帝皇亦称为“天子”,以示不凡,高高在上,尊贵之极,万民只配在他脚下。 其实,大部份的“天子”只是平庸之辈,只有小部份出类拔萃,卓尔不凡的人中之龙,开邦立国,才够资格称得上是“天子”! 这些“真天子”,成为帝皇之前,都是有一段极不平凡的际遇,在五千年前的神话时代和半信史时代,更有很多玄奇神异、精彩无比的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令后世人津津乐道。 我和林伟强君,将无数的精彩传说,加上丰富的幻想力,细致的笔触,结合成这本《玉皇朝文献》之“天子外传”! 希望各位能进入书中的玄奇境界。 谢谢!黄玉郎 序 章 甚么是天? 甚么是地? 甚么是神? 甚么是虎? 甚么是 人? 相传,混沌初开之时,本无天地之分,只有一片无根穷苍。而在这片无垠穷苍之中,只有两种生物存在,那就是“神”,与“魔”。 后来,一名拥有极度强大力量的“神”盘古,以其无边力量,开天辟地,创造出另一个空间,更以其躯体和生命,化成山、川、河、岳、风、云、霞、雾、雨、雷、电等,经过了亿万年的时间,孕育出大地上的一切,包括“生命”。 在各种不同的生命当中,有能力、有资格统治这片大地的,就只有“人”。 由于这片大地有着一切最美好、最优秀的条件,于是惹起了充满野心及邪念的”魔”的觊觎之心,时刻欲侵占大地,统治世人。 而“神”族为了保护大地及世人,免其落入魔爪之中,于是与“魔”族展开了长期的战斗。 千万年来,神与虎争战不休,使大地蒙受严重的破坏,某些生物更因此而灭亡。 最后,“神”、“魔”进行了一次决定性的大战,来分出谁有资格主宰这片大地。 经过了千多日的决战火并,双方均死伤枕借。 最后,众神之首“帝释天”,以其无匹的力量,把魔族之主“阿修罗”及一众邪魔轰下地底最深之处,让其永受炼狱之火煎熬,来弥补大地遭受破坏之孽。 魔族之主“阿修罗”堕入地底之时,曾说: “帝释天,今天我力量不及你,败得无话可说。但你记着,我一定会再回来……” “到时,我不仅要大地变成地狱,我更要你们” “天灭神亡!” “我定会使天地万物,统统” “毁灭!” 这一段话,仿如魔鬼最恶毒的诅咒,充满着千般仇恨、万般怨毒! “神”于此战虽能获得最后胜利,但凡间却惨遭蹂躏,更严重的是,天空竟然被轰穿了一个破洞,使一切自然规律大乱,钜大天灾连绵不断发生。 犹幸最后女祸以其心力,“炼石补天”,一切方才恢复正常,大地又重现生机。 当一切完全解决,帝释天毅然率领群神远居于三十三天,默默守护凡间,让其得以顺其自然地发展。 而另一方面更暗中监视魔族,使其不能再度侵略。 经过了千万年的发展,大地又回复生气,一切变回从前般美好。 甚至,比以前更加美好。 然而,蛰伏地狱的“魔”,会否伺机再侵扰大地?会否真的如“阿修罗”的讵咒所言,要大地沦为地狱,更要天灭神亡?而除了“神”、“魔”之外,冥冥穷苍之中,会否还有一些更强大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既然有力量能把天地创造出来;有力量能把其毁灭,也不足为奇! 假如这一天真的降临,那,“人”有能力阻止吗?“神”有能力阻止吗?“魔”有能力阻止吗? 抑或,人、神、魔,届时都会全被 毁灭! 犹幸,这假设只是一个推测。 在这末日降临之前,大地还是保持着最美好的一切,还是一贯的乎静! 尤其是这夜,天上没有一丝浮云,漫天繁星得以尽情地发放璀璨的光华,争相竞艳。 可是任它们的光华如何闪亮,也难与这轮皓月争辉。明月辉煌却柔煦的光芒遍洒大地,驱散了阴沉可布的黑暗,使天地万物都能在光明的怀抱中安睡。 风,也不敢有半丝激动,只在写意舒畅地轻拂,温柔地轻抚着,如慈母般轻抚怀中熟睡的婴儿。 就连平素在夜中引吭高歌的蝉儿,此刻也变得“守口如瓶”,乖乖地沉默起来。 但这沉默却不显得寂寞,因为正有人喜欢欣赏这沉默的、宁静的美。 对!一切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就如刻意地为了这个人而悉心构造出如此优美醉人的景色,只因这个人诞下的当天,就已注定是真命天子,人中之龙了。 尽管现在的他只得十来岁,却已具备了一切成皇成龙的条件,且还散发出一份不凡的皇者气度,教人心悦诚服的在他跟前俯首称臣。 除了那份天生的皇者气度,他还隐透一份狂傲霸气,负手领首俯视这片以已握在掌中的神州土地,连星月也似为他折服而照得更明更亮。 正当他默默凝望这无边天地之际,一条人影已从后悄然掩至。 来者乃是一名须发俱白,身型健硕沉稳的年迈老者。他,打破了此刻迷人的静,悠然道: “三皇子,又在欣赏天地的美吗?它,可有给你带来任何启示?” 那身具皇者气度的小童从迷醉中被惊醒,却并不感到失望,因为他心中正存有一些疑问,而他相信,老者定能为他解决这些疑问。只见他气定神闲的问: “大祭司,神州享有太乎日子已有多久了?” 老者贝他开口发问,心知他必有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于是也恭敬的回答: “自先皇成汤兴兵伐灭暴君夏桀,建立我大商皇朝,经历二十六任先帝悉心治理,传至当今圣上,已是有六百多年太乎盛世了!” “那天下会否千秋万世都像今夜般星光灿烂,太平安逸?” 那小童老者口中的三皇子,终于道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着的疑问。 而被唤作大祭司的老者,却饶有深意的答道: “那,就要看三皇子与及继后的君王如何治理天下了!君明则天下安;君昏则天下乱。 要天下永享安定,实有赖于君主是否爱民爱天下。” 大祭司的答案听似完美,但三皇子似乎亦未感意,仍抱有疑惑的问: “真的如此简单?” 大祭司亦不再讳言,坦率地回答道: “其实,天下并非一人独有。要天下永享安逸,必须要天下人齐心,摒弃私心,共同努力,天下方能千秋万世的永远太平。但身为人中之龙,朝中之君,却有导万民向善的责任。” “但假如世人存有太大的野心私欲,那么这个千秋万世永享太平的事,必会有破灭的一朝。” “天下的命运,就掌握在天下人的手中。但……” 大祭司一语至此,忽然顿住,而炯炯有神的双目,似能洞悉天地间万事万物般,闪过了一丝忧伤的神色,更无奈地慨叹了一声: “唉……” “但,世人怀有的野心私欲,贪念凶性实已到了极严重的地步,恐怕……恐怕美梦快将破灭,噩梦亦瞬即降临世间了!” “那么,凭我平凡之力可以改变扭转命运吗?”三皇子满怀不屈,自信的问。 大祭司听罢,脸上的忧戚更为深重。他,似乎预知一些天机,却又不敢、不忍就此言明,只隐晦的道: “有时,生就一副不平凡的命,未必此生来平凡更幸福、更快乐。天意总爱作弄世人。 不平凡也许会比平平凡凡渡过一生更痛苦、更悲哀。愈是不平凡,所承受的痛苦与悲哀便越大。” “但,既然上天安排了这不平凡的命,即使痛苦,即使无奈,也必须勇敢的面对,要掌握自身的命运,方能当上人中之龙!” 大祭司的话似乎把三皇子弄得有点迷惘,他连忙追问下去: “大祭司话中似别有深意,为何不平凡会是痛苦、悲哀?如何方能掌握自身的命运,可否说得清楚明白一点?” 大祭司一脸无奈的答: “唉!此乃天机,到了适当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自然便要去面对不平凡所带来的痛苦。” “但希望三皇子能记着,要扭转天下的命运,必先扭转自己的命运。无论遇上多大的痛苦,也不要背弃自己的信念。” “一念之差,天下也许便会毁于一旦!” 三皇子虽仍不明大祭司话中玄机,但他却不再追问下去,且眼中还透出一份坚强不屈的决心,道: “既然天生我为人中之龙之君,我,必定会承受一切命运。我,必会永保我大商国运,保我天下苍生。” “我,绝不会低首于天命!” 大祭司听见三皇子这番慷慨激昂之辞,心中略为一宽,闪出一丝希望,暗自默想: “三皇子能有这份决心,确属难得。希望你真能克服自己的命运,改变天下即将面临的噩梦。但……” “不知噩梦会何时降临。只怕……” “只怕劫难发生之日,已然不远……” “万民将会堕进那无边地狱……” “只怕……” “已没有时间让我们去改变他们的命运……” “只希望他们能及时醒觉……” “及时阻止噩梦的降临……” “否则……” “他们只会……” “自取灭亡!” 第一章 天劫余生 龙,相传是历史上最具灵性的神物之一,负责守护着凡间的一切,让世人能安享着和平安逸的生活。 假如真的有龙,那么,守护神州这片繁华富庶、拥有高度文明和文化的土地的,必定是这条金色的巨龙黄河。 它是那么的威猛雄伟,横跨神州万里土地。 它是那么的伟大无私,为大地奉献出生命,提供了宝贵的天然资源。 夕阳下,金黄色的余晖斜照在这条安祥地静躺着的巨龙身上,反映出闪闪璀璨夺目的金光,绚丽耀目。 深秋中飒飒微凉秋风,在巨龙身上轻拂,带动微波在缓缓荡漾,为巨龙添上一份柔和的生气。 在大自然优美景色的衬托下,黄河就似真的被赋予生命,变成了一条真真正正的龙。 在这条威武平静却充满生气的金龙上,一叶孤舟正在随波飘荡。 一张巨网从舟上撤下海中,要把正在海里自由写意地畅泳的鱼儿捕捉上来,以满足撒网人及其同类的食欲。 弱者的肉,注定为强者所食,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 弱者的生命,注定也为强者所支配。 只不知道,这些所谓强者的生命,会否也注定为另一些更强的力量所支配?在更强的力量跟前,他们也许会如这些网中鱼般,手到拿来,毫无反抗能力。 在正常的情况下,看着铺天盖地般迎头罩下的巨网,鱼儿会为保存性命而四散游走。但奇怪地,它们这次不单不争相逃避,反而纷纷涌进网中。难道,它们宁可早点被捕捉上岸,早点了结它们的生命,也不愿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巨变? 不愿看见一切生灵惨受无情的扼杀? 小舟上一位天真活泼的小女孩看见鱼儿不断游进网中,高兴得手舞足蹈,雀跃地叫嚷: “哇!爷爷你看,很多鱼游进网中啊!相信今次的收获定然丰富得很了!” 爷爷一面捋其又长又白的胡子,一面慈祥的答道: “唉!假如每次出海也能有这样的收获,我们就能过点好日子,不必终日为生计而愁苦,更不必要你如此小年纪就要跟着爷爷去冒风浪的凶险了。” “呀!爷爷……怎么……怎么……你快看那边!” 小女孩忽然惊惶地指着不远处的岸边呼叫。 爷爷的视线迅速地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大群飞鸟不停在半空中盘旋飞翔,继而一只一只俯冲到地上,爆出一蓬蓬惊心动魄的血花,好象在进行集体自杀般。 “呀!怎会这样的?看来天气会有异变,我们还是早点回岸为佳。” 两爷孙迅速以纯熟的手法把鱼网收回,准备把小艇驶回岸边。 忽然间,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闷响,彷如一只憩睡中的猛兽睡醒时的沉吼。 接着四方八面涌起了浓烈的阴霾,迅速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再回看那将沉未沉的夕阳,竟被一团黑影逐渐逐渐遮盖起来,那团黑影,就似一轮黑日,又像一只魔鬼之爪般,要把世间仅余的一点光明吞蚀。 天地骤成一片漆黑,适才充满生气的金龙也光华尽敛。 这突如寄来的异变,把正在不辨方向、漫无止境的黑暗中飘浮的两爷孙,弄得不知所措,搂作一团。 “爷……爷爷……怎……怎会……这样的?我们……我们现在怎办?” “不用怕!不用怕!可能只是‘天狗蚀日’的现象罢了,很快便会回复光明的。” “看,天上那几颗星不是很明亮吗?” 爷爷企图分散女孩的注意力,来减低她的惊慌。 “呀!真的很明亮!而且还是不同颜色的,它们好象慢慢地走在一起,很有趣啊!” 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很容易便被那几颗光亮的行星所吸引着。 在那深沉黑暗的穹苍,那九颗晶莹闪烁的行星,各自散发着一股不同的诡异光华,慢慢地向着同一位置移去,渐渐汇合起来,成一直线,最后只能看见排在最前的一颗。 当九星汇聚,九种不同光华蓦地合成了一道奇幻莫测的光芒。忽地,“轰!”的一声巨响,震破寰宇,九星光华突然暴增,爆发的光芒比正午的烈阳更强更猛,刺目难当,两爷孙慌忙以手掩眼来遮挡强烈的光芒。 光芒去到最盛最亮最强最烈的时候,竟猛然爆射而出,宛如一道惊雷疾电般从无限远的穹苍直劈而下,像要一下子把天上凡尘劈开、撕裂…… 呀!天也会被劈开? 那么,被劈开的天到底会变成…… 甚么模样? 这一劈,也不知是劈向何地何方,只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过后,四周回复了一片黑暗和死寂,而遮挡着太阳的黑日也缓缓移开,金黄色的斜阳余晖重照大地,一切重归乎静,彷似甚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一切真的就此完结? 还是,这只不过是序幕? 更狂更大的劫难还会陆续上演? 小舟上的两爷孙正庆幸能够逃过这次大难,小女孩忽地发现了另一道奇境: “爷爷,爷爷,你快来看,怎么那边的天空伶伶仃仃地有一道黑影,好……好象一条裂缝那样啊!” 爷爷循着女孩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西方天边果真出现了一条极黑黯深沉的裂缝,由天上直贯地下,彷佛把整片天地分开两边…… 天,真的被劈开了?那地又怎样?是否又遭受同样命运,同被劈开?不知道:只知道袅袅黑气从这条裂缝中冒出,围绕着裂缝散发开去…… 这,已是这两爷孙最后看到的天象了……一直平静着的河面被一股不知从那里来的气流带动得慢慢卷动。气流越来越强,而河水也越流越急,越转越快。 爷爷急忙摇动船桨欲把船撑回岸,可惜人力又怎及大自然之力?小舟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流转动…… 这时转动的气流已把河水卷成一个急疾无伦的漩涡,那叶小舟及舟上的两爷孙也惨被漩涡吞没。 漩涡转得快无可快之际,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吸力,猛地把河水形成的漩涡吸扯上半空,仿如一条巨龙破河而出,怒往天上冲去…… 啊!巨龙要苏醒了?它不再守护大地,要飞回天上? 还是,它已厌倦了千秋万世的守护大地,如今,愤怒的它要恣意地向世间发泄那积压了千年万年的不满,要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彻底摧毁! 愤怒发狂的巨龙还不只一条。 只见一条又一条的巨龙从怒河中冲出,如龙卷风般以极高的速度向四面的陆地冲去…… 霎时间,汹涌澎济的巨浪夹着翻江倒海之势疯狂向陆地卷去,似要把天也淹没。 张牙舞爪的巨龙,带着无匹怒火尽情恣意地破坏。 一间间由人类辛苦地以血汗建成的房舍被卷扯上半空,或是被巨浪冲激淹没。树立了十年百年的巨木再也不能屹立不倒了,在巨龙的天威面前,任是如何坚稳的东西都爱得脆弱不堪。 但凡龙卷风及巨浪经过的地方,都只剩一片颓垣败瓦,满目疮痍…… 人类脆弱的生命更加是渺小中的渺小。 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拼命的逃跑,逃到龙卷风风力范围以外,苟存性命。 这也许是亿份之一的生存机会,却不由得他们不把握。 大地上的一切,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都惨被吞噬、践踏。 愤怒的巨龙,粉碎了一切和平、粉碎了一切理想;粉碎了一切欲望、粉碎了一切野心;粉碎了一切 梦! 天也为这一场钜大的浩劫而感到痛心,为千千万万条无辜牺牲的生命而痛心。天,痛得要洒泪了。 一滴一滴的两滴从天空洒到地上,洒在一些没有受到龙卷风蹂-的地方。 且,越哭越大,越哭越猛,越哭越 狂! 而这些洒下的雨水,竟然是 黑色的! 天降黑雨? 天,真的会为渺小尘世,痛哭如斯? 不,与其说这是天因哀悼尘世劫难而洒下的同情之泪,不如说是天嫌那边的破坏还不够彻底,不够惨烈,为要使破坏更大,死伤更严重而洒下的 夺命眼泪! 黑雨不单急疾如箭,打得地上啪啪作响,而且还带有极强的腐蚀性。 树木被这些黑雨打中,随即被灼得焦黑,发出阵阵焦臭难闻的气味,立时枯萎。动物的皮肉沾上,更实时被溶蚀腐烂。 最先遭殃的当然是天上的飞鸟。它们的羽毛皮肉被溶得腐烂一片,当场毙命。一只一只的残骸随着黑雨掉到地上。 在陆地上,无论是充满智能的万物之灵人类、威猛凶悍的万兽之王狮子,又或是在街边摇尾乞怜的一头流浪狗,甚至是受尽任何动物欺凌追打的过街老鼠,在死神跟前,都没有分别,都只有拼命的逃,尽其一生最快最尽最后的速度 逃! 一个个懦弱无助的人类,被这些雨水打得体无完肤。头颅被溶蚀,鲜血、脑浆从伤口不断渗出,腿却仍在跑,奢望还有一线生机。直至身躯被溶蚀、内脏被溶蚀,最后连双腿也被溶蚀,那具已溃烂不堪的臭皮囊,方才倒下。但雨仍继续往尸身打去,直至肠破血流,直至血肉模糊,直至剩下一堆白骨…… 一个刚刚侥幸逃到山洞中,避免被黑雨腐蚀至死的中年男子,只一回头,便看见一幕毕生最惨酷最悲痛的场面。 他看见自己最深爱的妻子和刚足月的孩子已变成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但仍鼓尽最后一口气向前爬去。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最爱的人怀中。 男子急得接近疯了,他竟不顾黑雨的腐蚀,把刚捡回的性命再次献回给死神,直朝妻儿的尸身奔去。 他的皮肤稍为沾上雨水,立即便被腐蚀,但他竟丝毫不觉痛楚,紧紧的抱着他的妻儿,抱着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直到……永远……永远…… 其它能够及时逃出生天的人,看着地上一副副的白骨,当中尽是他们至亲至爱的人,那份叫人肝肠寸断的痛,比死还要凄酸、还要难受…… 要逃的已逃到安全地方,逃不掉的都已变成白骨,四周除了那淅沥淅沥,教人摧心裂肺的雨泪声外,就只得百姓的痛哭哀号,彷如百鬼夜哭般使人毛骨耸然、心胆俱寒…… 无数森森白骨静躺在染红了的黑色雨水上,情景比地狱还要凄厉、可怖…… 但,这其实也仅是冰山一角。 还有一些没有受到龙卷风和黑雨蹂躏的地方,正受着其它更惨烈的灾难。 在神州西面一带,正惨受天火焚烧。 天火?莫非天会降火? 不错!天,真的在降火! 一颗一颗带着万度高热,被天火重重包围的巨大陨石,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上激射下来。投下的地方,方圆十里也瞬间被夷为乎地,人物俱灭。 更甚的是高温使附近一带的草木房舍着火焚烧,四周顿成一片火海,连躲避的地方也没有…… 天火不断的降下,不断造成严重的破坏,火海的范围也越扩越大,似乎要把整片大地沦为火海,把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烧成灰烬,方才满足。 阵阵草木和皮肉烧焦的气味混在浓稠的黑烟中飘散到各地,人们纵使感到火神正向他们徐徐招手,却不知能够逃到何方,只能坐以待毙,只能疯狂的求神庇佑…… 可是,不知神佛又会不会,又或是有没有能力来拯救这群可怜弱小的生命…… 另外的一些地方,那里没有龙卷风、没有黑雨、也没有天火,百姓得到短暂的苟安。 可是,正受创狂怒的天会放过他们吗?会让他们安然渡过此劫吗? 会! 因为过了很久,天象也没有丝毫变异。没有风、更加没有雨,只有一片黑沉沉的天空。 也许天也感到累了,感到杀腻了吧! 可惜,除了天之外,还有其它拥有大自然力量的主宰者在震怒,要以大量的鲜血来洗清心中的怒火- ,怒得开始在颤抖。 对!大地正在发怒,正在开始颤抖震动。 “隆!” 一声震天巨响,地壳随之裂开,数以万计的生灵,凄然堕进那无休止的深渊之中,被大地所吞噬。 地面忽开忽合,凡尘的一切被一一吞掉…… 一切一切也化为乌有…… 点滴无存…… 血,总有流干的一天。 泪,却像无休止的下。 痛失家园,痛失至亲至爱的悲怆,又岂仅是泪水可以洗清? 但在天地的淫威面前,除了哭,又有什么可以做? 连天地也摒弃他们、宰杀他们,试问环顾无垠穹苍,又有谁会怜悯他们、救助他们? 即使有,“他们”又是否真有能力去停止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毁灭性浩劫? 也许,“他们”也正要面临一场钜变! “他们”,也正自顾不暇! 自身难保! 第二章 地狱无边 天在哭! 地在震! 海在怒! 一切大自然无穷力量,都在凡间恣意蹂躏、恣意杀戮、恣意毁灭。 这裹,虽暂时未受影响,但若这场天劫继续扩大,这里早晚会受到波及,甚至,可能会与现在的凡间一样,沦为 无边地狱! 那即是说,这里不属于凡间? 不错,这里的一切都是超越凡间,超越平凡;都绝对是不平凡的! 这里,正是所有平凡的世人梦寐以求一到的神的国度 三十三天! 从飘渺云海之上俯视,平日繁华热闹,一片歌舞升平的红尘世间,此刻都尽变成一堆堆的颓垣败瓦、满目疮痍。 但那些灾难性的破坏却仍未停止,彷佛要把整片大地完全彻底地摧毁,方才满足。 “-”,孤身坐在这个华丽堂皇却一片昏暗冷清的殿堂上,冷眼看着世人受尽”天”的屠杀,“-”,感到无比的痛心。 “-”在想:“天”把一切生命孕育出来,难道,如今真的要全收回吗?“-”不想看着世人一个一个的被杀绝,“-”很想救他们,但,究竟有什么方法? 空有一身绝不平凡的力量,满以为尘世的一切荣辱兴衰,都尽在“-”掌肘之内。但在“天”的跟前,还不是与一只蝼蚁无异? “-”在忿恨为何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有限,甚至……如此低微!“-”一定要想出办法去停止这场浩劫。 “-”已在此沉思了十多个时辰,终于,“-”缓缓站起,决定一试这个最后亦是“-”最不想行的方法。 这时,一道风影从殿外急掠而至,比疾风还要快,掠至殿中央便蓦然顿止。 瞧真点,这道风影原来是一个人。 不!“人”的速度怎能快疾如斯?“-”是比人更高层次的“神”。 只见那“神”跪在殿台上的“-”面前,恭敬地道: “叩见帝君!” 帝君?对!“-”就是这三十三天,甚至是整个大地的主宰者 帝释天! 而正向帝释天叩见的就是专责巡察凡间及三十三天的神官天判官! 只见天判官面上明显地从中间分为阴阳二色,颧骨高耸,两道眉毛呈“一”字型,身形略瘦,头顶束了一顶青铜冠,一手执判官笔,另一手则拿着一本“天凡-”。 而帝释天的真面目,则千万年来都从没有神人目睹过。因为帝释天一直以来都被一团白芒包围着,任何神都只能看到白芒中帝释天的身形,而见不到-的面貌。 不知已沉默了多久的帝释天终于开口发问,只觉-语调平和中带有无上威严,-所下的每道命令,都会使人不期然心悦诚服的听从。 这,就是帝释天独有的神力。 “天判官,凡间现在的情况怎样?” “禀帝君,现在凡间东、南、西、北各方都遭受到各种强烈天灾所破坏,情况十分危急,随时有毁灭之危。两增长、广目、多文、持国四位天王已赶往各方抢救,但亦不能控制情况,请帝君下定夺。” 四大天王已是三十三天中除了帝释天外力量最高的神,连-们也未能把情况控制,帝释天已知事态严重到甚么地步。虽然-的力量比四大天王高,但就算-现在赶往凡间支持,也没有信心能把情况一下子扭转过来。 身为天凡领袖的-,在这危急存亡之秋,绝不能因一时鲁莽而有分毫出错。 “天判官,你立即通知三十三天所有仙家,除了镇守凌霄宫的神兵神将外,其它全部赶赴凡间支持,一定要全力把情况尽量控制,直至我回来。” “啊!帝君,你……你究竟要去哪里?” 帝释天默默抬首,喃喃自语: “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场天劫制止,一定不能让凡间就此灭绝。因此,我必须往那里一趟……” “我必须找到停止这场天劫的方法!” 三十三天,乃凡间之上更高层次的世界,居住了一群比凡人更高层次的生物,凡人称之为神。 神,拥有着凡人没法想象的修为和力量,并凭着-们这种非凡的力量去控制大自然力量,让世人能在一个和平安定的世界中生活。 可以说,-们是凡间的主宰者。 但神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有时-们也会驾驭不了大自然的力量,阻遏不了一些天灾横祸的发生。 然而,-们从未遇过像这次般钜大惨烈的天变- 们都不约而同有一种感觉:这次的天劫不仅会令凡间毁灭恐怕连-们的神的国度 三十三天,也会因这场天劫,而 毁! 于! 一! 旦!- 们唯一可以寄望的,是另一股比它们更强更大的力量会及时出手遏止这天劫。纵使-们知道这股力量早已对天上凡间的一切不闻不问,绝不插手。但,这却是-们,与及亿亿万万凡人的 最后希望! 这股比众神更高超的力量,是存在于一处比三十三天更高一层的世界。这世界被称之为 天外天! 能到这里的,整个三十三天不出五神。 帝释天便是其中之一。 千万年来,帝释天从未踏足这里,只因一来-深知这里的“-们”已一心潜心清修,绝不管天地间任何事务,于是不欲打扰“-们”清修;二来以其帝释天的无上尊贵地位及力量,无论遇上任何事,都会凭一己之力解决,绝不想向任何仙神求助。 但这次所遇到的难题,实在远远超出-能力范围以外。为了天下苍生,-只好纡尊降贵,到这里求助。即使-明白就算这里的“-们”答应出手相助,也未必能平伏这场天灾,但-却不得不一试。 帝释天初次踏足天外天,只觉这里乎淡简朴,到处散发着一股平和清雅的灵气,使人感觉到这里确实与世无争,与三十三天一片繁华美丽境象大相径庭。 帝释天游目四顾,正不知往那里找“-”之际,一条身影已急飞而至。莫非这就是帝释天一心要找的,在天外天甚至整个穹苍宇宙中地位最高、修为最深、力量最强的神? 只见此身影倏然在帝释天身前停下,抱拳行礼,而帝释天也连忙回礼,并问: “天尊,很抱歉打扰你们清修,但我实在有急事谒见如来,请问-身在何处?” 原来此正是在天外天潜修的其中一位神韦陀天尊。 而那位地位、力量均臻最高境界的神,就是如来! 韦陀天尊不慌不忙的答道: “如来如今已不在天外天。” 帝释天听后不禁一愣。如来数千年来皆在天外天清修,从不曾离开,为何此刻竟会不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韦陀天尊看见帝释天一愣,已知其心中疑惑,连忙告之: “如来在三百年前已修练到更高境界,-现正在比天外天更高一层的地方修练。而且-已知凡间所发生的一切,更预知你会来找-,于是派我来带你去。” “啊!比天外天更高一层的地方?那是甚么地方?” “不用心急,只要你跟我来便会清楚一切。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帝释天跟在韦陀天尊身后飞翔,心下暗喜:“如来已修练到比天外天更高的境界,那-的力量及修为高到什么程度?-既然知道凡间所发生的一切,又预知我会来找-,莫非-已想出解救之法?” 帝释天心中的疑惑很快便会解开。因为-俩已来到了天外天的尽头。 帝释天忙向韦陀天尊追问: “天尊,现在可否告知如来究竟在何处?” “如来,就在你面前这片云海之后的彼岸!” “彼岸?” “对!彼岸就是比天外天更高更难到的境界。” “那有劳天尊引路。” 天尊略一低首,回道: “实不相瞒,千古以来,就只有如来能到达彼岸。以我目前修为,尚未去到这阶段。” “欲谒见如来,就必须渡过这云海去到彼岸。倘若你的修为和定力不够,是绝对无法到达彼岸的。一切,就只有看你的造化了。” 帝释天极目看去,只见面前一片白蒙蒙,完全看不见任何景物。但为了天下苍生,无论火山油锅也要一闯,于是鼓起最高力量,身上的白芒登时光华大盛,便向云海踏出第一步。 帝释天一踏进云海,只觉全身轻飘飘,仿如置身无量虚空之中- 定一定神,绝不为身处的环境所困扰,继绩踏出第二步。 第二步一出,一道厉烈无伦的强风迎面吹至,刮肉生痛,而帝释天亦几被吹倒。但-仍强撑着,死不后退。 几经艰苦方才稳住身形,然后踏出第三步。 甫踏出第三步,周围的气压忽然剧烈倍增,不断在帝释天四周挤压,使-感到极之难受,忙加强力量抗御。 但这压力委实太强,挤得帝释天胸口翳闷难当,终于“哗啦”一声,一口鲜血夺腔而出。 此刻帝释天只在想:“天下苍生现在所受的苦,比我所受的不知大上多少倍。我拖延多一刻,他们便要承受多数倍的苦难,我一定要尽快到达彼岸!” 帝释天猛地把力量提升至顶点,毅然踏出第四步。一蓬急劲雨箭登时迎面射来,来势之急之劲竟把帝释天的气芒射穿,直射进-的躯体内,打得-遍体鳞伤。 但帝释天只以双手护着头部,全不理身上的伤痛,更踏出了第五步。 霎时间,帝释天只感到四周的气温骤升,仿如置身洪炉中,被万度高热所焚。 此刻帝释天已然遍体鳞伤,只凭一股信念支持着。虽然不知还有多少步方能到达彼岸,但-只知绝不能放弃,绝不能后退,只有继绩往前行。 就凭着一股坚强信念,帝释天竟能完全超出了本身的极限,踏出了 第六步! 到达彼岸了吗? 不!还未到!而且,更强的障碍随之降临。 只见一道旱天雷猛地轰至,朝帝释天直劈而下。 帝释天只觉全身如遭电极,软瘫乏力,好象已被轰成千百碎片似的! 莫说再踏一步,就算挺立多一分也恐怕力有不逮。 就在此刻,虚空中蓦地响起了一阵慈和平静的禅音,袅袅念道: “身非菩提, 心非明镜; 无求无欲,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此际帝释天灵台忽被唤起一点清明,只有一念:“不!我绝不回头!为了天下苍生,我一定要渡云海、登彼岸、谒如来!” 这一念驱使-竟能踏出 第七步! 第七步甫踏下,一切忽然回复憩静,而帝释天身上的伤痛也悉数散去。 啊!莫非帝释天已来到了彼岸? 帝释天游目四顾,只见处身的地方只有十丈大小,其它地方尽被云海包围着,而前面正有两只异兽俯伏着。其中一只龙头马身,浑身赤红如火;另一只则像一只硕大无朋的海龟,头上长了一只独角。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灵兽龙马、玄龟? 除了这两只灵兽之外,这里再没有任何人物。那,如来究竟在哪里? “很好,你……终于都……能够……凭着一股……救世……救民……的心念,来到彼岸……” 虚空中忽然又响起了那阵慈和平静的声音。 此刻帝释天心神既定,已知这声音正是如来的声音。 “如来?你在什么地方?” “不用……急,现在……的我,什么……地方……也在。” “因为……在你抵达……彼岸……之前,我已……舍弃……了……我的……躯体……把所有……力量……注入……天地之间。我……现在……已是……天地的……一部分,亦…… 只有……这方法……方能……制止……大地……继续……受破坏……” 帝释天忽闻如来已牺牲自己来解去天地灭亡之危,一份难过之感骤涌心头。 但,既然如来已解去此劫,为何又要-来到彼岸? 如来似能知悉帝释天所思所想般,缓缓又道: “不用……难过:我并不是……从此消失……我只是……化成了……天地间……的…… 一部分……我就是风、火、雨、山川、河流、草木……而且……我也会……永远……存在于……你们心中……只要……你……心神合一……便能与我沟通……。而我……要你来…… 彼岸……的目的……是希望……将你的……力量提升……至另一个……更高境界……如今……你的力量……已大大……提高了……好几倍……” “虽然……我的力量……能暂时:制止天劫……继续发生……但百日之后……我的力量……便再也……控制……不了……。届时……另一次……更强大的……天劫将会……爆发……不仅凡间……任何:空间……生物……,甚至微尘,也会……全部毁灭……” 啊!连如来的力量也仅能控制百日?那,到底有甚么方法能彻底解决? “直到现在……我也想不出……是甚么原因……导致……这场……天劫……的产生…… 我只知道……现在……阴阳二气极度……混乱,影响了地、水、火、周四象……的运行。若找不出……原因……把阴阳……二气……调和,那便再无……任何方法可解……” “那,如来你是要我在这百日之内找出原因,把二气四象询回正轨?” “不错!但: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隐隐然……感到……这场天劫……背后……隐藏了一项……大阴谋……另一场……钜大的……浩劫……正在酝酿。而你……必须将……力量……提升至……另一……境界……方能面对……这场……灾劫……” 啊!另一场钜大的灾劫即将爆发?究竟是什么灾劫? “你……现在必须……尽快赶回……三十三天……因为……我感到……那场……灾劫……已开始……爆发……” 对!三十三天现在正面对一场严峻的考验与劫数。 在凌霄殿外,几条黑影正在火并。一轮激拼过后,五条身影倏地从半空分开。 落在一边的是几条面目狰狞丑陋的妖物,一看便知绝非善类。 而落在另一边的高大身影,身披紫金色战甲,头上束了一顶白虎金冠,手执一柄三叉震天戟,仪表威武不凡-,正是三十三天中守卫凌霄殿的“天武神将”。 而天武神将背后站着数十名天兵,还有负责侍奉帝释天的八大童子与及天判官。看来天宫剩余的兵力已倾巢而出了。 天武神将怒目一瞪,把手中启天戟挥舞一指,叱喝: “大胆小妖,竟敢到来天宫撤野,快给我滚回地底,否则要你魂飞魄散!” “叽叽!小妖?谁是小妖?” “那当然是指我们啦!” “我们是小妖?那大王岂不是大妖?” “那-又是什么?” 那几只妖物在七咀八舌的胡诌,竟不把天武神将放在眼内。 天武心下忖测:“为什么这些妖物竟有能力上天界来?看来事不寻常。一众仙家及四大天王都到了凡间支持,而帝释天又去了天外天,这裹正值最空虚之时,我一定要坚守至-们赶回!” 天武神将心念既定,决意先灭眼前这几只妖物,再对付随后杀来的妖魔,于是使劲一蹬,急舞震天戟,如一道匹练般直飞冲去。 四妖儿来势汹汹,已知难撄其锋,遂急忙四散躲避。那知四妖一散开,一股劲风即迎面龚来,与天武手中戟碰个正着,各自震开。 天武已知来者绝非弱者,急忙定神一看,只见刚才与-硬拼的那人,浑身肤色黝黑,一蓬披肩长发与及两目赤红如血,披着一件黑色鳞甲,手持一柄沉重无比的黑色长斧。 “哼!何方妖物?” 来者缓缓张口说话,-的声音冷如冰、硬如铁,毫无半点感情: “我,就是阿修罗魔主座下第一战将” “麒麟虎将!” “麒麟魔将?阿修罗?”天武闻言,一向镇定如岳,泰山崩于前也毫不动容的-只感到万分震惊!阿修罗与其一众魔将不是在千多年前被帝释天打下地底的吗?怎会于此时复苏? 但,天武神将再没有时间让自己思索。因为一件更叫-震惊的事已涌现眼前。 只见麒麟魔将身后尘土激荡,一大团黑压压的影子正朝凌霄殿涌来,仿如怒海惊涛。 看来数以万计的妖魔正杀将过来,还有那比百万魔军更恐怖的阿修罗正随时降临! 天武心知己方势孤力弱,绝难抵挡对方逾万雄师,于是密密对天判官说: “天判官,刻下帝君不知何时方回,敌方又人多势众,看来势难久战。你速往凡间找回四大天王,这里就由我们死守!” “这……” “这什么?已别无他法,快去!” 说完使劲一掌向天判官推去,把-震飞老远。 麒麟魔将心知对方正要往找援军,立即飞身拦阻,但中途已遭天武截下,双方登时激斗起来。 天判官一着地即鼓尽最快速度奔去,只见串串泪花从-眼角飘飞,口中默说: “天武神将,你一定要支持下去,我会尽快回来与你一同死战!” 本来天武与麒麟魔将杀得难分难解,而其它天兵对付四妖亦游有余刃。但此时魔军已陆续杀至,变成一众神将陷于被围攻局面,只凭无比斗志在苦苦支撑,但都各自负伤累累,险象横生。 天武横目一瞥,看见一名童子被十多名妖人围攻,形势十分凶险,而一柄鬼头刀更无声无息从其背后劈至,眼看快要将其劈成两段…… 天武急忙运劲一掷,震天戟挟着急劲之势把那柄鬼头刀击断,更震退了数名妖人,暂时解去那童子之危。 但-本身正受麒麟魔将及四五名妖人围攻,情况本亦异常恶劣。分神救了童子,背门顿遭二妖击中,俯冲向前。 麒麟魔将窥准时机,把全身力量注在巨斧之上,向看天武迎面砍去…… 天武心知这次无论如何也避不了,只闭上双目待宰……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从横里射至,不仅把巨斧震退,更同时把麒麟魔将及其余妖人震开,救了天武神将一命。 天武抬首一看,只见一条魁梧威武的身影已站在-身前,-正是 韦陀天尊! 天武游目四顾,只见还有两条身影向其它妖物攻击,为其它陷于险境的天兵及童子解围! 敌方忽然有了援手,麒麟魔将也不敢轻敌,急指挥一众魔军纠集起来,看清形势再作进攻。 一众天兵得以趁机喘息,并看清来援手的是谁。 原来其余两个赶来赴援的,亦是天外天的仙家 大罗金仙及紫阳仙君! 原来天外天的仙人看见三十三天正受魔军入侵,急忙赶来援手,及时救了天武神将一命。 对方突然有了强援,麒麟虎将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进攻,暗自部署下一步战略!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股奇大无比的压力从远处传来,迫得一众天兵心头怦怦乱跳。 这,似是一股强大力量来临的先兆! 而魔兵魔将感到这股迫人压力,都纷纷喜上眉梢。 一团炽盛黑气,从庞大的魔军后方涌现,正以快疾无伦的速度向着双方交战的阵地涌来。 每近一分,所发出的压力便加强数倍,战斗力稍为薄弱的天兵,都只受不住这股迫力而七孔流血,甚至爆体而亡。 连久经战阵的天武神将亦被压迫得冷汗直冒。 天外天三名仙人修为深湛,勉强能抵御这股压力,但看见己方天兵一个个的倒下,心知亦要急找方法解决。 但见韦陀天尊深吸一口气,鼓动全身力量,猛然狂吼,震得整片三十三天也彷佛在摇晃。 站在前端的妖魔均被震得爆头而殁。吼劲在空中与这股压力相撞,发出连串沉响,互相抵消。 但韦陀天尊一吼之后,显然已耗去不少体力,气喘连连。 黑气渐渐迫近,众神方能看清那是在一辆四轮车中散发出来。 只见四只黑色的巨虎在前拉车,然后一大群小妖簇拥着四旁。黑气不断从车内冒出,萦绕不散,仿如浑然天成。 黑车一到,众妖魔纷纷拜下,齐声大呼: “恭迎魔主驾临!” 魔主? 车内的莫非就是阿修罗? 单是散发出来的黑气已具有如此压迫力,阿修罗的力量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即使四大天王或帝释天能及时赶回,又能否抵挡得住阿修罗及强大魔军? 天宫,真的从此沦入魔道之手? 此时,一道异常阴沉,且还非常沙哑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麒麟魔将,怎么仍未攻入凌霄殿?” 麒麟魔将非常恭敬的答道: “启禀魔主,那是因为天外天的老鬼忽然插手,才打乱了我们的攻势。” 车内的声音继续发问: “帝释天呢?那整天只懂躲在光芒里的缩头乌龟,想不到这时候还在躲起来,不敢露面。” 天武神将听见对方侮辱帝释天,勃然大怒: “哼!何物阿修罗,装神弄鬼,若帝君在此,岂容你这群山间小妖如此放肆!” 麒麟魔将闻言怒日: “你这虚有其表的所谓神将竟敢侮辱魔主,看我把你千刀万剐!” 麒麟魔将正欲出手,车内的声音倏又响起: “好!我就拆了这凌霄殿,看帝释天那乌龟能躲到那里?” 说罢一道黑色是气透过车内劲射而出,带起凛冽的破风之声,直朝天武射去…… 韦陀天尊,大罗金仙和紫阳仙君三人见状,立时出手欲抵抗那道罡气。那知罡气好象有生命般,自发三道较小的罡气挡住三人,余劲仍向着天武射去…… 天武心知若然避开,罡气必然会轰碎身后的凌霄殿。为了坚守自己的职责,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挺起震天戟迎挡……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从不后退半步的天武神将,鼓尽最高力量,也被这道隔空射来的罡气震得连退十步,而且双臂麻酸,不停颤抖,差点连手中的震天戟也拿握不住。 天武回头一看,只差数步便要撞上凌霄殿的大门…… 与此同时,另一道比适才强上逾倍的黑色罡气又已射至面前。这次天武连挡的反应也来不及,被轰得飞起,直往凌霄殿的大门撞去…… “隆!” 凌霄殿的大门应声而开。但奇怪的是本应从外飞入的天武绅将,竟然安然的站在门前,而殿门则是由殿内推开的…… 只见天武身后亮起了一度耀目光华,照得小妖们慌忙掩眼抵御强光。 天兵天将看见这团光芒,都同时面露笑容,因为-们知道,这团光芒,是-们的首领—— 帝释天所独有的。 帝释天终于回来了! 那团围绕着帝释天的白芒比以前更光更盛,看来登渡彼岸后,帝释天的修为已然提升至另一个更高境界。 “终于肯现身了吗?我还道你会一直躲起来不敢见我!” “哼!阿修罗你好大胆,竟然乘我不在到天宫撤野,信不信我要你永不超生?” “哈!:哈!:哈!:哈!:你,有这能力吗?” 帝释天此时已察觉到阿修罗魔气之强之盛,前所未见。虽然-本身的力量已大大提升,但亦没把握把对方完全压下。何况己方势孤力弱,怎抗对方千军万马?-打定主意,豉起九成力量,挺掌直朝黑车轰去…… “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车内的阿修罗亦不敢托大,忿然挺掌相抗,二人隔着黑车硬拼起来…… “啵!” 一声震天巨响,二人倏地分开。但看二人所站之处,方圆十丈的事物全遭硬拼所发出来的劲力震成糜粉,可知二人的力量强到什么程度! 帝释天正自调息,心头忽然一凛:-刚才一击已用上九成力量,满以为能把对方震伤。 但阿修罗竟似完全没事,看来阿修罗的魔力比-更强。 “怎么了?很奇怪为何我的魔功会去到这境界吗,其实连我自己也意料不到!我知你一直很想如为何凡间会忽然出现这场天劫了吧?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吧!” 啊?阿修罗竟然知道天劫发生的原因? “哈!哈!我当然知道!因为这都是我一手制造出来的!我用了千年时间,结集了凡人种种贪婪、自私、嗜杀、好胜、淫邪、野心及欲望,利用他们的邪恶念力,牵引九阴星宿,趁着日蚀阴气最盛之时以九星的至阴魔气把天地劈开,令乾坤失调、四象大乱,于是连场灾难便会发生,天宫亦必然大乱,我便可乘此入侵。但意外地,九阴之气竟把我的力量大大提高,真是意外收获啊!” 一切真相恍然大白,原来所有灾难浩劫都是阿修罗一手制造出来的…… “哈!哈!其实这一切也不能全怪于我,若不是凡人存在着这强大的邪念,凭我之力又怎可牵动九阴星宿?所以,罪魁祸首始终是那班愚蠢的世人!” 此时帝释天的怒火已去到顶点,双拳也撞得勒勒作响,但仍强行压住。 “你……你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 “哼!我们魔族拥有无比力量,但竟被你们这群所谓的神仙压在地底,千万年来受尽那些愚蠢无能的凡夫俗子在我们头上践踏,我” “绝不甘心!” “今天,我要将抑压了千万年的不忿尽数还给他们,要他们同受痛苦。我现在的力量,上天下地再没有一个神人比我强。我,不仅要回到地上,更要在人之上,我要主宰人间,主宰天地……” “还要把你这群自命不凡的所谓神佛,” “统统!” “杀!” “绝!” 就是这份疯狂的野心,就要亿万凡人蒙受苦难,更要如来自我牺牲来救世。 帝释天眼中的怒火彷佛已能把一切焚毁,逼视着阿修罗。 而阿修罗亦逼视帝释天,毫不退让。 二人也不敢贸然出手,只静待着最佳时机,一击即中。 而其它的天兵与魔军亦在等待他们主帅动手。 良久,二人也没法从对方身上找出任何破绽。但帝释天知道,必须尽快收拾阿修罗,再想出解救天劫之法- ,急了! 一时的心急使-先出手! 一时的心急更会将-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使尽全力一击,狠狠打中阿修罗身上的黑气,把黑气猛然轰散! 但,内里却见不到阿修罗的踪影! 而阿修罗阴沉的声音竟于此时在-耳畔响起: “帝释天,你” “完了!”帝释天发觉右手已被阿修罗双手抓着,欲运劲震开他,但劲力传到肩膊已骤然消失,因为,-的右手已与身体 分家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断口传来,使帝释天张口惨叫! 此时,一道强风已迎头打至…… “啵!”的一声,帝释天的头颅已被轰碎…… “嗄!嗄!” 沉重激动的呼吸声与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涔涔滚下,这都是帝释天从未有过的现象!- 定一定神,看看自己的右手和头颅仍完好无缺,方知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幻像。 那是由阿修罗散发出来的无匹魔气所造成的幻象。 但,若帝释天真个贸然出手,这一切幻像都会变成事实。 “怎样?很害怕吧?你是绝对斗不过我的。若你现在投降,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哼!阿修罗你别得意,你以为杀了我便可统领天、地、人三界吗?你大错特错了!因为若在如来的力量消失前仍找不出解救决方法,三界都会同时灭亡。就算你的力量再强,也敌不过天的力量,到时只会一同灭亡。” 阿修罗大吃一惊。他势难估到自己制造出来的天劫会强大如斯,最终连自己也会被灭,这,岂不是 引火自焚? 乘阿修罗心神稍分,帝释天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鼓尽最后的力量冲上…… 霎时间,四掌相交…… “帝释天,你以为这样有用吗?你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我的!” “我早已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这招我已用尽最后的力量,我,要与你” “同归于尽!” 轰! 一声震破天地的巨响过后,帝释天与阿修罗的火并已静止下来。而帝释天与阿修罗也同时消失。 难道,-们真的同归于尽? 真的从此在天地间 永远消失? 白雾蒙蒙.彩霞飘飘,袅袅仙气把整座仙山团团围拢,显见居于此山之上的神或仙地位绝不低。 这座灵气迫人的仙山,正是位于天外天的某处。 在弥漫着浓烈仙气的山峰上,只见一名女神正盘膝而生,闭目沉思。 这女神眉宇间透发出一股雍容高贵的气质,却又同时散发出无上威仪,予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女神秀眉紧锁,双掌扣着法印,像在思考着一项天大的难题。 此时,一名仙女飘然而至。 这仙女的相貌亦异常清秀,唯独是欠缺了女神的威仪,但换上的是另一份娇柔美态,给人无限亲切的感觉。 仙女未至,女神已睁开双目,焦急地问: “九天玄女,我命你察看三十三天的情况,目下怎样?” 这仙女原来乃九天玄女,而女神则是从远古至今,拥有无上权威的女蜗娘娘。 “禀娘娘,魔界的阿修罗率领逾万魔军入侵三十三天,幸得帝释天回来抵敌,而帝释天更已……已牺牲自己,与阿修罗” “同归于尽!” 女蜗闻言大吃一惊,慨然曰: “帝释天已……已与阿修罗同归于尽?想不到帝释天为保三十三天,竟不惜舍身降魔……唉!” 九天玄女续说: “阿修罗伏诛,魔军群魔无首;而此时四大天王赶回,得悉帝释天已经牺牲,忿然把魔军杀得溃不成军,并将一众妖魔驱逐出三十三天。” “唔!三十三天之劫虽解,但凡间的天劫……我苦思至今,仍想不出解劫之法!” “启禀娘娘,在与帝释天同归于尽之前,阿修罗曾透露了关于天劫的大秘密……” 玄女连忙把阿修罗及帝释天的一段对话原原本本的说出。 女蜗听罢,即再度闭目沉思,但两道秀眉比刚才锁得更紧,显然在竭力想出解去天劫之法。 玄女见娘娘在沉思,亦不敢打扰,只站在身畔静候…… 良久,娘娘终于再度睁开双眼。 但见她眼中精光暴射,神情肃穆,难道她已想出解劫之法? 娘娘蓦地在自语说: “看来,要彻底解除此劫,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把天地间被九阴星宿劈出来的裂缝修补,阴阳二气方能再度调和,四象方不再生乱,而普天之下能解此劫的,恐怕……只有我了……” 玄女闻言大吃一惊: “娘娘……莫非……莫非你想……” “不错,我要再次” “炼石补天!” “但,当年娘娘炼石补天,已耗去大部份的精力;虽然千年以来的修行,已稍为帮你回复元气。但……但若再次炼石,恐怕……恐怕会耗去娘娘……毕生修为啊!” “如来舍身以其无边佛法遏止天灾;帝释天牺牲自己与阿修罗同归于尽以保天宫,难道我还可以吝啬我的千年修为吗?” “这次炼石,不独会耗去我毕生修为及所有精元,更可能会耗去” “我的生命!” “但,我必须这样做。” “只有这方法方能解救此劫。” “亦只有这方法方能救助那些可怜的凡人。” “但愿他们从今以后,不再有邪念。” “但愿他们以后,能” “好好做人!” 第三章 神魔再现 “最后,女娲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时间,穷尽毕生修为心血,炼成了四十九块巨大的‘补天神石’,把天地缺口修补,免致天劫再度爆发。” “而神州大地各处,虽惨受这次史无前例的浩劫,死伤甚至超过了三份之二的人口,但经过了十四年来休养生息,一切基本建设都已完备,某些大城镇更重现出繁华景象。但,这次的劫难却遗下了一个很大的后遗症……” “啊?那是甚么?”一把童稚的嗓音猝地响起,好奇地问。 “为了解除此劫,如来、帝释天先后牺牲,女娲又耗尽毕生精元炼石补天。天上神界经此一役,已然元气大伤。反而阿修罗虽被灭,地狱众魔却能乘此机会到凡间肆虐,造成群魔乱舞……” “哎呀!那:那岂不是到处都是妖魔鬼怪?” 此言一出,在场各人都不期然打了一个寒噤,一阵凉意骤涌心头。 说话人没理众人的反应,自顾自的续说下去: “自此,道消魔长,凡间盗贼、烽烟四起,而朝中……更充斥着暴君验佞臣,弄至民不聊生,百姓饱受痛苦。” 众人闻言,都不禁低下头来,黯然神伤。 因为,他们正是那群最终的受害者。 就在各人都默然无语之际,一阵清脆嘹亮的声音悠然响起: “那帝释天及阿修罗真的从此消失?” 说话人亦很讶异会有人关心这神与魔的下场,慨然道: “自从一切劫难结束后,十四年来,神、魔二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帝释天虽使尽了最后的力量与阿修罗同归于尽,但-们也仅是形体被灭-们的元神经历‘六道轮回’,已投生凡间为人,一来是要重新修练其法身;二来则继绩-们未了的宿命一战。而帝释天更身负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 “甚么任务?” 说话人缓缓抬首,默默遥看满天星宿: “那是天机,暂时还不能说,到适当时候,一切自会揭盅!” 其它人见说话人在卖关子,于是便转开话题;“那么帝释天转世成为什么人?他的故事又怎样?伯伯,快告诉我们啊!” “帝释天转世何人就不知道,但一些修为高深的神仙曾预吉他是生在北方的!” “北方?那不是我们这里,那会不会是我呀?” “看你满身肥肉,我看你是猪八戒转世才真!” “岂有此理,竟敢取笑我?我说你定是那个万恶的阿修罗转世!” 众人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斗咀,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都是这条位于神州北方寒冷之地,一座高大雪山山脚下一条贫脊村庄的孩子。 而刚才说故事的,就是村中硕果仅存的老翁姜伯。 姜伯虽然年纪老迈,满脸皱纹,但却精神饱满,浑然没有半点龙钟老态,甚至比一些中年人还要壮健。 而姜伯闲来无事,总爱在这棵百年苍松下为村中的孩子说故事。 但看这棵耸立矗天的苍松与及已一把年纪的姜伯,他们定必经历过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天劫。 他们,就是那少数劫后余生的生还者之一! 虽然经过了十多年的冗长岁月,但对于那一幕悲惨的场面,姜伯仍是犹有余悸。 反而是那些入世未深的小孩们,却对这些故事甚感兴趣。 此时,一把硬如铁石的声音从众小孩身后传来: “阿天,时候不早了,娘定在等我们回去等得很急,回去吧!” 说话的也是个小孩,他性格比较孤僻,很少和其它小朋友玩耍,而且又不喜言笑,很多小明友都不敢跟他接触。平时听故事时,也只是遥遥的站在众人之后旁听。 “大哥!来了!” 原来那孤僻小孩所唤的,正是刚才声音清脆的小孩阿天。 只见阿天对一直站在他身旁听故事的小女孩说: “小菁,我要回家了,明儿见吧!” “唔!” 说着便回身向他大哥处奔去。 那唤作小菁的小女孩,年纪比阿天略小,但样貌甜美可人,双眼更是清澈如水。 小菁年纪虽小,却掩不住她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正是阿天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这时天色已开始转黑,其它小孩也一哄而散。 奔跑中的阿天,仍不忘回头对姜伯说: “姜伯伯,别忘了明天要说帝释天轮回再生的故事啊!” 说完使与兄长一同回家去了! 众小孩纷纷散去,苍松下只剩姜伯一人独个儿倚树乘凉。 姜伯遥望着漫天闪烁繁星,喃喃自语地叹道: “唉!也许故事现在才真正开始!” 离村半里外的小树林之后,有一间残破简陋的木屋,这里正是阿天两兄弟,与及他们的娘亲一家三口的住所。 一名年约四十的妇人正独坐屋外,倚着那度残缺不全的竹篱笆,静心等待她两个宝贝儿子归来,每日如是。 “娘亲!” 人未至,那亲切的叫声已从远处传至,那是她每天最渴望听见的叫声。 妇人回头,已见阿天气喘嘘嘘的向自己奔来。 “娘亲!对不起啊!今天因为听姜伯伯说故事,所以晚了回来!” 妇人看着风尘仆仆的阿天及随后步至的大儿子,露出一个会心微笑。 “不要紧,娘亲已预备好晚餐。天儿!龙儿!快来吧!” 说完便一拐一拐的步回屋内。 原来这妇人是个瘸子! 忽地,一只充满孝心的手伸来,掺扶着妇人进屋。 而那双手,是来自孤僻寡言的阿龙! 妇人看看阿龙,深深感受到孝子对慈亲那份真挚的关怀,不禁泪盈于睫! 三人回到屋内,一锅热腾腾的稀粥已安放台上,那,准是他们三母子今天的晚餐了吧! 不!那甚至是他们每日的晚餐! 基本上,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里,能有稀粥下肚,已是难能可贵的了。像他们那样孤弱的庶民百姓,又能奢求甚么? 阿天很快便已盛好了三碗粥,三人一口一口的吃下,像是在品尝珍馐百味。 “阿天,今天的生意如何?” “嘻嘻!禀告娘亲大人,今天的生意很好,把娘亲这几天所织的草鞋全部售清。看,这一两银就是今天所赚的了!” 原来他们三母子平日就是靠卖草鞋为生的。 由于妇人行动不便,通常都是由她留在家织鞋,而阿龙及阿天两兄弟则每天拿草鞋往村里贩卖。因此他们虽居于村外,却仍与村中居民十分熟稔。 “很好!娘亲今天也织了数对草鞋,你们明天可拿到村里卖。这些钱你留着吧!明天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一两猪肉回来吧!” 阿天听了之后不由得高兴得手舞足蹈。 “哇!好呀!明天究竟是甚么日子,竟然有肉吃?” 妇人被阿天的天真举动逗得噗嗤一笑,又说: “傻孩子,连自己的生辰也忘了。明天正好是你两兄弟的十三岁生辰!” 什么?原来阿龙与阿天竟然是孪生兄弟?但他们的相貌显然并不相似。 阿龙是“国”字面形,阿天则是“甲”字面形;阿龙粗眉大眼,眼神无比的刚强坚定,而阿天则是剑眉星目,眼神炯炯有神中却带几分柔意,横看竖看,二人也不像是孪生兄弟,甚至……不像是一对兄弟! 二人唯一相同的,也许只有对慈亲那颗至诚至孝的心! 月,每夜不歇地照着人间大地,冷眼看尽红尘种种荣辱兴衰,恩怨情仇。 这一切都仅是过眼云烟,随风而散。 到底,甚么才是真正的千秋万世,永恒长存? 是那千秋功名?是那万世霸业,还是那亿万财富? 也许,在每个慈亲心中,真正能永恒长存的,只有儿女那颗孝义之心,与及那份不离不弃的骨肉之情! 为了这份情,他们甘愿奉献出一生,含辛茹苦的养育他们的子女,悉心尽力的教导他们,使他们长大后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那便于愿足矣。 但他们可知道,其实在他们的儿女心中,他们那颗无微不至约慈亲之心,同样是永恒长存,永恒不灭的? 在悲怆的月色掩映下,一条孤独的身影独坐石上,像是背负了一生的孤独! 他的一双手,正把弄着一块晶莹通透的碧绿玉佩,这显然是一块珍贵无比的宝玉。 玉佩的一面,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而另一面则刻了一个“屠”字。 就是这个字,使他感到自己是个被所有人遗弃: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但,其实并不是! 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两个人不会摒弃他,还有两个人对他付出真心的关怀。 此刻,他已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份真心关怀。 因为,此刻一双充满慈爱的手正为他披上外衣。 为他披上最真诚的关怀和温暖! 他不用回头,已知为他披衣的,是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两人其中一人 他至爱的娘亲! 尽管他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对他,与及他对她,却比一些亲生的母子更亲,所付出的爱比一些亲生的母子更多更浓。 这就是人间! 亲生的要舍弃;不是亲生的却要爱护。 坐在石上的孤独身影,正是阿龙。而为他披衣的,也就是他的娘亲。 “龙儿,这么夜还不睡,又在缅怀你的身世吗?” 寡言的阿龙,如常地没有答话,只默默注视着手中玉佩。 妇人深知儿子性格,也没有怪他。她注视了玉佩一会,一幕幕前尘往事又猝然从心头涌起。 “看着这玉佩,便想起我诞下天儿那天!那正好是十三年前……” “当日我怀着天儿,忽觉腹痛难支,我知道我快要临盆,于是使命人速找你爹回来。而你爹就在赶回来之时在一棵树下发现你,于是便把你拾回。而那时,天儿便诞生了!我们都高兴万分,决定把你也当作己出一样,与天儿无分轩轾。渲玉佩,就是你爹拾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我们看见玉佩上刻了一条龙,于是便替你改了一个‘龙’字。后来……后来家中发生了很多事,你爹不幸去世,而我……我的脚又跛了,才要你跟着我俩母子受这许多苦……” 听着慈亲在自怨自艾,阿龙忽地把头别开。因为,他不想娘亲看见他落泪…… “其实,你已经长大了,不必再留在这穷村里与我俩母子捱苦,你大可去寻回你的双亲,甚至……可回复你原来的姓……” 阿龙听到这里,已不由得他继续沉默下去: “不!娘亲……你,就是我世上唯一的娘亲;而我,永永远远也是姓‘赢’的,永永远远也是‘赢’家的子孙……” 说完己飞奔回家。因为……他再也按捺不住他眼中的热泪…… 距离村庄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之上,三条人影正眈眈虎视着村庄,而且各自散发出一股十分邪异的气息。 其中一条高大而且满脸赤红胡子的汉子道: “大哥,就是这条村庄了吗?” 另一条身形较矮,略为瘦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的汉子道: “唔!我不惜耗了十年功力,使用‘追天问月大法’,查出帝释天的灵气确是出现于这一带,而这里方圆百里就只得这条村庄,错不了的!假如杀了帝释天,主公必定很高兴,说不定更会升我上元帅一职。嘿嘿!到时在魔宫,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算损耗十年功力也是值得的!” 三人中最瘦最矮的那人道: “大哥,那,我们是否要把全村的男孩,全部杀绝?” “那当然了,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 “哇哈哈!那今夜一定充满血腥了!一见血我便感到兴奋,尤其是小孩的血,又鲜甜又美味……” “好,我们出发吧!我要村中的小孩” “一个不留!” “统统死绝!” 为了一个人,竟要把全村的小孩杀绝?这三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们,究竟是何方妖邪?为何要杀绝帝释天?他们口中的魔宫及主公,又是甚么地方、甚么人? 酣睡中的小孩,都正在享受着甜蜜的美梦。他们浑然不知,危机正涌现他们身边;魔爪,也正向着他们张开。 第四章 魔道纵横 清早,柔和的晨曦遍照大地。 每天这个时辰,龙、天两兄弟都会背着一袋草鞋往村中贩卖。但他们今天并没打算开档卖鞋,因为他兄弟俩已相议好,今天,他们要进行一项阴谋! 进行完毕之后,便要马上赶回家。 临行前,慈母如往常一样,叮嘱他们要路上小心。 而阿天则阴恻恻的笑说今天一定不会再晚返! 只不知道两兄弟在弄甚么玄虚! 甫进村,兄弟二人便径往村中一所买衣物布料的店子。 原来,他们两兄弟乎日静静地省下了一点钱,再加上娘亲吩咐他们用来买肉的钱,便足够买一件新的寒衣。 天气已然开始转凉,他们一心只想为娘亲买一袭新衣来御寒,于是一早便撇下工作不顾,到来买新衣。 只见佻皮的阿天在店子里左挑右选,忙得不可开交,而阿龙则静静的站在店子中看着阿天在忙。 在店子中弄了半天,阿天方才拣了一件合心意的。 那是一件红色的棉衣。他们吩咐老板小心的包好,阿天便兴高采烈的抱着这件新衣准备回家。 “大哥,我们还剩下些小碎银,不若买个馒头回去给娘亲吃吧!” “嗯!” “老板,麻烦你给我一块葱花烧饼!” 阿天喜孜孜的接过烧饼,小心奕奕的放进怀中。 此时,卖烧饼的老板像发现了一件奇事般,怔怔的瞪着龙、天二人。 阿天好奇的问: “老板,我们头上长了角吗?怎么呆呆的看着我们?” 老板给阿天一问,方才如梦初醒: “啊!没……没甚么!只是……只是我以为自己眼花看错。昨晚全村十至十四、五岁的小孩突然全部失踪,我奇怪怎么你两兄……” 阿天的脑际忽然如遭重锤,连一向木无表情的阿龙亦面色一变! “老板,你说甚么?” “我……我说昨晚全村十来岁的小孩突然全部离奇失踪……” “失……失踪?那小菁……” 阿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尽全身气力朝小菁的家冲去,那正好是在他们平日摆卖草鞋的地方对面。而阿龙亦跟着跑去…… 来到屋前,一阵妇人号哭之声已从屋中传出,阿天的心差点跳了出来,莫非小菁她…… 门并没关上,天、龙二人直冲进屋内。 虽然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一进屋内,便看见小菁娘亲伏在桌上大哭,小菁的爹正在旁安慰,而小菁……却好端端的侍立在旁! 看见小菁安然无恙,阿天顿松了口气,连忙向小菁爹娘道歉,追问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小菁娘亲呜咽着说:“呜……小男他……他昨晚忽然失踪……还有……还有隔邻三婶的大牛……村口的小胖儿……总之全材的男孩忽然全数失踪……呜……” 全材的男孩全都在一夜之间全数失踪?那会不会是昨晚三个怪人所干的?那这些孩子现在岂非……凶多吉少? “昨日黄昏我们听完姜伯伯说故事,小男他不是跟小菁一同回家的吗?” “哥哥他确是和我一起回家,而且入睡之前我还见他在我旁边呼呼大睡,但今早一觉醒来便发现不见了他,到附近找他时,方发现原来其它男孩都在昨晚离奇失踪……” “那会不会是他们偷偷去了玩耍……” “呜……不会的,小男他平时很乖,到那里也会先告诉我,绝不会偷偷自己跑出去…… 呜……呜……我看那多半是有妖怪出没了,呜……” 阿天向阿龙望了一眼,阿龙示意他先行离开。 “叶大婶,我们……先回家了,你保重吧!” 叶大婶仍在抽泣不停,阿天看了小菁一眼,使与阿龙步出屋外。 行了数步,忽然小菁追出门口对他们说:“天哥哥……龙哥哥,你们自己也要小心。若你见到哥哥,便叫他快点回来吧……” “唔!” 阿天点了点头,便继续步离小屋。 村中向来都相安无事,这次突然发生了这件怪事,龙、天二人都同时感到事不寻常。 但二人仅是十三岁的小孩,又能帮得上甚么? 想着想着,不自觉已来到他们每天回家必经的小树林。 忽然,一阵惊叫声打破了他俩的思绪。 他们对望了一眼,便急循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找了一会,终于给他们发现…… 原来那是一个年青汉子不慎掉进林中的浮泥池,而浮泥强大的吸力迅速把他吸进泥中…… 只见男子在拼命挣扎,但这只会加速下沉…… 眼看他已沉至颈喉,再过一刻必然没顶,阿天急忙拾起地下的藤蔓往泥中-去…… 犹幸男子双手仍在泥外,他伸手一抄,瞬即抓着藤蔓…… 那男子体重已然不轻,再加上浮泥的吸力,试问以一个十三岁小孩之力又怎能把他拉上来?只能稍减下沉的速度。 但,别忘了在场还有另一个人阿龙! 阿龙本身已长得比一般同龄的小孩高大健硕,再加上阿天的力,终于逐寸逐寸的把那男子拉上来。 跟着二人都颓然坐倒,显见刚才救人耗力甚钜。 忽然,那男子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配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剑法直剌向阿龙…… 阿天登时骇得惊呼起来。 反观阿龙,要闪避虽然已来不及,但他却凛然无惧,瞪视着利剑刺来…… 只见剑尖尚有半寸便刺进阿龙眉心,剑势却戛然而止,吓得阿天捏了一把汗。 阿天立即跳到阿龙身前护着他,更忿然对男子说: “哼!,我们救了你连多谢也没一声,更想用剑剌我们,你真是恩将仇报……” 那男子终于开口说话,只见他的声音异常雄壮,且还带有无上权威,说道: “你,为何不避?” 那男子显然在问阿天身后的阿龙。 “避不了!” 甚少说话的阿龙竟出奇地回答男子的问题,而且更是简单、直截了当的一句。 “那,你为何不惧?” “因为我问心无愧!” “哈哈!好一句问心无愧!” “小子,我开始欣赏你!但你知否很多时就算你没得罪人,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人家也会要你的命,这就是江湖!” “正如今次,你虽然救了我,但我必须杀你,因为我的行踪绝不能让人知道……” 阿天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对方显然是个武林高手,而自己却仅是两个小孩,万不是对方敌手,急忙道: “且慢!我们根本不知你是甚么人,顶多有人问起我便说没见过你好了吧!” 男子一想也觉不无道理,何况对方只是两个小孩…… “好!既然你们刚才救我一命,我从不喜欢欠人人情,那我今次就放过你们,算是互相抵销了吧!” 说着便毅然收剑。 阿天嘘了一口气,这时方看清楚那男子原来年约二十三、四,浓眉鹰目,相貌不凡,且更散发出一份威严气度。但见他身穿一身华丽服饰,所用配剑在剑柄上嵌了七颗鲜红宝石,且还镀了一层薄金,而剑脊之上列了个‘德’字,看来他定出身于富户之家了。 阿天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衣饰,一时看得呆了,说: “这些衣服美是美了,但却沾满污泥,又臭又脏……” “呀!我家就在附近,不若你来洗干净这些污衣吧!不过先此声明,洗干净之后不能杀我们的……” 男子这方发觉自己原来已十多天没沐浴更衣了,加上满身泥污,确是奇臭难当。 他见对方出于一片真诚,于是点头示好。 嬴天有生之年甚少见陌生人踏足这一带,不由得对这男子大感兴趣,边行边喋喋不休的问: “喂!大……块头,你到底叫甚么名字?” “我……叫佑德……” “佑德?很古怪的名字!我叫嬴天,这是我大哥嬴龙,我们就是住在林外那小屋中,家中还有娘亲,但她行动不便,所以便时常留在家中。喂!你是从那里来的?为甚么走到这里来?这树林有很多浮泥池的啊!一不小心……” “……” 夕阳斜照,余晖袅袅。 每天这个时候,嬴母都会守候在屋外的竹篱笆下,静心等待两个儿子归来。 而今天,她更是比平日早了点便在这里等,因为今天正是他们兄弟俩的十三岁生辰。 二人在出门的时候,更说会准时归来,于是她便提早在此等门。 果然,只等了一会,三条被斜阳拉长了的影子正逐步行近。 “咦?怎么今天多了一个回来?莫非阿天拉了小菁回来一起度祝生日?”嬴母心中暗想。 她赶紧回头一看,只见来人并不是小菁…… 更不是阿龙、阿天两兄弟…… 只见三个来人外形怪异,为首一人披着一件黑色长袍,面目阴沉可怖,似是三人中的老大;左边一人提着一个大布袋,身形高大魁梧,一脸血红胡子,样貌凶神恶煞;而最后一人则身材短小瘦削,且还秃了半边头。 一看便知,这三人绝非善类。 这三人莫不就是昨晚山岗上的三个怪人?他们曾扬言要杀绝全村小孩,那昨晚全村小孩同时失踪的事,会否就是他们所干?他们这次来到嬴家,会否对龙、天二人不利? 行行重行行,龙、天、佑德三人不一会已步出树林。 “唏!本来跟娘亲说好今天一定会早归的,那知在小菁家担搁了一段时间,为了救佑大哥,又阻延了不少,弄到现在才回来……” “娘亲一定等得很心急了!不过她一会见到这件新衣,一定很高兴的,你说是吗,大哥?……” 突然,龙、天二人心头一阵剧跳,像是感应到一些不祥的预兆。 二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同时在想;莫非娘亲出了事? 他们不暇思索,即提步奔回家。 佑德虽不知他们发生甚么事,但他却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不远处传来。他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于是随着二人跑去。 龙、天二人跑至屋前,发现娘亲并没在屋前等他们回来,而大门却打开着…… 他们迅即便往屋内冲去,完全没顾及自身安危…… 甫进屋内,他们所见到的一幕情景,简直叫他们心也跳了出来。 他们看见娘亲竟软瘫倒在地上,满身鲜血,地下还淌着一大滩血水…… 二人急忙上前抱起娘亲,而且急得泪水也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娘亲!娘亲!发生甚么事?你不要吓我们……” 但见嬴母仍未气绝,可是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看来再支持不了多久…… “刚……刚才有……三个怪人来找你们,我说……你们不在……他们……他们便向我袭击……” “娘,不用怕,我们立即送你进村找大夫,你支持着!” “不……不用了,娘……不行了……” “娘,不要这样说,你一定要支持着!你一定要支持着!” 这时二人已急得泪流披面,只望能立即飞到大夫面前。 但他们一抱动嬴母,牵动了伤势,一大口鲜血即从嬴母口中涌出,而且双眼也渐渐乏力合上…… “娘……” 一直站在门前的佑德见此情形,即冲来手按嬴母小腹,源源不绝的雄浑内力猛然送进嬴母体内。 嬴母只感一阵暖流从小腹传遍全身,精神略为一震,但鲜血仍不住从口中溢出…… “龙儿……天儿……娘……真的……不行了……天儿,这……这是当日……家中发生变故前,你爹交给我……并说……要你长大了……才看,可惜……可惜娘已……等不到那天……” 说着已从怀中掏出一柄半-长的仿制古剑,那好象是一件装饰品。 “这……这里面……藏有关于嬴家的……秘密……记着……要等你……长大以后……方能看……” “娘……呜……呜……” “龙……龙儿……你也……别难过……娘知道你……你很乖……很孝顺……你不要再自卑……要……要抬起头……做人……不要……不要让……让人家……看不起……你……你永远是……是娘的……好孩子……” 临终仍不忘向儿子勉励,可见她对他的期望是如何高…… “记着……你们……两兄弟……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做人……要……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而且……更要……守望相助……因为……你们……永远是…… 一对……好兄弟……永远是……嬴家的好……子……孙……是……是娘的……好孩子……” “娘……娘……” “娘……很冷……很冷……娘……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娘……要……要去见……你们的爹……了……” 龙急忙取出他们买来预备送给娘亲的新衣,为她披上,就像在无数个寒冷的晚上,娘亲为他们披衣盖被一样…… “娘……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新衣……” “是……是吗……让我瞧……真点……很……很美,娘……很喜欢……娘……感到…… 很……暖……很……暖……” 终于合上眼了,而一直抓着龙、天二人的手更无力垂下,任有佑德再输进多少内力,她也没有反应…… 她…… 死了! “娘” 一声撕天狂嚎,直轰进每个人的心中,轰得心也痛了……酸了…… 遍历江湖腥风血雨的佑德,亦为眼前这幕伤感的场面而黯然…… 任谁看见这种场面,也会感到悲伤惋惜,只有灭绝人性的畜生,才可笑得出。 而门外,已不知何时站了三只畜生。 “哈哈!好一幕感人肺腑的死别啊!但不要紧,很快你们就可与娘亲在黄泉路上相逢了!” 三股杀气从门外涌至,佑德忙挺剑戒备,而龙、天二人亦立即循声音往门外瞧去。 来者正是那三个灭绝人性的魔鬼! “怎么多了一个人?看来得费一番功夫了……” “嗨……老大,我已等得不耐烦了……” 那红须巨汉一说完已闪电扑上,佑德连忙冲前与他硬拼了一掌。 佑德这掌只为试探对方实力,故并未尽全力,身形晃了一晃,但那红须巨汉却连退六七步,明显功力不及。 那黑袍老大这时才留意到佑德,只觉对方浑身散发出无匹霸气,且还隐隐然透出一股皇者之气,便知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刚才一招硬拼,那红须巨汉手中布袋已然掉到地上,一个个球状的物体从袋中滚将出来…… 眼前情景,把众人吓了一跳…… 那些滚出来的东西,赫然是…… 一个个小孩的头颅! 那……那不就是昨晚全数失踪的村中小孩?原来他们已经全遭毒手! 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撤满一地,直把众人瞧得心胆俱裂。 那半秃汉子连声道: “我们是‘修罗魔宫’的人,而我大哥便是魔宫十魔中的‘月魔’。我们的目标只是这两个小孩,与你无关,知机的便快滚。” 修罗魔宫?那他们曾提及的“主公”会否就是阿修罗?阿修罗竟然这么快便再次出现? 佑德怔怔的看着遍地小孩的头颅,与及躺在血泊之中的嬴母尸身,一阵热血骤涌上心头。 “哼!不管你魔宫还是狗宫,我偏不许你杀他们,有本事便放马过来!” 立场明显不过,只听月魔一声令下: “老二、老三、上!” 红须巨汉与矮小汉子鼓劲杀上,围攻佑德。 小屋地方狭窄,佑德难以施展其剑招,腿一蹬,冲破屋顶而出,二人亦紧随追出。 屋内只剩下月魔与龙、天二人。 “嘿嘿!看这两个小子浑身充满灵气,双目炯炯有神,而且精光内敛,其中一个必定就是帝释天转生!” 杀母仇人就在眼前,龙、天二人被怒火燃烧得双目赤红如血,直要把月魔撕成寸碎方才罢休。 阿天终于按捺不住,竟不顾强弱悬殊,挥拳冲上。 “碰!”的一声,阿天被月魔蹴飞墙边,而阿龙则只是怒握拳头,瞪视着月魔。 “小子,很愤怒吗?为甚么不来打我?好,见你这样乖,我就先送你去见娘亲……” 说完便挺掌朝阿龙头顶拍下。 阿龙竟然不闪不避。 就在掌势落至头顶数-,阿龙方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矮身一缩,而他手上更不知何时竟多了柄剪刀,直朝月魔小腹插去…… 中! 但剪刀仅剌进半-,阿龙即被月魔反掌挥开,飞撞到阿天身旁。 月魔轻敌中招,虽然只受轻伤,但栽在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孩之下,大感面目无光。 “喂!小子,我要你死得好惨,好惨。” “就要你尝尝我‘月阴寒掌’的滋味!” 说着已劲贯双掌,登时变成惨绿色。 “咤!” 月魔挥掌向二人杀上,要一举击毙他们! 眼看闪避己来不及,危急间阿龙一掌推开阿天,但背门已被“月阴寒掌”结结实实的打中,破墙飞出。 屋顶的佑德与二魔对战,已稍占上风,看见嬴龙破墙飞出,心神一分,膊头登时被秃头汉子抓了一记。 形势危急,只见佑德清啸一声,直冲半空,看来要使出绝招了。 “皇者剑君临天下风云变!” 但见剑招一起,漫天剑芒铺天盖地般撒下,大有君临天下,风云变色的气势。 面对威猛无匹的剑招,二魔心知绝难撄其锋,要逃出剑网范围外又是不能,眼看便要毙在此招之下…… 红须汉子忽然心生一计,挥掌往矮小汉子背上一拍,并注入其内力,然后将其往剑招核心一堆…… “老二,你……” “老三,对不起了!” 无数剑芒已往矮小汉子身上剌去,他实时气绝。 而得此一阻,红须汉子急鼓尽气力跃出剑网之外。 剑势虽然受阻,但招意仍未用尽,继之而起的剑芒直把屋顶轰破而下…… 屋内的月魔轰飞嬴龙,正准备再向嬴天下杀手,忽见无数剑芒射下,急回掌自保。 总算月魔魔功了得,竟能把剑芒悉数御开。 此时,佑德飘然而下,仿如天将下凡,威武中透发出一股慑人霸气。而那矮小汉子的尸体这时方才跌下。 “呀!老三……” “岂有此理!我就要你试试我‘月阴邪诀’的厉害!” 月魔催起邪功,全身肌肤竟全变惨绿,诡异无比。 佑德心知月魔不易应付,忙对嬴天道: “快带你大哥走,这里由我挡着!” “但……” “但甚么?快走!” 佑德怒喝之下,更透发无上权威,嬴天不敢多说,转身从破墙冲出…… “小子,休想走!” 月魔正欲追赶,佑德已仗剑相拒,剑网严密,月魔一时也未能攻破。 嬴天往扶起嬴龙,发觉他已昏死过去,且气若游丝,伤得极是严重。 这时二人已从屋内斗至屋外,月魔邪功强横无比,佑德被迫得连连后退,只能勉强守住。 “小子,还不快走?” 嬴天闻言即背起阿龙逃进树林之内。 “老二,快给我杀了那两小子!” 月魔正与佑德杀得难分难解,分身不暇,急唤躲在一旁观战的红须汉子追杀二人。 红须汉子领命即往树林追去,但进了树林却不见二人踪影,心想: “那小子背着他大哥,没可能跑得如此快,必定躲在附近……” “小子,我知你躲在附近,若再不出来,待我找到你便把你的肉逐片逐片撕下来,把你的骨头逐寸逐寸捏碎……” 红须汉子运劲叱喝,魔得树叶纷纷嬴落,躲在附近草丛的嬴天也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但,最不幸的是昏迷中的阿龙竟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呻吟…… “哈哈!终于给我发现了,小子,快给我出来” “受!” “死!” 说着已如风扑上,只把嬴天骇得面如紫金…… “噗!” 红须汉子落下的位置,却并非嬴天藏身之处,但也仅是数尺之差。 原来那仅是一只野兔,只把红须汉子气得七窍生烟! 但,他的怒气也仅是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惊慌,因为他的身体正冉冉下沉,原来他落下之处竟是一个浮泥池。 红须汉子挣扎欲抽身跃出,可惜他已沉至腰际,要跃也跃不起,越挣扎只会沉得越快。 死亡的阴影迫近眼前,骇得他大声呼救。一生杀人无数的他,终于也领略到面对死亡的可怕。 嬴天看见这情景,一阵恻隐之心顿起,竟欲跳出救他,但回心一想,对方乃杀母仇人,怎可以救他? 一阵阵凄厉的呼救声不断传入他的小耳中,难受得叫他掩耳不听。 但,掩得住耳,又怎掩得住心? 终于,他的良心战胜了仇恨心,猛然跳出。 红须汉子见嬴天突然现身,眼中闪出了一丝希望,连忙哀求道: “小兄弟,求求你快救我,我答应不再伤害你,求你……” 看着红须汉子苦苦哀求,嬴天更是于心不忍,拾起地上的藤蔓往前一-,而红须汉子亦即接着。 “对了,快拉我上来吧!” “嘿嘿!只要拉了我上来,到时还不任我处置?”红须汉子心下暗自盘算。 看来红须汉子开心得太早了。嬴天虽已用尽力拉,但凭他个人之力怎能拉得到他上来。 没顶前的惨叫,令人不忍卒听…… 他,仍慢慢地沉下……沉下……直至整个人没入泥中…… 岸上的嬴天看着红须汉子慢慢的沉下泥中,内心竟莫明奇妙的涌起了一份难过及内咎之感。 他不敢再看这个浮泥池,急背起嬴龙往村里奔去。 跑呀跑,已不知跑了多久,跑到那裹,他只知全身的骨头好象都已散了般。 的确,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已叫他身、心均远远透支,他已没有力再跑,已没有力再做任何事。 他只觉眼前一黑…… 回看佑德及月魔的一战。 只见二人越斗越快,漫天金色剑芒及青色掌影交织,蔚为奇观。 忽然间,林中传来红发汉子的叱喝声,接着又是一轮惨叫声,只把月魔听得急了。 他猛地发劲把佑德震开,然后祭起双臂,袅袅绿色烟雾从双掌源源渗出…… “小子,你今天有幸死在‘阴魔噬月’之下,是你的光荣……” 佑德知道此招绝不简单,连忙鼓劲横剑于胸,严阵以待。 绿雾越来越浓,四周的视野也迷糊起来,甚至连天上的月光也被遮蔽;彷佛真的被魔鬼吞噬了。 而月魔也不知何时已在绿雾中消失…… 佑德连忙挥剑欲驱散绿雾,但绿雾在他四周缭绕,驱之不尽。 就在此时,一股强猛无伦的劲风从头上压下…… 劲风异常猛烈,被绿雾围困的佑德连呼吸心也感到困难。 他自知已无法避过此劲招,把心一横,陡然使出 “王者剑龙跃九天破凌霄!” 剑势从下而上,仿如一条蛟龙破海而出,冲破凌霄,直上九天。 凛冽的剑气把绿雾略为驱散,看到了月魔真身。 但,他的魔掌已劈至头顶一尺…… 危急问佑德把头一侧,避过了裂头之危,但胸口已结结实实,的被击中。 同时间,他的剑已猛地砍进月魔左臂,把他整条左臂齐肩劈下。 这一并,双方同受重伤。月魔痛失一臂,按着伤口疯狂向树林奔去…… 强悍的佑德本欲挺剑追赶,奈何伤势委实太重,颓然仆倒。 为怕敌人折返,他连忙调息运气,稍为恢复少许体力便即提剑离开,不敢久留。 也不知晕了多久,只知一醒来已是月色当空。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嬴天游目四顾,发现自己原来处身于一个断崖之上,想必是他背着阿龙逃到这儿后不支晕倒。 那么,阿龙呢? 只见阿龙伏在嬴天身旁不远处,一动不动…… 天!莫非阿龙已…… 嬴天急忙扶起阿龙,一探他的鼻息…… 还好,阿龙尚未死去。 但见他面如紫金,呼吸微弱,看来也挺不了多久…… 娘亲被害,世上唯一的兄长又濒临死亡边缘,嬴天不禁悲恸得流下泪来。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到阿龙面上,阿龙竟奇迹地悠然转醒…… “哎……” 一声极微弱的呻吟声把嬴天从悲恸中唤回,他连忙搂着阿龙,连声叫唤: “大哥!大哥!你支持着!你支持着!我带你找大夫……” “有……有没有……食物?” 食物?荒山野岭何来食物?但,偏偏就给阿天找到食物! 阿天探手进怀中,取出了那块烧饼。那原本是买来孝敬他们娘亲的,可惜如今已人鬼殊途! 阿天连忙把烧饼撕成小块喂进阿龙口中,让他一口一口的咽下,终于把整个烧饼吃完。 烧饼下肚,阿龙的呼吸略为转好,生命力非常顽强。 “大哥!你休息一会,待会我便带你找大夫治伤。” “不用找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唔!” 一阵阴沉的声音传来,把二人的心也轰散似的! 二人认得出这声音。 他,就是他们的杀母仇人月魔! 月魔受创的伤口已然包扎好,虽少了一条臂膀,但要杀害眼前这两个小孩仍是绰绰有余! “哼!我们与你无仇无怨,为甚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小子,那只怪你的命生得不好,谁叫你是帝释天元神转生!” “我:我是帝释天转生?没可能!没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是甚么帝释天!你一定是弄错了!” “真也好,假也好,总之今天你们死期已届!” 月魔边说边运劲于右掌,冒出阵阵绿气。 “吼!” 一声狂吼,魔掌已重重击中嬴天胸前…… 一大蓬鲜血夺腔而出,洒在半空之上,人也如断线风筝般直飞断崖。 眼看即使不被重掌击毙,也要堕崖而亡! 就在此时,一直半昏迷状态的阿龙像回光反照般精神起来,看着正向崖边飞堕的阿天,奋起最后的力量跃起,以身躯挡在阿天背后…… 阿天的冲势是阻挡了,但阿龙却被撞得飞出断崖…… 阿天连忙转身冲去崖边欲抓着阿龙,可惜那一撞之力实在太重。 阿天冲到崖边时已来不及抓着阿龙,眼看着阿龙从万丈深谷中消失…… 空谷中还隐隐然传来阿龙的声音: “阿天,来世再做兄弟吧……” “大哥” 阿天的伤势其实极重,只见他匍伏地上,鲜血不断从七窍中涌出,滴到地上,而眼中所流的,更似是 两行血泪! “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 问又有甚么用?试问悠悠苍天,何曾听过世人的哭诉? “小子,不用伤心了,让我送你下去陪你大哥吧!” 贯满劲力的掌已再次劈下…… “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 “咤” 猛然地,一般强猛绝伦的劲力自嬴天体内爆出,如怒海中的惊涛,汹涌澎游,连绵不绝,激射到的地方,草木全都顿成飞灰! 月魔造梦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强横的力量,单是散发出来的气劲已足以毁灭一切。莫非,这就是 神的力量? 而目睹这神一般的力量,代价就是 化成一堆飞灰! 足以毁灭一切的气劲爆发过后,一切回复乎静,仿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嬴天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是死了? 抑或是不敢抬头,面对已发生的一切? 面对他以后要走的路? 以后将要承受的更多更多的痛苦? 第一章 天愁地惨 天,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当中藏着的玄机,更是无从捉摸。 自人类懂得思考开始,亿万年来,穷尽心力,欲从天象的变化中,窥探出天机天秘,更希望能借此预知未来将会发生的事。 然而,可知天意难测? 天的深邃,又岂是渺小凡人所能洞察? 但,也许连造物者本身也未料到,人的进步竟会如此神速,完全超出-们,甚至天的意料之外。 人类以其累积了亿万年的经验和智能,竟真个能窥出天机奥秘;甚至是天的意向? 除了一些普通的天气变化外,一些较为复杂难料的事,已有一些智能超凡,出类拔萃的世外高人,能从无涯的穹苍星宿,或是以其各种方法参透和推算出来。 而世上第一个能参透天机,悟出乾坤阴阳;五行变化的人,便是给世人传颂千古的 伏议氏! 他,甚至以其毕生智能参透出来的玄机,着成易经,让后世人继续他的志愿,搜寻出更多天的奥秘。 既然人已能窥探出天的奥秘,相信终有一日,必能突破空间的限制,冲出他们居住的红尘大地,甚至 登天! 这是否意味着,人,终有一日能 胜天! 能完全超脱出天命的掌握之中,甚至比天 更强! 假如真有这日,天会否乘这日来临前,把所有人类灭绝,以保天威? 那即是说,人类越是进步,便越接近灭亡之日! 这,岂非自取灭亡? 虽然在这一刻,人仍未能冲出天的限制,未能胜天,却已有一些人能参透天意! 正如在神州西方一座高山之上,一名老者已自闭于山洞中多年,欲以其毕生的修为智能,去参透一桩天机。 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 而在偌大的山洞外,一名白衣青年正在伫立守候,尽管已是深宵时分,尽管凛冽的寒风无情地迎面袭来,他也毫无惧意、毫无倦意。 看这白衣青年,年约二十三、四,俊朗的面容透出一份无形的威仪,而炯炯有神的双目中更隐现一股坚强不屈的光芒。 从其卓越不凡的气度来看,他的身份,与及他的命运,绝不平凡。 他究竟是谁? 为何要在这渺无人迹的深山中熬夜熬冷等待? 他与洞中老者,又有何关系? 良久,洞中老者也没有说一句话,而白衣青年也并不焦急追问。他只在耐心的等。 白衣青年不惜在此苦苦等候,除了因为洞中老者是他非常尊敬的恩师外,最重要的,还是其师在此闭关期间,这次还是头一遭在夜中急召他来。 白衣青年心忖:师父在此闭关多年,从未试过如此急召我来,莫非师父已参透出天机? 他心中的疑惑很快便会解开,因为,洞中老者终于开口说话了。 在洞前一度巨大的铁门后,传来老者慈祥温和的声音,且还夹着一点点回音,使人觉得这声音彷如从虚空之中传来,飘忽无定。这声音道: “昌儿,为师深夜急召你来,你可猜到有何要事吗?” 白衣青年气定神闲,恭敬的答道: “莫非师父已参透出天机?” “唔!你还记得为师在此闭关的原因吗?” 白衣青年仍是从容不迫的答道: “徒儿当然记得。十四年前神州大地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天劫,各种钜大的灾难不断发生,神州到处都惨遭严重破坏,死伤无数。这场天劫持续了接近百日,天地正陷于灭亡的边缘。” “直至有一日,天际忽然绽放出一团祥和的金光,把天上的乌云驱散,照耀到的地方,各种正疯狂肆虐的灾难便戛然而止。” “天劫停止,大地脱离了灭亡的厄运,本应是天下之幸。但当年师父说这场大劫虽然结束,却种下了一个祸根,另一场劫数正在酝酿,且更会延及天下苍生。” “在七年前,师父更毅然放弃一切尘世事务,到此闭关苦思解除这场劫数的方法。相信师父定必已想出解劫之法了吧!” “唉!” 洞中老者慨叹了一声,似是为天下苍生所蒙受的不幸而有所感触,续说: “当年天劫虽然停止,但为师却推算出天劫其实并未完全结束。为师穷尽心力也未能算出到底是何原因,于是七年前便决定闭关苦思,希望找出此劫之因及解劫之法。” “在这七年间我虽然不断从天象的变化及推算中揣摩,但仍未能找出答案。” “然而近日为师推算到,这场劫数已逐步开始爆发,而我刚才更从天象中发现一件怪事……” 白衣青年一直都在静心聆听,但听到这里,也不自禁地双眉一紧,追问说: “那是甚么怪事?” 洞中老者仍是以一贯的语调,徐徐说道: “刚才我从万千星宿中,忽然发现在象征帝皇之命的紫微星后,闪烁出两颗比紫微星更光更亮的星。经我再三推算,发现其中一颗星之命比紫微星更加尊贵,而另外一颗星则呈大凶之象。此二星之命,根本不应是凡人拥有的命,却偏偏在凡间出现。若我估计没错,劫数将由此二星而起,也只有此二星本身,方能解去此劫。” “师父这次召徒儿来,定是有重要任务交托徒儿去办,就请师父吩咐吧!” 洞中老者似对白衣青年的过人智能十分欣赏,不期然赞道: “好!不愧是众弟子中最聪敏过人的一个,也不枉为师将这重要任务交给你。为师要你办的,就是要你去找一个人。” “一个关乎天下苍生的人。” “此人,也许便是唯一能解救这场劫数的人。” “你找到此人后,立即带他回来。” 白衣青年听罢,心中顿时起了一些疑惑,忙问道: “弟子应怎样确定师父要找的人是谁?” 洞中老者答道: “此人身具非常尊贵的命,绝非凡人所能拥有,凭你的修为应可推算得出。” “那,这人究竟在甚么地方?” “北方!” 北方?到底这老者口中所述,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 假如让你选择, 你会甘愿当一个平凡的人, 抑或是绝不平凡的人? 世上最痛苦的人,莫过于那些欲平凡却偏摆脱不了其不平凡之命的人。 他,热爱平凡,却逃不出他的命数。 他,一夜之间,痛失家园,痛失至亲至爱。 他,更被迫走上一条他最不愿走的路。 他,也许便是世上最痛苦的人。 嬴天! 一直以来,嬴天都与娘亲.兄长过着平淡简朴的日子,纵然年复年;月复月;日复日般生活,他也毫不感到厌倦。 相反,他热爱这种生活。 可惜,天并不容许他平凡,并不容许他快乐! 天,偏要逼他走上一条不平凡的、痛苦的不归路! 也许他明白到,只要一睁开眼,这个世界便会完全改变,变得令他无法接受。 他宁愿永远留在梦中,永远留在往昔平淡快乐的日子中,也不愿面对这个残酷可怕的现实! 但,他能永远闭上眼;永远逃避现实;永远逃避他的命运吗? 当然不可能! 无论他逃避多久,无论他多么不愿意,他始终要面对! 他,终于再次睁开眼睛! 终于也要面对他的命运! 迷蒙之中,他只见两条人影坐在他身旁 那是一老一少的人影。 他下意识地想到,那是他的娘亲与大哥! 他仍未能完全接受他的娘亲与大哥已离他而去,永远不会再在他身畔出现。 “娘亲……大哥……” 一声难舍难离的呼唤,划破了沉寂已久的夜,狠狠敲进每个人的心窝,敲得人心痛、心碎。 但无论他再呼唤多少次,呼唤得多凄厉,他的娘亲与大哥也不会再回来。 坐在他身旁的一老一少,原来是 姜伯和小菁。 啊?怎会是姜伯和小菁? 在嬴天仅余的记忆中,他只知当晚月魔追杀他和嬴龙至断崖,嬴龙为救他而掉进深谷之中,而他亦受伤倒在地上。 他最后看到的境象,便是月魔向他迎头劈下的一掌。他还道这次必死无疑,怎么现在会发展成这样的? 那即是说,他对于当日在危急关头体内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把月魔震得灰飞烟灭等事,都浑然不知、不觉? 这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 千百个疑问在嬴天心中徘徊纠缠,正不知从何问起,小菁已急不及待的欢呼起来: “天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有生命危险啊!” 嬴天并没答话,只以充满疑惑的眼神往姜伯脸上一扫。 只见姜伯脸上尽是无奈与哀伤之情,似乎知道了一些教人无奈伤痛的天机,却又无力扭转。 姜伯接触嬴天的眼神,已知他心中存在的疑惑。他不待嬴天发问,已径自说: “数晚之前,我忽然被一声震天巨响惊醒,心下生疑,于是便循巨响传来的方向寻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知寻至树林后的断崖,发现附近半里的范围,都像是受到一场大爆炸所破坏,草木俱被震成飞碎,地面也出现了无数裂痕。而你,则受伤倒在断崖前奄奄一息,于是我便救了你回来。十天,究竟你怎会受伤的?” 啊?事情竟是如此简单?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正当嬴天陷于极度迷惘之际,他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连忙问: “姜伯,我昏迷了多少天?” 姜伯随即答道: “已有三日三夜了。” “啊!我已昏迷了三天,那在这三天中,你有否到过我家?” “没有!这数天我一直看顾着你的伤势,也无暇通知你娘亲及大哥,不若我现在便去通知他们,免他们为你忧心吧!” “不:不用了!我想现在便赶回去!” 嬴天不顾身上的伤势,急着便要赶回家,究竟所为何事? 他正欲起床而去,但只稍一用力,胸口便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绞痛,使他全身乏力倒回床上。 接着一阵彻骨寒意从胸口传至四肢百骸,嬴天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姜伯见此情形,心头大骇,瞬即运指连点赢嬴胸前数个大穴,手法之快及认穴之准绳,绝非一般普通老百姓所能办到。 世事难料,外表平平无奇的姜伯,竟会身怀绝学,嬴天与小菁不由得感到万分讶异。 嬴天只觉胸口的绞痛与寒意迅速被压止住,但他已不敢再妄动。姜伯也忙告知说: “十天,不瞒你说,老夫昔年也曾学过一些武功及医理,依老夫之见,你是被一种极度歹毒的武功所伤,一股阴寒掌劲正凝聚于你胸前,只要你稍为运气使力,便会触发你体内寒劲。我看你暂时还不宜乱动,待老夫想法子把你体内寒劲迫出后再作打算吧!” 一旁的小菁虽不大明白姜伯的话,但她知道嬴天明显受了很重的伤,连忙追问: “那……姜伯伯,天哥哥……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姜伯解释说道: “只要他不再轻举妄动,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但倘若他再牵动体内寒劲,那就很难说了!” 嬴天垂首一看,只见胸前果然有一个清晰的惨绿掌印,他猛然记起这掌印定是当日在断崖之上月魔重击他而留下的。想不到他性命虽保,却留下了这严重的后患。 姜伯接着问: “十天,到底这数天发生了甚么事,何以你会跟这武林高手结怨,对方又何以对你下此重手?” 嬴天并没回答姜伯的问题,只一脸焦急的道: “姜伯,对不起!我暂时没时间向你详细解释,但我必须立刻赶回家。求求你替我想办法吧!” 姜伯看着嬴天急得差点流下泪儿的样子,知道他必有一些极其重要的事要办。他略为犹豫了一会,道: “好吧!我即管尝试这方法是否可行!我去准备一下,你稍等一会吧!” 说罢便步出房外。 狭小的房内便只剩下嬴天与小菁二人。 小菁年纪虽小,却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看着嬴天愁眉不展的面容及满怀伤感的眼神,遂安慰说道: “天哥哥,别:别太担心吧!任何事……总有解决方法的。” 对于小菁的安慰,嬴天心下虽有无限感激,却不知如何响应,只能投以感激目光。 小菁见嬴天沉默不语,也不再多言打扰,局促的斗室中,霎时间变得寂然无声。 不消片刻,姜伯重回房中,手中提了一瓶药丸及一个锦盒。 他从瓶中倒了三颗药丸出来,递了给嬴天,说道: “这三颗是‘赤炼心丹’,乃至阳至刚之药,你先服下吧!” 嬴天如言把三颗‘赤炼心丹’服下,骤觉体内灼热如火,仿如置身洪炉炼狱一般。 姜伯迅即以单掌按着嬴天胸前惨绿掌印之上,嬴天只觉体内热气被缓缓吸往胸中,囤而不散。 与此同时,姜伯以另一只手从锦盒中取出六枚极幼金针,迅速地分插于嬴天胸前六个大穴之上,每枝金针均没进嬴天体内。 姜伯道: “我现在以‘赤炼心丹’之至阳药力暂时镇压住你体内寒劲,更以金针分封你胸前大穴以防寒劲扩散及窜进经脉之中,现在你可试试起来。” 嬴天轻用力按着床沿坐起,深呼吸了数次,虽仍觉胸前有点翳闷,却未有触动体内寒劲。 姜伯再道: “你现在可行动自如了,但紧记,第一:不要过度使力;第二:在未解除体内寒劲之前,千万不可拔出体内金针,否则寒劲侵入奇经八脉,届时恐有性命之虞。” 嬴天一跃下床,同姜伯抱拳道: “姜伯,很多谢你救了我,但我实在有急事办,我这就先行告辞了!” 姜伯回道: “唔!但你紧记要尽快回来,待我再想法驱除你体内寒劲,否则后患无穷。” 小菁在一旁劝道: “天哥哥,不若我陪你一同回家吧!” 嬴天摇首道: “不用了,我一办完事便立即回来,放心吧!” “那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我会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二人跟出屋外,看着嬴天的小身影渐消失于黑暗之中,姜伯喃喃自语道: “唉!可怜的孩子,这,只是你命运的开始,还有更多更大的痛苦在等待你。杜稷苍生之命运也系于你身,你千万要坚持下去……” 姜伯话中含义,似隐含了千万玄机。他深遂的眼神,以已洞悉一切天意天命。 他,究竟是谁? 似能窥通一切天机? 他在嬴天的生命中, 是福? 是祸? 他又可有能力扭转嬴天 悲惨、痛苦的一生? 路,一片灰暗迷蒙,却又漫长得彷佛永无终点。 人生路,更是变幻无常,祸福难料。 践着昔日的山路;踏着不变的步伐,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有赶路人的心。 往日在这路上,总有兄长结伴同行。虽然沉默寡言的嬴龙不苟言笑,但只要有他同途共行,嬴天从不感到孤单寂寞。 这也不过是数天前的事罢了! 可是,只短短数天之隔,一切竟变得如此无奈,如此令人无法接受。 如今伴着嬴天上路的,除了他那长长的孤影外,便只有那份伤痛欲绝的寂寞凄酸,叫人唏嘘不已。 在凄迷的月色掩映下,婆娑稀落的树影仿如魔鬼之爪,狠狠抓着嬴天的孤独身影,要把他抓进那无边的地狱中,受尽炼狱之火的煎熬,方才满足那颗最恶最毒最狠最绝的 魔鬼之心! 而在那阴暗的树梢之上,竟然还隐藏着十数双眼睛,在暗地里窥伺着树林中的一切人和事。 难道真的是地狱里的恶鬼来到人间,要讨尽无辜世人的命? 要来舐尽那孤弱无助的稚子之血? 只顾赶路的嬴天,浑然不觉那无数如毒蛇般的眼睛正对他虎视眈眈。 另一个危机正逐步迫近。 好不容易方走完那寂寞漫长的归家路,步出了那阴森黑暗的树林后,映入嬴天眼帘的,正是那属于他们母子三人的残破小屋。 冰冷的心戛地升起了一丝丝暖意。 为何嬴天不顾自身伤势;不顾前路凶险,也要返回这小屋? 只因为,在嬴天悲伤得几已绝望的小心灵中,还有一件未了的事,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即使他正身受重伤;即使性命危在顷刻,在他身死之前,他,也必须先办妥这件事。 那是他娘亲的遗骸! 当日他带着负伤的嬴龙匆忙逃走,故并没有好好的把他娘亲安葬。他,绝不能让她的遗骸就此陈尸破屋! 绝不能让他娘亲 死无葬身之地! 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外的小园中,嬴天的心就一分一分的沉重起来。 往日,他娘亲总会在这小园中,倚在那度残破的竹藤笆下,守候他与迎龙归来。 风雨不改! 可惜,他娘亲从今以后都不能守候他回来了。 他与她,如今已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 抚着这度残缺不全的竹藤笆,抚着那已逝去了、已破碎了的梦,不自觉地,泪水已在他的眼眶中凝聚。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他,凄然的向小屋步去。 然而,他一手推开小屋门后,却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惊心动魄的事…… 他发现,他娘亲的尸身竟然 不见了! 怎……怎会这样的? 数天之前,当他扶着嬴龙逃往树林之时,还瞥见他娘亲的尸身躺在小屋中央,如今那尸身究竟去了哪里? 霎时间,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嬴天脑海冒起…… “不!” “不要!”嬴天忽然想到,可能月魔追杀他不遂,继而迁怒于其娘亲身上,而……嬴天想到这里,一袭寒意透遍全身。他疯了一般在小屋中乱冲乱撞,到处搜索。 然而,狭小的屋内连一件多余的家具也没有,又怎可能藏得起一具尸体? 惊惶失措的嬴天,发狂般跑出屋外,但,屋外的小园更是一目了然,并没有任何人、畜的尸体。 绝望的嬴天,颓然跪倒地上。 他,狠狠的紧握双拳,内心不断的在自怨自责: “想不到我连身为人子的最后责任也不能尽力完成,如今甚至不能令娘亲好好的入土为安。” “我,实在枉为人子!” 蓦地,一份莫名奇妙的感觉从嬴天心底涌起,那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彷佛,一个他毕生至亲至爱的人,在心底深处遥遥的呼唤着他…… 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不远处…… 嬴天毫不犹豫,瞬即回头一看…… 他赫然发现,在小园的一角,有一胚黄土堆起,活像一个 坟! 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绝对相信,他娘亲的尸身就在这堆泥土之下! 焦急难安的心已不容他细想下去,驱使他疯了一般扑到那堆泥土之上,双手不断往泥下挖掘…… 然而,血肉之躯,又怎堪那疯狂的挖掘?他的十指已然迸裂淌血…… 尽管如此,他内心的创痛已远远超越他身躯上的痛楚。 即使十根手指完全折断,他也要寻回他娘亲的尸体。 泪水已湿遍了他的脸庞,一滴滴的滚到地上,而且越滚越多、越滚越大…… 啊!原来天竟下起雨来! 也许天也为这颗孝子之心而感动,因此而掉下了同情之泪吧! 雨泪的湿润使泥土松软起来,嬴天已经能够越挖越深……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而他的感觉也果真没有欺骗他! 他终于找到想找的东西! 他终于找到他娘亲的尸骸了! 那张充满慈爱和善却苍白无比的脸,渐渐从泥土中露出,迎嬴天疲乏的脸同时绽放出一丝悲怆的笑容。 他并没就此停手,反而挖得更起劲,直至尸身的上半截完全露出,方才住手。 嬴母的尸身之上,还盖着那袭嬴天精心为她挑选的红色棉衣…… 重见慈亲,嬴天的心激动得无以复加。 仍在淌血的手紧紧抱着嬴母的尸身;紧紧抱着他生命中至敬至爱的人…… 一幕幕往昔温馨快乐的片段,不断从嬴天脑海重现,狠狠的把他心底深处的创痛勾起。 他,很想:很想再次呼唤她,那管已是最后一次…… “娘亲!” 为何?为何苍天如此狠心,要他家破人亡? 为何偏要夺去他那幸福美满的家? 夺去他至爱的娘亲及兄长的性命? 夺去他拥有的一切? 为何偏要迫他走上绝路?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意”? 天意何以如斯? 天意何以如斯? 凄风苦雨,冲不掉满脸满心的泪,洗不尽永世永生的痛! 究竟,天要把世人折磨到何时方能休止? 嬴天一直抱着他娘亲的尸首,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回泥穴内,并一手、一手把泥土重新盖上! 当泥土盖到他娘亲的脸时,他犹豫了很久才舍得把泥撤下。 他,想再次看清楚娘亲的脸,好让自己能铭记于心,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 也许,今生今世,只有在梦中,方能再与娘亲相会! 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又能向谁诉? 终于,嬴天把最后一撮泥土铺上! 终于也能亲手把娘亲好好的安葬! 但,还欠缺了一件东西! 一件坟墓必须有的伴儿! 墓碑! 他赫然想起,娘亲的墓上,又怎能没有墓碑? 嬴天于是拖着那困倦不堪的步伐,蹒跚地步回小屋,准备找工具来为他娘亲的墓上起一块墓碑。 当他步至小屋门前之际,倏然间,一只强而有力的粗壮臂膀从昏暗的小屋中霍地伸出,一把抓着嬴天的咽喉,猛然把他扯进一片黑暗的小屋中。 与此同时,十数名黑衣人从树林中急速窜出、不动声色地把小屋团团包围着。 这十数名黑衣人均身手矫健,显然都是一流高手。 他们,究竟是谁? 是否冲着嬴天而来? 而从小屋中伸出的臂膀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 惊变丛生 变生肘腋,嬴天来不及反应,已被那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急扯进屋中。屋内一片漆黑,嬴天完全分辨不出对方的容貌,只隐约听到一些沉重的呼吸声。 抓着嬴天那人的臂力强得很,嬴天完全不能动弹,更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此时,他的耳畔传来一把男子的声音,轻声说道: “小子!要命的就别作声!” 这声音雄壮中隐带威严,且依稀有点似曾相识之感。 嬴天虽觉这声音似曾相识,但霎时间也记不起是属于谁人;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此人对他并无恶意。 因为,只要他使力一握,嬴天脆弱的咽喉必定血溅当场。 既不知此人的真正来意,嬴天也只好暂时噤声,静观其变! 而在小屋之外,十数名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已无声无息的把小屋围拢。 他们,会否是冲着屋中人而来? 在那十数名黑衣人之后,站了两个衣着外形颇为怪异的男子,其中一名中年汉子身披一袭灰色长衫,蓬头垢面,面色灰沉,极之妖异难看;另一人则身形高大健硕,穿著一副灰银铠甲,而头上的盔甲更有一对弯角暴长而出,弯腰弓背,远看活像一头野牛。 这二人显然就是这群黑衣人的领袖。灰衣汉子率先开口,以其沙哑低沉的嗓音道: “堂堂三皇子,怎么活像一头老鼠般藏头缩尾,没胆出来见我们?” 三皇子? 难道是指屋中抓着嬴天的人? 嬴天何曾认识过甚么三皇子? 而且既是权倾天下,位极人臣的三皇子,为何又会被屋外之人追杀,而沦落至此? 一连串的疑问在嬴天心头涌起,他尝试从几乎完全没有光线的暗室中看看身旁这“三皇子”到底是谁。然而,他只能稍微看到对方高大雄伟的外形,而看不见对方的容颜及五官。 他更感到,“三皇子”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和急促,而且浑身皆在轻微颤抖。 那显然是因灰衣汉子的挪揄,但却又不能堂堂正正的出去与他决一死战而恼怒。 当中隐藏着的苦衷,恐怕只有“三皇子”本身才知! 灰衣汉子见“三皇子”不为所动,于是道: “三皇子,我们知道你就躲在屋内,既然三皇子不肯出来相见,我们就只好斗胆请你出来……” “上!” 一声令下,一直围着小屋伺机而动的十数名黑衣人,同时出手。 只见各人手一扬,一大蓬暗器已挟着一连串破风之声劲射而出…… “隆!” 一声强烈巨响,小屋被炸得片碎,霎时间尘土飞扬,视野模糊…… 啊!嬴天与那“三皇子”仍留在屋内,如今岂非…… 众人心知对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被杀,都各自屏息静气,全神注视着跟前的一堆颓垣败瓦…… 就像猎人待在陷阱之上,等待负伤的猛兽扑出时那疯狂反击…… 霍地,一道金光从瓦砾堆中猛然射出,而一众蓄势待发的黑衣人亦同时闪身跃上,十数件兵器已同时指向金光尽处,攻势之凌厉、快捷及一致,显见均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一轮金铁交鸣之声过后,众黑衣人竟在同一时间被击退,纷纷退回原来所站的位置上。 金光中的人反应之快与及身手之矫健,武功明显远远比这十数名黑衣人高。 众黑衣人落地同时,两条人影赫然已安然无恙的站在小屋瓦堆之上。 这二人,当然就是嬴天与三皇子! 重见天日,嬴天终于能够看清楚他身边的三皇子究竟是谁! “啊!” 他一看之下,心头不禁起了一阵惊呼,原来,他眼前这个三皇子,赫然是 佑德! 嬴天造梦也未想到,当日他在树林的泥沼中救上来,满身污泥尘垢,臭气熏天的年青男子,竟然就是当今天子的第三子! 他,为何沦落至此? 为何被眼前这群杀手苦苦追杀? 而这群胆敢追杀当今三皇子的杀手,又是甚么来历? 一阵急劲的破风之声惊醒了正狐疑不解的嬴天,只见一道黑影从灰衣汉子手中猛然射出,直朝他身畔约三皇子佑德射去。 佑德运起内力,手一挥,已把这贯满灰衣汉子内劲的黑影硬接下来。他随即一瞧,只见此物原来是一张以玄铁精炼而成的黑色帖子。 帖子之上,赫然刻上“阎王帖”三字。 佑德脸色微变,但却实时以略带不屑的语气,企图掩饰心上脸上的些微异样,道: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可留人至五更’!嘿!竟然出动‘阎王帖’与及‘十大杀手’中的二人来对付我,昔年名动江湖的‘杀手营’果真瞧得起我!” 杀手营曾是江湖上一个庞大的杀人组织,营中武功高强之杀手为数逾千之多,而其中武功至出类拔萃的十人,被称为十大杀手。据说他们要杀的人,从未能活过十天,因此当年‘阎王帖’三字,曾令不少武林人仕闻风丧胆! 可是杀手营忽然于数年前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传闻是组织内发生了一场巨变,以致其暂时湮没于江湖。 即使如此,现在武林中人偶尔提及杀手营的往事,都无不心胆俱寒,不敢说半句开罪冒犯之辞! 灰衣汉子道: “只要对方付得起钱,天下间没有人能在咱们杀手营追杀之下活命!我看你还是双手奉上项上首级,免多受痛苦吧!” 一想起那个对己咄咄进迫,更不惜请杀手千里追杀自己的人,佑德心头一阵凄酸、一阵苦涩、一阵震怒交错煎熬,教他难受难当! 他扬起手中佩剑,指着灰衣汉子及高大汉子,以挑衅的语气道: “好!我倒想见识一下杀手营到底是否如传言中可怕,就看看凭你这所谓‘毒遍天下无敌手’毒无双及一头蛮牛,如何取我项上人头!” 佑德再三出言轻侮,高大汉子已按捺不住,勃然怒冲而上,道: “哼!不用毒无双出手,单是老子狂牛已足够把你撞个肢离破碎,死无全尸!” 这灰衣汉子及高大汉子,正是“十大杀手”中排行第六和第九的毒无双、狂牛! 只见狂牛狂嚎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佑德狂冲而去,无匹怒火挟着千钧之力,誓要把佑德身上每串骨骼都撞碎! 佑德亦不敢大意,劲贯右掌,朝狂牛顶门拍落,双双震得飞退。 佑德飞退同时,一手抓着嬴天衣襟,与其一同退出黑衣人的包围网外,并对其说道: “小子,快给我躲到一旁,别碍着我把这群穷追不舍的狗宰了!” 佑德口中虽硬,但心中却不由得暗暗叫苦。却原来,数日前与月魔一战,虽斩去月魔一臂,但身上亦中了一记“月寒阴掌”,体内寒劲仍未完全驱除净尽,功力也未完全恢复。 刚才与狂牛硬拼,不单右掌微震,且更掀动身上伤势,胸口隐隐作痛! 嬴天为免佑德因照顾自己而分心,即如言避过一旁。 嬴天还未走远,已见毒无双背负双手,飘至佑德数尺之前。但见毒无双仿如足不沾地,似缓实急,身法诡异莫测。 佑德一时未能捉摸到对方武功路数,只虚刺几剑以作试探。那知剑招还未完全使出,毒无双已飘到佑德左侧,手一扬,一蓬鲜艳毒粉向佑德迎面洒去。 佑德见状,慌忙闭气,挥掌驱散毒粉。 此时,一阵利器破空之声从佑德身后响起,佑德临阵经验丰富,头不回,身不动,已反手回剑挡去毒无双的攻势。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交上四.五十招,谁也占不到上风,二人倏然分开。 但见毒无双手中已多了一双短三叉戟,戟尖之上蓝光闪烁,显然涂上剧毒! 不待佑德有机喘息,狂牛与十数黑衣人纷纷鼓劲杀上,欲一举置佑德死地! 而毒无双稍回过气,复又加入围攻,佑德更被迫得节节后退。 眼见佑德陷于以寡敌众局面,而自己又没能力帮上一把,只把在旁观战的嬴天看得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他恨不得自己能懂得武功,那样,便可以上前跟佑德联袂作战。甚至,当日或许能够保护娘亲.保护大哥,不至破人随意宰杀。 也许他还不知道,就是这一-那间出现的念头,驱使他日后踏上江湖的不归路。 正陷于被围攻的佑德,虽然仗着其精妙的剑法及宝剑之利仍能苦苦支撑,但已被攻得左支右绌,险象横生。 而他体内潜伏着的寒劲,更是他的一大隐忧。他愈是催动内力,胸口的疼痛便增一分,他也不知自己能强撑到何时。 佑德心忖久战之下对己不利,急谋计策欲速战速决。 他心念一动,强自加强功力,注于剑锋之上,连环挥出数剑。 一道道耀目剑芒破空激射而出,竟全是迎着毒无双攻去! 原来佑德心想毒无双武功乃众人之冠,其毒功更是厉害无比,只要解决了他,对方实力必大大削弱,自己方有少许胜望! 面对激射而至的森寒剑芒,毒无双竟丝毫不惧不退,且还缓缓欺身迎上。但看他咀角崭露一丝诡异笑容,似乎已胸有成竹。 佑德只顾催剑狂攻,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嬴天的叫喊声,疾呼: “佑大哥,小心背……” 佑德心知不妙,已立即把剑势凝住,并瞬即回头一看…… 那知,他一回头,却看见一幕不可思议、荒诞绝伦的奇景…… 他赫然看见,自己的影子竟冉冉上升,而且更举掌向自己狂轰过来…… 怎……怎会这样的?佑德的影子竟然活像有生命般,向佑德作出攻击?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佑德很快便知道眼前所见的并非幻觉。 因为,那“影子”的双掌已结结实实轰在佑德身上。 而且这两掌之力更是奇重无比,轰得佑德向前直飞开去。 而毒无双手中双戟,已静候佑德飞来…… 犹幸佑德也是反应奇快,虽处劣势仍能勉力扭歪身形,铁戟只刺中手臂。 但,避得一招,却避不了第二招。佑德只感到腰胁间传来一阵撕心剧痛,像遭受一件奇重无比的硬物击中般,差点被轰得拦腰断开两截。 却原来,那正是狂牛从旁偷龚得手。 兵凶战危,佑德几已陷于绝境,他心知绝不能再处处顾忌体内寒劲,必须先杀出重围。 他心念既定,于是劲聚剑尖,发出了一阵阵仿如虎吼般的沉响,使出其绝招 “王者剑”中第三式 “虎踞千山傲尘世!”佑德的人和剑,顷刻间幻化成一头凶猛恶虎,张牙舞爪,像要把天下苍生吞噬…… 虎吼过后,一切复归乎静,佑德已然杀出重围,飘身落在嬴天身旁。 惊魂甫定,众杀手方才发觉已有五.六名黑衣杀手毙于昔才佑德剑招之下,而其余侥幸保存性命的,身上俱被划上数道剑痕,可见佑德昔才一招之凌厉强猛! 一时之间,众人也不敢轻率进攻,先谋定而动。 这正好给予佑德一个喘息良机。 他此时方才发觉,刚才被毒无双刺中的臂上伤口,传来一阵灼热刺痛。他一看之下,看见手臂中招之处浮现一片瘀蓝,明显中了剧毒。 佑德不敢怠慢,一面运功逼毒,一面镇压住体内正蠢蠢欲动的寒劲,正是内忧外患并至。 其实佑德刚才连中数招,又勉强使出绝招,伤势已是十分严重,他此刻只凭一鼓傲然不屈的狂傲霸气支撑着不倒下。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倒下,他的一切也将会失去,包括他的生命。而那个三番四次欲置他于死地的无耻之徒,更会开怀狂笑。 当众杀手正盘算着下一轮攻势之际,嬴天终于能够看清楚,刚才偷袭佑德的“影子”,原来是一名身材非常矮小瘦削的侏儒。 这侏儒,正是十大杀手中排行第七,专躲在别人身影中伺机狙杀的 魅影! 魅影忽然开口说话,其声音非常尖锐刺耳,且还带点啾啾之声,话像鬼啾一般,听得人毛骨耸然,心惊胆颤。 他道: “叽叽!我还以为三皇子平日在宫中只顾玩乐嬉戏,想不到手底下还有点本事!叽叽!” 佑德为求争取多一分时间调匀内息,只好故意不忿地道: “那倒不像你只仅左藏右躲,找机会偷袭般卑鄙吧!” 魅影亦不为意对方在故意引其斗咀,回道: “叽叽!看来三皇子也真孤陋寡闻啊!你何时听过杀手杀人要光明正大的?何况招呼堂堂三皇子,又怎何以不用点特别的手法啊?叽叽!” 众杀手闻言,不禁同声嘲笑起来。 佑德却不理会众人,只顾争取时间运功…… 转瞬间,佑德已把身上伤痛暂且压下,复又振起手中剑,双目更是精光暴绽,凛然道: “既然你们不想活,就待我送你们到阴曹地府见你们的阎王吧!” 佑德自知绝不能久战,于是竟主动仗剑杀上。 三大杀手震慑于佑德适才剑招之下,深觉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于是下令余下的十名黑衣人迎击,欲窥准良机才出手。 众黑衣人虽仍心有余悸,但亦不敢违命,鼓勇挥舞手中兵刃迎上。 十多件不同兵刃猛然齐攻向佑德。 而佑德只想先杀败眼前十数名黑衣人,再击杀余下三杀手,于是一出手已使上绝招: “王者剑”第一式 “君临天下风云变!” 众黑衣人只见眼前的佑德忽然豪光大盛,接着万千厉烈无匹的剑光已纵横交错地激射而至…… 这,已是他们最后看见的境象,因为…… 因为,他们的生命已霎时中断…… 人为财死,鸟为饲亡! 一举杀尽余下的黑衣人后,佑德正欲再鼓劲攻杀余下的三大杀手,那知胸口剧痛,真气一窒之下,差点便仆到地上,幸好他反应甚快,立即以剑撑地稳住身形。 三天杀手正惊愕佑德迭遭重击后仍有这般强横的功力,一见对方身形歪失,随即一同飞身杀上…… 三人中以魅影轻功最高,他一欺近佑德身前即以双目瞪视佑德,使出其绝招 “魅影迷心”! 四目相交之下,佑德只觉魅影双目透射出一道奇幻怪异光芒,心神顿被摄住,差点便晕倒地下…… “魅影迷心”厉害之处,是能够把对方心神摄住,听施法者的命今而行…… 魅影正沾沾自喜佑德已受其控制,忽觉对方双目中反而透发出一股强烈的光芒。 那是一股具有皇者霸气的坚定眼神…… 魅影惊愕之间,只感头顶轰然剧痛,原来嬴天眼见佑德身处险境,而魅影又已杀至咫尺之间,遂奋不顾身,拾起地上石头对着魅影迎头砸下…… 魅影惊痛之余,反手一掌重重印在嬴天胸腹之间。 掌劲凌厉无匹,把嬴天震得倒飞丈外,更今人担忧的是,嬴天胸前用作镇锁着体内寒劲的六枚金针,竟有两枚被震得飞射而出…… 啊!金针脱体而出,那嬴天体内寒劲…… 只见嬴天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丝丝血丝从咀角溢出,却不知伤势严重至何种程度…… 佑德斜目一瞥,赫见嬴天为替己解围而受伤,不动的心竟也有些微驿动…… 毕竟,他自小便生活在一个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之中,真正关心他对他好的,恐怕只有他的亲生母后…… 佑德腿一蹬,正欲跃去察看嬴天伤势,谁知心神略分,背门已同时遭三人重招击中,继而一蓬鲜血已夺腔而出…… 未待佑德身形站定,毒无双又已飞身赶上,数以千计的幼小毒针霍地如星雨般疾射而出。 这正是个的独门暗器 “千雨毒针”! 迭遇重击,佑德心头怒火如狂飙升,鼓动真气,剑锋之上竟冒出丝丝热气…… 剑一挺,剑招已于劣势中猛射而出,又是一招 “君临天下风云变”! 剑光一起,千雨毒针被悉数震散,凌厉剑势更向着毒无双疾攻而去。 毒无双万难料到佑德竟还有如此强猛反击力,一愣之间,眼前无数剑芒已射至身前数尺。 毒无双心下大骇,使尽力向后倒跃,勉强避开佑德攻势,然而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右手手掌惨遭斩断…… 佑德一而再的强运真气,身上伤势已一发不可收拾,颓然坐倒地上。 魅影与狂牛见机不可失,双双杀上追击,欲一招置其于死地。 “强弩之末,看你还有甚么本领?” “唉!罢了……” 眼前生死悬于一线,佑德心知已不能再有保留,他奋起最后一分力,弓身而起,击掌于胸前交叠,一团态态火劲迅速凝聚,带动身畔的气流也炽热无比,二人心中一凛,自忖佑德此招必然非同小可,正欲抽身而退,但身形竟不由自主被强烈气流猛扯向前…… 佑德招势已成,双掌翻飞,猛然向前推出,炽烈火劲登时汹涌而出。 火劲奇猛无伦,魅影及狂牛骤如置身万度高热洪炉之中,被烈火焚烧得厉声惨叫…… 魅影首当其冲,顿被烈火焚身而殁;狂牛大骇之下蛮力暴发,向构急冲,然而半边身亦被灼伤,整条左臂自肩膊而下的骨骼、经脉亦全遭震碎。 三大杀手一死二重伤,反观佑德竟如天神下凡般挺立原地,只把毒无双及狂牛二人吓得魂不附体…… 毒无双不敢再战下去,信手从怀中掏出一吻…… 佑德一见此物,脸色大变,心头更是震骇不已…… 而毒无双却迅即收回此物,与狂牛转身便逃,并留言道: “子受德,若想知道此物之秘,十日内到杀手营,否则,你知有何后果吧!” 佑德狂怒不已,却再无力追赶,只恨得忿然道: “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以此要胁我……” 由于佑德高大的身影遮挡着,在后的嬴天一时看不到那究竟是何物…… 那究竟是甚么东西? 何以令佑德如斯紧张? 当中隐藏着甚么秘密? 对佑德千里追杀的又是甚么人? 二人一去,佑德心神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跌在地上,晕死过去…… 一旁的嬴天虽中了魅影一掌,但伤势远远不及佑德严重,歇息了一会,已能缓缓站起。 然而他本身并未察觉,潜伏于体内的月阴寒掌掌劲已一点一滴渗出,逐步侵入奇经八脉之中…… 嬴天奋力背起佑德,一步一步的前行,逐渐隐没于树林之中…… 夜,冷月无声,万籁俱寂。 萧萧夜雨过后,凛烈寒风更是剌入骨髓。 大部份平民百姓都已躲到厚厚的被窝之中,去躲避那寒风的侵袭。 “澎澎澎!澎澎澎澎……” 一阵急促响亮的拍门声,惊破了寒夜那凄然阴森的孤寂。 睡眼惺松的姜伯提着油灯,急步赶来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嬴天已气喘嘘嘘地站在门前,但见他满身泥污,脸色苍白,显然经历了一番折腾。 而在嬴天身后,更躺着一个英伟不凡的年青男子。 姜伯见那年青男子更是面无血色,气若游丝,晕厥不醒,知道他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姜伯不暇细想,即与嬴天合力把昏迷中的佑德参扶进屋内。 姜伯问道: “天儿,究竟发生甚么事?” 嬴天断断续续的答道: 刚……刚才我回到家,在家中碰上佑……佑大哥,这时一群杀手杀至,要取佑大哥性命,佑大哥把那……那些杀手击退,自己也……受伤晕厥……” 姜伯心知嬴天有很多事隐瞒他,坦然问道: “好了!天儿,究竟这数天发生了甚么事?为何你会被武林高手打伤?这男子又是甚么人?” 嬴天心知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于是把数天前与嬴龙在归家途中救出佑德,其后嬴母被杀,佑德苦战三魔,嬴天与嬴龙在断崖被月魔追上,嬴龙堕崖惨死,嬴天伤重晕去等经过和盘托出,只隐瞒了自己乃帝释天转生及佑德乃三皇子的身份。 姜伯听罢嬴天迭遭家破人亡的惨变后,不期然无限怜惜地经抚他的头,伤叹之感尽于他脸上紧折着的皱纹中表露无遗,更戚然地道: “唉!可怜的孩子!” 重提伤心往事,更想到日后将孤独面对的种种厄运,嬴天亦不禁悲从中来,凄然下泪。 “哎……” 一声痛苦呻吟,把嬴天从悲恸中唤醒,他猛然省起佑德正伤重垂危。 他连忙拉着姜伯衣袂,恳求地道: “姜伯伯,佑大哥伤得很严重,你快救救他吧!” 姜伯听罢,竟没有立即动手替佑德疗伤,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佑德,神色甚为凝重,半晌不语。 霍地,姜伯斗然转身,背向嬴天道: “小天,我不会救他的,你还是带他走吧!” 啊?不救? 一向宅心仁厚,待人宽大慈祥的姜伯,面对着一个垂死的人,竟然会 见死不救? 若非亲耳听到,嬴天绝不相信如此绝情的话,会是出自他尊敬的姜伯口中。 嬴天颤声的问道: “姜……姜伯,小天……不明,为何佑大哥伤得这般重,你也不肯医他?难……难道佑大哥曾开罪了你?” 姜伯仍是背着嬴天,坚定中略带点点无奈地道: “不!我与他根本素未谋面,也没有任何过节。” “但,我却能从他的面相气色中看出,他的一生将会与权、欲、暴、虐牵扯上关系…… “虽然目下还未清楚他的真正身份,但,我敢断言,此人他日若不是祸国殃民的暴君,便是弄权乱政的佞臣……” “因此,假如我今次救他一命,我便是他日误尽天下苍生的创子手!” “甚……甚么?只看一眼便能知道一个人的一生命运?姜伯不……不是说笑吧?” 嬴天对姜伯的断言简直不敢置信,一个平凡的农村老人怎可能有这种通晓天机之能? 然而,姜伯的语调认真而且坚定,绝不似在信口胡诌。 那末,究竟这个隐遁于这条贫脊村庄的老者,真正的身份和目的是……? 嬴天正感满腹疑团之际,姜伯复又缓缓的道: “也许,天下间我不能看透的命,就只有一条……” 语毕竟回首凝视嬴天,那双仿如汪洋大海般浩瀚无涯的眼神像在说: “那就是你的命!” 可是,嬴天此刻挂心的,只有一直昏迷不醒的佑德,一时间竟没留意到姜伯话中含义与及他的眼神…… 嬴天此刻的心已是焦躁万分,他心知现在能救佑德的只有姜伯一人…… 嬴天连忙哀求道: “姜……姜伯,佑大哥曾救我一命,就……就当小天求你,你……无论如何也救救佑大哥吧!他……他决不会是甚么暴君佞臣……” 然而,姜伯仍是一贯地坚决道: “小天,别多费唇舌了,我看你还是快点带他我其它大夫医治吧,否则他活不过” “十天!” 十天? 嬴天登时如遭雷殛!他万料不到佑德伤势之重,竟只能支持十天! 这里乃是北方严寒贫脊之地,方圆百里也人迹罕见,更遑论找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而村中唯一的大夫,也仅是略懂医理。 嬴天绝对明白,如今能救活佑德的,真真正正就只有眼前莫测高深的姜伯。 嬴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继续苦苦哀求道: “不!姜伯伯,恐怕只有你才救到佑大哥,小……小天求你,我……我……” 啊!嬴天声泪俱下同时,竟双脚一弯,他…… 他竟然欲跪下哀求? 为了一个非亲非故之人,嬴天竟不惜-开尊严,跪地哀求? 他本身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做,也许经历了两次生死边沿,他对佑德已萌生了一种经历患难而起的情谊。 他已亲眼看着娘亲及大哥死去,他实在不想再看着佑德伤重不治。 姜伯也为嬴天此举而感到讶异万分,一时间手足无措! 正当嬴天双膝快将及地之际,瞿地,一只软弱无力,仿如一个快将死去的人的手,托在嬴天胁下。 这只软弱无力的手虽未能一把托起嬴天,但嬴天于惊呆间已自己站起。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垂危的佑德。 原来在嬴天与姜伯对话之际,一直昏迷的佑德已悠然转醒,出手阻止嬴天下跪。 只见佑德面色苍白之极,而呼吸也是十分微弱,但他却乏力地张口道: “嬴……兄……弟,不要求他……我……我自己能……” 说罢竟仍能鼓尽最后一分力起来,扶着床沿走出房外。 嬴天见状,连忙上前参扶着佑德,并劝道: “但,佑大哥,你……你伤势如此严重……” 佑德并没理会嬴天的话,径自走出屋外,而嬴天亦只好亦步亦趋地扶着他。 一旁的姜伯目送这一少一青步离屋外,不禁百感交杂;一来惊讶于佑德的顽强斗志及倔强不屈的性格;二来也为了嬴天对佑德惺惺相惜之情而感慨。后一辈亦能如此重情重义,而自己却是如此冷血无情地见死不救,这,都只能怪一句 天意弄人! 正当二人欲步出姜伯家门之际,佑德忽觉四肢突然软瘫无力,一个跄-,整个人已仆倒地上。 在旁参扶着的嬴天本也是伤疲交煎,又那堪这一跌之力,竟同时被牵扯跌在地上。 他此时才发觉,原来佑德的右肩上插着三枚极幼小的钢针,那准是毒无双的“千雨毒针”了! 原来刚才与三大杀手厮拼时,佑德虽能奋力杀魅影,伤毒无双及狂牛,但亦在众人围攻重击之下受重伤,更不慎中了数枚毒针。 内伤、外伤.毒性一并发作,纵有无穷斗志,也不得不倒下。 佑德虽仍勉强保持清醒,并未晕去,但浑身上下再使不出半分气力。 “佑……佑大哥……” 伤疲交煎之下,嬴天甚至背起佑德步出门外恐怕也力有不逮,更何况走出这房子后,又有甚么地方能够容纳这两个被命运逼至穷途末路的孤鸿? 此情此景,看在默然无语的姜伯眼中,那颗比铁石更硬更不可移动的心,竟起了一丝的悸动…… 就是这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驱使他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决定。 大得足以陷天下苍生于无边苦海中,永世沉沦…… 而这个错误的决定,便是: “想有力走出这房子的,便先扶他进来吧!” 仍双双倒在地上一筹莫展的嬴天与佑德,听到姜伯此语,不期然心头一震。因为他们都心下明白,姜伯终于答应医治佑德。 嬴天当下不敢怠慢,立即抖擞精神,竭力扶起佑德。而佑德也没有加以反对,因为他亦清楚知道,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办,他绝不能因一时偏执而送掉自己的性命。 嬴天小心翼翼的扶佑德进房,把他安放床上。 但见姜伯一直背向他们,并没回头甚至瞧上一眼。也许,他不想二人看见他脸上的不安及难受。 嬴天呆立了一会,终于听到姜伯的声音道: “小天,你现在可以出去,未得我批准不可入来!” 说话直截了当,绝不转弯抹角。而嬴天也不敢违逆姜伯的说话,当下幸幸然步出房外。 狭小简陋的房内,就只有姜伯及佑德二人在无言相对,气氛颇为肃杀局促。 倔强高傲的佑德,心中虽不大愿意让眼前对他略有敌意的姜伯医治,但即使天下间最愚笨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气。虽然有点深深不忿,惟亦只好忍气来静待姜伯替其疗伤。 良久,姜伯终于长嗟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对躺卧床上的佑德道: “今天我答应救你,乃是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仁旨,拿天下苍生的命运来作赌注……” “你记着,你今天欠我一条性命,他日若真能顺应天命,登基为帝,必定要勤政爱民,当一位贤君……” “否则,届时我必会倾尽全力,来灭了你,杀了你……” “以弥补我今天所犯的……” “弥天大错!” 顺应天命? 登基为帝? 难道佑德之命,注定他日成为掌握天下,唯我独尊的真命天子? 佑德不禁心下暗笑,他连自己的真名、真正身份,甚至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更遑论能冲开他满途的荆棘,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在佑德神伤于自己的桀途而想得怔怔出神之际,姜伯已闪电间连点佑德身上十数个大穴,封闭着他身上血脉的运行。 佑德本身的武功本已极高,但姜伯这一手点穴手法之快之准,他亦自愧不如,暗想果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而且他心下亦稍为放松,因为他相信眼前深藏不露的平凡老人,必定能够替他驱除身上寒劲、毒力与及内伤,而自己也命不该绝。 接着,姜伯不知从那里弄来一个小瓶。 他只觉姜伯把瓶盖轻轻拔出,并将之放在自己鼻孔之前。 一阵芬芳香气从瓶中悠悠渗出,佑德稍微吸入少许,已觉浑身酥软无力,而且渐感周遭的事物在慢慢地转动…… 眼前的景像越来越灰暗……模糊…… 眼盖也不由自主地慢慢合上…… 直至整个空间完全变成一片黑暗…… 他,终于完全昏去! 只是,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像又会变成甚么模样? 天生成为人中之皇的他,又如何面对他今后悲痛凶险的命运? 他,又会否真正成为一个爱民爱天下的贤君…… 抑或如姜伯所言,成为一个荼毒天下苍生、遗恨千古的 一代暴君? 第三章 地狱无门 竹,乃是植物中最能熬寒抵冷的。 而且,竹给人的感觉是坚傲不屈,无论遇上多强多大的风霜雨雪,它都肚挺身面对,无惧狂风暴雨的肆狂侵袭。 就是折断,也是挺直如故,永不言退言败。 因此,竹往往能给予人一种无形的鼓励,让人有勇气去面对、冲破命运上的重重险阻。 青翠茂密的竹林,更散发出无比顽强的生命力。 然而,假如那些竹树是红色的又如何? 一枝枝如沾满鲜血的火红竹树从地上矗立而出,就如无边炼狱下的刀山,教人心寒彻骨…… 被雨水洗涤后的火红竹树,竹上遗留下的雨点,更如血水般滚滚而下…… 这里,遍布着长短参差的火红竹树的地方,便是江湖人士闻之胆丧的千刀炼狱 血竹林! 而此千万血竹更可怖的,便是建于这里的一个以杀人为业的疯狂组织 杀手营! 纵使近数年杀手营已于江湖上销声匿迹,江湖上不论黑白二道的人物,俱不敢将之-诸脑后,更不敢踏足血竹林百里之内。 甚至是飞禽走兽,也于血竹林的范围内绝迹。 每根竹树,均在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而在血竹林中杀气最猛最热最凌厉的地方,是来自一座十三层高的血红宝塔。 因为,塔内之人,均是满手满身沾着数不尽的活人的鲜血,均是以别人的性命,来为自己铺出一条名利双收的血路。 这里,正是杀手营的大本营。 断魂塔! 断魂塔最高的一层塔内,隐约亮起一丝极微弱的光线,而两个初尝失败滋味的人,正战战兢兢地跪在一幕屏帐之前,默默地等待着噩梦发生。 他们心下知道,任务失败的后果,将会是生不如死。 屏帐之后,便是为他们带来噩梦的人。 杀手营营主 阎王! 而跪在屏帐之前的二人,便是十大杀手中的 毒无双! 狂牛! 屏帐之后传来阎王的声音,语气雄壮中透着慑人霸气,悻然道: “你俩身为十大杀手,竟然不能完成任务,该知道有何后果吧!” 毒无双惊闻阎王的声音,心头震栗不已,只能拼命求情道: “属下知……知罪,但子受德的武功实在极之厉害,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敌,魅影更……更命丧当场,而我们也身受重伤。” “但……但属下已胁逼子受德十日后亲到血竹林,相信他亦不敢不来。” “唔……咱们手握着它的弱点,他必定会来!好!我就姑且给你们一个以功抵过的机会,十日后若再不能杀他,后果你也清楚了吧!” “咱们杀手营退隐多年,能否再起东山,全仗此战。” “狂牛,你立即去通知其它杀手,布下天罗地网;毒无双则带领数名杀手返回原地监视子受德,看其有何动静……” “老夫倒想看看新一辈的江湖后俊,有何能耐……” “子受德,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次也绝对逃不出老夫的掌肘之中……” “你,注定要命丧血竹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自负的笑声响遍整个血竹林,震透每个人的心弦…… 那,就似是地府阎王催命的 断魂笑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黑暗,却像永无休止的蔓延。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人们最渴望得到的,就是那点点光明。 他,孤身一人,独在无止境的黑暗中挣扎,却又彷徨无助。 他只想找一丝光明,却又如斯困难。 他想抓着一点点可凭借的对象,周遭却又如此空洞无物。 他想呼喊,却又喊不出一点声响。 他尝试用鼻子去嗅,却达一丝微弱的气息也不能嗅到。 甚至,四周竟然连半丝声音也没有;没有风声、没有动物昆虫的叫声、而且连他自己的呼吸声也没有,死寂得教人惶恐不安。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的他,仿如置身于一个完全空虚的空间之中。 他拼命的逃,拼命的跑,却走不出这个虚空。 无依、无助、甚至是绝望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滋长、萌生…… 蓦地,他眼前竟隐约泛起一丝光芒,就如苦海中的一点明灯,从他几已绝望的心底点燃起一线曙光、一丝希望…… 他慌忙朝着这丝光芒奔去,光芒越来越强烈…… 他猛然挣扎弹起,四周仍是一片晦暗,幸而他身前果真有一团强烈光芒,那是一团熊熊烈火…… 他感受到火的温暖、嗅到柴火烧焦的气味、听到柴枝燃烧时所发出的“霹啪”之声…… 他此时方才领悟,原来平素不大注重的五官感觉,对于他的生命是如斯如斯重要。 正在他惘然之际,一把清脆嘹亮的童音响起: “佑大哥,你醒了?” 他认得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就是 嬴天! 他忽然想起,当时在姜伯家中昏去后,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体内的伤毒是否已治愈? 他为何会来到这里?这儿又是甚么地方? 一连串的疑问,不待他开口发问,嬴天已立即为他一一解答: “佑大哥,是这样的:昨晚我独自在姜伯房外等,一等便等了数个时辰,直至天亮姜伯方才步出房外。当时姜伯满头大汗,显然费了很大功夫去救你,幸好他告诉我你体内的毒已解除,寒劲亦驱除得十之八九,余下的仗着你深湛的内功修为,只要二、三天便能悉数驱除。反而你受的内、外伤则要静养七、八天才能痊愈。” “但,最重要的便是你已没有生命危险。” 虽然体内伤毒之患已除,佑德心中仍存有疑问,追问道: “这里又是甚么地方?” 嬴天即解答道: “你体内的伤毒虽已治,但仍需要七、八天时间方能彻底康复。姜伯为防在这段期间杀手营的杀手折返施以毒手,于是带了我和你来到这里……” “而这里正是位于村庄约五十里外的一个山岗上的山洞。由于这里周遭长满高及人头的草丛,甚为隐蔽,绝不容易被人发觉,于是姜伯便带同我及仍昏迷的你来到这山洞中……” “山洞之内更预备好十多天的食粮食水,因此这数天你大可安心在此养伤。” 佑德也不答话,他知道必须要尽快治好体内伤患,因为距离他亲赴杀手营的时限只余九天。 他必须完全恢复功力去面对那群极利害的对手,从而探出他一直忧虑的要事…… 这件事是否跟毒无双手持的对象有关?又是否阎王口中所说的皇牌? 相对无言,而且二人均极疲累,于是各在洞中一角沉沉睡去。 一宿无话,二人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前来洞中之时,姜伯已为二人预备了充足的粮食,佑德进膳后,稍微恢复体力,便立即盘坐运功疗伤,望能加快康复。 浩瀚深厚的内息在奇经八脉中不断循环运行,内伤慢慢地痊愈,而真气也一点一滴的凝聚起来。 佑德专心致意的运功,不经不觉已过了三、四个时辰,行功完毕之时,天色已然转黑。 但见佑德双臂朝天一振,清啸一声,一口浊气瞿地舒出,而目光更恢复往昔的凌厉精悍,浑身上下再次散发出那份独有的皇者霸气,明显伤势已好转不少。 佑德心下暗喜,他相信只消五、六天便能彻底治愈体内伤势,更可以完全恢复功力,到时就算千军万马到来,他也不惧不畏! 他扫视四周,发现嬴天正瑟缩于洞中一个暗角处,垂首不语。 佑德徐徐步向这黑暗的角落,径对嬴天道: “嬴兄弟,又在想着过去的事吗?” 嬴天蓦地抬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尽是忧戚凄苦之情,道: “我……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娘亲与大哥……” 原来嬴天正为此事而内疚自责。虽然他仍不信月魔所言自己乃帝释天转生,但他却觉得母兄之死,自己需负上极大责任。” 佑德复道: “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既是命中注定,发生只是迟早的问题。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已活不过今晚!”因他心中自知,在他体内封锁着月阴寒劲的金针已有两枚被逼离,换言之寒劲已逐步侵入五脏六腑及经脉之中,只要再次发作,他很可能使会命丧当场。 他一直不说出来,是因为他不想再负累任何人。 何况世上至亲的人皆离他而去,心中的求生意志早已崩溃…… 也许,在嬴天的心中,唯一仅余的希望,就是当他死后,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再见他的娘亲及兄长,继续过往昔乎凡恬淡的生活。 佑德似乎也被嬴天的悲哀所感染,也不禁沉默起来。 想到由诞下那天开始,上天便安排了一个重大的使命给他,但偏又要他遭受重重波折。 从小到大,在他身畔的,不是整天披着虚假笑脸对他阿谀奉承之徒,便是处心积虑要除去他,除去这块阻碍他们踏上富贵荣华之路的绊脚石。 就是一同成长,一同生活的人,也不惜使尽千方百计逼害他、追杀他…… 为了保住性命,他不惜离开自己出生、成长的乐土,踏上艰险重重的江湖路。 因他明白一个道理:江湖路虽然凶险,也及不上人心之凶之险。 想到这里,两张讨厌的奸险狠毒的脸,蓦然从佑德脑海浮现出来。 他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把他们身上的肉逐片逐片割下来,以报他们十多年来对自己的逼害…… 继而,一张慈和善良的脸又默默浮现,一想到这个在他生命中唯一真对他好的人,佑德的眼神迅即由怨毒转化成无限柔情…… 想到这数年间落泊无依的生活,甚至被逼至走投无路,佑德不禁唏嘘万分。 此时此地,一个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一个是平凡的寻常乡村少年,同样被命运逼至委曲于这荒凉山洞中求存,情景实在叫人惋惜万分。 天地茫茫,红尘渺渺,能容纳他们的,难道就只得这个孤清的山洞? 继后数天,佑德均在拼命行功,不仅内伤痊愈,功力更有少许提升。 而嬴天除了每天在旁看着佑德练功外,间中也会跟佑德谈及一些往事,只是每次提起娘亲及兄长,忧伤之情便会不自禁的升起。 反而佑德却对他的往事处处隐瞒回避,彷佛内里有着极不愉快及不可告人之事。 两个天涯落泊的人,在这数天的相处中,不经不觉培育出一份微妙感情。 这夜,已是他们在洞中的第六夜。 如前五夜一样,每在晚膳过后,二人便会谈上一、两个时辰。而今夜,佑德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诉嬴天: “我体内的伤几已痊愈,所以我决定明天离开!” 嬴天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虽然他早料到有此一日,却比他预期中快,内心竟泛起一丝不舍之情。 “那么,佑大哥会到甚么地方?” “我将要到某处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嬴天忽然想到毒无双临走时的一番留言,惊愕地问: “佑大哥,你不是要……要到那个……甚么杀手营吧?” 佑德语气无比坚定,坦言答道: “对!我必须往那里一趟!” “但,他们要害你,这……岂非自投罗网?” 佑德又怎会想不到这点?只是对方抓住自己的弱点,除了听其言而行外,又有甚么法子? 嬴天见佑德不语,知他心意已决,再说也是徒然。 蓦地,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嬴天心头冒起,他随即道: “佑大哥,不若……不若我跟你一道去吧!” 佑德听后不禁一愕,他势难想到世间上居然有人肯对他这个落泊的人冒险相随。可是,他却拒绝道: “不!此行凶险万分,你无需犯险跟我去。何况,对方全是一流高手,你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虽被佑德当场拒绝,但嬴天仍是死心不息的追着说: “我也知自己能力低微,帮不了甚么忙。但既然对方人多势众,好歹也多个照应吧! 至于凶险与否,对我来说也没有分别,若非佑大哥相救,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天大地大,我再没有家园,没有亲人。佑大哥,就让我跟你去吧!” 其实,在佑德心中,实在有点儿不舍。毕竟在这世上,除了他心头时刻记挂着的那人之外,嬴天是唯一以真诚待他的人。更何况,嬴天曾经为了救他而-开一切尊严屈膝人前。对他,佑德实在有点难舍难离。 正因如此,他更不想嬴天犯险。 为了表现得决绝一点,佑德厉声说道: “嬴兄弟,你我萍水相逢,你犯不着为了我而犯险。更何况,我从不喜欠他人之情。我的事自有方法解决,用不着你来操心。” 嬴天听罢,面色一沉。 他想不到原来佑德不欲他同去,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他对他,始终存有戒心。 嬴天想到这里,不禁沮丧万分,道: “我:我也明白,以找卑微的身份,微弱的力量,我怎配跟位极人臣,武功卓绝的三皇子并肩作战?” 佑德从没想到,他的说话竟会如此伤透嬴天的心。 回想以其落难皇子的身世,居然仍有人愿意以真诚待他,更甘愿与他一同犯险,这份惺惺相惜、患难与共的真挚情谊,是何其难能可贵? 可是,他却一手把这段患难之情彻底摧毁。佑德心内,不期然泛起歉疚之意。 嬴天见佑德默言无语,更断定了自己的想法正确,心下更是极之难过。 蓦地,他毅然站起,朝洞口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地道: “我,根本不配跟你共处一洞,更不配当你的” “朋友!” “朋友”二字一出,佑德心头瞿然掀起了一阵波动。 他从没想过,在今天这个落难飘泊的日子中,居然会有人愿意真心真意的视他为朋友。 看着嬴天逐渐步远的小身影,一阵热血骤然从佑德心头涌起。 他蓦地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对!你说得对!你,根本不配当我子受德的朋友…… “你,只配当我的” “兄” “弟!” 嬴天闻言,心头一震,脚步也-戛然停下。 可是,他仍不敢回头! 他不敢看佑德面上的表情,他怕自己只是一时听错! 但,佑德的声音继续从他背后响起: “你可知道,我不想你去,并非认为你不配……” “只是,我知道此行实是吉凶难料……” “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我去冒这生命危险!” 此时,嬴天终于确实肯定刚才听到的并非幻觉,那番话,确是出自佑德之口。 他内心虽然感到无比喜悦,但他却尽量压制着,并凛然道: “佑大哥,你可知道,朋友之义,贵乎患难与共;而兄弟之义,更应” “生死相随!” 佑德造梦也想不到,嬴天年纪虽小,对情、对义却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他朗声道: “好!就凭你这番话,已配当我的好兄弟……” “若你不嫌我今日落泊江湖,境况坎坷……” “我,愿跟你结为” “异姓兄弟!” 啊!嬴天万料不到,以佑德身为三皇子的尊贵身份,竟愿意与他这一介草莽之民结为异姓兄弟,心下竟起了一阵踌躇,连声道: “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我……” “配吗?” 佑德听罢,忙道: “嘿!我虽是三皇子又如何?在这荒山洞中,还不是跟你一样,同吃同住?” “试问在这一刻,我跟你有何分别?” “何况,以你小小年纪,便能如此重情重义,更能不畏死亡,我相信,你他日的成就绝对不少……” “我,绝对不会看错!” “若你今日拒绝我,便是看不起我,从此你我连朋友也不是!” 嬴天听罢佑德这番慷慨激昂之辞,再也难禁心中的激奋,霍地转身,朝佑德奔去…… 霎时间,两手一握,四日交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二人联袂走至洞前,齐向苍天下跪。 但见今夕万里无云,朗月繁星交相辉映,把漆黑的夜空照得极美极亮,似是特意为了印证由今夜而生的一段可贵难得的兄弟情。 二人对着朗朗星月,齐声道: “我子受德、嬴天,今愿结为异姓兄弟,从今富贵共享、患难同当,虽生不同时,愿死能同刻,从此” “不离不弃,永不反悔!” “星月为盟!” “天地为证!” 言毕,双手再度紧握…… “大哥!” “义弟!” 两个不同的人,两颗不同的心,从此结上一份解不开的兄弟情! 虽然他俩均明白到,今后要面对的前路是如何凶险、如何漫长,但这段金兰之义,他们将会终生 不忘! 不悔! 立誓完毕,二人重回洞中,佑德侃侃而道: “义弟,今天你我结为兄弟,有些事我已不能再瞒你,我就把流落江湖的前因后果告诉你吧!” “我的真实姓名是子受德,佑德只是我在江湖上掩人耳目的化名,我的父皇,便是当今天下的皇帝帝乙,而我母后,便是当今皇后。我上有两位皇兄,却是父皇另一个宠妃所生。因此,他们虽比我年长,但依正统而言,他们却不能当上太子之位,而他日父皇驾崩后,他们更不能继任为皇。所以从小到大,他们都视我为眼中钉、绊脚石,常借故对我万般欺凌。由于近年父皇身体欠佳,他们又当宠,在宫中的权势日渐强大,于是时刻想铲除我这块阻着他们登上帝位的绊脚石,更多次设计陷害我……” 想到这两个名为兄弟,却时刻想买他死地的人,佑德双目又再绽放出那怨毒的怒火…… 他续道: “就是为了避开他们的逼害,我才借故离开皇宫,在江湖中过着飘泊的生活……” “然而,我一日不死,他们一日不会安心,因此不断派人追杀我……” “而我更不惜改名换姓,逃到偏僻荒芜的北方以逃避追杀……” “想不到,连退隐多年的第一杀人组织杀手营也能请动,而且更以卑鄙手段逼我到杀手营自投罗网……” 嬴天听至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问: “既然明知他们设下陷阱要害你,为何还坚持要独闯险地?” 佑德神色崭露出一丝忧伤与无奈,答道: “因为,他们找到了我的弱点,而且……” “我已厌倦了像狗般被他们到处追赶……” “在江湖中,要解决一切事情,也只凭自己的实力……” “而保护自己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把要杀你的人” “统统杀绝!” “今天,我就要他们尝尝,把我子受德逼至绝路的” “后!” “果!” 好霸好绝的一句话,要保护自己,就唯有把要杀自己的人杀绝。 难道,这就是在江湖中求存之道? 嬴天不禁脱口问: “难道除了杀人外,真的没有其它解决方法吗?” 佑德听罢,不禁叹了一声道: “义弟,看来你年纪尚轻,不明白世途险恶吧!你试想,当日修罗魔宫的人要杀你和你大哥时,可有半点手下留情?甚至连像你娘亲般的平凡村妇也毫不留手,假若我不在场的话,你也不能活到今天了……” 被佑德提起伤心往事,嬴天心下又泛起那伤痛欲绝的悲哀…… 蓦地,一只充满鼓励的手搭在嬴天肩上,那自是佑德的手,并道: “义弟,死者已矣,你总不能永远活在哀伤之中,你还是好好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打算一下吧!” “既然上天安排了一条不凡的命给你,你便得勇敢去面对。人生在世,只得匆匆数十寒暑,我们怎能处处被命运支配、摆弄?” “我们必须好好掌握自己的命运,缔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生,绝不能输给命运!” “何况,既然天命要你承受这种种痛苦,也许是一种磨炼。也许,上天早便安了一个重大的使命给你,你千万不要灰心、气馁!” 听罢佑德的一番话,嬴天的眼神复现光采,脸上更充满信心! 对!既然天意早有安排,便只好勇敢的面对,不管是否真如月魔所言乃帝释天转生,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去掌握自己的一生,方才 不枉此生! 更不枉娘亲临终之言,要自己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嬴天重拾信心,不期然凛然道: “大哥!请放心,义弟不会令你失望,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流半滴泪……” “从此,我不会再向命运低头……” “我,必定会如娘亲所言,做一个” “顶天立地的人!”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愧是我子受德的好义弟!” 就是这一番对话,佑德与嬴天之间的感情,不自觉又迈进了一大步! 可是,嬴天忽然提出了一个令佑德感到十分为难的要求: “大哥,既然我们已结为异姓兄弟,便应该有难同当。明天,就让我与你一同闯杀手营吧!” 这个要求确实使佑德极之为难。 他实在不想嬴天跟着他去送死,因他也没把握应付得了明天的敌人…… 可是,他又不知如何推却嬴天,只好支吾着道: “这些事,留待明天再算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足精神去迎接明天……” 嬴天稍微回复了少许往昔的跳脱,爽快道: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这个对自己至真至诚,更甘愿患难与共的义弟,佑德的心在剧烈挣扎,他,又怎能安寝? 到底,他最后的决定, 会是怎样? 天,反复无常;云,飘忽无定。 刚才还璀璨地普照大地的一弯明月,此刻已被厚厚的重云深锁着。 这,是否意味着,一段刚萌芽的兄弟情,又要被那可恶的天命分开? 月也怕看见这段即将分离的宝贵友情而 掩面不看? 月色朦胧,在昏暗山洞中二人的前路,比今夜的月更朦胧! 然而,这里的其中一人,已决定暂时放低这段难得的兄弟情谊,独自步上他那条昏暗不明的 死路! 他默默看着他义弟熟睡中的身影,轻声道: “义弟,请原谅大哥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让你跟我一同犯险……” “因为,此战我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我……” “我不想你跟我去送死……”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弟弟……” “但,假如我今次能侥幸活命,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再与你一起闯荡江湖。” “请……请原谅大哥……” “不辞……” “而……” “别!” 最后的一番话说完,佑德徐徐在怀中掏出一把金色匕首,轻轻放在嬴天身畔。 那,准是给嬴天遇上危险时作防身之用! 他默默提起佩剑,慢慢朝洞口而去…… 在昏暗迷蒙的月色映照下,佑德的背影显得无比沧凉、寂寞…… 然而,也许他没留意到,嬴天紧瞌上的双眼,眼角之中,竟缓缓渗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啊!难道,嬴天竟并未睡去? 对,他真的并未睡去! 他的一只幼嫩的小手,已悄无声息的拾起地上的匕首,人也缓缓坐起…… 佑德正要步出山洞之际,一把清脆的童声猝地从身后响起: “大哥!” 佑德心头一震,他并没有实时回头…… 那把声音继续道: “大哥……我……我明白到此行十分凶险,我:我也不想大哥因照顾我而分心……” “但,我相信大哥一定能战胜敌人,战胜你的命运……” “我会在这里等大哥归来……” “请大哥一定要保存性命,回来……” “见我……” 佑德依然没有回头,只默默道: “好!我一定会!” “保” “重!” 简单的一句话,代替了千言万语。 佑德头不回,身不停,已鼓尽全力,疾步而去。 也许,他怕多留一刻,自己便会改变主意…… 同时,他怕嬴天看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一点点泪花,随着他的飞奔,洒遍天地之间,这,是他自懂性以来,第二次落泪,而第一次…… 高速的飞奔,在无边的原野上划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听着佑德逐渐远去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消失,昏暗的山洞中便只余下嬴天一人在黯然神伤…… 第四章 变幻无常 风,急劲的吹,然而,这一阵急风,却不是由天气变幻中衍生,而是由人所造成。 那是一个人以极高的速度,在空中飞奔而带起的急风。 而这个飞奔的人,正是佑德! 佑德从山冈飞奔而下,在村落的旁边绕过,再在幽暗的夜空中消失…… 也许他的心正紊乱难抑,故此并未发觉,今夜村落之中,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件绝不简单的离奇怪事。 然而,他虽然没留意到村中所发生的怪事,却另外有人发现了。 佑德离去不久,在另一个方向,又百五、六条黑影朝小村飞掠而至。 瞧紧点,来者正是被佑德砍去一掌的毒无双及五名杀手营的黑衣杀手! 原来当日毒无双匆匆疗伤后,即带同五名杀手回到树林中守候。 可是接连数天,也不见佑德踪影,这夜便欲乘夜往村中查探。 然而,未及进村,众人已被村中不寻常气氛弄得心絮不宁。 他们同时感到村中发生了一件极不寻常的怪事,各人忙提高警觉,小心翼翼的在村落四周查探…… 可是,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村落之内,更是出奇的平静…… 既然村外没有发现,众人唯有进村…… 越接近村落,心头竟不知为何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甚至,额角也不期然的流出点点冷汗…… 每近一步,那种从心中透出身上每个毛孔的强烈寒意便加强一分…… 好不容易,众人方才步至村口。 站在村口之前,那种透骨寒意更是空前强烈,他们更加肯定,村中一定有事发生。因此,他们更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 心意已定,毒无双手势一起,六条人影同时提起最高戒备,急奔进村…… 甫进村内,眼前的景象,纵是江湖经验极丰富,而且杀人如麻的毒无双,也掩不住脸上惊骇之情…… 村子之中,究竟发生甚么不寻常的怪事? 而这件怪事,又会否为嬴天带来另一场噩梦? 血,仍在不住的淌! 然而,这些鲜血,并非在人类或其它动物身上流,而是在一种奇特的植物上流! 这种奇特的植物,便是一种鲜红色的竹树! 传言之中,有人说因为这片土地长期染满人的鲜血,所以长出来的竹树尽是鲜红色的,但其中真正的原因,却不得而知了! 这片血红色的竹林,不但诡异无比,更散发出滔天的戾气和杀气,使得这附近一带鸟兽绝迹! 非但鸟兽不敢接近,甚至是一些江湖中人,也因惧怕栖于这里的一班不是人的人而远离这里。 说这里的人不是人,因为他们根本毫无人性! 他们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去剥夺其它人生存的权利! 草菅人命,是他们的职业,他们的专长! 他们的路,更是由其它人的性命,其它人的尸体铺出来的! 假如苍天有知,可会让他们就这样继续下去? 他们,可有一天得到报应,被他人夺去性命、夺去一切? 也许,今天,报应终于来了! 一个有能力去审判他们、制裁他们的人来了! 虽然他此来,并非为了讨回公道,可是,他却真有能力去停止他们的疯狂行径! 佑德! 他终于来了! 满腔的怒火,足以把眼前的血竹林烧成灰烬! 可是,他并没有冲动乱闯。只因为他清楚知道,眼前的敌人极之可怕,稍一冲动,便可能丧失生命! 他紧握手中剑,如鹰皋的双目,扫视竹林内的一切,作出了充足准备,方才踏进竹林之内。 竹林之内,杀气-漫,浓烈得叫人呼吸也感困难! 可是,单凭这些浓烈的杀气,却阻止不了他坚毅的步伐! 他,凛然无惧,直往前行! 无惧,并不表示轻心,他每踏一步,都先肯定没有危险,才踏出下一步! 一步……一步……再一步…… 越是深入,四周的环境便越是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 但是,既然来了,管他前面有多凶险,也要 闯! 真的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人的气息也感觉不到! 这,就似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早预备好一连串的陷阱,静静地等待着凶恶的猛兽,一步一步的走近,继而掉进网中,任凭宰割! 然而,或许他们算漏了一点,眼前步血网中的,并非一头猛兽,而是一个智能、胆包、武功俱足以傲视尘世的人中皇者! 猎人,被猛兽反噬的一天终于来了! 终于,佑德走完了整片竹林,也没有任何事发生。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因为,更大的凶险就在他眼前! 血竹林之后,是一座十三层高的血红宝塔。 这座血红宝塔,便是杀手营的大本营 断魂塔! 内里除了杀手营的营主阎王之外,更有令人闻名丧胆的十大杀手! 而其它较低级的杀手,则居于血竹林之内。 虽说是较为低级,但每一人均是武功高强,久经训练的职业杀手。 断魂塔之下,早已站着五人恭候佑德的来临! 这五人装束各异,而且更各自散发出不同的气息。 唯一相同的,便是五人俱隐带凌厉杀气! 佑德一眼便瞧出,其中一人便是当日被他轰碎一臂烧毁半边身的狂牛。 而其余四人,其中一个竟是女人。但见此女人年约三十,妖艳无比,一双满带邪气的双目斜斜地注视佑德,手却掩着半边咀在亵笑。 站在这妖媚女子身旁的,是一名衣着整齐,略带秀气的中年男子。 而这名中年男子背上更挂着十多把不同种类的剑,每一柄,都曾夺去无数人的性命! 再隔一人,是一个极其高大壮健的男子。他,甚至比狂牛更高大。 但见他赤裸上身,雄伟的肌肉隆隆贲起,浑身上下,像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最后一人,也是五中人杀气最强最烈的人! 此人眇去左目,一头凌乱的散发,手持一柄六尺长的长刀! 佑德一眼便能看出,此五人便是杀手营中的十大杀手! 可是,十大杀手他已会其三,除了魅影被他杀毙,应该还有九人,怎么现在会少了毒无双及其余三人? 在佑德心中,无论对方设下任何圈套,他也会照闯无惧! 他对着那独眼汉子道: “你,便是从未失手,而且永远只出一刀便取人首级的第一杀手” “唐斩?” 独眼汉子并没答话。可是,“唐斩”二字一出,各人的面上均现出一副痛恨的神色。 这时,一把雄壮了亮,却透着无匹霸气杀气的声音,从断魂塔的最高层传出:“哈哈! 子受德,想不到你英明一世,竟愚蠢到前来送死啊!” 佑德虽不知道塔中的是何人,但也猜到必定是杀手营的营主,悍然道: “哼!废话少说!我人已到来,你可以把『那件事』告诉我了吧!” 霍地,一件对象从塔内激射而出,去势急劲无伦,更带起强烈的破风之声…… 对象直朝佑德射去,但佑德竟然没有丝毫动作…… 啊!他竟然不闪不避,甚至 不挡? 他不闪、不避.不挡,原因是他已能从这件对象的来势中,看出它绝对不是射向他身上…… 果然,对象直插进佑德身前地上,然而,距离他的脚尖,却仅有两寸的距离…… 断魂塔与佑德所站之处的距离,少说也有十多丈,而塔内之人,竟能以小小对象射至佑德身前两寸之地,手劲之凌厉及用劲之准绳确是叫人咋舌! 而佑德更能单从对象射来之势窥出其落点,从而不闪不避不挡,这份胆包与判断力,更非常人能及! 未及交手,二人已各自显示出超卓实力,双方不禁同时暗暗佩服对方能耐! 佑德微微低首,但见该物已完全没入泥中…… 他不动声色,劲贯双脚,更从脚底传至地下,深入泥中之物登时破土而出…… 他信手一抄,已抓紧该物。但见该物原来是一枝极之华丽宝贵的金钗…… 这枝金钗,佑德极为熟悉;而金钗的主人,更是天下间唯一令佑德着紧的人…… 骤见金钗,佑德心头起了一阵激荡,可是他仍竭力抑压着。 “哈哈!好胆色,好眼力!怎样,很想见见金钗主人了吧?” 塔内的声音再次响起,震动佑德的心弦! 佑德仍极力平伏内心的激动,厉声道: “别再故弄玄虚了,说!到底怎样才可让我见她?” “好!够爽快,我就跟你赌一场……” “只要你能胜得过五大杀手,我就让你们见面,否则,你便要送上自己的” “人头!” 语声方歇,佑德身后的血竹林,同时闪出无数黑影…… 原来,阎王早已派人埋伏血竹林之外,对着佑德退路。 只见竹林之内,影影绰绰,少说也有二、三百人,而且全是一流好手。 然而,站在佑德面前的五大杀手,却比身后的二、三百人加起来更加可怕百倍…… 佑德此刻正是腹背受敌,无路可逃!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逃! 既然来了,战,是无可避免! 佑德前来之前,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无论对方布下天罗地网,千军万马,他也不会皱一皱眉。 他凛然道: “好!莫说五大杀手,就是十大杀手尽出,我也不会有半分惧怕……” “你们,要一个一个轮流出战……” “还是五人一起来?” 啊!竟敢扬言独战五人?好狂好傲好充满自信的佑德! 对于佑德的狂傲挑衅,五大杀手均感到极之气愤。但其中一人已抢先说道: “嘿!不用五人联手,我今天必定要一报当日战败之耻……” “就让我狂牛独力战你!” 狂牛之所以能够如此勇悍,全因他心知若此战再败,他一是死于阎王之手;一是受那比死更惨烈百倍的酷刑。 他,已将一切豁出去! 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忙将毕生功力提升至顶点,身上的骨骼接连传出“了了”之声! 反而佑德自信当日合毒无双、魅影及狂牛之力也不能将他击杀,如今独剩狂牛一人,他更是有必胜的把握! 狂傲的他,油然吐出了一句: “哼!败军之将!” 储劲中的狂牛闻言,更是怒火如狂飙升,而功力更随着他的怒火提升至另一个境界。 甚至,一项他苦练了数年的神功,竟不自觉的冲破关口…… 他只觉现在浑身上下充斥着澎湃内力,肌肉更被这股内力挤压,变得坚硬如铁…… 这项神功,便是曾经独步江湖的绝学 “玄天战甲!” “玄天战甲”除了基本入门硬功外,共分三层,第一层“铁甲”,练者全身肌肤坚硬如铁,普通兵刃内劲不能伤其分毫;第二层“金甲”,练者全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宛如金刚不坏之身;第三层“玄甲”,练者能化天地间任何物质作护甲,风、雷、雨、电、火等皆随时可用,且源源不绝,能攻能守,堪称无敌。 然而,数百年来,皆未有人能练至“玄甲”境界,而即使狂牛苦心钻研,也要在今天盛怒之下,才能突破至“铁甲”一关。 这时,狂牛的内力已充斥全身,不吐不快…… 他狂嚎一声,人已如离弦之箭,直向佑德飞去…… 人未至,强烈罡风所带起的气流,已叫佑德气息窒碍,肌肤刺痛! 他,将如何面对这凶狠恶招? 一场惊天动地之战,一触即发,究竟,佑德如何面对眼前众多强敌? 还有在塔内鹰瞵鹗视的阎王,功力又高到何等程度? 那个能令佑德不顾生死,独闯龙潭虎穴的,又是甚么人? 她与佑德之间,又是甚么关系? 正当塔内的阎王全神贯注地“欣赏”自己精心安排的好戏,在血竹林外不远处的山岗,也有一双充满阴气、魔气的眼睛在注视竹林内的一战! 这双眼睛,彷如从地狱深处而来,睥睨着红尘苍生,伺机把他们一一吞噬! 山岗虽与血竹林有一段距离,但林内的一众高手亦应能察觉。 然而,他们却全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在这双来自地狱的眼内。 难道,“他”真的是地狱魔鬼重生而来? 但见此“魔鬼”面上绽放出极阴毒的微笑,阴邪她笑道: “子受德,老子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这个亿中无一的理想人选。你,别要就这样战死,别枉费老夫的一番心血!” “你,一定要保着你的命,留给老夫去实行我的计划啊!” 第一章 杀气凌厉 神州大地,山河壮阔,延绵之地,何止万里? 要管治这片逾千万里的土地,与及数以亿万计,来自各个不同民族的人民,非要有具备雄才伟略、过人智能及超凡魄力的真命天子不可! 古代的贤君,上至以本着“天下为公”、禅让见称的尧帝、舜帝;拯救万民于滔天洪流中的大禹;乃至伐灭一代暴君夏桀而登基为帝的商汤,无一不是人中之龙! 这些贤君,都能守着“以民为本”之心,施行仁政,使百姓得享福荫,过着太平安逸的生活。 然而,也许历史就如一个巨轮,在不断地循环转动:由乱而治,由治而乱! 经过了六百年太平盛世的商朝皇裔,传至第廿七代君主帝乙,已不复其先祖治世般英明仁德。 帝乙虽不至于穷奢极侈,暴敛虐民,但却宠信奸妃,听信谗言,使得朝纲日衰。 在天界方面,由于众神之首帝释天的自我牺牲,以消灭阿修罗欲侵夺天界凡间的野心,天界诸神顿时群龙无首,无力再镇压地狱群魔…… 于是,更造成了道消魔长、坤盛干衰之象,天下万民更是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况中,日益困苦…… 也许,在这个末世之中,极需一位人中之龙、真命天子来拨乱反正,拯救万民,重新缔造一个太平盛世。 既然这个“真命天子”身负如此艰巨的任务,他,必定要具备一颗仁义的心,再经过种种严峻艰辛的磨炼与考验,以求把他的心铸造得比铁更坚、比石更硬! 那,他的一生,会是快乐?会是痛苦? 假如他知道命中注定要肩负这重大使命,却偏要痛苦一生…… 他,可会愿意承担这项使命? 可会愿意为了千万世人的幸福,献出自己的身与心,去承受无边无际的 痛苦? 神州之内,统治天下的除了商朝天子外,还分封了八百小诸侯,分别管辖各地。 八百小诸侯,尽朝于商,而更有四路大诸侯,各领二百小诸侯,分守东淮、南楚、西歧、北燕四地,使四夷拱手,八方宾服,神州大地,尽归商朝天子! 在西歧与北燕邻接的逆境上,一个城镇竟出现了一片在这末世中甚难一见的繁华境象。 大街小巷之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摊子,行人熙来攘往,左右穿插,好不热闹。 就在镇内一家著名客店中,一名相貌不凡的白衣青年正凭栏独坐,一面细意品尝案上的美味菜肴,一面把盏沉思。 但见这名白衣青年一身皑白的衣裳上沾上不少尘垢污渍,风尘仆仆,显然连日来正不断赶路。 可是,满脸满身的风霜并不能掩盖他俊逸不凡的气度,反更显出他的身份殊不简单。 从他的故乡西歧城至此的连日来,他也只顾赶路,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在他途经此镇时,却被这里的繁华盛况所吸引,于是便决定在此停留一天,稍事歇息,明天再行赶路。 就在他正思索着两件在这数日路程中所遇的离奇怪事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直进客店之内…… 他回首一看,只见一名作农民打扮的中年汉子,气急败坏的直冲进客店内,奔到客店柜台之前连连喘气,似有话对站在柜台之后的客店掌柜说。 客店掌柜见中年汉子气喘吁吁的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禁道: “老李,看你这副着急相,究竟有甚么事?不是又欠人赌债来找我借钱吧!” 老李顿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道: “不……不是……陈掌柜……我……我来是……告诉你……牛……牛家……村……发生……了……一件……离奇……怪……事……” 陈掌柜听罢,好奇之心大起,忙追问道: “你是说离镇以北五里外的牛家村?到底发生了甚么怪事,值得你如此紧急要通知我?” 此时老李的呼吸已略为回复畅顺,声音也比先前宏亮及清楚了一点,而在远处的白衣青年也加倍留神倾听,只见老李又道: “今早……今早有镇上居民途经牛家村时,发现村内的居民,全部……全部……” “离奇暴毙!” 陈掌柜、白衣青年及客店中的其它人闻言,全都心头一震。 其它客人都纷纷围到柜台之前听老李述说事件的详情,唯独白衣青年仍留在座位之上远听。 老李的转音又再响起,道: “是……是这样的,今早我正想往镇外的后山砍柴,谁知离镇不久,却见到一个男子拼命朝镇上跑来,于是我便上前看看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我一眼便认出他是镇上居民,只见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而且眼神甚为惊慌……” “他认出我同是镇上居民后,便告诉我牛家村内所有村民,都:都全被人杀光,而且人人死状恐怖,他……他说那是……” “那是妖怪所为!” “妖怪”二字一出,各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议论之声此起彼落,有些大胆的居民更提议纠集其它居民一同前去看个究竟,但最后因怕到达牛家村时天色已晚,故决定召集一些年青力壮的男居民,明天一早便出发往牛家村一行。 独在座位上的白衣青年听毕老李之言后,亦是心中一凛,暗想: “又是全村居民离奇暴毙?我从西歧出发,到此镇上已有六天路程,沿路上已遇过两宗类似的惨案……” “看来事情有点不寻常,可惜现在时辰不早,就明天一早去查看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一点线索吧。” 主意已定,白衣青年也不再勾留,结账返回客店楼上的房间。 牛家村的血案很快便传遍全镇,镇上每一个人均在谈论此事,亦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妖魔所为,故天色未竟全黑,各人已全然返家,紧闭门户,深恐妖魔来索命。 热闹的街道,瞬间变得萧条肃杀。 在客店的房间内,白衣青年正在床上盘坐沉思,他的心中,正有两件事在萦绕着……其中一件便是在这六天路程中所遇到的两件离奇屠杀案,可惜他有任务在身,每次都未能留下仔细调查。 但加上今天听闻的牛家村惨案,他已知事态严重,而从三宗惨案的发生时间及地点来看,其路线也像是从西至北而去,竟与白衣青年的行程路线不谋而合。 白衣青年只希望明晨能比其它居民更早到达牛家村,从中找到更多关于数宗惨案的线索…… 想着想着,白衣青年蓦然起坐,步至窗前仰观星象。 他眉头紧锁,不发一语,默默遥看天象。 但见天上乌云密布,厚厚的阴霾把天空重重紧蔽,星月无光,除了…… 除了在西北方的夜空之上,一颗血红的星宿竟乘着阴霾中的一丝仅有的空隙照射到大地,睥睨尘世间的一切。 白衣青年见此奇象,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祥之光,喃喃自语道: “阴霾蔽天,红星闪动,天下将有劫数,只不知,这场劫数会否与我找寻的人有关……” 倏然间,白衣青年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临行之时,师傅曾交了一个锦囊予我,说当中藏着的事,与我找寻之人有莫大关连,更叮嘱我到了北方才能打开……” “看来,也是时候打开了……” 白衣青年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锦囊,并徐徐将之打开,从锦囊中掏出一物…… 他发现藏在锦囊中的,赫然是一张细小纸条。他翻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很清晰的字 “天”! “天?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我要找的人,与天有关,还是与“天”字有关?看来师傅有心考验我的智能!但,究竟这“天”字当中,隐藏着甚么玄机?” 就在白衣青年百思不得其解之间,他的一言一动,已尽被一人清楚窥见。 在朦胧的月色下,只见一条黑影伏在客栈围墙之上,偷偷在窥伺白衣青年…… 这条黑影,究竟是人是魔? 他对白衣青年,又有何居心? 清晨一到,晨曦的第一道曙光把漫天阴霾驱散,天际重现光明及生机。 白衣青年不待东方的旭日完全升起,已起程往牛家村。 他要把握每一刻的时间,尽快查出牛家村及一路上遇到的三宗凶案的原委,想办法对付那灭绝人性的凶徒,然后再继续进行他此行的任务。 白衣青年看来身负绝不简单的武艺,他施展出卓绝的轻功在路上飞驰,骤眼看去,宛如一道白色匹练般在随风飘扬。 在白练之后,亦有另一条黑影在十丈外紧随着,但白衣青年却并未察觉,显见跟踪者的轻功,绝不在白衣青年之下。 不消片刻,白衣青年已抵达牛家村三十丈外。一如他在这数日间所遇过的两宗离奇惨案般,远在数十丈外已嗅到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 白衣青年眉头一皱,脚下使劲一蹬,已急掠进村中。 那一直尾随着他的黑影却在村外远远躲藏着,暗中监视白衣青年动静。 白衣青年虽然已非首次看到此等情景,但亦不禁被眼前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弄得胸口翳闷欲呕。 这里,简直不能叫人相信曾是一条平静朴素的村庄…… 只有两个字才匹配称呼这里! 地! 狱! 原本是一片黄土地的村庄,此刻已被干涸了的鲜血染成通红一片;每间屋的门上、墙上、窗户上、都沾满肉屑和内脏;而村民的残肢和尸骸,更比目皆是。 那些尸骸,甚至……没一具是完整的!不是断手,便是折足,有些甚至遭开膛破肚,肠脏、内脏等从破口处溢出体外…… 在一间屋前的竹篱笆上,五个球状的物体被一连串地整齐横插着。 那……那是二大三小的五个头颅,每个头颅的眼珠及舌头均突兀而出,而且外貌极为相像,似是一家人般…… 村中每具尸体的死状俱极之恐怖,而且从仅有的完整头颅的表情中可以发现,每人死前都受到剧烈惊吓,像是见到了极度恐怖情景般…… 牛家村并不算大,仅有三十多户人家,但这里少说也有百具尸体,看来全村居民皆无一幸免…… 谁?是谁竟能于几乎于同一时间之下,把全村三十多户,百多人全部杀死,而且行凶者的手法极度凶残,像是怀着千年怨恨的恶魔,从地狱深处回来索命…… 白衣青年仔细地检查每一具尸体,发现所有断肢的伤口处均皮开肉裂,绝非由利器砍割开。那即是说,每只断手、断脚,甚至每个头颅,都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还有那些铺满一地,挂满墙上壁上的内脏及肠脏,亦是遭人徒手挖开身体抽出? 这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甚至,绝不可能是“人”的所为! 假如是人,又怎会对这些寻常百姓下此凶狠毒手? 虽然眼前的情景,在这十多天内已见过数次,但白衣青年仍是忿怒得血脉狂跳,浑身不住冒汗颤抖! 他,双拳紧握,骨节勒勒作响! 他,已被怒火焚遍全身! 他,暗自向己立誓,定要揪出这个灭绝人性的杀人凶手,不理他究竟是人是鬼是魔! 白衣青年虽然忿怒如狂,却并未因此埋没了他超凡的智能。综合了数宗血案,他发现每个死难者都有一个共通点:每人都被取去心脏! 对于鬼神之说,白衣青年向来都不大信服,然而,眼前的情景根本不可能是人干的,而且现场除了一大堆的钱尸断肢外,便再找不到任何线索,这可真叫人感到朴朔迷离了。 唯一他能够推测到的,就只有一件事:他相信行凶者的路径是由西往北而去! 而从尸体中能够推测到,死者应是于两晚前遇害的,因此他与凶手的距离恐怕已有二天之远了! 白衣青年当下不再思索,又再使起轻功,如风般朝北而去! 待白衣青年去后,那一直从后跟踪的黑影才不动声色的窜进村中…… 一看之下,连这黑影也感到心胆俱裂…… 黑影恐怕白衣青年去得太远,追赶不上,于是也不再多看,转身沿着白衣青年离去的途径扬长而去…… 他,也不想再留在这人间地狱,不想再多看一眼…… 距离牛家村五百里以外的一个阴暗山洞内,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物体正在细意品尝它的美食。 它那只如猛兽利爪般的手从身旁布袋中抓出一个湿淋淋的东西,徐徐放进口中,慢慢地咀嚼。 看清楚一点…… 天!那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心脏! 它,究竟是人?是兽?是鬼?是魔? 只见这头非人非兽非鬼非魔的妖怪在喃喃自语,声音冷如冰,硬如铁,道: “嘿!凡人的心脏真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还有五百八十二个便是一千之数,到时我的元气便可完全恢复……” 甚么?这妖物竟要一千个活人心脏来恢复元气?难道连日来由西至北所发生的离奇血案便是它所为? 它,到底是甚么妖魔? 它一面继续品尝它的“美食”,一面续道: “当日我清楚感到有一股极强大的力量自北方发出,并把我唤醒,为何此数日又突然消失?” “但我相信,普天地间能发出如此强大力量的,就只有魔主,我沿着这条路线往北行,相信一定能够找到魔主,届时……” “将会是天地末日的开始……” “不久之后,天上凡间都会变成……” “无边地狱!” 啊!要天上凡间变成无边地狱,就是它从地狱里回来的目的?难道白衣青年的师傅那自困洞中苦思的老者所预言的凡间劫数,这么快便开始了? 那么与“天”字有关的人,是否真如老者所言,能为天下苍生解去此劫? 白衣青年又能否及时找到他? 为要赶上那灭绝人性的凶手,阻止那疯狂的杀戳继续发生,白衣青年已有十多个时辰没歇息过。甚至,没有稍为减慢速度。 犹幸他本身修为不弱,持续十多值时辰的施展轻功飞奔,并没使他筋疲力尽。 然而,他也开始感到有点儿疲累…… 经过了一日一夜,不停不歇的追赶,白衣青年终于踏进了北燕的范围,而且更在一个隐蔽幽暗的偌大山洞前停下。 他停下,并非因为开始感到疲累,而欲进洞稍作歇息。 他停下,只因他感到洞内传出了很浓烈的血腥味,与及 魔气! 他感到,一件极之恐怖的物体就在洞内,而且很可能与那三宗血案有关…… 因此,他必需往洞内查看! 饶是他武功卓绝、身经百战,但对于洞中那可能是那亲手屠杀数百村民、凶残暴戾的魔鬼,亦不敢掉以轻心,暗暗提高戒备…… 白衣青年边提高戒备,边施展轻功,仿如足不沾地般,悄静无声地一步步走近洞前…… 越接近山洞,那魔气和杀气便越凌厉…… 而那一直尾随着白衣青年的黑影,亦静静地躲在十丈外,窥伺着白衣青年的动静但黑影亦同时感到洞中的不寻常气氛,不禁屏息静气地窥看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白衣青年在洞前戛然停下,却因洞中异常黑暗,完全看不到洞内情境…… 他一面默口默提高功力,一面拿出火折子…… “嚓!” 他甫一点燃手上的火折子,即提劲掠入洞中…… 山洞虽然阔大,但并不很深,一眼便能清楚看到洞中每一处地方…… 他发现…… 洞中竟然甚么也没有! 唯一异样的,只有地上一滩仍未干涸的血水…… “不可能!” 白衣青年心下暗呼。 他心忖:假如洞内甚么也没有,为何会传出如此强烈的魔气? 蓦地,一个恐怖念头从白衣青年心底猝然涌起:难道洞中的魔气只是残留下来的? 单是残留下来的魔气已如此凌厉,那曾留在洞中的,莫非真的是 魔鬼? 从地狱里回来的魔鬼? 白衣青年起想越是心惊,冷汗也不自觉地自额角涔涔而下…… 他估计那曾留在洞中的魔鬼离开不会超过半天,为要阻止更多无辜的百姓被害,白衣青年当下也不再多想,运起轻功,如箭般纵出洞外。 他相信那魔物必定往北而去,于是他亦朝北急疾追去…… 而躲在十丈外暗中窥伺的黑影见白衣青年进洞不久,即又朝北疾奔而去,心忖必有特别事故,于是亦展开轻功紧随而去。 白衣青年奔驰不久,骤觉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一股杀气及血腥味,当下加快脚步,直朝树林而去。 树林之内,树木稀疏,而且并不算大,他只搜索了一会,即发现不远处有七、八个人倒卧地上,而且遍地鲜血…… 白衣青年不假思索,即朝那七、八个人而去。 只见那七、八个人俱已气绝身亡,而且都是遭人用重手法杀害。 可是,这些尸身都完好无缺,而且心脏亦未被剖出,与以往的受害者大相径庭。 白衣青年心下暗奇,莫非这班人并非那魔物所杀? 正思忖间,白衣青年忽然听到在数丈外的树后,传来些微异响…… 当下不再细想,脚一蹬,人如匹练般直射到数丈之远。 他赫然发现,原来有人暗中躲在树后…… 而那人竟是一个年约十二、二岁的少年。 少年一见白衣青年急掠至身前,即如惊弓之鸟般抱头蹲下,惊惧万分地道: “啊!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放……放过……我……吧……!” 白衣青年见此人只是一名少年,而且瞧他驾惶失措之态,估道他绝非杀害那班人的凶手,于是便柔声向他安慰道: “小兄弟,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 少年仍是半信半疑地问: “真……真的……?你……你真的不会……害我?” 白衣青年续道: “对!我不会害你,我只是途经这树林,发现有数人倒在地上,所以过来看看有甚么事发生。小兄弟,为何你一见到我便这么惊慌,你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你认识那些躺在地上的死者吗?” 少年细心亲察站在跟前的白衣青手,只见对方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而且眉宇之间透发出一股不凡的气度,心想也不是坏人,当下心中略为一宽,惊惶之感大减,战战兢兢地道: “躺……躺在那边的,是我……的父母及亲人。我们一家人正赶路往前面十里的村庄,忽然一条黑影从后飞快而至,而且……而且突然向我们袭击……” “那黑影转眼间便杀死了我父母及亲人,我……我却侥幸躲在树后,没被那黑影发现……” “那……黑影杀了人后,又朝着北方飞快地去了……” 白衣青年心想那准是躲在洞中的魔物无疑,于是又再问道: “那么你有否看到那黑影到底是何模样?” 少年答道: “那黑影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已杀死了所有……人,而且又走得很快,我……我刚才只顾躲起来不敢作声,所以……并没看到那黑影究竟是何模样……” 白衣青年安慰道: “那不要紧,有我在这里,你再没有危险了!” “对了,小兄弟,你叫甚么名字?” 少年侃侃而道: “我姓童,单字叫” “天!” 天?白衣青年一听,心下戛地一凛! “天”字……莫非眼前这少年与他要寻找的人有甚么关连? 白衣青年当下凝神注视这名少年。 只见这少年亦是眉目清秀,圆圆的脸蛋上仍泛着一片稚气的童真。 唯一叫他感到奇怪的,是少年的眼神晶莹中隐隐带有无穷的深遂,像是遍历了数十载的风霜,看透人间的无穷变幻,与他的年纪,与及他一脸的童真,显得有点儿不协调。 少年见白衣青年定神的瞧着自己,显得有点不自然,当下道: “这位大哥,你定神的看着我,有甚么不妥吗?” 白衣青年被少年一语惊醒,也觉有点儿不礼貌,回答: “哦……没甚么特别……” “对了!我也忘了介绍自己,我姓……” 霍地,白衣青年忽然感到一股强烈无比的魔气又猝地升起,使他说话中也戛然而止。 那股魔气与洞中的魔气极为相似,但比洞中魔气更为强烈,而且更在前方约十里外…… 白衣青年几乎可以肯定,他一路追踪的灭绝人性的魔物,就在前方十里! 他猝地又想起少年曾说十里外有一条村庄,那现下村中的人,岂非十分危险? 一念及此,白衣青年即欲起步赶去。 少年见白衣青年甫来到即又欲离去,眼神中不禁流露出黯然神伤之感。 白衣青年见状,当下意会到少年的心意,道: “童兄弟,我感到前面村庄正有事故发生,若你不怕危险,我可带你同去……” 少年闻言,微一点头已被白衣青年一把抱起,挟着他往前奔去。 少年童天只感到眼前事物在飞快掠过,而身畔的风声亦急疾无比,可见白衣青年轻功之快,实已超越一般武林高手! 以白衣年青年卓绝的轻功,不一会已飞奔了八、九里路,眼前已隐然见到一条小村庄。 但是,很奇怪地,那一直在白衣青年背后如影随形地跟踪着他的黑影,已不知何时停止了跟踪,更不知去了甚么地方! 只是,由跟踪至无故消失,白衣青年都不知在他背后一直有一条黑影…… 村子就在眼前,血腥味与魔气又再-漫四周。 一掠进村,横七竖八的碎尸已遍地皆是…… 白衣青年只觉自己已来迟了一步,村中的居民已惨遭毒手,心下黯然之间,亦同时怒火狂升。 瞿地,他感到村内仍-漫着极浓烈的魔气,而且魔气正逐渐增长…… 他直觉地感到,那魔物很可能仍在村内…… 白衣青年当下不感托大,暗自运起内力,凝神扫视四周,并对一旁的童天道: “童兄弟,这里很可能有事发生,你先躲到一旁……” 话未说完,一阵急疾无伦的破风之声,带着凛冽例的劲风从白衣青年身后涌起。 快!比风更快,比箭更快,甚至,可能比声音更快! 那速度甚至可能是百份之一秒,无俦劲力已袭至白衣青年身后数尺…… 转身、 挺掌、 挡! 白衣青年反应之敏捷、身手之快、动作之连贯,亦是丝毫不慢不弱! 饶是白衣青年反应快绝,但这回身一档之力,亦未储足功力,虽未至受创,但亦被震得连退数多。 而且,对方一击未能杀毙白衣青年,随即又以极快身法没入村屋之中,白衣青年眨眼间只能见到那是一团黑影。 白衣青年惊觉对方力量之强,乃平生罕见劲敌,忙把功力迅速提高,凝神戒备。 “霍”的一声,白衣青年拔地而起,身法如箭般朝一小屋射去,速度亦是绝顶的快! 及至屋前,白衣青年劲贯双掌朝小屋轰去,只见木屑翻飞,小屋应声被打得支离破碎。 眼前虽然木屑泥尘纷飞,却未见有黑影的踪迹,莫非白衣青年判断错误? 正狐疑间,那股厉烈魔气及无俦劲力从身旁戛地升起,白衣青年不假思索,即回身反手一掌劈出。 这掌白衣青年已储足内力,故没有被震退,但那黑影甫一硬拼,又即没入另一间屋中。 接连数招,连对方样貌也未能看到,白衣青年当下怒不可遏,连回气也不需,已聚起九成功力,使出其绝学朝黑影没入的小屋狂轰过去…… 只见他怒吼一声: “震惊百里!” 如狂风怒涛般的内力,汹涌澎湃的涌出,眼前数丈内的小屋,尽如败絮般被悉数轰爆…… 躲在屋内的黑影本欲抽身而退,但汹涌的内力使他不得不站稳,使出本身力量抗衡。 尘埃散去,只见那黑影无所遁形,而白衣青年也能够清楚一睹这魔物究竟是何模样…… 一看之下,白衣青年不由得一阵惊呼,只因他眼前的,怎看也不像是一个人,也不像是一头野兽,只像是一头 恶魔! 他眼前的恶魔,身形与一般人无异,但全身肌肤黝黑,而且坚如铁石,更披着一袭黑色鳞甲…… 它的手,绝不似人的手,而像是一只利爪…… 它的样貌,更叫白衣青年惊愕…… 那……那绝不是一张人脸,那彷佛是一张 麒麟的脸! 而最触目的,便是它的眼珠及头发…… 它的一双眼珠及一蓬散乱的头发,俱是 鲜红色的! 而且红得像在淌血! 眼前的魔物,俨然就是一头 从地狱深处回来的魔鬼! 对!它就是特意从地狱深处回来,为红尘苍生带来无数血腥及噩梦,为讨尽世人的命的 阿修罗麾下的魔将 麒麟魔将! 却说当日阿修罗率领麒麟魔将及一众地狱群魔攻打天宫,激战间帝释天抱着牺牲自我之心与阿修罗同归于尽。 魔军虽然军力庞大,但苦于群魔无首,始终未能攻下天宫。 及至四大天王赶回,魔军更是溃不成军,被悉数逐回地狱。 麒麟魔将于此役亦身受重伤,迫得隐匿地底疗养伤势。 直至数日前感应到一股强大力量在北方爆发,麒麟魔将估道阿修罗终于转世重生,于是不惜重回凡间肆虐苍生。 虽然经过十多年的培元养伤,体内伤势几已复元,但其元气仍未恢复,魔功亦未能任意发挥,还需要一千个活人的心脏来助其恢复元气及魔功,于是便在前往北方的路途中不断杀人取心。 那么,究竟麒麟魔将的魔功已恢复到甚么程度? 是否已回复到当日惊神的力量? 饶是身经百战的白衣青年,面对着眼前诡异莫测的麒麟魔将,心下亦不禁踌躇起来。 毕竟,他还是首次遇上这样的魔物。 虽然他亦急于诛灭这魔物,为数百无辜死难者报仇,与及停止它那疯狂的杀戮。 然而,他却不敢冲动地抢先出手,只在不断把本身的功力催谷提升。 只听麒麟魔将以其冰冷僵硬的声线,讷讷地道: “想不到我蛰伏地底只十多年,凡人的力量已去到这地步。虽然我的力量及元气还未恢复到一半,我已很想看看你这渺小的凡人如何抵抗我……” 白衣青年听罢,不由得大骇失色。 刚才与麒麟魔将对了两掌,虽然觉得对方并未尽力,其力量亦已异常强大,但他自忖亦未把功力推至顶峰,故心想亦可与对方一并。 但他万料不到,这魔物的力量竟未回复到一半;倘若它的力量完全恢复的时候,岂非无人能及? 届时,能与之对抗的,恐怕只有 神的力量! 白衣青年越想越是心惊,更不由得冷汗直冒;但,眼前的形势,却不容许他心存怯意,更不容许他再慢慢地想出对策,因为…… 因为麒麟魔将已率先出手了! 来势急劲强烈,且快绝无伦。 白衣青年只觉眼前一黑,劲风已来到面前,当下不敢怠慢,挺掌挡格,双双又再震开丈余。 此时,他的耳畔传来一句说话: “相信内功修为高的人心,必定更加美味……” 白衣青年一直瞪着麒麟魔将,却不见它的口有所张开,难道这句话是它刚才攻击时说的? 刚才对掌至震飞之间,只不过是瞬间的事,却想不到比声音传来的速度更快…… 二度交手,白衣青年已知对方功力已是绝世的强劲,若不能趁它力量未恢复之前将其诛灭,必然后患无穷…… 但,虽然眼前的魔物自言功力未复,惟白衣青年亦无必胜把握,而为了天下苍生,只好拼死一战! 心念既定,白衣青年忙把功力推至顶峰,更已抢先出手,希望占得先机。 白衣青年这招也是快绝无伦,弹指间已急射至麒麟魔将面前,双掌一合,直往麒麟魔将面前插去。 中! 麒麟魔将竟不避不挡?还是它来不合挡或避? 反观白衣青年,面上却毫无喜悦之色,只因他心中自知,刚才击中的,只是…… 麒腑魔将留下的残影! 而麒麟魔将的真身,已不知何时绕到白衣青年身后,一双锐利无比的魔爪,更向他迎头攫下! 白衣青年感到强烈劲风迎头罩下,连忙变招,化掌招为剑指,迎着魔爪戮去…… 麒麟魔将一爪虽然势道强劲,但白衣青年以剑指出招,劲力更为集中,麒麟魔将只感掌心一麻,此招又无功而退! 乘麒麟魔将疾退之际,白衣青年鼓足功力,提掌追击,不容麒麟魔将稍有喘息之机! 白衣青年此招已运起本身独门绝学,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浩然正气,双掌之上更隐现八卦之形,足见他本身武学乃玄门正宗,而且修为绝不简单。 麒麟魔将身形未定,更为白衣青年所散发的乾坤正气所慑,当下不敢正面交锋,双足足尖略一沾地,以诡异飘忽的身法横闪开去。 掌至中途,麒麟魔将已不知所踪,白衣青年见对方身法飘忽无定,难以捉摸,于是挺掌于胸,全神贯注,以窥出对方真身所在。 那知麒麟魔将闪开后竟不停下,继续围着白衣青年四周疾转,且身法越来越快。 霎时间,变成白衣青年被麒腑魔将围在中央,而其强大的魔气及魔功所引动的气流,更形成一个漩涡,把四周的杂物碎瓦砂石扯进漩涡之中。 而一直躲在一旁观战的童天,竟也不由自主地被强大的气流扯得身形尽失,向着漩涡倒飞过去…… 在疾转中的麒麟魔将见童天朝漩涡飞来,竟提爪向其抓去…… 在漩涡中正全神找寻麒麟魔将真身所在的白衣青年,骤见麒麟魔将竟向着不懂武功的童天下杀手,不由当场一惊,急忙提聚最高功力,以最快的速度朝麒麟魔将及童天的位置疾射去…… 白衣青年虽用上平生最快的速度,可惜仍是鞭长莫及,眼看麒麟魔将贯满魔功的一爪快要抓进童天的心窝,又一条无辜的生命快要牺牲…… 就在千钧一发间,奇事发生了…… 不知是因为麒麟魔将此爪计算错误,还是气流扯动童天的小身形,麒麟魔将此爪竟没抓破童天心窝,只在他胸前留下数条血痕…… 而白衣青年儿童天虽未被麒麟魔将所杀,惟亦恐防它再下杀手,故此深吸一口气,聚足了九成功力,打出另一招绝学 “雷动九天”! 麒麟魔将一招竟不能把这不谙武艺的少年杀毙,正惊疑间,凛冽刚猛的劲风已从身后袭至…… 只见十数团八卦状的强烈罡气朝它射去,且每股罡气均藏着白衣青年的雄浑内力,麒麟魔将心知绝难避过此招,于是亦提聚本身魔功,轰出十多爪与迎面射来的罡气硬碰,顿时响起了连串“啵啵”之声…… 正在砂石四飞之际,白衣青年已谷至九成半功力,疾飞至麒麟魔将身前三尺,足以开山劈石的双掌猛朝麒麟魔将狂轰而去…… 麒麟魔将刚挡罢十多道八卦罡气,另一股更强的罡劲又已轰至…… 虽然它目下功力未复,但现在的魔功亦是绝对不低,它迅速聚起全力,猛然再推出两掌硬拼…… “轰!” 一声震天价响,地上的砂石碎瓦尽被二人硬拼所激出的气劲震飞,二人也各自倒飞…… 麒麟魔将一着地,旋即转身朝身后北方急掠而去,地上更留下点点蓝色液体…… 眼前乃诛灭魔物的大好良机,白衣青年岂会坐失,甫一着地,急又提气展开轻功追去…… 谁知稍微运劲提气,胸口竟传来一阵翳闷,喉头一甜,丝丝鲜血骤从口角溢出,显见刚才一掌硬碰,白衣青年已微受内伤。 白衣青年慌忙盘膝而坐,运功调匀紊乱的内息。 不消片刻,白衣青年又已神元气足的伫立而起,可惜这一阻延,已完全失去麒麟魔将踪影…… 此时童天迎着白衣青年奔来,白衣青年忙替他检查伤势,幸好发现他只受皮外之伤。 白衣青年沉思: “眼前这位少年很可能便是师傅要找的人,我理应尽快带他回去;但给那魔物逃去,恐怕还有更多人会遭其杀害……” “我究竟应立即追杀那魔物,还是带这少年回去?” 正思量间,一旁的童天呜咽道: “大哥哥,那妖魔很可怕啊!现下我所有亲人都死了,又不知可以去甚么地方,求你准我跟在你身边吧!” 白衣青年道: “本来我可以带你回师门,但我却不能就此放过那魔物,假如带你同去,又怕你有危险……” 童天随即抢着道: “不!我不怕危险!求你带我去吧!” 白衣青年略一犹豫,回答道: “这……好吧!但一路上你一定要紧跟着我,以免那魔物向你下毒手。待我诛灭那魔物,便带你回师门吧!” 童天轻拭眼泪,领首点头。 白衣青年于是道: “好了,我们要立即起程追那魔物,免致更多人受害!” 说罢已挟起童天,沿着地下的蓝色液体追去…… 长长的路上,又再扬起一道白衣匹练…… 只不知,白衣青年能否追赶得上麒麟魔将…… 即使追上,又能否把它诛灭…… 以阻止一场浩劫发生! 第二章 身陷险境 风,无情地吹,吹进每人的心窝。 杀手的心,本已冰冷无情,故此不畏强风吹袭。 战士的心,更是坚强不屈,即使更强更冷更无情的寒风,也绝对不惧不怕。 然而,却有一些东西比寒风更冷酷无情,那就是 世途! 他,在他的命途上,是一名孤独战士,独力跟他的命运奋战,却绝不退让。 即使此刻面对数百敌人,他也绝不皱眉。 他不仅要凭一己之力战胜所有的敌人,更要战胜他的命运,这样才配成为 天子! 却说佑德独闯杀手营,为要一见在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更要独战五大杀手。 首先迎战的是在战阵中忽尔把功力推升至另一境界的狂牛。 狂牛虽曾败于佑德手下,更被废去一臂,但仗着刚突破的“玄天战甲”的“铁甲”一关,与及那份视死如归的战意,竟把佑德迫得连连后退。 被手下败将占得上风,佑德心中有气,足下一蹬,跃上半空之中,不仅避过狂牛强劲的撞击,而且居高临下,占尽优势。 手中剑一挥,十数道剑芒已尽往狂牛射去。 狂牛恃着“玄天战甲”强横的护身气劲,竟然不闪不避,任由剑芒射往身上。 “玄天战甲”果然不愧为盖世绝学,十数道剑芒皆只能割伤狂牛外皮,对他不能构成严重伤害;反而佑德身处半空,身形尽失;而且招势已老,回气不及,被狂牛跃起一拳轰个正着。 佑德身中重拳,惨被凌空轰起,幸好他身手不弱,半空吸气一翻,双脚着地,不至跌得人仰马翻。 一着地,佑德骤觉体内气血翻涌,连忙运功镇住,可见狂牛昔才一拳绝对不轻。 刚才一招不但无功而还,反被轰得内息不调,佑德深觉不忿,却反而激发起无穷斗志,扬声道: “好!『玄天战甲』果然是旷绝古今的神功,但,我偏不信没有破绽!” 佑德战意旺盛,略一调息,复又挺剑攻敌。 这次他已心知“玄天战甲”厉害,不再正面硬碰,改以灵巧身法在狂牛身畔游窜,伺机刺向狂牛身上要穴。 狂牛虽有“玄天战甲”护身,但身法与招式俱不及佑德灵动多变,连连被佑德宝剑刺中,虽未受内伤,但仍感剧痛难当。 一旁的四大杀手虽见狂牛渐处下风,却没有上前援手,只全神盯着佑德剑招。 佑德身法越来越快,越来越繁复,狂牛更是无从捉摸,而且身上剑痕累累,虽痛不伤,却感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心头更是狂怒不已。 狂牛催动全身功力,朝天怒吼一声,凛冽无伦的“玄天战甲”内力如狂涛般自体内爆出。 气劲凌厉,狂牛身畔一丈内的物事全被波及,被震得爆裂,佑德只感无形压力在身畔挤压,不仅脚步迟缓,体外体内更是痛苦万分。 此时,狂牛已把全身功力尽注独臂之上,一拳迎着佑德击去。 拳未到,拳劲已把佑德团团围住,拳风更是刮肉生痛,假如被轰,甚至可能会当场爆头而殁。 身处险地,佑德急谋破招之法,但即使鼓尽功力,亦很难挡这招而不受内伤。 千钧一发之间,佑德蓦地发现一处的气劲稍为薄弱,当下把握着这千载难逢之机会,遽使绝招朝这气劲稍为薄弱之处指去 “王者剑君临天下风云变!” 其实,佑德对这弱点地无绝对把握,只把性命押出一赌…… 幸好佑德这次并没押错,劲力稍弱的位置,正是狂牛被废去瘫痪的左臂…… 剑招冲破气劲,直刺向狂牛左胸,这次佑德不再射出剑芒,反把所有劲力收敛,凝聚剑尖之上,使劲力更为集中! 锋利无比的宝剑,直刺进狂牛左胸,再从其背后穿出…… 狂牛虽被刺穿身体,但拟于右拳上的气劲亦同时轰出…… “轰!” 拳劲破空而出,直轰在十丈外的山壁上,只把坚硬的山壁轰出一个大洞…… 激拼过后,一众杀手只见二人僵立原地,佑德手握宾剑,贯穿狂牛身体;而狂牛轰出一拳后,便再没有任何动作。 二人僵立了一会,佑德才猛然把剑抽出,狂牛随即软瘫倒地,鲜血更如泉水般汹涌而出…… 原来刚才佑德刺穿狂牛身体之时,更把内劲震入其体内,把他五成六腑震破,使狂牛命丧当场。 临危不乱,把劣势在-那间扭转过来,足见佑德智能与胆色,绝不比其武功低。 狂牛阵亡,四大杀手居然毫不动容,只见那妖艳妇人半掩樱唇,阴恻恻道: “喔!只得一铺蛮力,试问牛又怎够人斗?” 说着已飘身朝佑德而去。 “『销魂帐下死,含笑赴黄泉』!你就是十大杀手中排行第八的『销魂煞』?” “嘻!想不到奴家的名气居然这么大!好吧!就让奴家送你一夕风流吧!” 销魂煞虽口中说话,脚下却一点不慢,转眼已飘至佑德身前! 佑德只觉对方身法诡异飘忽,遂不敢贸然出手,只伫立原地,静观其变。 而销魂煞已不知于何时来佑德身前半尺范围之内,二人的脸庞几乎可以相贴。 销魂煞呵气如兰,佑德顿时感到心如鹿撞。 临阵分心,乃兵家大忌,佑德连忙收慑心神,运劲一掌推出,欲迫开销魂煞。 那知掌至中途,销魂煞已绕到佑德身后,一双玉手更肆无忌惮地在其肩背上轻抚。 “唷!虎背熊腰,充满男子气概,真教奴家心痒难熬。不若放下兵器,与奴家共享巫山之乐吧!” 对方言行之间充满淫邪之态,一股被愚弄侮辱之感从佑德心内冒起,忿然谷起内劲,自体内狂震而出,把销魂煞霞飞丈余。 震开销魂煞后,佑德感到肩背上数个大穴同时传来一阵麻酸,原来昔才销魂煞轻抚佑德肩背,看似轻柔无力,实则已蕴含内力,犹幸佑德及时将之震开,才不致受其内力震伤。 销魂煞被佑德雄浑内力震退,知对方功力非同小可,遂收起轻敌之心,暗运足功力,准备以绝招迎敌。 只见她展动娇躯,左右飘忽,手中更不知何时多了一些七彩斑斓的花瓣,在佑德身畔四洒。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你又怎过我的『销魂迷阵』……” 片片鲜艳瑰丽的花瓣在四周来回飘荡,更传来扑鼻清香;但见销魂煞婀娜的娇躯在花瓣之中流连转动,仿如在翩翩起舞,而且舞姿优美迷人。 眼前情景,使佑德顿觉处身蓬莱仙境之中,心荡神驰,一颗充满战意杀意的心竟渐渐软化下来…… 正在目眩神往之际,佑德忽尔感到点点晕眩,那想必是花瓣的清香之中含有迷晕成份,再加上销魂煞迷人心魄的舞姿而造成的效果。 佑德略感不妥,销魂煞快疾无伦的一爪已直取其面门,仓猝间只能勉强把头一偏,但已被抓去一撮头发。 身形未定,身旁破风之声又起,连环三爪又已紧接攻到,佑德脚下急转,虽仅仅避过两爪,第三爪却已在他肩膊之上留下数道血痕。 佑德大惊之下,急舞手中剑,先阻遏销魂煞攻势,脚步一提,欲逃离花瓣阵中。 可是一运劲,晕眩之感更为强烈,而任其脚步怎转,却始终离不开花瓣的包围。 “嘻嘻!花不迷人人自迷,奴家这『销魂迷阵』,可是从没有男子汉舍得离开啊!” 销魂煞边说边加快脚步,佑德晕头转向间只觉眼前的销魂煞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转瞬间就似有十多个销魂煞在同时起舞,而且完全封死佑德所有退路。 “混帐!我偏不信闯不出此阵!” 佑德强忍晕眩,挺剑往其中一个销魂煞刺去,欲冲出一个缺口,谁知那销魂煞见佑德剑一到,竟不作正面硬碰,抽身后退。 同一时间,四、五爪分从不同角度方位攻向正进攻的佑德,而且每爪均势道凌厉,绝不似幻象。 佑德无奈之下只得回剑自保,而那刚退开的销魂煞此时又加入围攻,佑德顾此失彼之下,身上又添数道血痕,更被迫回阵中央。 如此这般,就似是有十多个销魂煞在同时布阵围攻佑德,而佑德接连数次欲冲出重围也不成功,反而弄至身上爪痕累累。 “岂有此理!那可恶的晕眩使我无法提聚功力,身法也大受影响,到底有什么方法可破阵?” 销魂煞见佑德被困销魂阵中,无计可施,高兴得哈哈大笑,只等待对方筋疲力尽之时下杀手。 佑德但听尖锐刺耳的狞笑声在四周来回激荡,无法分辨出销魂煞真身在哪一个方位;而且笑声刺耳难当,佑德更觉心神错乱,无法集中精神窥破迷阵弱点所在,心下不禁暗想: “难道真的没有被阵之法?花不迷人人自迷,花不迷人人自迷……” “好!就试试这方法是否行得通……” 佑德心念既定,竟伫立阵中不动,并一点一滴凝聚功力于剑锋之上。 佑德为了不被销魂煞身法迷惑,竟闭上双目,凝神等待对方攻击。 在阵外观战的独眼汉子见佑德此举,竟忍不住脱口赞道: “好!子受德懂得以静制动,果然聪明,八妹此阵相信很快便会……” “不攻自破!” 正于阵中来回飘荡的销魂煞见佑德闭目伫立,心想如此下去岂非变成自己先力尽而败? 当下戛然止住笑声,口道: “你道不动我就奈你不何吗?你已成瓮中之鳖,准备待宰吧!”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十多个销魂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佑德攻击,十多双贯满内力的利爪,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抓向佑德身上十多处要害,像要一下子把他撕成寸碎…… 闭上双目的佑德,骤听十多道锐烈的破风之声同时响起,而且速度与劲道皆无分轩轾,若非身处阵中,绝难想到销魂煞的轻功身法,竟像懂分身术一般。 恶招临门,佑德急忙收慑心神,希望能从风声中找出攻击力较弱的一方…… 他拼命的找,然而利爪已攻至他三尺范围之内…… 二尺…… 一尺…… 眼看十多双锋锐无比的利爪快要嵌进佑德体内,继而撕破他的皮肉,甚至抽出他的骨骼.内脏…… 生死悬于一线,赫见佑德怒目一睁,精光暴射,他…… 找到了? 只见佑德一声龙吟,他的人和剑,已化作一条蛟龙冲天而起。 这正是“王者剑”第二式 “龙跃九天破凌霄”! 被囿于牢笼中的蛟龙终于脱困,张牙舞爪直飞九天之上。 眼见一招徒劳无功,更被佑德冲出“销魂迷阵”,销魂煞竟然面不改容,倏地又紧随着佑德所化成的龙形气劲腾空而上。 因为,“销魂迷阵”只是她“销魂三绝”的其中一绝。 她,还有更厉害的绝招。 只见她轻柔的娇躯随风而至,无声无息已绕至佑德身后…… 正暗暗庆幸脱离围困的佑德,还不知另一危机已在咫尺之间…… 当他发觉之时,已是为时已晚,因为销魂煞的四肢已从佑德背后绕过他的身躯,将他紧紧抱锁着。 接着,一股热气呵进佑德耳内,同时更传来销魂煞娇媚的声音: “好雄壮的身躯啊!你能够逃出我的『销魂迷阵』,但绝对逃不出我的『销魂锁』!” 佑德大吃一惊,急欲运劲震开销魂煞的缠锁,但甫一运劲,更叫他惊愕万分的事随之发生…… 他……他竟然…… 运不起半点内力! 而且浑身上下也霎时间虚软乏力! 原来,“销魂锁”独特之处,是以刁钻的角度把敌人身体上的要穴经脉死锁,任是功力盖世的绝世高手也如废人般软弱无力。 而且时间一久,销魂劲钻入经脉之中,轻则经脉受创,功力大损;重则经脉尽废,即使不死,以后也会功力全失,形同废人! 佑德身处半空,而且经脉穴道被锁,空有一身超凡武学也无计可施。 二人从半空急坠之际,佑德忽然心生一计,他戛地把身子微微一扭,变成自己在上,销魂煞在下,欲借下堕之势压击销魂煞,以摆脱其纠缠。 可惜,二人距离地面还有丈许,销魂煞洞悉佑德意固,更有足够时间扭转形势。 只见她使劲一摆,把佑德扭回下方,形势登时逆转过来。 而且,销魂煞更运劲下压,加速下坠之势,不让佑德再把身子扭转。 一声膨然巨响,二人重重跌到地上,把地面震得砂石四飞。 二人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冲势,登时把佑德压得哗然吐血,显见这一摔已使他深受内伤。 虽然身受内伤,但无穷战意驱使他抖擞精神,奋力弹起。 佑德弹起后即左右摆动,欲挣脱“销魂锁”,可是“销魂锁”锁得极紧,竟没有丝毫稍为松脱迹象。 “嘻嘻!不用白费心机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销魂锁”的,只要再过一盏茶时候,你身上的经脉就会永远被死锁,到时不死也功力全失啊!” 佑德衡量当前形势,自己上半身几乎完全被对方锁得不能动弹,他唯一可倚赖的,就只剩下一双脚…… 佑德心念一转间,毅然疏开握剑的右手,宝剑登时掉往地上,他继而起脚一踢,宝剑立时倒飞开去。 佑德计算的力度与角度奇准,剑柄撞上一株粗大竹树后即反弹而回,剑尖朝着二人而去。 佑德故技重施,把身子一转,宝剑直指销魂煞脑门。 “哼!又想用这一招?妄想!” 佑德已完全在销魂煞控制之内,她稍一运劲,佑德脚步不由自主地一转…… 剑,已射至佑德眉心之前…… 可是,佑德竟然了无惧色,因为,销魂煞此举正是正中下怀。 千钧一发间,佑德把头一扁,剑已迎向销魂煞脸庞…… 销魂煞万料不到佑德竟有此一着,但剑已到面前数寸,唯一避开之法,便只有往后倒退,但这样便会让佑德脱困…… 女为悦己者容!为免脸上永留剑痕,销魂煞只好无奈地松开紧缠佑德的四肢,跟着退! “销魂锁”一松,佑德内息又可运转自如,他信手一抄,宝剑重回手中,并速挥数剑,把疾退中的销魂煞迫得更远。 “销魂锁”虽解,但仍有少许销魂劲潜伏经脉穴道之内,佑德连忙将之逼出。 两番被佑德逃脱,销魂煞怒火大盛,猛然把功力推至顶峰,劲贯十指,骨骼更传出啪勒之声。 两度身陷险境,佑德对眼前这“女流之辈”不敢再掉以轻敌之心,横剑于胸,准备迎接更凶险的恶招。 “既然你如此不解温柔,那你便别怪我无情,就让我的『销魂劫』把你撕成碎片吧!” “咤!” 销魂煞娇咤一声,随即拔地而起,朝佑德急劲飞射过去…… 销魂煞又再展开那有如分身术的轻功,而且这次比昔才快上逾倍,直如二、三十个销魂煞同时出招,而且劲力更丝毫没有分散…… 漫天爪影从四方八面围着佑德攻去,仿如铁桶般水泄不通…… 数不清的一流高手,都曾在这招下被撕成碎片,这,就是销魂后的代价 死! 但见一道厉烈金光从爪影中骤起,继而把爪网震得零散,而且销魂煞的真身,在这道金光之下,也无所遁形…… 金光更向着销魂煞疾射而去…… 刚才那两招,只因佑德被销魂煞迷乱心神及有机可乘之下,才会弄至如斯狼狈,若论真功夫,佑德比销魂煞至少高两筹…… 销魂煞被佑德雄浑内劲所扯起的气流牵动得迟顿难动,十指更被震得麻酸不已,此刻已是挡避无从,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宰…… 眼看佑德锋利的宝剑快要刺穿销魂煞咽喉之际,一个人瞿地出手…… 快!快得难以形容! 劲!劲道势如破竹! 准!准得厘毫不差! 狠!狠得不留余地! 一招之内,包含了绝快绝劲绝准绝狠的招意招势,便生生抵住佑德剑招,而且,挡在剑尖之前的,仅是刀鞘,便已把佑德震飞…… 高手!而且是绝顶高手! 这绝顶高手,原来是 独眼汉子! 死里逃生,销魂煞骇得花容失色,冷汗直冒,幸幸然步回一旁。 佑德暗暗惊叹对方功力之高,甚至可能在己之上,并说: “好厉害的一招,刀未出鞘,已如此凌厉,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否从来只以一刀杀敌的天下第一杀手” “杀人者” “唐” “斩!” 独眼汉子闻言,脸上又闪过一丝怪异表情,接着竟然转身,冷冷的道: “想知道答案,便先过其余两关!” “你一定要留着你的命,用来” “祭我的刀!” 好冷好绝好有自信的一句说话,但以其惊世功力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 独眼汉子步回之后,那背负十多柄不同形状的宝剑的中年男子默默步出。 却见佑德对其言道: “你,想必是排行十大杀手五名之内,未请教……” 因为近五年以来,十大杀手头五人都未曾出过手所以佑德仅认识其余五人,还有名动江湖,出刀必见血,而且从来只用一刀便把敌人杀败的 第一杀手唐斩! 而佑德见眼前这中年男子略有风度,于是发问时也略为客气。 毕竟,他自少在宫中受尽文教,对于礼仪也颇为明了! 然而中年男子面上表情始终没有变动过,只侃侃道出两个字: “千仞!” 千仞?果然是人如其名! 他,便是第五杀手千仞! 千仞复又再道: “让你出招!” 说话简短直接,但佑德却明白其意思,那准是说佑德已连战二场,功力虚耗不少;为表公允,故让他先行出招。 佑德见对方不欲占己便宜,不失高手风范,故亦以礼相向,抱拳一揖道: “好!承让了!” 说着已抄起宝剑,冲杀而上,而且一出手已是其绝招 “王者剑”第一式 “君临天下风云变”! 百道剑光齐起,全向千仞射去。 只见千仞脚不动,腰不摆,快绝纯熟地已取出一柄剑,一扬手,手中剑竟亦同时化作百柄,全向佑德的百道剑光迎去。 连串铿锵之声顿起,佑德攻出的每一剑竟悉数被挡开,千仞好快的剑! 佑德也不禁脱口赞道: “好家伙,我刚才一招共攻出一百二十八剑,你竟可轻易破解,好剑法!” 千仞回问道: “王者剑,你全懂七式?” 佑德答道: “六式!” 千仞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道: “可惜!” 千仞言下之意,似乎为未能试尽七式“王者剑”而惋惜,又似在说凭佑德仅懂的六式王者剑,绝对无法胜他! 对方语带狂妄,佑德心头大怒,鼓足功力再上,竟又是一招“君临天下风云变”! 这招的速度与劲道俱比刚才高上逾倍,二百五十六道剑芒劲射而出…… 然而千仞竟仍是如盘石般伫立不动,只以单手挥剑迎向二百五十六道剑芒,而且竟亦像刚才一样悉数挡去。 佑德惊叹之余,又再加强功力,剑尖嗡嗡作响,径又使同一招“君临天下风云变”! 五百一十二剑! 佑德此招竟又再快一倍,漫天剑芒如洪涛巨浪般铺天盖地卷至,汹涌澎湃,连绵不绝。 好个千仞,简直狂妄自负得可以,他竟单剑挥出五百剑挡去佑德攻来的其中五百剑,而且脚步轻扭,从容地已避过余下的一十二剑。 连使三招,共挥出八百九十六剑,佑德也要停下来稍作回气! 但听千仞满怀自信的道: “要胜我,非要一招千剑不可!” 啊!一招内要出一千剑?这种速度又岂是人所能及? 不!有一个人做到! 千仞! 千仞便是能够一招间同时使出一千剑而得名,难怪刚才佑德的五百一十二剑,他也能从容接下。 可是,奇事竟于此时发生,千仞的手中剑,竟于此际 断碎! 千仞正惊疑间,另一件更奇更难以想象更叫他震愕的事接踵发生 他的颈上,竟出现了一条极幼极细的剑痕,幼细得几乎微不可察,而且只只出了一丝的血丝。 啊!难道刚才佑德共使出了五百一十三剑?当千仞单剑档去五百剑,避去十二剑之后,还有第五百一十三剑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乘隙在千仞颈上划下这道极幼极细的剑痕? 这剑不啻在千仞颈上划下剑痕,更在他心内划出一条永不磨灭的伤痕。 千仞顿感面目无光,恼怒之时,同时亦泛起一份雀跃之感。 因为,他已很多年没遇过一个这样的对手了! 但见千仞弃掉手中断剑,遥指着佑德道: “你,可有胆量,跟我” “比招!” 佑德万料不到,千仞竟要跟他放弃使用内力,只比招式。 佑德心忖自己内力可能略胜千仞,但刚才连战两阵,内功已虚耗不少,而且接下来的两杀手,功力应该更高,若此阵再过度催谷功力,可能很快便会筋疲力尽,故借此阵调息培元,对其实在有利。 而且眼前的千仞显然擅长招式,若以内力取胜确是有点可惜,故佑德亦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自己的招式,希望能把本身剑术推向另一层次,毅然道: “好!我就不用内力,跟你比划剑招!” 佑德战意旺盛无比,剑一抖,一招“君临天下风云变”径又攻向千仞! 千仞一提气,背上一柄青色宝剑已自行出鞘,千仞脚一蹬,手一抄,一招凌厉剑招已顺势而出…… 这一招,叫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招竟然是…… “君临天下风云变”! 佑德震惊同时,手下亦不敢松懈,手中剑挥舞得更急更密。 两招“君临天下风云变”戛地硬拼,无数金色、青色剑影在空中纵横交错,蔚为奇观! 一轮交拼过后,二人倏然分开,但见佑德惊愕之情尽现脸上,喃喃地道: “没……没可能!『王者剑』乃皇朝不传武学,你没可能懂得……” 原来千仞得名的原因,不仅因为他一招能使出一千剑,而且他所懂的剑法,也逾千套之多,各家各派的剑术他也了如指掌,甚至对于一些未学过的剑招,更能以其对剑法的熟稔,只看对手使一遍,便已能揣摩其形使出,而且更有七成神似。 佑德不知就里,竟被对方此着弄得心神大乱。 与此同时,千仞竟抢先出招,而且更是同一招“君临天下风云变”! 佑德心有不甘,遂凝神观看千仞的一招“君临天下风云变”,发觉只是形似,剑招全无气势神髓,大怒之下挺剑迎挡: “混帐!『王者剑』乃剑中王者,又岂是轻易学会,就让你见识真正的『王者剑』吧!” 佑德乃真龙天子,盛怒之下其皇者天威更自然透出,其剑招更散发出无上神威,把一招“君临天下风云变”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千仞的一式“君临天下风云变”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两招“君临天下风云变”第二度硬碰,但强弱之势立见。 双剑未及接触,千仞手中的青剑已被佑德的剑所散发出来的皇者霸气迫得迸为寸碎,千仞的一式“君临天下风云变”顿时溃不成军。 剑碎招毁,千仞身陷佑德剑网之内,身形急转,背上其余十多柄剑激射而出,千仞剑指一引,十多柄剑已化成一个巨大剑轮,把佑德剑招悉数挡开。 一招被挡,佑德乘势追击,招一转,“王者剑”第三式“虎踞千山傲尘世”抖地使出。 剑势化成一头凶恶猛虎,怒扑而上,把千仞剑轮吞噬,更向千仞扑击…… 千仞背上剑已尽被击碎,但他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毫不起眼的黑剑,而且双脚一蹬,人和剑成一直线,仿如一柄黑色巨剑直往虎口射去…… 原来,虎口乃此招攻击力最强之处,同时亦是唯一能破招之处;只要虎口被破,其剑招也会继而破解。 猛招被破,形势登时逆转,千仞反以快疾连绵的剑招迫得佑德连连后退。 佑德虽已拼尽速度使剑挡格,但千仞剑招委宣快得无迹可寻,佑德身上连番中剑,更是伤痕累累,鲜血遍体淋漓。 二人转眼间已拼上千招以上,千仞剑招越使越快,而佑德却是败象毕呈。 千仞见佑德已一败涂地,也不急于宰杀对方,戛地收剑傲立,大有一代高手风范。 反观佑德浑身剑痕血污,只见以剑撑地才能挺立,高下之分一看便知。 佑德心下盘算: “岂有此理!难道我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但对方剑术精湛,即使我使尽六武王者剑也殊无胜望,到底怎样方可胜呢?” 佑德拼命的想,而千仞也任由对方苦思对策,因为他对自己的剑术修为实是充满信心。 佑德不断的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而脸上的表情颓萎不堪,显见仍未想出破敌之法。 毕竟,千仞剑术上的修为实在远远超越他,短促时间又怎能急速跳升? 其它杀手也并不急于宰杀佑德,因为在他们眼中,现在的佑德,已是一头伤疲交煎.困在陷阱中待宰的野兽,再也凶不出来。 六式王者剑不断在佑德脑海循环出现,但他心下自知,即使再使出任何一式,也必定会被千仞所破,这是他的直觉。 而堪称无敌的第七式,他又未曾练成…… “要胜!也许只有第七式!” 千仞也悍然道。 可是,短时间内又怎能领悟出博大精深的王者剑第七式? 想呀想,不停的想,佑德顶上的头发竟一丝丝地脱落。 骤眼看去,年青威武的佑德,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而发出一道命令: “别再夜长梦多,赶快了结他吧!” 下令者正是遥遥观战的阎王。 阎王之命,千仞不敢违逆,震起手中黑剑道: “子受德,你本是难得对手,但……” “今天不能见识第七武王者剑,确是遗憾……” 语毕已仗剑而上。 瞿然间,千仞面上竟泛起一阵喜悦之色,因为他看见…… 佑德已回复神采,矗然仗剑伫立,而且双目更是精光四射…… 啊!难道他已想出破敌之法? 领悟出第七式“王者剑”? 那堪称无敌的一式剑法, 到底会是何等 惊天动地? 第三章 成王败寇 剑,光芒四射。 人,傲然而立。 人和剑,俱散发无上皇者之气,而且是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佑德仗剑而立,浑身透发出一股皇者之气,直如一代天子睥睨红尘苍生。 难道,他竟在这段时间内悟出“王者剑”第七式的精髓? 还是另外想到破敌之法? 眼见佑德重拾战意,千仞实在大喜过望;毕竟,对方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剑手。 千仞心头兴奋,使剑更是挥洒自如,而且毫不留力,手中黑剑直如一道黑电劲射向佑德。 佑德一双比鹰目更为锐利的眼睛,狠狠迫视着比疾电更快的剑势,竟完全没有摆出任何迎挡的架式。 千仞虽不知他打甚么主意,手下却没有慢下来,剑仍继续往佑德胸前疾刺。 剑至胸前,佑德仍没任何动作,然而眼中透发出的无上威仪霸气,竟瞪得千仞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剑势也顿然回止。 千仞出道以来,从未遇过此等情境,心下不禁极为惊异: “岂有此理!这到底是甚么剑招?剑未动、剑势未起,便能发出此等无敌的皇者气势,真邪门!” 千仞正欲挺剑再上,忽觉心头怦怦乱跳,竟未能出招攻敌。 他心知这也是佑德所散发的霸气所致,急忙运功收慑心神。 以千仞丰富的临阵经验,竟也要半晌才能平伏心绪,可见佑德所散发的霸气何等凌厉。 千仞已知此招会是他平生所遇最厉害的剑招,于是不再细想,使尽本身最快的速度,一连剌出了一千剑。 霎时间,剑影滔天,一千剑尽往佑德刺去,而且势道无伦,把佑德所有退路尽数封杀。 既然不能退,便只有 拼! 佑德握剑的手,终于缓缓抬起…… 瞿地,满天忽然被厚厚的乌云掩蔽,而且传来连串沉雷闷响。 想不到,单是起手,已令风云变色…… 佑德把手中剑朝天举起,更是天地震撼…… 四周的风忽然急劲地狂刮起来,草木、砂石漫天飞舞;天际更瞿地劈下一道旱天惊雷,响震寰宇,天地摇撼。 无敌! 只有“无敌”二字,方才匹配佑德的气势。 此刻在千仞眼中,佑德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能劈破天地,斩碎虚空,千古无敌的 王者之剑! 骤见此无敌气势,千仞更是兴奋得心头狂跳不止。 虽然他明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匹敌这无敌剑招,但他仍是较尽毕生剑术修为向佑德攻去。 因为,只要能一睹这无敌剑招,即使当场战死,他也 无憾! 一千道剑光,尽往佑德这柄王者之剑射去…… 不!看真点,并不止一千剑,而是 一千二百八十八剑! 千仞赫然突破本身极限,剌出了一千二百八十八剑! 然而,当那一千二百八十八道剑光快将射至佑德之际,所有剑光竟戛地消失…… 原来,千仞手中的黑剑,赫然已迸然碎裂,寸断当场! 彷佛,在剑中王者跟前,任何剑和剑招,也要 俯首称臣! 败了! 而且是彻底的败! 千仞失望地把断剑-到地上,颓然跪倒地上。 但见千仞脸上尽是失望沮丧之情,脸上骤然而生的皱纹,与及那一缕缕脱落的头发,使千仞-那间像苍老了三十年。 他喃喃自语道: “我不甘心,竟然败在一招未使出的剑招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眼见千仞已一败涂地,再无任何攻击能力,佑德徐徐把剑垂下,天色也戛地回复正常。 佑德蓦然道: “嘿!就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刚才我使的并不算是第七式王者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根本不能彻底参透这式无敌剑招,更遑论能使出来……” “而刚才击败你的,只是我仅悟到的此式剑招的剑意!” 甚么?单是剑意已有如斯威力,假如使将出来,岂非足以 惊天地, 泣鬼神? 千仞虽然心有不忿,但战败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故只好蹒跚地走过一旁。 五大杀手已败其三,佑德虽感伤疲交煎,但仍抖擞精神,准备迎接更凶险的战斗。 陡地,佑德感到一股强横无比的气流向他压来,那是一股 霸气! 这股霸气强横得叫佑德也不禁一愕,他随即朝霸气的来源一瞧。 他戛地发现,这股强烈霸气赫然是来自一个人…… 一个比雄狮更雄壮,比猛虎更凶猛的男子! 这男子极其高大健硕,他赤裸上身,浑身肌肉隆隆贲起,充满爆炸力。 只是他一步一步踏前,每踏一步,地面竟传来轻微颤动,而且所散发出来的霸气,也加强一分。 他,便是“十大杀手”中排行第三的 力王! 佑德只感到眼前敌人非比寻常,忙严阵以待。 瞿地,一股汹涌澎湃的气劲向佑德狂涌过来,而且快如疾风。 气劲雄猛异常,压得佑德身形窒碍,欲避不能,连忙祭起手中剑,使出“王者剑”第三式迎敌 “虎踞千山傲尘世!” 佑德仓卒之间,聚劲不足,一并之下,虽能抵着力王攻势,但手中剑竟被霞飞十丈之外,而且虎口更被震得迸裂淌血。 佑德惊魂甫定,却发现力王正站于丈外,意态从容,身上霸气却没有减弱半分。 他也分不清楚,究竟刚才是与对方直接硬拼,还是仅是力王隔空击出的气劲。 无论如何,眼前对手的功力,绝对是匪夷所思;佑德奋战至今,还是头一趟遭震掉手中剑。 可是,他竟没有立即抢回手中剑,而且更狂傲地指着力王道: “嘿!既然你害怕我的剑,我亦不欲占你兵器之利……” “我,便以拳脚来会你!” 好狂好傲的佑德,力王功力明显高出千仞、销魂煞或突破功力后的狂牛数筹,佑德竟敢以空手相搏,放弃擅长的剑招? 只因佑德心下知道,刚才一招,无论功力或气势俱已失利;功力不及还可以奇招取胜,气势一输便败局已定,故此他唯有行此险着,望能挽回劣势。 何况他亦自知,他还有绝招尚未使出,只是未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轻易使出。 力王听罢,竟仰天狂笑,并道: “好狂傲的子受德,竟敢赤手空拳与我对招;好!假如你能接我五拳,便算你胜……” “但我可以告诉你,若你以王者剑一战,尚有半分胜望……” “如今,你必败无疑,而且……” “必死无疑!” “接” “招!” 招字一出,力王鼓起双拳急舞,强烈气流扯得砂石四飞,而且范围越扩越大,佑德不自觉竟困于风沙之中,视野不清。 而力王竟不知于何时在漫天风沙中失去影踪。 佑德大惊之下急舞双掌欲驱散风沙,但胁下一痛,雄猛无匹的内劲直涌进体内,轰得佑德飞开丈余。 惊魂甫定,凛冽的风沙气流又朝他疾卷而至,当中环夹着力王的声音,道: “嘿!想不到堂堂三皇子竟会如此不济,连我第一招『风沙拳』也接不下……” 力王虽口中讥讽,但来势却没有慢下。 佑德凝神注视,只见五个拳影陡地从漫天风沙中暴射而出,势道凌厉已极。 佑德不敢怠慢,贯满内劲的双掌已斗然迎向风沙中的五拳,但一拼之下,胸腹间传来剧痛,已不知何时又被轰中,再次被轰得飞退。 接连中拳,佑德狂怒不已,马步一展,雄浑内劲急传至双掌,乘着风沙未袭至身前,向其狂轰过去。 佑德的内功修为亦绝对不弱,雄浑内劲一震之下,风沙猝被驱散,力王真身顿时无所遁形。 机会稍纵即逝,佑德贮满内力的双掌直朝力王狂轰。 力王反应亦绝不慢,鼓起双拳迎击。 双拳双掌登时拼在一起,旗鼓相当之下,二人各自震退开。 力王脱口道: “好!居然能接下『风沙拳』,但看你如何接我第二拳……” “开山拳!” “咤!” 一声狂咤,力王双拳直出,拳风虎虎,可见此招绝对实而不华! 佑德不假思索,挺掌迎抗,二人再度硬碰。 一并之下,佑德面色大变,他只觉力王此招“开山拳”比“风沙拳”拳力强上一倍,不虞之下被震退丈余。 惊魂未定,力王双拳又已狭着开山劈石之势攻至,单是来势已是雷霆万钧。 佑德心知此拳力贯万斤,便拼绝对不利,心念一转,双掌忽尔合什,全身功力聚于合掌之上,穿过力王拳劲,直插进双拳之间空隙。 佑德陡地双拳一分,力王双拳顿被荡开,形成中门大开。 佑德把握良机,挥掌直轰力王胸膛。 那知力王功力恁是惊人,运气吐纳,竟反把佑德震退。 两招无功,力王再使第三招,只见漫天拳影如滔天巨浪压向佑德,未及埋身,拳劲已压得佑德呼吸困难。 此招正是力王第三拳 “叠浪拳!” 佑德双掌狂舞,所散发的气劲顿时形成一个护盾,欲抵抗力王漫天重拳。 可是力王拳势连绵不绝,一层被挡,第二层拳势接连涌至,佑德护盾气团被轰散。 然而,这略一阻延,佑德已窥出力王双拳所在,连劲挥掌硬拼。 佑德刚挡罢拳中所含内劲,谁知第二重拳劲紧接而至,他只感拳力奇重,压待全身似欲爆裂。 这还不只,第三重拳劲又乘势轰出,佑德再也只敌不住,惨被轰得哗然吐血,如断线风筝飞跌地上。 力王这次再不急于进攻,他自信下一拳定能把佑德轰毙,只一步一步慢慢踏前。 只见佑德依然跪倒地上,脸上崭露痛苦神情;原来“叠浪拳”三重拳劲尽钻进佑德体内,更如大海惊涛般在来回激荡,使佑德经脉紊乱,无法提聚真气,而且更感五脏欲裂。 而佑德正竭力运功抵御,欲把拳劲驱离体内,否则时间一久,随时有爆体之危。 但见佑德浑身冒出袅袅霞气,额角身上更不停渗出汗水,显然运功至最后关头。 可是,却有一人要乘此良机,赶尽杀绝。 他,要一举把佑德轰进万劫不复之地,永不超生。 力王此时已步至佑德身前一丈,双拳贯满内劲,迫得勒勒作响,更道: “子受德,别白费气力了,我的『叠浪拳』拳劲一重接一重,连绵不绝,任你功力盖世,短时间内绝对无法运功逼出……” “而且,你道我会就此让你完功吗?” “既然你已命不久矣,就让你彻底见识我余下两拳如何惊天动地……” “就让我把你轰进” “九泉之下!” 言毕力王双臂陡地朝天一震,然后重重的轰在地上,这招,正是他第四拳 “破地拳”! 却见力王所站地上丝毫无恙,然而拳劲却从地上传至丈外佑德脚下之地。 “咙”的一声巨响,佑德脚下土地赫然爆破裂开,无匹拳劲更从地上汹涌而出,把正潜心运功的佑德震飞天上。 天!好惊人的拳劲,隔地轰出已把坚硬的土地震得爆裂,假如直接轰在血肉之躯上,岂非能把人一拳 轰爆? 说时迟,那时快,佑德仍未落回地上,力王已如疾矢般急射而至,双拳蓄势待发力王全身功力尽注右拳之上,全身笔直,右拳猝地自腰间朝天直轰而上,凛烈拳风竟把地上碎石扯得急射半空,仿如刮起十级风暴。 这拳正是力王最后一拳 “轰天拳”! 这一拳之劲之猛,彷佛能够直轰天上,把天也轰穿、轰破…… 这轰天一拳,却重重轰在佑德胸腹之上…… 佑德身在半空,挡避不及,被轰待全身扭曲,惨叫着直飞九天之上。 大蓬鲜血喷洒天上,落回地上之时,仿如天降血雨,情景凄厉可怖,触目惊心。 地上的力王,却没有稍为轻心。他瞿地把功力推至最高,劲贯右拳之上,只见一团耀目气团在右拳之上凝聚,他,要在一拳间把佑德彻底轰毙! 佑德在半空之上,无路可逃,若再中此拳,必死无疑! 然而,伤重的佑德竟能聚气凝在半空,没有实时掉下。 啊!佑德怎可能运功的? 原来适才佑德巧妙地利用“破地拳”及“轰天拳”拳劲,把激荡于体内的“叠浪拳”拳劲迫出,内息再次运转自如。 饶是如此,佑德捱了一招“轰天拳”,内伤更是剧烈得无以复加,若再中一拳,纵然不死也必经脉爆裂,后果堪虞。 兵凶战危,佑德已不能再留有余裕,他,要使出最后绝招了! 只见他在半空迅速提升功力,双掌交叠胸前,一股炽热火劲蓦地凝聚。 啊?这股火劲不就是当日在嬴天破屋时,一招击毙魅影.重伤狂牛的招式? 这,究竟是甚么武功? 火劲越来越烈,带得四周气流也灼体生痛,众人也不禁大为讶异。 独目汉子心知此招绝不简单,忙向力王道: “老三,小心!” 地上的力王储劲已足,心想佑德已是强弩之末,这招也许是回光反照罢了,于是腿一蹬,直冲上天,“轰天拳”直轰而出…… 霎时间,二人再度硬碰…… “啵!” 一声沉雷般的巨响过后,战果已然揭盅…… 然而,这一并的战果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众人不禁齐声哗然。 一招! 仅是一招,力王竟被轰得直陷地下,狂喷鲜血,而且适才与佑德硬拼的右臂更是经脉大乱,麻酸不已。 力王出道以来,从未试过如此狼狈,可见佑德一招劲力如何霸道雄浑。 而在场众人最为惊讶的,竟是一直于断魂塔内观战的阎王,只听他徐徐吐出五个字: “皇?” “极?” “惊?” “天?” “诀?” 啊?佑德这招就是大商皇朝至高无上的绝顶武学 “皇极惊天诀”? 相传商朝开国之君成汤,就是凭借“皇极惊天诀”及“王者剑”两大绝学杀败暴君夏桀十万大军,大破夏桀魔功而建立大商皇朝。 想不到佑德年纪尚浅,不仅习得六式“王者剑”,更练成博大精深的“皇极惊天诀”。 刚才一招,他便是使上“皇极惊天诀”五诀中的 “焚城诀!” “皇极惊天诀”共分五诀,一诀比一诀厉害,最后两诀的威力,更是惊天动地,只不知佑德练至第几诀,他又能否凭此惊天神功,对付这里数百杀手,与及一直虎视眈眈,功力高绝的阎王? 在“皇极惊天诀”的无尚威力下,力王一败涂地,然而佑德却得势不饶人,适才连吃败仗,如今更要十倍奉还。 他在半空再次聚气,炽热无匹的火劲汹涌而出,稍为接近的竹树遇劲即着火焚烧,此招正是“焚城诀”中的一招 “烈焰洪炉”! 身处洪炉中的力王顿感口干舌燥,肌肤内的水份更被蒸发怠尽,浑身欲裂,痛苦不堪。 他只待佑德双掌轰出,必定 血溅当场! 幸而,场中却有一人及时出手…… 独目汉子陡地散发出凌厉杀气,凛然拔刀出鞘! 刀,是“斩尽”! 人,是“杀绝”! 刀一出鞘,杀气更是急剧倍增,使人毛骨耸然,不寒而栗。 刀一挥,竟把火劲形成的洪炉劈开,直斩进洪炉核心的佑德。 “斩尽”刀势道凌厉已极,佑德不敢轻敌,放弃击杀地上的力王,转而双掌一夹,硬接杀绝的刀! 刀招被制,杀绝怒喝一声,无匹内劲透刀而出,迎上佑德掌中“焚城诀”内劲,双双同时震开。 软瘫地上的力王虽死里逃生,但也被“焚城诀”的内劲压得内伤加剧,忙避过一旁,盘坐地上运功疗伤。 四周环境一时间竟又沉默起来。 杀绝适才一刀竟能抗衡“焚城诀”内劲,佑德已知此人绝不简单,却道: “你,绝不是唐斩!” “虽然你的杀气异常凌厉,但你适才一刀却留二分后着,绝非一刀夺命的刀招。你,究竟是谁?” 佑德一而再的提着唐斩,独目汉子不禁怒火中烧,他怒道: “嘿!『杀手营』威震江湖,难道只凭一个唐斩?子受德你恁地目中无人,你给我好好记着我的名字,让你在九泉之下也死得明白,我叫” “杀!” “绝!” “还有我的刀” “斩!” “尽!” 语声一落,杀绝脚下运劲,一直插在远处地上的佑德佩剑给震得倒飞向佑德。 佑德一接之下,只觉剑上传来雄浑内劲,急运功抵御。 而此时杀绝已挥刀杀上,攻势凌厉,更道: “就让我来领教『王者剑』余下数招吧!” “好!” 佑德一提气,直冲进刀网之中,斗地使出“君临天下风云变”迎敌。 佑德虽尽挡刀招,但每拼一刀,刀上雄厚内劲即震得佑德手臂狂震不已,手中剑也差点拿握不住。 攻势被挡,杀绝身形再起刀上劲力加倍,刀气竟隔空斩出,无数刀芒围着佑德迎头斩下…… 这招,正是杀绝的绝招 “斩尽杀绝”! 刀芒未至,刀气已刮得佑德遍体赤痛,他心知此招异常凌厉,急运起“焚城诀”内劲贯注剑锋,使出“王者剑”第三式 “虎踞千山傲尘世!” 无数剑芒化成一头猛虎从、涌火海中扑向“斩尽杀绝”严密刀网之中,顿时响起无数刀剑交击之声。 “虎踞千山傲尘世”夹着“焚城诀”内劲出击,威力暴增数倍,竟能把“斩尽杀绝”刀芒悉数挡下;那知“斩尽杀绝”攻势连绵不绝,不杀敌,誓不休,第二层刀网接连又再攻至。 “虎踞千山傲尘世”剑招已老,佑德身上连中数刀,幸未伤及要害,却已血渍斑斑。 身处劣势,佑德不敢稍为迟疑,剑一翻,猛然使出第四式 “龙腾四海动江湖”! 只见佑德身形急旋,无数剑芒疾射而出,保护全身,接着凌空拔起,从“斩尽杀绝”刀网之中左穿右插,仿如一条蛟龙在怒海中翻腾飞舞。 “斩尽杀绝”刀势虽连绵不绝,却始终斩不破佑德剑网,而杀绝亦只得力尽收招。 “斩尽杀绝”乃杀绝的必杀绝招,竟未能斩杀佑德,心下不禁踌躇起来。 佑德虽挡去刀招,但亦绝不好过。 连战四场已使他伤疲不堪,他只凭心中一股无匹霸气支撑着,更会随时倒下。 二人对峙之间,杀绝戛然道: “这一刀,乃是我近年所创,名为『杀绝一刀』,刀出必夺命,你,可有瞻量一试?” 佑德凛然道: “好!,我就以『王者剑』第五式会你……” “你我,就以” “一招定胜负!” 杀绝闻言,陡地双手握刀,直指着佑德,而且杀气.功力更急速凝聚刀仞之上。 佑德也不敢大意,把剩余功力一点一滴凝聚剑锋,“焚城诀”炽烈火劲更迫得剑身变作火红。 两大强招蓄势待发,在场各人也不禁屏息静气,观此惊天一战! 杀绝、佑德二人同时怒咤一声,竟在同一时间出招攻向对方…… 杀绝一招,正是其毕生修为所在的 “杀绝一刀”! 佑德一招,却是“王者剑”第五式 “龙颜一怒惊百里”! 一刀一剑,直指对方身上,朴实无华!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闪电掠过,却听不到任何金属交击之声! 细看之下,一道凄厉刀痕自佑德右肩直贯左腰,刀劲在佑德体内鼓荡,似欲破体而出。 二人转换了位置,只见佑德以剑撑地,神情痛苦难当。 佑德正竭力运功抗衡刀劲,杀绝却竟没乘此机会了结佑德。 只因刚才佑德一剑,赫然已贯穿杀绝左胸,他此刻已是奄奄一息,接近油尽灯枯。 他,断断绩绩的说出最后一句说话: “子受德,我:今日虽败于:你剑下,但……并不代表我……及不上……唐斩,我的刀绝对……比……唐斩:强,我的……杀……绝……一……刀,绝对……可……斩……杀…… 唐斩!” 一代刀客,说完最后一句话,赫然已实时气绝。 他至死也不忘与唐斩比较,他与唐斩之间,究竟有着甚么血海深仇? 唐斩,究竟又是一个怎样的 绝!世!高!手! 只听佑德哇的一声,猛然把“杀绝一刀”的刀劲逼出体外,但身上伤势已重得无以复加,满腔鲜血喷洒青天,颓然跪倒! 以一人之力居然能力敌“杀手营”五大杀手,佑德惊人功力及不屈斗志,叫在场各人均暗暗折服。 佑德满脸满身皆鲜血淋漓,仿如一个血人,但仍颤危危地道: “我……已战胜……五大杀……手,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人……的秘密……吧?” 塔顶的阎王见佑德已是伤重垂危,心忖要取他命,只消弹指便可,于是道: “哈哈!三皇子竟能连胜五大杀手,果然非比寻常。我阎王言出必行,现在就让你” “母子重逢吧!” 语声一落,一团黑影已自塔顶激射而出,佑德已无力闪避,只得牢牢抱紧射来的黑影,却被黑影中的内劲震飞丈许,口中鲜血又再溢出…… 他提起手中黑影一看,登时吓得心胆俱裂,这黑影赫然是 一个人头! 而且是佑德母后的头! 佑德母后乃当今太后,纵是杀手营有通天能耐,也绝对无法入宫将其杀死,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太后之死,究竟当中藏着甚么惊天秘密? 佑德伤痕之躯,又如何能在数百杀手及阎王手下活命? 难道,天真的要他 命毕于此? 第四章 仁者无敌 佑德性命正危在顷刻,但在神州的另一方,却有一颗至真至诚的赤子之心在为他默默祷告,祈盼他能安然渡过此劫。 而这颗赤子之心的主人,正是与佑德在患难中相知相交,情同手足的 嬴天! 这已是佑德去后的第二天! 这两天以来,赢天一直守在山洞中等待佑德,此刻的他,竟持着佑德留下的匕首在挥舞着。 细看之下,嬴天竟不似在胡乱舞剑以消磨时间,却似在用心练剑。 只因他舞剑时的起手出招,颇有法度,且更似曾相识。 这,莫不是佑德独门武学“王者剑”中的第一式 “君临天下风云变”? 嬴天何以会在此练起这剑招来? 原来佑德留下匕首之时,更暗中把“君临天下风云变”一式剑招的剑谱藏在匕首剑鞘之内,好等嬴天能抽空练之,以作防身之用。 佑德待嬴天关切之情及毫不吝蔷本身不传武学,可知他亦异常珍惜这个义弟。 嬴天本身虽无内功底子,且对武学一窍不通,但其天生聪颖,悟性奇高,依着剑谱中的图画来练,虽未掌握此招精髓,却已揣摩其雏型。 嬴天如此用心苦练,只因他要增强自己,以求日后能应付数之不尽的凶险! 而且,假如他能练好武功,以后便不用佑德为他操心,更能与他并肩而战。 这天他练至正午,弄得浑身大汗淋漓,却发现山洞中的粮食已差不多吃光,于是他使欲乘佑德未返前回村庄补充一下粮草,而且多日不见姜伯,他也很想向他告知自己伤势已无大碍。 说也奇怪,嬴天身上金针虽有两枚遭震飞,却似无多大影响,连日来行动及体力皆与常人无异。 他稍为执拾了一点剩余的粮食,提着佑德给他的匕首,便即下山往村庄而去。 他却不知原来这么一去,他与佑德,从此便 天涯相隔! 山洞与村庄本有一段距离,接近村庄之时,已是日落西山。 金黄色的余晖映在远处的村庄之上,嬴天恨不得立即跑去一见姜伯和小菁,还有其它与他自小便一同长大的小孩子及村民。 得佑德一番鼓励后,嬴天果然能-开忧愁,重拾希望。 他曾自言,假如自己真的便是万神之首帝释天转生,他更要勇于面对一切逆境,来奉行上天安排给他的重大使命。 熟悉的村庄已近在眼前,可是嬴天忽尔感到心绪不宁。 越接近村,那种不安感觉便越加强烈! 即使是嬴天这样一个寻常少年,也可感应到村庄定发生了一些极不寻常的事。 而在嬴天眼中,往日平静的村庄,此刻竟像一头凶兽,又像一头地狱恶魔,正张牙舞爪,等待嬴天步至,把他吞噬! 四周环境虽极不寻常,但纵是危险,嬴天也必要进去一看。 他一踏进村,登时吓得心胆俱裂…… 眼前情景,岂是旧日平静安宁的村庄?简直便是修罗地狱! 只见遍地碎尸,满地尽皆血肉模糊,从仅能辨别容貌的尸首看来,死难者全是嬴天熟悉的村民。 嬴天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残酷.凄厉.恐怖、血腥的场面,不由得呕吐大作! 瞿地,嬴天心头如遭电极,他随即到处翻看遍地碎尸残骸,更逐家逐户地搜索。 原来,他想找回姜伯和小菁的尸体,他要证实他们是否同样惨遭毒手! 可是,遍地尸首尽肢离破碎,血肉模糊,面目难办,又怎分得出那一具是姜伯的尸首,那一具是小菁的尸首? 可是意外地,他却发现了数具不属于这里的尸首,其中五具身穿黑衣,与当日围攻佑德的杀手营杀手的装束无异。 两另一具尸首,他依稀记得那便是十大杀手中的毒无双。 只见毒无双双眼突出,面上现出极度篇慌的神情。 究竟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毒无双,死前曾见到甚么东西,令他震骇至此? 村民既然不是遭杀手营屠杀,又是遭甚么人杀害? 嬴天此刻只感脑内一片空白,短短时日,他已痛失家园,母、兄相继死去;刚结拜的义兄佑德,又正身陷龙潭虎穴,生死未卜;此刻连他世上仅认识的村民,都迭遭杀害…… 他只感到,他此刻已是真真正正 一无所有! 即使上天要锻炼他,要他承受一切痛苦,这痛苦也委实有点过份! 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害死了这许多人;假如是,那他的孽,更是重得惊人! 刚回复少许信心的嬴天,复又跌回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呆呆地跪在血渍斑斑的地上,木无表情,茫然不知该做甚么? 瞿地,他听到附近一间木屋传来一些异响,莫非仍有村民生还? 嬴天不暇思索,提了匕首,往那所木屋奔去。 他冲进屋中,只见屋内仍是满屋血肉碎尸,却不见半点人畜的影子。 他到处搜索一遍,仍是一无所获,正要步出屋外之际,一团黑影猝地从屋内一个暗角扑出。 黑影来势快绝无伦,嬴天猝不及防之下,咽喉迅即被扣,整个人被抽得离地而起。 嬴天终于能看见这黑影究竟是谁…… 不看尤可,一看之下顿时震骇不已。 眼前的脸,绝非一张人脸,更非一张兽脸…… 因为,它 非人、 非兽! 它,本身便是一头 地狱恶魔! 这地狱恶魔,脸如麒麟,肌肤黝黑,头发和双目尽皆赤红如血…… 它,竟然是 麒麟魔将! 啊?想不到麒麟魔将这么快便来到此地,那它是否已恢复元气? 那一直追踪着它的白衣青年又在何方? 假如麒麟魔将知悉嬴天乃帝释天转生,岂非会对他不利? 即使不知,嬴天此刻也是命悬一发, 难道,上天真的要把他 赶? 尽? 杀? 绝? 神州西方一座高山山洞之内,一名几能通天彻地的老者正闭目沉思。 他,正是为救苍生,自困山洞七载的不世智者,白衣青年的师父。 瞿地,老者双目一睁,似能窥破天地奥秘的双目绽放出异彩,从山洞中仅有的一线洞天中仰视天象。 老者一看之下,陡地面色大变,心神一震。 以他的惊世修为,几已达到天塌不惊的境界,究竟他发现了甚么秘密,叫他震惊若此? 只听他沉吟道: “据我推算,昌儿此行应能顺利把解劫之人带回,为何现在象征那人的本命星宿忽地变得黯淡无光,几欲熄灭?” “但愿昌儿能尽快找到他,带他回来,否则,天下苍生恐怕从此多难……” 究竟,老者口中能解开劫数之人,是否就是嬴天? 嬴天又是否帝释天所转生? 他提及的“昌儿”,是否白衣青年? 难道,白衣青年的名字之中,有这个“昌”字? 他与嬴天之间,又将会发生甚么故事? 第一章 皇者命运 若说人生是苦,那么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又具甚么? 是那追不到的虚名、求不到的利禄? 是怀着满腔难酬壮志而郁郁终老? 是看着深爱的人投进别人的怀抱? 是孤弱无援的百姓遭权贵逼害得饥寒渡日? 对于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跟至亲至爱的人生离死别了! 然而,嬴天的痛苦,却比此更大上千百倍。缘于不仅他世上唯一的亲人都先后离他而去,踏上了无边地狱的黄泉路;甚至他的朋友、邻人,所有他认识的人,竟同时死于非命…… 彷佛,茫茫天地之间,就只余下他孤身一人…… 他,实在已痛得麻木了,完全失去了病的感觉。 甚至现在他的咽喉遭那只染满血腥的魔爪所扣,他也毫无痛楚感觉。 他只感到无法呼吸,而且眼前的景像越来越朦胧,越来越灰暗,甚至变黑。 再这样下去,相信不消半刻,嬴天的小命便会被魔爪夺去。 对于嬴天来说,生命,早已在他母兄去世时已变得毫无意义,不要也罢! 可是,在他几乎完全放弃争取半分生存机会的一刻,他感到手心传来了一阵暖流。这阵暖流驱使他再次抓紧他快将逝去的生命。 而这阵暖流是来自他手上的匕首! 是佑德留下给他的防身匕首! 瞿地,嬴天右手一挥,数道金光疾往麒麟魔将脸上身上要害戮去。 本来以嬴天全无武功根底的剑招,绝难伤及皮坚肉厚的麒麟魔将半分。 然而,佑德这匕首亦算是一把锋利宝刀,而且又在近距离刺中要害,亦把麒麟魔将戮得痛极怪叫,手一挥,把嬴天摔得破屋而出,直飞丈外。 麒麟魔将虽只痛不伤,却激得它兽性大发,怪叫着破屋追出。 刚捡回性命的嬴天仍倒在地上,未及站起,便已感到一股厉烈罡风急速压至,呼吸又是一窒。 当此生死关头,嬴天仍未及细想该如何应变,右手已下意识地挥舞匕首自保。 可是这全无意识的一招,骤看之下虽杂乱无章,却散发一股浩然的皇者霸气,且隐藏无数杀机。 这无意识的一招,竟尔是佑德的王者剑招“君临天下风云变”! “君临天下风云变”虽是绝世剑招,但即使是佑德使出,亦未有十足把握能击退眼前这不世魔物,更何况使剑的是不谙武功的嬴天? 麒麟魔将只随手一挥,强大罡气已把剑招震得溃不成军,甚至震得嬴天的匕首脱手飞开。 仅余的保命匕首也遭震飞,嬴天顿时成为魔爪下的鱼肉,任凭宰割。 嬴天只觉眼前黑影一幌,右肩闪电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已被凌空抽起。 只见麒麟魔将五指深深嵌进嬴天右肩,鲜血自创口处泊泊而下;另一爪却高高举起,鼓足功力,朝嬴天顶门直攫而下。 魔爪未至,嬴天已觉头顶传来的气流压力奇重无比,假如这一爪真的抓下,恐怕他立时便会头颅爆裂,脑浆涂地。 想不到对付一个弱质少年,麒麟魔将也重手如斯,不留半点余地。 嬴天既不能避,亦无法挡,只得闭目待宰。 眼看嬴天快将脑浆四溅之际,麒麟魔将的魔爪将触及嬴天头颅的一-,它的魔心之内,忽尔冒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这奇怪感觉促使它的魔爪迟缓了半秒。 可是,爪势虽迟缓了半秒,却未有完全停下,电光火石间,足可开山劈石的魔爪己结结实实轰在嬴天脆弱的头颅之上。 嬴天只觉顶门如遭电极,整个人猛烈一震,甚至连痛的感觉也未传至脑内,便已失去知觉,接着浓烈的鲜血从七孔缓缓涌出。 麒麟魔将此爪之狠之劲,虽在中途顿了半秒,但亦理应能轻易轰爆嬴天头颅,何以如今仅是令他七孔溢血晕死? 原来,就在这半秒间,一只贯满雄浑内劲的手,已把握这千钧一发的机会,闪电扣着麒麟魔将脉门,魔爪下轰之势顿被卸去泰半,故未能一举把嬴天轰得爆头而殁。 来人及时从鬼门关前救回嬴天,双掌不停,连环再攻出数掌,无数雄浑刚猛的八卦罡气朝麒麟魔将身上身下攻去。 罡气来势汹汹,逼得麒麟魔将松开手上晕厥了的嬴天,倒退丈外。 麒麟魔将还未弄清究竟为何会忽然涌起一股奇怪感觉,却发现从它爪下救走嬴天的,正是当日与它一度交手而令它微受轻伤的白衣青年。 而在白衣青年身后远处,更站着当日为白衣青年所救的小童童天。 当日一战,麒麟魔将因功力未复而遭白衣青年所伤,沿途之上又被他苦苦追杀,今番更出手阻其狙杀嬴天,麒麟魔将心头有气,无俦魔功急速凝聚提升,誓要杀之而后快。 白衣青年虽把嬴天救离险地,却见他七孔仍溢血不止,惊忙间连点嬴天百汇、眉心、人中、左右太阳穴,欲以其乾坤刚阳真气抵销麒麟魔将至阴至邪魔气;接着又分以左右两掌按其天灵及心坎,源源地灌进雄浑内力。 真气传至嬴天胸前之际,白衣青年陡地心中一懔,暗想: “奇怪!这少年胸前似积聚了一股真气,炙热之中又隐带点点阴寒,却又不似是他本身习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衣青年虽感诧异,但眼前形势凶险万分,遂不再多想,全神运功,身上冒出袅袅白色霞气。 一旁虎视眈眈的麒麟魔将又岂会议白衣青年安然施功,怪叫一声,已如疾矢般朝他冲上。 白衣青年早料它有此一着,脚一挑,脚畔一枝断竹应声射出,不偏不倚射中麒麟魔将咽喉,使它身形一窒。 麒麟魔将眼前一花,无数腿影已全往麒麟魔将身上踢去。 白衣青年正全力运功施救嬴天,故而此招聚劲不足,未能伤及麒麟魔将分毫,却也把它震退三丈外。 经过一番全力施为,白衣青年终能使嬴天体内血气稍为平伏,却见嬴天虽仍昏迷不醒,但七孔已不再溢血,呼吸也稍微畅顺,只是仍是微弱不堪。 白衣青年深知麒麟魔将魔功匪夷所思,不敢大意,把嬴天安放一旁,真气遍走全身,凝神戒备。 甫一交锋便已连连吃亏。麒麟魔将狂怒不已,魔功催运之下,袅袅黑气自双爪及身上冒出,笼罩全身。 麒麟魔将再略一催劲,浓烈黑气破空直冲云霄。白衣青年见状,心下暗忖: “这魔物的魔气比上次强大了不少,显然在这段期间又恢复不少元气,只不知凭我孤掌之力,能否把它收拾……” “但假如今日一战不能将它消灭,待它魔功全复,届时恐怕天下间再无人能克制它,苍生万民也会蒙难……” “罢了!为了天下苍生,此战唯有……” “舍身除魔!” 白衣青年既抱必死之心,也不再保留实力,把内力催运至顶峰,浑身真气充斥鼓荡。 白衣青年所习乃玄门正宗武学,至阳至刚,而且修为殊不简单,狂催功力之下,浑身散发出一股乾坤正气,与麒麟魔将的阴邪魔气相互抗衡,空气中顿时响起连串沉雷闷响。 未及交锋,一正一邪两股旷世气劲已在空中激烈厮拼,惊天血战一触即发。 白衣青年怒叱一声,身形一起,已如离弦之矢疾射向黑气中的麒麟魔将。雄浑无俦的真气凝聚于掌心之上,隐隐然现出两团八卦气芒,把围绕着麒麟魔将身畔的黑气轰得溃散。 白衣青年这一纵已使尽平生最快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甚至可能比声音的速度还要快。 他满以为即使此招未能击中黑气中的麒麟魔将,也必能占得先机。 讵料就在他把混浊浓烈的黑色魔气轰散之后,他使知自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实在不应如此轻率出手! 他赫然发现,麒麟魔将已不知于何时,在黑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白衣青年此招已是快绝,甚至可能超越了声音的速度,麒麟魔将竟能在白衣青年不知不觉间抽身而退,那它的身法和速度,岂非快得惊人惊天? 白衣青年怔忡之间,一股厉列强流已压至脑门之上,把他逼得气血翻涌。 白衣青年急忙挺掌朝天硬挡,岂料一并之下,整个人被一股巨大力量震得撞倒地上。 倒算白衣青年武功了得,稍一坠地,即使力一弹,倒退半丈,避开了麒麟魔将接踵而至的攻击。 可是麒麟魔将又岂会让他轻易逃离魔爪之下?腿一蹬,又如厉鬼般紧随而至,一双锋利无比的魔爪分从左右两边攫向白衣青年头颅。 犹幸白衣青年的反应奇快,顺势矮身一缩,避过破头之危,然后双脚往地上一蹬,整个人冲天而起,顿变成居高临下之势。 白衣青年凭着丰富的临阵经验,在瞬间扭转劣势,取得地利,急运劲变招,双掌在半空中急舞,扯动出一股炽热气流,这正是他的绝学中第三式 “天火燎原”! 霎时间有如熊熊烈火般的炽热罡气铺夭盖地击下,麒麟魔将顿遭火劲团团包围。 地上的麒麟魔将仿如置身地底炼狱之中,被万度高热焚遍全身,不由得发出连声痛苦嘶叫。 地上方圆十尺范围内的野草,遇上炽热火劲即着火焚毁,可见此招之强。 麒麟魔将乃不世魔物,魔功之强已到了天人皆惊之境,“天火燎原”虽能把它灼得痛苦嘶叫,却未能重创它。只见它迅速把魔功提升,黑色魔气急剧凝聚,把火劲逼离魔体半尺之外,更忿然冲开烈火包围,杀进核心中的白衣青年。 烈火中央的白衣青年储劲已足,对杀将过来的麒麟魔将更是了无惧色,悍然与之硬拚。 “啵”的一声沉响,火劲与黑气顿时扩散开去,震得木屑碎瓦四飞,双方同时震飞倒退。 白衣青年半空一个翻身,安然落回地上,却骤觉体内血气汹涌翻腾不已,急运起雄浑真气将之平伏,更暗暗点想: “这魔物的力量比上次交手时增强了不少,恐怕更在我之上。看来不宜与之硬拼,须以奇招突击方能有少许胜望……” 心念既定,白衣青年复又运聚真气,更暗自盘算下一步战略。 正思量间,白衣青年陡地一惊,因为他赫然惊觉,昔才一并之后,麒麟魔将竟尔不知所踪。 “糟!莫非给那魔物溜了?” 白衣青年连忙收摄心神,欲找出麒麟魔将所在。 他瞿地发现,四周魔气仍强烈得很,显然麒麟魔将仍躲在附近。 猝地,四周忽然响起了无数尖锐刺耳的怪鸣,仿如鬼哭神号般慑人心魄。 白衣青年被这些怪鸣弄得无法集中精神,勃然大怒,连足功力狂哮道: “你这人非人兽非兽的妖物,只懂藏头缩尾,有种的便出来堂堂正正的决个高下!” 这一哮白衣青年鼓足功力,把数丈外的树木也震得落叶纷纷,而那些刺耳怪叫也随着这一哮戛然而止。 可是,就在此时,一件叫白衣青年无法相信的事蓦地发生…… 他陡地惊觉耳畔传来一把冰冷僵硬的声音,在默默道: “我,不是就在你身后吗?急甚么?” 这声音距离之近,简直就在咫尺之间,这只把白衣青年吓得心胆俱制,昔才高昂的战意蓦地消失,换上的是震骇莫名的恐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他的潜意识在警告他,若他不能及时逃开,他,将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生死悬于一线,白衣青年鼓尽全生最快最毒的速度向横裹一闪。 然而,纵使这一闪已是快绝,却有一团黑影紧随白衣青年身畔,未有被-离半分。 白衣青年心知这团黑影便是麒麟魔将真身,可惜他此刻战意全失,气势也给对方压下,根本毫无胜望,故只好边退边挥掌欲逼开对方。 可是不论白衣青年再怎样加快速度,甚至几乎达至超越声音的速度,却始终摆脱不了黑影的纠缠。而且他接连数次出掌,都沾不到麒麟魔将半根毛发,这只把白衣青年弄得越来越焦躁难安,恐惧的感觉也越来越加剧。 白衣青年生平历过无数战阵,却从未试过陷于如斯绝地,向来冷静沉稳的他也变得急躁如狂,理智也渐渐失去控制。 白衣青年心知再这样下去,结果只有力尽而败亡,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掌一震,十数载的修为从身上每个毛孔透体而出,把身旁方圆十尺范围的物事悉数震得激射向四方八面,大有山摇地陷之势。 巨震过后,只见白衣青年伫立地上,不停喘气,可知刚才一招耗力之钜。 白衣青年定神一看,却见麒麟魔将好整以暇地站在数丈之外,似并未跟白衣青年追逐纠缠一般,难道刚才一切只是白衣青年的幻象? 麒麟魔将咀角露出一个诡异笑容,阴恻恻地道: “怎样?死亡的恐惧滋味如何?本魔将也玩够了,如今就要你尝尝死亡的真正滋味!” 麒麟魔将一动身,瞿地幻化成十多个魔影,分从东、南、西、北四面,同一时间攻向被围在核心中央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四方退路尽皆被封死,且辨别不出麒麟魔将真身所在,霎时间竟一筹莫展。 情势危急,白衣青年猝地灵光一闪,决定兵行险着,对麒麟魔将此招竟不挡不避。 他,决定险中求胜!闪电间,麒麟魔将足可开山劈石的一爪已结实地轰在白衣青年胸膛之上,爆出一声沉响。 白衣青年身中此爪,本应被轰得吐血飞退,可是奇怪地竟能站立原地,更把麒麟魔将一爪紧紧吸着,叫麒麟魔将也为之一愕。 与此同时,白衣青年双掌一起,狠狠痛击无法抽身而退的麒麟魔将身上。 麒麟魔将骤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如山洪爆发般涌向胸前,更奇怪的是,这股强大力量竟隐带点点邪气,莫非白衣青年竟也暗习邪门魔功? 麒麟魔将惊疑之间,整个魔躯已被那汹涌澎湃的强大劲力轰飞十丈之外,飞退之间点点蓝色液体酒落地上,甚是诡异。 回看白衣青年,刚才一招虽能令麒麟魔将受伤飞退,但他亦被轰得五内翻腾,咀角溢血。 究竟是其么原因令白衣青年的功力陡地暴增逾倍? 原来刚才一招,白衣青年正使上其绝学 “逆转乾坤”一式。 “逆转乾坤”奥妙之处,是能把敌人攻来的劲力,融合本身功力回击对方,因此劲道便能逾倍提升。 可是麒麟魔将魔功委实太强,白衣青年未能完全逆转回轰,故被部份魔功震得内伤。 麒麟魔将遭此重击,一时间竟未能平伏体内翻涌暴跳的正邪内劲,跪倒地上无力站起,而且口角更源源溢出那些蓝色液体。 天!麒麟魔将的血液,竟然是蓝色的! 麒麟魔将两番遭白衣青年击得受伤吐血,潜伏体内的凶狂魔性暴长,怒道: “呸!凭你这渺小凡人,竟也能弄伤本魔将?就让我现今已回复的七成力量,把你” “碎尸万段!” “吼!” 麒麟魔将一声狂吼,竟浑不顾身上伤势,把魔功推至顶峰,更浓更烈的黑色魔气从身上每个毛孔源源渗出,把方圆十丈的天空完全遮蔽。若非白衣青年修为深湛,已遭魔气压得暴毙当场。 白衣青年鼓足功力,也仅能把黑气逼离半尺,可知黑气压力之强。 黑气只是前奏,还有更强劲的杀招接踵而至。 白衣青年被黑气压逼至动弹不得,只能把功力再一点一滴的推高,迎接麒麟魔将疯狂的一击。 陡地,一股烈焰狂流急速涌至,席卷向白衣青年,白衣青年顿感全身灼痛,肌肤欲裂,浑身如遭地狱之火焚烧般。 白衣青年正全力与狂流抗衡之际,麒麟魔将真身已疯狂杀至。它此刻已收起玩敌之心,誓要一击把白衣青年轰杀。 黑气狂流逼得白衣青年寸步难移,他心知若要保命,唯有硬拚麒麟魔将的一击。 白衣青年瞿地鼓足十二成的功力,劲贯双掌,打出至阳至刚的一招 “雷动九天”! 一团硕大雄浑的八卦罡气凝聚于白衣青年双掌之前,把黑气狂流一并轰散,继而迎向疯狂冲至的麒麟魔将真身! 麒麟魔将亦不敢大意,挺爪疾轰向八卦罡气。 一拼之下,八卦罡气赫然被轰散,白衣青年遂运起第二重劲,挥掌击向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轰散八卦罡气,虽耗去部份力量,但仍自忖有足够力量杀白衣青年。 轰! 一声巨响,震彻九霄穹苍,所扩散的气劲,使方圆十尺物事-那间灰飞湮灭,荡然无存,可知这一拼的力量何等惊天动地: 这一拼的结果,当然是力强者胜,力弱者败…… 败的一方,惨被轰得鲜血狂喷,身如败絮般直飞三十丈,接连撞破数间木屋,在地上翻滚逾丈方才止得住去势。 那是…… 白衣青年! 只见白衣青年虽仍清醒,但双肩双肘的关节全然脱臼,软瘫倒在地上,连站起的力也没有;口、鼻、耳均在淌血,显然受了极重内伤。 白衣青年心中暗想: “这魔物功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只可惜我的修为不足,不能使出『第七绝』……” “想不到我今天除魔不成,反要命丧于此,难道天也助长这魔物为害人间?” 三十丈外的麒麟魔将,眼见白衣青年已彻底败阵,甚至连逃走的气力也没有,不由得发出了数声如鬼魅般的诡异狞笑。 白衣青年已溃不成军,麒麟魔将一时间也不急于下杀手,斜目一瞄躺在一旁地上的嬴天…… 啊!难道它想…… 电光火石间,麒麟魔将已一把揪起仍昏迷不醒的嬴天,举爪正要轰杀嬴天。 嬴天此刻已是伤重垂危,再中这一爪,恐怕再难活命。 远处的白衣青年见此情景,当场大吃一惊,竟欲不顾伤势,冲前营救。 讵料稍微运气,便觉体内真气极度紊乱,无从提气使劲,一蓬鲜血更哗然夺腔而出。 自身难保之下,只得看着麒麟魔将夺命一爪朝嬴天的小身躯轰去…… 眼看又一条无辜生命断送魔爪之下…… 难道,嬴天真的逃不出厄运,要成为麒麟魔将爪下亡魂? 就在麒麟魔将夺命一爪将触及嬴天胸前的一-那,奇事又再发生…… 一股奇怪的感觉又再从麒麟魔将的心底冒起,手竟不听使唤般停顿下来。 这股奇怪的感觉从未出现过,麒麟魔将顿感不知所以。 它,在苦苦思索这究竟是甚么感觉…… 最后,它发现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它赫然发现,在它那张邪恶诡异的魔脸上,一颗细小的汗珠竟自额角缓缓滚下…… 这是从未发生,更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它终于知道,这究竟是甚么感觉。 这感觉,名叫…… 恐惧! 甚么?眼前这昏迷不醒的平凡少年竟能令这不世魔物心生惧意?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麒麟魔将恐惧滴汗,却是不争的事实! 麒麟魔将恐惧震骇同时,尝试用它的魔力去窥穿嬴天究竟有何特别,然而任它怎样努力,却窥不穿嬴天有何身份,有何力量会令它心生惧意! 它只知道,恐惧的感觉使它极不好受,它使力一掷,嬴天的小身躯如箭般直朝仍软瘫无力站起的白衣青年射去。 白衣青年见状,鼓起残余的丁点体力,以自己的身体来挡着嬴天的冲势。 一挡之下,麒麟魔将贯注嬴天身上的内劲登时传到白衣青年身上,顿然如遭雷殛。 白衣青年本已伤重之极,刚才勉强提气,已使内伤加剧,再经此一撞,再也支持不住,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昏死过去。 眼前正是宰杀众人的大好良机,可是麒麟魔将却没有实时下杀手,呆立原地,邪恶诡异的魔脸隐隐然泛起一点迷惘之色。 究竟有甚么事会令这不世魔物陷入迷惘之中?难道就是那份莫名而生的恐惧?麒麟魔将乃万世魔物,纵是对着天对着神也毫不动容,而现在竟对一名少年心生惧意,这确是使它无法接受,迷惘之极。 可是任麒麟魔将想破脑袋,却始终想不出令它恐惧的原因,但那恐惧的感觉仍未散去,使它感到极之不快。 它,决定以血洗清心中的不快! 不理嬴天身怀甚么惊天秘密,它只知道,要除去那份讨厌的恐惧感觉,就必须杀掉嬴天。 它一步一步的逼近仍倒地昏迷不醒的嬴天,魔功逼得十指勒勒作响。 它这次绝不会再手下留情的了! 奇迹不可能不断地发生,白衣青年仍重伤昏迷,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亦不可能再奢望会有人能及时来拯救他们。 难道,他俩这次真的 劫数难逃? 麒麟魔将一步一步的逼近,每近一步,他俩的生命便似短了一分…… 终于,麒麟魔将已步至嬴天身旁,十指箕张…… 满腔怒火的麒麟魔将,把它惊天惊神惊人的万年魔功,尽贯于一双锋利魔爪之上,要一击把昏死得无半点抵抗能力的嬴天,轰成千百碎片,只留下他的心脏来品尝。 嬴天之后,还有白衣青年…… 麒麟魔将心忖:白衣青年修为深厚,他的心脏必能对培元养气之效增强百倍,说不定能助自己的魔功推上更高层次。 心念已毕,麒麟魔将朝天震起双爪,黑色魔气又再从掌心缓缓渗出…… “霍”的一声,利爪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嬴天身上攫去,未及接触,单是气劲已刮得地上砂石四飞…… 眼看嬴天快将被轰得肢离破碎之际,一件不可思议的奇事竟又瞿地发生…… 就在嬴天生死一线之间,四周忽地涌起一阵阴霾,如怒涛般疾卷向嬴天、白衣青年及麒麟魔将所在之地。 阴霾来势急速,且异常浓烈,-那间已把整片天地紧紧遮蔽,像把这二人一魔吞噬了似的。 在阴霾的笼罩下,三者顿时失去踪影。 而在阴霾之中的麒麟魔将,霎时间面色大变,只因它清楚知道,这些阴霾其实是 魔气! 而且比麒麟魔将本身散发出来的魔气更强大上千倍万倍! 谁?究竟是谁发出如斯强大魔气? 而另一件更叫麒麟魔将震骇万分的事又再接连发生,那竟然是…… 笼罩着三者的魔气历久方才散开,而当魔气散开后,竟然…… 竟然失去了麒麟魔将的踪影! 地上只余下仍躺着一动不动的嬴天及白衣青年,他们到底…… 是生? 是死? 究竟刚才在阴霾之内发生了甚么事,会令麒麟魔将放过他们? 这股强大的魔气又从何而来? 嬴天三番四次死裹逃生,彷佛有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保护他,这,究竟又是甚么一回事? 现在的白衣青年及嬴天均身受极严重内伤,他们又怎样能够活命? 他们之间,又将会发生一段怎样的故事? 第二章 极限提升 就在嬴天这个身心均痛苦不堪的人正命在顷刻之际,神州的另一方,也有一个受尽苍天愚弄的人,正受着那肝肠寸断的痛苦所煎熬。 而这个人,正是与嬴天结下了一生一世也解不开的兄弟之义的 佑德! 但见佑德双膝跪倒地上,手抱着一个圆形的物体,整个人也呆滞着,毫无反应。 而那个圆形物体,瞧真点,竟是一个人头,而且是一个女人的人头! 这个女人虽然己身首异处,但她的粉脸仍不失一份雍容华贵的尊贵气度,且还带有几分温柔和慈祥,显然她的身份殊不简单。 不错,她的身份、她的尊贵,绝对是神州所有女性梦寐以求得到的;可惜她的生命,却偏偏是因为她的尊贵身份而谱上终止符! 难道,红颜真的自古已是薄命? 她,正是佑德的母后,当今天子的元配夫人 当今皇后! 既是当今皇后,理应能在宫中安享一切荣华富贵,何以会落得如此惨死下场? 连佑德也无法相信,他母后竟会成为他与两位皇兄之间,政治权力下的牺牲品。 “不……不可能!凭你们杀手营……不可能杀到……她……” 满腹疑团很快便得到答案,但听阎王雄壮了亮的声音道: “哈哈!本来这件事大皇子曾吩咐过我要绝口不提的,但既然你已命不久矣,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吧!” “虽然我杀手营高手众多,但要进入高手如云,守卫森严的禁宫刺杀当今皇后,却也绝非易事。” “子受德,你给我好好听着记着,杀你母后的人,便是……” “大皇子!” 轰! 佑德心头陡地一震,想不到他那个同父异母的皇兄,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竟连一位弱质妇人也不放过,真的是太过卑鄙无耻了。 佑德忿怒得全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听阎王续道: “子受德,你离开皇宫只为了避过大皇子的锋头,想不到反而给了大皇子一个树立势力,剪除异己的大好良机吧?再加上帝乙这昏君近年已是病入膏盲,终日卧床不起,只要略施诡计,跟宫内御医串通,讹称皇后急病去世,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铲除。” “再加上大皇子在宫内宫外的强大势力,要把消息封锁,更绝非难事!” “如今大皇子帝途上的障碍,就只余下你,只要我能带你的人头去见他,便会全力支持我杀手营东山再起,凭大皇子的权势财力,再加上我们的一众高手,杀手营称霸武林实是指日可待。” “因此,子受德你今天一定要” “死!” 禽兽!眼前这批丧尽天良的杀手,还有那个大皇子,全都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全都是权势利欲下的一群狗奴才! 想不到名利权势,比起地狱里的魔鬼更可怕! 佑德一面在全身发抖,一面紧紧抱着他最敬爱的母后的人头,尝试在这冰冷无情的世间中,找一点仅余的亲情暖意。 可是,一切的亲情,一切的思义,如今皆已付诸流水,逝去难返! 佑德心头痛得无以复加,眼中却没有半点泪光。 英雄弹泪,只因伤心欲绝。 英雄无泪,更是痛入骨髓。 无穷刺痛,无穷怨恨,佑德只有疯了一般怒问苍天: “为甚么?为甚么偏要逼我?” “嘿!那只怪你的命生得不好,偏阻看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阎王半带讥讽的说着。 他心想只要再对佑德施加刺激,他必定心神错乱,到时要杀他更是易如反掌。 佑德浑没理会阎王之话,犹在垂头喃喃自语地说: “天命!又是那不知所谓的天命!” “我子受德平生未错杀过一个好人,若是苍天有知,又岂会如此待我?” 说话间,佑德陡地整个人弹起,猛然抬首。 赫见他双眼满布血丝,状若疯狂,神情极之恐怖。 他瞿地伸手指着漫无边际的黝黯苍天,声嘶力竭地狂嚎道: “你这不知所谓的瞎老天,为甚么好人要尝尽欺压痛苦,坏人却能享尽荣华富贵?为其么你偏要如此逼我?” 啊!他竟然骂天!难道他真的疯了? 塔内的阎王见状不由得暗暗发笑。他任由佑德继续疯狂叫嚷,只待他精神完全崩溃,便会亲手劈下他的头颅,届时雄图霸业便尽在掌中。 佑德仍没有停下之意,继续疯狂嘶叫: “我已处处逃避,处处退让,为甚么仍要这样逼我?为甚么连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放过?究竟” “天理” “何” “在?” “你,不分是非,何以为天?” “你,不分善恶,何堪为地?” “既然天地不仁,我子受德从今以后便不再讲仁义谈天理,我今后” “便要干尽一切天地不容的事,看你这瞎老天能怎样待我?” “今天,我便要杀尽这里每一个人,我要” “以血还血!” “血洗苍天大地!” 佑德疯狂的喝骂,万般怨气冲霄而起,天地也为之黯然。 在场的数百杀手,均被佑德这股无匹怨气弄得有点神伤,只有阎王及三大杀手等修为深湛,饱历江湖风险之人方把持得住。 但见佑德小心翼翼的安放他母后人头在地上,双膝一弯,瞿然跪下,道: “母后,请你看清楚,孩儿今日便要以这里所有人的血来祭你,让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言毕陡地振立而起,矗立当场,双目杀气逼人,瞪视场中每一个人。 众杀手面对着佑德,就如对着一头充满杀性的猛虎,要把他们逐一吞噬。 阎王见状,旋即下令: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立刻给我” “杀!” 号令贯顶,众杀手随即把心头的神伤及惧意强压下去,挥动手中兵刃冲杀而上。 难道荣华富贵、虚名利禄,真的比天理、比良心、比生命更重要? 这,究竟是人的世界,还是魔鬼、野兽的世界? 佑德猛然拔起地上宝剑,无匹怒火尽注“樊城诀”之上,逼得剑身通红如火。 数百杀手,就如一股巨浪般狂冲而至,把天际完全遮盖。 佑德狂吼一声,“焚城诀”的顶峰威力贯入剑锋,斗然使出威力无穷的“王者剑”第六式 “气吞天下震乾坤”! 当年成汤使出这招,能把逾千敌军杀毙,今日佑德在盛怒之下使出,威力竟毫不逊色。 无数的森寒剑芒,疾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数百杀手猛吸着,像要把他们一下子尽数吞噬。 漩涡之内,还带着“焚城诀”的炙热火劲,功力较弱的杀手惨被火劲侵入体内,焚身而殁。 而其它幸存的杀手,却逃不出剑芒的攻击,被万千剑芒射穿身体,或被切割分尸,情景极之凄厉惊心。 阎王造梦也想不到,刺激佑德竟会激得他功力暴增,把“焚城诀”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再这样下去,数百杀手势必全军尽墨。 因此,他决定出手了! 赫听一声轰然巨响,整座断魂塔猛然爆碎,一道血红光影从塔中劲射而出,直指佑德。 一直座着观战的阎王终于出手了,他的功力究竟又到何种惊天惊人的地步? 血红光影闪电间已射至佑德身前数丈,内裹的阎王双掌纷飞,硬挡佑德剑芒,直闯进漩涡中央。 “轰!” 一声沉响,佑德猛被一股巨力轰中,整个倒后飞退。 佑德虽中重击,但仍强撑着,以剑插地止住去势,挺立地上。 他终于看见了阎王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却叫他当场一惊。 不仅是他,甚至在场的三大杀手及适才幸免于难的杀手也尽皆哗然。 只因为,阎王在这数年间从未露面,因此各人俱未能一睹他的面貌,但意料不到他竟然是这样子的。 但见阎王坐在一辆木头车上,面容阴沉瘦削,光秃着头,手脚异常干瘦,整个人就似是一株枯干了的树,那里似是一帮之主? 更叫众人震撼的是,阎王竟然是 跛的! 他的双脚自大腿以下,竟破人齐膝斩去。 究竟是谁有此等能耐,能斩断阎王双腿? 阎王见众人面露惊诧之情,不禁面有愠色,顿然想起那个令他背上一生耻辱的人,痛恨得咬牙切齿。 就是那一刀,不仅斩去了他双腿,更斩碎了他费尽心力,辛苦建立的一切荣誉地位。 佑德虽觉阎王的外表跟他的地位有些不配,惟却不敢轻视它的功力。因为适才一招,阎王已破了他的“焚城诀”及“气吞天下震乾坤”,更在他胸前留下了一个凄厉可怖的血红掌印。 “阎罗血掌?” 阎王见佑德竟然知晓自己的独门绝学,不由得狞笑着道: “嘿嘿!好个子受德,竟然知道我这绝学的名字,相信你也知『阎罗血掌』厉害之处了吧!” “你中了我一掌,血掌掌劲便会随着你的血脉流遍你全身,倘若一个时辰内不能把血掌掌劲逼出体外,全身经脉和内脏均会被侵蚀殆尽,溶为血水从七孔肌肤渗出体外,死状极之惨烈。” “在我血掌之下,从没有一人能活命。子受德,你还是乖乖给我” “受死吧!” 佑德听罢“阎罗血掌”的厉害,却竟没有立即运功逼出体内掌劲。啊!莫非他想…… 但听佑德凛然道: “我今天已没打算能活着离去,你要取我的命,便得付出代价。代价就是” “我要这裹所有人,给我” “陪” “葬!” 佑德言毕复又狂嚎一声,震力之大,天地彷佛也在摇撼。 他猛地催动体内真气,急速运转,在各大经脉穴道间激荡游走。 经脉穴道充斥着雄浑真气,使佑德肌肤暴胀,各经脉及穴道同时高高鼓起,甚至毛发也被逼得倒竖而起。 难道,他此举是想把“皇极惊天诀”再推高一层? 适才他使出“焚城诀”顶级功力,实已超出了他本身极限,如今又再勉强催谷功力,恐怕未杀敌,已被“皇极惊天诀”的强大真气逼得全身经脉尽爆而亡。 只见佑德神情痛苦之极,显然运功至重要关头。 阎王看在眼里,已是心中有数,但听他下令道: “现在正是杀他的大好良机,统统给我上,我要子受德” “死无全尸!” 语声一落,力王、千仞、销魂煞及余下的黑衣杀手均运足功力,一涌而上。 数百人集合起来的气劲,仿如怒海惊涛般汹涌澎湃,要一击把佑德轰入万劫不复之地。 运功中的佑德,陡地清啸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冲破众人强大的气劲网,冲往天上。 地上的众杀手见状,随即变招,等待佑德落回地上之时施以致命一击。 可是,他们等了半晌,仍未见佑德落回地上,俱大感奇怪,遂抬首找寻佑德踪影。 最后,他们看见了一幕几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们赫然发现,佑德竟能凝住身形在半空之上,而不跌回地上。 但见佑德怒目圆睁,额上青筋隆隆鼓起,一头散发随风飘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锐不可挡的凌厉霸气。 众人看在眼里,只觉佑德仿如天将下凡,睥睨红尘苍生,一时间竟震慑于这股气势之下。 各人心神未定,却见佑德猛地双臂一震,双掌往天上推去。 霎时间,四方厚厚的云层像被一股无形吸力吸扯而来,瞬即拢合一起,把整片天地完全遮蔽。 啊!佑德的功力竟然能令大自然的气象也能控制?那他的力量,岂非可媲美神的力量? 顷刻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此时,两道刺目电光从云层之内射下,直打进佑德双臂之内,仿如贯进他体内一般。 一股强大无伦的力量突然涌进体内,佑德差点儿支持不了,全身肌肉陡地又暴增逾倍。 想不到“皇极惊天诀”竟能化大自然力量为己用,威力煞是惊人。 众人见此情景,一时间顿感不知所措。 蓦地,一股强大无比的压力戛地压向众人,众人纷纷运功抵御。 然而,这股压力委实强大无比,功力较弱的,都被逼得七孔爆血倒地。 半招未出,威力已是如此骇人,倘若此招轰在自己身上…… 一念及此,一股死亡气息笼罩众人,在他们的眼中,此刻的佑德己变作一个硕大无比的死神,只要镰刀一挥,随时便可夺去他们的生命。 世上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当人面对死亡的威胁时,都会生出无穷的惧意。 甚至,有些人更会陷于疯癫,不顾一切后果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在死亡阴影的压逼下,力王陡地双臂一震,把毕生功力尽贯双拳之上。 啊?难道他想拼尽最后一分力来保住性命? 不!以佑德此招气势之强,他心知纵是拼尽本身修为也无法与之匹敌。若要保命,就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功力急促提升,即使自残其身也在所不惜。 但见他把功力运至顶峰之际,戛地双拳一起,猛然轰在自己胸膛之上。 啊!难道力王被死亡的阴影逼得疯了,竟要临阵自戕? 却见力王把全身功力轰在自己胸前,并以内力把拳劲吸纳,在体内急速运转,再化为本身功力出招,此举无疑把功力在极短时间内暴增一倍。 力王此招恁是博大精深,而且更是奥妙非常,可是若本身承受不了自己的拳劲,立时便会全身经脉逆转爆裂,惨死当场。 即使能承受得起拳劲而转化已用,但用后亦必会弄至经脉严重受损,非要调养一年不能恢复功力。 因此,力王此招实是凶险异常。 此招利用本身功力刺激功力越级提升,循环使用,更能使功力无限量突破极限提升,因此名为 “破极拳”! 力王功力暴增一倍,本已极雄壮的肌肉更高高贲起,面目也变得狰狞可怖。 力王虽然增强了一倍,但自忖亦难以抗衡佑德这风云变色的一招,心念一起,竟然再举拳轰向胸膛之上。 他难道想再次使出“破极拳”,再把功力推上更高层次? 不!力王甚至使出了第三次! 功力暴增八倍的力王,已很竭力方能驾驭得住体内强横澎湃的真气,神智也陷入了迷糊状态,状若疯癞。 他眼中杀意已去到颠峰,脑海只存一个概念,就是 把佑德轰成寸碎! 仍停在半空中的佑德目睹力王的一切举动,不禁言道: “不惜自残其身来突破本身功力,果然够狂。” “好!我就要你的血,来祭我的” “灭阳诀!” 啊!佑德疯狂催谷之下,竟突破了“皇极惊天诀”的第二诀? 地上的力王被充沛雄浑的强大真气逼得极之痛苦,他,必须尽快把这股强大真气宣泄。 赫听他怒吼一声,势如惊雷般冲天至起,使出他破极后的极限一招 “破极轰天”! 如狂雷,如疾电,把佑德散发出来的压力悉数逼开,双拳笔直轰向半空中的佑德。 好简单、直接、朴实无华的一招! 好强、好劲、好霸道必杀的一拳! “破极轰天”,难道真的可以把天也轰破? 面对这足以轰破苍天的一拳,佑德竟然毫不动容,彷佛满怀必胜的把握。 必胜,却仅是一个信念! 只要怀着这个信念,无论面对多凶险的猛招,也可无惧无畏! 何况,佑德拼命把功力催谷至第二诀,只要他用尽体内真气,很可能会立即经脉逆流而毙。 因此,抱着必死之心的他,任力王再怎样突破功力,他也不会畏惧。 只见佑德双掌轻挥,天上的云层立时遭扯动得急转,双掌之间更是雷火闪烁,吱吱作响。 瞿然间,大王已狂冲而至,双拳以万匹之力齐轰而出。 佑德仍是不慌不忙,双掌往下一堆,斗然迎上力王双拳。 说也奇怪,这一拼居然没发出任何声响,亦没扩散出强猛气动,竟是出奇地平静。 当中的凶险,恐怕只有佑德与力王才知。 但见二人额上青筋暴现,神情极之痛苦,可见均已拼尽了全力。 猝地,力王全身暴发一道耀目光华,一股凛冽拳劲从双拳贯进佑德体内,再从佑德身后破体而出,直轰上九霄穹苍之上,把天空积聚的厚厚云层也轰穿了一个破洞。 “破极轰天”果然是名副其实,连天也能轰穿。 力王满以为这一击能把佑德轰爆,可是却事与愿违。佑德,竟能接得住这一击而不败。 “破极轰天”虽然刚阳雄猛,极具爆炸力。但适才一轰已耗去大部份真气,未能轰毙佑德,立时便处于劣势。 反而佑德吸纳的大自然力量,仿如汪洋大海,浩瀚无边,源源不尽,用之不竭,力王顿感拳上压力奇重无比,只在苦苦支撑。 “啵!” 一声沉响,力王猛被轰回地上。 赫见地面被撞得陷下逾尺,形成一个破洞。方圆一丈的坚硬地壳更呈现龟裂之纹,可见这一撞之力何等巨大。 破洞内的力王,一动不动,原来全身骨骼及经脉已被震碎,返魂乏术。 佑德虽轰杀力王,惟自己也绝不好过。 适才受了力王一击,本已极为严重的内伤又再加剧,而且更耗去不少内力,看来他也不能再支持多久了。 佑德伤势之重,若数招内不能解决余下的一众杀手,不用众人出手,他也必力尽伤重而亡。 因此,他决定把剩余的所有真气尽注此招之上,就以 一招定生死! “母后,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一举杀尽这班狗种,待皇儿再在九泉之下侍奉你。” 佑德此战已抱必死之心,再无任何顾虑,遂把体内一点一滴的真气都强逼出来,务求能一举致众人于死地。 地上的阎王、千仞、销魂煞及数百黑衣杀手,似都能感应到佑德此招欲与众人来个同归于尽,死亡的威胁又再加强几分。 天空本来被厚厚的重云深锁着,但适才力王一拳把天上云层轰穿了一个破洞,一道夺目光华戛地射在佑德之上,众人看在眼里,只觉眼前的佑德简直就是神。 能主宰他们生命的天神。 连遍历江湖风霜的两大杀手,也不禁为佑德这股无敌气势暗暗折服。 修为较低的黑衣杀手,更似折服得五体投地。彷佛在神的跟前,他们甘愿奉上他们最宝贵的生命。 只有野心和欲望最大的阎王,才不为佑德的气势所动。但功力绝世的他,面对这无敌强招,也殊无取胜把握,心下暗想: “岂有此理!若是当年,我岂会惧怕此招?可是当年一战所受的伤,今我的功力一直无法回复旧观。难道我阎王半生称霸武林,今日竟要命丧于此?” 越想便越无信心接这一招,越想更越感到死亡的威胁。目睹刚才力王的惨败惨死,阎王更是倍为慌乱。 半生杀人无数的阎王,如今终于都深深体会到死亡的可怕。 “不!我没可能会败于你手的,没可能……” 但见阎王在喃喃自语,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已渐渐失去理智,渐渐陷入疯狂状态…… 瞿地,他竟干出一件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 正在盘算如何才可在佑德这必杀一招之下保存性命的千仞和销魂煞,猛被背后一股强大吸力扯得向后倒飞。 这股吸力异常强大,且事出仓卒,纵是他们武功不弱,也弄至身形尽失。 陡地,他们背上传来一阵剧痛,使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一双极度枯干的爪狠狠嵌进他们背门之内。 更叫他们吃惊的,是他们一身的功力,竟如江河缺堤般急从背门倾泻而出。 他们本想挣脱背后的魔爪,却怎也挣不掉,眼看一生功力转眼化为乌有。 他们回望一看,发现吸他们功力的,竟然是…… 阎? 王? 这,已是他们在这世上最后看到的景象,因为,他们数十载的修为顷刻间已被阎王吸掉,全身枯干如一具骷髅。 阎王吸掉二人功力,内力斗地狂升,微一发劲,已把干涸了的千仞和销魂煞震得爆开。 想不到千仞和销魂煞一生为杀手营干尽伤天害理的杀人勾当,最后竟死在自己主子手下,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是否就是他们的报应? 他们在九泉之下,又可会瞑目? 可会为他们一生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佑德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愤怒万分,吐出了一句: “魔鬼!” 此时他聚劲已足,双掌合什一拍,身上光芒暴炽,接着双掌一分往下一推,两道强烈无比的旋风陡地卷起。 旋风甚为巨大,且吸力奇大,数百黑衣杀手虽每人都身手矫健,而且功力不弱,可是全都无法稳住身形,被扯进旋风之中,东歪西倒,互相撞击,惨叫之声响彻九霄云外。 阎王此刻功力已是强横之极,当然不受旋风所影响,他眼见众手下已非死即伤,竟心生一计: “估不到我杀手营竟一日间栽在子受德手上……” “但只要我今日能取他人头,以大皇子的势力及财力,助我重建杀手营绝非难事。” “要胜子受德,必须发挥出『阎罗血掌』的最高威力,那就要借助大量的鲜血,嘿嘿嘿……” 要借助大量鲜血来发挥“阎罗血掌”最高功力?啊!莫非他想…… 只见他双掌一推,两度赤红气劲夺掌而出,直朝两股旋风轰去。 赤红气劲未能把旋风轰散,却苦了当中的黑衣杀手。因为赤红气劲在旋风中来回激荡,两股强大力量把他们挤压得痛苦不堪。 瞿地,旋风之内传来连串惊心动魄的“啵啵”之声,随之而来的是漫天血雨,随着旋风疾转。 两道旋风赫然变作两道血旋风! 想不到阎王为了一己野心,竟把数百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手下全数牺牲,他,简直…… 灭绝人性! 对着这全无人性的魔鬼,佑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他陡地双掌一分,两道旋风猝地爆开,漫天血水、碎肉、碎骨如利箭般铺天盖地射下。 佑德此举正合阎王之意,他咀角斜泛狞笑,双掌一划,漫天血肉登时被引得遍洒地上,对阎王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招正是“阎罗血掌”中的一式 “血染大地”! 数百人汇聚的鲜血,顿把大地染成一片汪洋血海,情境极之触目惊心。 这,正好适合阎王使出“阎罗血掌”第二式。 阎王斗地双掌翻飞舞动,一股强大气劲扯得血海汹涌狂跳,一重一重的血浪涌向阎王之处。 这招,正是 “血海无边”! 此时,半空中的佑德储劲已足,招势亦成,眼前敌人只余下阎王一人,他终于…… 出招了! 终于使出了天惊地变的一招 “日月无华”! 适才两道旋风只是“日月无华”的前奏,威力已如此惊世骇俗,现在正式使出,威力更是强大百倍! 佑德双掌所发出的罡气,形成了一个阔逾十丈的漩涡盾,缓缓向下压去。 漩涡状的气劲盾把方圆十丈的天空完全遮蔽,果真是日月无华,天地无光! 在强大的气劲盾笼罩下,要逃已是绝不可能,但阎王又岂会束手待毙,被强大气劲压死?刚才“血染大地”及“血海无边”,只是他真正杀招的前奏,真正的“阎罗血掌”杀招,终于使出了! 阎王戛地狂吼一声,干枯的双掌斗地胀大逾倍,且变得通红如血,但所逼出的气劲却凛冽无匹。 “血洒青天!” 阎王双掌猛然朝天一轰,汹涌澎湃的血浪骤化成两道强横血柱冲天而出。 血柱虽然势道凌厉,但佑德的“日月无华”气劲盾亦异常牢固,未能一举破盾。 阎王见状,双掌往轮椅一拍,整个人冲天而起,半空中双掌连环飞舞,血柱又给其招牵引,翻飞鼓动。 这正是他揉合了“血海无边”及“血洒青天”的一式杀着 “血浪滔天”! 半空之中霎时间形成一个巨大血海,血海汹涌翻腾,蔚为奇观。 血浪奇大无比,瞬间已把佑德及阎王吞没。 只见血海翻涌激荡,可知当中的阎王及佑德拼搏得何等激烈。 一轮激烈翻涌后,漫天血浪竟尔静止下来,只不知血海中的佑德及阎王一战结果如何。 他们,是否已分出胜负? 瞿地一声隆然巨响,漫天血海忽尔爆破,如洪涛般涌向地上。 滔天血海瞬间把大地淹没,血水流遍血竹林每一角。 不知是否经血水洗涤过的关系,竹林内的血竹树,竟像变得出前更鲜红夺目。 半空之上,亦有两条人影随着滔天血海涌到地上,他们便是 佑德! 阎王! 他们,可已分出胜负? 只见佑德及阎王如烂泥般挞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 是生? 是死? 佑德身上浮现出无数血红掌印,大部份骨骼已全遭轰碎,真气亦已消耗殆尽。 因为过度催谷功力的关系,体内经脉九成已碎掉,内伤,外伤已重得无以复加,只余一丝极微弱的气息。 看他此刻伤势之重,恐怕华陀亲临,亦难以把他医治。 他尚能保存一丝气息已是奇迹,相信不消半刻,他便会 伤重毙命! 而阎王呢? 阎王的情况更糟! 他体内五脏六腑全遭轰得碎裂,身上的奇经八脉尽断,掉到地上之前已气绝身亡。 魔鬼终于伏诛了! 曾经称霸武林,叱咤一时,令武林人士闻之色变的一代枭雄霸者,竟落得如斯惨死下场,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他的前半生,不知又是一段…… 怎样的故事? 惊天动地的一战终于结束,杀手营的所有人物,无一幸免,而佑德亦已奄奄一息,看来距死不远。 偌大的战场,广大的土地,尽是一片腥红血水。 宏伟魏峨的断魂塔只余下半层。 一切的虚名利禄,尽化成过眼云烟,空余一点凄风血雨,万缕愁肠。 杀手营虽灭,可是江湖人士仍不敢踏进血竹林。 因为经这惊天一战后,传闻血竹林已沦为一片红海地狱。不仅竹树是红色,甚至连土地也是红色的,即使经过多年来的滂沱大雨的洗涤,也不能把染血的土地冲净,回复以往的一片黄土地。 更甚的是,传言每到入夜,血竹林更会传出啾啾鬼声,像是杀手营的冤魂仍眷恋着尘世间的繁华功名利禄,不肯赴下九泉地狱,竟日流连在此。 就这样,血竹林也就变成了一个 血地狱! 在这染满血腥的地狱中,尚有一丝极弱的气息在苟延残喘。 他对这炎凉世间早已厌倦,何以还像依依不舍般不肯就此离去? 是否在这红尘之内,还有一点情,一点义,今他放不下? 可是,无论他怎样不舍,怎样放不下,他,还是要离去,还是要前赴 九泉之下! 他的一生,尝尽了一切痛苦,受尽了一切逼害;即使生就下来那天,便已注定拥有成为人中之龙、朝中之君的一切条件,可是他从未有一天快乐过,就是有血缘之亲的兄弟,也要千方百计置他于死地,终日只顾东逃西躲,避开追杀。 对他来说,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然而,即使天肯放过他,却有一个人不肯放过他,要他在这冷酷无情的世间继续苟存下去。 就在此时,一条神秘黑影竟于此时施施然踏进血竹林…… 踏进这充满血腥的地狱! 这条神秘黑影,竟就是一直在远山观战的那条神秘黑影,他,到底…… 是敌? 是友? 是人? 是魔? 他此来到底又有何目的? 唯一知道的是,他,拥有一双如魔鬼般的眼睛。 但见这神秘黑影步至垂危的佑德身旁,喃喃自语地道: “好顽强的生命力,受了如斯重的伤还能苦苦支撑着。不过,看来已有大半边身走进了鬼门关了。” “碰上老夫,便算你走运吧!普天下能保你性命的,恐怕就只有老夫了。” 甚么?佑德体内经脉已碎掉九成,神仙难救,他竟自诩能把他治好? 他,究竟是谁? 神秘黑影又再续道: “我的『天魔蚀经』,能蚀经亦能续经,不过即使能保你性命,只怕……” “你的一身武功,也会点滴无存!” 啊?佑德武功尽失?那他岂非成了废人? 神秘黑影在佑德身上检视了数遍,再道: “好重的怨气和杀气,果然是成为我传人的最佳人选。得老夫的传授,你他日的武功,必比从前更胜十倍。” “可惜现在时机未到,你,还要在凡间打滚数年……” “但,只要你听从老夫吩咐,我保证时机一到,荣华富贵你将享之不尽……” “而现在,老夫便要在你身上种下『魔种』,好等你日后能乖乖听命于我……” “天下,亦将快要落入我手……” “嘿嘿嘿嘿……” 狞笑声中,神秘黑影已运指往佑德胸腹间的巨阙穴戮去,袅袅黑气沿着二指贯进其体内。 这,就是神秘黑影所言的“魔种”? 它对佑德日后,又有何影响? 这神秘黑影满怀诡计而来,阴谋竟是夺得天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佑德日后的命运又将如何? 是否,天下又将面对另一场 噩梦? 第三章 惊天阴谋 日,代表着光明、正义。 只要清晨的曙光一露,夜里的一切阴森可怖气氛都会被驱除净尽。 和暖柔煦的晨曦总喜欢把沉醉于梦乡的人们唤醒,告诉他们新的一天又来了。 还有那新的希望、新的生机。 可是,今早的晨光并没为这条村庄带来半点生机,缘于村里的人,从此也不会再有生机。 因为,他们的生命都已终结了。 对于没有生命的人,如何谈得上生机? 然而,在尸骸遍借的地上,竟然有白色物体在蠕动。 那原来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人在动。 他,正是被麒麟魔将重伤而昏死的白衣青年! 想不到白衣青年伤势之重,竟一直昏迷了一日一夜。 但见白衣青年悠悠转醒,眼神当中满是迷惘之色。 他迷惘的原因,是何以自己竟仍活着。 在他不顾一切以身挡着麒麟魔将使劲掷来的嬴天,而把伤势弄得更加剧烈,快将陷入昏迷之时,他还估道自己必会毙于魔爪之下。 但如今他竟奇迹地生存着,内心自然而然地奇怪麒麟魔将居然不趁他昏迷时下毒手。 究竟在他昏迷之后发生了甚么事?为何麒麟魔将会对他手下留情?麒麟魔将此刻又去了那裹? 这种种疑问,对白衣青年来说,恐怕将会是一团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既然暂时仍无法解开这些疑问,如今首要做的,便是先行离开这裹。 也许他甫一醒来便被满腹疑团困扰着,他竟没察觉到有一人寝在他的胸前呼呼大睡。 那原来是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童天! 白衣青年本欲先轻轻移开童天,再坐起来。谁知他双臂稍一使力,即传来一阵撕心剧痛,全身陡地一震。 原来他双臂的肩及手肘均遭震得脱臼,难怪不能使力! 只是这一震,已把熟睡的童天弄醒。他见白衣青年无恙醒来,不来禁高兴得弹起,道: “啊!大哥哥,你醒了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受伤过重……” 白衣青年二话不说,强忍痛楚,双掌撑住地上,把脱了的臼位驳好。 双臂虽能恢复活动,但却不能太过使力,兼且他体内所受的伤非轻,连忙坐起盘膝运功,先把内息调匀。 白衣青年行动近一个时辰,口中吐出一大口瘀血,内伤得以稍微调和。他忙问: “童兄弟,究竟在我昏迷之后发生了甚么事?何以那魔物会对我留手?相信你已看清楚吧?你可否把你看到的事告诉我?” 童天见白衣青年如斯紧张,亦不再迟疑,把他所见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我见你跟那妖怪斗得异常激烈,弄得砂石四飞,周遭的对象纷纷被毁。我恐怕会被殃及,于是在较远处找得一块安全之地,悄悄地躲着观战。 后来……后来见你被……被妖怪打伤而晕了过去,我更是不敢现身…… 本来我估道妖怪加害你之后,必会找到我而杀了我,谁知就在妖怪正要向你下毒手之际,四周忽然卷起了浓烈的黑雾,使我无法看清楚雾里发生了甚么事。 不久之后黑雾散去,妖怪却不知去了那里…… 虽然我看见你们躺在原地,似并未遭毒手,却也不敢过去看你,怕妖怪未真正离去…… 再过良久,我仍未见妖怪踪迹,于是我便大着胆子过去看看你,却发现你并未死去,只是伤重晕厥,便在此等你醒来。” 白衣青年虽然仍未能从童天口中清楚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但却肯定在黑雾之中一定发生了一些事,而令麒麟魔将放过他而离去。 然而当中的曲折,恐怕真的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问明原因,白衣青年旋即又再屈膝盘坐,运功培元疗伤。 王道正宗的内家真气在体内不断运转,把身上的伤痛暂且压下。 白衣青年蓦地记起,在与麒麟魔将交手之前,有一名少年遭麒麟魔将所伤,而且伤势甚是严重…… 人命关天,白衣青年随即扫视四周,找寻那个被麒麟魔将打伤的少年,却发现他仍昏迷在他身前不远处。 白衣青年陡地一惊,甚至更发出了一声轻微惊呼…… 啊!莫非…… 他赫然发现,那个少年嬴天面色极之苍白,活像一个已死的人……他慌忙趋前察看嬴天是否已伤重不治,却发现他仍有一丝极微弱的呼吸,心想: “这少年身受如此重伤,昏迷了一日一夜,却仍能靠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呼吸来维持生命,可见生命力何等强大……” “只可惜我现在亦受伤极重,不知凭我现时功力能否把他救活……” “唉!罢了!人命攸关,唯有尽力一试吧!” 白衣青年忙以双掌抵其心坎、百汇两大要穴,把内力源源贯进嬴天体内。 约一盏茶时间,白衣青年才收掌散功,却见他已浑身大汗淋漓,且连连喘气,显然适才救嬴天时所耗之力甚钜。 那,嬴天如今已无生命危险了吗? “幸好这少年体内有一股炙热之气护住心脉,使我行功之时事半功倍,否则只怕我也无力救回他性命。” “但他目下仍昏迷不醒,若不尽快治愈体内伤势,只怕再发作时便性命难保。而有能力救他的,也许便只有师父了。” 一想到师父,白衣青年不期然看了一直静心守在一旁的童天,又再想: “眼前这名少年,虽然名字中有『天』字,却不知是否师父要找的人……” “可惜我修为委实不足,无法肯定他到底是否那种人,而目下又有另一名少年急需师父救治……” “但若我现在回山,只怕日后难再寻回那头魔物……” “唉!即使现在我回复十足功力,也未必能收拾那魔物,人命关天,不若先带这两名少年回山,让师父来作定断,说不定他有方法对付那魔物。” 主意已定,白衣青年回身向童天道: “童兄弟,目今我和这少年均伤势极重,我打算先回师门,只不知你有何打算……” 童天闻言,略为犹豫了一会,回道: “我现在举目无亲,天大地大,也不知何处方可容身……” “若大哥不嫌我年少无能,我愿跟随着大哥哥,即使为奴为仆,我也任凭差遣。” 白衣青年连忙道: “童兄弟,也不要说得如此严重,你孤身一人,无凭无借,我又怎会弃你不顾?不若你就随我回师父那里,一切等我师尊来下决定吧!” 童天闻言即微露笑意,速速点头应允。 白衣青年又再续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但,起行之前,还需先办妥一件事。” 童天奇怪问道: “啊?还有甚么事要办?” 白衣青年看了看遍地狼借的碎尸残肢,神色黯然地道: “这些百姓不幸在魔爪之下无辜惨死,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就此曝尸荒野。我想先把他们安葬好,方才起行返回师门。” 对一些毫不相干的人也能如此关心,白衣青年确实具有一颗至仁至义之心。 于是,白衣青年及童天合力挖掘了一个大坑,把尸骸都埋葬下去。 如此一搁,起行之时已时近黄昏。 白衣青年背着昏死的嬴天,带着无依的童天,迎着落日步去。 暮色苍苍,映着两条长长的身影,境况煞是沧凉无限。 只是这么一去,不知又会为嬴天带来一段怎样的遭遇? 若他清醒,不知他又会否舍得离开这片属于他的故乡? 他日后的路,又会怎样的走? 黑暗,代表了邪恶、诡异。 一切最凶残、血腥、邪恶的事,总是在黑暗中发生。 因此,最邪恶的生物,往往喜欢栖于黑暗之中。 在神州的某一角,却潜藏了永恒的黑暗。 说这裹属于永恒的黑暗,实在不足为过。因为这里从来也未曾有过一丝光线。 永恒的黑暗,更代表了永恒的邪恶。 不错!栖于此地的生物,便是天下间最邪恶的东西,更拥有着最邪恶的力量。 而这邪恶的生物,竟然是一个人。 但,人又怎能长期居于黑暗之中? 莫非,这个“人”又是另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而在这个陷于永恒黑暗的地方之外,是一个异常昏暗的殿堂,因为尽管“他”的手下亦是一群极度邪恶之徒,但却仍需要一点光明,只有“他”才匹配那绝对的黑暗。 殿堂之内,亦有一个“人”在伫立着,那想必是黑暗里的“他”的部下,在等候“他” 差遣。 尽管殿堂内尚有少许光线,足够看清殿堂的每一角,但却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只因为这个人的头被一块青色的布包裹着,完全看不到面目,只能见到青布位于前额的位置划上了一个黑色的六角星形。 而他的装束,赫然亦呈全身青色,使人看起来更觉诡异无比。 他,简直就像一条青色的魔魑! 这条青色魔魑与及那个栖于永恒黑暗中的“他”,究竟是谁? 倏地,黑暗中响起了“他”的声音,飘忽虚幻,神秘诡异,却透着一份使人心胆俱裂的彻骨寒意,幽幽地道: “灭神使,『灭神计划』进展如何?” 啊!原来青色魔魑竟尔唤作“灭神”,好邪恶阴毒的名字!是否,对于他们魔道的众生来说,唯有灭绝神界,他们方有主宰大地之日? 神与魔,自古便是势不两立? 灭神使双手抱拳,弯身弓背,恭敬地答道: “禀魔君,童魔已顺利取得那人的信任,而且更已起程返回仙派,相信很快便能从仙派人中打探出究竟谁是帝释天转生。” “可是,根据童魔回报,他们在前往北方的沿途上,发生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魔君”闻言,悠悠地问: “啊?有甚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灭神使续答道: “童魔回报在路上曾两度遇上一头酷似麒麟的魔物,魔功异常强大,凭那小子在玄门武学的深厚修为,亦败在其魔功之下。只是后来不知甚么原因,那魔物竟放过他们而去,他们方能保住性命返回仙派。” “魔君”沉默了一会,徐徐地道: “嘿!想不到那头愚忠的麒麟竟会跑到凡间来……那家伙的力量,在我眼中只是微不足道,你们只要依计划而行,不用理会那家伙。” 好狂好自负的话,竟说麒麟魔将的力量微不足道,难道这“魔君”的力量,比麒麟魔将更强? 此时灭神使又再道: “属下还派了风魔往接应,相信只要一查出真身所在,定可立即消灭。” “但,属下却有一顾虑……” 魔君微微一愕,问道: “甚么顾虑?” 灭神使答道: “属下恐怕仙派那班人会识穿童魔的身份!” 魔君听罢,充满自信的答: “嘿!别小看童魔那小子,以他的能力绝对应付得了!” “唔!你还是多派二魔前往接应,若有机会的话,顺便替我铲除了仙派,免得这群自命正道之士的家伙在碍手碍脚。” “只要在帝释天那家伙苏醒前灭了他,再吸纳了他的元气,届时我神魔集于一身,天、地、人三界再无任何敌手,三界便尽归手中!” “灭神使,你这就给我去吧!” “是!” 灭神使领命即转身而去,只见他略一纵身,已掠至数丈之外,好惊人惊神的身法,看来比麒麟魔将还要快。 魔君、灭神使、童魔,他们究竟是何人何魔? 他们的目标似乎直指嬴天,他们,又将会为嬴天带来一场怎样的噩梦? 第四章 天命难逃 西歧,位于神州西方,乃大商王朝以下四大诸侯国之一。 在西歧里,除了有着在这末世极难见到的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外,还有一处如蓬莱仙境般的洞天福地。 那处地方,正是离西歧城数百里外,位于西歧远郊的一座高山。 这座高山,名为 隐宝山! 将隐宝山比拟为蓬莱仙境,实在绝不为过。盖因这裹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到处遍植硕大鲜甜的果实,如仙果般美味可口;而且一些比平常大上逾倍的白鹤喜爱在此聚居,看上去就如天上的仙鹤一般。 除此之外,那些凶残暴戾的猛兽在隐宝山一带完全绝迹,使这裹得到了绝对的宁静和谐。 最重要的,还是这里-漫着一片仙气,今隐宝山得以去尽一切尘俗之气,直如仙境一般。 隐宝山一带,不仅猛兽绝迹,而且人烟也甚为稀少,因为西歧的百姓平日绝少踏足此地。 以隐宝山的绝美景色,理应吸引很多西歧百姓前来游览,何以他们反而绝少踏足此地? 难道是害怕长途跋涉,路途艰辛? 不!西歧百姓不踏足隐宝山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不想骚扰这里的人清修。 原来数百年来,一直有一门派在隐宝山这块洞天福地中清修,而西歧百姓为了让其能在此清静修行便不踏足此地,可见对这门派是何等尊重。 他们,确是值得百姓们尊崇景仰的,因为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绝不简单。 数代以来,这一门派均被推崇为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迄今已逾百年之久。虽然现今天下魔道兴盛,正道式微,却唯有此派仍屹立不倒,声威不灭,可知其在武林中是何等举足轻重。 然而,近十年来,此派已甚少过问江湖中事,传闻是其一派之主要闭关清修,于是此十年间踏足此地的外人,可说是绝无仅有。 但,今天的隐宝山却发生了一件平日绝少发生的事:那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阵急促嘹亮的马蹄声,划破了隐宝山一直以来的宁静,甚至连树梢上的鸟儿也给吓至四散飞走。 来的是由两匹异常雄健的骏马所拉动的一辆华丽马车。 单从马车的华丽已能知道车内之人必定非富则贵,而且身份也绝不简单。 马车的驰行速度极高,可知车内之人此行乃冲着急事而来,究竟车内之人有何要事,要如此紧急地赶来这与世无争的隐宝山? 车行至山腰一道冗长石阶之前便戛然而止,原因是这石阶之长,远望上去竟看不到尽头,恁是如何神骏的马匹也无法拉车而上。 而这道直通上顶的石阶,竟有千级之多,可见要登上山峰之上,会是如何困难! 但这却绝不能难倒车内之人,因为他来回此千级石阶,已不下千次之数,因此他已不当甚么一回事。 车内之人熟练地下了车,从其一身尘垢秕糠,几已染成黑色的白衣来看,与马车的华丽名贵绝不相配。 其实,平素的他绝不会如此,只因他接连十多天也在赶路,压根儿没时间去更换衣裳而已。 究竟是甚么要事,值得这个身份地位绝不简单的他,要日以继夜不停不歇地赶来隐宝山? 这,可是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 只见他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手拖着另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信步来至石阶之前。 他仍是一言不发,一手抱起那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径往千阶尽头奔去。他这一奔,竟使上了本身最快的速度,如疾风一般在长阶上急掠而过。 饶是他轻功高绝,但要走罢这千级石阶,也需要盏茶时间,当他终于走完那条冗长的千级石阶,竟亦要停下来连连喘息回气。 若是平日,他当可面不红、气不喘地走完这条石阶,然而十多日来的赶路,早已令他身心疲累已极,更何况他体内的伤患仍未彻底根治,故而仅是千级石阶,便足以使他气喘吁吁,困倦不堪。 他,正是当日被麒麟魔将重伤,其后带着伤重垂危的嬴天及孤弱无依的童天离开北地,返回其家乡西歧的白衣青年。 却说白衣青年带着嬴天、童天上路,甫一抵达城镇便即购了两匹骏马及一辆马车,日夜不停地赶返西歧,沿途更多次更换马匹。 这十多天的路途上,白衣青年不断运功治疗本身内伤之余,更要不断以雄厚内功贯进嬴天体内替其续命,因此他的真气及体力俱几已虚耗殆尽。 白衣青年之所以如此急着赶回,实是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嬴天伤势极之严重,沿途之上已多次陷于生死边沿,只赖白衣青年深厚内力为其续命。虽然对于白衣青年来说,嬴天只是一名素昧平生的寻常村童,但人命关天,以其侠骨柔肠的性子绝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连日赶路回来让其师替他治疗。 其次是虽然童天与其师所交托的锦囊中的“天”字有关,但他始终未能证实童天是否其师要他找寻的人,因此他只有尽快带他回来让其师一见。 第三个原因是当日麒麟魔将击晕他后便失去踪迹,他既不知麒麟魔将去了何方,且自忖以他孤掌之力绝难除魔,故而只有尽快回来向其师请示良策。 犹幸沿途上并无任何阻滞,最后也能平安返抵师门。 走罢那千级长阶后,矗立于隐宝山之巅的,是一座极之宏伟壮观的道观。道观的装煌并非十分美伦美奂,却甚具古雅之风,与隐宝山得天独厚的灵秀之气配合得如出一辙,可见当年建观之人是何等匠心独运。 道观的园门前,挂着一阙巨大牌匾,朱红的髹漆上雕着四个气势磅-的大字 广! 成! 仙! 派! 广成仙派?这里就是树立百年,数代江湖皆为正道之泰山北斗的广成仙派! 原来白衣青年才二十余岁,便已练就一身卓绝武艺,竟是师承广成仙派。只不知除此之外,他还有何不平凡的身份? 只见童天瞧着眼前这所极具气派的道观及“广成仙派”四个大字,久久不能自己,白衣青年于是一把拉着他,便径踏进门内。 广成仙派的大门,每日皆是开着,观内之人从来未试过把大门关上,那只因为,江湖上从未有人敢到广成仙派找麻烦。 更何况近十年来广成仙派已绝少过问江湖事,踏足此地的江湖人士可说绝无仅有。 大门之后,是一个极之宽大的庭园,正中一条小路直贯主观之内。 观内之人闻得有人踏入大门,两条人影已飞快前来相迎。 这两条人影,赫然是一男一女两名少年。女的年约十六,样子清秀可人中带点男儿傲气;男的年约十岁,年纪虽少,却已生得面如冠玉,而且轮廓眉宇之间与那女的有点相似,他们显然是两姐弟。 这两姐弟见来者乃白衣青年,登时一喜,并齐声叫道: “二师兄!” 啊!原来白衣青年竟是广成仙派的二弟于,而那两姐弟,也是白衣青年排行最末的小师妹及小师弟 傲雪! 傲风! 此时,又有另一人闻声从内堂走出,那人身上挂着一条围巾,脸上身上满是污积,身形肥胖,样子老实中带点傻气,远看就似是一名客店厨子一般。 那胖汉子一见白衣青年,便即迎上前笑着道: “二师兄,你回来得真合时,我刚弄了两味小菜,这次你可大快朵颐啊!” 白衣青年看见胖汉子这副模样,不禁笑道: “三师弟!你的性子还是这样,总爱躲在厨中弄这弄那,给师兄知道,可又要给你一番训诫了!” 胖汉子听罢,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露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容。 他,正是广成仙派中排行第三的入室弟子 凌真! 白衣青年接着又问: “对了!怎么不见大师兄的?” 傲雪随即答道: “师兄这两天来一直在后山练功,还未回来!” 原来在广成仙派主观广成观之后,还有一大片山野供其弟子清修练武之用。 白衣青年听罢傲雪之言,不禁摇首太息道: “唉!自从那件事之后,大师兄便变得越来越孤僻,终日以练功来麻醉自己,这又何苦呢?” 傲雪忽又问道: “那,用不用我去通知大师兄你已回来?” 白衣青年答道: “不用骚扰大师兄了!我稍为梳洗一番便会前去拜见师父,三师弟,劳烦你安排两间房给这两位小兄弟休息一会吧!” 凌真又抓了抓头,问: “二师兄,他们是……” 白衣青年答道: “这位小兄弟叫童天,我现在急需要向师父禀明一切,其它事迟点再告诉你们吧!” 说罢已把背上的嬴天交了给凌真,众人便一道返回广成观内。 白衣青年本非居于广成观内,但月间总会在此住上数天,于是他亦有一间属于他的房间。 他回到房间后,两名道僮便已替他备好清水。他随即把连日来身上的污积尘垢洗涤净尽,再更换了另一套雪白衣裳,打理好那蓬已凌乱不堪的头发,转眼间又回复了昔日俊朗不凡的翩翩风采。 整理好一切后,他便穿过广成观,径朝后山而去。 当白衣青年步至后山树林之际,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把四周树木都震得落叶纷纷。 啊!莫非广成仙派发生了甚么事? 瞧白衣青年的样子,却似毫不在意似的。原来这声巨响,正是其师兄广成仙派的大弟子练功时所发出的。 白衣青年素知他师兄练功时不喜旁人骚扰,于是自顾自的往前行。 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后,再经过了一块荒僻空地,到达了一道断崖。 这道断崖,原来是一道阔逾数十丈,深逾百丈的大峡谷。 莫非白衣青年的师父广成仙派的掌门人便是在峡谷的另一面闭关? 眼前能通往对面山崖的,便只得一条如大腿般组的铁链,谷下却是深不见底,掉下去恐怕任是武功如何高强也必粉身碎骨。 但是,对于武功卓绝的白衣青年,这道天险却绝对难不倒他。 只见白衣青年展开轻功,在铁链之上奔驰,如履平地一般,转眼间便已越过峡谷,到达断崖的另一端。 崖的另一端,有一个方圆十多丈的清泉,泉水清澈见底,泉上更种满奇大无比的莲花,芬香扑鼻。泉畔更聚满高及人头的巨形白鹤,这里,彷佛桃园仙境般优美绝伦。 而在清泉之后,是一片广大旷野,摆满了高逾两丈的奇形怪石,看似杂乱无章,内裹却是一个变化多端的五行石阵。 普通人若是闯进石阵,如非由怖阵之人救出,恐怕将会终生因于阵内。 若是通晓武功的人闯阵,石阵更会发挥无穷威力,闯阵之人更是九死一生。 但对于白衣青年,却对此石阵毫不畏惧。 他不但清楚此石阵的变化及解阵之法,而且来回此石阵更不下百次,因此对于他来说,此威力无边的五行石阵仅是一堆乱石而已。 白衣青年悠闲地穿过石阵之后,落在眼前的是一道断壁,断壁之中竟镶有一幅高逾十丈,奇大无比的去铁巨门,巨门顶部更刻着二字 玄! 关! 玄关?难道白衣青年的师父便是在此玄关之后闭关自守七年? 白衣青年甫至玄关之前,玄关内即传出一阵慈祥和蔼的声音,而且亦如往昔一样虚空飘逸,如袅袅梵音般使人心荡神驰。 那声音道: “昌儿,你终于不负为师所托,把那有系苍生之难的关键之人带回来了?” 白衣青年恭敬的答道: “徒儿此行确是找到了一位与『天』字有关的少年,却不知此人是否师父要找之人,师父将此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交托徒儿,徒儿却未能如言办妥,请恕徒儿修为浅薄,悟了天下苍生。” 白衣青年虽然把童天带回,却始终未能确定他是否其师口中关系苍生劫难之人,一直小有郁结。如今面对其师,更是惭愧万分。 然而他师父却温然道: “为师之所以派你前去,当然有我的原因。其实为师早算得你与此人甚有渊缘,命中注定你们二人必会相遇相交,故而为师派你前去,必能寻得此人,却只不知此人之命到底是吉星还是凶星?” 原来其师早已安排一切,白衣青年当下如释重负,心中略宽,便道: “那么说,那名少年便是跟劫数有莫大关连的人了吧?但徒儿看他只不过是一名寻常少年,绝不似是甚么吉星凶星。” 洞中老者坦然道: “一切天意早有安排,如今只不过时机未至而已!” 白衣青年又再言道: “既是如此,徒儿明早便带他前来谒见师父吧!” 白衣青年本欲转身离去,洞中老者却又蓦地言道: “昌儿,为师听见你似乎中气衰歇,呼吸吐纳之间甚为不顺,乃是受了内伤之象,是否此行途中遇上甚么阻滞而受伤?” 单是隔着厚门,听了白衣青年的呼吸及言谈间,便测知他受了内伤,洞中老者好高深莫测的修为! 白衣青年亦不讳言,直道: “徒儿此行确是遇上一件前所未见的离奇怪事,因而受了点内伤。” 洞中老者闻言,徐徐问道: “甚么怪事?” 白衣青年当下将遇到麒麟魔将害人,为要消灭它而两度与它交手,可惜最后却败阵受伤,麒麟魔将无故失踪,于是把伤重垂危的嬴天带回广成仙派医治等经过一一详细道出。 洞中老者听罢,情绪仍是无多大变化,默默地道: “你所形容的魔物,为师也未曾见过。但能把你打伤的,显然不是普通魔物。照为师推算,那场大劫应时辰未至,因此可能与那魔物无关。目下又不知那魔物逃到何方,唯有迟点再另谋对策吧!” “看来你身上所受的伤非轻,待为师先稍为你治疗一下吧!” “明天你再来时,便带同那受重伤的少年前来,让为师看看能否治好他吧!” 语声甫落,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芒倏地透过玄关巨门射出,直贯白衣青年心坎之内。 白色光芒甫贯入体,随即在身上奇经八脉及诸穴间游走。 白衣青年只感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传遍四肢百骸,身上伤痛顿时消失无踪,精神也斗地加倍,直是说不出的受用。 白衣青年得其师替他疗伤,连忙抱拳敬礼道: “多谢师父为徒儿疗伤,徒儿日后必加紧练功,免辱没了广成仙派的威名。” 洞中老者似是十分欣慰,道: “唔!现在时候不早,不若你先返回观休息,明儿再带那两名少年前来吧!” 白衣青年再抱拳一揖,道: “那么徒儿这就告退!” 言毕便转身而去。 身上伤痛尽去,白衣青年步伐也比来时飘逸轻灵得多。 洞中老者隔着一道巨大铁门,便能治愈白衣青年身上伤患,他,可真有通天能耐? 日尽暮始,随着光明的消逝,黑暗又再降临大地。然而这晚并不使人感到寂寞。 虽然皓月只余半轮,漫天繁星却绝不失色,在夜空的每一角落挥洒地闪耀着。 虽已渐入深宵时份,洞中老者却并未就寝。 可以说,自从十四年前天劫发生那天开始,他也未尝安睡的滋味。每一日,每一夜;每一时、每一刻,他,也在为天下苍生而费尽心力。 天既赐他通天能耐,惊世业艺,他便将一身超凡之技来投报苍生,纵使穷尽他毕生心力也在所不惜。 就是有着他这种为天下、为世人而牺牲自我的人,人类才能一代一代,千秋万世的延续下去。 叫他费煞思量的劫数之谜即将解开,老者从玄关内的一线洞天中窥探万千星宿之间,竟越来越陷于迷惘混乱之中。 老者心下沉思: “根据我的推算,那关乎天下之劫的关键人物确是与广成仙派极之接近。依昌儿所说,那名叫童天的少年应壮健无恙,但为何代表他的本命星却显得黯淡无光,几欲熄灭?” “而且我始终不能分清他究竟是吉是凶,莫非当中仍隐藏着一些我未能解开的玄机?” “希望明天见到这人后,能把一切玄机谜团解开,否则恐怕会……” “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这是指劫数爆发之日已然不远?凭老者的惊天能耐,能否及时解通一切玄机,以找出停止劫数发生之法? 在广成仙派之内,每一夜皆是异常宁静。 今夜,更比平日来得寂静。 然而,今夜的静,却比平日的静迥然不同。 这是带点可怕气息的静。 彷佛,这是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 静! 就在这异乎寻常平静的夜,广成观内的人已悉数就寝。 其中一间房间之内,躺着一个被命运摆弄得极惨的可怜人。 他就是嬴天! 自他十四岁生辰那天开始,他几乎没一天能平静安然的渡过。 即使他现在尚能安静的躺着,可是他的性命,仍是十分危殆。 而在黑暗的房间中,竟还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在其床畔瞪视着他。 从窗户中透射进来的极微弱光线中可看到,这双阴冷目光的主人,他的身形竟是似曾相识。 这,莫不就是在白衣青年追踪麒麟魔将途中,一直尾随着他的黑影? 想不到他竟已无声无息地跟至广成仙派。 他,究竟有何目的? 但见这条黑影默默注视着昏迷中的嬴天,阴冷的目光中流露出点点疑惑。 他,究竟在想着些甚么? 良久,他似乎也不能在嬴天身上找到答案,倏地转身,如风一般掠走。 这条黑影竟然能在广成仙派中来去自如,他,究竟是谁? 他又要在嬴天身上找出其么? 他会否对嬴天不利? 翌日一早,白衣青年背了伤重昏迷的嬴天,携同童天再赴玄关。 到达玄关之前,他照旧把手向着巨门行礼作揖,恭敬地道: “师父,徒弟已依你之命把童兄弟及另一名受伤的小兄弟带来。” 转身又同童天道: “童兄弟,在这堵铁门之后的,便是我的恩师,广成仙派的掌门人” “天玄子!” 童天于是仿效白衣青年般把手作揖,道: “天玄子师父,小子童天父母被害,无可依靠,幸得昌大哥所救,盼师父能收留小子……” 原来洞中老者的名号乃天玄子。他,可真能窥通天地玄机? 听罢童天之言,天玄子竟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似在沉思着甚么似的。 白衣青年见天玄子不语,问道: “师父,童兄弟是否你命弟子千里找寻的人?” 天玄子仍是默然不答。 白衣青年见此情景,当下亦不敢作声,静心等待。 而一旁的童天更是噤若寒蝉,但这沉默的气氛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额角也缓缓滚下一颗汗珠。 良久,天玄子终于开口,洞中蓦地传出他虚无飘渺的声音,道: “昌儿,你做得很好,你确能把那个与天下之劫有关的人带回,但……” “我仍未能在他身上找到答案,因此……” “我决定纳他为徒!” 啊!近十年来,天玄子已再没有收过弟子,如今竟扬言要纳他为徒,童天不禁大喜过望,而白衣青年也暗自替其高兴。 只听天玄子又道: “但,我要纳的,并非你身旁的人,而是那个身受重伤,只余一丝气息的那“他,才是我要找的人!” 啊?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 白衣青年做梦也想不到,他在偶然之下救回的少年,才是他师父要找的人! 那个关系到天下存亡的人! 天玄子忽地又道: “而你身旁的那小子,你给我” “杀了他!” 啊! 这一句话更叫白衣青年震愕万分,他师父竟要向一个年幼无知,手无寸铁的弱小少年下杀令? 饶是他平素极尊重其师的每一句说话,此刻也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刻,另一件更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戛地接连发生…… 这是…… 一旁的童天竟猝地现出杀机,十指箕张,以极快的身法向着白衣青年胸前攫去。 变生肘腋,饶是白衣青年武功极高,反应极快,也仅能勉强把身一拗,但胸前却已被抓出数道血痕。 一切变化之大,完全出乎白衣青年意料之外。 白衣青年回首望向已窜到一边的童天,只见他一脸的纯真此刻已荡然无存,换上的是另一副狰狞凶狠的阴邪恶相。 他的一双小手,更倏地胀大逾倍,臂上青筋暴现,十指指甲暴长,显然是一门歹毒邪功。 恶魔,终于露出他的恶相了! 但听童天厉声道: “老鬼果然好高深的修为,竟然能看破我的身份。好!我也不瞒你说,我,便是修罗魔宫十魔中的” “童魔!” 啊?又是修罗魔宫? 那么那个居于永恒黑暗的人,会否就是修罗魔宫的主人 阿! 修! 罗! 怪不得他要千方百计取嬴天性命! 白衣青年蓦地发觉原来一直遭人蒙在鼓里,不禁心头有气,怒道: “你这邪魔外道,竟敢一直蒙骗着我,我今日就要你知道广成仙派的厉害!” 语声甫落,白衣青年已鼓劲挺掌怒冲而上。 但童魔竟不作正面交锋,以诡异身法游走,闪避开白衣青年攻势。 童魔边避边退,白衣青年只顾狂攻,浑不知已掉进圈套之中! 与此同时,奇变又瞿地发生! 猝地,一条黑影以快疾无伦的极高速度急射而至,目标竟是躺在地上的嬴天。 黑影速度之快,甚至连破风之声也没有:因为速度甚至比声音更快,破风之声未及响起,黑影已电射至嬴天身旁。 这条黑影,竟就是当日跟踪白衣青年;昨晚暗地窥视嬴天的同一人。 白衣青年瞥见黑影掩至,当下立即顿住攻势,回身抢救。 白衣青年虽然亦身负绝快的轻功,但与黑影相比,始终慢了一截,且更是鞭长莫及,眼看黑影不知要对嬴天怎样。 但听那黑影喃喃自语地道: “原来这小子就是主公要杀的人,早知昨晚杀了他便不用多费周章……” “不过,他始终也是难逃一死!” 说罢竟举掌轰向嬴天,掌未完全轰出,已散发出一股极其阴冷的罡风;嬴天本已垂危至濒死边沿,再中这一掌,恐怕神仙难救。 但,真的没有人能阻止黑影遽下杀手? 不! 玄关内的天玄子彷佛清楚看见黑影的所在及出掌方位,两指一弹,一粒如石子般大小的白色罡气斗然劲射而出,穿透巨门,直朝黑影射去。 黑影心知天玄子出手必定非比寻常,纵是一粒小罡气芒亦不能小觑。他本有足够时间闪避,但他竟放弃这闪避的机会,只略一歪身,掌招仍继续轰出。 白色罡气后发先至,不偏不倚打在黑影肩上,而同时间黑影的一掌却结结实实印在嬴天胸前。 白色罡气甫一接触黑影,即散出一股强大爆炸力,把黑影震开老远,这一掌只轰出了五成功力。 黑影心知再无下手机会,何况中招后望条臂胳皆麻酸乏力,经脉错乱不堪,于是一着地即闪电逸去,还远远传来一句说话: “广成仙派掌门人果然有点本事,但就算这小子中我五成掌力,也足以叫他五脏俱裂,且看你又如何能从死神手中救他回来!哈哈哈……” 童魔眼见任务已成,也不再恋战,转身而去。 白衣青年关心嬴天伤势,亦不追杀二人,朝嬴天急掠去。 就在白衣青年快要掠至嬴天身畔之际,突然传来一阵“轧轧”之声。 他回头一看,却见到玄关之门竟缓缓打开…… 啊!天玄子闭关七年,今天终于出关了? 白衣青年能再见师父,也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巨门半开半掩之间,一股凛冽的气劲倏地从玄关内汹涌而出,直卷地上嬴天,把他急扯进洞中。 嬴天一入玄关之内,巨门又迅速合上。 未能再见天玄子一面,白衣青年不禁有点失望。但他心知其师必在救治嬴天,于是只好站在一旁静心等候。 过了一会,洞中竟传出了天玄子的一声长叹声: “唉!” 白衣青年已急不及待的问:“师父!他……怎样了?” 白衣青年如此一问,挑起了天玄子失望灰心之情,复又长叹一声,异常沮丧无奈地道: “唉!他……” “没得救了!” 甚么?以天玄子这等旷世高人的通天本领,也救不了嬴天,他的伤势究竟重至何等程度? “啊!以师父通天彻地之能。竟……竟也束手无策?” 白衣青年情急之下,竟也忘了师徒之礼,冲口而出地追问。 洞内的天玄子又百万般无奈地道: “以为师的修为,就算如何严重的伤势,也有九成把握治好,但,可惜这少年已……” “断了气!” “他……” “死!” “了!” 嬴?天?死?了? 嬴天,终于胜不了厄运, 就此离开了这块 红尘大地? 第一章 魔临天下 死亡,象征看生命的终结! 有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感到极度害怕,甚至可能精神错乱,陷入疯狂之中。 死亡,真的如此可怕? 但为何有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居然能面不改容,从容就义? 那只因为,有些时候,死,此生存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故而使死亡变得不甚可怕。 对于一个举目无亲,飘泊无依,惨受命运播弄的人来说,生存,绝对比死更痛苦,因此死对他来说,自然更加有意义,有价值。但,假如他的死,会令千万人堕进无休止的痛苦深渊之中…… 假如他可以选择的话,他,会让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 还是忍受那无穷无尽的凄酸痛楚,坚强地生存下去? 假如嬴天能够选择,他或会为了千万世人的幸福而忍痛生存下去。 可惜,如今上天连他选择的权利也肆意剥夺了,嬴天甚至连忍痛生存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这对他来说或许会好过一点,然而神州百姓今后的命运又会怎样? 还是上天早已另有安排? 死亡,其实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在那寂寥落寞的深山中,一句说话如狂雷般轰在一个人的心房之内。 “他死了!” 虽然嬴天只不过是白衣青年在途中偶然救回的陌生人,他们,甚至连一句说话也未正式交谈过,但骤闻嬴天的死讯,白衣青年竟感到莫名的悲痛。 这股莫名的悲痛,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那就像是丧失了亲人般的痛。 莫非他和嬴天之间,真的在冥冥之中存在着一份无法解释的缘份? “师父,他……他真的无药可救?” 虽然明知是多此一问,但白衣青年竟像不能自制般吐出了这句话。 玄关内的天玄于并没有实时回答,甚至,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白衣青年竟就这样一直守在玄关门外,直至日落西山,皓月冉冉升起,升至夜空的正中,普照大地。 终于,天玄于的声音在玄关内再度响起,他道: “他,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白衣青年听罢,心中大喜过望,但,天玄子明明说嬴天已气绝而亡,究竟有何法子能令他起死回生? 白衣青年未及发问,天玄子又再道: “象征他生命的本命星宿光华并未完全熄灭,他应该寿缘未尽,莫非我看错或看漏甚么?” 洞内的天玄子当下再仔细地检查嬴天身上每寸肌肤与及体内每道经脉,希望从中能找到救他之法,而洞外的白衣青年心知天玄子正在苦寻救人之法,亦不敢作声骚扰。 “嗯!” 洞内蓦地响起了一声轻微的低呼,洞外的白衣青年也不觉心头怦然一跳。 “原来如此,这小子果真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天玄子言下之意,莫非他有方法能救活嬴天? “师父,刚才你还说这少年已气绝身亡,现在又说他命不该绝。恕徒儿愚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青年紧张地问。他当然希望嬴天能够死里逃生,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何以对这个陌生少年的生死如此着紧。 “不错,这少年确是绝了气,但我再次详细检查之下,却发现他胸前数个大穴均插着一枚极幼的金针,并把一股异常炙热刚阳之气封死,因此能护着其心脉,保着他最后一丝气息。” “说得简单一点,这少年其实并未完全死去。” 闻得嬴天并未死去,白衣青年顿感心中一宽。可是仍未来得及高兴,天玄子却又续道: “这少年虽一气未绝,但他的体内却潜藏着三股截然不同的阴邪内劲,把他的五脏六腑及奇经八脉侵蚀摧毁,恐怕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侵入其心脉之中,到时他也是难逃一死。” 白衣青年复又紧张起来,追问道: “难道不可以用内力把那三股阴邪内劲驱离体外?” 天玄子答道: “他现在只凭一丝气息来保住性命,若以外力迫出他体内邪劲,恐怕会把他立时震毙,就算凭为师的功力,也仅能减缓那三股邪劲侵蚀的速度,而且最多也只能支持十二个时辰……” “要救活他,除非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两件宝物,但……恐怕这也是不可能的了……” 白衣青人忙问: “啊?是甚么宝物,师父不妨告知徒儿!” 天玄子道: “要回复这小子的气息,首先要得到‘仙莲’的莲了。” 白衣青年惊奇地问: “莫非就是种植在石阵之前的莲花池中的‘仙莲’?” 天玄子侃侃而答道: “唔!但这‘仙莲’闻说千年才结果一次,数代掌门相传均未见‘仙莲’开花长出莲子,这,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天玄子一语未竟,白衣青年忽觉背后有点异样,当下随即回头一看…… “啊!” 洞中的天玄子以乎亦感应到将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不自禁地与白衣青年同声惊呼。 白衣青年瞬速地回头一看,却看见一幕难得一见的奇景。 他看见在他身后远处的地上,竟亮起了数十道七彩斑斓,瑰丽耀目的光华。 那些光华把漆黑的天空照耀得仿如白昼一般,且像有一股摄人魔力,把白衣青年吸引着。 白衣青年略一定神,当下亦不侍天玄子下令,径朝光华之源疾奔而去。 光华之源看来距玄关并不远,白衣青年甫穿过石阵,即被那些璀璨的光华照得刺目难当,忙以手掩面遮挡。 当白衣青年适应了强光,缓缓移开手,看见光华原来是来自…… 断崖之前的清泉。 白衣青年心头怦然一跳,随之便嗅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清香之气。 光华冉冉消褪,白衣青年更蓦然发现清泉之中那散发光华之物,那竟然是…… 泉中央一朵硕大无朋的莲花。 那大莲花不仅比泉中的其它莲花大上数倍,而且此刻更倏然盛开,散发出瑰丽光华。 白衣青年心下暗付: “这……莫非就是师父刚提及的仙莲?” 白衣青年当下毫不犹豫,飞身往池中一把采下仙莲,头也不回地朝玄关而回。 天玄子接过仙莲,即大喜过望,道: “这仙莲传说要经千年方能开花结果,如今突然夜中开花,莫非这少年真有仙缘?” “仙莲虽具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这少年体内的三股阴邪内劲己深入经脉骨髓之中,外力是无法将之迫出。要彻底驱除这些阴邪内劲,还需要另一样东西。” “是甚么东西?”白衣青年问。 “赤炼石!” “赤炼石?” “唔!赤炼石乃是地中的一种岩石,因长年被地心之火焚炼,因此可算是世上至热之物,正好用来驱走少年体内的阴邪内劲。 “但,那里方可找到赤炼石?”白衣青年又问。 “在隐宝山以南百里,有一道裂缝直贯地心,只要由这道裂缝往下去,便能找到赤炼石。” “师父所说的,莫非是……” “炼狱?” “不错!” “但,越接近地心,温度便会不断上升,若是功力稍弱,也会遭地心之火焚殁,因此非常危险,昌儿,你会否为了天下苍生,而冒险一试?” 白衣青年骤闻天玄子此语,想也不想便慨然道: “只要是为了百姓之福,弟子又怎会吝啬自己贱命?” 天玄子见白衣青年能如此慷慨赴义,不禁大为赞赏,称许着道: “好!不愧为师的得意弟子。但你紧记,为师只能把阴邪内劲压制住十二个时辰,你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赶回,方可救到这少年。而且,赤炼石未必要到地心才找到,只要你能在接近地心之处找到那些赤红如血之石,那些便是赤炼石。” 白衣青年凛然道: “徒儿知道!但徒儿恐怕修罗魔宫之人会趁此来袭,那……” 天玄子胸有成竹地道: “这点你大可放心,难道你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大师兄吗?” 白衣青年闻言登时如梦初醒,他此时方才发觉在他右面不远处的一块高逾三丈的巨石上,正有一条威武人影在盘膝而坐。单从这条人影的身形,白衣青年已认出他便是大师兄。 看着他大师兄的孤独身影,白衣青年眼中崭露无比信心,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他大师兄在,无论是多可怕的敌人,也动摇不了广成仙派的百年根基。 白衣青年回头对着玄关的大门道: “有大师兄在此守护,徒儿这就放心了。时间紧迫,徒儿这就前去取赤炼石回来。” “好!但此行异常危险,你务必处处小心。” “徒儿知道!” 白衣青年正欲举步,忽又回头对坐在石上一动不动的大师兄道: “师兄!师弟此去,派内的安全便劳烦你了!” 白衣青年说话之间虽已异常恭敬,但大师兄却是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也不往白衣青年身上一瞄。 好冷好傲的人! 白衣青年心知其师兄的性格,也不再多言,举步展开轻功疾奔而去。 洞中的天玄子一边以其臻至化境的深厚内力来减低三股在嬴天体内疯狂乱窜的阴邪内劲的侵蚀速度,一面暗想: “唉!以昌儿的尊贵身份,本可在家安享荣华富贵,但他却为了天下苍生而不惜屡次冒险,这颗大仁大义的心确是难得。” “而这少年伤势之重,理应大限难逃,可是传言千年方才开花结果的仙莲也突然盛开,莫非他真是上天派遣下来解救苍生之劫的人?” “但,若昌儿不能及时带回赤炼石,即使有仙莲之助,他也恐怕……” “性命难保!” 在距离隐宝山以西五百里的一片广大丛林,正有数条人影聚集一块。 这三条人影其中一条身形矮小,像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这名少年,原来正是一直假扮童天的童魔。 另一条人影,身材高瘦,身披黑色斗蓬,却是一直暗地里跟踪白衣青年的神秘人,亦即修罗魔宫十魔之一的风魔。 第三条人影,远看却仅是一条青影,因为此人浑身青衣,甚至连头也以青巾包裹,不见五官,极之妖异诡秘。 这青色人影,原来是灭神使。 他们,莫非也是修罗魔宫的人? 但见童魔及风魔对灭神使的态度异常恭敬,看来灭神使在魔宫的地位绝对不低。 风魔一脸自满,异常傲气地道: “那小子本己身受重伤,只得半条人命,再中我一掌,莫说是帝释天转生,就算是如来转生,也难逃一死。” 看着风魔一脸自傲的样子,童魔心中不忿,道: “哼!若非我作内奸,你又那会如此顺利得手?” 对于二人在争功,灭神使毫不理会,冷冷地道: “你肯定那小子已气绝身亡?” 风魔充满自信地道: “就算是一流高手,中我这掌,不死也得重伤,何说他只是个寻常少年?灭神使未免过于杞人忧天了!” 风魔此言一出,三人身后一处极之黑暗的丛林竟传出一阵阴邪诡异的笑声,像在讥笑风魔的无知。 风魔与童魔一听这笑声,都认出这笑声是由何人所发,不由得心中一寒,只有灭神使像早已知道一切,仍能冷静如昔。 那阵来自黑暗的笑声又道: “嘿!你们未免太小觑广成仙派及帝释天那家伙了!” 童魔连忙问道: “啊!魔君言下之意,莫非那小子仍未死?” 魔君?难道那是…… “嘿嘿!” 黑暗中又传来两声诡异笑声,仍在耻笑童魔的无知。 “那小子当然未死,而且相信天玄子那老家伙想必正在想办法救治他。” 想不到相距五百里之遥,魔君也能得知一切,可见他确是料事如神。 童魔、风魔闻言,不由得大为紧张,双双下跪颤声着道: “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把那小子杀死,请魔君降罪。” 黑暗中的魔君道: “也怪不了你们,在广成仙派中也能全身而退,亦很难得了。” 二人闻言,心下略宽,不禁轻舒一口气。 始终还是灭神使冷静,立即问道: “那么,魔君是否需要属下立即召集其它教众向广成仙派进攻?” 魔君道: “不用,这只会弄至两败俱伤。” 灭神使追问道: “莫非魔君另有计划?” 魔君似乎胸有成竹,侃侃道: “若我估计没错,‘灭神计划’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进行,因此,童魔、风魔,你俩立即前往隐宝山以南百里的炼狱,我相信,广成仙派的人必会到炼狱取赤炼石来救那小子。” “而广成仙派那边,我打算……” “亲自出手!” 魔君此言一出,连灭神使也感震愕。多年以来,魔君也未曹亲自出征,却没料到他对这‘灭神计划’如此重视。 那只因为,魔君就是一手成立修罗魔宫,统领数百门下的 修罗魔君! 这修罗魔君,是否就是 阿? 修? 罗? 他,果真能算敌于千里,连天玄子的每一步也了如指掌? 那么,他这个‘灭神计划’,是否真能顺利 灭神? 第二章 劫数难逃 火,能长万物,亦能毁万物。 大地之所以能培育出各种生命,除了因为太阳之火外,还要倚靠地心中央的熊熊烈火。 但是,地心之火能培育出万物,亦能毁灭万物。 在西歧隐宝山以南百里外坚硬的地壳出现了一道阔逾十丈的巨大裂缝,这道裂缝长年皆不断冒出异常酷热之气,使这裂缝附近三十里皆寸草不生,而且无论人、畜亦不会踏足此地,因此,人们便称这里为 炼狱! 这里,真的就像是一片火海地狱,炼狱之名,确是名副其实。 可是,今天这里将会十分热闹,因为今天至少有三个人将会前来这里。 又日一天日出,曙光照耀到炼狱之上,也掩盖不了那股冲天的酷热之气。 这股酷热之气,甚至把一切水份完全蒸发,无怪乎这里寸草不生。 这里环境,连草木也无法生存,更绝难想象到有人能在这里高速飞奔。 但见此人一身素白衣裳,衣冠楚楚,一脸英气,正是广成仙派的第二弟子,那名叫“昌”的白衣青年。 据天玄子所说,白衣青年除了身为广成仙派的第二弟子外,还有另一个异常尊贵的身份。 这究竟是甚么身份? 白衣青年的尊贵身份,其实与他的姓有莫大关连,他姓 姬! 姬昌!那就是白衣青年的真实姓名。 而“姬”姓一族,便是一直以来领袖西歧百姓的皇族,地位就好比周朝皇族的天子。 因此,他日西歧万里的广大土地,将会由姬昌一人统治。 难怪天玄子会说他的身份尊贵无比! 正因为他的身份尊贵,大可安然享受荣华富贵,却反而要来到这炼狱般的地方冒生命危险,更能显出他为了天下苍生而不惜自我牺牲的大仁大义,义无反顾之心。 姬昌此刻浑身大汗淋漓,却仍要鼓足轻功在炎热无比的地上飞驰。 就是坚硬无比的地面,也抵受不住热力而呈现龟裂,而且越接近炼狱,龟裂的情况就越是严重。 而且越接近炼狱,姬昌就越感到酷热难当,而且开始需要运功来抵御热力。 也许他一直过于专心前往炼狱取赤炼石,而继后又要分神运功抵御酷热,因此一直未有察觉到一件事…… 在距离他身后约二十丈,两条黑影亦正以极高速度朝炼狱而去。 这两条黑影,当然就是…… 风魔! 童魔! 论轻功,当然是风魔胜童魔一筹,但为了避免跟得太贴而被姬昌发现,因而放缓了脚步,故此与童魔同步而进! 饶是如此,二魔仍未见落后半分,可见就算童魔本身轻功亦绝不逊于姬昌。 二魔一直跟在姬昌身后,心中在想: “魔君果然料事如神,广成仙派每一步皆在他意料之中,他对这‘灭神计划’看来异常重视,这次必须完成任务,阻止这家伙赶回仙派!” 姬昌一面暗伏危机,但广成仙派方面形势亦未许乐观,只因为,更可怕的敌人已兵临城下。 在广成观后出的断崖铁索前,一条青影正傲立着。 这条青影当然便是 灭神使! 他根据童魔的回报,得知天玄子在断崖的对岸,因此不惜绕道从广成观旁而来,那只因为他不知观内有多少高手,他生怕打草惊蛇。 如此看来,他对广成仙派还有几分忌惮。 区区一道断崖和铁链,当然难不到武艺高同超的灭神使,足一点,已如履平地般渡过对岸。 灭神使既已到此,修罗魔君是否亦在?却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灭神使甫抵对岸,一眼也不看便绕过清泉而往石阵而去。 站在这堆乱石之前,灭神使纵然对本身的武功充满自倍,却不敢大意,细心观察这石阵。 以灭神使的修为,当然能看出这并非一堆乱石如此简单,而是一个威力无边的石阵。 但假如要到玄关,就必须穿越此石阵,并无其它路可行。 究竟,他,可有破阵之法? 石阵的另一边,一条孤独冷傲的身影正闭目盘坐巨石之上。 他便是身负捍卫玄关重任的广成仙派大弟子 一忧子! 一忧?好古怪的名字,他这一忧,忧的到底是甚么? 从他沧桑沉郁的脸上可知道,他必定经历了一些极之悲伤的过去。 一忧,也许就是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的 一生! 倏地,一忧子虚目暴睁,似乎感到恶战即将爆发。 洞中的天玄子虽正专心行功,但以其惊世骇俗的修为亦能感应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心下不禁思忖着: “昌儿去了已三个时辰,应该差不多抵达炼狱,但能否成功,就要看他是否抵受得了炼狱之火所煎熬。” “反而我最担心的是一忧。看来,这次来犯的敌人非常厉害,单凭一忧个人之力,未必应付得了。” “只望‘五行天罡阵’能把敌人阻挡一会,尽量拖延至昌儿赶回……” “广成仙派的数百年基业,看来今天要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面对着这个经历了三代掌门悉心布置的“五行天罡阵”,纵是聪慧过人兼且通晓五行变化的灭神使,一时间亦未能窥破此阵的奥秘,心下思索着: “此石阵依五行八卦方位而定,共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据常理而言,应由生门人,开门出便能安全通过。” “但细看之下八门之中却又像另有八门,如此一来则变成共有六十四种变化,稍一不慎堕进阵中,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魔君曾说必须于十二个时辰内攻破玄关取出那小子的心脏,帝释天的元神亦会因而灭亡。哼!我偏不信就凭这堆乱石可以阻得了我。” 灭神使自负以其绝世魔功修为,纵使解不开此阵的奥义,亦必能破阵,于是一纵身,便从生门杀入。 灭神便从生门闯入,果然没有遇上任何凶险,惟眼前又出现另一堆巨石,同样有着八个入口。 灭神使窥准生门,径又闯入阵中。穿过第二重阵,眼前竟又有第三重阵,灭神使于是再闯生门。 如是者,灭神使连续通过了八重石阵,虽然一直未触动石阵的威力,但他却感到有点奇怪,心中暗想: “就算广成仙派那班家伙有通天之能,也没可能连布八重阵,而且这石阵似无穷无尽,这……” “啊!莫非……莫非我在其中一重阵中误进休门,因此已被迷困阵中?” “不妙,要尽快破阵而出,否则若闯进其它门,牵动此阵威力,到时要被阵便要大费功夫了。” 灭神使心念一起,不再在石阵中乱冲乱撞,双脚一蹬,打算从天上被阵而出。 一般的阵法,任是如何精奇奥秘,也必有其最弱一环,而且绝大多数是在阵的上方,因大多数阵法俱无法顾及其上方。 聪明绝顶的灭神便算准此点,于是便决意从石阵上方破阵。 然而,这“五行天罡阵”乃是广成仙派三代掌门倾尽心血所布,威力比一般的奇门五行阵法强上不知多少倍,而且其它阵法的弱点,反而是此阵威力最强之处,灭神使这次可谓反被其聪明所误了! “五行天罡阵”依据阴阳五行所布,更且注满乾坤正气,遇上普通人闯阵,只能发挥出极轻微威力。但遇上邪魔外道,身具魔气之人闯阵,阵中乾坤正气被牵引,甚至能引动九天之气及大自然无穷威力,破坏力极之惊人。 灭神便不知就里,甫越过石顶便催动魔功护身,无匹魔气萦绕全身。 魔气一起,“五行天罡阵”随即有所感应,巨石纷纷移位,而且每块巨石均发出电流,互相传导,形成了一道电流网。 灭神使心知不妙,但身在半空,若无立足之地,身子已渐渐向下堕。 灭神使无计可施,猛然把功力提升,双掌鼓劲一推,一团青色雄浑罡气破空而出,直往石阵轰去。 讵料灭神使真气一升,其魔功所透发出来的魔气,又再引动石阵,其中两条石柱竟激射出一紫一红两道电光,直冲九霄云外。 九天之气被牵动,霎时间乌云盖天,日月无光,本是光华炽盛的晨曦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石阵外的一忧子见此情景,心知定然有人闯阵。而且能牵动“五行天罡阵”发挥出如此强大威力,显见来犯之人魔功必定非比寻常,当下不敢轻敌,暗自运功戒备,静观其变。 只见天上电光闪烁,更不时传出沉响,如饥饿的野兽在咆哮。 就在灭神使轰出的青色气触及巨石的一-那,天上突然劈下一道旱天惊雷,结实地打在灭神使身上。 灭神使魔功委实了得,竟没被殛个灰飞烟灭,但亦感到剧痛难当。 “哼!别妄想以这区区一道雷就可把我殛毙,看我的” “灭绝魔身!” “吼!” 灭神使狂吼一声,强忍雷电殛体之痛,把天雷威力转为己用,猛轰向石阵。 灭神使先前轰出的青色罡气再加上天雷的威力,竟把两块逾吨重的巨石轰爆,电网登时现出一个破口。 灭神使把握机会,从破口落回地上,但身上衣衫已被天雷极得焦黑冒烟。 虽然灭神使能安然着地,但“五行天罡阵”威力一经做动,不杀敌绝不停止,灭神使瞿地感到四周气流急速变化,身形被气流扯得站立不稳,呼吸也感窒碍不畅。 他向四周一看,赫见在乱石堆中突然刮起龙卷风,而且有五条之多,分从五方向核心中央的他围拢。 灭神使无计可施,只得催运‘灭绝魔身’护体,劲贯双脚,深深嵌进地里逾尺,以求稳住身形,免被龙卷风所卷走。 灭神使虽没被强风卷走,但由强风卷起的砂石如利刀般在其身上身下肆意砍割,弄得他遍体鳞伤。 “咤!” 灭神使怒咤之下,“灭绝魔身”无匹气动狂震而出,把所有砂石尽数震开,甚至连五道龙卷风亦同时遭震散。 只见灭神使招式一过,连忙运气调息,可见刚才一招耗力甚钜。 龙卷风遭震散,虽然能得到短暂安全,但别忘记魔功催运越高,越激发出此阵无俦威力。 灭神使倏地感到大地竟然在颤抖。 啊!大地也会颤抖?是因眼见邪魔当道而急怒得在颤抖? 那,它可会挺身而出,诛魔灭邪? 会! 大地,即将要把这个被困在“五行天罡阵”的魔头吞进肚中! 倏然间,大地的震动越来越猛烈,更猛然爆裂开,灭神使一时不慎,便往万丈深渊的裂缝掉去。 灭神使内力深厚,身手亦甚了得,下堕时借碎石之力一弹,又往地上冲天而起。 眼看即将返回地上,但石阵内的巨石亦随之掉进裂缝之中,朝灭神使迎头砸去。 奇大无比的巨石一压之下,灭神使又被迫掉回裂缝内。 与此同时,裂缝两边的岩壁竟于此时合拢,即使灭神使功力有多高,在大地的神威前,也亦被夹成肉酱。 生死悬于一线,灭神使已顾不了许多,把功力迫至顶峰,浑身被一团强烈无比的青色罡气包围,继而合掌狂轰,逾吨重的坚硬巨石竟被猛然轰碎,乱石如蝗向四周激射。 障碍一除,灭神使第一时间跃回地上,先逃离险地再作打算。 刚落回地上,裂缝已咙然合拢,灭神使死里逃生,不禁捏一把汗,心下暗惊: “估不到此阵的威力如此强大,再这样下去必会葬身阵中,唯一希望是尽量拖延时间,待魔君赶到援手……” 一念未已,地上震动又起,而且比刚才更剧烈,灭神使不禁骇得惶然失措。 一声咙然巨响,大地再次裂开,而且这次的裂缝比适才多上数倍,就像天神挥剑怒把大地劈开。 灭神使这次学精了,不待地面裂开已向一旁跃开,左闪右避之下一时间也未再掉进地底之下。 灭神使虽暂保一时安全,但他多番催动“灭绝魔身”,所透发出来的强大魔气已激发“五行天罡阵”发挥出最高威力,更凌厉的杀着接踵而至。 瞿地,各大小石块倏然间发出万丈豪光,光芒刺目之时更纷纷射出五颜六色电光,尽往灭神使身上射去,势道凌厉已极。 电光绵密无尽,速度极高,而且灭神使正闪避地上不断爆裂的裂痕,身形尽失之下,再难避开电光袭击,惨被殛中。 电光蕴藏极强电力,灭神使感到全身皆麻酸刺痛,仅赖“灭绝魔身”强横真气苦苦支撑,但看来亦捱不了多久。 “唉!想不到单凭这区区石阵,竟能引动如斯强大的大自然力量,广成仙派确有其过人之处。” “但,我未与对方交手便要毙命阵中,我不服……” “我不服!” 灭神使心有不甘之下,竟猛然把“灭绝魔身”功力再突破两成,更把电光硬生生迫离体外半尺。 无匹电光与强横“灭绝魔身”内力斗得难分难解,不断发出吱吱声响。 与此同时,天上下地响起连串沉雷闷哮,看来正酝酿一道极强大的天雷。 轰! 来了! 一道比平常强大上十倍的天雷朝灭神使迎头劈下,灭神使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眼看即将被这道强劲天雷轰成飞灰。 道,真的可胜魔? 抑或,始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五行天罡阵”虽厉害,但在魔中之魔眼中,这点点雷电根本微不足道。 就在雷电交加,电光横空之际,远处忽然卷起一大团黑影,覆盖范围达一里之广,以超越光速的极速涌向“五行天罡阵”。 转瞬间,雷电被黑影完全遮蔽,而且威力更顷刻间荡然无存。 雷电的压力一去,灭神使顿时松一口气,而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更传来一股雄浑魔力在他身上游走,伤痛也逐渐减轻。 啵!啵!啵!啵!啵! 赫听黑暗之中传来连串震天巨爆,巨爆过后,黑影又闪电般向后撤去,跟来时一样,同样快胜光速。 黑影一去,四周又回复一片光明,而且天上的乌云亦已散去,曙光再露。 灭神使细看之下,惊觉“五行天罡阵”的巨大石块竟尽爆成碎石,铺满一地。 灭神使当然知道,干此一切的是谁。 他,非人非神。 他,是黑暗之王,魔中之魔。 修罗魔君! 修罗魔君竟能于弹指间把整个“五行天罡阵”破去,好惊世骇俗的修为。 这惊人惊天的破坏力,甚至可媲美嬴天当日在断崖时所激发出的无俦气劲的威力。 以他魔功之高,莫非真的是阿修罗再生? 魔中之魔阿修罗重临大地,人间又将掀起一场怎样的钜大浩劫? “五行天罡阵”被破,正邪一战即将展开,一忧子所面对的敌人更是空前强大。 一忧子迎接这空前挑战的同时,姬昌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魔爪似的暗算中。 经过了数个时辰不歇不休的飞奔,姬昌终于到达距隐宝山百里外的炼狱。 炼狱其实是一条约十丈阔裂缝,但由于这裂缝深得直贯地底,于是逾万度高热的地心之火的热力,得以从这裂缝冒升上来,俨如是一个活火山口。 姬昌仅是站在炼狱之上也感热力迫人,需要运功抵御。 由热力引发的霞气不断向上冒升,使姬昌怎样也无法看清裂缝下的环境。 但是,为了不负其师所托,为了千万世人的安危,纵是刀山火海,他也照闯无误! 姬昌正欲往炼狱之下进发,躲在一旁伺机而动的风魔及童魔却蠢蠢欲动。 然而,风魔正欲出手狙击,一旁的童魔却突然出手阻止,且道: “慢着!现在出手实在浪费气力,不若等这厮下至中途,再施以突击,那怕他不葬身火海?” 风魔闻言,邪邪地干笑两声,赞道: “嘿嘿!好主意!在炼狱之下,更是防不胜防,嘿嘿嘿嘿!” 大难临头仍懵然不知的姬昌,已开始往炼狱之下进发。 炼狱的内壁极为陡斜,姬昌下去之时要手脚并用,一步一步的往下爬。 岩壁长期被热气所熏,早已变得灼热无比,姬昌虽贯满内力于双掌,但亦感到灼痛难当。 越往下去,气温便越高,姬昌身上衣衫也尽被汗水湿透。 转眼间,姬昌已下至百多尺,呼吸也感到越益困难,心中暗自焦急: “究竟还有多深才能找到赤炼石?若热力再提升,恐怕我也支持不了多久。” 正思忖间,姬昌忽觉上方传来咙咙巨响,惊魂未定,一团团黑压压的东西已如雷轰至。 细看之下,这些东西原来是一块块大石。 大石的重量加上下堕的冲力,势道绝不可少觑,姬昌处身峭壁之上,闪避得甚为狼狈。 干出此等好事的,当然是风魔及童魔。姬昌不知就里,只感到莫名奇妙。 风魔、童魔估计仍未奈何得了姬昌,于是劲贯石上,使大石下堕之势更劲更急,且更绵密。 忽闻炼狱传来一声惨叫,二人心想莫非姬昌已被乳石击中? “哈哈哈!炼狱之下是万度高热的火海,这小子看来必死无疑了!”风魔意气风发的道。 童魔似乎比较小心,对风魔道: “别高兴得太早,此人武功极高,就算掉下火海也未必会死,小心为上,我们最好往下走一趟,否则若有闪失,我可担当不起。” 风魔亦觉童魔言之有理,于是二魔各自运功抗热,齐往炼狱下去。 二魔越往下爬便越感酷热难当,但二魔武功均属阴邪一路,故热力再强也尚抵御得了。 “我们已走了个多时辰,与地面相距少说也有万尺,我看那小子也难活命了吧!”风魔不耐烦地道。 童魔却说道: “我看快到了,给点耐性继续走吧!” 二魔再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炼狱的底部。 只见炼狱的底部宽阔无比,一望无尽皆是炽热沸腾的岩浆,而在岩浆之中偶有些大小不一的岩石可供落脚,二魔于是便往其中一块约十丈大小的石上跃下。 二魔虽已运足全力抗热,亦感奇热难受,呼吸困难。 这里,简直就是火海炼狱! 童魔回看刚才爬下来的裂缝,活像是一条通向地狱的信道。 风魔感到极之难受,道: “环顾四周也不见那小子的踪影,看来他已掉进岩浆内尸骨无存,不若我们也就回去吧!” 童魔细心在其它岩石上找寻,果然找不到姬昌踪影,却见到石上铺满大大小小,晶莹闪烁的鲜红石块。这,莫不是天玄子要姬昌前来提取的 赤炼石! 姬昌,他真的已葬身火海? 小心为上,风魔展开轻功,在各石上飞跃找寻,以求证实姬昌已真的死去。 然而由于地形关系,风魔无法尽展其惊世骇俗的轻功,速度比平常慢上逾倍。 童魔亦不躲懒,径往另一方搜寻,但亦遍寻不见。 二魔遍寻不获,心想姬昌可能已真个掉进火海之内,于是准备从裂缝返回地上。谁料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猝地发生。 风魔正欲转身会合童魔之际,赫听背后传来一声惊涛般的巨响,甫一转身,却见一重逾丈高的溶岩巨浪迎头拍来。 倒算风魔反应快,急扬起斗蓬,运动疾转,把拍来的岩浆卸开。 岩浆温度极高,风魔虽已把内劲贯注斗蓬之内,但亦沾上了岩浆,着火焚烧。 风魔连忙把斗蓬脱下,就在此时,双膝突然传来剧痛,两脚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地上。 正惊疑间,风魔赫见两丈外的一块岩石上竟站了一个全身白衣的威武青年。 他,竟然是 姬昌! 他原来并没有葬身火海! 原来风魔与童魔投下石头之时,姬昌根本没被打中,只是假意惨叫来诱敌。 后来顺利在炼狱内找到赤炼石,正欲觅路离开之际,风魔与童魔刚巧追至。 姬昌心知绝非二魔联手之敌,于是悄悄躲在一角,伺机而动。 二魔分头搜索,正好给予姬昌良机,先出手狙击风魔。 风魔只感膝盖传来剧痛,一看之下,原来两脚膝盖已被姬昌射来的两颗赤炼石打碎,甚至连站起也感困难,更遑论想施展轻功逃走。 可惜童魔此刻距离甚远,纵是高声呼救他未必听到,但风靡岂会坐以待毙?双掌往石上一拍,欲借力逃往后面岩石。 眼前乃是除魔的大好良机,姬昌怎会白白错过?急展身追击。 风魔本欲尽快逃离险地,无奈身法与姬昌相差太远,眨眼间姬昌已杀至面前。 风魔虽然身法不灵,但功力却绝无影响,忿然挺掌与姬昌硬拼。 一并之下,二人功力相若,拼个旗鼓相当,双双震飞,但风魔却借势翻出丈外另一石上。 风魔甫一着石,又以掌击石后退,先找回童魔再联手杀敌。 “啊!这厮好狡滑,想找回另一魔头以二对一?没那么容易!” 姬昌看穿风魔心意,以掌轰往岩浆之上。 沸腾的岩浆被掌劲轰成两道火柱,朝着半空中的风魔射去。 风魔轻功身法极高,虽双脚受重创,仍能半空回气转身,避开两道火柱,安然落在石上。 风魔重施故技,又再退出三、四丈外,眼看与童魔已相距不远,即高声呼救。 “不好!若二魔联手,我未必能敌,必须尽快解决这厮,再对付另一魔头。” 姬昌看清眼前形势,掌劲一起,竟不再轰向岩浆,改而轰向风魔正要落下的石上。 巨石应声爆碎,半空中的风魔不虞姬昌竟有此一着,当场大惊失色。岩浆温度过万,掉下势必被焚成灰烬,风魔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劲贯双掌,往岩浆之上轰去。 风魔此举果然奏效,一轰之下身形又向上升。 此时童魔已闻声而至,风魔一瞄之下,心头狂喜不已。 可惜风魔高兴得太早了,还不知危机已迫近眉睫。 瞿地,一股汹涌澎湃的气劲在风魔头顶之上压至,原来姬昌见童魔已赶至,故情急之下决意痛下杀手。 他这一招,正是其广成仙派的绝学,“乾坤七绝”中的第五绝 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乃至阳至刚招式,再辅以姬昌修炼十余载的“先天乾坤功”,威力更是刚猛无匹。 风魔避无可避之下,只得运劲挺掌硬拼。 一并之下,只觉对方掌劲凌厉无匹,惨被轰下岩浆之中。 岩浆灼热无匹,风魔只感全身如遭火焚,不禁厉声惨叫。 风魔被灼得全身肌肤焦黑,在岩浆中乱叫乱抓,但只挣扎了一会,便再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全身肌肤已惨遭岩浆溶蚀,气绝身亡。 风魔最后的结局,是被炽热岩浆溶蚀得剩下一副森森白骨,往火海之下沉去。 童魔眼见风魔死状如此惨烈,心头凉了半截,先谋定而后动。 姬昌与风魔硬拼一招,虽能把风魔歼灭,自己亦不好过,双臂被震得血气翻腾。 二魔只剩下童魔一人,姬昌虽无十足胜算,但也要奋力一战。 “哼!‘先天乾坤功’相传乃当年轩辕皇帝赖以征服蛮夷,统一天下的旷世绝学,就让我来领教你到底有当年轩辕皇帝多少成火喉!” 童魔边催运功力,面目变得越来越狰狞可怖,额角青筋暴现,双臂肌肉暴胀,指甲也变得尖长,显见童魔所习邪功歹毒无比。 眼看月来与自己一同上路的天真少年,此刻竟变得面目狰狞,活像恶魔鬼魅般。姬昌想到一直受着瞒骗,不由得怒火大盛。 昨晚在隐宝山一战二人虽未真正比拼过,但姬昌亦不敢小觑童魔武功,径运起“先天乾坤功”,双掌隐隐透出八卦之形。 姬昌身形一起,竟采取主动攻向童魔。但见姬昌身法忽然变得飘忽无定,童魔虽细心留意着他每一个动作,但亦无法捉摸到他的攻击方位。 童魔所站之石异常巨大,有足够空间让他闪避。他当下向旁轻闪,以灵巧身法先避其锋。 但姬昌似乎早已算准童魔会往那一方闪避,双掌一转,无数八卦罡气从不同方位轰向童魔。 原来此招正是乾坤第一绝 乾坤无定! 八卦罡气射来的角度异常刁钻,童魔避得一招,右肩却被另一团气劲轰中。 右肩传来剧痛之余,童魔心知不能只守不攻,左爪震开其余罡气,直取姬昌面门。 魔爪攻至,姬昌双掌一拍,欲以双掌夹紧童魔魔爪。 然而童魔此爪乃是虚招,爪至中途突然一转,改攻向姬昌下阴要害。 姬昌反应极快,提膝挡着童魔爪招,二人震得双双分开。 姬昌退开之际,心中暗自盘算策略: “这厮的武功看来属于阴邪一路,我应尽量迫他以内力硬拼。” 好个姬昌,短短数招已窥出童魔武功路数,更想出破敌之策,可见其临阵经验十分丰富。 岩石面积始终有限,姬昌步步进迫之下,童魔已退至岩石边沿,心道: “哼!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我偏不信他内力强得过我!” 童魔退无可退,决意跟姬昌结结实实一拼,化爪为掌,悍然迎向姬昌双掌。 童魔实在不应低估“先天乾坤功”的威力与及姬昌的习武天赋。虽然姬昌习武的日子不及童魔,但真正一拼之下,竟然是姬昌内功稍胜半筹。 低估敌人的后果,是被震得吐血飞退。 这一拼童魔虽未至于受重伤,但最要命的,是被震得飞离岩石,直往岩浆掉去。 想起刚才风魔惨死于万度岩浆之下的恐怖情景,童魔登时吓得心胆俱裂。 生死一线之间,童魔极灵敏地脱下靴子,掉到岩浆之上以作借方,翻身落在另一块石上。 拾回性命,童魔也不禁捏一把汗。 反观姬昌,又已神元气足地傲立于石上,适才一拼似乎未能伤他分毫。 二人于两块石上无言对峙,俱各自盘算着取胜之法。 姬昌虽心知自己内力比对方略胜半筹,但也不敢大意。因为他深明胜负之数并非全系于功力高低之上,稍一不慎,也可能随时堕进万劫不复之地。 童魔知内力不及,更加要想出奇招方有取胜之机。 如是者,二人也不敢轻率抢攻,只在默默找寻对方破绽。 然而,姬昌的心中却另有隐忧: “这炼狱不见天日,遭此二魔一阻,浪费了不少时间,看来十二时辰之限已所余无几,我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赶回隐宝山!” 姬昌心念一动,双掌一起,往岩浆上轰去,两道火柱朝童魔激射而去。 出乎意料地,火柱竟轻易地射中童魔,但姬昌面上却毫无喜悦之色。 因为他知道,火柱击中的只是童魔残留下来的虚影,而他的真身,已乘此千钧一发之间,绕至姬昌头顶,双爪直取姬昌天灵盖。 姬昌回招不及,眼看快要中招之际,咀角竟泛现一丝邪笑。 童魔双爪距离姬昌天灵盖只有数尺,谁料就在此时,姬昌刚才轰出的火柱撞在岩石上后竟折射回来,而且目标更是姬昌上方的的童魔。 童魔只顾攻敌,不虞姬昌竟有此一着,左肩顿时被火柱轰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灼痛。 童魔大意中招,姬昌更是手下不容情,合掌朝天往童魔胸前插去。 好个姬昌,竟能准确计算出童魔攻击路线,怖下陷阱诱敌来攻,足见其心思如何慎密。 童魔中掌后如箭般射上半空,口中鲜血狂喷,显见伤势非轻。 童魔撞上顶部山石层,再反弹跌下,此时姬昌已储足功力,准备以一招杀败对方。 “呜!全身骨骼像被轰散了般,想不到这家伙如此难对付,看来我必须使出最后杀着方有一线取胜的机会,就算代价极大,也总比束手待毙好。” 童魔心意已决,猛然把毕生功力尽注于右臂之上,整条右臂登时胀大逾倍,青筋尽现,煞是惊人。 而姬昌杀敌心切,亦把先天乾坤功运至顶峰,无俦气劲扯起岩浆汹涌翻腾,化成一条巨大火龙,张牙舞爪直扑童魔。 居高临下的童魔已把全身功力一点一滴皆尽注右臂,赫见他左掌一起,竟然狂轰向右肩…… 左掌一轰之下,整条右臂居然齐肩折断,以雷霆万钧之势激射而出,直射进火龙巨口之内。 童魔为求胜利,不惜自残其身,可惜依然未能轰碎火龙,转眼间已被火龙吞噬,落得与风魔一样尸骨无存的下场。 姬昌虽杀毙童魔,可是也要付出不菲代价,童魔垂死一击竟把他左肩骨轰碎,而且强横内劲更震得他内伤吐血,姬昌急盘坐运功疗伤。 炼狱之内温度奇高,行功倍为困难,姬昌虽修为不浅,但要平伏体内翻腾血气也极之吃力,而且更耗费了不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盘坐中的姬昌蓦地吁出一口浊气,弹地而起,心想: “被这二魔一阻,延误了不少时间,而且我左肩受伤极重,要攀回地面,恐怕不是如此轻易……” 看着那望不见尽头的裂缝,姬昌不禁双眉深锁,而且想到当日千里迢迢带回的童天,如今竟要亲手杀毙,心下亦不禁唏嘘万分。 可是眼前形势已不容他再想太多,双脚运足功力往上一纵,决意拼尽最后一分力赶回去。 他,可会及时赶回广成仙派? 更何况,广成仙派之内,正面对一场空前劫难,即使他能及时赶回,又可有能力停止这场空前劫难? 第三章 余波未了 广成仙派,饮誉武林数百载,遍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所面对的敌人不计其数,却仍能保持其泰山地位,屹立不倒。 然而,今天所面对的敌人,比以往所遇到的岂止强大百倍? 因为这敌人甚至不算是人,而是一头极度邪恶的魔中之魔。 修罗魔宫,十多年前崛起于江湖,由自称是地狱恶魔阿修罗转生的修罗魔君所建立。 修罗魔宫行事诡秘,而且于江湖上并不活跃,因此一般江湖人仕均对这神秘组织所知不多,只知魔宫徒众甚多,而且更各怀绝技。 为了消灭宿敌帝释天,修罗魔君此役更亲自出动,因为他今次的敌人,亦是异常强大,更何况“灭神计划”对魔君来说,是绝对不容有失。 这正邪一战已揭开帐幔,但可怜的嬴天,还不知这两帮人为了他而展开生死一战。 “五行天罡阵”被破,尘埃散落,一条青影从碎石堆中缓步而出。 这条青影不是别人,正是修罗魔宫的灭神使。 灭神使在修罗魔宫的地位颇高,甚得修罗魔君重用,更向来对本身武功及才智自负得紧。 讵料这次未与敌人交手,便险些命丧“五行天罡阵”之内,虽然被修罗魔君破阵所救,却已弄得狼狈不堪,大感面目无光。 他,只想将满腔怒火,尽情宣泄在敌人身上。 而敌人亦已在玄关前等候着他的到来。 只见一忧子伫立在玄关大门之前,一缕长发随风飘逸,俊秀的面庞带着一股威武不凡的男儿气概,坚毅的眼神中更透着无限沉郁,彷佛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份永远无法解开的忧虑。 灭神使见玄关前只得一人在傲立守卫,竟出言挑衅道: “哼!我道广成仙派如何人材济济,高手如云?原来竟只得一人迎战!” 不错!昔日广成仙派最盛之时确是徒众过百,但近数代以来一心退隐江湖,不问世事,故而所收的徒众亦大为减少,这一代的掌门天玄子更只收了七名入室弟子,其中以一忧子及姬昌最为出众。 灭神使虽出言轻侮,但一忧子却置若罔闻,仍是保持一贯冷傲。 灭神使见语言上占不到半点便宜,当下亦不再多言,径运起“灭绝魔身”,青色气芒萦绕全身,沙石四飞。 一忧子亦不敢怠慢,运聚独门绝学“先天乾坤功”,玄门真气瞬间走遍全身经脉。 一忧子身为广成仙派大弟于,而且其武功更得到天玄子的信任。究竟,他的修为有多高,是否足以抵敌灭神使的“灭绝魔身”,与及潜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出手的修罗魔君? 一忧子虽已凝聚起“乾坤劲”,但却没有雄浑气劲散发,只与未运功前无异,跟灭神使的磅-气势全然迥异。 灭神使见此情景,心中竟萌生轻敌之念,道: “哼!广成仙派的武功看来不外如是,待本使先杀你,再诛天玄子,江湖上从此再无广成仙派。” 灭神使身形一起,直朝一忧子攻去。 灭神使双掌挥舞,接连劈出十多掌,漫天青影压向玄关前的一忧子。 一忧子双目如鹰,瞪视着漫天掌影,竟全无闪避或挡格之意。 就在灭神使掌招劈至一忧子身前三尺,一忧子瞿地双目精光暴绽,左掌一轰,却是“乾坤七绝”中的 “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刚猛无匹,而灭神使所使掌招并未使出全力,兼且掌劲散而不聚,因此两招一碰,灭神使掌招猛被轰散。 一招被破,灭神使身形亦被“雷动九天”雄猛掌劲震得身形一窒。 一忧子把握时机,左掌急攻,猛然重印在灭神使小腹之上。 小腹乃丹田储劲之位,丹田受创,灭神使真气一泄,顿时处于险地。 一忧子反应奇快,窥准时机,双掌一交,又再使出“乾坤七绝”另一绝 震惊百里! 十多道雄浑掌劲狂轰而出,灭神使真气不继之下,惨被轰飞丈外。 一忧子收招伫立,并不追击,甚具高手之风。 灭神使轻敌之下,换来沉重代价,被一忧子猛招轰得狼狈飞退。 一忧子掌劲沉雄,灭神使中掌后牵动体内伤势,不由得真气大乱,咀角渗血。幸得“灭绝魔身”护体,才不致重伤。 轻敌之下换来惨痛教训,灭神使大怒之下运起“灭绝魔身”最高功力,誓要一雪前耻。 身形一起,灭神使化作一条青影,急射向一忧子。 一忧子未清楚灭神使会如何攻击,于是运起七成功力,左掌轻推,一团强大真气隔空射出,先阻遏灭神使来势。 但灭神使已储足功力,一忧子的真气一撞上青影即被荡开,并未能阻挡其急劲冲势。 灭神使此招来势汹汹,若一忧子闪避开,掌招便会轰在玄关之上,可能影响天玄子行功。 既不能避,一忧子只好运起九成功力,悍然挺掌跟灭神使硬拼。 “啵!” 一声沉响,二人双双震飞,一忧子更朝玄关大门撞去。 二人功力极高,“先天乾坤功”、“灭绝魔身”两股绝学硬拼所激发的反震力绝对非比寻常,因此一忧子的冲势大有撞破玄关大门之危。 习武之人最忌行功时受骚扰,重则会走火入魔,后果堪虞。 一忧子一念及此,猛然把全身真气沉聚双脚,便生生强插入地以阻遏冲势。 回看玄关大门,与背部相距不足一尺,一忧子不禁捏一把汗。 灭神使也不好过,被震飞十多丈外,体内血气翻涌不定。 一忧子功力之高,大出灭神使意料之外,不禁对其重新估计。 然而转眼之间,一忧子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原来他为免激战会对洞内的天玄子造成干扰,于是改变战略,采取主动。 眼见一忧子来势汹汹,灭神使急挺掌抵抗,边退边想: “只可惜我的‘灭神四式’尚未练成,否则岂怕这甚么‘先天乾坤功’?” 二人功力相若,缠斗之下不觉已日尽暮始,月出东山。 灭神使带伤在身,久战之下,渐渐处于下风,亦渐呈真气不继之象。 一忧子越战越勇,灭神使被迫得节节败退,显然内力及招式均略逊一筹。 一忧子入门多年,早已把广成仙派的武功练得异常纯熟,如今使将起来,“乾坤七绝” 使得淋漓尽致,全无破绽可言。 反而灭神使早在“五行天罡阵”中受了重创,功力只余八成,相形见绌之下,更频频中掌,若非有“灭绝魔身”护体,早已被一忧子雄浑掌力轰毙。 一忧子勇如天将,一记重掌,又把灭神使震退数步,同时心中暗想: “这魔头体内有一股强横真气护身,中我多掌居然亦未受重伤,看来要彻底败他,只有使出‘乾坤金刚身’了……” “乾坤金刚身”乃“先天乾坤功”的最高境界,威力无边。一忧子苦练多年,也仅练成双掌。 只见一忧子怒目环睁,大喝一声,浑身散发出一股刚猛气劲,震得沙石草木四飞,气势强劲。 灭神使见状不由心中一-: “啊!这家伙要出绝招了!” 只见一忧子不断催谷体内“乾坤劲”,慢慢凝聚于双掌之上,渐渐变化淡黄色,继而变成鲜黄、淡金,最后变成金色。 一忧子双掌变成金色,看上去就如镀了一层薄金,闪闪生光,且还隐隐然有一团金色气芒环绕双掌。 灭神使心忖一忧子此招定然非同小可,以本身负伤之身实难撄其锋,暗想: “我的任务只是杀了那帝释天转生的小子,犯不着跟他正面硬碰……” “看来那小子必在那玄关之内,我只要轰破那扇巨门,宰了那小子,便算完成任务,何况在必要时还有魔君援手,就算天玄子亲自出手也无需畏惧。” 灭神使立定主意,一纵身,使尽轻功朝玄关大门飞射而去。 一忧子势难料到灭神使居然会有此一着,一愣之下已见其青影射至两丈外。 情急之下,一忧子鼓尽功力急追,竟能后发先至,幌眼已追贴灭神使身后。 灭神使正欲举掌轰破玄关大门,忽觉脑后生风,唯有先回掌自保。 谁料一挡之下,方才惊觉一忧子劲道比刚才强上逾倍,被震得倒在地上。 还未及起身,眼前金光闪烁,一忧子双掌又至,灭神使只得催谷“灭绝魔身”内力抗衡。 可是一谷之下,体内真气受到鼓荡,一口鲜血夺腔而出,把围着头部的青巾染得鲜红一片。 一忧子得势不饶人,重掌轰中灭神使胸膛,继而双掌再起,把功力尽注于掌上,“金刚掌”登时豪光大盛,欲一招了结灭神使。 就在此时,天上的半轮皓月忽尔被一层极厚的乌云遮蔽,周遭遽地变成昏暗一片。 一忧子不理这许多,双掌已压至灭神使面前一尺,眼看他快要爆头惨死…… 轰! “金刚掌”结实地轰中了! 可惜中的仅是地面,灭神使竟忽然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一忧子正感奇怪之际,瞿地,一股异常强大的压力从远处以极高速度压至,一忧子心知更强大的敌人已到,急严阵以待。 四周仍是昏暗难见事物,一忧子仅能从感觉判断出敌人的攻击。 压力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强大,一忧子的“金刚掌”亦已聚足十成功力准备迎敌。 来了! 感觉告诉他,敌人已攻至身前了! 聚足十成功力的“乾坤金刚掌”,悍然打出了“乾坤七绝”中的 “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以“金刚劲”使出,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谁料出掌之后,一忧子立感错愕万分。 因为,他竟碰不到任何实物。 这也不是最令人震惊的原因,最叫他震惊的是,他碰不到任何实物的情况下,竟然…… 被震得整个人离地飞起! 直撞在玄关大门之上! 能拥有如斯强横力量的,就只有 修! 罗! 魔! 君! “轰”的一声巨响,一忧子已重撞在巨门之上,犹幸巨门异常坚固,虽受重击也未即破开。 但刚才一拼已使一忧子受了内伤,未及调息回气,那股强大压力又已迫至。 一忧子造梦也未想到,居然未见对方容貌便已惨败,但他既然身为广成仙派大弟子,捍卫玄关及其内的天玄子实是其天职,即使战死也要死守到最后一刻。 一忧子凭着坚毅无比的战意,再推出双掌抵抗那股压力。 这次他并没被一击轰退,却是背靠巨门,与那股压力角力。 压力奇重无比,一忧子双臂已被迫得屈曲胸前,看来他已支持不了多久。 咙! 破了! 黑暗中的修罗魔君一催劲,玄关巨门应声而破,一忧子直飞洞内。 玄关洞内点了数枝蜡烛,略有点光。 只见天玄子正盘膝而坐,昏迷中的嬴天平躺于其身前。 天玄子本来以双掌从嬴天心坎、百汇两处大穴贯进内力,遏止着他体内的三股阴邪内劲,以续其性命。眼看一忧子向其直飞过来,只得放弃按着百汇穴的右手,接着一忧子。 天玄子内力一带,一忧子急劲的冲势登时化得无影无踪,缓缓跌落地上。 一忧子抬首一望,只见年逾七旬的天玄子已变得鬓发俱白,脸上增添了数道皱纹,却仍能保存着一贯的祥和,而且正气洋溢,不怒而威,绝无半点龙钟老态。 一忧子一见其师,即泛起一阵歉咎之念,无限内咎地道: “师……父!弟子……无……能,未能……稳……守……玄关……请……师…… 父……” 一忧子一语未毕,已重伤晕厥,天玄子大惊之下急输进内力以保其命。 天玄子要以内力为嬴天续命,本已感吃力,如今又要照顾一忧子,内力消耗顿时倍增。 幸好一忧子内功根基深厚,天玄子雄浑内力一到,气息已然转旺,天玄子才松一口气。 然而,强敌已迫近眉睫,他,到底有何方法能解此困局? 没有! 就是武功已臻化境,而且能窥通一切天地玄机的天玄子也感到一筹莫展。 他额上的一颗细小汗珠便是最好的证明。 也许修罗魔君也察觉到天玄子焦虑的心情,黑暗中传来了一把虚无冰冷的声音,邪邪地道: “怎样?大名鼎鼎的广成仙派掌门人也感到不安了吧?以你现时的情况,看来未必能抵爱我一击吧!” 不错! 为救嬴天及一忧子,天玄子已虚耗了大量内力,非要休养一个月也不能回复,更遑论能击退眼前这魔功盖世的大魔头! 难道这正道第一大派,今天竟要惨遭灭门? 然而,天玄子又岂会坐以待毙?就算只余一分力,也必要与修罗魔君拼个同归于尽。 若姬昌能及时赶回,以“赤炼石”及“仙莲”救回嬴天性命,天下亦能得救,虽死也算无憾了! 好个天玄子,生死关头仍为天下人设想,这颗舍己为人之心确是世间难寻。天,可会为了他这颗至仁之心而替他解去此劫? 纵有一线希望,天玄子也不会放弃,手一挥,身旁的一枝蜡烛火头应声射出,欲先发制人,取得先机。 火头虽细,射出的势道却是急劲无伦,足可开山裂石! 可是火头射进黑暗之中,却无声无息地被黑暗吞噬,此招看来是徒劳无功了! 天玄子右手再起,四道火头继续射出,可惜这次更严重,四道火头以加倍凌厉的来势反射回来,两道射向天玄子,另外两道直指昏迷中的一忧子及嬴天。 天玄子心知以单手绝对无法接下四道火头,情急之下撤去按在嬴天胸前的左掌,同时真气一转,运起另一种比“乾坤金刚身”更厉害的绝学 “乾坤无极身”! “先天乾坤功”果然是旷世绝学,绝招层出不穷,连绵无尽,永无止境,其中“乾坤第七绝”更具惊天动地的威力,难怪当年轩辕黄帝能赖它一统天下。 天玄子“无极身”一运起,双掌分别击出刚柔两股内力,刚者便把其中两道火头轰散,柔者则轻易把余下两道火头卸开一旁。 天玄子心知不能终止输送内力往嬴天体内太久,于是一展身,直冲进黑暗之中,意欲速战速决。 就在天玄子冲近洞口之际,赫听修罗魔君大喝一声: “魔极归元,天崩地裂!” 瞿地,一股极度强横气动爆射向四周,玄关内余下的数根蜡烛悉数爆开,整个山洞也感到摇撼,洞顶的沙石纷纷碎落。 修罗魔君终于真正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已令天摇地动,石裂山崩! 气劲虽强,虽能令天地震动,却阻挡不了天玄子的冲势。 天玄子鼓尽功力,冲破气劲层,直往修罗魔君真身攻去! 一息间,天玄子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似的。 虽然没有人亲眼目睹此战过程,但当中惊心动魄的情境却可想象得到。 究竟是邪不能胜正? 或是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答案,很快便揭盅了! 因为,就在天玄子没入黑暗之中不久,他,已带着满身血污,倒飞而出。 他败了! 若非为救嬴天而耗去大半内力,他或许不会如此快败阵,可是如今一切已无法挽回。 修罗魔君先破“五行天罡阵”,继而一招败一忧子,甚至连天玄子也一败涂地,难道天地间真的没有人神可制止他? 他,真的就此称霸三界? 天玄子倒在地上,暗想: “估不到这魔头魔功竟能去到如斯境界,看来只有使出‘乾坤第七绝’才有机会拼个同归于尽。” “但,若动用这招,则要牺牲千万无辜百姓的生命,我……我办不到!” 要牺牲他人来换取胜利,天玄子确难办到,最后,牺牲的就只要他、嬴天、与及一忧子了。 压力又再迫近,天玄子唯有将体内仅余的内力一点一滴凝聚,准备作出最后一击。 一旁的一忧子亦被刚才的强烈震动弄醒,眼见其师落败,亦暗中聚起最后功力,以求能作垂死一击。 就在天玄子两师徒正准备打出最后一招之际,远处倏地又涌起另一股魔气。 这股魔气之强之烈,虽及不上修罗魔君,却也弱不了多少。 魔气散发自一条黑影,而这条黑影正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冲向玄关。 黑影快至玄关之际,突然举臂朝天一轰,遮蔽着月亮的乌云赫然被轰得四散,明月的光华又再普照大地。 就在月光照射进玄关之内的一刻,天玄子及一忧子顿感修罗魔君散发出来的压力大大减弱。 黑影轰开乌云后,脚下不停,直取修罗魔君。 修罗魔君身伴仍有浓烈黑气萦绕,天玄子只能凭声知道黑影正与修罗魔君交手。 不一会,黑影被轰离黑气之外,显然力量仍是有所不及! 天玄子及一忧子终于能看到这条黑影的模样了! 他们一看之下,登时大为惊讶。 原因是,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人非人、兽非兽、魔非魔的“东西”。 它,有着一副麒麟的脸,一身黑色肌肤,一双锋利魔爪,一头赤红色的散发及一双像在淌血的眼睛。 它,竟然是麒麟魔将! 天!麒麟魔将怎会在此出现? 它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它为其么会攻击修罗魔君? 场中知道答案的,恐怕就只有麒麟魔将本身。 对于天玄子来说,这头非人非兽,却又拥有接近修罗魔君的强大力量的魔物,这已是最后的希望。 麒麟魔将比上次战姬昌时又增强了功力,它是否已回复了十成力量? 虽然它此刻的力量已是强横无比,与修罗魔君相比,仍是略逊半筹。 “呱!” 只听麒麟魔将怪叫一声,身上魔气暴炽,双爪黑气萦绕,竟又向修罗魔君攻击。 它不是向来对阿修罗忠心耿耿的吗?何以如今竟不顾一切,拼命向修罗魔君攻击? “可恶!” 修罗魔君眼看可一举杀绝广成仙派及嬴天,最后关头竟被这头力量强横的麒麟魔将阻挠,不由得勃然大怒。 而且,他的力量正不断减弱,他必须速战速决。 “吼!魔极归元,摧天毁地!” 来了!修罗魔君使上全力,气劲如涛涌向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双爪急转,卸开攻来的气劲。 此时,修罗魔君遽地轰出雷霆一击。 啊!麒麟魔将竟然不闪不避,以胸膛硬接魔君双掌,更第一时间还以一招。 麒麟魔将锋利无比的魔爪,猛然插进魔君身体,魔气更源源渗进伤口处,强如修罗魔君亦得受伤吐血,围绕着身伴的黑气亦大为减弱。 洞内的天玄子及一忧子,眼见此大好形势,心意一致,鼓尽最后点滴功力,作出最后一击。 轰! 两师徒,四只掌,重重轰在修罗魔君背门之上。 天玄子及一忧子的最后一击绝对非同小可,修罗魔君更是伤上加伤,勃然大怒,体内强横魔功疯狂爆发,把二人一魔重重震开。 “灭神计划”功亏一篑,修罗魔君亦身受重伤,虽心中不忿,亦只得先逃走。 只见黑气迅速卷起,以极高速度涌离玄关,而灭神使更早已不知去向。 麒麟魔将并无追赶之意,天玄子、一忧子重伤之下,亦无力追赶。 天玄子看着麒麟魔将,始终猜不透其有何意图,就算要对己不利,也是轻而易举。 无计可施之下,只得默然静观其变。 麒麟魔将歇息了一会,抹掉咀角蓝血,并没理会天玄子及一忧子,缓步朝玄关进去。 天玄子及一忧子本欲立即跟随进内看个究竟,奈何本身伤势委实太重,刚才又强聚真气发出致命一击,如今已是浑身软瘫乏力,虚弱无比。 此情此景,就算麒麟魔将要加害二人或是嬴天,他们也无计可施。 于是二人也不作多想,使尽最后一分力盘坐而起,连功调息,望能尽快恢复体力。 不知不觉间二人运功已有半个时辰,天玄子功力较高,率先回复了两成功力,便急不及待一跃而起,欲进玄关看看内里情况。 天玄子心想: “我停止输送内力几已达个多时辰,就算那魔物不下毒手,那少年想必亦已心脉尽碎而亡。” “唉!难道真是天意弄人,他,真的难逃一死?” 天玄子正欲步进玄关,却见麒麟魔将竟于此时缓步而出。 麒麟魔将步出玄关后,对天玄子二人不多看一眼,径自飞奔离去。 它,究竟为何而来? 天玄子正感大惑不解,提步踏进玄关…… 甫进玄关,内里的情境顿使他震愕万分…… 他,究竟看见了甚么? 麒麟魔将又对嬴天干了甚么? 这头不世魔物,此刻,又何去何从? 黎明,象征着一天的开始,充满无限生机及希望。 可是却有一人极不愿见到今天的黎明。 这人正是 姬昌! 因为,黎明一到,其师所吩咐的十二时辰之限亦随之消逝。身受重伤的他,几经艰苦爬出炼狱之时,已见黎明崭露,曙光四射。 以他的轻功,赶回隐宝山至少需要三个时辰。千辛万苦才取得的“赤炼石”,如今已如一堆普通的石头,毫无用处,姬昌不由得感慨万分。 嬴天,始终胜不了他的宿命! 始终逃不出死亡的终结! 第四章 生亦何喜 炼狱里,火海翻腾,温度逾千,就是距离炼狱方圆十里的地方也酷热如火,人畜难近,草木不生。 但是,今天竟有一人能进入炼狱而不死,而且更取得他要取的东西。 这个身负如此高强武艺的人,正是 姬昌! 却说姬昌杀毙童魔,但亦身受重伤,左肩骨骼被击碎。 但为了完成师命,终于凭着无穷斗志及毅力,单以右手从万丈深渊的炼狱爬回地面。 唯一遗憾的,是他返回地面之时,已是曙光初露,亦即过了天玄子所言,必须要在十二时辰内带回“赤炼石”方能解去嬴天体内的三股阴邪内劲。时限一周,三股阴邪内劲便会侵入其心脉,心脉一破,到时便返魂无术。 无论结果如何,姬昌现在唯一可做的,只有尽快赶返隐宝山。 他只希望,奇迹,会再次出现。 姬昌带伤在身,甫入市集便即购了一匹上等好马,以最快速度赶回隐宝山。 但是,到达之时,已是正午时份,烈日当空。 姬昌也不再多想,即朝后山玄关而去。 渡过断崖,魏峨矗立了近百年的五行天罡石阵,此刻竟化成一堆碎石铺满一地。 姬昌心知不妙,加快脚步踏过碎石走向玄关。 玄关前的空地布满打斗痕迹,明显曾有敌人来犯。 幸而玄关大门仍紧闭着,而师兄一忧子仍在玄关前盘坐运功,姬昌心下略宽。 究竟麒麟魔将离去后发生甚么事情? 何以会变得如此平静? 嬴天的生死又如何? 姬昌步至一忧子跟前,恭敬地问: “师兄,请问这里发生了甚么事?” 就在此时,玄关内传来天玄子的声音,道: “是昌儿回来了吗?” 姬昌察觉到天玄子说话时声音虚弱,中气不足,明显是受了内伤,但他亦不敢多间,只应道: “是!” 姬昌当下把在炼狱遭风魔、童魔狙击,苦战之下身受重伤,故此才赶不及于十二时辰内回来之事一一相告。 “弟子无能,请师父降罪。” 其实姬昌最关心的是嬴天的安危,天玄子却似窥知他所思所想般,蓦然道: “昌儿,若你想知道这位小兄弟的情况,你这就进来吧!” 姬昌如言推开玄关大门,缓步而进。 玄关之内异常昏暗,只有顶部一个洞口射进一道光线。 光线所射之处,却是横躺着的嬴天,而天玄子则盘坐一旁。 姬昌忙问: “师父,徒儿已取了赤炼石,不知对这位小兄弟的伤仍有否帮助?” 天玄子双目紧闭,道: “赤炼石:已没有用了!” 姬昌大惊,急道: “那……他的伤……” 天玄子缓缓张开双眼,幽幽地看着嬴天,从容不迫地道: “他体内的三股阴邪内劲,已……” “已被驱除净尽了!” 啊!姬昌造梦也未想过,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但听天玄子续道: “昨晚深夜时份,修罗魔宫的人来犯,由于修罗魔君亲自出手,终以其绝世魔功,先后破了“五行天罡阵”及击败你大师兄。由于我虚耗了大量内力来镇压住这位小兄弟体内的阴邪内劲,故最后亦不敌落败而身受重伤。” “本来我亦以为必会死在那魔头手下,但最后关头,一头眼、发俱红,浑身黑色,酷似麒麟的魔物突然出现,与我们合力击退那修罗魔君……” “后来那酷似麒麟的魔物进入玄关,更不知它在这位小兄弟身上干了甚么。但当我再察看他时,却发现他身上的邪劲已完全消失。” “我大喜之下,也不去想究竟为何会这样,立即以仙莲来替他续命重生。” “但我相信,定是那头魔物替他驱走邪劲的。” 姬昌听罢,当下恍然大悟,但仍有一些疑惑,继续问道: “听师父所描述,那头酷似麒麟的魔物应该就是我在北燕所遇到的那头。但当日它明明是要取这小兄弟性命的,如今为何反过来救他?” 天玄子答道: “这点我也不知道。” 姬昌又再问: “那么现在小兄弟的情况怎样?” 天玄子道: “得仙莲之助,他的性命应无大碍,现在只有静心等他醒来。” “这次他大难不死,更服下仙莲,他醒来之后相信必定脱胎换骨。看来修罗魔宫的人暂时也不敢再来犯,你与一忧子也受伤不轻,你们还是先回广成观服些丹药,先疗好伤势及休息一下,明早再来吧!” 姬昌得悉嬴天性命无碍,顿时放下心头之石,恭敬地道: “徒儿这就先行告退了!” 姬昌步田玄关之时,已失去了一忧子的影踪,看来已先行返回广成观了。 姬昌心头不禁一阵唏嘘,暗想: “唉!师兄始终放不下那件事,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这,又何苦呢?” 姬昌身上伤势殊不轻,当下亦不再多想,径回广成观。 在神州某一个充满邪气魔气的阴暗地方,藏着一群充满野心的魔鬼。 这地方,正是修罗魔宫的大本营 魔域! 修罗魔宫,正是处于魔域的中央。 修罗魔君及灭神使败走之后,已然返回修罗魔宫。 “灭神计划”功败垂成,修罗魔君不禁狂怒不已,忿然道: “岂有此理!想不到最后关头竟被那头麒麟魔破坏,更想不到它的魔功已去到此等程度,居然能迫近本魔君。” “那小子乃帝释天转生,麒麟魔没理由会救他,究竟它有何居心?” “哼!这次不慎被他们重伤,看来非要一年半载不能复原,我打算趁这段时间修练‘魔极归元’最后阶段,到时就算帝释天真身出现,我也不会害怕。” “但我相信至少需要数年时间,灭神使,在我闭关期间你仍要派人监视着广成仙派内的一举一动。此外,你加紧替我打探‘紫阳珠’的下落……” “只要有了‘紫阳珠’,到时我便不怕任何光线了!” 原来修罗魔君害怕光线的,怪不得当麒麟魔将轰开天上乌云,月亮光华照到他身上时,他的力量随即下降,原来就是这原因。 灭神使接过命令后,如斗败公鸡般低头而去。 这次的失败,确是叫他信心全失。 修罗魔君闭关,嬴天方面看来可得到数年的安全。然而,他又将在广成仙派中有何际遇? 数年之后,当修罗魔君出关之时,天下又将面临一场怎样的大浩劫? 到时又有谁可对抗他? 深夜时的隐宝山,特别宁静。 经过一场激烈大战之后,玄关附近一带几乎已没有半只鸟兽及昆虫。因此,广大的地方,只有丝丝轻微风声,静得可以。 只是一天之隔,环境竟是如此迥然不同。 洞内的天玄子,正在努力运功疗伤,更在默默地暗想: “唤!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更是一丈。那个修罗魔君的功力,竟是如此匪夷所思,连我也有所不及。” “我已一把年纪,这次所受的伤,看来终生也休想复原,降魔卫道之类,要落到下一代的身上了。”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岁月,真的绝不饶人,纵是强如天玄子,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这是多么令人惋惜。 天玄子心感欷-的同时,细心地观察仍昏迷的嬴天,心中想着: “这少年眉宇之间透发出一股仁者之气,看来他定是能解救苍生劫数的人……” “连我也不能窥破他的命,究竟他的真正身份藏着甚么惊天秘密?” “这次他能大难不死,更有缘服下仙莲,他日必非凡品。” “希望他日后长大之后,能为正道出一分力,对抗天下到处肆虐的邪魔外道吧!” 正思量间,嬴天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天玄子见此异状,心想: “啊!莫非他要醒来了?” 一想之下,嬴天的眼皮又再跳动了几下,而且手指也也轻微颤动。 终于,他缓缓地睁开双眼……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名鬓发俱白,一脸慈祥,只是带点憔悴的老伯。 他再扫视四周,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异常宽阔的山洞。 山洞是密封着的,只有在二十多丈高的洞顶有一个约二尺大小的洞孔,透进些极微弱的月光,因此山洞异常黝暗。 眼前人、地均异常陌生,嬴天不禁问: “这里,是甚么地方?” 也许嬴天长时间昏迷,太久没开声言语,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这里是位于西歧一座名为隐宝山的山洞。” 天玄子直截了当地答。 “我,为何会在这里?” 嬴天继续问。 “是我的徒儿在北燕遇到你时,你正身陷险境,重伤晕厥,于是便把你救回。” 长话短说,天玄子暂时省略了中间的许多情节,留待日后再详细解释。 “你,是甚么人?” 嬴天再发出第三条问题。 “老夫是广成仙派的掌门人,道号天玄子。” “广成仙派?” “实不相瞒,其实这次救你回来,是有特别原因的,这次因为老夫推算得出天下将有一劫,要解此劫必须全靠一个人,于是老夫便派徒弟找寻此人。” “机缘巧合之下,我徒儿终于在北燕之地找到你。而你当时正被一头魔物袭击,于是他便出手救了你,可惜当时你伤得极重,一直昏迷不醒,他只好带你回来医治。” “经过多番努力,如今你已无生命危险,伤势亦无大碍了。” “原来是天玄子道长救了我,我真是感激不尽。但,刚才你说我是能解救天下之劫的人?” 天玄子悠悠地道: “不错!若老夫推断没错,你就是那个能解救天下之劫的人。小兄弟,你可否告诉老夫你的名字及关于你的一切,看看能否从当中找到一点端倪?” “我……我姓……我姓……” 嬴天忽然面露迷惘之色,久久说不出自己的姓名。 “我……我好象姓……嬴的……” “还有,我的名字好象叫……叫……天。” “对了,我叫嬴天。” 天玄子察觉到有点事不寻常,但却没有作声,只问道: “嬴天兄弟,你可否说一点关于你的事?” 嬴天顿了一顿,断断续续地道: “我……我……” 嬴天“我”了一会,仍未能再吐多一个字。 看他的表情,似在极力回想关于自己昏迷前的事,可惜却怎样也记不起。 他越想越是想不到,甚至开始有点惊惶失措,乱抓自己的头发。 天玄子见嬴天越来越激动,已猜知发生何事,忙安慰道: “嬴兄弟,你冷静点,可能是你重伤初愈,一时间记不起而已!” 看嬴天此刻已是满头大汗,神情迷惘之极,喃喃自语地道: “我……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外,甚么……甚么事也……记不起……” 天玄子温和地道: “嬴兄弟,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定是头部受过严重撞击,导致你失忆。” 啊!失忆? 想不到嬴天大难不死,却失去了记忆。 他的过去,有着一段很快乐的记忆,却也有着最痛苦的回忆。 那么,失去记忆,对嬴天来说, 是好? 是坏? 对于他日后的命运, 又有甚么影响? 嬴天不断在喘气,久久方熊略为平复激动的心情,颤声着道: “那么,我现在应该怎样做?” 天玄子说: “嬴兄弟虽暂时失去记忆,却也并非无法挽救,只是医治的时间颇长。” “老夫有一建议,不若老夫收你为入室弟子,你留在广成仙派之内,让老夫慢慢替你医治吧!” 天玄子的说话,把嬴天弄得更加迷惘了。 他颤危危地道: “你……你要收我做……徒……弟?” 猝地,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从嬴天心底冒起,促使他说: “虽然你救了我一命,我实是感激不尽,但……” “但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感觉告诉我,我并不属于这里。不!应该说,我并不属于这世间。” “我虽然失去所有记忆,但我却觉得这世间已没有事物值得我留恋。若我再继续留下,结果只有……” “痛苦!” “因此,我想找一处渺无人烟的地方,独自一人渡过余生。这,或许会好一点。” 天玄子听罢嬴天之言,也能感受到他必定曾经历了极痛苦的事,他心底深处才会隐藏着这种强烈感觉,不禁心下憾然。 可是,他却又道: “嬴兄弟,虽然我不知你曾经历过其么痛苦事情,但生命的价值,有时并非对自己本身而言。” “你当然有权选择你要走的路,亦没有任何人有权去干涉你、阻止你。” “但既然天意安排你有能力解救苍生之劫,若你放弃自己,等于放弃千千万万的百姓苍生。” “他们,将会因为你今日的决定而堕进无止境的痛苦深渊,再无任何人能救助他们。” “我隐隐然觉得,你体内怀有一个绝不简单的身份与及一股绝不平凡的力量,也许这就是能解救那场劫数的原因。” “我收你为徒的原因,是希望能找出当中的玄机,与及帮你发掘出那股力量而适当地运用。这,相信亦是唯一能救万民于水火的方法。” “若嬴兄弟仍坚决离去,老夫也不再阻拦。但希望你能为了天下万民,详细考虑一下。” 听罢天玄子之言,嬴天再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内心矛盾之极。 到底,他会怎样决定? 丝丝清风,缕缕愁肠。 明月映照之下,嬴天独自抱膝坐在玄关之前的空地上。 他不知过去,亦难测将来。 对于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将来的人来说,生存,究竟有何意义? 何况在嬴天心底深处,更藏着一份厌世的感觉,若再生存下去,若加入广成仙派,他,必定会遇到更多更大的痛苦。 但假如天玄子说的没错,他就是唯一能解除劫数之人,那他先前的决定,岂不是会误尽千万苍生,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嬴天清楚知道,他今日的决定,将会对他今后的路有重大的影响。 因此,他必须考虑清楚。 去也不是! 留也不是! 生也不是! 死也不是! 他,想得心力交瘁,难以决定。 荒野之中,就只得他一人不言不语,不动不走,情景确是有点苍凉。 无奈是他的命运! 痛苦是他的生命! 悲哀是他的结局! 斗地,他双眉一紧,眼神望出坚定神色。 他,看来已下了决定! 一个影响他终生,甚至影响上千万百姓的决定。 嬴天霍地站起,抬头一看天上明月。 他,一是转身步进玄关; 一是步离此地。 放在眼前这条分叉路, 他,会走哪一条呢? 翌晨一到,姬昌已整理好仪表,包扎好碎了骨的左肩,便往玄关出发。 由于天玄子并没吩咐,因此凌真、傲雪和傲风两姐弟只好留在广成观内。 姬昌到达玄关之时,一忧子已在门外等候,姬昌连忙过去跟他请早。 玄关的巨门紧紧的关闭着。 嬴天,是否在里面? 抑或已离开? 天玄子知道姬昌已到,于是开口说道: “我先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位小兄弟已无恙,而且亦已苏醒。” 姬昌闻言高兴不已,一忧子却仍是一脸木然。 天玄子没理会二人的反应,续道: “唯一遗憾的是,他虽然伤势无碍,却失去了所有记忆,仅记得自己的名字。” 姬昌登时大为紧张,道: “失去记忆?那……他的名字……” 天玄子道: “他的名字,是” “嬴!” “天!” 姬昌闻言不禁道: “嬴……天?与“天”字有关,师父果然料事如神!那么他现在……” 天玄子略略一顿,又道: “他现在……” “就在我身旁!” 啊!原来嬴天最后也决定留下来!那么他是否已答应拜入广成仙派门下,成为天玄子的弟子? 天玄子又道: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俩:我,已决定纳天儿为徒。” 姬昌大喜,道: “啊!那真的是太好了!恭喜师父又收多了一位小师弟!” 一忧子的反应与姬昌迥然不同,道: “这少年身份、来历不明,师父这么快便决定收他为徒,没有问题吗?” 天玄子幽幽地道: “唔!依为师所观察,他心中存有一股‘仁’者之气,绝非邪魔外道,荼毒苍生之辈。” “何况他为了天下苍生,-开自己的意愿,承受未来数之不尽的痛苦,这种舍己为人的伟大精神,实是世间难求。” “嬴天儿命中注定要肩负一项极大的使命,为了让他有足够能力应付日后数之不尽的困难,为师决定要他在此闭关三年,亲自传授他“先天乾坤功”及本派其它绝学。” 啊!想不到天玄子竟对嬴天如此重视,亲自传他武功。 姬昌亦喜道: “能得师父亲自传授武功,真是小师弟天大的福气。” 天玄子又道: “为师恐防在闭关期间,修罗魔宫的邪魔会乘机来犯,因此,你俩必须勤加练功,齐心合力。如必要时,便召回你们两名师弟回来帮手吧!” 天玄子平生共收了七名弟子,其中以一忧子及姬昌的资质最好;三弟子凌真资质最差,且生性善良,不爱习武;四、五两弟子都是带艺技师,在广成仙派习武数年,武艺有成,便四处流浪,行侠仗义。 至于傲雪、傲风两姐弟入门最浅,且亦未得天玄子亲自传授武功,只由一忧子传授,闲时姬昌亦会对二人指点一下。 听罢天玄子之言,一忧子、姬昌二人抱拳齐声道: “弟子遵命!” 嬴天经过重重波折,终于加入广成仙派,得到了短暂的苟安。 但是,在他未来的日子里,他仍会遇到无穷无尽的风雨。 他,又将会怎样面对? 他在广成仙派之内,又将会发生甚么故事? 还有,他与生死未卜的佑德,又可有重逢的一天?到时他又能否记得起一切? 一切一切,自有岁月来印证。 嬴天一生不平凡的传奇故事,也许,现在才是正式揭幕…… 后 序 天子外传第五期终于出版了! 在创作的初期,难免有点战战兢兢,怕漫画读者未必喜欢看文字小说。 然而,经过了四期,证实了一点 很多漫画读者同样爱看小说! 连续数期的良好销量、不断收到读者寄回的意见调查表,证明读者对〈天子外传〉的支持和爱戴,也鼓励我们更用心的去创作、去写。 看罢今期的故事,读者们大概会知道,随着嬴天加入广成仙派而要闭关三年;修罗魔君亦需闭关一段长时间以疗伤及修练更高强的魔功,〈天子外传〉的第一辑故事至此可算暂告一段落。 但,〈天子外传〉绝不会就此完结。 一至五期可算是一个“中篇”,是本书主角嬴天少年时期的一个中篇故事。 而且,〈天子外传〉往后的故事亦将会以“中篇”作为创作基础,而每个“中篇”之间均紧密连系着,这样不仅使每个故事有一个完整的结局,也不会令读者追得透不过气,希望各位读者会喜欢这种故事形式! 头一辑的中篇故事,以地狱恶魔阿修罗利用人性丑恶一面所散发出来的魔气,引动九阴星宿来逆乱乾坤,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强大天劫作开端。 最后,帝释天以自我牺牲来粉碎了阿修罗欲主宰神、魔、人三界的狂妄野心;如来、女蜗亦先后牺牲来停止天劫,天地才因而得救。 可是,无知的世人并不知道天劫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亦没有改善他们不应有的歪念私心,因此另一场浩劫亦正在酝酿,修为深湛之仕如姜伯、天玄子等纷纷想尽办法寻求解劫之法。 〈天子外传〉的重要角式,如嬴天、佑德、姬昌、一忧子等已陆续出场,而且当中更有着〈天子传奇〉的角式,相信〈天子传奇〉的读者对他们年青时的故事必定甚感兴趣。日后,将有更多更精彩的故事及更深入的描写奉献给大家,绝不会令大家失望。 这一辑比较着墨于嬴天及佑德! 他们二人,一个是身份尊贵已极的三皇子,而且更是帝位的继承人;一个则是平凡的草根百姓。 可是,由于他们同样具有不平凡的命运天子的命运,使他们身心受尽痛苦。 佑德的人生观是坚强不屈,绝不向命运低首。他离开皇宫,只是不想跟两位皇兄争夺帝位,可是二人反而咄咄相迫,甚至不惜杀害其母后。佑德后悔极了,可惜却于事无补。 杀手营一战,佑德性情大变,大开杀戒,最后更被种下“魔种”,铺下了他日后步入魔道,成为一代暴君的不归路。他,其实是一个悲剧人物! 另一个悲剧人物嬴天,在面对命运的迫害时,表现出的态度是软弱的,甚至想过以了结生命作为逃避的方法,这或多或少与他本身仁义善良的性格有关吧!在面对其中一个杀母仇人红须汉子垂死时的哀求,他甚至出手相救,这种以“仁”为本的心,正好与佑德的“霸”心成一强烈对照。 两个同具皇者命运的人:两颗迥然不同的心,也为他们日后所面对的另一场更大的悲剧埋下伏笔! 这一辑的故事,激战场面极多,这是为了眷顾漫画读者喜爱官能刺激的缘故! 下一辑故事,将会着重心理描写! 下辑故事会以一忧子为重心人物。相信很多读者会很有兴趣知道他为何会改名“一忧” 吧! 一忧子的“忧”、与及广成仙派即将面对的另一场挑战,构成下一辑中篇故事,激战之余亦有很多比较静态的故事,希望读者们会喜欢! 对于读者们的宝贵意见,我们衷心感谢之余,亦会尽能力顾及各读者的要求,〈天子外传〉绝对不会令读者失望! 我们保证! 第一章 忧思难忘 忧心有所思、所虑、所牵绊之意。 人生在世,仅数十载,谁也不希望自己心有忧结而活得不快乐。 但,世事偏偏又每多令人忧虑、忧伤的地方。 忧,似乎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事! 假如一个人一生只为了一件事而忧,这“忧”却缠绕着他一生;那么,比起那些终日要为自己的前途、生活、名利而忧心忡忡的人来说,他,到底是幸, 抑或不幸? 光阴,总在人不经意地加快溜走。 而且无声无息! 转眼之间已经是第五百个日出了! 这是嬴天加入广成仙派,在“玄关”内闭关的第五百个日出! 也许这五百个日子以来,广成仙派之内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使人不觉地已过了五百个日与夜。 然而,这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是否意味着,广成仙派即将面临另一场钜变? 一场酝酿了十六年的钜变! 钜变尚未爆发,广成仙派内的众人仍如往常一般生活。 傲雪、傲风俩亦如过去五百个日子般,每日至正午便提着两篮饭菜送至玄关! 本来送饭这等闲杂之事,向来都由一般的道僮负责。 可是当他们知道天玄子新收了一位小师弟后,便硬要抢了这差事来干;而且渐渐下来,更成了他们的日常工作。 他们,似乎对嬴天这位小师弟特别感兴趣! 有时兴之所至,他们更会留下来,与嬴天隔着玄关谈天。尽管嬴天甚少说话,但他们两姐弟总是孜孜不倦的说个没完没了。 经过了年多的时间,嬴天始终不能记起他的过去,一无所知的他,根本没有甚么可以说。 但傲雪和傲风却毫不在意,往往也是他们滔滔不绝地说,嬴天只偶尔答上一、二句。 然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嬴天说的话也逐渐增加,证明了他已慢慢接受了他们二人。 这天,傲雪与傲风又跟嬴天谈至黄昏。 天玄子似乎对嬴天特别宠爱,一直也未有出言干扰他们。 而傲雪与傲风更是说得欢天喜地,没完没了。 虽然大部份时间嬴天也只是在听他们说这说那,但却从不感到闷,仍是静心聆听。 不经不觉,天色已越来越昏暗,二人亦需返回广成观,临行之前,傲雪忽对嬴天说: “小师弟,明天我们不来送饭给你了!” 洞内的嬴天一愣,因为一直以来,这两位小师姐小师兄很少会不迭饭来,因此他立刻想到他们明天必有要事办。 傲雪似乎知道嬴天所思所想般,立即接口道: “嘻!不用担心!明天我和风儿要跟大师兄到镇上添置粮食及日用品,因此才不能送饭来。顶多我顺道买点好吃的给你吧!” 傲风也插咀道: “对呀!只是来少一天罢了,天师兄也不用如此失落啊!其实姐姐她也不想去的,但只是不敢逆大师兄的意思吧。” 虽然傲风比嬴天早入门,但他的年纪比嬴天还要少一岁,因此他总爱叫嬴天作“师兄”。 傲雪听了傲风之言,不期然脸上一红,一把捏着傲风小耳,揪着他离去道: “哼!你这小猴儿干么如此多咀?还不起行的话天可要黑齐了!” 说罢使提了篮子,跑回广成观去了。 每次二人一去,一份无形的孤寂感便会从嬴天的心底里冒起。 也许现在的他,实在极需要朋友。 冰冷的心,亦需要一丝人间的温暖。 翌日一早,一忧子带着傲雪、傲风及两名年青道僮,一行五人便出发往西歧城而去。 隐宝山处于郊外地区,因此每隔数月便需往镇上购置一些粮米及日用品,而且因为需购备之物甚多,故每次均要“劳师动众”。 五人推着一辆木头车,走了半天路程,终于到达西歧城。 西歧城内,到处摆满大小摊档,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商品一应俱全,行人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情景好不热闹。 虽然目下商朝内廷政治混乱,朝纲败坏,奸臣小人当道,把持朝政,排斥异己,令贤能之士无法一展所长,国势日走下坡,很多地区的百姓均过着贫困生活,苦不堪言。 但由于当今西伯侯季历勤政爱民、视民如子,以“仁”治天下,因此西歧境内的百姓人人丰衣足食,生活富足,繁华热闹之景自然出现。 傲雪、傲风毕竟年纪还轻,而且久居深山,甚少见到此等热闹的都市情景,不由得笑逐颜开,在各大小摊档店铺中左穿右插。 而一忧子则与其余两名道僮往购置所需之物。 道上行人看见一忧子等道袍装束,认出是广成仙派门人,都纷纷趋前恭敬行礼。可见广成仙派在西歧是何等受人尊重。 一忧子等人亦需向各人回礼,一时之间都忙个不可开交。 就在一忧子不停向途人回礼问好之际,他突然浑身一震,甚至动作也在一-那间静止住。 整个空间,彷佛就在一息间停顿起来。 四周的人群,浑然不知一忧何以会突然有此举动,都呆了般看着一忧子。 只有一忧子自己方知道是甚么一回事。 那,是一份感觉。 一份潜藏心底已久的感觉。 这份感觉,缠绕着他多年,每日每夜每时每刻不停地折磨他,叫他痛不欲生。 如今,这份感觉,又再蓦然出现,如利剑般直刺进心窝。 他,痛得失去任何反应,只懂呆站原地。 甚至,身边嘈杂的人声,他也像充耳不闻。 他的脑海,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份感觉何以会突然间在此时此地出现。 但是,“它”出现,必定有一个特别原因。 莫非…… 这念头一起,一忧子旋即如遭雷轰电殛,整个人浑身一震,而且更猛地回复知觉,探头四处张望,彷佛在找寻甚么似的。 他,在找寻掀起那感觉的原因。 他游目四顾,在满街满巷的人丛中拼命找寻。 他细心观察街上每一个人的背影,可惜始终找不着那熟悉的,令他毕生难忘的,能牵动他心底、泛起涟漪的背影。 直至他身旁一名正向他行礼问好的百姓开口向他说道: “一忧……道长,没甚么事吧?” 那名百姓见一忧子神色怪异中略带慌张,终于禁不住开口发问。 一忧子亦被他这一问惊醒,回首言道: “啊!没……没甚么!” 然后,那份感觉,消失了。 “也许只是偶然出现罢了!”一忧子如此的想,然后又与两名道僮进了间米铺。 弄至中午时分,他们方买齐所需之物,便一同到了一间客店进膳。 一忧子始终被那份突如奇来升起的感觉缠绕着,对着满桌小菜也食不下咽,而傲雪、傲风饿了半天,自顾自的在大快朵颐。 用膳完毕,众人也不作久留,起程返回广成仙派。 临行之际,傲雪特地往小贩摊档处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及一块葱花烧饼,准备拿回玄关给嬴天。 傲风在旁笑着道: “哎!没份来也有这么多好东西吃,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傲雪被取笑,脸上登时泛起一阵红晕,使力在傲风头顶敲了一记,道: “岂有此理!连我也敢取笑,信不信我敲穿你的头?” 傲风按着头顶被敲之处,边跑边道: “不敢了!不敢了!顶多我在天师兄面前替你说多两句好话吧!” 傲雪脸上红晕更盛,又再追打傲风,弄得众人嘻哈大笑。 众人就在嘻笑声中,慢慢步离西歧城。 可是那份感觉所掀起的忧思,却始终未有离开一忧子半分。 他的一双浓眉,始终紧紧的深锁着。 隐宝山离西歧城颇远,而他们所购之物亦不少,因此来到山下的树林之时,已时近黄昏。 众人为免天黑之后上山困难,于是都加快了脚步,希望快点返回广成观。 然而,一路之上,一忧子始终没说一句话,满怀心事的在众人十尺前独自走着。 傲雪和傲风向来对这位大师兄颇为敬畏,因此都不敢多言发问。 蓦地,那份感觉,又再次涌起,而且来得更强烈。 一忧子心头一阵震荡,于是想也不想,朝树林的一方飞纵而去。 他这一纵,竟使上了平生最快的轻功,转眼间已纵至二十丈外。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掀起他感觉的源头就在这方向五十文处,于是他立即朝这方向纵去。 究竟是甚么事令一忧子如斯紧张? 又究竟是甚么事掀起一忧子久藏心底的忧思? 答案很快便知道。 因为很快地,一忧子已飞纵至五十丈外。 五十丈之外,依然是一片茂密树林,可是,却甚么也没有。 没有半条人影,甚至,连半只鸟儿的影子也没有。 一忧子在附近绕了一圈,依然也找不到任何特别之事。 他异常失望,再看了一看渐黑渐沉的天色,于是依着原路纵身而去。 转眼间,又已没入树林之中。 来如风,去如电。 他的轻功,委实比风比电更快。 就在一忧子远去后不久,一株粗大的树后竟悄悄步出两条人影。 啊!以一忧子如此深湛的修为,竟也察觉不到他们匿藏树后,莫非他们拥有比一忧子更高的轻功和更高的修为? 其中一条黑影在喃喃自语,声音满是骄狂傲气,道: “嘿!好快的轻功,想不到这十多年间,他的武功竟会进步如斯,几能追及我的进展,天玄子那老鬼倒真有福……” “不过,与我相比,恐怕还有所不及。” 这黑影竟自诩武功比一忧子更高,好自负的一句说话。 他,究竟是谁? 另一条黑影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一忧子来去的路,眼中泛起了无限神伤。 就似与一忧子一贯的沉郁神伤,如出一辙。 他们,就是掀起一忧子那感觉的人? 那份感觉,能令两个人同时神伤,究竟又具甚么感觉? 一忧子回到众人之处时,远远已瞥见他们怔怔的看着自己,神情满是疑惑。 还是傲风较为率直,开口问道: “大师兄,发生……甚么事了?” 一忧子冷傲如昔,言道: “没甚么,走吧!” 说完又走在众人前头十尺领路。 一忧子背着众人,双眉锁得更紧。 背影却是那么的孤单、落寞。 究竟,忧伤的背后,隐藏着一段怎样的故事? 由于众人加快脚步上山,返抵广成观时,太阳仍未完全沉下。 傲雪看了看天色,心想仍够时间来回玄关一趟,于是提了在镇上买回的冰糖葫芦及葱花烧饼,径自出发往玄关。 傲风聪明机警,一见其姐如此举动,心知她必是前往玄关,于是叫了一声: “姐姐,我也去!” 然后也跟着而去。 二人虽然只加入广成仙派短短五年,但亦已练得一副好身手及不凡轻功,虽仍未算得上一流高手,但一般的盗贼恶汉,也应付得绰绰有余。 论轻功虽比不上一忧子和姬昌,但从广成观到玄关亦只需一刻钟而已。 赶到玄关时,天仍未竟全黑,傲雪连忙把那两串冰糖葫芦及一块葱花烧饼交给嬴天。 在玄关巨门左下角,有一个约一平方尺的小窗门,专供传递食物之用。 嬴天本来正在修练“先天乾坤功”,没想到傲雪二人竟会突然到此,心中暗喜,亦暂停练功,稍作休息。 接过食物,嬴天霎时感到一阵暖意。 毕竟,冰冷的世间,始终还存在着一点点情,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傲风顽皮的笑道: “大师兄,这些可是姐姐一番心意特地买回来给你的,你可要慢慢品尝啊!” 傲雪遭戏弄,娇嗔着又再追打傲风,并道: “哼!你这小家伙总是如此多口,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的了!” 傲风见其姐动真火,心慌之下便往广成观跑去。 傲雪边追边道: “天师弟,你慢慢吃吧!明儿送饭来时再与你谈吧!” 说完便追着傲风而去。 由始至终,嬴天虽也没发一言,但其实他的内心实在感到很温暖。 也感到他们对自己的一番心意。 吃下了两串冰糖葫芦,丝丝的甜意,轻轻渗进心底,藏在最深处。 冰糖葫芦之后,还有一块烧饼。 拿着已冷却的烧饼,嬴天竟没有实时吃下。 他的心底,竟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彷佛,在他失落了的过去岁月中,也曾经为了一个对他异常重要的人,而买下了一块类似的烧饼。 可惜,那人最后也无缘吃下那块烧饼,未能一尝爱子的孝心。 嬴天潜意识地把烧饼包好放在一旁,到底他是舍不得吃掉傲雪专程买给他的那份难得的心意,还是为了纪念那位对他异常重要的人,而不吃掉那烧饼? 活在痛苦中的他,何时方能拾回往日的记忆?何日才可寻回自己的身世? 夜里的广成观内,各人都已悉数就寝,尤其是傲雪、傲风两姐弟,奔波了一整天,已经困倦不堪,早已呼呼大睡。 可是,另一个同样奔波了一整天的人,却始终无法入睡。 这个人,便是 一忧子! 他,始终被今天无故出现的那份感觉缠绕着,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那件事”一直牵绊着他多年,那份感觉亦不只一次出现,但却没有今天来得如此强烈。 彷佛,那个为他带来这感觉的人,就与他近在咫尺…… 又似是远在天涯…… 想着想着,心,又开始刺痛起来…… 他于是蓦然起床,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便径自离房而去。 默默地离开了广成观,往后山而去。 那里,就是他每次医治伤痛的避难所。 每次他感到心痛、忧伤的时候,总爱来到这片旷野上拼命练功,借此来麻醉自己。 曾经试过一次他不眠不休地练了三日三夜,直至筋疲力尽方才停下。 正因如此,反而令他功力进展神速,可是长远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然而,这晚他却并没有练功的打算。 在广大旷野的一角,座立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木屋虽然简陋,却并没有任何破烂损坏,更难得的是居然打扫得异常洁净,甚至可说是一尘不染。 是谁会如此刻意地打扫这间位于后山荒野之地的简陋木屋? 造梦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便是一忧子。 这里,亦呈他医治忧伤的另一处地方。 他缓缓的推开屋门,步进屋内,点亮了桌上的油灯,轻轻坐在屋中的大床上。 床上整齐地铺着床单被褥,一忧子轻抚着木床,眼中泛起无限柔情。 屋中设备物品一应俱全,就似刻意地准备等待某人回来居住般。 这间木屋虽小,但一床一桌一凳,都是由一忧子当年亲自制成,而整间屋只欠一样东西 它的主人! 一忧子并不算是这里的主人,他只是间中前来避难的过客。 它的主人,早在六年前的一夜无声离去。 从此,就只剩下一间空屋,与及一颗受创的心,在此独守。 仅余下一点凄清,无限惆怅,缕缕愁丝…… 自从六年前那一夜开始,一忧子便改名“一忧”。 “一忧”只是他的道号,他,本来有一个属于他的名、他的姓。 可惜,都在六年前那一夜失去了…… 为的,只是一场梦。 一场逝去了,怎也无法追回的梦。 看着天上的一轮弯弯新月,与六年前那夜的弯月完全一样。 就是那一夜,改变了他的一生。 就是那一场梦,使他本来无忧无愁的一生,添上了一份无法放下的忧虑…… 忧伤…… 渐渐地,一忧子又再陷入往日的回忆之中,回到了六年前那场梦中…… 第二章 梦里缠绵 六年前的西歧城,已经发展得十分繁荣,处处表现出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尤其是这一天,更是比平日更加热闹,原因是这日正是西歧城中一个名门富户卓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之日,于是由早上开始,西歧的百姓便陆续前来祝贺,整个西歧城也呈现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卓老爷子原名卓山,早年曾在商朝廷任大官,为人清廉,守正不阿,声名誉遍各州。 后来由于朝廷小人当道把持朝政,忠义之士处处受到压迫,卓山心灰意冷之下遂提早退休,辞去官职返回故乡西歧安享晚年。 由于卓山的名声早已传遍西歧,而且又乐于助人,经常救济一些家境贫困的西歧居民,因此甚得百姓拥戴,纷纷到来祝寿。 卓府上下,整天也忙个不停。 到了黄昏时候,参加寿宴的宾客相继到临,情况就更是热闹了。 直至日落西山,宾客几已悉数到达,卓夫人于是吩咐婢仆们开筵设席,招呼各宾客入座。 卓家这场寿宴,虽未至于“筵开百席”,但少说也有六、七十席,数百宾客挤拥其中,令本已异常宽敞广阔的卓府厅堂,也变得水泄不通。 当宾客相继依编排入席就座后,喧闹中戛地响起了一阵宏亮的音乐声,卓老爷子从内堂缓缓步出,众宾客也礼貌地暂时噤声。 卓老爷子虽然年仅六十,但他额上脸上满布皱纹,光秃的头顶,白而长的双鬓及胡须,使人看上去只觉他老态龙钟,活像七、八十岁的模样,显然他年青时曾为国为民耗尽心力所致。 像他这种不肯与权贵妥协的大官,能提早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实属幸运,那些不幸的,不是被诬陷撤去官职,家财充公;就是含冤下狱,甚至惨遭处死。 由此可见,暴政,实在比深山的猛虎,地狱的恶魔更加可怖! 然而,几乎所有朝中大臣都知道,暴政的背后操纵者,并不是当今天子帝乙,而是他的两名儿子 微子衍! 微子启! 微子衍及微子启虽不是太子,即非当今皇后所生,故日后亦不能继承天子之位。 然而,他们野心之大,时刻觊觎着无尚尊贵的天子之位,于是趁着三皇子由皇后所生的正统太子子受德年纪尚幼的时候,在朝中广怖党羽,树立势力,只待时机一到便夺权夺位。 于是,趋炎附势之辈,都纷纷依附到大皇子及二皇子之下;反而不喜政治权利斗争的三皇子处处忍让,间接助长了二人扩展其势力。 朝政就是在这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日益败坏,而一些有才学却不甘趋附其势力之士,都被压迫得无法一展所长,以报国家,朝政更是一蹶不振。 商朝的国势,到了此刻,实在已慢慢步入衰亡之途,若再没有一位贤明的君主来扶正匡乱,否则,商朝六百年的基业,恐怕早晚会 毁于一旦! 商朝,亦会被另一些忠义之士,真命天子所取而代之! 卓山虽口口声声说对朝政已无心过问,一心告老还乡安享晚年,但与一些仍留在朝中与奸臣对抗到底的大臣保持书信来往。因此这晚寿宴,亦有不少各地的官员莅临出席,可谓盛极一时。 卓山一步出厅堂,在座的宾客都纷纷肃然起立。他们所敬重的,不仅是卓山过往在朝中所立下的如山政绩,还有那份不畏强权、守正不阿的君子之风。 卓山步至厅堂正前方的一个矮台前,轻轻踏上台阶,在台中央一张雕琢得异常华丽的酸枝木椅前,淡定的摆了摆手,示意各人坐下。 卓山一举手、一投足,全是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给人一份举足轻重的感觉,充分显出他曾是一朝大臣的不凡气派。 他稳重地坐在椅上,背后的笙弦乐声奏得更嘹亮,因为接下来的,将会是卓山的三名儿女来向他祝寿。 此时,厅堂之外缓缓步进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健硕,长得气宇轩昂,一身华丽衣着更显出其不凡气度。他,就是卓山的长子 卓无涯! 而在卓无涯身旁的美艳妇人,正是其妻赵氏。 卓无涯本在朝中任禁军统帅,负责统领数十万朝廷禁军。但由于天下承平日久,而禁军各职级又编制完备,因此才得请假一月,赶回来向老父祝寿。 卓无涯夫妇之后,还有四名精壮家丁合抬一件被一块大红锦帕覆盖着之物进来。 卓无涯一手掀开锦帕,随即金光四射,原来是一个高及人胸,以纯金铸制的巨大“寿” 字。 众人一见此价值连城的寿礼,无不哗然咋舌。 卓无涯夫妇二人一同跪下,道: “孩儿祝爹寿比金坚!” 卓山轻赞了一声“好!”,二人欣然退过一旁。 宾客们却仍在赞道: “卓统帅文武双全,年纪经轻便能统领数十万朝廷禁军,而且还具有如此孝心,难得! 难得!” 接着下来的是卓山的二女儿卓伶! 卓伶早年已嫁了给东伯候的儿子姜恒楚为妻,此次亦是特意回来向卓山祝寿。 卓伶跪下道: “爹,由于东淮一带正受水患困扰,夫郎政务缠身,未能亲身前来向爹祝寿,只托女儿向爹祝好,望爹见谅,女儿在此仅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又呈上一幅精致刺绣,上刺有“如意”二字,这明显是卓伶亲手所制。 卓山高兴得呵呵大笑,道: “不要紧!不要紧!当是以国事为重!” 最后步进厅堂的,是一名年约二十六,英伟不凡,外表颇为俊朗的青年。 他,便是卓山第三名儿子 卓无忧! 卓无忧一身锦衣华服,一头长发随风飘逸,翩翩风度中带着点点潇死洒及不羁,活脱是一个名门公子。 卓无忧虽已年届廿六,但他生性不喜功名,故并不似其兄无涯般已甚有成就;而卓山夫妇对这儿子向来十分疼爱,于是也随他喜好而行。 然而卓无忧也并不似一般公子哥儿,终日游手好闲,耽于逸乐。 他平日除了到师门练武及打理门中大小事务外,亦喜欢到处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而对一些欺凌百姓,穷凶极恶之徒,出手更毫不留情,因此西歧百姓对这卓家三公子都十分拥戴。 卓无忧除了是卓家三公子外,还是饮誉武林的的正道第一大派广成仙派的大弟子。 自两年多前广成仙派的掌门人天玄子闭关后,派中的一应事务,都交由卓无忧打理。 因此,卓无忧亦被视为广成仙派下任掌门的继承人,他日的成就可谓千载难求。 然而,卓山夫妇对于卓无忧他日继任广成仙派掌门人一事却并不十分赞许。 当初他们让卓无忧加入广成仙派只为让他习武强身,他们始终不想卓无忧踏上这条江湖路,卷入江湖纷争之中。 但数番相劝下,卓无忧仍坚持要留在广成仙派,并暂代其师处理派中一应大小事务,他们也别无他法,只得随他所好而行。 可是,卓山到了最后,终于想出了一条令卓无忧离开广成仙派,像他大哥卓无涯般在朝中当上一官半职的妙计。 而这条妙计,亦打算在这场寿宴中实行。 仍被蒙在鼓里的卓无忧,手捧着一个红色的一平方尺体积的锦盒,缓缓步至卓山之前。 卓无忧亦跪下说道: “孩儿无忧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孩儿送给爹的寿礼,是孩儿在隐宝山千辛万苦方寻到的仙桃。” 说毕把锦盒打开,只儿内里盛载着一个硕大无比的仙桃,看上去色泽鲜艳,令人垂涎欲滴。 满堂宾客一见此旷世难寻的仙物,比刚才看见卓无涯的巨大金字更为震惊,齐声哗然。 卓无忧又道: “爹,这仙桃世间少有,恐怕只有在隐宝山方能找到,相信对爹的身体必定有莫大裨益。” 不错!像这仙桃般的世间稀有之物,恐怕除了隐宝山这块洞天福地外,真是天下难求。 卓山见此无价宝物,不禁开怀大慰,脱口赞道: “好!好!但这天上之物,给老夫吃了,岂非暴殄天物?” 卓无忧即接口道: “不!孩子认为这是上天特意安排,让孩儿得到后再送赠给爹才对!” 卓山高兴得哈哈大笑,而宾客们亦赞道: “卓老爷有此三名孝义儿女,才是天大的福气!” 其它宾客亦同声附和,卓山同时笑言: “哈哈!若无忧能像他两位兄姐般早日成家立室,脚踏实地做人,到时老夫就真正安乐了!” 宾客们也为卓山这晚年之福心感高兴,欢笑、赞赏之声此起彼落,一片喜气洋洋,普世欢腾的热闹气氛。 此时,一名家丁忽忽忙忙地走进来,同卓山鞠了一躬,并道: “老爷,霍家小姐到了,就在门外等候。” 卓山听罢大喜,即道: “哈哈!世侄女终于到了,快请他们进来。” 家丁领命又即往外奔去。 不一会,那名家丁领看七、八人步进大厅。为首的两人,其中女的约二十出头,眉目清秀,美丽中略带点点娇柔,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与她并肩而行的青年,同样是二十来岁,样子虽非俊朗,但亦五官端正,而且还有点文质彬彬的风采。 单从二人身上的华丽衣着,与及身后五、六名家丁拱抬着的一箱一箱寿礼,已知二人的家世并不简单。 而一些在朝中任官的宾客,更一眼便认出二人。 那女的趋前数步,弯身向卓山行了一礼,道: “卓伯伯,由于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场风雨,延误了行程,因此迟了一天才到达,请卓伯伯见谅。爹爹因为朝中政务繁重,不能亲自到来向卓伯伯祝寿,嘱咐孩儿代他祝卓伯伯万寿无疆,身体壮健。” 卓山回道: “好!好!你爹爹也真有心,千里迢迢也派你来向我祝贺,其不枉我当年对他一番提拔。” 女孩大方地回道: “爹爹也常提及卓伯伯,说若非得卓伯伯提携,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那女孩名叫霍柔,其父乃现今朝中一等大臣,当年曾得卓山赏识提拔,故视卓山如恩师般。 霍柔人如其名,说话时娇柔万分,仿如一只依人小鸟般,说话之间又偷眼斜瞥了一旁的卓无忧一眼,面上泛起点点红晕,但随即又向卓山道: “卓伯伯,这位是侄儿的表兄,特意陪同侄儿由朝歌来向卓伯伯祝寿的。” 那名青年即步前向卓山施礼道: “晚辈乐文祝卓伯伯福寿双全,心想事成。” 卓山喜道: “好!好!两位侄儿远来疲惫,请先入座,我马上命人起菜。” 卓山早已在主家席安排了座位给霍柔及乐文,可见他对二人如何重视。而他们所带来的家丁,也被安排到内堂进宴。 各道丰富菜式轮流送至,人人吃得津津有味,席上觥筹交错,喜庆之极。 酒至中巡,卓山突然站起,举杯向各人道: “今日得各位赏面光临,实在是老夫三生之幸。想老夫昔日在官场打滚多年,虽曾与不少人有过磨擦,但亦交上大家这群好朋友,老夫实在深感安慰。老夫在此敬各位一杯。” 说罢举起手中杯一饮而尽,甚为豪迈。 众宾客亦回敬卓山一杯,以示敬意。 卓山又继续言道: “想老夫劳累半生,早年得皇上御准,告老还乡,安享晚年。犬儿无涯及大女伶儿,都已先后成家立室,老夫已无所忧,唯独是小儿无忧……” 想不到老父不为天下而忧,反而替自己忧心,卓无忧闻言亦不禁有点内咎。 卓山略略一顿,续道: “想大家身在官场多年,亦必认识霍远年霍大人了吧!他昔日曾是老夫门生,今日虽贵为大官,但亦不忘旧日与老夫的师徒之情,特派爱女及甥儿,千里迢迢来向老夫祝贺,老夫实在老怀大慰。” “其实,老夫与霍远年大人早在二十年前曾有一约,看来今日也是时候实行了……” 其中一名宾客好奇问道: “啊?卓大人及霍大人早在二十年前已立下约定,那究竟是甚么约定?” 卓山笑着答道: “呵呵!那是大喜之事啊!” “二十年前,那时霍柔侄女刚出世,而我无忧孩儿刚好六岁。老夫与霍大人当时已相交甚深,一次相聚间霍大人突然说要将侄女许配与我无忧孩儿,来报答老夫提拔之恩。老夫高兴之下便应允了。” “想不到霍大人今天贵为朝中重臣,仍不忘当年约定,因此老夫有意下月便正式派人到霍府提亲,要我无忧孩儿择日迎娶霍柔侄女。” 众宾客闻言,都纷纷鼓掌欢贺,说二人郎才女貌,直是一对金童玉女,完美璧人。 霍柔早在出发前已知道这件事,只腆腆得双颊飞红,垂下头来。 反而在其身旁的乐文,竟面露失意之情,显然他对这表妹早已心生爱慕之意。 卓无忧虽已与霍柔相识多年,但他自十岁时便被送回西歧故乡习文学武,因此对霍柔亦感颇为陌生。如今乍闻要与其成亲,不禁大为诧异,惊震莫名。 无忧蓦地起座,战战兢兢地道: “爹……怎么……孩儿从没听你提起过此事的?” 卓山道: “哈哈!为父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你送了这么珍贵的寿礼给爹,爹现在也送回你一个贤淑妻子,这样也不辜负你对爹的一番孝心吧!” 满堂宾客都被逗得哄堂大笑,唯独卓无忧却面有难色。 卓无忧又道: “但,这等终身大事……不是……有点仓猝吗?” 卓山笑道: “怎会仓猝?你与柔侄女自小已认识,还经常一起玩乐;何况这婚约早在二十年前订下,如今你俩皆已长大成人,也合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更难得是你爹与霍世伯都是重信守诺之人,依爹之言,如今才是最适当的时候了吧!” 卓山喜极大笑,但只苦了无忧,越来越感为难,驳道: “可是,孩儿总觉得,这关乎孩儿终身的事,是否……由孩儿作主会较好?” 卓无忧三番四次砌词推搪,显然心内极不赞成这头亲事,霍柔不由得感到万分羞愧,几乎想把头钻进桌子底下。 其实霍柔与卓无忧在童年时已认识,可算是对青梅竹马的好友。 但碍于卓无忧在十多年前被送返西歧,二人分隔日久,对于童年之事已没有多大印象,彼此之间才变得生疏起来。 后来其父霍远年向她说出婚约一事,霍柔本身也不能接受;但父命难违,内心仍不断挣扎着。 然而昔才一见,霍柔已被卓无忧的卓绝英姿及翩翩风度所吸引,默默接受了这婚事。 可是见了无忧如此态度,心下难过,黯然道: “既然……卓三哥认为小女不配……做他的妻子,那……不如我回去向爹说明,要他……取消了婚约,不……就好了?” 说罢一颗晶莹泪珠徐徐滚下,划过了她绯红的粉靥,也划破了整晚的欢腾。 霍柔毕竟是女儿家,遭受如此对待,怎不感到面目无光? 一众宾客也为她的伤感而黯然,偌大的厅堂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沉默之中,只有卓无忧在慌张地解释道: “霍姑娘,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嫌弃你,只是这事关乎你我终身,我认为应该慎重地考虑清楚才决定……” 此情此境,任是卓无忧百般解释,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他多说一句,霍柔的心便刺痛多一分,泪也越滚越多。 身旁的乐文本想安慰她,但当此情境,也真不知该说甚么,只有暗自焦急。 卓山见场面弄得如斯尴尬,顿时怒火中烧,勃然大怒道: “既然并非嫌弃人家,还考虑甚么?何况这事由两家父母作主,岂容你说不?” 卓无忧见老父大发雷霆,心下一悸。但此事牵连自己一生,绝不能草草答应,于是鼓勇道: “爹,孩儿的终身大事,好应该由孩儿来决定,请不要强迫孩儿……” 卓山听罢,怒上加怒,一掌拍在圆桌上,震得满桌杯碟翻倒,并喝道: “混账!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遵从父母之命而行,违命即是忤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坐在卓山身旁的卓夫人一直沉默不语,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也不由得闻声道: “无忧,你看柔侄儿样貌娟好,温婉娴淑,将来必定是一位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今日既是你爹大寿,便顺从他一次,答允了这婚事吧!” 卓无忧支吾道: “娘亲,孩儿……” 卓无忧仍未能爽快答应,卓山再怒问: “哼!你别再诸多推搪了,你若不点头答应,从此就不再是卓家的子孙,我们卓家可没有你这违背父命的不肖子!” 卓山虽声色俱厉,但卓无忧深知其父脾性,若今日一旦答允,他日必再无转弯余地,只得无奈答道: “爹!这头婚事,请恕孩儿不能就此答应,请爹娘明白孩儿苦衷……”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四起,大都是在指责卓无忧不听父母之命、不孝之行等等。 卓山闻言,一脸铁青,气得浑身发抖。他造梦也想不到,卓无忧平日虽是任性一点,但亦甚少拂逆父母之意。如今他竟公然违抗父命,怒气填膺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深呼吸了几下,激动难抑的情绪稍为平伏了一点,怒骂道: “畜生!想不到你竟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说话。你……你给我滚,我们卓家可没你这畜生子孙!” 卓无忧万料不到其父竟坚决至此,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欲语还休地叫了几声: “爹……我……”此时卓山已气得无法再说话,众宾客也尽皆默不作声,只在静观其变。 主家席上坐在卓无忧身旁的卓伶,见事情闹得如此僵,戛地起坐,附口在卓无忧耳畔说: “三弟,现在爹情绪如此激动,一时间也很难说服得了他。不若你先离开数天,待他冷静下来,我再找机会游说他,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解决吧!” 卓无忧也明白现在这局面很难一下子收拾,幸好卓无涯及卓伶会在此逗留月余,家中大小事务总算有人料理,于是无奈地道: “爹,孩儿知道很难要你一下子明白孩儿的苦衷,但请你保重身体,孩儿过几天再回来向你叩头谢罪。” 卓山仍是气愤难抑,怒骂道: “畜生,你要走就走,何必多言?你今天走后,从此不要再踏进卓家大门半步!” 卓无忧明白日下形势,多说也是无益,于是蓦地离座,排众而出。 卓无忧横越过稠密的宴席,数百双眼睛同时目送他离去,眼神中尽是鄙夷、轻视、憎恶、怨忿之色。 横过这卓府的大厅,比横过刀山火海更难。 耳畔传来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但卓无忧脑海仍是一片空白,一句也听不进耳里。 虽然他还未知道爱情到底是甚么一回事,但他自问绝对无法跟一个毫无感觉,形同陌路的人厮守终老。 他不想误己。 更不想误人! 因此,他宁可选择违抗父命,带上不孝之名,也不想误己误人一生。 他也曾问过自己,难道就此孤独终老? 他也无法回答这问题,感情一事,始终无法强求。 也许,他还在等,等那仍未出现,却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一个人。 一个梦。 卓无忧就这样踏着自我的步伐,向着漆黑昏沉的街角步去,寻那个虚无的梦。 夜幕虽已降临,但夜还未深,繁华的西歧城被万家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昼,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走在热闹喧哗的大街上,一份莫名的空虚感从卓无忧心底骤然涌起。 漫漫长夜,他不知该到何处。 虽然刚才仓猝离家,但他身上带备的银两仍是十分充裕,足可找一间上等客栈住上一段日子,但他现在只想找一处绝对宁静的地方,好好想清楚该如何面对他的严父卓山。 终于,他想到了一处既无人骚扰,又可让他长期居住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师门,位于西歧远郊,隐宝山上的广成仙派。 由西歧城步行至隐宝山,至少需要三、四个时辰,但长夜漫漫,正好以此来消磨时间。 于是,卓无忧朝着隐宝山的方向而去,步出了西歧城,与繁华盛况越拉越远,直至茫茫天地间,彷佛就只剩下他一人在走着…… 不知不觉间卓无忧已走了接近两个时辰的路,西歧城的灯火亦已在恍惚中失去踪影,只有忽明忽暗的月儿在照耀着他的路。 幸好由西歧往隐宝山并没有遮天蔽月的大丛林,而且山路也不算迂回曲折,故此仅靠月亮昏暗的光华也能摸黑上路。 走了近两个时辰,卓无忧感到有点疲倦,于是在路旁一块高及人腰的石上坐下歇息。 休息了一会,正要继续赶路,右方的树林忽然传来一些声音。 此时正是夜阑人静,纵是一些极轻微的声音也能清楚听到,何况卓无忧乃习武之人,听觉更是比一般人敏锐。 他连忙收慑心神,细心辨别那到底是甚么声音。 细听之下,那原来是一些杂乱微弱的脚步声和混浊的呼吸声,而且是由两里外传来。 夜深且沉,究竟是谁还在这荒山树林中赶路? 好奇心驱使下,卓无忧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卓无忧展开轻功,数十个起落已纵至两里之外。 月色朦胧昏暗,卓无忧仅看见十多丈外有一条纤瘦的人影,而那些声音,便是自这人传来。 那纤瘦人影行路时脚步虚浮,东歪西拐,步履不稳,看来是受了伤。 卓无忧正想上前看个究竟,谁知那人一个跄踉,身形向前跌荡,看来是支持不住,快要仆倒地上。 卓无忧情急之下,急展轻功,双腿使劲往地上一蹬,如箭般疾射向那人。 倒算卓无忧轻功不弱,及时赶到那人所站的位置,而那人亦顺势倒入卓无忧怀中。 卓无忧蓦地惊觉,这人原来竟是一名女子。 卓无忧向来甚少接触异性,如此亲密相拥,这还是第一次,一颗心不禁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一时间竟完全不知所措。 他略一定神,发觉那女子没有推开他,原来竟已晕倒过去。 他轻轻推开那女子,只见她浑身血污,脸上、身上染满污垢,面色苍白无比,跟死人没有两样。 卓无忧轻探其鼻子,发觉她已气若游丝,登时大吃一惊,连忙运掌轻按其小腹,输进内力保其心脉。 卓无忧在广成仙派习武二十多年,武功修为已甚不简单,内力一到,女子的气息渐转旺盛。 卓无忧细察之下,发觉这女子受了极重的内伤及外伤,若不尽快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他当下不再多想,急抱起那女于,展开其足以独步江湖的轻功,朝隐宝山飞纵而去,转眼间已失去踪影。 月,依旧忽明忽暗地照亮着每一寸土地。 可是,这已是另一个晚上了。 这是三天后的晚上。 广成仙派的一所客房内,卓无忧正细心看顾着那晚所救回的神秘女子。 虽说在此深宵时份,实在不应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但卓无忧既是为了救人,而且自问绝无半分歪念,于是也就不再避忌。 当晚卓无忧把这名女子救回广成仙派后,立即以药物及内力替其治疗。但她所受的内、外伤均极严重,故仍一直昏迷不醒。 然而,经过卓无忧这三天的悉心治疗,她的血脉气息已渐渐转旺,因此卓无忧估计她在今晚之内必会苏醒过来。 朦胧的月色,从窗户照射进来,刚好照在那女子的面上。 只见她脸上的污垢已被洗涤净尽,现出了一副秀丽绝伦的面容。 弯弯的柳眉,高挺的鼻子,娇艳欲滴的樱唇,衬在如瓜子般的脸庞上,叫人难以相信世上竟有配合得如此完美的五官。 她的一张粉脸虽仍是有点苍白,但双颊却出奇地浮现出两团红晕,表现出一种凄迷的美。 卓无忧坐在椅子上远看着这张仿若天仙般的俏脸,不禁看得痴了。 这数天以来,他每次看她一眼,心内都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教他神魂颠倒。 正在他看得出神之际,那女子长而鬈曲的眼睫毛轻微地颤动了几下,喉头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呻吟声,那薄而柔软的眼皮继而缓缓张开。 卓无忧紧张得立即起来,站在床沿静心等待。 她双眼缓缓睁开,清澈如水的明眸中带着疑惑和迷惘。 卓无忧连忙向她解释: “姑娘,不用惊慌!在下卓无忧,数日前经过树林时且姑娘重伤昏倒地上,故冒昧带姑娘回来治伤。在下只出于一片救人之心,并无恶意,请姑娘放心。” 那女子并不答话,更欲坐起来。岂料她一移动身子,牵动身上伤势,身上十多处地方即传来如刀割针刺般的剧痛,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卓无忧见状即道: “姑娘,你日下虽无性命之虞,但内伤外伤仍极严重,故希望姑娘别要乱动,以免影响伤势。” 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只听她声如燕语,娇柔动人,袅袅地道: “那,我要多久才能痊愈?” 卓无忧答道: “依在下愚见,姑娘至少要休养一个月以上方能痊愈。” 那女子听罢,没有作声,明亮的眼眸中闪现出一股莫名的忧郁。 卓无忧知她定然心有郁结,忙拉开话题,问道: “对了!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幽幽地答道: “我叫若梦。” 卓无忧一听,不禁脱口道: “人生若梦,来去匆匆,好美好充满深意的名字。” 给卓无忧一赞,若梦双颊一红,却道: “卓大哥,我……” 卓无忧随即问道: “姑娘,请问有何吩咐?” 若梦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我……我有点肚饿。” 卓无忧登时如梦初醒,道: “对了!姑娘昏迷了数天,一直未有东西下肚,定然饿得紧了,让我去找找有甚么食物可给你充饥吧!”说罢即转身往房外走去。 看着卓无忧渐去的背影,若梦眼中闪出一丝感激之情,但不一会又被那股忧郁所掩盖。 究竟,她的心内藏着甚么忧郁? 她又有着一段怎样的身世?若梦,会否就是卓无忧的梦? 第三章 情根错种 往后的五天,卓无忧继续以广成仙派独门的疗伤圣药及其雄厚精湛的玄门内功替若梦疗伤。 除此之外,更照顾她每日三餐,还不时在床畔跟她谈天解闷。 根据若梦所说,她一家人当日正欲到远方一个远亲处拜访,可是在途中却遇上一群懂武功的山贼,她的家人全遭杀害,而她却侥幸逃脱,但亦身受重伤,不支晕倒,最后被卓无忧所救。 经卓无忧多日来的悉心照料,若梦已开始能下床走动,但她的内伤甚为严重,仍需休养多二十来天才能彻底痊愈。 这天她呆在床上呆得闷了,于是卓无忧便欲扶她到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卓无忧正想为她穿上鞋子,才发现她的鞋于已然破烂不堪,想必是在逃避山贼追杀时弄破的,于是卓无忧便答应明天替她到城中另购一对新的。 其实,他也打算明天回家走一趟,毕竟他已离家多天,也是时候回去了。 翌日午饭过后,卓无忧交带了一下,便往西歧城而去,因为他要在晚上前赶回,免得若梦独留在广成仙派内而心有不安。 当他来到城门之际,看见一辆华丽马车正出城而去。马车行至卓无忧身旁之际,竟戛地停下,并走下了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此人正是乐文。 卓无忧一见是乐文,心想必是与霍柔回去朝歌,于是趋前欲向其道别。 乐文一见卓无忧,不但没有向其施礼,更对其怒目而视。 卓无忧心中有愧,忙向其施礼,道: “小弟不知乐兄今天便要离去,未能赶回相送,请乐兄恕罪。” 乐文二话不说,竟倏地挥拳轰向卓无忧。 卓无忧毫无防备之下,脸庞应声中拳。 乐文此拳盛怒而出,饶是卓无忧身负上乘武功,也被轰得跌倒地上。 乐文也不好过,被卓无忧自然而发的护体气劲震得连退数步,一个不稳,颓然坐倒地上。 此时,马车内又走出了另一人,却是霍柔。 只见霍柔容颜异常憔悴,双眼红肿了一大片,显然这多日来已不知哭了多少场。 卓无忧一见霍柔这副模样,顿时怒火全消,心下更是感到万分歉咎。 霍柔颤着声,声音带点沙哑地道: “表哥,算了吧!不要再闹了!” 乐文仍是气愤难平地道: “既然人家也不愿意,勉强又有何用,就当是我们来错,我们还是走吧!” 乐文无可奈何,起来步回马车。 卓无忧却们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说甚么话,毕竟这次也是他有负于人,只有欲语还休地道: “霍姑娘,我……” 霍柔一言不发,在马车上回首看了卓无忧一眼,眼中满是怨恨之色,却是带着点点泪光,晶莹欲滴。 霍柔只看了卓无忧一眼,便进回马车之内,乐文也跟着返回马车,并命人驱车而去。 卓无忧目送着马车的离去,心绪起伏不定,久久不能自己。 然而,随着霍柔离去,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他长叹了一声,默默转身,步进繁盛的西歧城。 穿过一条又一条熟悉的大街小巷,卓无忧终于回到他的家卓府。 卓府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卓无忧昂首挺胸,拉开大门,迈步踏进府内。 前园正有一名年老园丁在打扫,一见卓无忧回来,竟不禁展露笑容,喜道: “三少爷终于回来了!待我去向老爷禀告吧!” 卓无忧扬了扬手,道: “福伯,不用了,我自己去见爹便可以了!”说罢便径自往大厅走去。 卓无忧甫进大厅,只见卓山、卓夫人、卓无涯及卓伶都在厅中,阜山及卓夫人俱满脸愁容,看来是为了卓无忧悔婚一事而烦忧。 卓夫人一见是无忧回来,当场大喜,而卓山则闷哼了一声,把视线移开一边,不加理会。 卓伶立即上前,低声跟卓无忧道: “霍姑娘及乐公子刚离去不久,爹现在很是愤怒,你快去向他好言道歉吧!” 卓无忧点了点头,步至草山面前。 卓无忧看见卓山愁眉深锁,面容落寞憔悴,双目神采尽失,显然连日来已为了此事而烦恼不已。 卓无忧心头绞痛,赫然双膝一弯,竟当众跪下,诚恳地道: “爹,孩儿自知当日如此顶撞爹,甚为不孝。孩儿今日特来向爹认错,并愿意接受爹任何惩罚。” 此时卓伶已倒了一杯茶,递向卓无忧,卓无忧双手接过,恭敬地奉向卓山。 卓无忧毕竟是卓山最疼爱的儿子,婚约一事也只是为他设想才立,见他如今悔意尽露,且诚心道歉,故怒火也顿时消去泰半。 卓山看了看卓无忧,只见他低垂着头,双手高举茶杯,等待着卓山接茶。 卓山心下一软,接过了茶,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众人见状,也不禁心中一宽。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无忧了。得卓山原谅,登时如释重负。 卓山此时亦道: “为父并不怪你顶撞我,我只怪你不肯完成婚约而已。你也知道爹与霍世伯有着数十年交情,情如八拜之交;霍姑娘亦是一表人材,跟你着实匹配。” “既然如今你已悔过,爹也就原谅你一次。一会待爹修书一封,然后与你亲自往朝歌霍府一趟,你亲自向霍世伯谢罪,再重新商量婚约一事吧!” 卓无忧势难想到,卓山到了此时仍坚持履行婚约,卓无忧又再感到为难,道: “爹,你要怎样责罚孩儿也好,但要孩儿娶霍姑娘,孩儿……” “恕难从命!” 卓山一愕,刚沉下的怒火又再飙升,但他仍强抑着,厉声道: “哼!婚约一事乃爹与霍世伯二十年前所许下,岂可随意反口,你这样做,无疑陷爹于不忠不信;还有,你叫霍姑娘从此怎样见人?” “就算你犯下弥天大罪,爹也可原谅你,但若你坚决要干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事,你从此不要再叫我爹,也不要再姓卓。” “你我父子之情,从此” “一!” “刀!” “两!” “断!” 好绝的一句话,看来卓山这次是绝不让步。那么,卓无忧会勉强自己去答应这头亲事,还是坚决违抗父命? 答案很快便会知道。 只见卓无忧闭目垂头,沉思了一会,倏地整个人站起,朗声道: “爹,人生于世,信义固然重要,但我与霍姑娘根本毫无感情,勉强结合也不会幸福。 假如只为了你与霍世伯当年随意许下的承诺,而断送了二人的一生,孩儿绝对无法答应……” 卓无忧一而再的坚决拒绝,卓山的怒火再也抑压不住,如山洪爆发般倾涌而出。 他狂怒之下,整个人像弹起般,重重一掌往卓无忧面上打去。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卓府大厅。 卓无忧有生以来,从未试过被卓山如此掌掴,这一掌,把他的心也打碎了。 只见他咀角在淌血,然而,别人却看不到他的心也在淌血。 他的头仍垂下,默然无语。 卓山也在暗自懊悔自己委实太冲动,但他的尊严却盖过一切,声色俱厉地喝道: “畜生!你既然坚决要做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人,从此卓家再没你这子孙。你立即走,从此不要再踏进卓府半步!” 众人本想出言相劝,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又可以说甚么? 卓无忧默默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头仍没有抬起,似乎已伤心到了极点。 看着卓无忧落泊的背影,众人也不禁黯然落泪,卓山的心也不禁在痛,可惜始终没有叫停卓无忧。 终于,卓无忧的背影在众人视线中彻底消失。 外面传来“碰”的一声关门声,卓山心情一阵激荡,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哗然而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各人见状均大吃一惊,纷纷上前搀扶。 只可惜卓无忧已然离去,浑不知屋内情景,否则,也不会铸成这大错,更不会令他懊悔一生! 到了入黑时份,卓无忧才回到广成仙派。 虽然他心情差到了极点,但仍不忘去看看若梦。 此时若梦已进过晚膳,独在广成观的后院小亭中凭栏眺月。 而凌真及其它观中道僮,则已悉数返回自己的房间。 卓无忧找着若梦,上前柔声问道: “若梦姑娘,你今天觉得如何?” 若梦缓缓回过头来,轻轻拨动了一下她那把轻柔如丝的秀发,答道: “比昨天好多了,只是仍有点虚弱而已,多谢卓大哥关心。” 卓无忧又道: “对了!这是我今天从镇上替你买的鞋子,你看合不合穿。”信手从怀中取出一团用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后原来是一对十分精致的丝绒鞋。 若梦接过鞋子,呆呆地看着。 她造梦也未想过,自己竟有机会穿上如此名贵的鞋子。 卓无忧好奇地问: “若梦姑娘,为其么不穿上去?是不合心意吗?” 若梦答道: “不!这对鞋很美,只不过……我只是一名平凡女子,卓大哥实在不用对我这么好。” 心事被掩穿,卓无忧一时哑口无言,窘态毕露。 若梦似乎能看穿一切,又问: “卓大哥,为何你今晚像是心事重重的?可以告诉我吗?” 难得若梦如此关心自己,卓无忧于是把整件事娓娓道出。而若梦也很明白事理,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只温柔地安慰他。 在朦胧的月色掩映下,若梦本已迷人已极的俏脸更加醉人。卓无忧呆呆看着,一切的烦恼也-诸脑后,豁然开朗起来。 二人不知不觉谈了好一段时间,卓无忧突然提议在山后空地建一间木屋,让若梦能在那里安心养伤,免得在广成观中全是男儿,她一个单身女子住在此而感到尴尬,而若梦也不置可否。 到了第二天,卓无忧竟真的动手建屋,而且只用了数天时间便已建好。 那里虽位于山野,但距离广成观并不远,卓无忧每天便在小屋为若梦疗伤,往往陪伴至夜深才走,对其关怀可谓无微不至,而若梦也暗自感激万分。 二人相处虽只仅仅十多天,但期间朝夕相对,无所不谈,一份微妙的感情竟在不知不觉间萌生。 唯一令卓无忧感到奇怪的,是若梦经常都暗自愁眉深锁,像是心有所想般,卓无忧多次追问,她都避而不答,终于卓无忧也放弃了,不再追问。 其实卓无忧早对若梦暗生情愫,如今能日夕陪伴左右,自然就忘却了一切烦恼,连与其父之间的事也暂时不想。 这十多天,甚至可以说是卓无忧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对于卓无忧无微不至的关怀,若梦也暗暗感激万分,而且她亦察觉列车无忧对她的心意,可是她却一直未有任何表示,更处处刻意回避,令卓无忧感到有点不知所以。 可是卓无忧也没有要求甚么,但觉每天能看看她,陪她聊天,或是并肩坐在空地看着满天繁星,便已感到十分觯惬意。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流逝得特别快,幌眼间若梦在广成仙派已住了接近一个月,而身上的伤他几已彻底痊愈。 这天黄昏,她与卓无忧坐在一块石上,看着金黄色的夕阳,忽然道: “卓大哥,这个多月来得你悉心照顾,我实在很感激。如今我的伤势已无大碍,我打算明天便离去。” 卓无忧闻言一怔,其实他早已料到有此一日,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出现罢了。 继之而起的,是溢于言表的失望之情,但仍强忍着,幽幽地问道: “那么,你有其么打算?” 若梦亦异常幽怨地答道: “我打算前往亲戚处投靠,慢慢再作打算。” 这只是一个借口吧?从她空洞的眼中看来,她似乎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既是如此,为何不留在此,直至你决定了去向才走呢?你……不喜欢这里吗?” 若梦连忙解释道: “不!这里环境宁静清幽,我很喜欢。只是,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犯不着卓大哥对我这般好。我怕……无法偿还卓大哥对我的恩情。” 这样的解释确实有点牵强,但她却无法找到第二个借口了,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 她,始终是另有顾虑。 只苦于无法向他坦言。 卓无忧闻言,失望之情大增。 不经不觉夕阳已沉下西方,地平线上只留着一丝微弱的余晕。 就像卓无忧的心,沉得不知所踪。 相对无言。 其实,若梦对卓无忧也甚有好感,而且这个多月来相处得很是融洽,言谈间亦甚为投契,虽未有浓厚的爱意,但无可否认亦暗暗产生了一份异于朋友的感觉。 一点点爱。 她就是察觉到这点,所以才提出离开。 因为她的生命,早已献给了一个人。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生命,已不再属于她。 她不想将这悲哀给卓无忧。 不想令他惹上杀身之祸。 她,不想…… 良久,卓无忧终于打破寂静,向若梦提出了一个最后的要求: “我……明白你既然决定离去,必定有你的苦衷。但,个多月来的相处,相信我的…… 心意,你也……明白了吧?而我觉得,你对我也非……毫无感觉……” 卓无忧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勇气,坦言示爱。相信即使面对武功比他强十倍的对手,所需的勇气也没有比说出这番话来得大。 若梦听后异常感动,甚至有股想扑上去拥抱着卓无忧的冲动,但她极力抑制着自己。 卓无忧窘态尽露,但仍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知你去意已决,但不知可否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我只想你再多留十天,只要…… 能再与你相处十天,我便……再无所求……” 莫说是十天,就算要她一世留在此她也愿意,只可惜她的一生,从未试过可以自己决定要走的路,今次,也不例外。 她也不知何以会起了这念头,倏地感到面上热力上升立即低头把秀发垂下遮掩着,并道: “卓大哥对我恩重如山,你的要求,我又怎能拒绝,我……就多留十天才走吧!” 卓无忧闻言大喜,竟忘形地牵着若梦的手,道: “那太好了!”若梦没有实时把手抽回,却羞得把头垂得更低。 只可惜卓无忧的视线被若梦的柔长秀发遮挡着,看不到秀发下首次展露的笑容。 自她懂事以来,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打后的十天,除了晚间睡觉外,卓无忧与若梦可谓形影不离,起初的两天,若梦对卓无忧仍有点拘谨,但卓无忧事事以礼相待,而且关怀备至,若梦终于能放开怀抱地接受她。 而且她也明白,她一生快乐的日子,可能就只有这十天,十天之后,她便要把她的生命及自由归还给“那人”。 因此,她也异常珍惜这十天。 二人就像是一对沐浴于爱河的情侣,相对的每一分每一刻也是甜蜜、温馨的。 在这十天里,卓无忧带若梦踏遍隐宝山的每一角,派中的事务,也暂时交给凌真打理。 在美若天国的隐宝山里,回荡着一片醉人的旖旎,彷佛茫茫天地间,就只得他们二人。 可惜,世上有一种东西,就是连神魔也不能控制,那是时间。 这刻,已是最后一夜了。 与十天前同一个地方,二人同样相对无言。 他们也明白,黎明一到,他们便要分开,更可能从此再会无期。 终于也是由卓无忧打破沉默,率先道: “若梦,虽然我知这请求很过份,但我不得不说,你……可否不走?” 若梦轻轻摇首。 卓无忧苦苦追问: “究竟有甚么理由,令你非走不可?” 若梦眼神迷惘,语气幽沉的道: “我……不能告诉你。” 卓无忧见若梦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分手,反而感到焦急万分,又再道: “这十天的相处,我感到你很快乐,那是完全出自真心的快乐,而我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感觉,难道你竟可如此从容地放弃这段快乐的日子,与及……我俩的感情?” 虽然卓无忧也感到这样说有点过份,但此时若不说,可能从此再无机会说了。 若梦仍是神情冷淡,一字一字的道: “不!这十天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而且是唯一的快乐的日子,我也很想永远拥有这些快乐日子。但,我的一生注定是痛苦的,谁也不能改变,我,必须继续走这痛苦的路。” 此时,卓无忧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梦,你喜欢我吗?” 若梦造梦也没想到卓无忧竟会突然这样问,不由得心头一震。 她很快地平伏了激动的思绪,然后,她给了一个答案。 她…… 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卓无忧也是一愕,他亦估不到若梦的答案是如此简单直接。 他高兴得抓着若梦的臂胳,兴奋地道: “既然我们彼此相爱,那就不应轻易放弃。我不想知你的过去怎样,我只知我现在,甚至永远也会爱着你。答应我,不要走!” 若梦没有作声,卓无忧知她内心在交战着。 他又再道: “若梦,相信我,假如你留下来,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照顾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更会令你每天也如这十天般快乐。” 若梦仍是不言不语,亦没有抬起头来,但她俏丽的脸庞上已多了两行泪。 自地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像卓无忧这样重视她、关怀她。 她身边的每个人也都只会利用她,她的一生,彷佛就是一个梦。 一个不属于她的梦。 噩梦。 如今,梦醒了,她得到了快乐,找到了生存的意义,可是,她还要回到梦中吗? 若梦激动得浑身在剧烈颤抖,甚至声音也有点嘶哑,颤危危地道: “卓……大哥,我明白……你对我……很好,但……我不想……把噩梦……带给…… 你……” 卓无忧很明白若梦此刻的心情,温柔地安慰道: “傻孩子,你只会为卓大哥带来美梦,怎会带来噩梦?就算有天大的困难,卓大哥也有能力应付,你也可安心地长住在此。” “梦,留下来吧!别令卓大哥伤心啊!” 若梦抬首看着卓无忧,他的眼神是如此坚定,却又柔情无限。 她,又怎能说“不”? 她重重点了点头,同样是如此坚定。 卓无忧大喜。 二人仍是默然无语,却已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泪,仍在若梦眼中不住的淌,却是喜极而流的泪。 时间,彷佛在一-间停顿。 天地也静止着。 万籁无声。 就在二人都陶醉在这梦幻般的拥抱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破了美梦。 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 只见一名广成仙派的道僮领着一名年纪老迈,作家丁打扮的老者急促地跑来。 卓无忧一眼便认出这人是福伯。 福伯如此深夜赶来,莫非卓府发生了甚么事? 卓无忧当下不作多想,提起轻功一跃落在福伯面前。 若梦只见福伯在不停喘气,面露异常紧张的神色,在向卓无忧说了些话。 由于距离太远,若梦无法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但却看见卓无忧听了福伯之言后,面色陡地大变,呆了半晌,复又向她跃来。 卓无忧脸色发青,听音也带点沙哑,情绪十分激动。 但他仍极力控制着,对若梦道: “梦,我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我要立即回去,但我会尽快回来。” 若梦心知事不寻常,于是也不多问,微微点了点头。 卓无忧正要转身而去,若梦忽然又道: “卓大哥……” 卓无忧随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若梦。 迷蒙的月色下,若梦情深款款的看着卓无忧,为那美丽绝伦的脸庞添上一份凄迷的色彩。 她继续道: “你……小心点啊!” 卓无忧安慰她道: “放心,我很快便回来。” 说完已挟起福伯,提起轻功向广成观飞跃去。 究竟有其么事令卓无忧如此仓皇赶回卓府? 卓无忧已远去,但若梦仍呆立原地。她心内忽然涌起了奇怪的感觉: 她与卓无忧这一别,从此将成永诀。 而就在卓无忧离去后一个时辰,一个人缓缓踏上广成观前的千级石阶。 他似乎对隐宝山的地形很熟悉,而且轻功也是极高,竟完全不惊动到观中各人便已踏遍观内每一角,最后来到后山的空地。 他缓缓地朝小屋步去。 就像是噩梦般慢慢压向屋内的若梦…… 第四章 仇深似海 却说卓无忧挟着福伯奔回广成观,找了一匹脚程最快的马,朝西歧城而去。 沿路上他一言不发,双眉紧锁,额上汗珠斑斑,神色异常紧张。 虽然卓无忧已用尽力气策骑,但隐宝山与西歧城毕竟有一段距离,因此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返抵西歧城。 越接近卓府,卓无忧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心跳也越来越快。 终于,他来到了卓府两丈外。 眼前的情景,简直令他不能置信,一颗心也差点跳了出来。 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嘶叫了一声,急速煞停。 卓无忧与福伯下了马,一步一步的步向卓府。 一丈了。 眼前的卓府,-漫着一片凄清萧-的气氛,而最叫卓无忧震惊的,是卓府的门外,竟挂了两个灯笼。 白! 灯! 笼! 卓府此刻正办着丧事! 其实在隐宝山时,福伯已把一切告诉了他,但事出突然,他始终未能完全接受,仍抱着些少怀疑。 如今看到眼前情景,怎不叫他心胆俱裂? 他好不容易寸步至卓府大门之前。卓府的大门紧紧闭上,像在拒绝他这个卓家逆子踏进卓府之内。 卓无忧伸手欲推开大门,一旁的福伯却道: “三……少爷,本来夫人及大少爷吩咐我们这些下人不要把此事告诉三少爷你,说你这个……忤……逆子没……资格回来……” “但……我实在不忍心,才会偷偷去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去找你的……” 卓无忧不语,更没有任何反应。 大门此刻竟变得像有千斤之重,卓无忧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推开。 大门开了! 他走前了一步,再次踏进这个本来属于他的家。 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卓府之内一片愁云惨雾,哀号痛哭之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卓无忧的心更像被千斤巨石重重压着,胸前感到翳闷难当,呼吸困难。 由前园通往大厅的一条短径,此刻也像有千里之遥,每踏一步心头也感到剧烈绞痛。 他怕看到大厅内的情景,无法想象会有何反应。 但,他必须一看。 到了! 一踏进大厅,卓无忧血脉狂跳,心窝剧烈绞痛,几欲晕倒。 只因为,平日热闹庄严的卓家大厅,此刻竟变成了一个 灵堂。 而灵前刻着的名字,竟然是 卓 山!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卓无忧心下狂叫。 继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号: “爹” 叫声中带来无穷的哀痛,震得天地摇动,同时也惊动了灵堂内每一个人。 可惜他们并没有被卓无忧的哀痛所感动,反而投以一双双怨恨的目光。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都认为害死卓山的人,是 卓无忧! 卓无忧此刻的心情极度紊乱,并没留意到众人目光中的怨恨,只想扑到卓山灵前,叩上一百个响头。 即使他明白,这样做也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他如狂地朝灵前冲去。 中途却遭一只无情的手拦阻着。 手的主人,正是卓家的长子,大商皇朝百万禁军统帅 卓无涯。 “大哥……” 卓无忧满布血丝的双目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看着这个平日甚为尊敬的大哥。 卓无涯神情冷漠,似对卓无忧极度鄙视和痛恨,侃侃而道: “爹生前已不认你作子孙,死后也不想见到你这不肖子!” “你” “走!” 语气坚定,毫不留情。 卓无忧急得几乎流出泪来,仓皇地转而望向平素最疼他的娘亲。 “娘亲……” 岂料卓夫人却道: “无忧,枉爹娘平日对你千般爱护,自小让你学文习武。你说不喜功名,爹便不迫你去做官;你说要替天玄子师父打理广成仙派,爹也随你所愿。如今爹千辛万苦替你找到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你却三番四次拒绝爹的好意,更活活把爹气死,你问你自己,可还有脸回来见爹?可还有脸认作卓家子孙?” 对于卓夫人的严词质问,卓无忧只感哑口无言,百辞莫辩。 他又转而向卓无涯哀求道: “大哥,三弟自知罪不可恕,但我只想在爹的灵前上一柱香,我求你……” 然而卓无涯却仍是置若罔闻,亦没有让开之意。 卓无忧被众人孤立,心情却越来越焦急,竟提步欲硬冲上前。 但卓无涯竟浑没半点退让之意,在他眼中,卓山是被卓无忧所害死的,念在半点手足之情才强忍着心中怒气,不向卓无忧出手。 他使力地推着卓无忧,狠狠道: “我重申一次,爹不想见你这忤逆子,再不走莫怪我手下无情。” 但卓无忧对他的警告竟是充耳不闻,双脚也无停下之意。 霍地,一声咙然巨响…… 卓无涯蕴含无匹怒火及无俦劲力的一拳,狠狠轰在卓无忧胸膛之上。 卓无涯能当上百万禁军统帅,武功自是不弱,这盛怒一拳,理应把卓无忧轰得直飞出大厅之外。 但…… 卓无忧却硬挺着,死不后退。 他这样做,只会令伤势加剧,但他不理了! 未在亡父灵前上香之前,他死也不会离开卓府,死也不会后退半步。 这一拳轰得他胸膛剧痛,却远远比不上他心中的痛。 口,在淌血! 心,在淌血! 眼,在淌泪! 下人们看得心也酸了,但卓夫人及卓无涯依然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就像当日卓无忧拒绝卓山时般,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唯有卓伶,眼中流过了一丝同情之色。可是当此情形,她也想不到能为卓无忧说甚么。 因为她知道,卓无忧这次确是有错! 此情此景,谁也不能说甚么了,但卓无忧却不理伤痛,举步又再踏前。 卓无涯又是一拳,而且爆出的沉响,比刚才一拳更大! 卓无忧淌出的血和泪更多,但依然没有退后一步。 有情的泪! 无情的拳! 两不相让! 卓无忧继续行,卓无涯继续轰! 一声声凄厉刺耳的巨响,轰进每个人的心,轰得心也痛了、碎了! 也不知由第几拳开始,巨响中竟混杂了少许碎骨之声,众人开始为卓无忧的生命而担忧。 卓无忧虽有上乘的先天乾坤功护身,但再这样下去,他势必被活活轰死! 他,已把生命豁出去了。 他只希望能支持到他步至卓山灵柩之前,为亡父上一柱香,他便 死而无怨! 但,饶是他有无穷斗志,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在卓无涯疯狂轰击之下,七孔也开始溢血。 卓伶见状,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呼,双手掩面痛哭。 卓无涯也停止了轰打,道: “我再说一次,若你再不离开,下一拳,你必定没命!” 好绝的一句话,丧父之痛已把手足之情完全盖过,若卓无忧再不走,下一拳,卓无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卓无忧伤势已是极重,仍勉力聚气说道: “不!在……我未为爹……上香……之前,我……绝不……会……走……” “大……哥……我知……我……所犯……的罪,是……无可……饶……恕,你……” “杀了我吧!” 卓无涯闻言,眼中杀气暴盛,决绝地道: “好!爹是给你害死的,既然你想以性命来抵偿你的罪孽,我就” “成全你吧!” 说罢已贯注十成功力于拳上,以惊雷疾电之势狂轰卓无忧。 这一拳所含劲力之钜,若轰在伤势极重的卓无忧身上,他必死无疑! 众人都慌忙以手掩面,不欲目睹这惨绝人圜的一幕。 甚至卓夫人也泛起了懊悔之意,欲喝停卓无涯。 可惜,拳已轰出。 一切,已太迟了。 然而,这足可开山破石的一拳,竟没有轰中卓无忧。 原来在卓无涯重拳快要轰中卓无忧的一-那,凛冽的拳风已迫得卓无忧气血剧烈翻涌,再也支持不住,颓然跪倒地上,仅堪避过这致命一拳。 卓无涯一拳落空,但面上却全无惊讶之色。 谁也不知他的心在想甚么! 究竟此举他是有意抑或无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卓无忧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苦苦地支持着。 地上淌着一滩血,是卓无忧的血。 他面上血泪交织,甚是凄厉可怖。 换了是普通人,受此重伤,不立即晕死才怪!但卓无忧意志力甚是惊人,仍能支持至今,更能张口道: “我……知道……我是……罪……无……可……恕,但……我只想……在爹……灵…… 前,上……一柱……香,之后,可……以……任凭……你们……处……置……” 卓无忧毕竟是卓夫人的亲生骨肉,见此情景,又岂能无动于衷,于是道: “好!既然你坚决要上香,我就成全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卓无忧闪出了一丝希望,静心聆听着。 卓夫人续道: “我的条件就是,你上了一柱香之后,从此与卓家恩断义绝,甚至以后也不能向别人说你姓卓,怎样?” 卓无忧闻言,心头又是一震,他造梦也想不到,平日对他百般呵护宠爱的娘亲,今番竟也绝情至此,怪只怪他的罪委实太重太深。 他的内心在剧烈交战,但就算他不答应,卓家上下也不会原谅他,于是他毅然下了一个决定。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卓夫人道: “无涯,让他过来。” 卓无涯如言让过一旁。 卓无忧鼓尽残余体力,颤危危地站起,但看他此刻伤势极重,就是与卓山灵位仅有数步之距,也未必能走近上香。 卓伶见状,本欲上前搀扶,但她一动身,卓无忧已扬手示意她停下。 他要凭自己的力量为亡父上香。 不死的意志,坚韧的生命力,令他不可能地一步一步走至灵前,燃点了三支香,然后又重重的跪下。 他泪流披面,声音沙哑地道: “爹,孩儿铸成此滔天大错,自知再说甚么也是无用。孩儿……只望爹的养育之恩,能在来生相报……” “孩儿上过这柱香之后,再无颜面……认作卓家子孙,孩儿唯一能做的,只有向爹叩回三个响头……” 说罢站起插上清香,然后又跪回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再抬头之时,前额已被血水弄得模糊一片。 他站起转身向着卓夫人、卓无涯及卓伶道: “娘亲、大哥、二家姐,无忧自知罪不可恕,亦再无面目留在卓家,更不配做卓家的子孙。” “无忧只望,你们今后能多加保重,若有需要无忧帮忙的话,我……万死不辞。” 众人无话。 卓无忧也无语。 他缓缓转身,离开这块再不属于他的地方。 一个不再属于他的家。 卓府门外,马儿仍在等候。 马儿似能感应到车无忧的哀伤,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嘶鸣。 卓无忧上马背,默默地离开了西歧城,向着隐宝山而去。 心头的悲痛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回到隐宝山之时,已是黎明时份。 卓无忧意态消沉,容颜落泊,往日的风采尽失。 他只想尽快躲进小屋之中,狠狠地大哭一场。 向若梦诉说心中的凄苦。 他知道,世上也许只有若梦才能明白他。 然而,当他回到小屋之后,他却遇上另一件叫他伤痛欲绝的事。 他赫然发现,若梦竟不在小屋之内。 若梦……究竟去了那里? 他发了狂似的在广成观、隐宝山各地拼命找寻,可惜也找不到若梦芳踪。 在他几已绝望之时,他再次回到小屋。 此时他方才发现,小屋的桌子上,早已安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撮用绳子扎着的发丝。 发丝柔软顺滑,他一眼便认出这是若梦的发丝。 那更令他肯定,若梦,已…… 离他而去! 他怎也想不通若梦为何要离去,但这已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的心又开始绞痛,泪也缓缓的落下。 他有生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大的挫折,如今,他真真正正体会到何谓“忧伤”。 他发了狂般痛苦嘶叫,叫声响彻了整个隐宝山,打进每个人的心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疯狂嘶叫才戛然而止。 这并不表示他已不痛,只是,他已痛无可痛。 伤无可伤。 过了那晚之后,西歧城再无人看见卓家三少爷出现,而在数月之后;卓家上下亦迁离西歧,传言是搬往朝歌卓无涯的府坻中。 声名显赫一时的卓家,渐渐也破人遗忘。 甚至,再无人记起卓无忧这名字。 西歧的居民只知道,隐宝山上的广成仙派,有一名大弟子,他有着一个甚为古怪的名字 一忧子! 他在三年之内,从没离开过隐宝山半步,因此无人看过他的面目,只有少数曾到过隐宝山的人到处传言,这个一忧子终日穿著丧服,神情颓萎不堪,而且又不喜言语,甚为古怪。 而且,更传言他并非住在广成观内,而是住在后山一间木屋之中。 跟着,一切一切也在年月中慢慢流逝! 前尘往事一股脑儿涌上一忧子心头,他的心又在剧烈绞痛,视线也被呼之欲出的泪光弄得模糊一片。 他轻轻抚着若梦留下的发丝,彷佛又重回当日的光景;若梦娇慵的躺在他身边;而他一边抚弄她的秀发,一边细说家常…… 一忧…… 究竟是为了不知身在何方的若梦而忧心, 还是为了当日卓山之死而忧伤? 这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但,即使若梦已离去六年多,但他仍坚信若梦终有一天会回来。 即使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已是他的最后希望。 只有在这小屋中,他才能找到生存的意义,才能继续他枯萎的生命。 小屋内的一切,似乎仍残留了若梦的体香,令一忧子迷恋不已。 甚至,有时在朦朦胧胧中,他更会见到若梦的倩影在屋内的某一角。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象。 若梦……若梦…… 此情…… 若梦…… 一忧子想着想着,又再次控制不了思绪,于是放下发丝,缓缓步出屋外。 当年见证着他与若梦誓言永不分离的明月,依然高挂天边。 假如若梦此刻亦是看着这轮明月的话,她可会仍记得当年他说的每一句每一字? 那些依然刻在心中,没有褪色的誓言。 一忧子闭上双目,呆站在空空旷野上,极力收摄心神。 瞿地,他双目一睁,身上豪光大盛,原来已运起了广成仙派的绝学 先天乾坤功! 然后,一忧子双掌狂舞,使出了 乾坤七绝! 除了第七式外,他不停反复地练习“乾坤六绝”! 他,要以此来麻醉心中的痛。 丧父之痛! 悔恨之痛! 至爱离去之痛! 每出一掌,心痛便似减弱一分。 但要知道,他的痛是无穷无尽,怎样也减不去、洗不掉。 平日他尚可借练功来减轻心头之痛,但不知为何,今晚的痛似乎来得特别厉害。 无论他击出多少掌,轰碎了多少块巨石,心痛仍在不住的增加。 于是,他不断把功力提升,双掌慢慢变成淡黄,再变成金色。 原来他已运运起“先天乾坤功”中,另一惊世骇俗的绝技 乾坤金刚身! “金刚掌”威力无俦,劲力所过之处,沙石四飞,天摇地撼,风云变色。 一忧已运起了最高功力,但仍压抑不了紊乱如麻的心绪。 而且,当年月下跟若梦所说的一番话,更逐渐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梦,你喜欢我吗?” “既然我们彼此相爱,那就不应轻易放弃……” “我不想知你过去怎样,我只知现在,甚至永远也会爱着你……” “答应我,不要走……” “我会全心全意照顾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会令你每天也如这十天般快乐……” “你只会为卓大哥带来美梦……” “就算有天大的困难,卓大哥也能应付……” “留下来吧……” “别令卓大哥伤心……” “别令卓大哥伤心……” “别令卓大哥伤心……” 可惜,他的心已伤透了,伤得无法修补。 “若梦……若梦……” 一忧子双眼血红一片,不停地叫着若梦的名字,状若疯狂! 啊!不好! 这……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若一忧子不立即冷静下来,散去身上内力,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但,一忧子此刻已是理智尽失,又怎能冷静下来散功? “若梦……若梦……” 他越来越疯狂,却只苦了地面,在他连番重掌轰击之下,已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痕。 “若梦……若梦……” “若梦……” “呀!” 一声凄厉的狂嚎过后,一切复归平静。 只见一忧子软瘫倒在地上,方圆数尺洒满血水,显然是刚才一忧子所喷出。 只不知,他的伤势究竟有多重? 但见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神智仍未清醒,迷糊中仍在不住叫着: “若梦……若梦……” 苍天有知,可会怜悯他们一片痴心,让他与若梦重逢? 在苍茫的月色下,一条婀娜的身影慢慢向着一忧子步近。 这条身影有着一副美若天仙的脸孔,更有一份超凡脱俗的气质。 柔长的发丝随风飘荡。 就像千丝万缕解不了的情结,在风中纷飞。 一忧子虽伤势极重,但仍未昏去,迷迷糊糊之中看见这条身影,心头不由得剧震…… 只因为,这条身影,他异常熟悉。 那是…… 若梦的身影! 啊! 若? 梦? 这,就是一忧子朝思暮想,令他尝尽了相思之苦所煎熬的身影? 但,若梦怎会在此时回来? 还是,这仅是一个幻象? 他,也不知道! 因为,他体内的气血本已紊乱之极,经这一激荡之后,他已渐渐晕死过去…… 眼前的若梦,也越来越朦胧。 他,只能勉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若……” “梦……” 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但一忧子却感到一缕柔长的发丝在他脸上拂扫而过。 一阵熟悉的香气扑进鼻中。 甚至,他更感到一滴水点滴到他的脸庞,再滚滚向下滑落。 那,就像是一滴 泪! 一颗情人的眼泪! 然后,一忧子完全失去知觉。 他,已彻底的昏死过去。 若梦真的回来了? 还是一忧子在迷糊中产生幻觉? 但,无论怎样,只有在梦境之中,他才能再次见到若梦。 他最深爱的人。 也是他一生最忧虑的人。 也许,这段情,根本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若! 梦! 人生若梦 情也若梦 忧虑半生 只为一梦 在隐宝山东南面七百里外,有一个方圆达半里的乱葬岗。 这里原本是一条平静小村,村中只有五十多名村民,都是靠耕种维生。 可是,十六年前,一名男子抱着一具死尸来到这里。 这名男子,双目赤红如血,充满怨恨。 他的怨恨,像是恨透了世上每一个人。 他轻轻地放下尸体,然后疯了一般冲进村中,见人便杀。 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不论人畜,都在一夜之间被屠杀。 经过那一夜之后,这条小村顿变成一个生人勿近的乱葬岗。 附近一带的人都认为是厉鬼所为,因此多年来都无人敢步近。 但,谁又想到,这场灭绝人性的屠杀,却是一名男子所为。 一个绝情绝义,泯灭人性的“人”。 今夜,这个平静的乱葬岗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扯得铺满一地的骷髅四处乱飞。 而这阵狂风,却不是自然形成,而是由人所为。 只见狂风的中央,土地忽地猛然爆裂,地底下激射出一条黑影。 这条黑影身材魁梧,但双目却是赤红色。 他,正是十三年前屠村的青年。 黑影运气一吸,狂风赫然被他吸入肚中,四飞的骷髅纷纷向他飞去。 瞿地,黑影气劲一催,身上散发出无俦气劲,把所有骷髅震成粉糜。 好骇人的功力! “很好!我的‘魔经’已有相当火喉,看来,也是我回归师门的时候了。” “而且,亦是天玄子的末日来临的时候了!” 啊!这个身负超凡武功,绝情绝义的恶魔,他的目标竟是广成仙派? 广成仙派,将如何应付这场浩劫? 第一章 忘尽前尘 日落日出。 缘起缘灭。 缘份确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使两个毫不相识,毫不相干的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甚至相爱…… 有缘相爱,虽然是一件美事。但,无缘厮守终老,却又是如此叫人,到无奈、悲伤。 无数的日落日出。 无数的缘来缘去。 无数的欢笑忧伤。 当中,包括了…… 他的忧伤! 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因爱而生的忧伤。 也是唯一叫他痛苦一生的忧伤。 甚至,他的名字,也是为了这唯一的忧伤而起。 他,正是 一忧子!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正气凛然的洪日,矗立于青空之上,以它燃烧生命而发出的光华,普照大地每一角,为万事万物添上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日至中午,广成仙派后山空地上,一丬孤独的小木屋内,一忧子正缓缓转醒。 “哎……” 一忧子虽已转醒,但他却感到五内灼痛,四肢虚弱乏力,那显然是他昨晚练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他竭力起来盘膝打座,慢慢运功把逆乱了的经脉纳回正轨,然后又以内力把受创的经脉脏腑调理一番,这才稍为恢复体力。 饶是如此,也耗了几近三个时辰,吐出了一大滩瘀血,这才行功完毕。 幸好一忧子功力深厚,昨晚的走火入魔才不致夺其性命或令他武功尽失,但至少也要调理一个月才能尽数恢复功力。 行功完毕,一忧子吁出了一大口浊气,缓缓张开眼睛游日四顾。 屋内除了他,并无别人。 难道昨晚在他昏迷前,朦朦胧胧见到的若梦,竟是他的幻觉? 想到这里,一忧子又再黯然垂下头来。 但,他刚垂下的头,又陡然抬起。 因为他猛然警觉,昨晚他明明昏倒在空地上,如今醒来身处屋中,那必定是有人把他搀扶进屋内。 广成仙派的人知他平素爱独个儿在此练功,因此甚少踏足这里,故没有可能会是仙派中人抬他进来。 那,抬他进来的人,不是若梦,是谁? 一忧子定下神来,伸手摸了摸脸颊,竟觉得有点水点干涸了的痕迹。 那,就像是一点 泪痕。 啊!那是他自己留下的泪痕?还是…… 若梦留下的泪痕? 他再留神地在赤裸的上身一嗅,竟发觉有点点几乎是微不可闻,残留着的幽香。 那像是女儿的幽香! 而且这种幽香,正是曾经令他神魂颠倒、迷醉倾心的若梦身上所散发的幽香。 一忧子几乎已可肯定,昨晚所见到的若梦,并非幻象,而是真真正正的若梦。 他看见屋内并无异样,随即推门而出。 屋外一片广大的黄土地,却没有半条人影。 他心下知道,假如若梦有心让他见,她自然会坐在床畔等他醒来;假如不想让他见,就算他寻遍天涯海角,她也会设法避开他。 失望、落泊,伴随着他沉重的步伐,返回小屋之内。 若梦当年留下的一缕青丝,仍安放于案上,并无移动过的痕迹。 轻轻抚着柔滑如丝的秀发,内心凄然欲滴。 相思之苦,确是教人肝肠寸断! 对于若梦的爱,他从未有半分怀疑。 但,为何她当年要不辞而别?如今回来了,又何苦要逃避? 若梦若梦, 你究竟有何苦衷?何以如此狠心? 一忧子的心,又开始绞痛。 接下来的三天,一忧子都躲在小屋之中,医治他的内伤,与及心伤。 而广成仙派,亦如往常般庄严平静。 直至“他”来临的一刻。 “他”……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迎着小屋迅速奔去。 屋内的一忧子正盘座运功,骤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知定有事发生,连忙散功。 他开门一看,赫见一条人影迅速移近,而这人显然身负上乘轻功。 一忧子不慌不忙,待人影移至视线清楚范围以内,终于看清来者是谁。 来者,赫然是傲风。 傲风虽年纪尚轻,但他加入广成仙派已有多年,深得广成仙派武学真传,虽未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轻功方面也有一定造诣。 傲风一停下来,即连连喘气,显见刚才已运足全力飞奔而来。 究竟有何要事,令他如斯紧急赶来找一忧子?莫非广成仙派发生了甚么大事? 向来平静、与世无争的广成仙派,又会有甚么大事发生? 一忧子虽知定有急事发生,但并不急于追问,只静心地等待着,傲风略一回过气来,即断断续续的道: “大……师兄,不……好……了,派中……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一忧子眼见傲风一脸焦急惶恐的神情,而且眼神中更流露出罕见的惊悸,心知事态不妙,当下也不作多想,一把挟起傲风,便展开轻功朝广成观而去。 傲风只感眼前景物在急速移动,耳畔风声飒飒,方知一忧子的轻功,比他高上不知多少倍。 从小屋回到广成观,就似是十数步之间的事,傲风略一定神,已发觉正身处于广成观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赫然聚集着派中十余名的道人。这些道人不喜习武,一心留在广成仙派中清静地过活,平日负责派中的日常工作。 除了十余名道人外,还有傲雪及姬昌。 殿内各人围集在殿中央,似是在围着一些东西,但一忧子的视线被众人遮挡着,一时间也看不到他们围着的是甚么东西。 各人似十分专注于殿中的东西,未察觉一忧子在他们身后,于是他禁不住问: “师弟,发生了甚么事?” 众人这才惊觉一忧子正在殿内,纷纷回头的同时,也让开了点空间,一忧子终于能看到殿中的情形。一看之下,当场大吃一惊,面色陡变。 原来殿的中央,正横躺着一个人。 这人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具尸体。 而更叫一忧子震骇的,是这个还未看清是人是尸的东西,竟是一个他熟悉的人。 这个人,竟就是他的三师弟凌真。 他急忙趋前一看,震惊的程度又再剧增,因为他赫然发现,凌真面色发紫,可布之极。 一忧子连忙伸手探他鼻息,又是一惊。 因为凌真虽未断气,但气息极弱,且若断若续,随时有性命之虞。 凌真显然是被人打得严重内伤,但要知凌真虽不大嗜武,武功固然在一忧子及姬昌之下,但他身为广成仙派的三弟子,功力亦是不弱,一般的一流高手也难以伤他。能把他重创至此,那此人的功力绝对极高。 一忧子大惊之下,立即撕破凌真上衣,赫见他胸前、右肩及小腹之处共印了三个黑色掌印。 就在此时,凌真整个身躯狂跳不已,而他右肩掌印之处的肌肉更在剧烈跳动。 一忧子不假思索,运起五成功力挥指点向他右肩掌印附近的穴道。 但一点之下,凌真体内竟暴发出一股强横劲力,把一忧子的剑指震开。 “蓬”的一声,凌真右肩掌印之处的肌肉霍地爆开,血花四溅,触目惊心。 “啊!竟能把内劲潜伏于体内,并依时爆发,对方的功力委实匪夷所思。” “若给余下两掌印爆开,三师弟必定开膛破肚而亡。唯今之计,必须以更强内力把三师弟体内的掌劲迫出。” 心意一决,一忧子即推起凌真肥胖的身躯,从其背部输入内力。 但一输之下,又是一惊,因为他此时才发觉,自己走火入魔之伤未愈,仅回复了七成功力,未能把掌劲迫出,而且更惊觉潜伏于陵真体内的两股掌劲,已蠢蠢欲动。 他慌忙道: “二师弟,快来助我!” 姬昌闻言,心知凌真体内掌劲异常厉害,故亦不敢大意,连足十成功力,从其背部输入内力。 二人内功源出一辙,合力之下功力倍增,终于把凌真体内掌劲迫出,解去他性命之危。 凌真口中吐出一大口瘀血,洒得大殿遍地血迹斑斑,凄厉之极。 二人运功之后,满头大汗,略为调息一番,一忧子即追问: “师弟,到底三师弟为何会伤成这样?” 姬昌并不答话。回头望向一名年约十八岁的小道僮,显然亦在问他同一个问题。 那道僮颤危危的答道: “我……刚才从内堂出来,正想打扫大殿,却发现凌师兄倒在地上。我吓得失声尖叫,此时在内堂的姬师兄及其它人都纷纷赶至,然后……” 姬昌接上道: “我见事态严重,于是便命风师弟到后山找你,以后的情形,相信你也清楚了吧!” 虽然问明原因,但一忧子对此事仍是摸不着头脑,一筹莫展。 但他却隐隐然感到,一个非常强大而恐布的敌人,正逐步向他们迫近。 瞿地,一忧子感到一股极浓烈的杀气从殿外涌至,迫得他心房猛然加速狂跳。 啊!敌人,这么快便迫近? 此时姬昌也感应到那股杀气,忙命众人抬起凌真退到身后,自己则暗暗运功戒备。 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从殿外传至,脚步声虽并不沉重响亮,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叫众人心跳不禁随着脚步声的节奏而跳动。 单是脚步声已具如此震撼的压迫感,来人的修为绝对深湛。 甚至可能在殿中每一个人之上。 蓦地,脚步声戛然而止。 大殿的门前,伫立着一条昂藏七尺,极其魁梧雄伟的中年汉子。 只见此中年汉子一身灰白衣裳,宽阔的肩上挂着一袭黑色斗蓬,浑身肌肉结实无瑕。 一头散乱披肩的长发,与及一脸浓密的胡须,跟其端正的五官、颇为俊期英伟的容颜甚为不配。 而最特别的,还是他浑身散气出一股森寒的邪气,教人不寒而栗…… 还有他双眼…… 他的一双眼睛,除了两颗乌黑晶亮的眼珠与常人无异外,其它眼白的部份,尽皆充血变红,就像一双淌血的眼睛。 他的眼神更透发出一股浓烈的怨毒神色,像是怀着千般怨恨而来。 他究竟是谁? 此来又有何目的? 姬昌一见此人,便知来者不善,但对方眼神精光内敛,杀气、霸气凌厉无匹,显然修为极高,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厉目扬声问道: “阁下是谁?前来本派究竟有何贵干?” 那人不语,瞄了瞄地上遗下的一滩鲜血,咀角泛起一丝诡异的邪笑,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姬昌几乎已能肯定眼前人就是差点夺去凌真性命之人,但苦无凭据,只得再问道: “阁下如此突然到临,不知是否与我三师弟之伤有关?” 中年汉子仍是一脸冷漠,缓缓扫视殿中每一个人,并无答话之意。 对方态度傲慢,目中无人,姬昌再也按捺不住,怒喝道: “阁下擅闯本派,若再不道明来意,休怪在下无礼。” 姬昌正要出手逐客之际,那中年汉子终于有所行动。 他定定的看着一忧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与一忧子早已认识。 反看一忧子,自从中年汉子出现后,他便一直呆立着,毫无反应。 姬昌细心留意下,更觉他似是十分激动,浑身在轻微颤抖。 他,彷佛与中年汉子早已认识,甚至不相信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再遇。 终于,中年汉子开口说话了。他的第一句说话,却是对着一忧子而说: “故人相见,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莫非你早已忘了我?” 中年汉子的声音十分沙哑,好象已很久没开口说话似的。听他的语气,果然与一忧子早已相识,他这次莫非是冲着一忧子而来? 姬昌见此情形,不由一愣,便欲向一忧子追问事情原委: “大师兄,你……你认识这人的吗?” 一忧子微微领首点头。 然后,他缓缓吐出了一句说话。 一个叫在场所有人尽皆震骇万分的答案。 “他……他是我,亦呈你们的……” “大!” “师!” “兄!” 甚么?是一忧子和姬昌等人的大师兄?那即是广成仙派的大弟子?广成仙派的大弟子不是一忧子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中年汉子? 姬昌本欲实时追问原因,但中年汉子一听一忧子此语,情绪竟忽然变得激动无比,赤红的双目环睁,厉声喝道: “混账!” “我与广成仙派早已恩断义绝,谁再敢说我是广成仙派的弟子,我就” “杀了他!” 中年汉子这一怒喝,竟带着雄浑异常的内劲,震得殿顶砂石纷纷落下,而一般没有武功底子的道人,更被震得耳膜剧痛,咀角溢血。 即使强如一忧子和姬昌,也要运功方能抗衡这鼓无匹震力。 “大……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姬昌满脑疑惑,不由连声追问。 一忧子未有机会回答,中年汉子又再道: “你们给我好好的记着我的名字,因为,我将会是为广成仙派带来无数噩梦的人。” “我的名字,叫” “程仇!” 啊!程仇? 他,竟然用“仇”字作为他的名,难道他真的是背负着一段血海深仇而来? 一忧子骤闻程仇道出名字,心头陡地一震,口中喃喃地道: “仇……?大……你还未能忘记当年……那件事?” 一忧子此语一出,程仇面色瞿地一沉,杀气暴升,但仍强自抑压着,道: “哼!忘记?此仇不共戴天,我怎能忘记!” “你们给我好好听着,我今次回来,就是要找天玄子那老匹夫报当年之仇。你给我告诉他,我在下次月圆之夜便会来找他,若他不出现受死,我就要广成仙派,” “鸡犬不留!” 程仇随即扬手一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重伤昏迷的凌真。 “他,便是我给你们的” “战书!” 他,果然便是打伤凌真的人。 够胆单人匹马来挑战武林正道第一大派,而且能把凌真重伤至此,程仇的武功,究竟强至何等程度?他与天玄子之间,又有何血海深仇? 程仇不待众人回话,已径自转身欲离去。 姬昌早已怒火如焚,如今惊闻程仇正是打伤凌真之人,更是怒不可遏,也不理甚么大师兄,运起“先天乾坤功”,边冲前边说: “哼!广成仙派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给我” “留下来!” 程仇眼尾一瞄,语带轻蔑地道: “先天乾坤功?看你有何能耐留得住我。” 一旁的一忧子见状,忙道: “师弟,慢着!大师兄……” “大师兄”三字一贯进耳,程仇心头一震,双眼杀意陡增,右掌贯劲,喝道: “我早已说过,我与广成仙派已恩断义绝,如今就看你们如何接得下我这招” “一刀两断!” 快,比疾电还要快! 劲,比惊雷还要劲! 冲前中的姬昌,完全看不见程仇如何出手,只觉眼前强光一闪,一道快如电、劲如雷的强大刀劲已破空劈至,姬昌惊愕间只能以双掌夹着刀劲,避免了破体之危,但身形却被迫得连连后退。 一忧子本欲第一时间上前相助,但在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幕情景,令他全身僵住。 原来在程仇运起右掌,虚空劈出“一刀两断”之际,他的斗蓬被劲风带得荡起。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那间,他看见在程仇斗蓬之后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身形婀娜,长发飘飘,明显是个女的。 一忧子虽未能看见那女子的面目,但单是她的身影,已足以叫他如遭电殛,全身僵住。 因为,那女子身影,与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身影极之相像。 而她那头随风飘动、乌黑而柔长的秀发,与“她”当日不辞而别时所留低的,简直一模一样。 就在一忧子怔忡间,姬昌已阻遏不了那无俦刀劲的去势,快要撞上大殿尽头的墙壁之上。 间不容发之际,一忧子已定过神来,闪电般鼓足功力迎向姬昌与“一刀两断”的刀劲。 姬昌见师兄终于出手相助,立即配合起来,在一忧子双掌轰向刀劲的同时,亦催起十成功力。 合一忧子及姬昌二人之力,终于消弭了“一刀两断”的强横刀劲,但刀劲虽被轰散,所扩散出来的余劲却如风暴般震撼整个大殿,弄得沙石飞扬,什物、椅桌尽皆东歪西倒。 气劲渐渐散去,众人惊魂甫定,已完全失去程仇的踪影,遗留下来的只有地上一条由殿门一直延伸至殿末的长坑,坑深逾尺,那显然是刚才“一刀两断”的刀劲所划过的痕迹。 好可怕的“一刀两断”! 好可怕的程仇! 姬昌稍一回气,即向一忧子问道: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办?” 一忧子呆呆的看着殿门,仍然为刚才那个在程仇身后一闪即逝的女子身影而陷入极度迷惘之中,对姬昌的说话置若罔闻。 姬昌见一忧子神情呆滞,心神恍惚,于是禁不住追问: “大师兄……大师兄……你没事吧!” 一忧子一愣,神智回复过来,回答道: “我……没事。” 他定一定神,察看了众人一遍,发觉众人都侥幸没有受伤,于是吩咐几名道人先抬凌真回房,以金创药替他包扎伤口,然后又对姬昌道: “师弟,此事关系重大,我看还是暂时不要惊动师父,不若我们先各自回房调息一会,一个时辰之后在内堂集合,到时我将以前发生过的事告诉你,再从详计议吧!” 姬昌闻言,应道: “好!” 于是一众人等纷纷离开大殿,似乎对于刚才一幕情境仍犹有余悸,不愿多留一刻。 这也难怪,因为程仇刚才一招,“恐怖”二字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反而一忧子却没有实时离开,始终若有所思地看着殿门外的地方。 他很想看清楚,刚才稍踪即逝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假如是,又何以会出现在程仇身后? 一个一个的问号浮现在眼前,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来。 程仇的出现,与及“她”的出现,实在太震撼了。莫说一个时辰,就算一天,甚至一年,一忧子也未必能平伏得了那颗仍在颤抖的心。 第二章 情仇暗结 一个时辰之后。 广成仙派内堂之中。 一忧子、姬昌、傲雪、傲风四人正襟危坐。 一忧子娓娓道出了一段十六年前的往事。 一段关于广成仙派,鲜为人知的往事。 “他”的故事! 十六年前的某一夜。 西歧隐宝山,广成仙派的后山之上。 夜已深,但仍有两个人在此不眠不休地练功。 细看之下,这两人,一老一少。 那老的年约五十多岁,但气宇轩昂,英风飒飒,一脸正气。他,便是武功、声望俱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人物,广成仙派的掌门人天玄子。 那少的,年约二十三、四,亦是一脸英气,浓眉鹰目,鼻子高耸,眼神坚定,相貌挺拔,头上束了一条辫子,更显出他硬朗的个性。 青年赤裸着上身,浑身大汗淋漓,肌肉贲张,不住挥舞双掌,全神贯注地练功。 青年蓦地一声长啸,收招坐倒地上,气喘连连,显然十分疲倦。 他半带哀求的对天玄子道: “师父,我练功已接近四个时辰了,还要再练吗?” 天玄子轻叹了一声,严肃中略带温婉地道: “悔儿,师父知道确实是辛苦了你。但你亦要知道,师父就只有你和无忧两名弟子。虽然无忧的练武天份并不比你低,但毕竟年轻,难以交以重任。” “因此,广成仙派中就只有你最适合继承掌门之位。试问身为广成仙派的掌门,武功又怎可不比人强?师父这样迫你练功,也是有苦衷的。” 这名青年,原来正是天玄子仅收的两名入室弟子中,排行在前的弟子程悔! 天玄子虽已尽力解释,但程悔却似并不接受,反口驳道: “不!甚么掌门之位,我才不稀罕!我只想过一些简单的生活,为其么这样也不可以?”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之声,打破了午夜的沉寂。 寄望最殷的弟子竟说出这样的话,天玄子极怒,禁不住出手掌掴。 程悔面上霎时红肿一片,传来一阵火热灼痛。 天玄子的心也在痛。 程悔性格刚强,虽然被天玄子掌掴,但仍续说道: “师父,就算你打我也要说。我根本不想当甚么掌门,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寻回我的父母,与他们过些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即使他们已不在人世,我也想到他们坟前上一柱香。” “师父,你自小便抚养我长大,一定知我父母是谁的,为甚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师父,我求你,你告诉我吧!” 程悔一提及他父母的事,天玄子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神伤之色。而且程悔苦苦哀求追问,天玄心头也不禁一酸。 天玄子不想让程悔察觉到自己的神情,陡地转身,背向程悔道: “我早已说过,你是我无意中在路边拾回的,因此我根本不知道你父母是谁。” 天玄子虽已明言并不知道程悔的身世,但程悔的直觉告诉他:天玄子只是存心隐瞒真相,才故意砌词掩饰,当中,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悔心有不甘,仍哀求道: “师父,我求你……告诉我吧……” 天玄子斩钉截铁地道: “我说不知就是不知,不必多说了!” “你身为广成仙派的大弟子,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说话,为师决定罚你在此练功直至天亮,不得有误,听到没有?” 程悔虽万般不愿,毕竟师命难违,只得沮丧地微微点头示意。 天玄子默然不语,转身而去。 他不想被程悔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只见他眉头紧锁,双目无神,表情甚是痛楚。 他,又何尝想如此压迫程悔? 他一直视程悔如亲子,只是寄望越大,所给予的压力自然越大,这是每个为人父母所必要面对的问题,可是为人子女的又偏偏不了解父母们望子成龙之心,才会产生种种问题。 天玄子只希望,他日程悔真的能如其所愿继承广成仙派,这样方能弥补他当日所犯的错,他一生中唯一一件后悔抱憾之事。 天玄子远去,只剩下程悔一人。 他佣懒地躺在大地上,仰视着满天繁星,脑中幻想着他父母的容貌。 打从孩童时开始,他便很渴望有一双疼惜自己的父母,与及一个属于他的家。 每次到镇上,看见别的小孩都有爹娘呵护疼爱,他的心便不期然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凭借血缘的感觉告诉他,他的父母仍然在生,仍在这世上的某一角。 因此,他的小脑海便不时幻想他的爹娘究竟是甚么人,甚么模样。 会是一对平凡恩爱的农家夫妇? 还是一对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他最大的心愿,便是终有一天,可跟他的爹娘重叙。 而且,他深信,终有一天,这心愿必定会实现。 他深信…… 蓦地,一阵脚步声把程悔从幻想中抽回现实。他从地上一弹而起,心下暗惊: “糟!莫非是师父折回?给他看见我在躲懒,又得要罚了……” 程悔定睛一看,心下释然。 因为来者并不是天玄子,而是一名年约十六的青年。 那青年虽年仅十六,但已长得异常英伟,且仪表俊朗,衣着华丽,仿如玉树临风,一看便知是名门子弟。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天玄子所收的两名入室弟子的另一人,程悔的师弟卓无忧。 卓无忧的父亲在朝中身居重位,因此他也算是官宦子弟。在他十岁的时候,便被送返老家西歧,拜入天玄子门下,习武学道,至今已有六载。 于是,这名小师弟,便成了程悔这六年间,孤独生命中唯一一个朋友。 很多时练功练至深夜,卓无忧也会偷偷跑来后出相伴,二人也渐渐互生出一份仿如兄弟的手足之情。 程悔一见卓无忧,适才满脸的愁容登时一扫而空,面上也绽放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唯有在卓无忧身上,他才感觉到一点点人间暖意。 卓无忧一把坐下,便在怀中掏出一包东西。甫一打开,即传来一阵香气。 程悔也并肩坐下,看卓无忧有何好东西给他。 卓无忧把那东西一把递前,原来是一只肥大肉厚的鸡脾。 “师兄,这是我偷偷在厨房拿来的,还暖的,快吃吧!” 程悔欣然拿着鸡脾,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 连续数个时辰不停练功,他早已腹如雷鸣,如今美食当前,又怎能忍得了? 程悔正在大快朵颐之际,忽又闻卓无忧异常乖巧地道: “师兄,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 只见卓无忧又在怀中掏出了两个手掌般大的瓶子,他打开其中一个瓶盖,一鼓馥郁浓烈的酒香汹涌而出,顷刻散布四周。 程悔一嗅之下,顿时精神大振,喜形于色,禁不住问: “好小子,那里弄来如此美酒?但师父平日严禁我们喝酒,你不怕被师父知道,重重责罚吗?” 卓无忧佻皮地单了下眼,道: “我不说,你不说;天不说,地不说,师父又怎会知?来!我们师兄弟来喝个痛快吧!” 说罢已把酒瓶递到程悔面前。 天玄子有不准门下弟子喝酒之守则,本身极爱喝酒的程悔,也只能间中偷偷地喝。 如今美酒当前,又怎不欣喜若狂? 二人两瓶相碰,举瓶便喝,喝得几口,已双颊赤红,醉意微露。 卓无忧率先道: “师兄,师父今天有传授新的武功给你吗?” 程悔答道: “当然有!广成仙派的武功精辟凡多,学之不完,尤其是‘乾坤七绝’,更是精妙无比,威力无俦。师弟,你放心吧!只要你练好‘乾坤功’,打好根基,师父早晚会传你更高的绝学的!” “假如师父没有空教你,到时就等我这个师兄来教你吧!” 卓无忧越听越是雀跃,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又再道: “师兄,师父如此宠爱你,他日掌门之位,非你莫属了!” 程悔半带鼓励地道: “假如我他日真的做了掌门,师弟,你一定要做副掌门啊!” 卓无忧随即和应道: “好!到时我俩师兄弟携手合力,光大广成仙派,要整个武林都知道广成仙派有程悔掌门和卓无忧副掌门。” “好!” 二人越谈越高兴,又再碰瓶共饮,意态豪迈。 正兴奋间,程悔忽然情绪低落起来,道: “其实,做不做掌门也没关系,我最大的心愿,只是……” 卓无忧打断地道: “又在想你爹娘吗?师兄,放心吧!你总有一天可找回他们的。何况当你做了掌门之后,天下谁人不识程悔?到时你爹娘自然会来找你,别担心!来!我们别浪费了这良辰美景,快来大醉一番吧!” 程悔心想卓无忧之言也是不无道理,也许当上掌门,仗着广成仙派的声望及势力,也许真的能寻回他的父母,于是忧愁尽消,重新展露笑容,举瓶再饮。 二人不觉间已把瓶中酒悉数饮光,而且更带有六、七分醉意。 蓦地,程悔想出了一个鬼主意: “师弟,闻说在此之前不远处的断崖,经过铁索可到达对面崖,那里的景色美若仙境,不若我们一道往那处看看吧!” 卓无忧闻言大吃一惊,弓身而起,道: “不,那里被师父列为禁地,禁止任何人前去,我们这样做,若给师父知道可不得了!” 程悔哄过来,拍着卓无忧肩膊道: “唏!你也说我们将来会是正副掌门,广成仙派有甚么地方我们去不得?师父也说过不许我们喝酒,我们不是喝得挺痛快?只要我们不说,师父又怎会知?我们只过去看一看,天亮之前回到来不就可以了吗?” “但!……” “但甚么!万大事有我,走吧!” 好奇心驱使下,卓无忧终于屈服,应允而行。 直至此刻,这俩师兄弟也深信他日能并肩发扬广成仙派,一同除奸灭恶。 但,假如他们知道,这么一去,他们之间的珍贵情谊,将会划上休止符;他们,又会否前去? 天边远处传来阵阵沉雷闷响,似为这段即将诀裂的友情而哀鸣…… 断崖距离刚才程悔练功之处不远,二人很快便来到崖边的铁索前。 卓无忧看了看天色,道: “师兄,远处天边闪电阵阵,看来快要下雨,不若改天再来吧!” 程悔道: “既然已来到这里,小小风雨又有何惧?难道你忘了师父常教导我们做事不要怕困难,要勇往直前,不能半途而废的吗?” “来!让我先行,你跟着我后面吧!” 两崖相距足有三十丈之遥,若无上乘轻功,绝对无法单凭那条铁索渡崖。程悔自小已被天玄子悉心授艺,轻功已臻上乘之境,一纵身,已跃至铁索两丈之处,如履平地。 他回首朗声对卓无忧道: “师弟,这铁索粗得很,很易走,快点来吧!” 卓无忧闻言,于是深吸一口气,使起轻功踏上铁索。 卓无忧投入广成仙派虽已有五、六年,但他的轻功与程悔相比,仍相去甚远,只能勉强隐住身形,慢慢前行。 他只过到一半,已闻程悔在对崖大叫: “师弟!走快点吧!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啊!” “来了!” 卓无忧当下加快脚步,又再走前十多丈。 此时他与对崖相距仅只三丈,看见程悔站在岸边高呼: “还差一点而已,快点来吧!” “不要催吧!” 卓无忧眼见只余三丈的距离,当下打算两三个起落纵跃过去,他再深吸一口气,忍着不吐,双脚便要使力向前纵去。 讵料就在他要发力的一刻,天上瞿地响起了一个惊天狂雷,声响之巨,震得山鸣谷应,草木摇撼。 卓无忧遭此一吓,脚步一错,整个人竟尔失去平衡,直往崖下掉去。 此崖深不见底,相信至少有万丈之深,跌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站在崖边的程悔见状,不由骇然大惊,想也不想,冲出崖欲救卓无忧。 可惜三丈的距离也并不算短,程悔使尽轻功,仍差一线才能抓着卓无忧的手。 千钧一发间,程悔人急智生,手抓铁索吆喝着道: “师弟,快抓着我的脚……” 卓无忧反应亦是不慢,一手便往程悔的脚抓去…… 抓住了! 可惜,程悔的靴子竟不争气,被卓无忧一抓之下,竟被硬生生撕破,卓无忧抓不牢之下,又继续往崖底飞堕而去。 情势危急,程悔也不作多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 救人! 他抓着铁索的手陡地一松,另一手一掌往铁索轰去。 程悔体重本已较卓无忧为高,加上一拍之力,下堕之势更急,很快便已超越了卓无忧。 程悔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就在卓无忧身旁擦身而过之际,他瞿地一声吐纳,双掌贯足内力朝卓无忧身上狂轰。 这一轰之力很重,卓无忧整个人猛被轰得直飞崖上。 卓无忧在崖上接连打滚数转方能止住去势,他也不理会体内疯狂翻涌的血气,便已如箭般冲往崖边。 程悔刚才下堕之势本已甚急,加上挺掌轰向卓无忧之力,此刻已堕得无影无踪。 “师兄师兄师兄” 崖上的卓无忧急得泪也夺眶而出,而断崖之下不住传来他那声悲痛欲绝的呼号。 四周一片死寂,只得啸啸凄厉风声,回荡于空谷之中,与及卓无忧沉重混乱的呼吸声。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顷刻之间,他与程悔已阴阳相隔。天意,可懂玩弄世人。 而更残酷的现实,还在后头…… 飞堕中的程悔,对为救师弟性命而牺牲绝无悔意,心中只在想: “想不到我至死也未能见双亲一面,我,真是” “死不瞑目!” 程悔往崖下飞堕已有一段时间,仍未到底,可见这崖有多深。 若非程悔身负绝世神功,早已被下堕的冲力迫得爆体而亡。 他也自忖这回必定绝无生机,只得闭上双目静待死亡一刻来临。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就在程悔已绝望之际,蓦地,不知从何处横里飞出一条蔓藤。 蔓藤不偏不倚,刚好卷中程悔的腰部。 蔓藤中竟带有一鼓强大无比的柔韧内力,把程悔强大的冲势消弭得无影无踪。 蔓藤一收,程悔整个人被横扯进崖壁一个破洞之内。 死里逃生,程悔暗暗捏一把汗,定神扫视洞中环境。 破洞并不算很大很深,但位处山崖峭壁之中,只有极微弱的月亮光华能射进洞中,故此洞内极其昏沉幽暗,程悔一时闲也未能看清洞中每一角落。 他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这洞-漫着一股奇臭异味,那就像是一堆粪便,或是一些腐烂了的死尸所传出的奇臭气味。 程悔几经艰苦才能适应那股熏天臭气,而不至于当场呕吐。 险峻的地理,加上如此恶劣的脏臭环境,就连野兽飞鸟也不含在此居住,试问又怎会有人栖身于此?何况此峭壁寸草不生,就是有人不慎掉到此地,也早已饥渴饿死了吧! 那,究竟那条蔓藤为何会把程悔卷进这里? 程悔看着平放地上的蔓藤,不禁越想越奇;而渐渐地,他已适应了洞中微弱的光线,视野也较为清晰了许多。 他沿着蔓藤,一步一步的往洞中探个究竟。 破洞并不深,相信不出五十步便可走到尽头。 当程悔走至三十步的时候,他已能看清洞中每一角落。他,赫然发现,蔓藤的另一端,竟然…… 竟然缠着一具骷髅! 不!用骷髅来形容,实在不贴切,因为这具骷髅头顶仍有些疏落凌乱的发丝,而且骨骼之外仍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包着。 这,其实是一具干尸! 可是,干尸又怎会挥舞蔓藤救程悔? 程悔心下大奇,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检查那具干尸。 干尸端好的盘膝坐着,面目灰沉阴冷,全无生气,相信已死去多时,而且看来是具女尸。 但,这具女尸何以死去多时仍不腐化? 程悔心感奇怪之余,心中亦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何种感觉,也解释不到为何会这样,他只感到越来越迷惘。而这份异样的感觉,竟驱使他缓缓伸手去触摸这具干尸。 他的手抬得很慢,而且不住颤抖。 眼看他的手快要触及干尸的一-那,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怪事倏地发生…… 只听见“霍”的一声,干尸的右手竟以肉眼难见的极快速度,狠狠抓住程悔的咽喉。 程悔身手本甚为了得,但事出突然,毫无防备之下连半点反应也未有已被抓个正着。 然而,干尸这爪速度之快,即使程悔在全神戒备之下,也未必能避得过。 程悔咽喉被锁,危险至极,本应立即挣脱对方制肘,奈何干尸爪上似传来一股奇异力量,把程悔弄至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更奇怪的事亦在此时相继发生。 瞿地,干尸竟抬起头来,双目暴睁,黑暗中蓦地闪出两点寒芒,更缓缓张口说话: “桀桀!好个小子,皮光肉滑、肌肉结实,相信一定很美味可口的了!” 干尸的声音异常沙哑阴沉,而且有些字眼更发音不正,就像已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似的。 干尸当然不会说话,原来眼前这具状如干尸,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程悔刚才已仔细检查清楚,她明明已全无半点生气,一个有生命的人怎会没有生气? 那只因为,在冗长的岁月洪流之中,她早已不当自己仍生存着。她,也早当自己是一个已死的人。 程悔一时大意之下,竟弄至身陷险境。只见他咽喉被扣,呼吸窒碍,面色阵紫阵青,相信不消一刻,他使会气绝身亡。 濒临死亡边缘,程悔体内的“先天乾坤功”斗地爆发,如洪涛般的内力把干尸的爪硬生生震开。 程悔把握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翻身跃开,先脱离险地再作打算。 程悔轻功修为不弱,两三个起落,便已跃回洞口。 那具干尸,又已在黑暗中消失。 此时,深沉的洞内又传来那阵沙哑的声音,阴沉地道: “‘先天乾坤功’?小子,你与广成仙派有甚么关系?天玄子那老鬼又是你甚么人?” 程悔本是满腹疑团,想不到竟被抢先发问,但对方言词中似对广成仙派及天玄子带有敌意,于是他也悍然怒道: “哼!我是广成仙派的弟子,天玄子正是我师父,你这怪物匿藏洞中,究竟有何企图?” 程悔话毕,那像干尸的怪人竟没有答上话来,沉默了一会,怪笑了几声,才道: “嘿嘿嘿!好啊!上天总算还待我不薄,竟送来了一个广成仙派的弟子。好!好!看我把你的肉逐寸逐寸撕下,把你的血逐滴逐滴吸干,要你受尽折磨而死!” 怪人言中之意,似与广成仙派有着血海深仇,但听她语声甫落,洞内即传来一股极强大的吸力。 程悔早有准备,运足“先天乾坤功”,双脚紧钉地上,坚如铁石,全身不为所动。 “好小子!果然有点斤两!但在我眼中,这点点微末道行又算得了甚么?” “嘿!” 怪人怪叫一声,吸力斗地暴增逾倍,程悔一惊之下,忙把功力运至顶峰抗衡。 讵料就在此刻,洞中吸力骤然消失,程悔运功正剧,内力无处宣泄,反荡回体内,弄得程悔体内经脉大乱。 与此同时,洞中又涌出一股巨力,但这股巨力这次并非向内吸去,而是汹涌压迫而来。 怪人这着委实妙绝毫颠,程悔经脉正尔大乱,体内护身气功正处于真空状态,遭此巨力一压,气血登时急往顶门涌去。 如此一来,程悔反被自己内力所伤,眼前一黑,卒告昏倒地上。 啊!这样程悔岂非如刀俎下之鱼肉,任由怪人宰割? 想不到他虽然逃过粉身碎骨厄运,如今反要在怪人魔爪之下送命。 怪人阴森凄怨的目光,定定看着昏倒地上的程悔,遽地精光一闪,像发现了甚么似的。 她,究竟发现了甚么? 程悔的命运, 又将如何? 第三章 负情弃爱 心愿,几乎是每个人生命中必定有的东西。 贪婪的人,可能同时有着多个心愿;但简单的人,可能一生就只有一个心愿。 但无论如何,当这些心愿真正实现的一刻,那种无比的喜悦和兴奋,是绝对难以形容的。 越大的心愿,实现时所带来的喜悦便越大。 然而,谁会想到,当渴望已久的心愿实现的一天来临时,反而会令你失去更多更珍贵的东西;而且可能令一生从此改写? 得与失,往往也是难以取舍。 但,上天可会如此轻易让人选择? 当然不! 到这天真的来临时,谁也逃避不了。 要发生的,始终会发生。 而且,就在今夜发生。 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尽皆出乎程悔意料之外。 而且,似乎每一刻都迫他在生死线上徘徊。 当他从铁索上往万丈深渊飞堕之时,他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岂料却被匿藏洞中的神秘怪人所救。 当他以为已从死里逃生的时候,怪人又向他遽施毒手。 而当他以为必会毙于怪人魔爪之下时,他居然 没死! 程悔没死! 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竟可在怪人魔爪之下保存性命。 但他仍好端端的活着,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他晕倒之前,明明听见怪人说对广成仙派的人恨之入骨,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对他手下留情。莫非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折磨他? 这一切还是容后再算,目前程悔应做的,便是先察看伤势如何。 他运功一遍,发现只是经脉有少许不畅,那想必是刚才被怪人的气劲所震伤。除此之外,一切并无异样。 就在此时,洞中蓦地响起怪人的声音: “你……醒了?” 声音仍是沙哑无比,就像是野兽在喉间发出的沉哮。 但奇怪地竟带有几分慰问的语气。 程悔一听怪人的声音,忙从地上弹起戒备。毕竟他还不知怪人到底有何居心。 “你……怕我……杀你?假如我要杀你,你还可活到现在吗?” 怪人话中流露出的神态,与程悔晕倒前截然不同,使程悔感到有点莫名奇妙,只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程悔虽不答话,但怪人仍自顾自说下去: “你必定很奇怪,我为何会不杀你。这个……我也不知何故,刚才正要下手的时候,我的杀意突然消失。” “杀意既失,杀了你也是徒然。因此我才放你一条生路。” “也许……你令我想起我的儿子吧?” 提起儿子,怪人声音也转而变得黯然神伤。 怪人既道明一切,程悔的敌意也骤然大减,而且见怪人想起往事而黯然,心中竟起了一丝同情之念。 瞿地,怪人竟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 “你……愿意听我说关于……我的故事吗?” 在昏倒之前,程悔本对怪人怀有很强烈的敌意,但现在听她话中含意,似乎有着一段很悲惨的过去,更可能牵涉到广成仙派。但说实在,他也不忍心拒绝怪人的要求,于是也就答道: “反正我也未想出返回崖上的法子,就听你说说也无所谓。” 也许怪人实在已很久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如今骤闻程悔肯听她说话,心中竟生起一份莫名的喜悦。 她缓缓闭上双目,极力从浩瀚无边的深海思潮中,寻回那失落已久,却又无法舍弃的段段往事,渐渐地,她找到了,更开始投入去,然后才幽幽地道: “在很多年前,我想……也有二十多年了,在南方的南楚国,有一个很有名的武林世家,其家主的武功及武林地位俱臻上品。而我,便是他的独生女。 当时我才二十岁,虽说不上美若天仙,但样子也长得不错,加上我爹的武林地位,追求者也算不少,只是我一个也没看得上眼。 直至那一天…… 直至他的出现…… 那天正是初秋时节,我独个儿跑到山上狩猎。山上虽时有猛兽出没,但我自少已得爹传授武艺,武功自是不弱,一般的猛兽也未能伤得了我。 可惜,那次却不幸地遇上了一头硕大无朋的大黑熊。那头黑熊少说也有二丈高,而且凶猛无比,一看见我便向我疯狂袭击。我当然无法匹敌,甚至逃也逃不掉,眼看我将命丧熊爪之下,他出现了…… 在最危险的一刻,他把我从熊爪之下救走。 那时的他,简直就是一个盖世英雄。他的翩翩风采,俊朗的外表,深邃而刚毅的眼神,把我深深吸引着。 我甚至浑忘了正身陷险境。 就在此时,一阵如雷吼声把我惊醒,那头巨熊又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我们扑击过来。 我只觉眼前人影一幌,他已如疾风一般迎向黑熊。 单从他俊逸的外表,绝难想到他的武功竟是如此高强。他徒手与巨熊周旋了近千回合,终于也把巨熊杀死,惟身上亦中了巨熊数爪,弄至满身伤痕,我连忙带他回家治伤。 这段时间我爹刚好出门,要一个月后才返,于是我便留他在家中疗伤。 由于我娘亲早逝,爹平素十分宠我,故此其它师兄弟及下人等虽见我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也不敢稍有异议。 或许真是命中注定吧!在这短短一个月间,我和他已由朋友转而为恋人。 其实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已被他吸引着。此时更是毫无保留地把身与心都交了给他。 我暗暗对自己说:他是我今生第一个男人,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我此生从此便属于他的了。我更打算待爹回来后便把我俩的事告诉他,到时我们便可正式成亲了。 讵料就在此时,他告诉我一件非常震撼的事: “他……原来是广成仙派的弟子。” “广成仙派?” 程悔心中暗叫,亦开始紧张起来,暗暗猜测那人到底是谁。 怪人浑没理会程悔的反应,自顾自的续说下去: “本来广成仙派乃名门正派,我理应高兴才对。只可惜我爹年轻时曾与广成仙派有些少误会,从此便不喜欢广成仙派的人。 我爹还有数天才回来,于是我便带他先往镇上客栈暂住,让我等待机会才慢慢说服爹接受他。 数天后,爹果然回来了,而且更带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回来。他…… 竟然把我许配给一位武林世叔的公子。 爹平日虽然疼我,但对我管教亦甚严,因此我从不敢拂逆爹的说话,而我当时更不敢告诉爹我和他的事。 又过了数天,我才找到机会到镇上见他,打算与他商量此事。 岂料我去到客栈后,发现他竟然已不辞而别,仅留下一封信给我,说派中有要事,急需赶回去处理,待处理好后才回来找我。 别无他法之下,我唯有呆在家中等。 一等便等了两个多月,却仍未见他回来,而爹更不断追问我有关成亲的事。 而更糟的是,一件绝不应该发生,更绝不可以发生的事,竟于此时发生…… 我……竟然…… 有了身孕! 我只感到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我尝试过逃走,偷偷地到广成仙派找他,可惜却被爹发现,更知道我有了身孕这件事。 我把一切告诉了爹,只隐瞒了他是广成仙派门人,我怕会因此惹起事端,这件事实在牵连太大了。 爹误会了他是个无情薄幸之徒,坚决不许我去找他,更说待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便将之杀掉。 这段期间,我不断遭人白眼,别人在我跟前跟后说尽一切最难听的话,甚至爹也不再认我作女儿,从此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这一切一切,我都默默地忍受了。因为我深信,他绝不是忘情负义之人;他不回来找我,必定另有苦衷,我一定要当面向他问个明白。 这段日子,可说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但我都熬过了,而且终于到了临盆的日子。 我千辛万苦,终于把我腹中的孩子诞下,而且更是双胞胎。 那是一对兄妹! 我还没有替他俩起名,我要留待他俩的爹给他俩起名。 虽然临盆后我的身体极度虚弱,但我知这时是逃走的大好良机。 我强撑着,抱起两个孩子便逃,负责看守着我的门徒也发现了我逃走,拼命地追赶我。 混乱之中,我竟掉了其中一个,只能带了一个孩子逃掉,那是一个男婴。 我想那女婴必定被爹杀死,哭得死去活来。 我孑然一身,带着那个男婴,从南楚千里迢迢的跑去西歧,沿途乞的、偷的,我都干尽了,日夜被人侮辱、奚落、追打,受尽风霜雨雪,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 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我终于到达四歧,到达隐宝山,到了广成仙派。 我终于见到了他。 他一见到我,面上竟没有半丝喜悦,只有无限的震惊和讶异。 他一句话也没跟我说,便带我渡过铁索,去到另一面断崖之上。 我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 他不信! 我哀求他让我两母子留下。 他不肯! 他,更为了保存广成仙派的名声,为了保存他的地位,竟干出一件灭绝人性的事。 他,竟重掌把我轰下山崖! 我受尽折磨为他诞下孩子,千辛万苦离开家园来找他,换来的就是那一掌! 原来一直以来,我所想的、我所做的,我所付出的,全都是一厢情愿。 那无情的一掌,把我的梦彻底地粉碎,也把我一生彻底地粉碎。 我开始后悔。 我开始恨。 假如我能不死,假如我能回到崖上,我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以他的血和肉来祭我那双无辜的孩子。 但,这崖深逾万丈,掉下去,又怎能不死?更遑论能返回崖上找他报仇。 不知是否上天可怜我,对我作出一点施舍,我竟发现了一个可以不死的生存机会。 我竟看见崖壁有一个凹入去的破洞,而距离破洞之下不远更有块凸出的石块。 我在半空稍微移动身子,迎向那块岩石堕下。 就在快要撞上岩石的一-那,我鼓尽气力一个翻身,重重踏在岩石之上,借着返弹之力跳进洞中。 我回头一看,已见刚才给我借力的岩石堕进崖下,可见我下堕的冲力何等巨大。 就这样,我捡回了性命。而这二十多年的日子,我就靠这条蔓藤捕捉飞乌来苟延残喘。 我要等,我要等到返回崖上的一天,我要报仇! 我要报仇! 听罢怪人的经历,程悔虽未尽信,却也感到她实在十分可怜,内心掀起了一份怜悯之情。 可是,他的心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疑问: “前……辈……,你可否告诉我,那个‘他’……到底是谁?” 怪人早料到程悔会有此一问,冷哼了一声,答道: “你很想知道那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人是谁吗?好!我便告诉你,让你他日能公告武林,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那人,便是人皆尊崇、广成仙派的掌门人” “天!” “玄!” “子!” 甚么?当日忘情负义,为了一己名誉地位而狠心把怪人推下黄泉死路的,竟然是…… 天玄子?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程悔怎也不信他平日至为尊崇敬爱,自小把他养大的恩师,竟会干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但怪人刚才所说的一切,又不似是捏造出来的。 他只觉脑海一片混乱,口中不由自主吐了一句: “不可能!师父……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怪人语态平静的说: “哼!信不信由你,我可没心情编故事来骗你。” “不过……我倒想跟你来一宗交易。” 程悔大奇,问道: “哦?甚么交易?” 怪人说道: “那就是:我帮你返回崖上,但你要带我一起去。” 看来这才是怪人留程悔一命的真正原因,但程悔仍有些不明白,问道: “以前辈的武功,其实不用我帮忙,也可独力攀回崖上,何以……” 怪人又是一声冷哼,道: “哼!假如可以,难道我不会独自攀上去吗?只可惜当日我虽捡回性命,但我踏石借力之时,下半身完全承受了下堕的无匹冲力,以致……” “我双脚的经脉骨骼全碎。莫说是攀山上崖,就是稍微移动一下也不可以。” 原来如此。 程悔看了一看洞口,心想这洞离崖上少说也有万丈之距,凭他个人之力,恐怕还爬不到一半,便要往崖底掉下。 但若加上怪人的深厚功力,或许还有半点希望。 只是假如怪人返回崖上,必定会找天玄子麻烦,届时难免会有伤亡。 程悔虽未能立定主意,但眼前形势若他说一个“不”字,恐怕立即便被怪人分尸,于是借题分散怪人注意力,问道: “对了!我还未知前辈高姓大名。” “嘿!想拖延时间吗?不过,你一是带我上崖,一是死在这里,就算让你知道我的名字也没关系。” “我姓……” “程!” 程?怪人竟与程悔同姓? 程悔心中陡地一震。 “小子,听到我的姓很震惊吗?南楚程象的名头可绝不比广成仙派低啊!” “你,又姓甚名谁?入了广成仙派多久?唉!假如我那双儿女尚在生,他们相信也有你这般高大了……” 骤闻怪人这句无心之语,程悔脑海突然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登时如遭雷轰电殛,口中颤危危地道: “我……姓……” “程!” “而且……无父无母……” “自小……被……师父……” “抚养……” “成人!” 怪人一听,也是心头狂跳,不可置信地重复程悔刚才那句话: “你说……你姓……程……而且无父……无母……自小已在……广成仙派中……长大……?” 程悔轻轻点头。 怪人紧张地追问: “你……你……是否……乙亥年四月十四出生?” 程悔无限沉重地回答: “师父并没有告诉过我的生辰八字,我只知道我确实是乙亥年出生的。” 怪人的心越跳越急,又再紧张地追问: “那……么,你左边肩背之上,是否……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程悔没有回答,默默地卸下外衣,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然后缓缓转身,背向怪人。 山洞虽极之昏暗,但怪人长年栖身于此,早已训练出一双比野兽更敏锐的眼睛。即使只有半丝烛光,她也能清楚视物。 她锐利的目光,落在程悔左肩背上。 那里…… 确实有一块鲜红如血的胎记! 怪人震愕得目定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程悔轻轻地穿回上衣,慢慢地转身,然后从头上取下一些东西。 他拿起那东西,让怪人能看清楚,然后说道: “这块玉佩,我自小已系在身上,师父曾说,这是我父母遗下之物。” 怪人一看,那原来是一块碧绿得近乎完美无瑕的绿玉,前后皆雕上一个“程”字。 这块宝玉,怪人十分熟悉。那是她小时候她的爹特意高价购回,然后命人加工雕上“程”字而给她佩戴的。 这块宝玉,一直跟她形影不离。 后来她诞下婴儿,带了男婴逃走,在往西歧路上转挂到男婴身上的。 天啊! 尽管一件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正在崖下发生,崖上的一切却并无特别。 说并无特别,只因程悔掉下山崖之后,卓无忧“当然”很悲伤,“当然”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而且,当然会去告诉天玄子。 而如今站在崖上一老一少的两条人影,“当然”便是天玄子和卓无忧! 卓无忧的面上,半带惊惶、半带悲伤。 悲伤,当然是因为他视如兄长的程悔为救他而堕崖送命。 惊惶,却是因为他两师兄弟违背师命,擅闯禁地而弄出这弥天大祸,也不知天玄子将会如何处罚。 而天玄子却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深崖。 然而,纵使他如何极力掩饰他此刻的心情,他眉宇之间还是隐约透出一股极度沉痛的哀伤。 他跟前这个悬崖,竟夺去他一生中至爱的两个人的性命。 他想问天。 却无话。 他想痛哭。 却无泪。 他,也不知要站到何时,才肯离去。 世事变幻无常。 天意难料难测。 渴望再见多年的人,如今乍现眼前,程悔一时之间竟感不知所措起来。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他曾幻想与娘亲再见的情景不下万次,但没一次会是现在这样。 他怎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怪人就是他娘亲。 难怪当他一见到活像一具干尸的怪人的时候,他竟有股莫名的冲动想去触摸她。 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感觉。 而更叫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相对了二十多年的恩师,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事情怎地一下子变得这样复杂? 他脑海一片混乱,甚么也想不到。 反观怪人,她自看见玉佩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眼中的泪水不断涌出。 那是遗忘已久的泪。 本来自她掉下崖的那一刻起,她以为今生今世再没有泪。 可是现在却不由她不流泪。 若说她对这世界还有半点希望的话,她的两名子女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惜她早已认定他俩已先后惨遭毒手。 如今程悔蓦然出现,冰封的心实时被溶化,泪水从眼中疯狂涌出。 视野也变得模糊。 程悔的面目和影像也更模糊。 她不断反复地问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还是仅是幻象? 沉默的气氛凝聚于洞中每一个空隙,这一刻,就似是整个世界也为他俩而停顿下来。 然而,一句埋藏在程悔心底多年的说话,却把这沉默打破 “娘亲……” 简单的两个字,细如蚊子飞过的声音,贯进怪人耳中,却比旱天惊雷更震撼。 娘亲,多么普通而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般思念、万般爱意。 就是这两个字,同时唤起了怪人和程悔体内一份无法理解、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独有的感觉,把两颗充满迷惘、疑惑、震撼的心连结起来。 这一刻,就是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解释,他们也能肯定,对方就是自己失散多年,日夕牵挂着的娘亲和儿子。 程悔再也按捺不住,一股热血驱使他冲前跪倒在怪人跟前,连续唤了数声“娘亲” 怪人干瘪的手温柔地经抚程悔的头,喃喃地道: “你……你果然是我的好孩子,总算那禽兽还有半点人性,没把你杀死,而且还把你养大。但他必定造梦也没想到我居然未死,而且我两母子竟有重逢的一天,真是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 “来,告诉娘你叫甚么名字!” 程悔脑海突然灵光一闪,道: “我……单字叫” “悔!” 怪人一听,倏地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凄酸苦涩,自言自语道: “哈哈!悔!悔!好一个‘悔’字,这禽兽居然也会为他所干的事而后悔!但后悔也没用,我是绝不会原谅他的!悔儿,来,快与娘亲一起返回崖上,把你那禽兽父亲千刀万剐!” 程悔一惊,弹后了两步,道: “不!娘亲,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宁可与你一起留在此山洞中,也不返回崖上。” 怪人急道: “好!好!好孩子,娘甚么也答应你,你即管说出来好了!” 程悔说道: “我要你返回崖上之后,暂时不要向师父……动手。” 怪人忿然道: “不!娘甚么事也可答应你,但要我放过那禽兽,我办不到!” 程悔解释道: “娘亲,他毕竟是我师父……爹,而且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我怎忍心见你俩互相残杀? 何况所有事我也只听你片面之词,待我把一切弄清楚,若他真的干过这些事,我必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娘,信我吧!” 程悔语词坚定而恳切,怪人虽心中不愿,但自知拗不过程悔,心念一转道: “好!娘就听你一次,但若是他先出手,我可不会留情的。” 程悔大喜,道: “我相信师父他绝不会那样做的,待我想想有甚么方法能安全返回崖上。” 程悔左思右想,终于决定用最原始却又最危险的方法。 他决定背负着他娘亲爬回崖上。 这方法虽然危险,稍一不慎便会再次跌下深谷,届时也许再没上次般好运。 可是,除此之外实在别无他法。 为免体力逐渐下降,因此他更要从速行事。 他背负起怪人,用蔓藤把他们紧紧捆缚在一起,好等怪人能稳住身形。 其实他也没信心攀回崖顶,但就算要掉进谷底,他也不会-下娘亲。一是一同返回崖上,一是一起掉进谷底好了。 程悔步近洞口,作好了心理准备,深吸了一口气,双脚使劲往地上一蹬,人如大鹏展翅般冲天而起。 这一跃竟有二丈高,可见程悔的轻功着实不差。 就在快要力尽之际,程悔双臂注满毕生功力,十指箕张,如钢爪般直插进岩壁之中,然后运足臂力、腰力、腿力,腿尖勉强撑着少许岩壁的凹凸点来稳住身形。 程悔眉头一紧,暗忖: “这峭壁异常陡斜,而且远比想象中坚硬,以我的功力恐怕未必能攀到一半……” 正思量间,一股暖流蓦地自背上传来。程悔只觉精神大振,全身充满雄浑内力。 原来是怪人从他背后传功给他,难怪早阵子怪人说要合二人之力方可攀回崖顶。 这二十多年间,怪人虽然下半身不能活动,但每日除了猎食及休息外,所有时间均用以潜修内力,故此她现在的内力已达到一个十分惊人的境界。 程悔得怪人功力之助,内力登时增强数倍,再无所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快要返回崖上,程悔的心不禁忐忑不安。 天玄子真的是他父亲? 当年真的是他一手粉碎了他本来美满幸福的家? 他真的曾干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假如他娘亲所说的全是真话…… 那他应该怎样面对这个他一生最尊敬的人? 第四章 义不容情 夜,将尽未尽。 日,将出未出。 此刻正是阴阳交泰,日月无华之时。 亦是天地最静、最深沉、最萧-的时候。 天地,彷佛有意以这种气氛,来见证一阕悲歌的奏起。 一场牵连两代的悲剧序幕。 天玄子终于动了。 整夜仿如岩石一动不动的他,终于转身离去。 卓无忧也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无穷哀痛,眼眶不觉地湿润一片。 就在天玄子刚步离崖边十多步之际,卓无忧瞿地在后面大呼: “师……师父,快来,崖下好象有人在爬上来,不知是否……大师兄……” 天玄子一闻此语,心头陡地一震,以平生最快的身法闪回崖边。 他俯首极目往下看,只见一片黑沉沉的深渊之下,隐约像有些东西附在崖壁蠕动着。 那处与崖顶相距至少有百丈,天玄子仅能看见一点黑点。 只见他运聚内力,朝深谷之下大喝: “悔儿,是你吗?” 喝声极之雄亮,震得山鸣谷应,回音四荡。 接着,崖下竟传来一些极之微弱的话音,好象是在回答着天玄子。 不错,那的确是程悔在回答。 借着其母深厚的内力之助,程悔已越攀越高,但总是攀极也攀不到尽头,甚至已开始感到有点不支。 正在担心能否支持到崖顶之际,忽闻天玄子的声音,程悔登时大喜过望。 而怪人听见天玄子的声音,心头狂跳,额角冒汗,双眼更像要喷火似的。 程悔也感到她激动得全身发抖,只是一直不敢多说半句。 崖上的天玄子,虽未能百分百肯定程悔正从崖下攀爬上来,但时间却不容许他再犹豫半刻。 他用尽平生最快的轻功,掠过铁索,如箭一般朝广成观飞奔而去。 崖上只留下卓无忧一人,心焦如焚地看着崖下那缓缓移动的黑点。 约过了一刻钟,天玄子飞奔回来,手上多了一大捆绳索。 天玄子二话不说,抓着绳索一端,把另一端朝那黑点-下。 只不知这绳索的长度是否能到达程梅目下攀至的位置。 崖下的程悔,感到背后怪人传来的内力已越来越弱,而且他的体力亦已经消耗近九成以上。 毕竟人力有限,又怎能轻易战胜大自然的天威?程悔现在只靠一份坚毅的斗志苦苦支撑,希望天玄子能及时赶来救援。 就在此时,他看见有些东西从崖上掉下。 他留神一看,原来正是天玄子-下的绳索。 只可惜绳索长度果真不够,与程悔仍有两丈多的距离。 只要能抓紧绳索,他与娘亲便可返回崖上。 他鼓尽残余的体力,朝着绳索攀去。 他的手,已被弄得血肉模糊,每次插进石壁中,拔出来时总留下点点血和肉屑,异常凄厉可怖。 费了最后的余力,他的手终于触摸到绳索。 手一紧,像是重新抓看生命似的。 一条绳索,把他们的命运再次连结起来。 崖上的天玄子,感到绳上传来拉力,估道程悔已抓到了绳索,于是运起十成功力,把绳索拉回崖上。 天玄子的功力深不可测,这一拉之力何止千钧,整条绳索给硬生生急扯上来。 程悔刚才所处位置与岸上相距本有五十文之遥,但他一抓紧绳索,便感到绳上传来一股强大内力,比怪人的可谓不遑多让。接着一股巨力一拉,把他整个人拉得冲天而起。 这一冲,竟已越过了悬崖。 程悔半空一个翻身,安然着地。 就在他着地的一刻,各人的面上,同时现出了不同的表情。 卓无忧的喜悦。 程悔的忧心。 怪人的怒火。 与及 天玄子的错愕。 天玄子看见程悔安然无恙返回崖上,先是一阵喜悦。 但当他察觉程悔背上背着一个活像干尸般的人时,心头难免感到一阵错愕。 倏然间,他心中更泛起了一份异常的感觉。 这感觉就好象在告诉他,这个人,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故人。 一个为他带来一生中唯一憾事的人。 但,怎可能是她? 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已堕下这个万丈悬崖,粉身碎骨。怎可能是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活像具干尸一般的妖异怪人? 纵使天玄子平素如何冷静和处变不惊,此刻也难免感到迷惘,半晌说不出话来。 程悔解开身上的蔓藤,轻轻放下怪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甚么。 天玄子定睛地看着怪人,希望能从她身上解开心中的迷惑。 怪人双眼暴射出怨毒的眼光,双爪深深地嵌进地面。 她恨不得立即飞扑上前把天玄子撕成千百块。但,这样杀了也岂不便宜? 她脑海电转,要想出一条最狠最毒的计,要天玄子生不如死。 她这样痛恨天玄子,莫非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天玄子当年真的曾对她忘情负义? 天玄子甫接触怪人那双无比怨毒的眼神,不期然感到一阵寒意。 对了! 就是这双他毕难忘的眼神,在二十多年前也曾一度叫他感到心寒。 他凭这眼神,终于肯定了怪人的身份。 “是……你?你……还没有……死?” 卓无忧还是首次见其师如此惊骇慌乱,于是不由自主往怪人脸上一扫。 他接触怪人的眼神,同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那就像是怨尽世上所有人的眼神。 怪人强忍心中怒火,忿然道: “哼!你当然希望我死,免得我把你这个广成仙派掌们人的丑行公告天下。” “幸好苍天有知,竟然奇迹地让我活到今天,更安排我与悔儿相认,能返回崖上,给我一个能亲手手刃你的机会。” 天玄子闻言,偷偷一瞥程悔。只见程悔面色半带忧虑半带惶恐,木然地站着不发一言,天玄子已猜知一二,但仍难奈一问: “你……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了悔儿?” 怪人问道: “当然了!你很怕让人知道你的丑事吗?但现在后悔也已太迟了!” 这时程悔再也忍受不住,半带颤抖地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师……父,你可否亲口告诉我,她……是否真是我的亲生……” “娘亲?” “而……你就是我的……” “爹?” 程悔此言一出,不但天玄子,甚至在旁的卓无忧也大惑震惊。 天玄子很快便把情绪平伏下来,然后吐出了一句更震撼的说话: “你……的确是我们的……” “亲!” “生!” “儿!” “子!” 说了!天玄子终于把这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亲口说了出来。 虽然程悔已从怪人口中知道这秘密,但如今由天玄子亲口说出,却是更加震撼。 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师父,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实在不知怎去面对这事实。 既然天玄子亲口承认他是他的私生子,那么他是否真如怪人所说,当年真的曾忘情负义、-妻弃子?甚至不惜为保名声而把怪人轰下悬崖? 天玄子在程悔心中,一直都是正义不阿、侠骨丹心的英雄豪杰。他一想到这里,登时如堕进万丈冰窖,身心俱冷得僵硬麻木。 就在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之际,耳畔猝地响起了怪人的声音,像对天玄子道: “哼!天玄老儿,我有话要跟你说,给我滚过来!” 程悔一凛,对身边的怪人道: “娘亲……” 怪人道: “悔儿,娘亲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你先站过一旁好吗?” 程悔生怕怪人会对天玄子动手,不禁犹豫起来,说道: “但……” 怪人柔声地解释道: “放心吧!娘亲答应你的事,必定会记着的。何况娘亲也不想你难做。” “我只要他答应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当众承认当年的错事,并对我三跪九叩谢罪,娘亲看在你面上,姑且绕过他的恶行吧!” 程悔又道: “但假如师爹不答应呢?” 怪人道: “那就再想其它方法吧!总之娘亲答应你今天暂不跟他算账好了!” “这……好吧!” 程悔虽仍不大放心,但他心中实在很想天玄子与怪人之间的恩怨能一笔勾销,只好如言行开,于三丈外戒备着,以防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嘿!还不过来?” 虽然怪人对天玄子说的每句话都是厉声呼喝,但天玄子并不跟她计较;其实在天玄子的心中,也有很多的话想跟怪人说,于是如言向她步去。 怪人这么痛恨天玄子,她真的肯如此轻易放过他?她拼命把怒火压低。天玄子道: “你……已把我们之间的事,全部告诉悔儿?” 怪人忿恨道: “当然了!我要让他知道,他最信任最尊敬的师父、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忘情负义、毫无人性的禽兽!” 怪人一想起往事,情绪又失控地激动起来。 天玄子忙解释道: “其实当年所发生的事,我看是彼此有点儿误会,你……可否先听我解释?” 怪人不屑地道: “嘿!还有甚么的好解释?” 怪人露出了点点邪笑,道: “不若你先听我说,究竟我怎样告诉悔儿吧!” 天玄子感到事情有点不寻常,忙追问: “你……告诉了他……甚么?” 怪人道: “也没甚么,我只对他说,他的爹当年为了保存其掌门之位与及广成仙派的声誉,于是决心把他与人秘密诞下一名私生子的丑事遮瞒过去。而守秘密的最好方法便是” “杀人灭口!” “把我” “亲手轰下悬崖!” “甚……!么?你竟然……” 天玄子既惊且怒,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甚么。 风声呼呼,程悔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在对话,却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甚么。 叫天玄子吃惊的还不止这些,怪人倏然间又吐出一句更惊人的说话: “你想,假如我此刻自尽,悔儿会怎样想?” 啊!想不到怪人会以自尽来加深程悔对天玄子的误会,天玄子登时一呆。 瞿地,怪人突然高声大叫: “好,若你不答应我,我便把这件事公告天下,好等天下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话声未落,怪人竟以奇快的手法欲反掌劈向自已面门。 天玄子还来不及思考怪人刚才那句说话的含意,已瞥见她有所动作。 怪人这一掌本极快,但天玄子早有戒备,几乎同时间出手,欲阻止怪人这一反劈。 程悔武功、轻功及反应都不弱,一见二人动手,毫不犹豫地飞纵向前。 怪人瞥见程悔正飞纵过来,竟以细如蚊无的声音轻声道: “嘿嘿!好啊,来吧!” 天玄子骤觉怪人手上竟传来一股深厚内力,心下登时一惊。 他留意着怪人每一个微细的动作,发觉她看见程悔冲上来,竟出奇地暗喜,又是一惊。 怪人又自言自语道: “快点来吧!好让我们一家三口能一起上路吧!” 倏地,怪人的内力又暴升,这股内力…… 天玄子脑海遽地闪出一个恐怖念头:怪人的内力,竟出乎意料地高,若她要同归于尽的话,她只需狂谷内力引爆体内经脉,储藏于身上的数十载修为必会毫无保留地震射四周,就如一个炸弹般…… 他自诩内力深厚,尚可自保,但程悔…… 必难幸免! 天玄子心念及此,不禁心下大惊,心知已堕进怪人的圈套。 这时程悔已扑至一丈范围之内,而怪人的内力已如几何级数倍增,天玄子要制止也来不及,亦挣不脱怪人的纠缠,却眼看程悔已越扑越近…… “悔儿!别过来!” 情况已迫近眉睫,也不容天玄子多作细想,急腾另一只手,重掌隔空轰向程悔。 天玄子心知程悔的冲势不轻,这一掌竟用上了全力,甚至可能伤及程悔,但也顾不得这许多。 一道雄浑无伦的强烈气芒自天玄子掌上隔空激射而出,程悔闪避不及,给轰个正着。 程悔被轰得如箭般向后倒飞,体内一阵激荡,一口鲜血喷酒半空。 但身上的创伤怎也不及心内的创伤,他怎也想不到天玄子竟会出掌轰他。 他更担心的,是怪人的安危…… 怪人见天玄子轰飞程悔,不怒不惊,反而面露邪笑,因为,天玄子又再次跌进她的复仇陷阱之中。 她,根本无心要伤害程悔,她恨的,只是天玄子一人。 她要他比死更痛苦。 只听她道: “老鬼!做得好啊!你放心,我不会议你这么轻易死去,我要你……” “死在亲生儿于手上!” 天玄子知道已中了怪人诡计,心中暗叫不妙,震惊地道: “你……莫非想……” 怪人立即说道: “对!我现在便要” “自!” “断!” “经!” “脉!” 语声未散,怪人已紧扣天玄子手腕,拉着他的手劈向自已面门。 天玄子大惊,但怪人内力委实太强,他阻止不了,更避不了悲剧的发生。 只短短的一-那,只听怪人一声惨叫,天玄子手上的压力一松,怪人已如断线风筝般飞开。 程悔刚稳住身形,却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程悔那知当中变化?在他眼中,只见到天玄子轰飞开他后,即挥掌劈向怪人。 程悔的心几乎跳了出来,他全不理会身上伤势,以最快速度冲去接着怪人…… 他一把抱着怪人,却见她已浑身鲜血,奄奄一息…… 程悔大惊,急把内力输入怪人体内。 程悔满头大汗淋漓,显然正耗尽功力抢救怪人。 天玄子见状,即欲上前缓手…… 但他身形稍动,程悔已怒目瞪视着他,像只要夭玄子稍踏一步上来,他便会向他出手。 经过一番努力,怪人稍为恢复少许微弱气息,但她伤势之重,看来也支持不了多久。 “你……好……狠……” 程悔眼内布满血丝,怒瞪着天玄子。 天玄子百辞莫辩,也不知应说甚么,只有说: “悔儿!我无意伤害她的,你先让我替她疗伤吧!” 此时怪人颤危危地道: “悔……儿……别……别信他……带……我走……吧……” 程悔柔声向她道: “娘亲,别怕,孩儿……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怪人伤势之重,只仗着本身深厚内力及程悔输进的内力续其性命,但恐怕也挺不了多久…… 程悔一把抱起怪人,泪流披面,对天玄子狂骂道: “为甚么?为甚么你竟如此狠心?本来我也不信娘亲所说的一切。但如今……我深信无疑,你……确是一个忘情负义、猪狗不如的” “畜生!” 被程悔如此痛骂,天玄子心痛如刀割,但亦只得无奈说道: “悔儿!你冷静点听我解释吧!” 程悔怒道: “别再唤我悔儿,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全无悔意,从今以后,我和你之间,只有” “仇恨!” “我没有这样的师父,由今天起,我” “再不是广成仙派的人!” “再不是程悔!” “仇!” “由今天起,我的名字叫” “程!” “仇!” “天玄子,你今天杀我娘亲,从此我们” “恩断义绝!” 程悔说罢,转身便走。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即使是万变不惊的天玄子,也不知该怎样处理。 程悔现在的情绪如此激动,阻止他离开只会弄巧反拙,天玄子只得黯然目送他离去。 但,场中仍有人想阻止程悔离去,那便是 卓无忧! 卓无忧心知程悔这么一去,事情必会去到无可收拾的地步,急上前劝止。 “师兄……师兄……” 他边叫边追,眼看已追近程悔身后三尺…… 瞿地,程悔突然回身一掌打在卓无忧身上。 卓无忧武功与程悔相去甚远,登时给轰得跌倒地上。但程悔手下留情,这掌只痛不伤。 但已充份表现出他的决绝。 程悔对卓无忧道: “听着,我从此与广成仙派只有仇恨,谁敢挡我去路,我也不会留情。” “当我再回来之日,便会与广成仙派算清今日的帐。” “你们给我好好记着这名字” “程仇!” 说罢即转身远去。 卓无忧看着程悔远去,就像看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渐渐破裂。 他有一个不祥之兆:当他们再见之时,便是他两师兄弟 生死相搏之日! 程悔悲痛欲绝。 这数十个时辰内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叫他无法想象。 二十多年来,他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见回他的父母。 现在这心愿终于实现了。 可惜,放在他眼前的,是他最尊敬的师父竟然是他的父亲,而且更是一个忘情负义、灭绝人性之徒。 甚至,更亲手杀死他的娘亲。 他的悲痛、他的怨恨,谁能明白。他抱着怪人一直跑,只想离得广成仙派越远越好。 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终于来到一条小村庄之前。 怪人口中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看来再也支持不了。 现在,是她实行报仇计划最后一步的时候。 她颤危危地道: “悔儿,娘……不行了……” “你……答应娘亲,一定……要……替我……报……仇……” 替“替……我……杀了……天……玄子……” 程悔见怪人垂危,不敢再说甚么,道: “孩儿……一定会替娘亲……报……仇的……” 怪人道: “好……” 说罢捉着程悔的手。 程悔只感掌心一暖,一股强大内力输进程悔体内。 啊!怪人竟是要把毕生内力输给程悔。 程悔想拒绝,但他却不敢动。 他心知若乱动,乱了体内经脉,他与怪人都会立即身亡。 怪人边传内力边道: “悔儿,虽然……你接受了我的内力,但……亦非天玄老鬼的敌手。” “我知道,在……程家之中,收藏了一部绝世秘籍,当中的武功曾无敌于天下,你…… 一定要练成……那武功……” “替我报仇!” “那……部……秘籍……叫……” 怪人只输了七成内力给程悔,便再也支持不住,气绝身亡。 但,这才是她复仇计划的开始。 竟然以自已的性命来实行其复仇计划…… 好重好深的仇! 好狠好毒的心! 程仇眼中的血丝越来越红,红得快要胀裂,他,正强忍着泪水。 他不会流泪,他要复仇。 要掩盖他滴血的心,只有血。 世间的一切情与义,都是虚假的。 夫妻之情,师徒之恩、手足之义,都比不上名利的可贵。 他,还需要有情、 还需要有义、 还需要有人性吗? 他的心中,再没有情、再没有义,只有仇恨! 他感到,他的仇恨正充斥体内,充得他肌肤欲裂。 原来他刚承受了怪人数十载的深厚内力,现在的情绪又极度激动,使体内的真气在各经脉及大小穴道乱窜,使得十分难受。 原来怪人在这二十多年间,在那壁洞内日夕苦练,而由于她心中存有极重的仇恨心,使所习武学惭惭入魔道。 怪人内力充满戾气,与程悔身习的先天乾坤功的正道真气互相排斥,现在只看两股内力谁胜谁负。 程悔越来越难受,强大真气已迫得他眼中的血管迸裂,双眼通红如血。 程悔面上的表情惭渐变得暴戾妖异,看来是怪人内力渐着上风。 体内真气充盈,程悔痛苦难当,必定要立即将之宣泄。 他看着前面的小村庄…… 他的心在想: 既然他不再需要情义,不再需要人性,他,何不以大量的鲜血…… 来作为他步入魔道的…… 洗礼! 他越来越痛苦,理智已被仇恨、魔性完全盖过,他的脑海,只有杀性。 他再也控制不了。 程悔一冲进村庄,见人便杀。 甚至连动物家禽也不放过。 他要把所有生命毁灭! 就如一头疯狂的野兽,要把红尘的一切情与义、一切生命吞噬。 毫无保留的杀戮。 不消一刻,村中的一切生命,都已被程悔灭绝。 真气宣泄过后,程悔平静下来。 只见整条村庄都、鲜血染红,刚才还宁静和平的村庄,-那间变成地狱。 创造这地狱的人,是 程悔! 不!他,已再不是程悔,如今的他,已是一个心中只有仇恨、只有魔性、只有杀意的 魔鬼! 他的名字叫 程仇! 程仇浑身血淋淋双目变得赤红如血,头发散乱,肌肉贲张,面目狰狞,充满杀性。 他咧咀而笑,似乎很欣赏自已的所作所为,更欣赏这个亲手创造的地狱。 只听他张口在自言自语,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一句一句地道: “好!杀得好!” “终有一日,我要广成仙派变成这里一样……” “当我重返广成仙派之日,” “便是广成仙派” “灭门之时!” 假如这一日真的来临,广成仙派、天玄子、卓无忧,将如何面对这场 灭门之劫! 第一章 情为何物 人生若梦。 梦,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有时身在梦中,但所见所感却是那么真实,令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然而,梦醒之后,却蓦然发现,梦中的一切都会随着梦境的幻灭而消逝。 人生匆匆数十寒暑,转眼便过,当中经历过的事、相遇过的人,都会随生命的终结而消失,一切都抓不着、留不住。 当人们两须斑白,年华老去之时,回首前尘,方才惊觉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如镜花水月般虚无飘渺。一切,都如在梦中…… 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梦。 一场只有等待生命终结,才会幻灭的梦。 假如人生真的是一场梦,那么,发生在这女孩身上的,必定是一场噩梦。 更是一场为别人而存在的梦。 在她的梦中,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甚至她一生也未能随她的意愿干过一件事。 彷佛,她的生命并不属于她自己。 别人拥有的家庭、父母、亲人、朋友等,她一无所有。 其至是一个人应有的自由和自尊,她都没有。 对于自己的身世,她更是一无所知。从小到大,她都在一户人家中当婢仆。这户人家,便是在神州南方一带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程家。 然而,即使作为婢仆,也应有婢仆的生活,也应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但在程家众多婢仆中,她却是唯一例外的一个。 那是因为,其它婢仆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房间,但她却要独个儿睡在又脏又臭的马槽一角;穿的是婢仆们丢弃的、又破又烂的旧衣;吃的是婢仆们吃剩的冷饭菜渣;日常的工作,是连婢仆们也不屑做的洗马槽、倒粪便等厌恶性工作。 更甚的是,程家的家主曾勒令,不许她踏进程家大宅,她的活动范围只有程家的后园等地。 所以,她在程家的地位,确是比婢仆下人们更贱。 就连一个人就算是多低等的婢仆应有的东西,她都没有。 那就是 姓! 原来程家有一个惯例,就是家中每一个婢仆在进入程家后,都被赐姓程。 除了她! 程家之中,只有她不是姓程,只有她没有姓。 她只有一个彷佛在道出她一生的名字 若梦! 她的生命,就如她的名字,是一场不能由自己主宰的噩梦。 这场噩梦,开始在十七年前…… 她出生的那一夜。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在崎岖迂回的山路上,两条黑影正在摸黑赶路。 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个子高大。方脸、浓眉,一脸憨直。 那女的也是二十来岁,容颜俏丽中带着无限柔情,予人一种温惋动人的感觉。看其腹大便便,相信怀孕已有一段日子,距临盆不远。 二人俱是大汗淋漓,面带愁容,脚步急速,像在逃命似的。 那女子身怀六甲,还要连夜赶路,体力几已消耗殆尽,气喘连连地对青年道: “二师哥,我……支持不住了,可否……先休息一会?” 青年看了女子一眼,又再四处张望一番,然后道:“那边有座破庙,我们就在那里先休息一会吧!”于是扶着女子,朝不远处的破庙而去。 破庙内外均破烂不堪,墙角布满蛛网,杂草丛生,显然已废置了很久。 二人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歇息,青年看着女子满头大汗,一脸倦容,心头一阵难过,不由自责道:“唉!都是我没用,要你大着肚子跟我东逃西躲,几乎没一天安定的日子……” 女子回过首来,眼中泛着无限柔情,温惋地安慰男子: “师哥,别这样自责吧!这多个月来我们边逃边躲,已离程家越来越远。过了今晚,我们越过了南楚边境,师父便难以抓到我们。到时我们找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三口子隐居深山,以后便能快乐地生活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多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 女子言谈之间,眼神中闪出对未来的憧憬。而且,能跟最爱的人一起,即使是逃亡,她也感到十分幸福。 得到心爱的人的支持和鼓励,青年已重新注入力量,振作起来,道: “对!只要离开南楚国,师父便难以找到我们,以后便可以双宿双栖了。” “那,我们便争取时间,这就赶快上路吧!” 女子虽仍感到很疲倦,但想到只要捱过今晚,以后的生活便会好转,于是振作起来,奋力站起与青年准备离开破庙。 青年对女子呵护备至,小心地参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庙门步去。 谁知刚走了数步,女子肚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叫嚷道: “哦!我……的肚子……很痛……” 青年见状,大惊地问: “师妹……你……怎么了?” 女子的痛楚似乎越来越剧烈,汗珠像江河缺堤般汹涌而出,要不是有青年在旁扶着,她早已不支倒地了。 就在青年被女子突如其来的肚痛弄得不知所措之际,另一场噩梦又已迫近。 就在此时,破庙外已无声无息来了十多人。 是青年因分神照顾女子,心神不定之下,才没有发现庙外的人?还是这十多人的轻功甚高,而没有被青年所发现? 为首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缓缓步进庙中,只见他眼如鹰目,鼻子高挺微勾,一双刀眉直贯额角,个子高大,相貌威武,气派不凡,身穿锦衣华服,更显出他的尊贵。 青年一见来人,实时心头一震,颤声道: “师……父……” 啊!中年男子便是二人一直逃避的师父?想不到他们千辛万苦地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迷不掉。 中年男子看见女子肚子隆隆胀起,已知是甚么一回事,沉着脸道: “你两只畜生好大的胆,私自逃离师门还不止,竟干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你们有放我在眼内吗?” 青年甚为惧怕其师,给他严词责问,顿时无辞以对,噤若寒蝉。 此时中年男子身后闪出一位三十多岁,仪容典雅的妇人,道: “看情形,蕊儿肚内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老爷,不若你先带弟子们出去,待我替蕊儿接生吧!” 中年男子铁青着脸,似乎并不愿意听妇人之言。妇人再柔声劝道: “老爷,有甚么事也好,留待一会儿才说吧!” 中年男子似乎亦颇听妇人说话,虽不愿意,仍转身对弟子们说: “走吧!” 妇人见中年男子肯屈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颇关心二人啊! 她随即又对青年道: “阿海,你留下来帮我吧!” 中年男子与一众门下在庙外等着,谁都不敢作声,只有其中一名相貌衣着较为突出的青年趋前跪地道: “师父,当日你设下擂台,明言程家众弟子中谁个武功高强,便可娶师妹为妻。弟子侥幸获胜,但如今二师弟和师妹……请师父为弟子讨个公道。” 中年男子道: “放心,为师必定为你主持公道,你先退过一旁吧!” 毕竟庙内的也是他的弟子,中年男子思绪凌乱不已,不禁回想起多年之前,他的胞兄因独女与一名广成仙派的青年私订终生,更诞下两名孽种,最后其兄为此事忧愤而死。 他继任为掌门,一直对此有辱门楣之事耿耿于怀,故极重视门下的礼教。 如今此事再次发生,实教他进退两难。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际,庙内蓦地传来一阵“呱呱”之声,那必定是女子已诞下婴孩。 “中年男子闻声即冲进庙内,其一众弟子也跟随内进。 庙内的妇人手抱着一名刚出生的婴儿,青年呆了般跪在地上,手上染满鲜血。啊? 莫非…… 妇人一脸哀愁道: “老爷,蕊儿已……难产……” “去世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中年男子还未来得及细想,青年已一脸死灰地跪着去到他跟前。 青年语调低沉地道: “师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一切也只因我与师妹相爱太深之故……” “如今师妹已死,弟子也不愿独活,弟子……愿意以死来赎罪……” “只是在死前,弟子希望师父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中年男子道: “你说吧!” 青年又道: “弟子希望师父能放过我和师妹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中年男子默然无语,但青年不待他答话,已运劲举掌,并说出最后一句话: “师父多年教导之恩,弟子来生再报了!” 说罢已挥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顿时血花四溅。 场中没有人出手阻止,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静夜之中,只余下婴儿的啼哭声,像在为双亲之死而痛哭…… 当年的女婴,便是今天的若梦。 虽然程家的家主当晚并没有杀她,而且把她带了回程府抚养,但也定下不许她姓程及禁止她进入程家大宅的规则。 自从她四岁时程夫人去世后,她在程家的生活便一天比一天艰苦。 程家之中,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甚至婢仆也不屑跟她说话。 虽然若梦每天也如在噩梦中渡日,但她却从没有半句怨言,也从不问一句为甚么。 每天工作完毕后,便躲回马槽与马儿为伍;当有话想说的时候,便对马儿说。程家所饲养的十匹马儿,便是她世上唯一的知己良朋。 程家中唯一一个当她是“人”、给她一丝温暖的人,便是程家一名老仆王妈。 王妈在未进入程家当仆人的时候,是姓“王”的。虽然进入程家之后要改姓“程”,但人人都叫她作“王妈”。 王妈生性慈祥和霭、心地善良,除了当年程夫人去世时曾嘱咐她照顾若梦,她也不忍看着这孤女受尽欺凌,很多时都会到马槽陪伴她、安慰她。 有好几次若梦受了风寒,染上大病,若不是王妈不辞劳苦,熬着刺骨寒风为她煎药及悉心照料,恐怕她早已一命呜呼了。 因此,对若梦来说,王妈实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是王妈,为若梦噩梦般的生命,点燃了少许温暖之火。 这噩梦一直缠绕了若梦十七年,就在她十七岁的那一年,她的梦开始起了变化。 她在程家的噩梦终于结束了;然而,却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这一天,晨光初露,若梦悠悠地转醒。 终于又熬过一夜了,睡马槽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冬天时要抵受冷风的吹袭;刮风下雨的日子更被风雨吹打得彻夜难眠。 然而,经过了十多年的岁月,若梦对于这种生活早已习惯了。 马槽的一角放了一桶水,若梦径自朝那方向而去,用桶内的水泼向脸儿。 她的脸蛋儿的轮廓极美,可惜满是污泥尘垢,再加上一身褴槛褛的衣衫,与蓬松凌乱的发丝,骤眼看去就像街边的叫化子一般。 她也不刻意去整理头发和衣衫,挑起桶子,便在马槽对开的井打水。 这就是她每天的工作。 每天一早,她便要洗刷好马槽中的十匹马,以备程家中人使用。待他们用完之后,她又要再清洗马儿一次。到了晚上,她还要倒去府中所有粪便及清洗用来盛载粪便的木桶。 在程家中,马儿的地位比她尊贵不知多少倍。 花了整个早上的时间,若梦方才替马儿洗刷干净。 要洗净十匹马儿,可不是简单的工作。 快近正午了,若梦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看来今天婢仆们的胃口很好,并没吃剩甚么给她。 此时走廊之上有两名衣着整齐的侍女走过,朝满脸满身污泥的若梦打量了一眼,异常不屑地别过头,自顾自的在私语几句,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扬长而去,笑声满是轻蔑。 这种情况,若梦已是司空见惯,没有甚么特别感觉。 她刚转身,走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还有一把年老妇人的声音在叫嚷着: “若梦……” 若梦认得这声音,那是她每天最渴望听到的声音,因为,这是…… 王妈的声音。 王妈年逾五十,矮个子,身形微胖,头发中夹杂了不少灰白发丝,一脸慈祥和霭,使人一看上去便觉得她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王妈拿着一个小袋,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来到若梦身前。 若梦见着王妈,一直木然的脸上展露出稀有的笑容。 若梦的笑容本来极美,只可惜她的脸实在太污秽了,污泥把她甜美的笑容彻底地遮蔽着。 “若梦……” 脚步未停,王妈已亲切地唤着若梦。 “看你满头大汗,工作辛苦吗?” 若梦答道: “没甚么,都是平日的工作罢了,只是今天仍没有东西下肚,有点饿而已。” 若梦毫不在意地说出来,也许这样子捱着肚饿工作,亦是惯常的生活。 王妈一边从袋子着掏出一些东西,一边说道: “唉!可怜的孩子!我从厨房里拿了三个馒头给你,快点吃吧!” 热烘烘的馒头递到若梦面前,在她眼中,这个平凡的馒头比珍馐佳肴还要宝贵,因为它内里包着的,是王妈的心意。 若梦刚接过馒头和袋子,王妈已道: “好了,你慢慢吃吧!老爷今晚要在府上设宴款待贵宾,人人也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有很多工作要干,晚点再来看你吧!” 王妈在若梦头上轻摸了几下,便身返回大厅。 虽然这仅是一些寻常的小动作,但在若梦眼中,就好象母亲对她的呵护。 若梦躲在马槽一角,慢慢品尝她的馒头。 如没有王妈,若梦今天准要捱饿了。 不消一刻,若梦已吃了两馒头。余下的一个,她随意放在地上,准备留在晚上吃。 看来今天程府上下各人都为晚上的宴席而忙,竟没有人来用马,若梦的工作也暂时到此为止。 她百无了赖地抱膝坐在地上那里铺着一些旧被褥,准是若梦的床了。 不知不觉间,若梦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世界十分黑暗,而且十分冷冰,若梦孤身一人在其中,本应十分惊惶和不知所措的。 但她没有。 她出奇地冷静,仿如若无其事般。 那只因为,这样的梦境,十七年来几乎每晚也出现,她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这一次却有点不同,故令梦中的若梦有点意外。 那是一点光。 若梦的梦,首次出现的光。 那光在开始时只如一点微弱的烛光,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强。 但若梦却并不感到它刺眼,反而觉得它给予她无比温暖。 瞿地,从和煦的光芒中,徐徐步出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步至若梦身前数丈之际,便蓦然止步。 由于那人背着光芒而站,使若梦无法看清其容脸。但从其魁梧雄伟的身型,可估计他是个男子。 只见那男子一言不发,却向若梦缓缓伸出手,像在示意她过去。 虽然若梦生平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男子,但不知怎的,她感到他无比亲切。若梦脑海一片空白,却像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只要接触着他,这生便要跟着他走。 她不但没有丝毫抗拒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平静、很安然。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那男子的手之际,她梦中的空间瞿地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震荡。 她的梦境更倏地消失。 若梦蓦然惊醒,看见身边竟站了一个男子。 但这男子却与她梦中所见的男子的身型有很大差别。 站在她身边的人,个子矮小,身材肥胖,一身黑色素服。 她认得这人是程府的其中一名家丁阿松。 阿松在她身上使力地踢了两脚,呼喝着道: “嘿!岂有此理,竟敢在这里躲懒?” 若梦心知有工作要干,也不敢再躺在地上,随即站起来。 她看见马槽外还站了三名家丁及四匹马。 阿松又道:“这四匹马是贵宾们骑来的。你好好洗擦干净,否则有你好看,听见了没有?” 若梦点了点头,阿松也就没理会她,转身与其余三名家丁步去,口中仍呢喃道: “哼!这家伙一无事处,又周身泥污,街头的老叫化比她还顺眼,真不明老爷为何要留她在府中。” 类似的冷嘲热讽,若梦何止听过千万句?她不以为然地牵了那四匹马儿进马槽。 程府的马槽很大,虽然本身已饲养了十匹马,如今再来四匹也容纳得下。若梦轻抚其中一匹马儿,对它说道: “马儿啊马儿,不用怕,我现在就来替你洗个白白净净。” 那匹马像听懂若梦的说话,很有灵性地嘶叫了一声。 若梦看了看天色,原来已是黄昏时份,于是赶紧到井中打水,免得入黑后天气转凉,冷着了马儿。 用了近一个时辰,若梦才替马儿洗擦干净,但天色已黑齐了。 后园并没有下人走过,看来都进了大厅招呼贵宾啊! 这许多年来,也很少听说有甚么贵宾来程府,而要如此款待的,究竟今天来的是甚么人? 好奇心驱使下,若梦竟偷偷地穿过后园,朝看大厅而去。 若梦从大厅侧面的窗隙中,偷看厅内的情景。 只见程家一众弟子分开两边,整齐地排列着。在众弟子之后,是家丁和侍婢,也是排列得井井有条,像在迎接着即将进来的贵宾。 在大厅尽头,居中昂然坐着的,是一名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浓眉鹰目,面容不愁而威,身形壮健,肌肉结实,身穿华丽服饰。 他,赫然便是若梦父母的师父,亦即程家的家主 程绝! 程绝需已五十多岁,但其外表却只有四十多,而且双目精光四射,神采飞扬,真不愧是一代宗师。 在程绝身旁,站了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一个中等身材,另一个则略肥及稍为矮小一点。二人相貌有点相像,虽是五官端正,但相貌平庸,看来都是资质平庸之辈。 他们,便是程绝的两名宝贝儿子 程大宝和程小宝。 二人好象等得有点不耐烦,在窃窃私语,大宝附咀在小宝耳畔,用极轻微的声音道: “哼!那个甚么傲剑山庄少主,竟要我们在此迎接他,好大的架子啊!” 小宝也和应道: “对啊!我看也只是些浪得虚名之辈罢了,真不明爹何以如此重视?” 二人的说话本已极细声和小心,但也逃不过修为精湛的程绝的耳朵。 程绝听见二人在说着这些话,顿时虎目一瞪,兄弟二人同时打了个寒震,也不敢再说下去,连忙把头垂得低低的。 就在这时,两名家丁恭敬地领着四人步进大厅。 四人中为首一人乃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但见这名青年相貌堂堂,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温文尔雅,且衣冠楚楚,一看便知是名门子弟。 尾随着他的三人,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比他略为年长。 那三人一身武装,腰缠佩剑,只缺少了为首的青年那股高雅的气度。 若梦久囿于后园马槽等地,几曾见过如此人物,不由好奇得定定看着那青年。 程绝一见四人进来,竟立刻起座趋前相迎。 青年见状,甚为有礼地抱拳行礼道: “程伯伯。” 程绝鲜有地展露笑容,同道: “飞云侄儿,可等得老夫苦了。要你老远从东淮的傲剑山庄来,我着实有点过意不去啊!” 这个青年,正是江湖中甚有名头的傲剑山庄少庄主傲飞云,这次前来程家,原来是因为程家和傲剑山庄有意结为盟派,共同发展。而且两家武功各有所长,当然希望能取长补短,另创一套更强绝学。 傲飞云有礼地回道: “程伯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傲剑山庄与程家结盟,我爹好应该亲身前来拜会。但爹爹与大哥正闭关练功,二哥又要打理山庄的事务,故派我前来,万望程伯伯切勿见怪才是。” 程绝道: “怎会?怎会?过几天我与你一同到山庄,跟你爹商议结盟之事,到时又可与你爹痛饮百杯了!” 程绝回身向着程大宝及程小宝道: “你们还不过来跟飞云师兄行礼?” 二人虽不大愿意,但怎敢逆程绝之意?唯有如言上前向傲飞云行礼。 程绝也道。 “飞云贤侄,他们便是犬儿大宝和小宝。结盟之后,你们便是师兄弟了,也请贤侄对他们多多指点。” 傲飞云急忙道: “侄儿岂敢?还望两位师兄多多指教。” 接着也介绍道: “我身后的三位都是侄儿的师弟,特跟侄儿前来拜会程伯伯。” 三人齐声道: “晚辈“傲剑三雄”,向程掌门问好。” 程绝也道: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傲剑三雄”,有礼!” 一轮客套话及介绍之后,程绝道: “好了!客套话也该到此为止了!我已吩咐下人预备好宴席,为各位洗尘。来!一起进内堂用膳吧!” 若梦见众人离开大厅进入内堂,生怕给人发现,于是也悄悄地返回马槽。 当各人在享用那些佳肴美食之际,若梦也在吃她的晚餐。 然而,她的晚餐,却只有那已变冷变硬的馒头。 第二章 义本无言 月明星稀,凉风轻送。 皓月就如一轮明镜,发放出柔和的光芒,洒遍大地每一角。 无垠穹苍之上,繁星点点,星罗棋布,也在争研竞丽,闪烁不停。 轻柔的凉风,静静地吹拂,使河面呈现一涡涡的涟漪,如美人粉靥上的梨涡,美得叫人心醉。 河边的杨柳,也不甘示弱,在摆个不停。 若说河面的涟漪是美人脸上的梨涡,那么岸上的杨柳必定是美人的纤腰,每一下摆动,都是那么柔软而有节奏。 拥有如此优美景色的地方,原来是程府半里外的一条小河。 程府位处一块平原之上,拥有之地达方圆五里之广,而这条小河附近一带,也是属于程府的范围。由于外人不能进来,故此这里的环境仍能保持天然的优美,如仙境般不沾半点尘俗之气。 虽然这里的景色已是极美,但如今却给比了下去。 皎洁的皓月,闪烁的繁星,清澈的河水,还有随风摇曳的杨柳,都不及“她”美。 “她”,是谁? “她”,原来是正在河中沐浴的女子。 但见这女子有着一缕柔长的秀发,散落在她白璧无瑕的背上。 她的肌肤,白得如天上的飘雪,又如凝脂般柔软光滑。 完美的胴体,那玲珑浮凸的曲线,就似是经过细意-琢般毫无瑕。 水珠从她的肩上缓缓滑下,落到背上,再去到腰枝,就似在细味着她的胴体。 温柔的小手,每一下动作,都是那么优美动人。 她缓缓别过脸来。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如弯月般的蛾眉,高挺纤巧的鼻子,还有如樱桃般鲜红欲滴的双唇,衬在略带忧郁的脸庞上,别有一份楚楚可怜之美。 啊!她的样貌,与一个人很相像。 一个没有姓的人。 不!何止相像,她根本就是她。 是 若梦! 原来若梦脱去那些破烂旧衣,洗掉身上脸上那些污泥,整理凌乱的秀发后,竟是美得如天仙一般,与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其实,她平日亦只是故意把自已装扮得污秽丑陋,免得招人妒忌,加添自已的烦恼。 身为下人,外表太过出众也是一种负累。 现在已是子时,程家的人已悉数就寝。若梦刚完成她最后一份工作清理府内的粪便后,便独自来到这河清洁一番。 她每个月总有一两天会到这河沐浴,来洗清身上的污垢,与及心中的郁闷。 只有在这一刻,若梦方感觉到有着属于自已的天与地,属于自已的生命。 可惜,上天似乎刻意去破坏这时刻。 在摆个不停的杨柳树后,隐约有条人影在偷窥。 这条人影,赫然是程府的贵宾,傲剑山庄的傲飞云。 其实傲飞云亦不是故意偷窥,只是在陌生地方睡不惯,起来四处走走,无意中来到这条河边,看到这一幕情景而已。 傲飞云出身名门,自小受着礼教,也知如此偷看女儿家出浴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但若梦实在太美了,他就似着了魔一般,甚么礼义廉耻,也都-诸脑后。 本来就算傲发云无意中偷看到若梦出浴的情景,也不至于破坏这美丽的一刻。 真正破坏这一刻的人,现在正一步一步走近这里。 离河边于五、六丈的地方,又有两人向着河边走过来。 这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衣着华丽,却原来是程大宝和程小宝。 想不到程大宝与程小宝也是无法入睡,无意中来到这河边。 二人从远处看见有人在河中沐浴,竟不动声色地慢慢走近。 二人看见若梦的绝世美貌,不禁都看得呆了,小宝轻声地问道: “大哥,我们府中何时来了这美女?” 大宝答道: “不知道,可能是附近的村女偷偷地跑来吧!” 小宝随即说道: “既然不是我家中人,不若……” 二人对换了一个眼色,神色猥狈,然后一齐跑到河边,大声喝道: “大胆,竟敢偷进来我程家的地方,信不信我抓你去见官?” 若梦一见二人突然出现,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急用手挡着身体,钻进水中躲避。 平日若梦只会留在后园马槽等地,二人已很少见到她,甚至连她的样貌也不会记得,何况如今的若梦又怎能与平日的若梦相比?他们竟真的认不出眼前这位如仙女下凡的少女,便是他们家中最下贱的仆人。 大宝脸露淫笑,意态张狂地说: “不想我们抓你见官也可以,只要你上岸来向我们求情,我们或许会放你走。” 上岸?若梦现在身无寸缕,怎能上岸,她只急得差点要哭出来。 二人见若梦没有答话,小宝又道: “哼!叫你上来却不上来,那我只好亲自来抓你了。” 说罢转身欲进河中。 若梦大惊,却又无路可逃。 但,场中还有第四个人。 他是傲飞云。 傲飞云看见一切,本亦不想现身,但看到小宝欲动手,情急之下只好迫不得已出来阻止。 他一纵身,闪电般拦在小宝身前,道: “程兄,看来这位姑娘也是无意来到这里的,请别为难他吧!” 二人见傲飞云飞然出现,都同时愕然。但定下神来,大宝即道: “我道是谁敢阻我两兄弟的好事,原来竟是傲飞云师兄。想不到傲兄相貌堂堂,原来也是好色之徒。那我们就一起抓这美人上来,共同欣赏也好啊!哈哈!” 给大宝这么一说,傲飞云登时面红耳赤,慌忙解释道: “两位程兄请勿误会,在下只是睡不着到处走走,刚巧经过这里而已,并不是有心看这姑娘……” 小宝有点不耐烦地道: “我才不管你有心或是无意,总之你别再阻着我干好事。” 说罢又再动身欲上前。 傲飞云急举掌挡着,说道: “程兄身为武林名家子弟,如此欺负一个弱质女流,未免有点过份,还是放过她吧!” 傲飞云硬是阻着,小宝气上心头,忿然道: “哼!我早已瞧你这家伙不顺眼,就看你傲剑山庄的武功和我程象的武功谁个了得?” 傲飞云急道: “程兄……” 话未出口,程小宝已举掌攻到。 傲飞云反应极快,脚步一转,从容避过来招。 大宝眼见小宝出手,竟也立即上前夹攻,欲以众凌寡,好不知羞耻。 二人合力连攻多招,但傲飞云身法灵巧,或避或挡尽拆来招,明显武功比二人高出很多。 若梦见三人在纠缠,偷偷地取回衣服穿上,并一声不响地在旁观看着。 二人已攻了五、六十招,都给傲飞云一一接下。但傲飞云以一敌二,又只守不攻,开始接得有点吃力了。 傲飞云边挡边说道: “两位程兄,我已处处忍让,若再不停手,我便不再客气了。” 大宝道: “哼!谁要你让?你这是瞧不起我俩吗?” 攻势却是更急。 二人如此横蛮无理,傲飞云也不再退让,一个卸身,避过二人掌招,沉腰进马,双掌分别击中两人胸膛,把二人打得倒在地上。 傲飞云-无意伤及二人,故只用上两成功力,二人只痛不伤。 二人心知并非傲飞云敌手,即起身便走。边走还边叫嚷: “姓傲的,今日的事你好好记着,我们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傲飞云也不理会二人,收招挺立,尽显高手风范。 若梦见二人远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傲飞云一转身,却不知若梦何时站到他身后,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交,傲飞云被若梦的绝世美貌所吸引,一股女儿幽香扑进鼻中,不禁有点心荡神驰。 若梦从未试过跟异性如此亲近,双颊一红,急提步便走。 若梦已去,但傲飞云仍是着了魔般呆站着,也不知要站到何时…… 傲飞云在程府逗留了十天。 在这十天里,傲飞云走遍了程府每一角,而且每一晚都到这河边等候,可惜却是芳踪杳然。 那夜所发生的事,没有人再提起过。 若梦回复了她航脏的模样,除了倒粪便及打水外,没有踏出马槽一步。 傲飞云当然找不到她。 十天之后,程绝、傲飞云和傲剑三雄一同去了傲剑山庄。 事情就这么结束? 当然不是。 就在他们走后第三晚…… 这一夜的程家,特别宁静。 这时已是亥时,若梦完成了所有工作后,便返回马槽休息。 程府上下的人都应已休息。 除了两个人。 两个鬼鬼祟祟来到马槽的人。 这两人,竟是程大宝和程小宝。 莫非他们已发现了当晚的人是若梦? 马槽内的若梦,还不知危机已迫近眼前。 二人悄悄地进入马槽,无声无息地已步至若梦身边…… 若梦开着双目,似已进入了梦乡。 二人换了个眼色,正准备动手…… 瞿地,他们身后的一匹马突然大声嘶叫起来。 是因为它知道若梦身处险境,而在通知她? 连马儿也如此有灵性? 若梦给这突如其来的嘶叫弄醒,双目一睁,却看见程大宝和程小宝两个淫贼的狼相,不由失声尖叫…… 大宝反应快,一手按着若梦的口;小宝则捉着她的手,免她挣扎逃掉。 大宝淫笑着道: “想不到你这娃儿平时毫不起眼,满身污垢,却原来内里是这么美的。” 小宝也和应着道: “对啊!若我们早知你这么美,便叫爹爹让我要了你为妻,你便不用受这许多苦了。” 二人的说话,若梦一句也没听进耳里,只管拼命的挣扎着。 但以她一个弱质女子,如何及这两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气力大?她被按得动弹不得。 这时其它马儿也醒过,像知道若梦有危险般,齐声嘶鸣。 但,除了嘶鸣,它们却帮不上半点忙。 大宝恐吓着道: “你识趣的就用乱动乱叫,否则你以后休想在程家有好日子过。” 小宝附和着道: “对啊!假如你服侍得我们舒舒服服的话,说不定我们其中一个会娶你做小老婆,你从此便不用当下人,更衣食无忧了。” 若梦又岂是会为丰厚的衣食而出卖自已肉体的人?无论大宝和小宝怎么说,她仍在拼命的挣扎。 但她怎样也挣不开紧按着她的魔爪,而且那双魔爪更开始在她身上抚摸……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向脑中,若梦急惊得泪下如雨……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碰”的巨响,像是破门之声。 兄弟二人同时住手,疑惑地互望了一眼。 但小宝随即又道: “唏!少管闲事,还是干我们的“正经事”要紧。” 大宝咀角邪笑,和应着道: “对!” 二人又继续上下其手,而且更开始动手脱去若梦的衣服…… 眼看若梦快将被这两个淫魔蹂躏之际,马槽外突然传来一把声音。 “你们在干甚么?” 说话的人原来是王妈。 王妈的房间很接近马槽,刚才听到马儿在不停嘶叫,于是便过来看看,却看见这幕情景。 王妈看见马槽内的一切,已知发生甚么事。她看见若梦危在旦危,不要命般冲上前欲救若梦。 大宝见好事被撞破,大怒之下松开抓着若梦的手,向迎面冲过来的王妈一脚踢去。 大宝毕竟习武多年,而且这脚又是盛怒而发,力道非同小可,王妈登时给踢得撞向木栏。 只见王妈撞栏之后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后脑鲜血淋漓,准是撞穿了后脑。 若梦见状,狂力一发,竟挣脱小宝的掣肘,疯了般冲向王妈。 “王妈……” 此刻的若梦,心中只记挂着王妈的安危,连自已仍未逃出险境也浑忘了。 “嘿嘿!叫甚么?现在再没有人阻着我们,不是更好吗?” 二人正想再度下手之际,倏地听到了大厅传来一些打斗声,然后又有几声惨叫。 莫非与刚才的破门声有关? 二人心想可能有事发生,小宝更道: “大哥,不若先去看看发生何事吧!” 大宝想了一会,道: “也好,反正这娃儿也跑不到那里,待会儿才好好整治她。” 说罢一同往大厅去了。 若梦的危机暂解,但王妈后脑的鲜血仍泊泊而下,只急得若梦泪流披面。 程大宝与程小宝撇下王妈与若梦,信手在内堂取了兵器,便赶往大厅看个究竟。 此时府中除了若梦、王妈和他二人外,所有弟子及下人都已去了大厅。 他们赶到时,只见程府三十多名弟子手持兵刃,包围着大厅中央的人,婢仆们则怕得瑟缩一旁,地上躺着五、六名弟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厅中央被包围着的,是一个满脸胡子,身材健硕魁梧,双目赤红的男子。 那男子一声不响,却散发出凛烈的杀气,像是恨透了世上每一个人,要把一切生命扼杀。 这时众弟子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排众而出,他正是程绝的大弟子,若梦父母的师兄程星。 程星心知来者不善,仗剑问道: “阁下深夜强闯敝府,更出手伤人,到底想怎样?” 那男子双拳紧握,面目冷冰,一字一字地道: “我此来,只是要取一件东西……” “我不想杀人,你们最好给我远远的滚,否则我一出手,便要……” “杀尽这里每一个人!” 男子此言一出,众皆惊愕,握着兵器的手不由收得更紧。 程星面色一沉,道: “哼!你道南楚程家是甚么地方,岂容你在此撒野?我从不杀无名之辈,快留下姓名来。” 男子咀角微掀,看来他已准备大开杀戒,并再说着道: “好!你们就好好记着我的名字,到地狱去告诉阎罗王,今天灭绝程家的人是我。” “我姓” “程!” “名” “仇!” 程仇?原来他竟是程仇! 当日程仇丧母,悲痛欲绝,更步入魔道,性情大变。如今来到程家,莫非是要取他娘亲所说的绝世武功秘籍? 程星心知多说无用,一声令下:“上!” 三十多名手持兵刃,武功高强的弟子,同时围攻而上。 程星更是第一个冲近程仇。 程星跟随程绝已廿多年,武功更已胜过不少一流好手,自信加上众弟子之力,就算程仇再厉害也不怕。 可惜他错了,程仇的武功,绝非他想象得到。 这一错,甚至要他赔上最宝贵的 性命! 程仇阴邪地道: “你,将会死得很惨、很惨。” 程仇的说话刚传进程星耳中,一股澎湃无俦的罡气已如巨般狂轰而至。 程星还未意会到是其么一回事,双掌已碰上那股罡气,接着眼前一黑…… 接着的情景,只有其它人才能看到,因为他已经被轰得 支离破碎! 程星的血和肉打在众弟子身上,打得他们战意全消。但他们还来不及有逃走的反应,已被一一宰杀。 程大宝与程小宝本想上前助战,但还未看清楚,已见众弟子尽皆惨死在程仇掌下,甚至在旁的婢仆,也来不及逃命,被肆意屠杀,鲜血溅得满堂皆是。 他们脑海闪出一个念头:再不走,下一个倒下的便是他们。 但,程仇曾声言要杀尽程家每一个人,他们能逃得掉吗? 二人甫一转身,第一步还未踏出,便已感到背门传来一阵炽热火烫,然后身不由己向着大厅尽头一堵刻上一个苍劲沉雄的“程”字墙壁撞去。 冲力奇大,整幅墙被撞得塌下。 墙上的“程”字,本是程家第一代家主在建造程府时亲手刻上去的,意谓程家能永远像这堵墙般,屹立不倒。想不到在一夜之间,程家上下被屠杀殆尽,甚至连这堵已树立百年的巨墙也不能幸免。 摧毁程家的,竟是程家的子孙。 以程大宝及程小宝的功力,怎承受得起程仇的一击,内脏全被轰碎,未倒地便已气绝身亡。 不一刻,大厅中的五十多人已被杀尽,墙上、柱上、天花沾满鲜血和皮肉。 五十多具残缺不全的尸骸遍布地上。 原本辉煌瑰丽的程府大厅,不消一刻已变得比地狱更恐怖。 好可怕的功力! 好疯狂的杀性! 他,如今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程悔,而是一个灭绝人性的恶魔程仇! 杀尽所有人,程仇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实在太可怕了。 蓦地,程仇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默默朝墙壁的碎片步去,并从当中抬起一些东西。 那是一部经书。 经书上写着四个字 “六绝魔经!” 百多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不世奇材。 他凭着惊人的天赋,创出了一套无敌的武功。与他交手的人,无一能活命。 他未尝一败,在六十岁时,更一手建立了一个门派。 那个人,姓程。 他,便是程家第一代家主。 他当年所创的武功,便是纪录在“六绝魔经”之内。 他四十岁时已无人敢挑战他。随着年月的增长,他的武功已臻化境,方能克制心中的杀性。 当时他心感“六绝魔经”的武功太过歹毒,不想后人修练,于是便把魔经藏于壁中。 故此程家的后代只知先祖曾有一套无敌的武功,却从没有人习得。 想不到百年之后,“六绝魔经”始终落回程家子孙手中。 马槽之内,若梦已替王妈包扎好伤口,而王妈的神智也已恢复过来。 由于若梦刚才心悬念着王妈的安危,又顾着替王妈包扎,竟没留意到大厅中的钜变。 正当她欲扶王妈回房休息之际,马槽之外不知何时竟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 程仇! 程仇取得“六绝魔经”之后,竟还意犹未尽,要杀尽程家所有人方肯罢休,终于给他在马槽中找到若梦和王妈。 若梦、王妈见程仇满身鲜血,杀气冲天不由吓得退到一角。 程仇道: “原来还有两个躲在这里,我说过要杀尽所有姓程的,要言出必行啊!” 说罢即冲前向若梦一掌劈去…… 掌未劈至,掌风已令若梦及王妈呼吸困难。假如这掌劈在不谙武功的若梦身上…… 王妈人急智生,突然道: “慢着,她不是姓程的。” 程仇的掌在若梦面前三寸戛地停下。 程仇好奇地问: “啊?她不是姓程的,那姓甚么?” “我……没有姓。” 程仇好奇地问道: “世上怎会有人没有姓?你别想骗我。” 若梦今天所受的羞辱已够多了,眼看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于是声色俱厉地道: “我为甚么要骗你,你要杀便杀吧!” 程仇被若梦呼喝,竟出奇地没有忿怒,沉思了一会,道: “好!我今天心情很好,既然你不是姓程的,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接着指着王妈说: “但你却一定要死。” 说罢又挥掌劈向王妈。 程仇放过若梦,却又非杀王妈不可,行径之古怪,像是有点疯癫。 王妈命在顷刻,若梦情急之下,闪身挡在王妈身前。 程仇的掌又再停下。 他道: “我虽说放过你,但你若阻我杀她,我也不会放过你,而且更会令你死得很惨,你,快给我” “滚!” 面对着如魔鬼一般的程仇,若梦竟没半分惧意,勇敢地道: “不!你要杀,便……杀我吧!” 程仇问: “她是你的娘亲?” 若梦一阵感触,凄然下泪,道: “不……是!我……没有娘亲,也没有爹。但,她却比我娘亲对我更好。所以,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也不容许别人伤害她,你要杀便杀我吧!” 王妈听到若梦之言,也感动得老泪纵横。 程仇在他娘亲死的一刻开始,已不再相信世上还有半点情与义。但如今若梦所表现出的,是宁死也要保护亲人的高尚情操。 不!世上根本不会有人能为情而放弃一切。但,既然若梦连死也不怕,还有甚么可怕? 还有甚么此生命更珍贵? 程仇沉思了一会,咀角泛起邪笑。他,要摧毁世上的一切情与义,他要证明世上是不会有情和义的。 他明白世上有些人是不怕死的,但有些东西却此生命更可贵。 那就是 自由和自尊! 他说道: “好!我可以放过她,但你要用你的性命来交换。即是由今天开始,你的姓命便属于我,要遵从我的一切说话,怎样?” 程仇这样做,无疑是要若梦-弃自由和自尊。 若梦心想若她不答应,王妈势难逃出魔掌,为了王妈,她会连仅余的自尊也放弃吗? 她……会! “好!我答应你!” 若梦的答案,令程仇和王妈同时一愕。 程仇本想令若梦露出自私的本性,谁知她为救王妈,竟真的肯牺牲自已一生。 程仇又道: “我要告诉你,我是比地狱的魔鬼更可怕的,而且你也别想逃走,无论你俩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 若梦道: “只要能救到王妈,我……不会反悔!” 程仇道: “好!这便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去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临别依依,若梦强忍着泪,对王妈道: “王妈,我……要走了,你以后……可要小心保重身体……” 王妈亦知她们并没有别的选择,若非如此,她们必会命丧程仇手上。 但她心想其实若梦在程家所受的苦也够多了,如今离开这里,或许会找到另一种较好的生活吧! 王妈一直也当若梦如亲生女儿般看待,如今分别在即,也不禁老泪纵横,黯然道: “若梦……王妈……以后也不能照顾你,你要……照顾自已……” 若梦一步步地离开马槽,身后仍传来王妈慈祥的声音在道: “若梦……我的好孩子……” 若梦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疯狂的滚下。 无情的程仇,对这一切竟视若无睹。他,可真是再没有半点情义残留心中? 还是,在他的心内,还有一点点地方,连他也察看不到。 若梦就这样跟着程仇,离开了程家,开始她另一段噩梦。 第三章 两雄再遇 若梦的一生,彷佛是一场为了别人而造的梦。 而有一个人,他每日每晚每时每分每刻也在为若梦而忧。 他,可是为了若梦而生? 这个人,正是一忧子。 这数天里,他不仅为了若梦而忧,更为了他师兄程仇回来复仇而忧。 从前他面对过无数敌人,但即使强如修罗魔君这等绝世魔头,他也未曾皱一皱眉。 但今次的敌人,却是与他情同手足,更曾救他一命的大师兄。 这才是最叫他为难的事。 还有,当日在广成观中,他明明见到若梦的背影随着程仇而去。 若梦……为何会跟程仇在一起的? 她当日为何弃他不顾? 今日既然已回来了,又为何不跟他见面? 所有的烦恼,都一下子堆到一忧子的头上来,叫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所以,这几天他的心情可说是坏到了极点。 这天,他突然想出外走走,以舒解一下心中的闷气,于是便借着替凌真买药,下山跑到西歧城去。 现在距离十五之期尚有十天,而且派中有姬昌在镇守,于是他出外也比较放心一些。 他百无聊赖地在城中逛着。城中如往常般热闹,但一忧子的心却是冰冷的。 不知不觉,他竟步至一所大宅之外。 大宅的门口装饰得很美,但却被灰尘和蛛网侵蚀得华丽尽洗。 破烂半吊着的门扁上,刻着两个笔划雄劲有力的大字 卓府! 这里,曾经是一忧子的家。 在这大门之内,曾有着他的欢笑、他的眼泪、他的一切一切的过去。 可是,随着他的爹卓山之死,这一切都完结了。 他的姊姊卓伶现在东淮,他的娘亲跟着他大哥卓无涯到了朝歌居住,而其它下人也都各散东西。 曾经名震西歧的卓家,就只剩下他一人留在西歧城里。 而他也曾答应娘亲,还名还姓,从此改名一忧子。 卓无忧这名字,从那天起便在世上消失。 卓家,就只余下这座废弃了的大宅,在受着日月的磨洗。 想到这里,一忧子不胜唏嘘。 往事逝去难返,再想也是徒然,一忧子唯有举步离去。 他漫无目的地进了一间食店,并登上二楼随意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客店小二展开那令人讨厌的虚伪笑容来为一忧子倒茶点菜。 一忧子又那有心情去点菜?只着店小二随便来几碟小菜和一斤高梁酒。 店小二如释重负般走开。 一忧子思绪极之紊乱,眼睛漫无目的地定定注视街外情景。 就在此时,有两个人从楼下缓步而上。 那两个人,赫然是在这数天里从未离开过一忧子脑海半分的 程仇! 和若梦! 一忧子徒地心头一震。 这……莫非是幻觉? 一忧子擦了擦眼睛,再看清楚,才确定…… 这不是幻觉。 他所见到的,确实是程仇和若梦。 程仇双眼只顾看着前方,而若梦则把头垂得低低地跟在程仇身后。 二人像完全没看见一忧子般,在楼上选了一张靠窗台的桌子坐下。 一忧子的内心挣扎了很久,才决定上前跟他们面对面说话。 走到那张桌子的十多步,就好象要走千百里路般艰辛遥远。 好不容易才走到桌子之前,二人仍没有瞧一忧子半眼。 他本来有千言万语要对若梦说,但现在并非谈儿女私情的时候,他目的只为能说服程仇别要攻打广成仙派而已。 一忧子见二人毫无反应,先开口说道: “大师……” 他本能地唤程仇作“大师兄”,谁知“兄”字尚未出口,程仇已狠狠地回头瞪视着他,眼中暴射出惊人凌厉的杀气,仿似若一忧子的“兄”字一出口,他使要立即把他撕开百块般。 一忧子接触到程仇的眼神,陡地一凛,并立即改口说道: “程……仇兄,我……可否坐下跟你谈几句?” 程仇的答案,跟他的声音一样冰冷,道: “我这里不欢迎广成仙派的人,有甚么事就这样说吧!” 一忧子无可奈何,但不说又不行,唯有站在桌边,对程仇道: “我……只是想要求你不要与广成仙派为敌,希望你念在往日的一点点情……情…… 义,答应我吧!” 程仇听罢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狂态,并道: “哈哈哈!想不到广成仙派的人,竟是如此怕死的!” 一忧子忙解释道: “不!我并不是怕死,只是不希望大家有所死伤吧!” 程仇又狂笑了几声,道: “哈哈!这个你大可放心,死的、伤的,一定不会是我,而是你们广成仙派。” “我要天玄子亲眼看着广成仙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看着他疼爱的徒儿一个一个地被我杀死,等他受尽痛苦之后才杀他,那才是世上最痛快的事。” 想不到程仇的仇恨竟会那么深,一忧子登时也感到哑口无言。 程仇又道: “我看你还是早点替各人办理好身后事,免得到时尸横遍野,无人清理。” 程仇的态度已是决绝无比,但一忧子仍是不肯死心,继续道: “难道除了杀戮外,真的没有其它解决方法吗?” 程仇眼中射出怨毒神色,忿然道: “哼!当日天玄子-妻弃子,杀我娘亲之时,可有想到有今日这后果?当晚断崖之上,你也亲眼见到他是如何心狠手辣吧!如今竟还敢厚着脸皮来求我放过他?总之,下次月圆之夜我一定要血洗广成仙派,你还是好好地享受这余下的日子吧!” 一忧子万般无奈,却又说不出其它理由反驳,顿时哑口无言。 他悄悄地斜眼偷看若梦。若梦仍是低垂着头,一声不响地呆坐着。 连半眼也没有看他。 仿似未有程仇的命令,她便不能有一言一动。 一忧子正想再说下去,忽然街下传来嘈杂人声,很自然地探头查看发生了甚么事。 只见大街之上一大群百姓在围着数人,其中一人被两个恶形恶相的汉子捉着,而另一名恶汉则在磨拳擦掌,作状欲痛殴那被捉着的人。 此时客店内的其它食客都被那嘈吵声所吸引,聚到窗台前来围观。 其中一个看热闹的人道: “咦!那个不是梁狗吗?为其么会被那几个流氓恶霸抓着的?” 只见那个被抓着的人,是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中等身材,虽然五官尚算端正,却天生一副小人相,而且还带点猥狈。 他便是那看热闹的人口中的梁狗。 那梁狗原名梁三六,传言是在三月初六出生,所以他爹娘便替他改名“三六”。 梁三六读书不多,但靠着一些人事关系而当上官府的低级官差。 他平日恃着官差的身份横行霸道,为人嚣张,又缺乏口德,因此西歧城中的居民都很讨厌他,并在他背后叫他“梁狗” 梁狗这名字,在西歧城中可谓臭名远播。 另外一边又有两名在看热闹的居民在谈论着。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人道: “十三叔,你猜梁狗这次又开罪了甚么人呢?” 那个被唤作“十三叔”的中年汉子异常不屑地道: “唏!还有甚么?那梁狗一无是处,就只会好赌成性。这次除了欠人赌债外还有甚么?何伯,我们还是在这里好好地看表演吧!” 何伯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十三叔的推论,阴阴咀地边笑边看热闹。 这时一名恶霸指着梁三六,声色俱厉地大喝道: “梁狗,你欠我们“吉祥赌坊”的一百两银,到底何时才还?” 梁三六被两个人捉着,加上他本身又体力弱,挣脱不来,只得低声下气苦苦衷求道: “赌……赌债嘛,我……我迟点有银两的话,一定会尽快还的。” 恶霸见梁三六欲赖账,眼珠一转,似乎要用甚么方法对付他,道: “要赖账吗?好!好!” 梁三六见状,吓得大惊,急道: “你……你想怎样?我……我怎说也是官差,你……你别要乱来……” 恶霸道: “哼!就凭你这低级官差,唬得了老子吗?何况我有借据在手,就算去到官府你也奈我不何。” 恶霸使了个眼色,在后面的二人迅速将梁三六推倒地上,使劲地按着它的肩膊及手。 梁三六上半身动弹不得,只有双脚在乱撑乱踢,狼狈不堪。 恶霸奸笑了几声,似乎很欣赏梁三六此刻的狼狈相,施施然从背后取出了一枝东西。 那是一枝由数条藤枝扎成的粗大藤枝,给它鞭上一下可不是说笑的。 恶霸用藤枝虚舞几下,带出一连串霍霍之声,吓得梁三六差点哭了出来,并又哀求道: “不……不要……我答应你,官俸一来我便……立刻还给你。” 恶霸似乎毫无收手之意,道: “还?好!但老子一场来到,又怎能不留下一点纪念品?” 说罢已连环挥动手中藤枝,每一下均是鞭在梁三六面上,痛得他杀猪般大叫。 一旁围观的居民,眼见梁三六被如此毒打,竟没一人上前缓手,还指手划脚地幸灾乐祸。 食店上的程仇遭这数人吵得甚为不快,面上微露不悦之色。 此时围观的人群突然被冲开,一名样子清纯,作平民打扮的少女急奔上来。 恶霸见状,戛地住手。 梁三六一见少女,如看见救星般,急求救道: “小……小碧,救我……” 那名叫小碧的少女原是城中一家药店店主的女儿,乃梁三六青梅竹马的恋人。刚才有居民告诉她梁三六破人围殴,于是她便急急赶来。 小碧看见梁三六面上浮现一条条清晰的藤印,红肿一片,吓得花容失色,急道: “不……不要再打了……求你们……停手吧!” 恶霸言道: “停手?除非你替他还债吧!” 小碧问道: “那么,他欠你们多……少两?” 恶霸从怀中取出一张借据,扬了一扬道: “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两。” 小碧大惊,道: “一……百两?我那有这么多银两?” 尾随着小碧而来的,还有一名作公子打扮的青年。小碧转身向那青年道: “伍……公子,你……可否借一百两银给我,我迟点一定还给你的。” 那伍公子本欲追求小碧,但小碧心中只有梁三六,一直不加理会,如今无奈何之下才哀求他帮忙。 伍公子想了一想,咀角泛起邪笑,轻摇手中纸扇,态度轻浮地道: “一百两吗?那可不是小数目啊!一般人借当然不成,但要是作为娶妻的聘礼嘛……” 伍公子言下之意,是要小碧答应下嫁于他,才肯出手相助。 小碧不料伍公子会乘人之危,一时顿感彷徨无助,急得泪珠儿滚滚而下。 恶霸见状反而更加高兴,一把抓着小碧臂膀,道: “嘿嘿!没银两不打紧,老子不要你做老婆,只要你陪我一晚便够了!” 恶霸拉着小碧便走,那伍公子竟全无缓手之意;梁三六仍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围观的百姓又因为怕惹事非而不敢作声。 难道就此任由那恶霸胡作妄为?那么天理何在? 在场众人之中,当然有些有能力,而又肯出手相助的人。 一忧子正欲跃下替小碧解围之际,一直坐着不加理会的程仇冷冷吐出一句: “胡闹!” 一忧子双眉一紧,下跃之势竟改为往空中一抓,可惜这一抓却甚么也抓不到。 一忧子轻轻摇头叹息,与此同时,那恶霸捉着小碧的手戛地一松,他整个人已隆然倒地。 细看之下,赫见他喉头竟不知何时插了一只木筷子,鲜血自创口泊泊而出,竟已气绝身亡。 出手的人,当然是程仇。 这时围观的人都给吓得四散奔走,而那两个按着梁三六的流氓与及那个伍公子,亦随着人群不知去向。 小碧吓得呆站不动。 梁三六仍躺在地上。从他的角度,刚好清楚看到程仇的样子:那头凌乱的散发,满脸的胡须,还有那只触目的血红眼睛。 他沉思了一会,若有所思般,然后一把跳起,拉着小碧便往一条横巷逃去。 一忧子眼见程仇性情变得如此暴戾嗜杀,心下一阵黯然,道: “那家伙虽然罪大恶极,但也罪不至死,你何必如此……?” “哈哈哈……” 程仇仰天狂笑了几声,道: “我杀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 “天下人皆该杀!” 一忧子这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程仇心中,天下人人皆该杀,那更遑论杀他娘亲的人了。 瞿地,程仇霍然站起,叫了一声: “走吧!” 若梦如言站起随他而去,但仍没有看一忧子一眼。 一忧子把握着程仇转身那一-,以快疾无伦的手法,把一件小东西塞进若梦手中。 他感觉到当他的手接触到若梦的手那一刻,若梦整个人也陡地一震。 却始终没有看一忧子一眼。 她若无其事地跟着程仇下楼远去。 就在若梦快要消失于一忧子视线的一刻,他方才留意到,若梦仍穿著当日他送给她的鞋子。 一忧子心中暗喜。 他,仍有一丝希望。 他的梦,仍未到尽头。 别了二人,一忧子的心绪仍未平伏,独自返回隐宝山。 他吩咐道僮把买回来的药煎好,再加上隐宝山上特有的草药来为凌真医治。 这时姬昌正在凌真房内看顾他,见一忧子回来,便即问他道: “师兄,三师弟的情况已稳定了很多,幸好他体格强健,相信只需再养一个多月便能复原。对了!距离月圆之期尚有十天,不知师兄可已想出对敌之法?” 一忧子迟疑了片刻,道: “放心吧!办法我已想好,到时我会应付得来的!” “我很累,先回后山的小屋休息,有事便到那里找我吧!” 说罢已径自离开。 其实他又怎有办法?他现在心中记挂着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临别时交给若梦的东西。 他,究竟交了甚么东西给若梦? 一处阴森诡秘的乱葬岗,正是程仇和若梦这十多年来的家。 自从当年若梦跟了程仇离开程家之后,便一直跟着他来到这里。 既然她的生命已不再属于她,去到哪处又有甚么关系? 但到居住下来之后,她反而喜欢这里。 这里虽然航脏腥臭,但她睡了马槽十多年,也早已习惯了。 在这里,至少不用看别人的面色,也不用听别人的冷言冷语。 相比起在程家的时条,这里实在宁静很多。 唯一缺少的,是失去了王妈给予她的温暖。 但这样换回王妈一命,她觉得很值得,也没有半点悔意。 往常没事可干,她就独个儿坐在石上发呆,由日出坐至日落,彷佛在记挂着谁…… 王妈,还是她的卓大哥? 这时,程仇突然行近她身旁,问道: “在想着卓无忧吗?” 若梦摇首。 程仇又道: “没有就好了,不要忘记你的命是我的,你注定今生今世也要跟着我。” 若梦幽幽回过头来,一字一字道: “我,没有忘记。” 程仇道: “好得很!现在我要闭关数天,来贯通六绝魔经最后一章。今天在镇上买的粮食够你吃十天的了。在这期间,你最好别离开这里。” 若梦没有答话,回过头去。 程仇转身往地上一个约方圆十尺的洞跃下。 只见他运气一吸,遍地白骨被扯得飞向地洞;把地洞覆盖得密不透风。 程仇平日就是这样闭关练功? 好骇人闻听的练功方法。 若梦确定程仇已闭关,才敢在腰间取出今天一忧子交给她的东西。 那原来是一张很细小的纸条,纸条之上写着八个字 “老地方等,不见不散!” 看着一忧子的字,感受到他对自已的思念,若梦再也按捺不住,泪珠疯狂滚下。 她的心在交战着,到底应否去见她魂牵梦系的卓大哥? 相见又不能相爱,那又是何等痛苦的事啊! 三天了! 自从那次在西歧城中遇见程仇及若梦之后,这三天里一忧子从未离开过小屋半步。 他一直在这小屋里等,等一个他最深爱的人 若梦! 他对她说过不见不散,她不来,他绝不离开。 这一晚,他又为想着若梦而不能入睡。 从前他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深,而思念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痛苦。 这六年来,他尝透了! 而且他更相信,若梦与他同样痛苦,她当日离去,必定有她的苦衷,见面之后,他自可问个明白。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在梦中出现的,除了若梦,便没有第二人。 六年如是。 但这次梦见的若梦,却比往常来得真实。那比鲜花更香的体香,软如柳絮的发丝,与及那只带着无限温柔和温暖的玉手在轻抚一忧子的脸庞;还有那带着无限柔情、惹人怜悯的眼神,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一忧子竟不自禁地问自已:这,真的是梦吗? 他希望这不是梦,他希望他一睁开眼,便看见若梦在面前出现。 他……瞿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是…… 若? 梦? 若梦……真的在眼前出现? 还是……他仍在梦中? 他自已也不敢肯定,呆呆的看着若梦。 眼前的若梦,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那面庞、那发丝、还有那眼神…… 一忧子迷迷糊糊地问: “若……梦?” “我……还在梦境中吗?” 眼前的若梦轻轻摇了摇头,幽怨的眼神泛起点点泪光,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到一忧子的脸上…… 他感到泪珠带来的湿润感觉,这……不是梦,是真实的,眼前的,确是若梦。 若梦真的来了! 一忧子无法压抑心中的激情,一把抱着若梦。 其实在这六年间,若梦又何尝不是日夜想着一忧子? 如今重逢,也是难禁心中喜悦,把一忧子抱得紧紧的。 二人一直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很久很久才舍得分开。 一忧子本有千言万语想对若梦说,如今乍然相见,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道: “若……梦,你可知我多么想念你?” 若梦点头。 一忧子问道: “当日你不辞而别,就是为了……大师兄?” 若梦说: “是。其实我当日不肯把我的身世告诉你,是因为我明知不能与你在一起,才勉强自已不去接受你的爱。谁知到了最后也控制不了自已的感情。” 一忧子又问道: “那……你与大师兄,到底是甚么关系?” 若梦于是把自已的身世,与及如何遇上程仇,她为救王妈而用自已的命来交换等事情从头至尾,完完全全地告知一忧子。 一忧子听后,也不禁为若梦的遭遇而黯然神伤,并道: “其实当日你答应把生命交给大师兄,也是出于无奈,何以你不趁机逃走?” 若梦轻叹一声,道: “唉!天大地大,我孤身一个女子,去得了那里?何况我跟着程……大哥,一直也没甚么。甚至有好几次我染病,也是多得他照顾我。” “直至六年前他一次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把我打伤,我在逃避间不知如何被你所救。其实那时我本想从此留在隐宝山与你长相厮守的,讵料就在你当晚离开后,他竟寻到这里来。” “我见过他的魔功,确是很厉害。我不想连累卓大哥及其它广成仙派的人,亦不想因为我而破坏隐宝山的宁静与和平,因此最后我还是选择跟他走。但想不到,六年后的今天,我还是要跟他回来,还是阻止不了他的杀戮。” 一忧子终于清楚一切,他道: “那……不若我求他让你离开吧!” 若梦又摇了摇头,道: “没有用的!我跟着他已十多年,很了解他的性格。他的心被仇恨掩盖得太深了,他不会再信任何人,不会听任何人的说话,就像他怎样也不会放过你师父般,他……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的。” 一忧子无奈地道: “难道真的别无他法?” 若梦说道: “那倒不是,我……有一个方法,只不知……你肯不肯……” 一忧子大喜,问道: “是甚么方法?” 若梦续说道: “我今晚所以能偷偷来见你,是因为把正闭关准备数日后之战。我们可趁此机会逃到远方。他十分重视这次决战,必定不会抽身追赶我们的。” 一忧子惊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这时期离开师门,跟你远走高飞?” 若梦没有作声,她要说的都已说了,现在只等一忧子一句回复的说话。 与若梦一起,是一忧子多年的心愿。但日下广成仙派正值危急存亡之秋,要他在这时离开,丢下师父及众多师弟妹不顾,他…… 办得到吗? 情与义,到底他会如何取舍? 他一声不响,内心在激烈交战。 若梦在等,只等一忧子的一句说话。 终于,一忧子有了决定。 他缓缓地道: “若梦,虽然我很想与你在一起,但要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广成仙派,我……” “办不到!” 一忧子知道这决定伤透了若梦的心,急道: “但,你一样可以留下来,只要有我在,总可解决得了的。” 一忧子一看若梦,赫见她已泪流满面,心痛得无以复加。 若梦重重地摇了摇头,哀伤地道: “不!既然你不肯走,我也不会留低,你……就当造了一场梦……” “忘了我吧!” 话刚说完,若梦转身便走。 一忧子手快,捉着若梦的手,道: “若梦,你……到底为何非走不可?” 这时若梦已哭得像个泪人,半带呜咽地道: “你……不要问了,就让我走吧!” 一忧子仍不肯干休,坚决地道: “不!你不说,我怎也不放手!” 若梦道: “好!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便告诉你吧!” “我与……程大……哥相处多年,早在结识你之前,已和他……” “结成夫妇!” “后来遇见你,我方知道甚么是爱。今天我背着夫君来见你,已是天大错事,我…… 决不会留下,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一忧子闻言,心头如遭雷轰,痛得无以复加,脑海更是一片空白,手,不由自主地…… 松开了! 若梦带着无比的伤心,痛哭着离去了。 一忧子并没有追去,怔怔地呆在屋中。 他想不到,一切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天意就是如此残酷! 多年的梦想和希望幻灭了,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面对。 梦已破碎,他,还有甚么可以做? 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尽了做徒儿的责任,与偿还当日程仇对他的救命之恩 化解程仇对天玄子的仇恨。 瞿地,一忧子脑海突然灵光一闪,他……竟想出了一个办法。 虽然他也不知这办法是否可行,但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它办法了。 回看若梦,疯狂的哭泣、疯狂的奔跑,她,已离开了隐宝山,离开了一忧子。 哭泣、奔跑,使她累得不能再跑,颓然跪倒地上。 她不停地喘气,极力压抑激动的情绪。 当她稍微恢复了少许气力,她立即又提步向前走。 她,要尽快离开那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从隐宝山到乱葬岗,步行至少要一日一夜。 第四章 难为一战 仇恨,确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甚至令人疯狂!更可怕的是,仇恨可以留在人的心底内一年、十年、甚至一世。它可以掀起一连串的杀戮,更可以把本来善良的心推向魔道,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程仇,就是日夜被仇恨之火煎熬着,而驱使他干尽丧尽天良的事。但是世上怀有仇恨的人,并不止他一人。他对别人怀有仇恨的同时,别人也对他怀有仇恨。就在他暗暗为快将手刃仇人而高兴之时,找他复仇的人亦已一步一步迫近……仇恨,真的很可怕。 深夜的乱葬岗,来了六个活人。 其中一个,是已被击昏的若梦。 另一个带路的,竟是当日在西歧城中被恶霸鞭打的梁三六。 他面上瘀痕仍末褪去,一块青一块紫的,好不难看。 其余四人,便是真真正正为了复仇而来的人。 为首一人,虽已年逾七旬,两鬓俱白,但双目光华内敛,神元气足,武功看来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他,便是昔日名满天下的程家家主 程绝! 尾随程绝的三人,俱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各人均身材健硕,手执宝剑,原来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术名家,傲剑山庄的 傲剑三雄! 却说当年程绝从傲剑山庄返回程家,赫然发现程家上下共五十一口,包括他两名宝贝儿子,尽皆被屠杀殆尽,叫他悲痛欲绝! 后来几经搜寻,却在屋中一角发现已呈半疯的王妈。详细审问之下,才知是一名叫程仇、双目赤红、满脸胡子、身材魁梧威武的男子所为,而且还带走了若梦,留下王马在程府。 程绝悲痛得无以复加,可怜王妈却成了他泄愤的对象,惨死在他掌下。 程家被灭门,身为盟友的傲剑山庄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傲剑山庄虽然在江湖上人面极广,但找了十多年,也找不到程仇和若梦二人的踪迹,直至最近才被梁三六所发现。 梁三六认识一些傲剑山庄的人,既然有五百两银酬劳,自然义不容辞地通风报信。 而傲剑山庄的庄主,也派出了傲剑三雄来助程绝一臂之力。 刚才众人在树林中遇上若梦,傲剑三雄中的老三便即出手把她擒着,并迫问她程仇匿藏的地方。 然而若梦口硬得很,怎样也不肯说,老三情急之下,重手将她击昏。 众人别无他法,只得带着晕倒的若梦,来到这乱葬岗。 程绝和傲剑三雄都是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早已察觉出这乱葬岗中存有一股高手的气息,一时间也未轻举妄动。 梁三六不谙武艺,却觉四周阴风阵阵,心头凉了半截。 程绝运起内功,提气扬声道: “姓程的小子,当年你灭我程家五十二口,却漏了我程绝。如今老夫来找你清算旧帐,有种的便滚出来决个高下。” 程绝内力非同小可,这一句话,震得地上砂石四荡,而梁三六更被震得耳膜剧痛。 话已说完,四周仍无反应,程绝心念一转,伸手抓着已昏死的若梦头颅,再朗声道: “姓程的小子,若你再不现身,老夫先杀这贱人,再逐寸逐寸地方找你出来。” 这次梁三六已学乖了,以手掩耳,但仍感程绝声如洪钟。 瞿然间,四周阴风骤起,刮得飞沙走石,一把冰冷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姓程的老鬼,枉你自命名门正派,竟以一名弱质女子作胁,好不要脸。” “我的魔功刚巧大成,就以你们几条贱命来祭旗吧!” 语声刚落,阴风刮得更劲,倏然间,一道震天巨响,地面猛然爆开,无数石块和枯骨挟着无限内劲激射向四方。 梁三六见状,急躲到程绝和傲剑三雄身后,而四人也非庸手,尽把碎石和枯骨挡下。 尘埃散去,出现了一条身形高大威武的身影,正是程仇。 只见程仇血红的眼睛所绽放出来的光芒,比之前更加凌厉,这次闭关后,不知他的魔功又已去到何等境界。 仇人见面,程绝强忍心中怒气,问道: “就是你……杀我全家五十二口?” 程仇答道: “是!” 程绝又问道: “程家跟你有何仇恨,你要如此心狠手辣?” “哈哈哈!我杀人,从不需理由。” “更何况当年我娘怀着我时,在程家吃了不少苦头,而我亲妹也是给姓程的害死,这些理由,已足以叫我杀尽程家每一人。” 程绝听了程仇之言,默想了一会,道: “你……莫非是我大哥的女儿所生的孽种?” 程仇没有正面回答,却道: “想不到你这名家伙今天竟来送死,就让我送你到九泉之下找你程家的人吧!” “好!就看是我杀你,还是你杀我吧!” 程绝正欲动手,傲剑三雄中的老大却突然道: “程老当家,对付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又何需你出手?就让我们师兄弟替你把他分尸吧!” 傲剑三雄一心想在程绝面前炫耀武功,抢着出手,此举正合程绝心意,好等三人试清楚程仇的武功去到何等程度。 程绝抱拳道: “那有劳三位了!” 一旁的梁三六,见各人快要动手,心慌起来,即抱头鼠窜而去。 三雄中的老大,挥剑指着程仇喝道: “程仇小子,今天你有幸死在我们三师兄弟剑下,倒是你的福气,来受死吧!” 程仇冷笑两声,道: “三只送死的老鼠来了!” 老三首先按捺不住,挺剑直取程仇。 老大和老二也不慢,跟着出手上前助战。 程仇觑准老三剑招,从容避过他的剑,但老大和老二像早知程仇闪避的方位般,双剑已剌至程仇身前两尺。 程仇反应不慢,双掌齐出,竟赤手空拳迎向剑锋。 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老大和老二的剑顿被荡开,而程仇的手却丝毫无损。 三人惊叹道: “好家伙,竟已练至肌肤坚硬如铁……” 三人急聚起内力,贯注剑上,三剑顿时嗡嗡作响。 老大又道: “哼!我偏不信砍不破你的护身气劲,老二老三,上!” 程仇心知三人亦非泛泛之辈,且三剑配合无间,偶一不慎可能后果堪虞,忙小心应敌。 四人互有攻守,转眼已过百招,双方暂时亦占不到优势。 一旁的程绝,则细心观察程仇一招一式,好让能知己知彼。 论武功,程仇比傲剑三雄任何一人高出好几倍,但三剑合璧,威力倍增,且他每次出招,总留三分后着,以防一旁虎视沈沈的程绝,才演变成这拉锯局面。 程仇暗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先被一剑,打乱他三剑合璧,再留力对付那老鬼。” 程仇战略既定,脚下展开灵巧步法,从一处险地中仅堪避过老大和老二的剑招,转而向老三进逼。 老三一连剌出五剑,皆被程仇掌上雄浑内力荡开。 程仇见机不可失,径运起七成功力,双掌朝老三直轰过去。 这一招,竟便上了“乾坤七绝”的 “雷动九天”! 老三反应不慢,挺左掌挡去程仇一掌,但右肩却被气劲轰中,猛然飞退。 程仇正欲乘胜追击,但老大与老二的剑又到,迫于回掌自保,四人又告分开。 迫退程仇,老大和老二急去察看老三伤势。 老三中了程仇一掌,只感右肩灼痛,且已受内伤。 “好小子,竟会广成仙派的武学?” 程仇在广成仙派习武廿多年,“乾坤七绝”早已练得烂熟,这又有何出奇? 程绝见傲剑三雄吃了亏,急道: “三位若应付不来,不若由老夫出手吧!” 程绝此言,无疑是用激将法,迫使三人拼命。傲剑三雄心高气傲,那堪这一激?道: “哼!我们还有绝招未出,看我们怎样拿下这小子的头颅吧!” 三人使了一个眼色,老三运功平息体内翻腾血气,拾起佩剑,准备再战! 老大喝了一声,道: “老二、老三,剑阵!起!” 老二和老三一展身,已跃至程仇左右两方,变成三人把程仇围在中心。 程仇好整以暇,准备第二轮更激烈的交锋。 老大又道: “倒算你有运,能死在我们的“傲剑三杀阵”之下,受死吧!” 语声一落,三人把毕生功力注于剑锋之上,三剑登时光芒大盛。 老大大喝一声: “起!” 三人分从三个不同方位,从上、中、下三路,祭起绵密剑网,尽封程仇所有退路。 程仇双掌翻动,守得稳如铁桶,竟一剑也攻不入。 这时老大又再喝道: “放!” 老三手中剑猛然激射而出。 长剑注满雄浑内力,程仇虽有无俦气劲护体,但也没信心能硬接。 何况长剑射来之势急疾无伦,要接下它也不是一件易事。 程仇主意既定,身形偏侧先避其锋。 然而,刚避过老三一剑,程仇骤觉脑后生风,心知又是阿大、阿二配合而来的攻势。 原来当老三的剑射而中途时,老二亦同样把手中长剑劲射向程仇。 剑刚掷出,老三的剑像有眼睛般射至老二面前,但劲力与势道都已大减,老二轻易接着长剑。 程仇虽避过老三的剑,但想不到老二的剑势如此强劲和快疾,急狂扭身形,虽有点狼狈,却仅仅能避过这致命一击。 老二的剑所落下的位置,正是老大活动范围之内。他窥准程仇,依样地使出一招“脱手剑”,并信手接着老二的剑。 避得了第二剑,始终避不了第三剑,总算程仇身手了得,没被刺个一剑两洞,仅右肩挂彩。 然而,三剑的攻势并没停止,第四剑又迎面飞至…… 这次程仇学精了,看准长剑的来势,竟欲以手抓剑…… 阵外的程绝细心观察着此阵的奥秘,与及阵中的程仇的一举一动,暗忖: “奥妙之处,在于三柄长剑之上。由于这三柄长剑是被贯足内劲飞掷向被围在阵中的敌人,因此速度与劲道都大大增加,表面看来,只需夺取长剑便能破阵,但真的如此简单?” 果然,三雄看见程仇欲夺剑,同时冷笑了一声,像在讥笑他的无知。 就在程仇的手迎着剑柄抓下之际,他在中途却突然撒手。 原来程仇及时发现就算是毫无攻击力的剑柄,竟也透发出锐烈的剑气。若真的抓下,恐怕五只手指已被凌厉剑气割下。 夺剑不成,余下两剑又先后如电射至。 程仇闪避之余,再看清三雄手法。 这时三雄已不需把射来的剑接着,而是运起一股独特的柔韧内劲,虚空带动长剑一转,将之倒射而出,此举无疑增加了攻势的密度,使阵中的程仇更疲于奔命。 “傲剑三杀阵”阵势已成,三剑的攻势越来越快,而且攻击的角度亦越来越刁钻,被围在阵中的程仇只仗着浑厚的护身气劲支持着,但身上的剑痕越来越多,相信时间一久不难被长剑贯穿身体。 程绝观战之余,幻想自己若身陷剑阵之中,会有何方法破阵,心道: “夺剑不行,而三剑的攻势连绵不绝,即使要闪避也非易事,更遑论能逃出阵外……” “剑阵的要点在于三柄长剑之上……” 程绝细想了一会,咀角遽地露出笑容。看来他已想出破阵之法。 同一时间,阵中的程仇亦已想出破阵之法。 他窥准其中一剑的来势,右运聚起八成功力,竟朝剑锋直劈过去。 对!这就是被阵之法 以强破强! 长剑抵受不住两股强横内力的冲激,一劈之下,应声迸碎。 程仇再用相同手法,轰碎另一柄剑。 剑碎,剑阵也就不攻自破。 这种破阵方法看来简单,但其实凶险无比,若非程仇的内力远胜三雄,势难办到。 三雄心知已阵不成阵,老大忙喝道: “退!” 老二收起余下的一柄剑,与老三齐退出程仇攻击范围之外。 老二、老三跃回老大身旁,老二把最后一柄剑交给老大,并道: “老大,看来只有用最后一招了!” 老大想了一想,心忖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道: “好吧!” 老二和老三分别运起剑指,刺向老大左右肩井穴上。 老大双手握剑,把老二和老三输进来的内力,揉合本身内力,转移到剑上。 这一招,正是集三人毕生修为的绝学 “三剑归一”! 长剑贯注了三人内力,透发出一股刺目光芒。 三雄内力虽不及程仇,但修为也殊不简单。如今三股内力合一,互补不足,其威力定不止于各自的三倍,因此“三剑归一”定然厉害无比。 三人聚劲已足,心念一致,脚步齐起,竟化作一柄巨剑直刺程仇。 剑未至,森寒厉烈的剑气已把坚硬的地面划出一道浅坑。 交战以来,程仇也刻意隐藏实力,并未使出本身武学,免被一旁的程绝看穿。 但如今恶招临门,他再也不能不认真对付。 只见他血红的眼睛瞿地暴射出一股凌厉杀意,身上更隐隐透发一份无形魔气。 衣袂、散发更无风自动起来。 他,难道要使出“六绝魔经”的武功? 只见霎时间阴风大作,鬼声啾啾,天上云层也迅速聚合过来。 “六绝魔经”,竟有这翻云覆雨之能? 剑招攻至程仇面前数尺,他仍是面不改容,似乎对六绝魔经充满信心。 程仇内力一转,垂下的掌刀竟透出一团古怪气芒。 一旁的程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程仇的一举一动,一见那团气芒,顿时眉头一皱。 剑至身前三尺,程仇竟仍毫无举动。 瞿地,他 动了! 凝聚了九成功力的掌刀,一起一落,一道强猛无俦的刀劲虚空疾劈向剑锋。 这一招,不就是当日在广成观中,轰退姬昌及一忧子的一招 “一刀两断”? 三雄看着刀劲的来势,竟像看见死神的巨爪攫向他们,要把他们抓到九泉地府之下。 三雄的战意顿时全消,但刀劲已然劈至。 刀劲与剑芒戛地相碰! 一拼之下,胜负立分。 剑芒猛被刀劲轰散,剑芒中的一剑三人,齐被分尸,死状可怖。 刀劲余势未止,竟直劈向后方的程绝。 刀劲虽刚破了“三剑归一”,但仍势道无伦,像要同时把程绝分尸。 “三剑归一”一招本已凌厉无比,仍被“一刀两断”轻易破解,面对着如此强招,修为深湛的程绝也不敢大意。 这名一代宗师,十多年前的修为已极惊人,如今,又已去到甚么境界? 只见他两眉一扬,虎目环睁,迫视着迎面劈来的无俦刀劲。 程绝心知“一刀两断”的威力绝对不容忽视,但他既然敢挑战这个当年曾孤身一人杀尽他程家数十名弟子的可怕敌人,自是有备而来。 他内息一转一提,身上杀气暴炽,带动四周的阴风刮得更狂更烈。 甚至连天上的云层,也似被他的气势扯得聚合起来,把天上的月也遮蔽着。 程绝掌刀一起,一团强猛刀劲瞿地破空劈出。 这团刀劲的光芒异常古怪,却又似曾相识。 啊!这……不就是 “一刀两断”? 程绝竟也练成了“六绝魔经”? 他的“六绝魔经”从何而来? “六绝魔经”火并“六绝魔经”! 到底,会是程仇的“绝”,还是程绝的“绝”? 程仇,将如何应忖? 难道,上天竟要他 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一章 情义尽断 “六绝魔经”一部曾经在百多年前的江湖中昙花一现,令武林黑白两道闻之色变的绝世魔经。 没有人知道这部魔经的出处,只知道有一个人凭着这部魔经的武功,打遍天下,未尝一败,而且与他交手的,都难逃一死,死状更是极惨。 这个人,以其惊世武艺,一手在南楚国建立起一庞大世家程家,一时震撼整个武林。 由于程家第一代家主杀孽太深,曾一度被武林中人列为邪魔外道。 经过了数十年的静修,程家的家主方能压制住心中的魔性。为免后人误入魔道,但又不甘心将魔经毁灭,程家的家主于是暗中将之藏于程家大宅一堵墙壁之内,魔经的武功从此失传。 虽然没有魔经的绝世武功,但程家的其它武学亦非比寻常,而且仗着其显赫一时的声势,武林中人也不敢小觑程家。 经过数代的努力,程家终于被武林正道人士接纳,视之为正道大派。 可惜,百多年后的今天,“六绝魔经”竟重现江湖。 它的出现,只因为一个字 仇! 是“仇恨”驱使两个人,不惜一切即使沦为魔道也要修练它。 到底,“六绝魔经”有何恐怖之处,竟令武林人士震惊百载? “隆!” 震破天地的巨响,来自两股足以开天辟地的无俦气动。 这两股气劲相撞后散发出来的余劲,震得地上的沙石四飞,连二十丈外的树林也落叶纷纷。 巨震过后,尘埃散落,程仇、程绝在对峙着。 地上遍布傲剑三雄的碎尸残骸,余温尚在,殷红的鲜血仍不断涌出。 数丈之外,仍昏迷不醒的若梦侧躺地上,彷佛对刚才的巨震浑无半点知觉。 天上的明月被遮蔽着。 然而,遮蔽着明月的,却不似是寻常的乌云,那像是浓烈的…… 杀气! 杀气之中,还带有点点魔气。 对!人又怎可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只有魔鬼才能办到。 这两个在魔界边沿徘徊的人,正是 程仇! 程绝! 只见刚劈出一招“一刀两断”的程绝,身上杀气大盛,面上黑气涌现,毛发倒竖,面目狰狞凶恶,原先的宗师风范荡然无存。 程仇脸上则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愕神色。他的惊愕,来自程绝的“一刀两断”。 他讶异地问: “你,也会“六绝魔经”?” 程绝一脸洋洋自得之态,似乎并不急于杀程仇,悠然地答道: “嘿!“六绝魔经”本就是我程家的绝学,我懂又有啥稀奇?” 程绝的答案似乎未能消去程仇的疑虑,他禁不住脱口问: “哼!别故弄玄虚,要说便说吧!” 程绝道: “好!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我相信你身习的“六绝魔经”,定是一直藏在程家某处,先祖亲自写下的正本魔经了吧!若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手上那部“六绝魔经”才是独一无二的魔经秘籍,那就大错特错了!试想,若程家中藏了部独一无二、举世无敌的武学秘籍,又怎会经历了数代也不被发掘出来?” “其实,第一代先祖在封经之前,曾把魔经的口诀亲授予第二代先祖,但却千叮万嘱他别要习经中武功。第二代先祖虽然最后也没有修习魔经武功,但临终前却把魔经口诀默下,因此魔经其实并未失传。” “随后的数代先祖,虽有魔经在手,却都没有习练,一来是尊重祖训,二来是专注于程家的发展,所以才被江湖中人误以为魔经已失传而已。” 程绝顿了一顿,一瞄傲剑三雄的尸首,又忿然道: “哼!傲剑山庄那班家伙跟我结盟,相信也是觊觎着我的“六绝魔经”吧了!幸好老夫掩饰得好,没让他们知道我已练成魔经中武功。嘿嘿!这三只小鬼,这次实是死有余辜!” 程仇听了程绝之言,面上出奇地没有任何表情,沉思了片刻,道: “你,真的已练成了整部魔经?” 程绝答道: “刚才一招,难道还会是假的?” 程仇道: “习武之人,对着一部盖世武学秘籍,怎能忍着不去修练?就如猫儿没可能看见鱼也不去吃一样。” “我的假设是:会不会是你手上的魔经口诀并不完整,他们才不敢犯险修练呢?” 程仇续道。 程仇此言一出,程绝登时脸色一青。 其实当年他接掌程家及这部魔经时,也曾想过这问题。只是在程家被灭门后,他感到仇人的武功绝高,单靠程象的寻常武学,绝无把握可报仇雪恨。仇恨之火把他的理智完全遮蔽,他不顾一切修练魔经,且早把这顾虑-诸脑后。 如今被程仇一言惊醒梦中人,又怎不叫他想得冷汗直冒? 但程绝不愧为一代宗师,很快便已收慑心神,更凛然道: “嘿!老夫苦心钻研了魔经数十年,早在数年前已把魔经所载武学融汇贯通,如今自信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你这小子竟想用计扰乱老夫心神?别异想天开了!你想知道我的魔经是否正宗,现在便给我” “看个清楚吧!” 程绝一语说毕,身上的魔气陡地大增。 动了! 动的不是程绝,而是程仇。 程仇虚空轰出三掌,响起了“啵啵”的三声掌击之声,程仇竟倏地飞退丈余。 程绝仍好端端的站着,毫无异动,程仇何以无故飞退。 瞿地,站立着的程绝竟渐渐“模糊”起来,更遽地消失于虚空中。 原来这个只是程绝的残像而已,他的真身,已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闪电与程仇对轰了三掌,更把程仇轰退丈外。 啊!想不到程绝的轻功与内力竟如此惊人,只一招便已把程仇轰退,暂占上风。 看来程绝的功力确在程仇之上。 程仇被轰退,并无半点惊愕神色,反而暗暗盘算对敌之策,道: “你的魔经就只有这点儿道行吗?要杀我,使出真功夫来吧!” 程绝见一招已退程仇,信心大增,朗言道: “好!就让你死在我的魔经之下吧!” 程绝双掌陡地一举,扯起一道强烈气流,疾绕着他而旋动,甚至地上的沙石和骷髅也随着气流四飞。 气旋越转越急,在气旋中央的程绝渐渐被沙石淹没。 虽然一招得利,但程绝心知程仇功力仍未见底,何况程仇所习的魔经毕竟较为正统,当下不敢轻敌,欲以深湛修为杀敌制胜。 程仇静观其变,只见气旋已扩散成风暴,且风势越刮越狂,程仇的视野只及身旁三尺。 瞿地,程仇后肩传来一阵刺痛,原来已在毫无先兆之下中招。 程仇虽来不及抵挡,但护身气动强横,后肩虽痛但亦未至受重创。 程绝一击即退,来无踪,去无迹,身法飘忽无方,仿如阴魂游离于虚空之中,连程仇也捉摸不到其所在。 “六绝魔经”中的一招一式,程仇早已了然于胸,程绝这招当然逃不过他双眼。虽然处于被动,但程仇不慌不忙,还半带赞赏地道: “嘿!好聪明,居然想到用这招“魔影迷离”夺取先机,封我退路?” 虚空之中传来程绝的声音,说道: ““魔影迷离”神妙无方,变化多端,就算你深谙此招奥秘,也无法捉摸我的真正魔身所在。你有本事的便破给我看吧!” 程绝的声音彷佛萦绕着程仇四周回荡,使他竟无法凭声音追踪到程绝的真身。 程仇迟疑间,两肩一麻,竟又中了两指。 中指之处传来火灼般刺痛,程仇忙运功镇痛,更同时道: “哼!我虽无破招之法,但你要败我,亦没有这么轻易。” 游走中的程绝似乎知道程仇下一步将会如何做,猛地连戮出七、八指。 程绝指招虽全刺中程仇身上,但程仇早已运足内劲护身,指招对他起不了大作用。 程仇强忍着中指处传来的刺痛,暴喝一声,沉掌轰落地上。 这一轰力发千钧,震起地上沙石,使四周视野更模糊。 尘埃散去,程仇倏地失去踪影。 原来,他已借刚才一瞬间的混乱,使出了相同一招 “魔影迷离”! 借助程绝的阴风,程仇以绝顶的身法飘忽于虚空中。 程仇自忖无法测知程绝真身,同样地,他相信程绝也无法捉摸到他的身法。 “魔影迷离”的移动范围广达一丈,更可随着出招者的变动伸延。因此虽然二人同时使出这招,但相撞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 何况此刻二人眼中,都同时看到阴风中有千百个程仇和程绝在飘忽游走,彷佛在追着对方的同时,身后的“魔影”又在伺机出招,故此一时间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二人武功源出一辙,且互相克制,但程绝毕竟年事已高,纠缠下去,始终是正当盛年的程仇较为有利。 就在程仇脚步刚起,忽又闻程绝道: “小子也有点儿小聪明,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战术。可惜,你的一举一动,早已在老夫的指掌之中……” 程仇还未弄清程绝话中含意,四周忽然传来一阵鬼啾之声。 那些声音,就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声嚎哭,声音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何止是毛骨悚然?简直是胆颤心惊! 那一阵阵鬼啾之声,尖锐时活像一枝尖锥从身上千百毛孔钻进肌肤之内;沉重时犹如千斤巨锤敲打心房,使得程仇真气一乱,脚步顿失。 这一招,正是“六绝魔经”中另一奇招 “百鬼夜哭”! 原来程绝心知“魔影迷离”虽玄妙莫测,但毕竟杀伤力弱,即使刺上千指,也未必能重创程仇。 于是他出言相激,诱使程仇破招,就在他行功一-以“百鬼夜哭”乱其血脉,其时对方真气必定一窒,便可乘时下重招,心忖虽未必能一招败他杀他,也必能伤他,以减低他的战斗力。 论经验和智谋,始终是程绝这老姜较辣。 程仇虽从小修习“先天乾坤功”,后又练成“六绝魔经”这绝世魔功,但对敌临阵的经验却是少之又少,致使他如今身陷险地。 程绝趁这绝佳时机,窜身到有利位置,化指为掌,朝程仇后脑狂轰。 这一招,正使上了“六绝魔经”中极具杀伤力的一招 “阎王催命”! “阎王催命”劲足开山劈石,掌劲中隐带风雷之声,看来比“一刀两断”更凌厉霸道。 程仇内息遭“百鬼夜哭”的音波功震乱,真气不继之下身形尽失,而程绝双掌却在此时杀至咫尺…… 若中此招,即使不爆头惨死,也必重伤得战斗力尽失,任凭宰割。程仇深知此招厉害之处,也顾不了体内气血逆乱,勉力转身,横臂挡着程绝双掌。 程绝掌力千钧,程仇双臂倒撞胸前,整个人被轰飞数丈外。 然而,阎王既要催命,不见血誓不罢休。程仇刚着地,眼前黑影一幌,程绝又挺掌杀到。 倒算程仇反应灵敏,想也不想,几乎是单凭意识地出掌相抗。 他的掌,竟刚好挡着程绝轰杀而来的双掌。 挡是挡下了,可惜程仇聚力不足,而且程绝这一掌比昔才一掌更重,程仇一挡之下,骤觉无匹掌劲自其双掌传入体内,脏腑被压迫得胀裂欲破,身不由己地又再倒飞出廿丈之外。 连攻两招重掌,程绝也需略为回气,于是不加追杀,好整以暇地欣赏程仇的狼狈相。 程仇此刻虽血气大乱,四肢软弱无力,但他性格掘强,绝不甘心低首于敌人跟前,于是咬紧牙根,拼尽气力站起来。 无穷的斗志,迫使程仇竟能矗立起来,但看他咀角溢血,内伤显然不轻。 若是一般的高手捱这两掌,必定爆体而殁。犹幸程仇功力亦非寻常,方能支持到这刻。 接下来的战斗必定更凶险,程仇拼命凝聚真气,平伏体内翻乱的血气,歇力疗伤镇痛。 他,要再战。 程绝竟然不乘此机会再使杀招,任由程仇运功疗伤。连番占尽上风,胜利感已把他的心蒙蔽。此刻的程仇,在他眼中就如一头负伤的猎物,猎人喜欢何时杀也可,绝不需要着急。 不知不觉间,他已泛起了绝不该有的 轻敌之心! 临阵对敌,最忌有轻敌之心。轻敌的后果,可能会是…… 败! 甚至 死! 经过一轮运功,程仇已勉强镇压着伤痛,抹去咀角的血污,道: “嘿!想不到你一把年纪,气力倒也不少。但是,你这招虽然能伤我,却杀不了我。 你要替家人和弟子报仇的话,还有甚么杀招便尽管使出来吧!否则一会儿你可能没机会使了!” 程绝不虞程仇重伤之下仍如此狂妄,不禁一愣,却同时道: “你想痛快的死吗?可没这么容易!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要你受尽痛苦而死,以慰我程家上下五十二条惨死的冤魂。” 程绝边说,双眼不断流露出怨毒神色,埋藏了十多年的仇恨早已令他疯狂。 反而程仇对程绝的恨并不是很大。但他在他娘亲死、他跟天玄子诀裂的一天开始,已对人间的情和义彻底的心死。无情无义的心,恨透了天、恨透了世上每一人。 因此,生命在他眼中,早已没有任何价值。从此他便随着喜好而肆意杀戮,变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冷血的人间魔鬼。 即使面对着跟他有血缘之亲的程家中人,他也没有半分留情,只管以血来洗涤他的魔心。 程家仅余下的二人,如今都因恨而入魔。而且,这一战,更将会是 不死不休! 程绝的杀意已到顶点,又再聚起魔经,吐纳之间,身畔的气流也开始起变化。 程仇只感四周刮起一阵阵阴风,而且阴风更越来越冷,迫得他要运功相抗。 程绝手一动,扯起一道强烈阴风。阴风锐利似刀,程仇冷不防之下,面颊竟被气劲割出一道幼细血痕。 气流越扯越急,就如数十把利刀在程仇四周乱劈乱斩,迫得程仇寸步难移。 瞿地,程仇大喝一声,身上透发一鼓雄浑气动,把阴风迫离体外三尺。 程绝脚步一起,整个人如大鹏展翅,冲天而起,以居高临下之势,使出一招 “勾魂夺魄”! 只见漫天爪影铺天盖地般击下,而且势道凌厉,爪未至已震得地上沙鹿滚滚。 程仇亦早有准备,一提气,同样使出一招“勾魂夺魄”迎向程绝。 两招“勾魂夺魄”相拼,空气中传来百多声响,二人倏地分开,这一招竟拼个旗鼓相当。 程绝估道程仇刚才被“阎王催命”所伤,应最多只剩下七成功力。但这次硬拚竟仍能与他拼成平手,不由一阵惊讶。 程绝回心一想,也许是程仇刚才已拼尽余力来抵挡,他其实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然而,程绝仍是心有不忿,于是鼓起十成功力,决心速战速决,尽快了结程仇。 脚一蹬,程绝已如离弦之箭,疾射向程仇。 程仇窥准程绝来势,把程绝的攻势一一挡下,竟无半点败象。 二人一攻一守,招式越使越快,所带起的气流仿如风暴,连数十丈外的大树也被吹刮得摇晃不定,随时也会塌下般。 程绝心急杀敌,毫无保留地把“六绝魔经”中一招一式尽数使出。 起初程仇挡得有点吃力,但到了后来越挡越见畅顺,甚至每每能洞悉程绝下一招将会使出甚么招式,及早作出防御。 二人斗至忘我境界,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千招以上,招式也开始缓慢起来。 终于,一声霹雳巨响,二人再度硬拼一掌,双双震飞开。 这一拚,各自震退五丈,仍是旗鼓相当。 二人相隔十丈对峙,各自回气调息。但见程绝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显见刚才千招已耗去大量真元。 反而程仇虽满身伤痕,但面色红润,呼吸畅顺,神元气足,仿如无伤。 程绝大惑奇怪,不由得对程仇重新估计。 程仇此时却道: “老儿,这么快便技穷了吗?我可未尝够“六绝魔经”中一招一式啊!” 程绝回道: “哼!你别得意!老夫修为比你高,败你、杀你只是迟早的事。” 程仇意态轻蔑地道: “是吗?“六绝魔经”中一招一式我也练得烂熟,普通招式是杀不了我的。要杀我,只有用“最后六式”,快使出来给我看啊!” “最后六式”是指“六绝魔经”中最厉害的六式杀招,程绝一听此话,登时面色一沉,口中喃喃地道: “最……后……六式?” 程仇看着程绝的表情,咀角泛起邪笑,道: “对,就是“六绝无情”,快使出来啊!” 六! 绝! 无! 情? 程绝一听这四字,面色陡地大变。 酣战至今,一直是程绝占尽上风。但拼到最后一招时,程仇仍能跟他斗成平手,浑无半点败象,他早已心感奇怪。 如今骤闻程仇的话,一股不祥感从程绝心底冒起,使他不禁重温昔才一战。 刚才对战的一招一式,在程绝脑中飞快掠过。他蓦地发现,激战至今,程仇一直只守不攻,从未认真地攻过一招。 他这样做,莫非是…… 别有用心? 程绝越想越是心惊,不由得脸色发青。 对!程仇一直捱招,就是要试清楚程绝是否懂得全套魔经的绝学。 最重要的,是他是否懂得魔经中最厉害的绝招 “六绝无情”! 如今从程绝发青的面色中,他已找到答案。 他,显然不懂“六绝无情”! 但,二人的魔经源出一辙,为何程绝的魔经会缺少了这六式绝招呢? 原来,“六绝魔经”虽是一门旷世绝学,但其实极之艰深难练。若不能领悟经中奥义,则必会走火入魔,最终落得惨死下场。 “六绝魔经”的要领,在于一个字 “绝”! 魔经中第一章说: “欲成魔经,必先六绝。 六绝者:绝情、绝义、绝爱、绝欲、绝仁、绝恨。 绝情:七情不动。 绝义:恩断义绝。 绝爱:爱念不长。 绝欲:六欲不生。 绝仁:断恻隐慈悲之心。 绝恨:断仇恨憎恶之心。 六绝未成,勿练魔经!” 这一章虽非武功心法,而且看似简单,但其实却是魔经中最难练的一章。 试问普天之下,能真正断绝情、义、爱、欲、仁、恨的,有几人做到? 程家的第二、三、四代家主,苦心钻研魔经奥秘,发现若未彻底练成第一章中所述的六绝,而强练魔经,也仅会损折寿元,却不会实时便走火入魔。 但“六绝无情”,则必须倚仗第一章的心法辅助,强练必会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因此,避重就轻之下,“六绝无情”渐渐失传,只余下魔经其它心法传至程绝。 如今听程仇说话的语气,他,似乎已练成了“六绝无情”。 他,已真真正正的“六绝”? “六绝无情”,又会厉害到甚么程度? 人之所以凌驾万物,统治这片红尘大地,只因为人有思想、有智能,而且有 情! 人懂得分辨是非黑白,对亲人有情;对朋友有义;懂得爱护其它人,甚至爱护大地上的一草一木;有推动生命前进的欲望;对每一种有生命的东西存有慈悲恻隐之心;还有喜、怒、哀、乐、爱、恶、憎等感情。 然而,当这一切尽皆失去后,这,还算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还是,那只是一头仅有人的外形,内里却比野兽更凶残,更冷血? 若有一种武功,会把人心推向这种境界,这,还算是人道的武功吗? 这,或许会是一种不应在人间出现,而只适合魔鬼修练的 魔道武功! 这种魔道武功,快将由一个拥有人的外表,内心却如魔鬼般无情无义、凶残嗜血的“人”使出。 绝情、绝义、绝爱、绝欲、绝仁、绝恨的 “六绝无情”! 程仇一直只守不攻,等了千招,只为试出程绝的功力去到何等境界?他是否已练成了全套魔经? 现在他的目的已达。 虽然程绝的“六绝魔经”已练至收发如心的境界,而且招式运用纯熟,临阵经验又比他丰富得多。但,只要他不懂“六绝无情”,程仇还是有十足把握可以败他、杀他。 因为,只有他,才真真正正知道,“六绝无情”可怕之处。 防守了千多招,程仇虽然保住不败,但身上亦伤痕累累,且内力已虚耗不少。 如今,该是他出招杀敌的时候了。 程仇一声不响,不断提升体内魔功。 只见他的杀气越来越重,眼中透出一种慑人心魄的恐怖光芒,散发、披肩无风自动起来,肌肉贲张,筋脉尽现,骨骼更传出“勒勒”之声。 程绝虽未见识过“六绝无情”,但也想象得出其可怕之处,忙把毕生功力谷至巅峰。 程绝不敢轻率出手,默默看着程仇运功,但心跳却渐渐加快,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而且额角、掌心更不断冒汗。 这,明显是“六绝无情”所带来的压力,而生起的一种感觉 恐惧! 程绝身为一代宗师,更身负惊世修为,竟然也会恐惧? “混账!” 要停止这种恐惧的感觉,唯一方法便是证明“六绝无情”并非真的如此可怕。 他,要抢先出手! 风没动,草没动,程绝已射至程仇身前,再使一招“阎王催命”,十成功力的双掌狂轰向程仇。 程仇的衣袂竟没因程绝掌招所带动的劲风而飘起,而且程仇竟似全没挡格的意图。 “六绝无情”真的这么厉害,可以丝毫不动接下程绝十成功力的“阎王摧命”? 程绝也不理这许多,无情的一击全力轰在程仇身上! 轰! 地面猛然被强横的罡气轰出一个破洞,原来程绝轰中的只是程仇残留空中的影像,掌劲全由地面承受。 竟能在程绝不知不觉间已失去踪影,程仇的轻功简直是匪夷所思。 程绝还未来得及震惊,已遽地发现自己被一股旋风包围着,而制造这股旋风的,当然便是程仇。 风中的程仇蓦地道: “你刚才的“魔影迷离”和“百鬼夜哭”虽配合得精妙,但却不懂把握机会赶尽杀绝。如今,你好好尝尝我的” ““六绝无情”第一式” ““天愁地惨,鬼哭神号”!” 话声一止,旋风的风速猛地以几何级数倍增。这虽然对身处于风眼中的程绝影响不大,但他却不敢稍有松懈。 程绝尝试冲破旋风,鼓足九成功力狂轰十数掌,十多道如雷罡气轰向旋风之中,却竟被消蚀得无影无踪,旋风并无半点异动。 旋风越转越急,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把风眼中的空间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渐渐把风眼变成真空状态,甚至是外间的声音也传不到风眼之中。 此时旋风中传来了一阵的呜咽哀嚎之声,极之悲怆凄怨,却无半点杀伤力。 程绝心道这招想来也是像“百鬼夜哭”般似音波伤人罢了,只要功力够,便不怕被音波震伤,于是径运聚全身功力护住心脉,而且也加紧戒备,以防程仇施以突袭。 然而,程仇却一直没有出手,鬼哭之声亦无半分攻击力,反而悲愁气氛却不断加重。 鬼哭之声萦绕着程绝,不绝于耳,程绝铁一般的心也被浓烈的悲哀感染,心情更开始沉重起来。 程绝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幕幕前尘往事:当年迫死自己一双爱徒,害得若梦半生孤苦无依;爱妻身患重病,在床上垂危时的痛苦模样;程家满门五十二口在一夜间被屠杀灭绝,一对宝贝儿子更死无全尸,程家百年基业传至自己这一代竟毁于一旦…… 悲痛、凄怆、愧咎、自责、怨愤等感觉充斥满心,那种痛苦比千刀万剐,比死更难受。 此刻在程绝耳中,鬼哭之声既似爱妻、儿子及一众忠心门下的呼唤,又似是程家历代祖宗对他的责难,叫他痛不欲生,战意竟不自觉地溃散,而心脉的跳动也不知不觉地随着鬼哭声抑扬顿挫、高低起伏而不规则地跳动。 这一招其实是蜕变自“百鬼夜哭”,以无穷的哀愁戾气和“鬼哭魔音”,勾起人心底内的悲痛回忆,粉碎其战意和求生意志,最后以“神号杀音”杀敌于无形。 如今程绝的心脉和意志俱受控,是时候施展杀着“神号”了! 鬼哭啾啾之声戛然而止,继之而来的是一连串仿如野兽的嘶鸣和吼叫“神号杀音”! “神号杀音”中贯满程仇无俦内力,从程绝耳膜直钻进其脑内,压迫得他七孔溢血。 若非程绝有深厚功力护身,早被迫得爆头而亡。 但程绝现在也不好过,抱着头蹲在地上,状甚痛苦,只拼命运功抵御,苦苦支撑。 程绝的内息完全受制于“鬼哭魔音”之下,空有一身深湛修为却发挥不到一半,长此下去,恐怕会被“神号杀音”震碎心脉而死。 程绝把心一横,把仅能运起的功力尽注放左右食指之上,狠狠刺向自己双耳。 内力从指尖直钻进耳内,耳膜顿被刺破。 耳膜既破,“鬼哭神号”的音波再也影响不到程绝,内息得以运转自如。程绝虎吼一声,鼓起十成功力,朝旋风狂冲过去。 程绝十成功力的一击非同小可,旋风猛被轰散,程绝得以脱困。 程绝不愧是老江湖,竟自残其身来破招,但却已被“鬼哭神号”震成内伤。 但见程绝此刻头发散乱,满脸血污,其孔不住流出鲜血,面目狰狞,仿如一头负伤的猛兽,双目发出凶狼的杀意,紧盯着数丈外的程仇。 程仇却是好整以暇。猛招被破,他也毫无异样,因为他还有五招,自信是可杀败程绝。 他道: “好家伙,竟不惜自废双耳来破我此招,但,看你挡得了多少招?” 说罢双掌一合,虚空劈出“六绝无情”第二式 “绝情绝义,一刀两断”! 以至绝至狠至无情的心,推动全身功力,劈出比“一刀两断”更强更猛更凌厉十倍的刀劲罡芒,以撕天裂地之势,直取程绝。 程绝惊魂未定,只感眼前强光刺目,森寒的刀劲已然劈至。他感到,此刀芒足可把他分尸,要挡,便需要突破本身功力。 性命攸关,程绝遽地把功力推至巅峰境界,十二成功力尽注双掌,迎向狂劈而至的刀芒。 甫一接触刀芒,他立即感到即使已使上了突破本身极限的十二成功力,也是无法轰散刀芒。幸好他反应快绝,危急间全身疾转,把刀芒卸开,免去被分尸之危。 无匹刀芒被卸,其去势竟是劈向…… 仍昏倒地上的若梦! 啊!以若梦血肉之躯,如何挡这足以劈破天地的刀劲? 她……岂不是会被…… 一刀两断? 第二章 仇恨深种 狂风怒号,地裂山崩。 锐热的刀芒,疾朝若梦劈去。 然而,若梦仍是昏迷不醒,浑然不知她的性命快要被无情的刀芒夺去。 纵是一级高手,也未必可挡开或避开这强猛无伦的一刀,何况是不醒人事的若梦? 眼看她娇柔的身躯快要被一剖为二之际…… 瞿地,一条黑影快疾无伦地闪在若梦之前。 无俦的刀劲轰在黑影身上,爆出一声隆然巨响,所扩散出的气劲波及方圆十丈,震得大地也为之震动,沙石随着烈风向四周激射。 气劲散去,沙石殒落,只见黑影双臂交叉,护在若梦身前,若梦安然无恙地躺在地上,浑不知刚才自己差点儿粉身碎骨。 环绕着二人的地上,方圆一丈出现了无数裂痕,可见那刀劲如何强横霸道。 那及时救回若梦的黑影到底是谁?他竟有如此惊人修为,能挡下那开天辟地的一刀而不倒下? 原来,救若梦的不是别人,竟是 程仇! 也许只有程仇,才能挡下那强横的刀劲。 可是,程仇虽及时挡下刀劲,救回若梦一命,惟是自己也不好过,嘴角涔然流出鲜血,显然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对!他也自知内伤非轻,因此必须速战速决,尽快了结程绝。 就在此时,地上的若梦颤动了几下,竟悠悠转醒过来。 她甫一睁开眼,便看见程仇浑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自己身旁,显然正与人激战。 站在数丈外的,是刚才擒下她和击昏她的程绝。 她虚弱地站起来,道: “程……大哥……” 程仇并无理会若梦,聚精会神地运功。 程绝见识到昔才“绝情绝义,一刀两断”的威力,早已吓得心胆俱裂,而他虽能在千钧一发间把刀劲卸开,但双臂的筋骨已被震伤,麻酸乏力,且心想无论如何也无法接下第三式心念一转,竟趁程仇运功聚劲之时,转身乘机逃走。 程绝虽身受重伤,双臂麻酸,但轻功仍是快绝。讵料他走不出一丈,已感到背后有一股气劲如洪涛般压至,却是程仇已追至咫尺之间,并道: “老乌龟,竟然临阵退缩?好不要脸!但,你无论如何也走不掉的,你,就死在我“六绝无情”第三式之下吧!” 程绝双耳失聪,听不到程仇说话,但他却感到凛烈无匹的气劲已迫至身后。 这,却正中他下怀。 原来程绝心知已难有胜望,遂假意逃走,实则把毕生功力汇聚于双掌,待程仇追来之时施以致命一击。 他窥准程仇来势,先发制人,转身、合掌、闪电间插中程仇胸膛。 程绝最后一击非同小可,程仇顿时伤上加伤。但他却死忍着伤痛。狂劲一发,震开程绝,然后双手急舞,已使出“六绝无情”第三式 “泪洒黄泉,无语问苍天”! 程绝只感击中程仇的同时,眼前豪光一闪,无数掌刀、剑指如血泪般倾洒而下。 程绝看也未看得清,身上已被轰了千招以上,剧痛一浪接一浪的传遍四肢百骸,全身的骨头也像散了一般,半点内力也凝聚不起。 遽地,一股强烈气流把程绝猛地抽上半空,他浑身无力之下,只得任由摆布。 就在此时,程仇如狂直冲半空,双掌猛然轰在程绝胸膛之上。 刚才程绝身中千招之处贮藏的劲力,被这一掌触发,程绝身上同时响起千声“啪了” 之声。堕回地上之时,身上九成经脉和骨骼都已断碎。 程绝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且更奄奄一息,只余一点真气保着心脉,却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程仇虽胜,所付出的代价也非轻。中了程绝最后一击,虽伤上加伤,但也未会致命。 他重腿踩在程绝胸口之上,道: “老鬼,见识过“六绝无情”的厉害,现在你死也瞑目了吧!” 程绝此刻已是垂死边缘,却倏地张口狂笑,笑声中满是兴奋之态。 他,为何会失常地笑? 程仇也为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感到奇怪,不禁问道: “嘿!你是怕死怕得疯了吗?死到临头竟还有心情在笑?” 程绝虽听不到程仇的说话,但从他说话时的口形,却可大概知他说话的内容,说道: “哈哈哈!我今天虽败于你手,不能亲报灭门之仇,但你的命也不会长,我们迟些在黄泉路上又会再碰头了!哈哈!” 程仇异常不屑地道: “我看你真是给我打得疯了。我的“六绝魔经”已大成,武功无人能敌,又怎会轻易便死?黄泉路,还是留给你独个儿走吧!” 程绝的笑声戛然而止,问道: “我问你,练“六绝魔经”的首要条件是甚么?” 程仇答道: “那还用问?“六绝魔经”,顾名思义,当然是要六绝了!” 程绝说道: “对!若未六绝而强练“六绝魔经”与及“六绝无情”,后果只有一个,就是” “死!” “而你,却未彻底的六绝,仍未能” “绝!” “情!” 甚么?程绝竟说程仇仍未绝情? 自十六年前,程仇误会天玄子杀死其亲母,他对情与义已彻底失望,后来他因吸纳了怪人混有极重戾气和魔气的内力后,步入了魔道,性情大变,先把他娘家程家灭门,如今更要亲手-父以报杀母之仇,他,自问对世上任何人皆无情。 如今程绝竟说他仍未绝情? 程绝命在顷刻,而且他又深谙“六绝魔经”的奥义,绝不似是信口开河,出言恫吓。 那,他又如何看出程仇仍未绝情? 程仇道: “哼!我怎会未绝情?天下间我要杀谁便杀谁,我对任何人都已绝情,你别妄想能乱我心神了!” 程绝道: “是吗?你有本事便杀了她给我看吧!” 说话时更瞄着若梦。 啊?原来程绝竟看出程仇对若梦有情? 程绝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令程仇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对若梦一直只是当作奴仆般看待,难道相处了十多年,竟不自觉对她生情? 程仇脑海不禁回想起刚才替若梦挡去“一刀两断”的刀劲而令自己身受重伤的情境。 其实他也不知为何会有此举动,只知一看见若梦有生命危险,便很自然地去救她。如今回想起来,这不是代表对她有情? 程仇越想越是心惊。只因他虽自言练成了“六绝魔经”及“六绝无情”,但当中还有一点隐忧。照这情形来看,莫非这点隐忧是他由于仍未彻底绝情所导致? 程绝冷眼看着程仇的反应,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再道: “你心中仍未绝情,只要再使“六绝魔经”和“六绝无情”,便难以避免走火入魔的厄运,死法将会比我更惨百倍,哈哈哈哈!” 程仇只感到程绝的笑声很讨厌,他,要停止它,更要以杀戳来抑压心中的不安。 他道: “我,将会死得很惨吗?但我想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你惨吧!” “我要你” “粉身碎骨!” 说罢眼中杀意暴盛,双掌高举,内力急速凝聚。 程绝心知已绝无生望,却仍在疯狂地笑,笑声更越来越凄厉。 程仇双掌猛然轰下,这一击乃盛怒而发,劲道加倍凌厉,一道无俦罡气轰在程绝身上,仿如千石火药隆然爆炸,程绝当场给轰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一代宗师,最后竟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委实教人唏嘘。 程绝的血、肉、骨、内脏沾在程仇身上,倍添诡异恐怖,令他更像刚从地狱中来的魔鬼。 一场满布腥风血雨的惨战终于结束,乱葬岗再添四条冤魂,阴风似比前刮得更烈更寒。 一旁的若梦,一直看着程仇和程绝在对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甚么。直至看着程仇轰杀程绝,那惊心动魄的情景顿把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中忙以手掩面。 过了一刻,当一切静止下来,她才敢缓缓地垂下玉手。 她看到的,是一条魁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 那是程仇。 眼前的程仇,跟往日有点不同。他眼神绽放出史无前例的浓烈杀气,面部肌肉绷紧,似乎作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难道,他想…… 若梦有点儿害怕,却不知是甚么一回事,只唤了一句: “程……大……哥……” 瞿地,程仇杀意又再狂升,右掌一起,带着强猛内力朝若梦脸上劈去。 他,竟然要以杀若梦来达至绝情的境界? 即使强如程绝,也捱不了程仇一击,若梦软弱之躯,这一掌绝对可以把她的头轰得四分五裂。 若梦惊呼也来不及,掌已劈至面前一尺,凛冽的掌风迫得她面上肌肉有如撕裂,她的脑海蓦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一个她极深爱的人。 那是 一忧子! 难道,她俩真的缘尽今生? 真的是 红! 颜! 薄! 命! 熟睡中的一忧子,蓦地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若梦离去之后,昨晚他整夜也无法入睡,一直在小屋呆至今晚,才倦极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谁料睡了不久,他便梦见若梦满身血污,神情怪异地呆站着。 她一言不发,幽幽地怔视了他一会,蓦然转身步去,渐渐消失于无止境的黑暗中。 一忧子想快步追上前去,却无论怎样用尽气力狂奔,也无法追赶得上。 直至若梦完全在他视线中消失之际,他,便蓦然惊醒了。 一忧子此刻满头大汗,甚至衣领也被汗水染湿了一大片,气喘如牛,心跳急速,以他的修为竟也遏止不了内心的惊悸。 他有一个可怕的预兆:今生今世,他也无法再见若梦。 但,昨晚若梦伤心离去之时,不也曾说过不想再见到他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噩梦,也许是因近日为了程仇之事和昨晚与若梦再会、诀别、心烦意乱所致罢了。 其实,他也明白与若梦始终也是有缘无份,何况数日后与程仇一战又不知结果如何,再想下去也只会徒添伤感。 一忧子蓦地起坐,走到床去打坐以静其心。 然而,若梦的俏脸始终也是无法抹去,一忧子的心绪一直也不能平伏下来。 尚有一天便是十五约战之期。 数天以来,一忧子的心情一直也无法平静。 直至今夜。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天上几近浑圆的明月,被重重厚厚的乌云遮蔽,像透了一忧子此刻的心情。 他携了两大埕烈酒,来到了后山的空地。 天玄子本立下门规,不许门下弟子喝酒的,只有在他年轻时偷偷地跟程仇喝过几次而已。 但自从程仇离开广成仙派之后,他便没有再喝过酒了。 即使后来因思念若梦而愁苦,也没有借酒消愁。 因为他觉得,没有程仇在,独酌是如斯乏味。 然而,黑夜一过,便要与他感情最笃的师兄生死决战。 他,很想很想,借酒精来怀缅往日与程仇豪情畅饮的痛快时光。 明日一到,也许他今生再无缘喝酒了。一忧子的面上愁云满布,寸许的须根为他添上无限沧桑。 他双眼浮现无数红根,显然很多晚也没有好好睡过。 至爱别离,还要跟感情最好的人兵戎相对,他内心的郁闷与悲怆,又有谁会明了? 也许,天也无法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坐到空地上,举起酒埕便“咕咯咕咯”地把酒灌进肚里。 喉头传来一阵辛辣的感觉,那是一种遗忘已久的感觉。 只喝了半埕,一忧子已满脸胀红,脑际空洞洞的,甚么也想不到。 唯独是程仇和若梦的样子,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 他,唯有再饮。 他要喝至酩酊大醉,要把对若梦的情,对程仇的义彻底放下,明天才能尽情一战。 纵是极不想战,但他既身为广成仙派的大弟子,他,还可以选择吗? 他只希望明天能阻止程仇,他实在不想看见最爱的师父和师兄 父子相残! 但,他有能力做到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他,已准备牺牲一切,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想着想着,一忧子喝光了一埕酒。 醉意更浓! 愁意更重! 酒入愁肠愁更愁,越愁越更进苦酒。 一忧子随手把空酒埕往远处-去,便又提起另一埕酒再饮。 一忧子本就酒量不佳,喝了一埕酒便已醉态毕呈,第二埕酒还未喝到一半,他已醉得不省人事,瘫倒在空地上。 他的眼角,还隐隐然有些水点,却不知是汗还是泪。 有些时候,情与义对人造成的伤害,比任何绝世武功更甚。 夜更深,月更朦胧。 一忧子仍深陷醉乡。 一条黑影却在这时缓步而来。 黑影步至一忧子身旁,看着他一脸憔悴和愁伤,不由得低头轻叹。 他拿起地上的酒埕便喝,似欲感受一忧子的醉愁和哀伤。 他喝了数口,轻轻放下酒埕,又轻叹了两声,蓦然转身步去。 他前往的方向,竟是通往对崖的铁索。 黑影脚步一展,如大鹏展翅般划破夜空掠走,轻功造谐甚高,显然身负上乘武功。 他到底是谁? 前往对崖又有何目的? 第三章 若醉若醒 旭日东升,一夜又过去了。 时近正午,醉卧于旷野上的一忧子才被炽热的骄阳弄醒。 他醒来之后,只觉头痛若裂,连忙盘座运功,驱除体内的酒气和遏止头痛。 刚运功完毕,便见远处正有一人步至。 来者乃是姬昌。 姬昌走近一忧子身旁,恭敬地道: “师兄,今天已是十五之期,那厮必定如言前来挑战,师兄想必已有拒敌之策,还请明示。” 一忧子默想了片刻,一脸漠然地道: “我……已有打算,你按着我的意思,如此……如此……地办吧!” 姬昌听罢,面露迟疑之色,问道: “就……这样吗?” 一忧子再道: “我自有打算,你只要照我的意思办便行了。” 姬昌虽不大认同一忧子的做法,但亦尊重他的意思,于是又再恭敬地道: “那我这就去打点一切吧!” 一忧子微微点头,姬昌于是转身朝原路返回广成观,而一忧子却仍留在空地上,并无离去的打算。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这,已是十五之期最后一个时辰亥时,但却仍未见程仇踪影。 他等了十六年,也只为等今天,何况他既说会今天来,他,便一定会来。 但,为何他迟迟未出现? 就在刚踏入亥时那一刻,千重梯前出现了一条孤独的魁梧黑影。 他迈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沿着千重梯拾级而上。 他的动作绝不急促,但,不知怎地,不消半刻便已登上千重梯的尽头。 来者便是 程仇! 广成仙派的牌匾下,早有一人在伺候。 是姬昌。 姬昌一脸英武,正气凛然地矗立于广成仙派大门前,活像是天兵神将在捍卫这武林正道第一大派的百年基业。 程仇,姬昌相视一顾,姬昌倏地发现程仇眼神中闪烁出的光芒与及身上散发出的魔气和杀气,俱此十多日前凌厉数倍,而且还隐隐然透出一份怨戾之气。 姬昌虽已见识过程仇武功可怕之处,但仍了无惧意,凛然地迫视着他。 程仇见前来迎敌的并非天玄子或一忧子,不禁大惑奇怪,道: “嘿!天玄子与卓无忧怕死不敢出来迎战,却派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送死吗?” 虽然程仇言词间甚为无礼,但姬昌乃皇族之后,自小饱受礼教,不欲跟他作口舌之争,且深明先礼后兵之道,于是先抱拳温然道: “大师兄已在别处等候,请跟在下来吧!” 说罢向后倒退,双手未动,背后却散发出雄厚气劲,迫得大门徐徐自动打开,径运起轻功朝内堂疾奔而去。 程仇低沉地说了一句: “哼!故弄玄虚!” 程仇双脚一点,如一枝黑箭般向前射去。 姬昌的轻功本已甚高,但程仇后发先至,转眼间已追上姬昌,姬昌也不禁暗暗惊叹其轻功之高。 程仇自小在广成仙派长大,对广成观内的地形早已了如指掌,反而领前带路,姬昌追得有点儿吃力。 二人追逐之间,已穿过偌大的广成观,从后门直往后山进发。 广成观内一片寂静,显见观内众人已被安排往别处暂避。 后山旷野之上,一忧子仍在等。 无言地等。 他并没有任何急躁,因为他知道程仇一定会来。 眼见前方尘头大作,他知道,程仇终于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仇和姬昌来到,他早已吩咐姬昌,这一战,他要独战程仇,于是姬昌到达这里之后,即闪身让过一旁。 程仇看见一忧子守在通往对崖的铁索前,心知一忧子要阻其找天玄子,但仍对他说: “我今天要杀的,只有天玄子一人,若你现在让开,我,可以放过广成仙派的其他人。” 甚……么?以程仇冷血嗜杀的性格,竟会主动放过其它人? 一忧子虽然不知程仇何故有此举动,但要他放他去杀天玄子,他万难办到。 一忧子并没有回答,铁一般的脚步已代他回复了程仇。 程仇心知要杀天玄子,就必须先除去一忧子这重障碍,他自诩已绝情绝义,世上并没有他不会杀的人,他蓦地杀意急升,“六绝魔经”内力一提一聚间,四周忽地卷起凛冽阴风。 姬昌冷眼看着二人剑拔弩张,但一忧子却未有提聚半点内力,眉宇间却透发一份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不知他心中在想些甚么。 一忧子缓缓拿起地上的酒埕,那是他昨夜喝剩的半埕酒。 他举埕喝了数口,烈酒流得满身皆是,然后竟把酒埕-向程仇。 他的用意明显不过,只是想在决战前与程仇对饮罢了! 但,程仇并没有接过酒埕。 “-!” 酒埕猛被程仇隔空轰碎,碎片洒遍一地。 一忧子的心也随着粉碎! 他万料不到程仇果真绝情如斯,一阵黯然神伤,不由得低叹了一声,闭目垂首。 悲哀的气氛,散怖旷野之上。 站在远处的姬昌,也深切感受到一忧子的悲哀。 只有程仇,仍是冷漠如昔,毫不动容。 瞿地,一忧子虎目环睁,猛然抬首,眼中战意大盛,内力在闪电间急速凝聚,双脚使劲一蹬,如一道匹练直射向程仇。 姬昌、程仇也估不到一忧子竟会率先抢攻,而且一出手已便上了九成功力。 程仇惊疑间,向横一闪,仅避过了一忧子的攻势。 一忧子双掌轰在地上,地面猛地爆出了一个大洞,碎石四飞,可见一忧子这招之强。 一忧子不回气,不喘息,又接连向程仇狂攻,程仇心神未定,只得连番闪避。 一忧攻势越来越急,且越攻越疯狂,绝不似他一贯的打法。 程仇一下子被攻得手足无措,心中有气,边避边运起“六绝魔经”内力。 一忧子攻得急,所露的破绽亦多,程仇窥准空隙,一掌轰中一忧子腰胁之间。 程仇这掌虽储劲未足,未能重创一忧子,但也令他痛彻心肺。然而一忧子却像视痛楚如无物,竟第一时间还以一掌,印在程仇胸膛上,双方倏然分开。 一忧子一掌劲道十足,竟无半分留手,程仇中掌处顿感奇痛彻骨,体内血气也被轰得翻涌。 程仇武功理应比一忧子高,何以中他一掌会受创至此? 原来数天前与程绝一战,程仇虽胜,但本身受创亦极大。虽经多日调息,但功力只回复七成,而一忧子又狂攻猛打,所以一时间被他压着来攻。 如今得机喘息回气,程仇狂谷“六绝魔经”,魔气大盛,气动如狂涌出,扯得天上乌云急聚,狂风怒号,大有风云变色之势。 “六绝魔经”威力惊天,在旁观战的姬昌也暗暗为一忧子担心。 然而,一忧子却不为眼前慑人景象动容,只是不断提升功力。 “先天乾坤功”至阳至刚的玄门真气在一忧子体内不住运转,所散发出来的罡气把阴风迫离五尺以外。 一忧子怒吼一声,又再主动进攻。 只见他仿如猛虎出柙,势如破竹,大有无坚不摧之势。 一忧子双掌金光乍现,竟使上了绝学 “乾坤金刚身”! 啊!只刚交手便使上了最强绝招,一忧子心里到底在打甚么算盘? 一忧子双掌一堆,一团八卦气功猛然轰出,凛然正气把阴风和魔气迫得四散。 这一招,竟是“乾坤七绝”中最为刚猛霸道的一式 “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和“乾坤金刚身”同是刚猛霸道的招式,配合使用,威力更是加倍凌厉,掌未到,掌劲已迫得地上小草连根拔起。 程仇眼见一忧子来势汹汹,硬拼于己无益,疾使“魔影迷离”步法先避其锋。 掌劲无坚不摧,地面又被轰出一个破洞。 程仇身法飘忽,一忧子连番追击,都只能轰中其虚影。 一忧子连攻多招,动作开始迟缓起来,程仇看准时机,脚下加速,竟同时出现十多个程仇,从不同方位同时疾攻一忧子。 这一招,正是“六绝魔经”中另一杀招 “魔影重重”! 这招虽不及“六绝无情”厉害,但“六绝魔经”乃不世奇功,普通招式亦足以独步武林,非一般寻常武功招式可比。 十多个程仇,或拳或掌或指或爪,齐攻向核心的一忧子,每一招都带起凛冽罡风,令一忧子无法辨出程仇真身所在。且其退路尽被封煞,把心一横,一忧子猛地暴吼如雷,身上遽地爆发出一团雄浑的八卦气动,却是“乾坤七绝”第二绝 “震惊百里”! 气动浩瀚如汪洋大海,滔滔不绝,绵绵无尽,顿把程仇攻势一一震溃。 就在一忧子以为瓦解了“魔影重重”之际,一股尖锐罡气从后袭至。这正是程仇真身所在,亦是此招攻击力最强之处。 程仇左、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合成剑指聚焦出击,劲道更为集中,强大八卦罡气被震得碎散,一忧子背门猛被刺个正着,哇然吐血。 一忧子勇悍无匹,强忍伤痛,立时还以一招,反掌又中程仇胸膛,可惜他中招在先,劲道已弱,重创不了程仇。 二人又再分开,各自疗伤镇痛。 程仇魔功再起,雄源内力源源不绝灌注掌刀之上,立时凝聚起两道锋锐刀气。 他虚劈两刀,地面顿被划出两条清晰的刀痕,可见刀劲之利,足可分金断石。 反观一忧子,却是一脸坚定,目露强悍战意,大有“只许胜,不许败”的决心。 到底是甚么迫发他有如此惊人的战意? 一忧子狂催真气,功力一点一滴提升,掌上金光逐渐向上移,移至肩膊之处,使双臂全变成金黄之色。 原来一忧子的“乾坤金刚身”已突破了“金刚掌”,练至“金刚臂”的境界。 “乾坤金刚身”乃“先天乾坤功”中一项极强绝学,无论攻击力、杀伤力和抵抗力都极惊人,但却极难修练。 一忧子凭借过人天赋,苦修十年而练至“金刚臂”的境界,已是十分难得。 程仇入门虽比一忧子早,但却从未修练“乾坤金刚身”,故只闻其名,而未见识过其真正威力。 如今眼见一忧子如此气势,也不敢大意,虚空劈出一团黑色刀劲,直取一忧子,以探其虚实。 刀劲只灌有程仇五成功力,但威力也不可小觑。刀风扑面,一忧子陡地双臂交击,迸发出一团耀目豪光,黑色刀劲顿被震散。 程仇趁一忧子震开刀劲的同时,身形一动,决要抢回一次先机。 一忧子刚震散刀劲,却见无数掌刀向他迎头劈下。 如鹰锐利的双眼,盯准每一刀的来势,抡掌一一截下。 掌、刀每一下相碰,都爆出刺耳的铿锵之声。 程仇见正面攻不破一忧子的防守,脚步急转,无声无息地绕到一忧子身后,掌刀运起八成功力全力劈下。 一忧子反应亦不慢,惊觉脑后传来轻微寒意,即全力转身,桥手刚好挡下程仇一劈。 两股惊世内力相撞,爆出一声巨响。二人各自震退数步。 程仇掌刀虽比宝刀利刃更锋利,但一忧子有“金刚臂”护身,掌刀也砍不进他肌肤。 程仇道: “好家伙,护身罡气倒了得,我偏不信砍不开你。” 说罢又舞动掌刀冲杀而上。 掌刀快如电、劲如雷,狂砍猛劈,但一忧子却以桥手一一格开。 一忧子虽有“金刚臂”,魔刀不能把他劈伤。但连挡十多刀,一忧子也感奇痛彻骨。 程仇也不好过,双掌被“金刚臂”强大的反震力震得有点儿麻痹。 程仇心想即使再劈上百刀,也未必能劈破“金刚臂”的护身罡气,立时转换策略,假意被一忧子震得身形歪失,引他攻来。 果然如程仇所料,一忧子见程仇身形不稳,双掌急推,欲取得一招半式的优势。可是程仇早有准备,斜身仅堪避过一忧子双掌,掌刀顺势铲出,插中一忧子胁下之位。 中招处传来撕心剧痛,一忧子本应立即后退以卸去程仇掌劲,但他偏沉劲于下盘,勉力稳住身形,挥掌力拍程仇肩膊。 程仇不虞一忧子竟强悍加斯,急后退以免再中招。 激战至今,程仇虽仍占不到半点便宜,且处处受制于一忧子下,但刚才一招他已看出一忧子的弱点,暗想:”“金刚劲”只能护他双臂,相比之下,其它部位的抵抗力便较弱,只要避重就轻,集中攻击“金刚劲”保护不到的部位,不难破他的护身罡气。” 程仇正在思量间,一忧子又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仿如全不用歇息回气。 “金刚臂”连环轰下,程仇左闪右避,尽卸来招。 一忧子招式大开大合,只攻不守,破绽自然亦多,程仇看准空隙,每一招皆轰在一忧子头上或身上,望能重创一忧子。 但一忧子竟毫不理会身上伤痛,每每在中招后立刻还以一招。 久而久之,二人渐渐演变成搏招,每出一招,皆轰在对方身上,只看谁先捱不住倒下。但即使是险胜的一方,所受的伤相信也轻不到那里。 姬昌虽阅战无数,但几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拼搏?眉头不由得紧皱,心忖: “大师兄明知对方功力比他高,理应采用避重就轻,攻敌之弱点的战略,何以竟跟对方互相搏招?而且这并不似他一贯的打法,到底他想怎样?” “啊!莫非他想……” 一个恐怖的念头涌进姬昌脑海,他本想上前阻止,无奈二人激斗所发出的气劲,强如十级风暴,令他难以走近十丈范围以内。 一忧子虽疯狂轰击程仇,但每中一招,他的心窝便如遭雷轰般绞痛不已。这,也是他能无视伤痛的原因:心头的痛,已远远超越他肉体上的痛楚。 若梦的离别,已叫他痛不欲生;而他又明白凭他目前的功力,是无法阻止程仇找天玄子复仇的,因此他便打算牺牲自己的生命,拼尽一战,望能尽量消耗程仇的功力,那他使无法伤害到天玄子,而天玄子更不会伤害他。 只要程仇伤害不到天玄子,天玄子总有办法化解他心中的仇恨的。 而他目前可以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的苦心,程仇又可会知道? 虽然不知程仇有否感受到一忧子的用意,但他实在很讨厌一忧子这种亡命式的打法。 他,怒了。 他也不知何以会动怒,却只知熊熊怒火已焚遍全身,心中满不是味儿。 他忿然把功力推至九成,如雷一拳狂轰在一忧子肚腹之处。 一忧子身中多招,所受的伤已非轻,再中这雷霆一拳,吐血中跌飞五、六丈外。 一忧子的武功本比程仇低一筹,只仗着一股狂劲才能拉成均势。如今看他身上伤痕累累,刀痕满布,内、外伤都到了极严重的地步,若非有顽强的斗志支撑着,早已倒下了。 程仇也不好过,虽然他所受的伤不及一忧子重,但迭遭重击,牵动了体内旧患,胸口隐隐作痛,血气不畅。 不怕死的敌人,往往是最难应付的敌人。 程仇也不是笨人,一忧子的用意,他已猜知一二。但绝情绝义的他,又岂会为了一忧子的性命,而放弃报他杀母深仇? 即使败了一忧子,还有个武功不凡的姬昌,而天玄子的武功更臻至化境,以他现下伤疲之躯,可有能力败他杀他? 因此当前急务,便是尽快以重招除去一忧子这最大障碍,以免虚耗更多功力及加重内伤。 一忧子伤势之重,站也几乎站不稳,像随时也会倒下,姬昌见此情景,忙趋前道: “师兄,不若你先自调息料理一下伤势,让我来对付他吧!” 一忧子轻抹咀边血污,举掌道: “不……用!我……还可以再战……” 姬昌熟知一忧子脾性,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得无奈退开,但担忧之情却是越益加重。 战幔再起,程仇不再留手,把“六绝魔经”的功力催至顶峰,阴风刮得更狂更烈。 相反,一忧子因伤影响功力,双臂的金光已褪色不少,而所散发的罡气也仅能把阴风迫开两尺。 一忧子一咬牙,狂劲暴发,猛把阴风再迫开多一尺,鼓勇再攻。 但尚未冲近,程仇已使出诡异身法窜开。 程仇遽地脚下加快,围着一忧子疾转。 程仇轻功快如闪电,一忧子无法看出其真身,只得严阵以待。 远观的姬昌,只觉程仇疾转中渐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把一忧子吞没其中。 一忧子处于风眼之中,只感四周的空气渐渐被抽离于旋风之外,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且风眼与外界完全隔绝,居然变得死寂一片。 啊!这……莫不是“六绝无情”第一式“天愁地惨、鬼哭神号”的前奏? 程仇竟用上“六绝无情”来对付一忧子,他,真的要取其性命? 真的绝情至此? 一忧子还未知道此招之险恶,正在盘算如何可冲出旋风的包围之际,蓦地,旋风中响起了一连串凄厉的鬼哭之声。 鬼哭声在旋风中来回激荡,虚无飘忽,凄怨得像在哭诉上天何以如此绝情,竟迫使这两个情同手足的兄弟走上生死相搏之路。 “鬼哭魔音”虽无杀伤力,却能乱人心神,夺人心魄。 一忧子不知就里,却奇怪为何感觉不到半点杀气,却-漫着一片哀愁凄怆。 一忧子自从老父去世,他被逐出家门,若梦无故失踪后,多年来一直活在忧伤痛苦之中。 如今虽重见若梦,却是永远与地分离之时;重见失去联络多年的程仇,却又迫于与他忘情一战。心念及此,不由得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一时之间,一忧子竟浑忘自己仍身陷恶招之中,战意不知不觉地下降,防范顿失…… 这,正是“神号杀音”出击的最佳时机。 瞿地,“鬼哭魔音”倏地转化成“神号杀音”,声如雷鸣虎吼,劲道澎湃,震人心弦。 一忧子沉迷于迷惘哀伤之中,猛被“神号杀音”震进体内,三魂七魄如欲离体,血脉狂跳,内息翻涌,五脏六腑仿如爆炸。 “神号杀音”连绵不绝震入一忧子体内,不一会他已七孔溢血,在地上痛苦地不住打滚。 相信再过一刻,他必被“神号杀音”震毙。 旋风外的姬昌虽看不到旋风内的惨烈情景,但听到一忧子在痛苦惨叫,已知情况不妙。 他,要出手了! 他深知程仇武功极之可怕,因此一出手便使上全力。 内力一起,双掌净现两轮八卦气劲,疾冲上半空。 姬昌居高临下,猛地使出“乾坤七绝”中的一式 “天火燎原”! 火劲挟着千度高热,浩瀚无边,把龙卷风包围,地上的小草也着火焚烧。 姬昌此举虽可能伤及旋风内的一忧子,但一忧子命在旦夕,他唯有兵行险着,希望能破开旋风救人。 程仇被火劲包围,只感炽热难当,喉干舌燥,“神号杀音”威力顿时减弱。 姬昌见“天火燎原”火劲未能轰破旋风,在半空急变招,双掌连舞,无数八卦气劲疾转送出,渐渐形成一个反旋涡。 这一招,正是“乾坤七绝”第六绝 “天道循环”! “天道循环”卷起“天火燎原”的炽热火劲,顿成一个火旋风,与程仇的龙卷风抗衡。 旋风内的一忧子压力暂解,连忙收摄心神,把剩余内力一点一滴凝聚。 储足功力,遽地暴吼一声,无俦气劲向四方八面激射,正是一招 “震惊百里”! “天火燎原”、“天道循环”、“震惊百里”三招,合姬昌和一忧子二人之力,内外夹击,程仇的龙旋风终于抵受不住,被震得四散。 猛招被破,程仇急退出廿丈外,免受二人夹击。 一忧子伤势已是极重,勉强使出一招“震惊百里”,便再也支持不住,颓然仆倒。 姬昌眼明手快,冲前扶着一忧子,坐在地上,双掌抵着他背门,贯进内力,助他平伏紊乱的血气,以减轻其伤势。 姬昌和一忧子师承一脉,同是修炼“先天乾坤功”,故姬昌以其内力为一忧子疗伤,功效事半功倍,一忧子暂无性命之危。 一忧子早置生死于度外,精神稍振,竟又欲上前再战。 无奈他的伤势委实太重,乱动之下,一口鲜血又哇然吐出,功力凝聚不到一成。 姬昌见状,忙道: “师兄,你伤势不轻,还是先调息一会,暂时由我来应战吧!” 一忧子也明白勉强不来,于是立即盘膝运功,望能尽快恢复功力。 程仇心里明白,虽然一忧子暂时失去战斗力,但姬昌的武功也不容小觑,刚才使用一招“六绝无情”已甚耗真元,当下收敛心神,准备再战。 程仇心知本身有伤在身,不宜久战,若给一忧子回复战斗力,必又有一番缠斗,何况还有个更厉害的天玄子在后,因此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姬昌。 程仇当下化掌为爪,千指箕张,直扑向姬昌。 姬昌并不跟程仇正面硬碰,脚步交错,游走闪避。 姬昌心知本身功力不及程仇,于是便采取游斗之策,尽量拖延时间,好等一忧子疗伤完毕,上来联手以二敌一,方有胜望。 程仇那会不知姬昌心意,当下亦加快脚步,魔爪闪电追击。 但姬昌全神贯注,留心着程仇每一个动作,魔爪连连落空。 程仇心想这样追逐下去也不是办法,心念一动,脚步疾转,魔爪竟转移目标,攻向一忧子。 一忧子正全神运功,灵台归下,浑不知程仇魔爪已攻至面前。 一忧子情势危急,姬昌大惊之下谷尽全力,身化一道白练,挺掌直轰向程仇。 姬昌此举正合程仇心意。 程仇眼尾瞥见姬昌攻来,咀角泛起邪笑,化爪为掌,转身与姬昌硬拼一招。 姬昌内力不及程仇,被震得倒退,程仇双脚一起,乘胜追击,使出一招 “阎王摧命!” 掌风扑面生痛,姬昌心知此招不简单,奈何身形尽失,欲避无从,迫于出掌硬拼。 “先天乾坤功”内力急提,猛地使出“乾坤七绝”第一绝 “乾坤无量”! 一团巨大八卦气劲迎上程仇魔掌,竟被震散,优劣之势立见。 四掌相接,姬昌只觉程仇掌劲强如旱天狂雷,浩瀚如汪洋大海,胸口一阵翳闷,再次被震飞。 “阎王催命”的特点在于一击接着一击,姬昌惊魂未定,程仇已杀至眼前……他心知来不及出招迎挡,真气在体内急速运转,运起了“先天乾坤功”另一绝学 “乾坤绵身”! “乾坤绵身”属阴柔一路,攻击力和杀伤力虽不及“乾坤金刚身”,但却较为易练。 姬昌修习数年,已有小成。 程仇双掌如中绵絮,掌劲被卸去大半,但余下小半掌劲却足以把姬昌震得微受内伤。 程仇得势不饶人,立即连环抢攻,姬昌仓徨间双掌连摆,柔若无骨,更仿如风中杨柳,轻柔飘逸,正是“乾坤绵身”中的 “乾坤绵掌”! “乾坤绵掌”精妙无穷,把程仇雄浑掌劲尽卸于无形,姬昌暂得喘息。 二人陷入缠斗,但程仇内力浩瀚无边,姬昌已挡得有点吃力。 姬昌身中多招,幸得“乾坤绵身”护身,才不至受重伤。 程仇心知“乾坤绵身”奥妙,要重创姬昌唯有用其它方法。 他瞿地加强功力,双手疾卷,扯起一股柔韧气劲,紧缠着姬昌。 姬昌欲运劲震开那气劲,可惜却是震不开。程仇双手收劲,姬昌整个人被硬生生扯向程仇那里。 与此同时,程仇猛然挺掌轰向姬昌,姬昌反应也不慢,挥掌相拼。 二人再度硬拚,但这次却没有爆出惊天巨响,而是四掌胶在一起。 啊!二人这一拼竟演变成最凶险的 比拼内力的局面! 程仇内力之强,确是姬昌平生罕遇的对手,他谷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支撑着。 程仇不断提升“六绝魔经”功力,姬昌所受的压力越来越大,额角汗如雨下,招架得十分吃力。 时间一久,姬昌已开始支持不住,“六绝魔经”的魔劲逐步逐步自其双掌侵入其体内。 再过一刻,姬昌已浑身变黑,显然魔气已充斥全身,相信不消片刻,姬昌的最后防线必然崩溃,到时大有可能被雄浑魔劲迫得爆体而亡。 这时一忧子已调息完毕,并能运聚起六成功力。 他眼见姬昌快要被魔劲迫爆身体,于是不暇思索,冲前猛贯内力进其体内。 一忧子内力一到,姬昌顿时精神大振。两股内力合一,猛把程仇震开。 姬昌从鬼门关前走回,想起刚才凶险之处,不禁暗暗抹一把汗。 姬昌虽逃离程仇魔掌,但“六绝魔经”的魔劲已侵进他的五脏六腑及奇经八脉之中,若不立刻将之迫出,则会后患无穷。 姬昌当下不再多想,立即坐下运功。 想不到一忧子刚调息完毕,这次又轮到姬昌,两师兄弟被程仇弄得狼狈不堪。 程仇与一忧子、姬昌缠斗了几近两个时辰,始终无法解决二人,找天玄子报仇。如今见一忧子回复战斗力,不由得怒火狂升。 赤红的双目也像会喷出怒火。 他,决定不再留手。 必杀的一招,要把一忧子这障碍彻底地除去。“六绝魔经”雄浑的内力,源源不绝灌进双掌,迫得骨节勒勒作响。 一忧子也感到程仇的杀气暴升,心知他这招必要夺其性命。但,他早已有牺牲的准备,只要尚余一口气,他也绝不退缩。 瞿地,程仇出招了! 这一招,正好道出了他与一忧子这段无奈的兄弟情的最后结局。 “六绝无情”的第二式 “绝情绝义,一刀两断”! 绝情绝义绝天灭地的无俦刀劲破空劈出,以开天辟地之势狂劈向一忧子。 一忧子早见识过此招的厉害,把全身功力尽注于“金刚掌”之上,猛地与刀劲硬拼。 甫一接触,一忧子完全无法抵挡这道无匹刀劲,身不由己地向后飞退,也不知飞退了几十丈? 当他去势渐减,欲踏地之际,他蓦然惊觉…… 脚下竟虚空一片。 他往前一看,原来已飞离悬崖五丈外。 他身形悬空,无法发力,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崖底急堕。 千丈悬崖,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姬昌虽目睹一忧子被震飞崖外,但他正运功逼出体内魔劲至重要关头,动弹不得。 而且以他的轻功,即使用尽全力也救不到一忧子。 场中能救一忧子的,就只有程仇。 但,他已绝情绝义,又怎会出手相救? 更何况是他亲手把一忧子轰出崖外的,又那有理由去救他? 难道一忧子就这样跌个粉身碎骨? 就此死在他向来视作亲兄长的手上? 而他最爱的若梦,又是否已命丧程仇手下? 不知在黄泉路上,这对苦命的情侣,又有否机会…… 再续前缘? 第四章 梦醒缘尽 十六年前,在隐宝山广成仙派的后山,曾经有两师兄弟一同举杯对月,豪情对饮。 后来师弟不慎失足跌下万丈深谷,师兄更不惜舍命相救。 然而,十六年后的今夜,这两师兄弟在此地再见之时,竟然是他们生死相搏之日。 兄弟情不再。 讽刺的是,当日师兄舍命把师弟从这深谷救回性命,今天竟要亲手把他轰下去。 世事竟然欷-至此…… 究竟,天意…… 若何? 一忧子惨被“绝情绝义,一刀两断”的雄浑刀劲轰飞出悬崖,直往万丈深谷掉下,脑海却在想: “也好,当日若不是师兄舍命把我救回崖上,他便不会跌下深谷,也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悲剧。如今我能死在这山谷之中,总算还他这份救命之恩……” 一忧子早已万念俱灰,随着风声不停在他耳畔响起,彷佛他一生的忧伤,终于要画上休止符。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腰际一紧…… 一条绳索把他缠着,绳上传来强大无比的内力,把他猛扯上去…… 这条绳并不是程仇所发,也不是姬昌发的,而是来自对崖。 啊!对崖? 莫非…… 程仇当然看到这情景,当下也不再多想,从铁索渡过对崖,朝一忧子的方向追去。 姬昌仍在拼命运功与体内魔劲对抗,他只想尽快恢复活动能力,到对崖援手。 一忧子被绳索扯回崖上,去势仍未停止,直向某一处地方飞去。 一直向后飞,直到…… 玄关之前! 他骤觉背门数个大穴被连点,一股和暖真气贯进其体内,散住四肢百骸,感到说不出的舒泰。 这时,背后响起了一把苍老而沉稳的声音,道: “忧儿,你伤势不轻,快运功疗伤。” 声音隐带无上威严,一忧子不敢违逆,也不敢多言,如言坐下,运功疗伤。 这时,程仇已追到玄关之外。 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被他重创,正在运功疗伤的一忧子。而另一个…… 也是他非常熟悉的人。 他与他的关系,非常复杂。 他原是他的恩师,更自小把他抚养成人,于他有养育之恩;他原来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同时亦是他的杀母仇人。 这人便是 天玄子! 啊!一忧子一直把程仇来挑战的事隐瞒着,为何天玄子会及时出关相救的? 原来姬昌见一忧子近日心神恍惚,而来犯的敌人又空前强大,于是便乘昨夜一忧子大醉之时,偷偷前来玄关把一切告知天玄子。天玄子遂吩咐他别动声息,任由一忧子去面对程仇,在危急关头他自会出手。 天玄子虽身处玄关之内,但其修为莫测高深,对崖的惨战他一直了然于胸,后来见一忧子被轰飞出悬崖,于是以绳索救之。 重见天玄子,程仇百感交集。 他一生最尊敬的师父,最渴望寻回的生父,却是他最痛恨的杀母仇人。 人的感情其实真的很脆弱,当希望幻灭,心中的信念被粉碎的时候,性情可以在一下子大变。 程仇就是抵受不住这剧变,才会心神错乱,走上万劫不复之路。 如今痛恨了十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他的思绪又开始混乱起来。 只有天玄子的修为,才能在这环境下仍保持冷静。他知道程仇已误进魔道,更练成“六绝魔经”。他,要怎样才能化解程仇心中的仇恨,把他揪离魔道? 他以温和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 “悔儿,我知你心中极痛恨我,但事实的真相并非你所想象的。你的杀孽已极重,你……” “回头吧!” 天玄子的苦心相劝,就像慈父对儿子的循循善诱,这些年来,天玄子也曾后悔当年对程仇太过严苛,没有让他寻找自己喜爱的生活,这对他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更何况他自小缺乏父母之爱,这一切,他也是难辞其咎。 如今他唯一能补偿的,便只有尽能力把他救离魔道,重返正途。 程仇听了天玄子之言,无名火顿起,怒道: “回头?呸!当年你-妻弃子,杀我娘亲之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这后果?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今天,我就要你承受这恶果。” 天玄子道: “真的再无其它解决方法?” 程仇道: “就只有你的血,才能洗清我心中的仇恨,出招吧!” 天玄子低叹了一声,沉郁地道: “既然你对我那么痛恨,我,又确是难辞其咎……” “我,便让你三招,绝不还手!” “来吧!使出你的“六绝魔经”和“六绝无情”来杀我吧!” 天玄子此言一出,程仇顿时无限震惊,第一是他万料不到天玄子居然会让他三招不还手;其次是他竟知道他已练成“六绝魔经”和“六绝无情”? 天玄子果真如此神通广大,对他的事尽皆了如指掌? 然而,程仇听他肯让三招,心头却是窃喜不已。 刚才连战一忧子和姬昌,内力已虚耗不少,何况战程绝时所受的伤又随时有发作之危。面对着天玄子如神一般的功力,他也殊无胜算。 如今,正好以这三招 一战定胜负! 若凭这三招也不能取胜,相信也是复仇无望,程仇当下不顾伤势,把功力推至顶峰,身上黑气萦绕,杀气大盛。 天玄子眼见程仇杀气、魔气如此浓烈,不禁心如刀割。 程仇功力已催至顶峰,猛然暴喝一声,纵身跃上半空,双手急舞,第一招竟已使上绝招 “六绝无情”第三式 “泪洒黄泉,无语问苍天”! 漫天拳、爪、掌、影如千行血泪,洒落九幽黄泉之下,哭诉人世间的千般无奈。 “六绝无情”威力惊神,天玄子内力一提,已运起独门绝学 “乾坤无极身”! “乾坤无极身”刚柔并济,阴阳互通,比“乾坤金刚身”及“乾坤绵身”更厉害十倍。 天玄子身形疾转,卷起地上沙石,形成一堵铜墙铁壁,把程仇千招悉数挡下。 程仇震惊天玄子功力之高,几达神而明之之境,但手底并不松懈,内力急扯,欲把天玄子抽上半空,施以致命一击。 谁料天玄子比千斤顽石更重,双脚牢牢钉在地上,丝毫不为所动,“问苍天”一掌无所施其技。 天玄子半招未发,便已破了“泪洒黄泉,无语问苍天”一式,功力之深厚精纯,确是惊天动地。 程仇瞿然蹲下,双掌按着地面,缓缓吐劲。 掌劲直钻入地底万丈,引导地心阴气进其体内。 渐渐地,他双掌肌肤尽变成漆黑,身上缠绕着一大团黑气,诡异非常。 地心阴气已充斥于程仇体内,意识也开始模糊。他猛地双掌一抽,伫立而起,仿如地狱恶魔来到大地之上。 这怪异一招,却是“六绝无情”第四式 “红尘本无相,惊梦碎,灰飞湮灭”! 程仇身上蕴含地心阴气,向天玄子发动攻势。 天玄子紧盯着程仇双掌,脚下疾转,先避其锋。 程仇一掌印在石壁之上,坚硬的岩石顿时化成粉糜,散落地上,壁上出现一个清晰掌印。 这一招要旨在于一个“灭”字,吸纳了地心阴气,程仇掌劲变得无坚不摧,任何事物碰上,便即化成飞灰,烟灭放天地间。 天玄子连番闪避,但程仇却是越迫越紧。 他心知久避也不是办法,必须散去程仇体内的地心阴气,方可破解这招。 然而,兵凶战危,要散去程仇阴气又谈何容易? 天玄子把心一横,决意兵行险着。 他看准程仇来势,袍袖一舞,震出一团两极气劲。 程仇合掌一轰,欲把两极气劲轰散。但掌未到,两极气劲已自行散开,化作一团柔韧气劲,紧缠着程仇双掌,使他一时间无从发招。 天玄子把握机会,祭起剑指,内力直贯指尖,吐出一道寸许的剑芒。 天玄子挺剑指直刺程仇双掌掌心,“噗”的一声,程仇掌心猛被刺破,地心阴气缓缓从掌心渗出。 阴气尽散,程仇双掌肤色回复正常,惶然后退。 天玄子毫不费力便已破了他两式绝招,程仇内心的震骇确是前所未有。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程仇感到今天将 绝无胜望。 最后一招,不成功,便成仁。 他猛地双臂一振,把全身的“六绝魔经”内力点滴汇聚。 不停催迫,他,要把功力突破。 一成、两成、三成…… 杀母之恨,若不能报,枉为人子。 疯狂的催迫,血红的双目像要爆裂,神情恐怖如一头疯狂的野兽。 突破,再突破…… 四成…… 五成! 程仇疯狂的催谷,激发出体内潜能,竟把内力推高五成。 他这样做虽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功力,但所带来的后患却是无从估计。 只要胜得了这一战,一切也不理了。 程仇体内内力充盈,不吐不快,双臂猛地向左右一挥,远至三十丈外的树木也被迫得几欲倒塌,地上风沙四起,天上浓云疾卷,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他,出招了。 “六绝无情”第五式 “天地不仁,灭绝众生”! 程仇疾冲上半空,居高临下,气劲压得天玄子呼吸困难。 这一掌,确具有灭绝众生之势。 天玄子重施故技,轰出两极气劲欲减缓程仇冲势。 讵料两极气劲轰至程仇掌前五尺,已应声破碎,天玄子不得不出掌相拼。 程仇把一切都豁出去,这一掌,誓要取天玄子性命。 谁知四掌相交,他才惊觉天玄子的内力浩瀚无涯,自已的无匹掌劲如轰进汪洋大海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玄子内力轻吐,轻轻把程仇震开二丈。 天玄子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欲夺腔而出,但他兀自强忍着,把血吞进肚中,表面装作若无其事。 程仇眼见天玄子连接他三招绝招,竟然丝毫无恙,顿时斗志尽失。 程仇满以为练成“天绝魔经”后,武功已是天下无敌,如今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复仇希望幻灭,程仇已心灰意冷。 一个恐怖念头骤涌进其脑海 死! 就在程仇准备自碎经脉之际,耳畔又响起天玄子的声音,在道: “你,不是还有最后一式绝招吗?” 最后一式? ““六绝无情”的最后一式。” 对!怎么程仇竟会忘记这最后绝招。 “要杀老夫,你就只余下这最后一式。我,就让你先出招。” 天玄子明明已受了内伤,如今竟又再让程仇先出招,究竟他的心在想甚么? 他的用意,当然只有他自己才知。 天玄子在想: “悔儿,想吧!只要你能悟出第六绝,才能战胜自己,战胜心魔,悟吧!” “六绝无情”第六绝,究竟是一式怎样的武功? 程仇也不知。 因为,记载这第六绝的经书,竟然是 一页白纸! 没有口诀,没有招式,没有运气、出招法门,甚至是招式名也没有,程仇一直以为根本连创出“六绝魔经”的程家第一代祖先,也未创出这招。 如今天玄子蓦然提起,他才记起有这一式。 这,亦是他修练“天绝魔经”的一个遗憾。 莫非世上真的有这第六绝,只是他未能悟通? 程仇陷入一片迷惘中,脑中反复出现“六绝魔经”每一句口诀。 还有“六绝无情”前五式,也不停在他脑中重演。 想呀想,不自觉地劲随意走。 程仇丝毫未动,身体却自然地散发出凛冽气劲,比他之前所散发的强大一倍。 但他心神已沉醉于“魔经”之中,全不知自己竟起了如此变化。 天玄子冷眼旁观,只望程仇能做悟出第六绝,及时摆脱魔障。 一忧子仍在努力运功,却暗暗为天玄子担忧。 “六绝……绝情绝义……第六绝……” “究竟第六绝是怎样的?究竟第六绝是怎样的?” 程仇越想越是混乱,神智已开始错乱起来。 但,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劲已上升至两倍,而且还在不断迅升。 但他的内力越是提升,思想便越是混乱,这情形很容易会走火入魔。 成与败,生与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程的内力已上升至三倍,他的身体已开始抵受不住,肌肉贲起,眼神空洞,全身的青筋尽数呈现,血脉也比平时快了三倍。 他看来真的已…… 走火入魔! 程仇痛苦不已,脑里再也想不到任何事。 现在的他,脑海已没有任何思想,只余一股野兽的意识,就是 杀! 他,要把全身的内力,尽数宣泄在他恨透的人身上。 比平时强大五倍的气劲,封锁着天玄子全身,迫得他动弹不得。 但,天玄子也没有逃避的意图。 他的心仍在想: “悔儿,假如我的血能令你清醒,能洗去你心中的仇恨,你便来取吧!” “这,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可惜,天玄子的心意,程仇并不知道。 他,已知疯兽般向着天玄子扑杀。 天玄子双手垂下,似无抵挡之意。 他,真的任由程仇取其性命? 天玄子甚至紧闭双眼,去迎接这解脱的时刻。 但,有一个人却不让程仇就此击杀天玄子。 那人是 一忧子! 一忧子见天玄子闭目垂手,似放弃了生存的念头,心想: “不!我不可以让师兄杀死师父的!若真的要以血才能洗清师兄心中的仇恨,那” “就用我的血来洗吧!” 一忧子聚满“先天乾坤功”内力,挡在天玄子之前,欲以身挡程仇这掌。 但程仇功力已跳升五倍,这一掌,绝对可把一忧子轰死! 掌已到一忧子身前三尺,他,看来真的会毙在程仇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一条黑影竟从横里冲来,横身挡在一忧子之前。 程仇无情的一掌重重轰在黑影身上,一篷惊心动魄的热血喷到程仇面上,程仇心头登时一震。 一忧子更是心头狂跳。 事出突变,万变不惊不动的天玄子,也为这突变震惊。 为一忧子挡去程仇一掌,竟然是 若! 梦! 啊!怎会是若梦?她不是早被程仇杀了的吗? 原来当日程仇被程绝指出他仍未真正绝情,他竟不自觉地紧张若梦。 他也不知是否对若梦有情,但为求达到六绝之境,他竟不惜牺牲若梦。 就在他的掌快要轰破若梦头颅之际,他,竟下不了手。 他也不知是甚么原因,只轻手击晕了若梦。 是真的对若梦有情? 他,不是已绝情绝义的吗? 为何会下不了手? 他尝试再下手,但看着若梦,多年一起相处的生活片段便自然浮现,始终掀不起杀意。 罢了! 既然仍未能彻底绝情,他必有一日会遭“六绝魔经”的魔劲反噬。 他死不打紧,但杀母之仇,不能不报。于是连点了若梦数个大穴,让他继续晕死,自己则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广成仙派挑战。 若梦一晕便晕了两日两夜,她醒来之后已发现程仇不知所踪,情急之下不顾体虚力弱,全力飞奔往广成仙派。 她拼命地往前奔,甚至当日一忧子送给她,一直珍之重之的鞋子也磨穿,脚底跑得皮开肉裂也在跑。 她的心,只记挂着她的卓大哥的安危。 其实她并没有跟程仇结成夫妇,当日在小屋之中只是编出来骗一忧子的。 女人便是这样,遭心爱的男人拒绝后,便甚么理智也全失,即使编故事来伤害他也在所不惜。 但到了这生死关,却又偏放不下。 情之为物?确是误尽不少有情人。 当若梦连夜赶到隐宝山,却发现广成观内空无一人,芳心暗惊,连忙又跑到后山找寻。 寻到后山时,只看见刚把程仇魔劲迫出体外的姬昌。 这时对崖传来打斗之声,若梦遂苦苦哀求姬昌带她渡崖。 姬昌当年曾与若梦有数面之缘,自然认得出她。当下义不容辞,与她一同直往对崖。 刚到玄关,二人已惊见程仇猛扑向天玄子。而一忧子为救师父,不惜冲前以身相挡。 若梦见一忧子命危,不知那里生起一股狂劲,竟冲破程仇散发出来的气劲,替一忧子挡去这致命一掌。 以若梦的柔弱娇躯,如何挡得了程仇这雷霆一掌?顿时全身经脉尽碎,奄奄一息,鲜血不住从七孔涌出。 一忧子心头狂跳,连忙输内力进若梦体内。 可惜若梦伤势实在太重,无论他输进多少内力,也是徒劳无功。 程仇面上染满若梦的鲜血,思想竟霎时间清醒过来,且灵台出奇地清彻,脑海灵光一闪,自言自语道: “人为万物之灵,但却往往受情、义、爱、欲、仁、恨所制,以致心神不能自主。 心神不自主便易生魔心,易堕魔道。因此,要成最强的武功,必须摒除情、义、爱、欲、仁、恨,六绝后而心神自控,内力随心而发,方能无敌于天下。” “其实人生也不过是幻梦一场,所有情、义、爱、欲、仁、恨都会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失,我……又何必执着?过往我执着于仇恨、执着于情义,心性遭迷失,以至身边一直有所爱而不自知,如今……” 程仇大彻大悟,魔心自灭,心神得以自控,过盛的内力也能随意导进体内。 只见若梦已快近油尽灯枯之境,程仇急狂贯内力进其体内。 程仇强大内力一到,若梦心脉立时转旺,双眼微张,看见了一忧子满脸泪痕,关切之色尽现脸上。 若梦气若游丝,但仍勉力吐出最后一句话: “卓……大……哥,能……死在……你……怀中,我……死而……无……” “憾”字还未说下去,若梦身子一软,竟已溘然长逝。 一忧子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狂呼: “若梦” 狂呼中带着无限凄怆,众人无不潸然。 一忧子激动过度,气血逆冲上脑,登时晕死过去。 程仇见若梦气绝,也是心神大震。但他悟通六绝之义后,心神已能控制自如,连忙再贯内力进若梦体内。 若梦心脉得到程仇强大内力刺激,竟神奇地回复少许跳动。 天玄子倏地道: “没有用的,她的心脉已全遭震碎,除非你能不停输内力进她体内,但内力始终有尽时……” 程仇把若梦一抱而起,转身道: “我不管,即使寻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方法救回她。” 这时天已微明,天空渐现一片鱼肚白,映着程仇若梦的身影,渐渐消失远去。 虚空之中,隐隐然传来程仇最后的一句话: “从今天起,这世上再没有程仇,再没有仇……” 天玄子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叹人生的无奈,还是为程仇往后要走的漫长艰辛路而欷。 一声轻叹之后,天玄子缓缓步回玄关之内,继续为天下苍生而奉献一生。 茫茫的大地上,只剩下姬昌与晕死的一忧子。 姬昌看着一忧子,彷佛可以知道他现在的梦境是怎样? 在他梦中的,必定是若梦。 若梦的噩梦终于完结,但一忧子的忧伤却是无止境的延续下去。 人生若梦, 情也若梦, 忧虑半生, 只为一梦。 梦,原来可以这么可怕。 梦,彷佛反映着人生。 人生,是苦是甜? 梦中,有喜有乐! 梦,始终有醒觉的一天。 然而 人生是否如梦境般,也有醒觉的一天? 第一章 天命所归 夜色苍茫。 漫天星尘。 自盘古初开以来,有夜,便有星。 多如恒河沙数的繁星,时聚时散,忽明忽暗,每颗都像有生命般,夜夜不停不歇地闪耀,彷佛……要告诉世人一些启示。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有能力从万千星群中领悟出当中的启示。 在一般人眼中,星便是星,除了有些较光较大,有些较暗较小外,它们,都无多大分别。 但,在修为深湛的智者眼中,每一颗星的光暗,星群所排列的位置,总之每一项细微的变化,都代表着不同的启示。 这夜的天空,万里无云,显得份外的漆黑深邃。 这夜的星,也闪动得格外明亮。 它们,又带来了什么启示呢? 自有天、有地、有日、有夜,便有星,它们给人的感觉,就似是无穷无尽,永恒不灭的。 何况是区区三年? 对,转眼之间,已过了三年。 嬴天已加入了广成仙派三年。 更已在玄关中闭关学艺三年。 他,可已恢复记忆? 可已尽得天玄子的真传? 而天玄子又可已从嬴天身上,寻找出解救天下苍生之法? 重门深锁的玄关内,一代宗匠、不世智者的天玄子,正从洞顶的一线洞天中观看星象。 玄关的位置,是广成仙派的创派始祖广成子精心挑选出来,乃世上一块万中无一的洞天福地,集天地仙灵之气于其中。 福地者,是泛指整个隐宝山;而洞天,便是玄关里的一线洞天。 因此,虽然一线洞天-是一个仅容一人穿过的洞口,但从这洞口却能尽窥天象星象变化的精华,从中悟出天象的启示和奥秘。 玄关的环境极之昏暗,-有微弱的星月光华从一线洞天照射进内,故仅能看见天玄子和嬴天的外形,无法辨清二人的五官样貌。 天玄子一直沉默不语,充满智能的双眼却紧盯着无涯的夜空。 盘坐于大玄子跟前的嬴天,亦一直没有作声,似在等待天玄子的一句说话。 终于,天玄子徐徐张口,一字一字地说: “天儿,看来是时候了。” “你,可以……” “出关了!” 嬴天听了天玄子之言,仍没有作声,因为他知道天玄子还有话说。 果然,天玄子略为一顿之后,继续说下去: “依为师推算,苍生面临的浩劫,已为期不远,而能为苍生解劫的,便-有你……” “虽然为师能力所限,未能悟出到底如何解劫,但上天既安排这重大使命予你,你便必须先经过刻苦的磨练,方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能力。所以,你如今应该做的,便是到江湖中再接受另一种锻炼,待时机成熟,你便要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为师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今后要走的路,将会极之艰辛和凶险,而且更是一条不可回头的不归路……” “你,可会后悔?” 嬴天的反应异常平静,但从漆黑之中可看到他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绽放出异彩,那是一种下了最大决心,不会有丝毫悔意的眼神。 然后,嬴天道: “不!” “我……” “绝不后悔!” 简单但却是坚定、决绝的一句话,充份表现出嬴天为救苍生,甘愿把一生豁出去的舍己精神。天玄子也不由得赞道: “好!为师总算没看错人!” 嬴天问道: “那,是否如今便要出关?”- 听天玄子道: “不!在你出关之前,为师准备送你一份礼物。” 天玄子抬首看着星空,似有所思,续道: “七天后的子时,便是你正式出关之时!” 七天后。 深夜。 亥时。 玄关外。 数人正在静候,他们都是广成仙派的门人,天玄子的得意弟子凌真、傲雪、傲风、还有姬昌。 姬昌外貌没有多大转变,但比三年前更成熟稳重,而从他眼神中的精光来看,他的武功必比从前精进不少。 凌真仍是一贯地略带傻气。 傲云和傲风都长大了。年方十九的傲雪已长得亭亭玉立,更具有一张美人胚子。大而明亮的一双妙目,略带点点倔强和傲气,为她平添一份独特的气质。 傲风虽也高大了不少,却是摆脱不了他跳脱不羁的个性。 各人都心情紧张,毕竟嬴天也是他们的小师弟,究竟他如今已变成什么模样? 姬昌的心情尤其紧张,他与嬴天之间,就像是结下了一份不可分割的缘。 然而,却另有一些物事,也在此时令姬昌分神注视。 是一块距离玄关大门约十丈外的大石。 吸引姬昌注意力的,当然不是那块寻常的大石,而是坐在大石上的人,一个孤独的人,他的大师兄一忧子! 程仇与若梦的事,距今已有两年,但一忧子的脸上,仍是带着无限凄怆,眼中的神伤仍没有半丝褪减。两年来,没有人见他笑过,而说话也-是简单的一言两语,非必要更绝少开口说话。 若梦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所留下的创伤,也委实太深太重。 究竟,何年何月,他才能放下心中的忧愁,再露笑容? 子时已到! 当空的明月与万千繁星,瞿地一同绽放出一蓬异彩,把夜空照耀得光如白昼。 光华稍纵即逝,但唯有一颗紫红色的星,光芒却越来越盛,似是把星月的光华都尽数吸纳贮藏。 就在这颗紫红星的光芒去到最尽最盛之时,奇变再生,那些光芒,竟倏地夺星而出,往红尘大地激射下来。 紫红色的光柱,投射的地方,竟然是玄关上的一线洞天。 光柱不偏不倚从一线洞天射进玄关,直落在一个人身上。 嬴天。 嬴天盘坐于一线洞天之下,似在把这些光芒纳进体内,而玄关也被这光芒照得通明。 不消一刻,光芒冉散,嬴天轻吁一口气,感到说不出的舒泰。 这……到底是其么一回事? “天儿,为师择定这个吉时,以‘河图’中的‘斗转星移大法’,招引你‘本命星’的‘星力’进你体内,虽然你天资聪敏,-仅仅三年便已尽学广成仙派的武功,但内力却非能朝夕间速成。” “刚才你吸纳了‘本命星’的‘星力’,内力已大大提高。加上你三年前曾服下仙莲的莲子,日后将对你有莫大裨益。” “如今,你已有足够能力去应付将会面对的难关。” “你……” “可以出关了!” “为师唯一遗憾的,是始终也无法助你回复记忆,而且你的命格奇特,为师用尽方法也无法替你推算出你的未来……” “你的命格,绝不应是凡人所有,这,应该属于……” “天的命格!” “但,为师深信,当中隐藏着的玄机,定与解劫之法有莫大关连,而要探出个中玄机,必须先清楚你的身世和过去,因此……” 未侍天玄子说完,嬴天突然插口道: “因此,徒儿出关,便应先寻回我的身世,我的记忆!” “不错!” 嬴天不再说话,猛地站起,再重重跪下,恳切地道: “师父,徒儿此去,不知何日方回;三年养育教导之恩,不知何日可报,这,就请师父受徒儿三拜!” 说罢已连向天玄子叩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发出一声-亮响声,每一声都重重打在天玄子心内。 天玄子与嬴天相处了三年,培养了一份浓厚的师徒之情;如今分别在即,自有依依不舍之感缠绕心间,再受嬴天这三拜,天玄子如何能按捺得住,眼眶不禁红了一片。 三拜完毕,嬴天不再说一句话,径自起来朝玄关大门步去。 他没有回首,因他不想让天玄子看见他热泪盈眶、软弱的一面,以免增加他忧虑之心。 “隆!” 玄关大门,应声而开,一条略带黯然的身影缓缓步出玄关。 玄关大门随即合上,内里的天玄子,仍要继续为世人献尽他一生的心力。 姬昌等人的目光,都不期然落在嬴天身上。 但见嬴天已由当年的小伙子,长大成昂藏七尺、英伟不凡的青年。一张脸也由充满孩童纯真而变得成熟、俊朗,-是略带忧郁。这,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七岁的青年面上。 嬴天看见众人齐集在此迎接他出关,竟然毫不惊讶,原来傲雪、傲风早已把这消息告诉他,他也就恭敬地走到姬昌等人面前,抱拳施礼道: “小师弟嬴天向各位师兄姐请好,要各位师兄师姐来接我出关,嬴天好生惭愧啊!” 姬昌道: “没关系,我们也想早点见到师父特意收纳的小师弟长大成什么模样罢了!” 傲风插咀道: “对啊!虽然我们并未正式见过面,但也算“深交”一场,等一下也不算甚么!” 这三年间,傲雪和傲风每天也会在送饭时跟嬴天聊天。若没有他俩,嬴天的生活可枯燥得多了。因此在广成仙派中,除了天玄子外,跟嬴天感情最笃的,便要算他姐弟二人了。 嬴天留神看看众人,却-见四人在此,忙问: “不知大师兄在那里呢?” 嬴天虽与众人素未谋面,但从傲雪二人口中也略知众人外表样貌一二。 姬昌指着不远处的大石,道: “大师兄在那边的石上,你快过去跟他问好吧!” 嬴天正欲动身之际,石上的一忧子竟一声不响,身法如电般朝嬴天急射而来,似有意向他攻击。 姬昌聪慧过人,立刻意会到是什么一回事,对嬴天说: “师弟,别紧张,师兄-是想一试你的武功,你悉力以赴便行了!” 众人向后退开,而嬴天则一言不发,紧盯着一忧子来势,严阵以待。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去到什么地步。 疾奔中的一忧子突然一分为五,从五个不同方位攻向嬴天,尽封其土、中、下三路。 一忧子来势汹汹,一般高手都会慑于其气势,暂时退后以避其锋。但嬴天竟无半分退意,反而乘一忧子未攻到时,便朝着其中一个身影迎去。 这招以攻为守,反迫得一忧子招势未成前收招自保,一忧子也不禁轻声赞好,而其它人更是连声喝采。 一招失利,一忧子连忙变招,脚步交错,游走一旁,双掌从刁钻方位攻向嬴天腰胁之间,这一招,正是“乾坤七绝”第一绝 “乾坤无定”! 嬴天反应不慢,及时沉臂挡去一忧子掌招。 一忧子为试出嬴天真正实力,这一掌竟使上七成功力。嬴天虽能挡去其说:也被震得身形跌荡,臂上传来火热灼痛。 嬴天当然知道一忧子用意,连忙提高功力,镇压臂上灼痛,准备迎接一忧子下个攻势。 嬴天满以为一忧子的第二轮攻势会更猛烈,岂料一忧子竟没有出招,-以灵巧步法在嬴天四周游走。 嬴天聪慧过人,立刻便意会到一忧子的用意,心中暗想: “师兄此举定是想试我身法与步法。他现在以八卦方位把我四面围定,-留上路空隙。跃上半空纵能暂时脱困,但人在半空无从借力,反而是自投死路。唯今之计,-有兵行险着……” 心念一转间,嬴天脚步展动,身如灵蛇般在一忧子幻化出来的虚影中穿插游走,逐步逐步移向八卦阵中的死门之位。 一忧子不虞嬴天有此一着,愕了一愕,急策动阵势攻向嬴天。 嬴天仍未离开一忧子的包围网,-见四掌同时向他攻来。 一忧子-为试嬴天身法与步法,因此这四掌中并没有丝毫内力,但这反而令掌势更急更快。 嬴天目光如炬,盯准四掌来势,沉腰矮身,从一丝仅有空隙避过四掌,卸身成功逃出一忧子攻击范围外。 嬴天“置诸死地而后生”的一着,在身陷险境仍能冷静地判断敌招虚实,充份显示出过人胆色与智能,使一忧子对他的评价又再提高。 一忧子久经战阵,刚才一招虽占不到便宜,但攻势未断,人如大鹏展翅般纵跃上半空,以居高临下之势俯冲向嬴天,并高声道: “小师弟,接我三掌!” 来了!一忧子终于要结实地与嬴天对掌。这种实而不华的硬拼,最能试出出他的功力深浅。 “啵”的一声,二人已拼了一掌,嬴天向后倒退了数步,而一忧子则被震上半空。 一忧子半空一个翻身,双掌聚起八成功力,再次冲向地上的嬴天。 一忧子的八成功力非同小可,嬴天不敢大意,双掌聚劲迎上。 二人再度硬拼,爆出更强巨响,扩散出来的气劲刮得地上尘土飞扬。 这次嬴天被震退十多步,而一忧子则飞得更高,显然仍是不分胜负。 八成功力竟也未能压倒嬴天,一忧子心有不忿,半空中提气聚劲,双掌渐呈金黄。 啊!他竟然使出“乾坤金刚身”? 远处的姬昌眼见一忧子竟用上绝招来对付嬴天,也不禁暗暗为嬴天担心。 嬴天虽没有修练“金刚身”,但亦从天玄子口中知悉此乃至阳至刚的绝学;且一忧子掌未到,掌招迫出的凌厉罡风已叫他扑面生痛,嬴天那敢大意?当下亦催起十成功力来抵挡,双掌浮现出两轮两极气团。 四掌相交,这次再没有震开二人,嬴天-感一忧子内劲雄猛无伦,竟把他压得贴地倒退,双脚在地上铲出两道浅坑。 嬴天震愕之余,心想不能就此败阵,连忙把全身功力聚于下盘,便生生定住身形,然后整个人疾转,双掌之前凝聚成一团庞大两极罡气,并借旋转之势把一忧子的“金刚劲”卸散于四周。 一忧子-感嬴天双掌分别传来一刚一柔两股内劲,然后“金刚劲”便被化于无形。 最后一掌也不能败嬴天,一忧子向后翻开同时,眼中闪出一丝嫉妒神色,口中沉吟奇道: “乾坤无极身?” 啊!嬴天竟然在短短三年内,练成了“先天乾坤功”中最强绝学“乾坤无极身”? 一忧子着地同时,姬昌等四人已跑过来,姬昌更趋前向嬴天道: “恭喜小师弟,竟然练成了‘乾坤无极身’,看来师父真的对你寄予莫大厚望啊!” 嬴天也谦逊回道: “不!刚才-是大师兄相让罢了!若真个比拼起来,我又怎会是大师兄敌手呢?” 嬴天虽说得谦虚,但听在一忧子耳里,反而觉得满不是味儿,冷哼一声,转身步去。 其实嬴天天资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之间,便追得上一忧子二十几年的修为。 那-因为他吸纳了天星的力量,使得体内真气以倍数递升,才能接得住一忧子这掌。 然而一忧子刚才一掌,极其量也-用上九成功力;何况比武相斗,有时未必力强者便胜,所以嬴天之言,也不是作状过谦。 姬昌知一忧子脾性古怪,当下不敢多言,惟是傲风在嚷道: “天师兄,想不到你闭关三年,便已练得一身好武功,你迟些定要教我啊!” 傲风比嬴天少一岁,总爱唤他‘师兄’。 傲雪道: “师弟刚出关,你便嚷着要他教你功夫,就不肯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 傲风被傲雪教训了一番,深深不忿,于是也驳口道: “嘿!怎么你每次在天师兄跟前,说话总是特别温柔的?” 傲雪给气得七窍生烟,但又不便在众人面前动粗,没好气地别过脸不理睬傲风。 姬昌道: “对了!现在也很晚了,就让我们带小师弟回广成观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凌真也附和道: “是啊!明天就让我弄几款美味菜肴,保证小师弟大快朵颐。” 眼前各人对自己就像家人般亲切,嬴天心底泛起一份失落已久的温暖感,也就跟着众人回广成观。 一宿无话,很快又到第二天的辰时。 嬴天刚擦亮惺忪的睡眼,便已听数声叩门声。 他整理一下衣衫,便走前去开门。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傲雪,手中更捧着一盘清水和一些衣物,道: “天师弟,吵醒你吗?广成仙派中人人也是这个时候起床的,这盘水是给你梳洗的,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嬴天接过水盘和衣物,也不知该说什么,-对傲雪说了一声“谢谢”。 傲雪脸泛桃红,道: “别客气!凌真师兄已弄好早饭,你梳洗完便到内堂来吧!”说完便转身而去。 嬴天-觉傲雪说话时的神情有点古怪,但又不知是何原因,于是便返回房中梳洗。 用过早饭后,嬴天与姬昌到了广成观的后园,他实在有很多事想向姬昌问个明白。 广成观的后园很大,遍植奇花异草,在一座小石丘上建有小亭,亭盖四角状如白鹤展翅,故名仙鹤亭。 亭的中央建有一张小石几及四张石凳,二人便在那里坐下,嬴天问道: “二师兄,我其实是想问你有关我的过去。据师父所说,三年前是你从北方把我救回来,你可否把你所知的详细告诉我?” 姬昌奇道: “啊!莫非你的记忆还未恢复过来?” 嬴天点头道: “这三年来师父用尽方法也不能把我三年前的记忆回复过来,他说我体内像有一股古怪的力量把我的记忆封锁着。” “唯一能回复记忆的方法,便是返回我过去成长的地方,或寻回我的亲人朋友,从我心内把记忆勾起,或许可以成功。” 姬昌了解嬴天情况,于是把当年奉天玄子之命,到北方寻找能解救天劫的人,后来遇上麒麟魔将向嬴天施毒手,于是出手救了嬴天回广成仙派等事一一相告。 嬴天闻得自己长大的村庄所有人俱已被麒麟魔将所杀,自己的亲人朋友也必难幸免,内心不禁凄然。 姬昌问: “师弟,既然上天安排了拯救苍生的重大使命给你,命途必然多舛。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难过。你目前有何打算?” 嬴天收起心中凄楚,答道: “虽然我从前所认识的人都可能已不在人世,但我仍需返回那村庄。至少,希望能回复到部份记忆。” 姬昌道: “-可惜我要协助爹处理西歧国的事务,分身不暇。据我所知,除了那头非人非兽的魔物外,那个神秘恐布组织修罗魔宫亦在虎视眈眈,你万事要小心啊!” “那,你打算何时出发?” 嬴天沉思半晌,道: “明天。” 明天便要离开广成仙派,虽然嬴天与各人相处的时间其短,但也难免有份依依不舍之情。 时已是亥时,但嬴天始终没法入眠,纳闷之余便独过儿往后园闲逛。 刚出后园,嬴天使看见仙鹤亭中有条人影在倚柱望月。 夜阑人静,广成仙派中竟然还有人彻夜不眠?嬴天好奇心起,便上亭看个究竟。 嬴天行近仙鹤亭,发觉那人身形忏瘦苗条,竟是个女子。 广成仙派中-有一个女子,嬴天立刻想到她定是他师姐傲雪。 “师姐……” 傲雪正想得出神,没察觉嬴天已步至身后,这时才幽幽回过脸来。 在朦胧的月色掩映下,但见傲雪俏丽而带点冷傲倔强的粉脸上竟挂着一丝不该有的愁伤。 “嗯!师姐,真对不起,竟打扰了你。” 傲雪见来者是嬴天,脸上的一丝愁伤顿时一扫而空,换上的是亲切笑容,道: “不!怎会呢?原来你也睡不了,那不如陪我聊一会天,总好过我独个儿闷得慌了。” 二人就在亭阶上并肩而坐,傲雪问道: “我今天听二师兄说,你明天便要下山了吗?” 嬴天答道: “我一来是想返回北方,希望在故乡能寻找到一些我的过去;二来师父也要我到江湖闯荡一番,藉此来磨练自己,使自己能变得更强。” 傲雪闻言,眼神中又不自觉地闪出半丝愁伤,但因为她垂低头,而天色又昏暗,嬴天并没有察觉到。 平素活泼开朗的傲雪,为何会愁伤起来了?是不舍得嬴天?她自己也不知道。 傲雪幽幽地问道: “那……你何时才会回来?” 嬴天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也不知道。我的命途,似乎不由我主宰决定。上天要我到那里,我便到那里。 也许某年某日,我可以回来再见大家。也许……” “今生也没有机会再踏上隐宝山了!” 嬴天此言一出,傲雪身子陡地轻微一震。然后,她把头垂得更低,再说不上一句话。 这三年来,傲雪每次送饭到玄关,总与嬴天谈个没完没了,永远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是这一刻,她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每次想开口之际,总是欲语还休。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子,遽地不知何处传来“呱”的一声怪叫,一蓬黑影飞快地划破夜空。 傲雪正想得入神,不由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声惊呼,更不由自主地伏倒嬴天怀中。 “师……姐,那-是一只飞鸟罢了,不用怕。” 傲雪伏在嬴天宽阔健硕的胸膛上,顿时感到心如鹿撞,却又是前所末有的平静舒泰,一时间也舍不得离开。 而嬴天呢? 傲雪的举动弄得他手足无措,心跳加速,双手凝在半空,不知该放那里? 应该抱下去吗? 不! 嬴天的心中倏地冒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彷佛在他心底深处,早已存在着某人,一个他已记不起名字,甚至是身形、样貌的人。 他的手动了!却是轻轻地把傲雪推开。 傲雪神态腼腆,仍不敢抬头正视嬴天,口中却像在自言自言般道: “我……常听师兄们说……江湖路是十分凶险的,你……万事也要小心,若……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会……再回……来……” “再……见……” 傲雪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便飞快地跑落石丘,朝广成观奔去。 嬴天的脑海仍是一片混乱,他今后要走的路,要面对的人和事,甚至是已过去的一切,都如今夜的月般,朦胧一片。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他,究竟应该怎样走他的路,怎样面对凶险的江湖呢? 转眼又过了三个时辰,此刻已是卯时。 夜已尽,日未出,此刻正是日月交泰之时。 嬴天彻夜未眠,且已收拾好一切行装。 他轻轻把一封信放在案上,背上包袱,携了一口长剑,便推门而去。 他本来用不着天未亮便离去,他,-是不想面对与众人分别时的场面,故此才乘着此刻各人睡意正浓之时,独个儿悄悄地离去。 他甫踏出广成仙派大门的一刻,天际同时露出了第一线曙光,天空浮现一片鱼肚白。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油然地眷恋不舍。 纵是不舍又如何?他始终也要踏下千阶梯而去,孤独地走他要走的路。 嬴天去了。 但,他真的孤独地离去? 不! 大门后的园子中,原来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目送嬴天离去。 此人不是别人,原来竟是一忧子。 一忧子看着嬴天孤单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欣赏及鼓励之色。也许,这就是所谓识英雄、重英雄吧! 第二章 涯海茫茫 嬴天循着姬昌告诉他的路径,走了十多天,逐渐离开了西歧的范围,进入北燕之境。 他沿途也没有急于赶路,-是缓步而行,因为他想从途中找出令他有些少印象的人或物。 可是他一点也找不到,所看到的尽是江湖上的武斗和仇杀。 腥风血雨,本来就是江湖常见的事。 但近日江湖上的是非似乎特别多,争斗杀戮比往日多上逾倍。 对于这些事,嬴天毫不盛兴趣,-顾朝着他故乡的方向而去。 这天,他正在一个树林中缓步而行。 山过山、林过林,他也记不起沿途穿过了多少个树林。 树林颇大,但树木却不甚密,树与树之间总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 嬴天漫不经意地走着,陡地,他停下脚步,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出来吧!” 树林虽然大,但树木疏落,看起来有点空旷。这里除了嬴天外,便没有第二人,嬴天此话到底是向谁说? 嬴天见并无任何响应,又再道: “这十多天来你一直暗中跟着我,到底有何用意?若再不出来,我便-好把你” “揪出来!” 嬴天一语未毕,已闪电般朝身后的第五棵树上纵跃而去。 那棵树上果然有条黑影在匿藏着。他不虞嬴天竟会发现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嬴天身法快如疾电,转眼便已纵至。树上那人行踪败露,吓得忙往身后的树上跳去。 “走?” 嬴天那会轻易被他走脱?足尖在树枝上一点,便朝第六棵树追去。 嬴天后发先至,眼看便可把那人手到拿来之际,那人在半空一拗腰、一弯身,如猿猴般避过了嬴天的擒拿手,绕到树干之后。 那人满以为可以脱身之际,身子陡地一轻,已被凌空掀起,再被重重掷到地上。 “哎……很……很痛啊!” 嬴天翩然落回地上,看清那人面孔,不禁一阵愕然- 见那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上束着一条马尾辫子,颇为俊朗,却带着点点不羁。 这个人,嬴天也认识的。他便是他的小师兄 傲风! “风……师兄?”嬴天讶异地道。 “唏!什么师兄的?叫得我那么老!我年纪比你小,还是叫我师弟比较顺耳!” 傲风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却仍在抱怨道: “腰骨也差点给你摔断,出手不用如此重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是师父、师兄们有事,吩咐你来通知我吗?” 傲风腼腆地抓了抓头,道: “不……不是的……” “其实是……是我偷偷地走出来的……” 嬴天不明所以,问: “你偷偷地离开师门?为了什么?” 傲风答道: “我……其实是……是想跟你……一起闯荡江湖……” 傲风不待嬴天开口说话、忙加以解释道: “其实,我呆在隐宝山这么多年,除了西歧城外,我便什么地方也没去过。男儿志在四方,既然你也能闯荡江湖,为什么我不可以?顶多迟点回去向师父请罪,任由他责罚吧!” 嬴天没好气地道: “这……怎么可以?” 傲风佻皮地道: “唏!你放心吧!说到底我习武也有多年,定可照顾自己的了!” 嬴天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听到一声异响,说道: “不远处有打斗声和孩子的哭声,过去看看。” 傲风修为比嬴天低,当然听不到任何异声。但他见嬴天去了,于是也提起轻功跟去。 就在二人去后,约在十棵树的背后,一条神秘黑影露出了阴森的眼神与一对尖锐的獠牙,在喃喃自语地道: “幸好没给他们发现,不过,凭这两个小子的微末道行,又怎会发现我?叽叽叽……” 打斗之地与嬴天二人相距约半里,但嬴天、傲风运起轻功,不消一刻便已来到- 见打斗声是来自一名年约六十的老者与三名恶形恶相的汉子;而哭声则是来自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怕得坐在地上号哭,老者似是在拼命保护着她,苦苦抵挡三人的猛烈攻势。 除此之外,还有四名持剑的青年站在一旁观战,为首一人衣冠楚楚,粗眉大眼,“国”字脸,肌肉结实,略有气度,似是众人之首。 那老者明显不是三人敌手,渐渐已落于下风,却仍在奋力相抗,还边在嚷道: “铁铮,你这无情无义的人渣,枉老帮主将你自小养育成材,还打算百年归老之后把衣钵传给你。想不到你……你竟然暗中勾结恶名远播的‘盘谷六兽’来毒杀老帮主,连他唯一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你……你简直禽兽不如。” 老者口中的铁铮,看来是指那在旁观战中为首的青年。 那铁铮被老者当众痛斥其恶行,竟无半分羞耻惭愧,还理直气壮地道: “嘿!那老鬼一日不死,我一日当不上铁剑帮帮主之位。何况我知道他近日得到了一件宝物,却收得密密的,不让我知道,可见他对我早有戒心……” “若我猜的没错,他得到的,定是近日江湖盛传的‘圣墓地图’……” 缠斗中的三兽一听“圣墓地图”四字,登时心神一荡。其中一个身形肥胖,头顶全秃的丑汉道: “铁兄弟大可放心,待我们三兄弟收拾了这老家伙,取得‘圣墓地图’,然后就一同去圣墓寻***金银珠宝和绝世武功秘籍,到时我们既有金钱,又有绝世武功,武林还不是我们的?” 三兽利欲熏心,攻势更加猛烈,老者抵敌不住,手中剑被挑飞老远,背部更被一兽的流星锤轰中,重重仆倒地上。 老者连爬带滚走到女童身旁,拼死也要让着铁老帮主的唯一血裔。 女童见老者浑身鲜血淋漓,吓得哭声如雷。 铁铮又道: “老头,何必为了那地图和女孩而断送性命?放下这两样东西,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老者怒道: “呸!铁老帮主待我恩重如山,他临终托我保存这两样东西,别要落入你手,就算我今天被你碎尸万段,也不会屈服,要杀便杀吧!” “盘谷三兽”乃穷凶极恶之徒,对于像老者这样重信守诺的正义之士最为厌恶,抡起手中兵器便又杀上道: “老鬼要赶着去见阎王吗?我们便送你一程吧!” 流星锤夹着风雷之威朝老者的头颅轰下,但老者仍了无惧色,怒目瞪视着铁铮,-把他瞪得浑身不自在。 远处的嬴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那里能按捺得住?就在流星锤快要把老者的头颅轰爆,脑浆四溅之际,已如雷射至。 其余二兽看见有人插手,急舞手中兵刃朝黑影攻去。 兵刃未攻下,已被强大罡气震开,另一股罡气则轰在流星锤上。 流星锤猛然被轰成寸碎,罡气运用得巧妙,流星锤的碎片竟一块也没打在老者及女童身上。 三兽知来者不简单,忙倒跃开丈外先看清形势再下手。 嬴天一招杀退三兽,凛若天神般伫立在老者及女孩之前。 铁铮心知嬴天并不好惹,道: “兄弟,这是我们铁剑帮的家事,你犯不着多管闲事,与我们为敌啊!” 嬴天道: “我不理什么铁剑帮铁刀帮,这位老伯和小妹妹我是救定的了,不想吃苦头的便快滚!” “盘谷三兽”其中一人道: “哼!我就不信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斗得赢我们这许多人,单是我们三兄弟便可以把你分尸了。四哥、五哥,就叫这小子知道‘盘谷六兽’的厉害!” 三人再鼓勇杀向嬴天,其中一名身形矮小的,挥舞短刀疾劈嬴天下盘。另一名使一根铁叉的,则刺嬴天中门。最后一个被嬴天打爆了流星锤的,则从上路挥拳向嬴天狂轰。 “盘谷六兽”在江湖中薄具名声,平日虽干尽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但官府也忌惮他们三分,未敢追捕得太紧。 如今一招合击,尽封嬴天上、中、下三路,其身手亦算得上高手之列- 见嬴天脚往地上一铲一挑,一大团沙石挟着嬴天的内力,把下路的地堂刀攻势击溃。这时中路的铁叉快要刺到,嬴天轻轻纵跃而起,足尖在铁叉上一点,那持叉的一兽顿感叉上传来奇重压力,整支叉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插下。 嬴天借一点之力,跃得出从上路挥拳攻来的一兽更高,双掌接连推出,打在那一兽的背上,把他轰得撞向持叉的一兽,二兽再一同撞落那舞短刀的一兽上,三兽顿时撞作一团,狼狈已极。 嬴天一招便同时败三兽,武功实比他们高出两倍以上,且还有时间轻扶起那老者,并柔声安慰道: “老伯,别怕!有我在他们伤害不到你们的!” 老者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意,道: “小兄弟……” 这时三兽已各自爬起,且大感面目无光,于是又怪叫着冲杀而上。 铁铮对那张“圣墓地图”十分紧张,亦心知三兽绝非嬴天敌手,于是拔出铁剑,与三名帮剑帮门下一同杀上,实行以七敌一。 嬴天道: “哼!竟以众凌寡,好不要脸!” 说罢又再欺身而上。 老者见嬴天以一敌七,虽然伤势甚重,也欲上前助嬴天一把。 但他的行动却被一只手制止,那是傲风的手。 他对老者道: “老伯,放心吧!天师兄定应付得来的。” 老者听了傲风之言,且回想刚才嬴天轻描淡写便杀退三兽,于是也就打消了相助之念,站在一旁观战。 嬴天武功虽然比七人中任何一人为高,但说到底对方也有七人,而且嬴天择心仁厚,不愿伤及众人,于是一时间也-是斗个平手。 缠斗了一段时间,七人发觉嬴天处处留手,以为他忌惮他们,于是都越攻越狠,甚至攻的多、守的少,嬴天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嬴天本以为手下留情,众人会知难而退,不料他们竟步步进迫,于是不再留手,看着七人同时攻向被包围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真气瞬即走遍全身经脉,大喝一声,使出一招 “震惊百里”! 七人同时被震退,“盘谷三兽”与三名铁剑帮门下的兵刃全遭震碎,-有铁铮能保得住手中铁剑。 三兽见此情景,其中一人语带讽刺道: “铁兄弟,好了得啊!竟然可以丝毫无恙,你这样怕死,圣墓的宝藏不如留给我们兄弟六人去寻,你大可不必冒险啊!” 铁铮冷哼一声,也不跟三兽逞口舌之争,震起手中剑,回道: “哼!不拿下这小子,谁也休想去得到圣墓。” 说罢使出一招“流星赶月”,人剑如长虹般直取嬴天。 其余六人见状,也一拥而上,或拳或掌或腿齐攻向嬴天。 嬴天心知不给点颜色他们看,他们势难罢休,于是再聚真气,使出“乾坤七绝”另一式 “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势道无伦,铁铮首当其冲,再也保不住手中剑,被强横气动迫得迸碎。 各人-觉眼前强光乍现,胸膛各中了重重一掌。 嬴天这一招使上八成功力,各人内力相去甚远,登时吐血受伤。 铁铮心知今天绝难达到目的,叫道: “走!” 众人跟着铁铮,转身便走,嬴天却无追赶之意,心忖: “刚才七人中的六人确是被我重掌击成内伤,但那铁铮明明在中掌时以护身气功卸去找大半掌力,且其依然中气十足,绝无半点内伤之状,看来这家伙是故意隐藏实力,他日遇上,定要小心应付。” 傲风走上前道: “天师兄,这群家伙无恶不作,为什么放过他们啊!” 嬴天答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他们知难而退,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老者也一拐一拐地走前,赞道: “这位小兄弟生就一副侠义心肠,心胸广阔,他日成就必定非凡。” 嬴天谦虚地回道: “老伯过誉了!你的伤势如何?” 老者道: “老骨头,还挺得住!” 嬴天从怀中掏出几颗丹丸,递给老者,道: “这是我师门的独门疗伤药,你每日早晚吃一颗,可能对你的内伤有帮助。” 老者接过丹丸,心中感激万分,道: “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我实在不知如何可报,未知小兄弟是何门何派?待我他日脱离险境,定当亲自再去拜谢。” 傲风正欲抢着说,却被嬴天制止,嬴天接着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伯还是趁他们未追杀来,快点找处隐蔽村落暂避吧!我因为身怀要务,未能再保护你们了!” 老者也道: “那好吧!今日之恩,他日有机会再报吧!再见!” 那女童临行之前,拉了拉嬴天的手,道: “哥哥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我长大了定要学哥哥般,打倒那些坏蛋!” 嬴天报以一笑,目送二人离去。 正欲转身与傲风继续上路,却又见老者徐徐步回。 嬴天见状,遂停下脚步,奇问: “老伯,还有事吗?” 老者探手进衣衫之内,抽出了一卷纸轴,然后对嬴天道: “小兄弟,我思而想后,始终觉得交它给你是最适合不过。” 嬴天不明老者的意思,问道: “老伯,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说道: “这卷便是已仙游的铁老帮主在半月前得到的”圣墓地图’。江湖中正盛传在圣墓中藏有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冠绝天下的武功秘籍。最重要的,是传闻-要进入圣墓,便可成为真命天子、九五之尊,掌握万里神州。” “铁铮那畜生知道了这秘密,狼子野心,竟暗中勾结盘谷六兽杀害老帮主。老帮主临终前把这地图交给我,并要我救他的独生女儿出生天。” “我已一把年纪,而且还要照顾老帮主的女儿,这地图于我无用,所以找认为交给少侠是最合适的了。” 嬴天闻言,连忙推辞道: “不!如此贵重之物,我绝不能收下,老伯还请收回它吧!” 老者道: “关于这张地图的事虽然-是传闻,但假若属实,而又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上,恐怕会牵连重大,由少侠保管,是最适合不过。” “为了武林甚至是天下苍生设想,还是请少侠收下它吧!” 嬴天一听“天下苍生”四字,心想: “莫非寻找圣墓中的东西,也是上天安排?”双手不由自主地接过地图。 老者交带完最后心事,携了女童便去。 嬴天打开卷轴后,发觉原来是一张羊皮,上面列了些极简单的山、河地形,虽不知是何地,却-觉无甚特别。 嬴天对地图所示不大明白,于是把它卷好,放到怀中。 一旁的傲风好奇问道: “天师兄,我们现在是否去那圣墓寻宝?” 傲风一想到寻宝一事,定会十分精彩刺激,当下不由得雀跃万分。 讵料嬴天却道: “我暂时还不太明地图中的意思,但现在首要的,便是返回我的家乡,然后再回稳宝山向师父请示。” “既然你已偷偷下了山,而这里又与隐宝山相去甚远,我唯有带你一同上路,待办好了事后再带你回师门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在这途中你要听我说话。” 傲风听见嬴天说不去寻宝,不禁有点失望。不过如今嬴天让他一同闯荡江湖,也总好过要他返回广成仙派,于是又开怀地应道: “知道!天师兄!” 其实由西歧回到家乡,千里迢迢,嬴天独个上路,也不免有点苦闷,能有傲风这精灵跳脱的人结伴同行,也不啻是件好事。 嬴天、傲风朝北走了十余天路,一路上也相安无事-是到处也听到有关圣墓宝藏的事,而且据闻江湖上竟有多人同时拥有圣墓地图。 嬴天一路上对于圣墓一事都诈作懵然不知,自顾自的与傲风赶路。 这天,他俩刚绕过一个山头,差不多入黑才来到一个小镇。 按路程计算,这小镇之地应该是在北燕境内,相信再走数天,便可回到姬昌救走嬴天之地他成长的雪山脚下的村庄。 嬴天边行边对傲风道: “如今天色已黑,我们还是快点找间客店渡宿吧!” 傲风道: “现在才不过戌时,怎么整条街也冷清清的?此刻的西歧镇,想必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北燕的经济不及西歧富庶繁荣,因此天一黑镇上居民便都回家休息,店铺也关门,街道-有人影数条,显得一片萧条冷清。 虽然街上行人极少,但嬴天却蓦地生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彷佛一个他相识了很多年,且相交甚深的人,就与自己近在咫尺。 他于是细心留意街上的每一人。 街上-有寥寥数人: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守着一只大木桶在贩卖热蕃薯、一个潦倒的醉汉正烂醉如泥地卧坐在街角,手中还握着一个酒瓶、还有一双父子匆匆忙忙与嬴天擦身而过。这数人嬴天俱毫无印象,那他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嬴天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傲风拍了他肩膊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并道: “天师兄,我肚子有点饿,不若买个热蕃薯吃好吗?” 嬴天临行之前,姬昌给了他不少银两,以作盘缠之用,因此二人也不必太顾虑金钱上的问题。 嬴天也不再多想,应道: “好吧!” 那卖蕃薯的妇人见二人迎面走来,即大声喊道: “热蕃薯!热辣辣的美味蕃薯……” 傲风从腰带中掏出银两,递给那妇人,并道: “给我们每人一个热蕃薯。” 妇人见有生意,咧开了亲切笑容,道: “是!” 两个热烘烘蕃薯随即递到嬴天和傲风面前。 傲风已急不及待撕开蕃薯的外皮,大口大口的吃下。嬴天也不客气,亦跟着吃。 时近冬天,且又身在北方,天气已比西歧寒冷不少。热烘烘的蕃薯到肚,真个是滋味无穷。 妇人看见傲风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忙问道: “客官,再要一个好吗?” 傲风边把最后一口蕃薯放进口里,边伸手往腰间取银子,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啊!” 嬴天看见傲风一副馋食相,不禁觉得好笑,但这个蕃薯的味道又确实不错。 傲风正在掏钱之际,倏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蹲下,痛苦地叫嚷: “呀!我……我的肚子很痛……” 嬴天见状吃了一惊,忙问道: “师弟,你怎么了?” 那妇人亦关心地问道: “客……官……没事吧?” 傲风道: “不……不知道……我……的肚突……然……很痛,而且四肢……也……酸软……… 无……力……” 嬴天这时亦开始觉得肚中隐隐作痛,欲运功检查到底发生什么事,谁知真气竟然难以提聚。 一个恐怖的念头随即涌起 “蕃薯有毒?” 眼前的妇人面色突变,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阴侧侧地笑道: “嘿嘿!中了我‘断肠软骨散’的毒,任你有天大本事也要乖乖跪下……” “你们很痛苦吗?不若待我替你们减轻痛苦吧!” 妇人说罢,闪电般不知从那里取出一把锋利匕首,便往嬴天面上刺去。 嬴天本可闪避得开,奈何提聚不到半分气力,眼看匕首已刺到面前。 难道,他还未返到故乡,便要 客死异乡? 第三章 孤雁远扬 贪,是人的劣根性之一,它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守正不阿的人,会极力压止住贪念,不让它控制了他们的心。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贪念控制了心,后果会很严重。 被贪念控制了心的人,父母兄弟可以杀,朋友妻儿可以出卖,甚至是毫不相识的人,-要阻着他们得到利益,一律皆可 杀! 名利这一关,确是难倒了不少人。 甚至,害死很多人。 嬴天和傲风,很快便要成为贪念下的亡魂。 真的,虽然他俩与眼前的妇人无仇无怨,甚至素昧平生,但妇人却不借用奇门毒药毒倒他们,更亮出匕首,誓要他俩 不死不休! 一切一切,都-因为嬴天身上怀有一件宝物一件关乎庞大财富,与及天子之位的宝物 圣墓地图! 匕首已刺近眼前,且锋口之上隐泛蓝光,嬴天心知必是淬了剧毒。 若中这刀,不死也得重伤。 奈何嬴天全身发软,无力抵挡…… 千钧一发间,嬴天人急智生,张口便往刀尖咬下…… 牙一咬,刚好止住匕首去势,但妇人一刺之力也不弱,见势再使力推前,欲以匕首贯穿嬴天喉咙。 嬴天知危机未解,疯狂提聚体内真气,竟给他勉强聚起两成功力…… 真气一到,嬴天发力把头一摆,先要令妇人与匕首分开。 妇人不虞嬴天还能提聚真气,竟被嬴天的两成功力震得手臂发麻,匕首登时脱手。 妇人恐防嬴天尚有战斗力,急倒退出两丈外,伺机再动。 嬴天把匕首丢到地上,并立刻运功遏制住毒力。 断肠之痛暂时给遏止住,但功力-提聚到二成。 嬴天深恐毒力再次发作会遏制不住,欲趁稍有气力之时,先带傲风离开此地再算。 讵料嬴天犹未动身,蓦地人声沸腾,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闪出数十人影。 人影少说也三十多人,且个个手持兵刃,把嬴天与傲风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朗声道: “始终是二姐的计谋和毒药了得,把这两个臭小子毒到手软脚软,还不***任我们鱼肉?” 嬴天极目望去,-见那说话的人身形肥肿似猪,样貌极丑。他一眼便认出,这肥丑汉子正是当日他放过的“盘谷六兽”其中一兽。 这陷阱,想必是铁铮联同“盘谷六兽”所布,以图夺取他手上的圣墓地图。 想不到当日放他们一马,如今反而令自己身陷险境,嬴天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那妇人听见肥丑汉“赞赏”她手段够卑鄙毒辣,不由得心花怒放,应道: “当然了!我‘毒兽’之名难道是假的吗?” 这时屋顶上一个人排众而出,对嬴天道: “小兄弟,你我本来无仇无怨,而且你亦曾对我们手下留情,-要你交出圣墓地图,我答应放你们一条生路,怎样?” 说话的人,正是铁铮。 嬴天答道: “什么圣墓地图?我根本不知你说什么。” 肥丑汉抢着道: “臭小子少装蒜,我们在那老鬼和小妞儿身上什么也找不到,不是你取了难道是***鬼取了吗?” 嬴天闻言顿时心头一震。 他们在老者和小女孩身上找不到圣墓地图?那即是说…… 他俩已惨遭毒手? 想不到一念之仁,反而害了两条人命,嬴天不禁悔意大生,不断在自责。 除了悔意,还有满腔怒火。 若不是身中剧毒而功力大减,他必定冲上去好好教训这群禽兽一顿。 可惜眼前形势,对他实在极为不利。 身旁的傲风,抱着肚子在痛苦呻吟,越拖得久,对他越危险。 那毒兽更在旁危言耸听道: “小子,别想那么多了,再过多一个时辰,这小子便会肠穿肚烂,到时神仙难救。” 难道嬴天真要向这班禽兽屈服? 他猛地挺起胸膛,朗声道: “哼!你们要的地图便在我身上,有本事便来取吧!” “不识时务!给我拿下他!” 十多名铁剑帮徒众齐举兵刃,跃下便向嬴天围攻。 嬴天心知气力不继,忙拔出佩剑以助。 犹幸铁剑帮徒众武功不高,嬴天暂时还支持得住。 铁铮和盘谷六兽,却在一旁冷看嬴天苦苦奋战,伺机而动。 其实毒兽的“断肠软骨散”毒性极之剧烈,嬴天单是控制着毒力也十分吃力,如今还要跟人兵戎相搏,每出一招或挡一招,也是出尽九牛二虎之力。 单看嬴天头发、衣衫尽被汗水湿透,已知他是何等岌岌可危。 嬴天在广成仙派三年,尽得天玄子真传,如今竟被这群江湖鼠辈欺凌,真是始料不及。 然而,他败、他死不打紧,但他一倒下,身旁的傲风也势必难逃毒手。 何况,他一倒下,怀中的圣墓地图也必被铁铮一帮人夺去。假如“圣墓”真的如老者所言藏有能成为九五天子的秘密,那么天下岂不是要落人这帮恶人之手?届时天下苍生也必蒙难。 天下苍生…… 嬴天越想越急,猛地使尽残余功力,怒喝一声,以长剑剌出一式凌厉剑招。 剑招厉害无匹,且隐透一股皇者之威,众弟子同时被剑招所伤。 嬴天使出的这一招,原来竟是当年他义兄佑德传授给他的一招“皇者剑””君临天下风云变”! 其实嬴天对于此招的名字及从何学来,已尽皆记不起,-记得其运气法门及如何使出,目下他内力不及,唯有冒险使出此剑招来解围。 众人不虞嬴天仍有此战斗力,不禁大惑愕然,一时间也不敢贸然杀上。 嬴天此举果然奏效,得到短暂时间喘息回气。 但其实他如今也是强弩之末,-要任谁在他身上打上两掌,他也必实时倒下。 铁铮眼珠一转,竟大声道: “哼!想不到你还有此战斗力,待我亲手收抬你。”身子随即蠢蠢欲动。 站在他身旁的瘦削汉子,立即道: “铁兄弟,这数日你清理帮中的异己,已杀了不少人,对付这些等闲之辈,还是留给我们代劳吧!” 这瘦削汉子眇去右目,便是盘谷六兽之首独眼兽。 铁铮听见独眼兽此言,心中暗笑: “嘿!这小子不知还有几多功力,我才不会赶去送死。最好你们斗个两败俱伤,然后让我一剑一个,圣墓宝藏便归我一人所有了。” 这铁铮心计极高,-一句说话,便激得盘谷六兽去拼命,其阴险狡猾可见一斑。 但是,莫说六兽联手,单是其中三兽,嬴天也招架不住。 他脑中急转,欲想出解危之策。 终于,他想出了一条唯一有少许生机的方法。 他鼓尽仅余的功力,迎着铁铮杀上。 他,实行要来个 擒贼先擒王! 铁铮乃众贼之首,-要擒着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以嬴天此刻的体力,他顶多-能使出三招。 仅以三招能拿下铁铮吗? 单是对付铁铮一人也未必可以,别忘记还有那六只可恶的禽兽。 嬴天未冲至屋顶,站在铁铮身旁的另一名矮小汉子,手一扬,一蓬黑影向着嬴天迎头罩下。 嬴天猝不及防,给罩个正着,原来是一个巨网。 嬴天给巨网罩着,堕回地上,而矮小汉子手一紧,收紧网口的索子,嬴天登时给困得动弹不得。 嬴天企图以手中剑割破巨网,但巨网异常坚韧,以嬴天此刻体力,怎样也割不开。 铁铮见嬴天再无丝毫反抗能力,与六兽一同落回地上。 那肥丑汉子道: “嘿!就看你把地图收在何处?” 说罢使欲上前搜嬴天的身。 铁铮忙制止住他,并道: “慢着,这小子斗志极强,说不定临死前还会反咬一口。” 肥丑汉子问道: “那我们应该怎办?” 铁铮道: “我们目的-在圣墓地图,用不着杀他,但又怕他日后找我们报仇,所以,最好的方法是……” “砍掉他双手双脚,那样便两全其美了!” 砍掉嬴天四肢,比直接杀了他更惨,好狠好毒的铁铮! 肥丑汉子吃过嬴天的苦头,听到这个折磨他的好方法,立即附和道: “好啊!好啊!” 他拾起地上一口长剑,用舌头在剑刃上舐了舐,狞笑着道: “就让我来当屠夫吧!” 嬴天看着肥丑汉子一步一步走近,却不知如何是好。 动弹不得的他,如今就如一头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嬴天正危在旦一夕,但小镇的入口处,一对男女正徒步而行。 男的年约三十,生得异常高大壮健,虎背熊腰,肌肉结实,样貌粗犷,身穿一袭由虎皮缝制而成的上衣,一看便知是一名猎户。 最瞩目的,便是他肩上的东西。 他竟然单手便托着一头重逾百斤的梅花鹿,且还步履如常,气力煞是惊人。 那女的与他是截然不同。 她年约二十余岁,正值花样年华,样貌清纯可爱,虽身穿寻常素服,却反衬托出一份出尘脱俗的美,没有半点庸脂俗粉般的造作。 少女边行边娇嗔着道: “都是你,硬要追着这头梅花鹿,弄至天黑才回到镇,他现在一定饿得半死了。” 汉子道: “与其担心他饿死,倒不如担心他醉死,-要有酒喝,有没有东西吃也是其次而已!” “看你,紧张得那样子,真不明你何以会看上那醉酒鬼。” 少女被汉子说穿心事,登时两颊绯红,道: “谁……说我喜欢他?我知道他虽然一直也-顾喝酒,终日意志消沉。但,他眉宇间隐隐然藏有一股不平凡的气派,他从前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如今壮志消沉,-不过未解开心结而已,他日必定会成就非凡的。” 少女越说越陶醉,眼中充满着憧憬。 汉子见状,道: “看你,灵魂儿都飞上九天啦!把他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般,说不定他将来是皇帝老子,更娶你作皇后,那好了吧!” 少女闻言,面上微现怒容,道: “哼!你再敢取笑我,我今晚便不烧饭给你吃,你最好吃了那头梅花鹿。” 汉子知激怒了少女,当下不敢再说,并语带哀求般道: “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好妹子,若你不烧饭,我可要饿死的了!我们还是快点找回你的醉酒皇帝哥哥回家吧!” 少女被汉子逗得扑嗤一笑,笑容天真烂漫而美态自然,当下更加快脚步进镇。 肥丑汉子提着长剑,一步一步向嬴天进迫。 嬴天被巨网困着,蜷曲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都满以为嬴天的性命,与那张圣墓地图,都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却有一人,阻着肥丑汉子的去路。 那人原来便是刚才醉卧于路边的醉酒汉。 醉酒汉不知在何时,竟在众人不觉间,一拐一拐地走到肥丑汉子身旁。 他半跌半撞,便撞了肥丑汉子一下,然后又向后跌退两步。 肥丑汉子被撞得身形一歪,心中满不是味儿,那管他仅是一名醉酒汉,挥剑便往他劈去。 “死酒鬼,阻头阻势,快滚开!” 肥丑汉子这一剑本无伤人之意,用意-是唬退醉酒汉,因此并无用上内力。 剑上虽无内力,但肥丑汉子力度也是不弱,这一剑若劈在醉酒汉身上,准会砍掉他一只手。 讵料剑至中途,竟戛然而至。 原来肥丑汉子握剑的手腕,竟被醉酒汉抓着。 肥丑汉子气力虽大,但被醉酒汉抓着的手,竟然动弹不得。 正惊疑间,醉酒满身形跌荡,竟已窜到肥丑汉子身前。 肥丑汉子还未想清楚是什么一回事,醉酒汉已有意无意地一肘打在他肥肿的肚腩上。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肘,却是力发千钧,把肥丑汉子打得整个人离地飞起。 肥丑汉子飞跌两丈外,手中剑亦已落人醉汉手中。 众人还未弄清是什么一回事,醉酒汉已挥剑割破困着嬴天的网。 嬴天破网而出,但体力已接近耗尽,出尽九牛二虎之力方能勉强站起。 嬴天接触醉酒汉眼神,发觉他眼中全无斗志,而且沉郁深邃的眼中,似隐藏了无数悲伤往事,道出了他坎坷的前半生。 但更叫他震撼的,是他对这眼神…… 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这感觉告诉他,他应该认识眼前人,-是他不记得罢了。 可是,眼前形势并不容许嬴天在这个时候问个究竟,因为盘谷六兽已围拢着醉酒汉、嬴天与傲风三人。 醉酒汉身子半斜,似乎要靠长剑撑着地面才能站得稳,且眼中浑无半分战意,醉醺醺地道: “嗌!你们……别要阻着我……归家,嗌!有本事的……就跟我对饮……三百杯,看……嗌……嗌……谁个先……倒下……” 醉酒汉似醉似醒,但刚才显露一手,武功自是不弱。独眼兽怕坏了大事,急道: “这家伙装疯扮傻,别理他!把他一并干掉,免得节外生枝!” 其余五兽齐道: “好!” 盘谷六兽心念一致,先合力除去醉酒汉,余下嬴天使容易对付了。 盘谷六兽虽未算江湖上的一级高手,但六人联手合击也不是说笑,可是醉酒汉仍双眼下垂,全无半点迎战的意思。 三年了! 三年以来,他也未出过一招。 他也以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出。 甚至,他早认定,今生陪伴他左右的,-有酒。 可是,这一刻,要出招了吗? 是为了嬴天? 一个当今世上,唯一值得他为他而出招的人。 虽然他此刻未能肯定,眼前这个少年,是否便是那人,但,感觉告诉他,他是! 也罢! 既是命运安排,那唯有 出! 招! 提剑、挺剑、出招,是如此一气呵成,流畅自然,绝不因三年没提剑而有半分生疏。 他剑术上的造诣,绝对远远超越嬴天! “盘谷六兽”-觉眼前豪光大盛,他们,竟然看见 龙! 刺眼强光中,竟然像有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向他们猛噬! 首当其冲的三兽,还来不及应变,已被巨龙夺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 余下的三兽,用尽其毕生之力向后退,但,巨龙却无意放过他们,继续向他们追杀,眼看他们也快要葬身龙口之际…… 蓦地,“呀”的一声惨叫,使剑中的醉酒汉抓着心窝,倒在地上乱滚,似乎极之痛楚。 亦因这样,独眼兽、肥丑汉子与矮小汉子才捡回一命! 险死还生,三兽仍心有余悸。 众人皆被醉酒汉的剑招弄得怔怔出神。 特别是嬴天! 他并非惊讶于醉酒汉竟然是武功高绝的人! 他并非惊讶于醉酒汉竟会出手相救! 更非惊讶于醉酒汉一招未完便痛苦倒地! 他,-是惊讶于他的剑招! 醉酒汉使的一招,竟然与嬴天刚才使的…… 一模一样! 竟然是“王者剑”的 “君临天下风云变”! 而且,他使得比嬴天更纯熟,更具皇者霸气! 他究竟是谁? 当今天下,能把“皇者剑”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的,-有一人。 莫非他是…… 三兽惊魂稍定,看见醉酒汉仍未能站起,心想若不趁此机会把他碎尸,便再难有机会,于是勉强把惧意遏下,鼓勇杀上! 事与愿违! 出人意表的事往往接二连三发生。 三兽的好梦又一破碎! 粉碎他们的梦和野心的,是一柄刀。 掷刀的人,原来是刚狩猎回来的汉子。 他与其妹本来想在镇内找醉酒汉的,但闻得打斗声,于是跑来看个究竟。 眼见醉酒汉有危险,于是便掷刀相救。 他这一掷之力,竟然力贯千钧,钢刀带着风雷之势,贯穿矮小汉子的身体,直插在地上。 钢刀一招夺命,-把独眼兽和肥丑汉子吓得裹足不前。 而这时兄妹二人已跑到醉酒汉和嬴天身前,兄长拔出钢刀,守护着二人,而其妹则忙着照顾醉酒汉! 醉酒汉折腾了一会,情况已稍为好转,痛楚也减轻了许多。 反而嬴天的情况却越来越恶劣,因为他已开始感到遏止不了体内的毒性,双眼开始模糊起来…… 一而再的被人破坏好事,铁铮和盘谷二兽都已气得七窍生烟。但眼前的青年明显又是一名高手,再加上情况开始好转的醉酒汉…… 既然毫无胜算,最后当然-有走! 青年见众人抱头窜遁,也不追赶,回头看看醉酒汉与嬴天。 这时少女已扶起醉酒汉坐在地上,但嬴天却已毒性发作,昏昏沉沉便欲倒下。 幸好青年眼明手快,冲前一把抱着嬴天,嬴天出尽气力,手指指着地上毒兽的尸体,然后眼前一黑…… 嬴天醒来之时,己身在一丬木屋之内。 木屋之内,还有那个救他的青年和傲风。 傲风身中的“断肠软骨散”毒似乎已解,见嬴天醒来,便走近对他说: “天师兄,你终于醒了吗?这位是王飞虎大哥,是他救我们回来的!” 原来那青年名叫王飞虎。 他对嬴天道: “我在那妇人的尸体上找到一包药粉及一瓶药丸,细心检查过,发现药粉是一种烈性毒药,而药丸则是解药。当时你和傲兄弟都中了毒,于是我便喂了你们吃解药,并把你们带回我家。” “你们虽已服下解药,但体内尚有余毒未彻底清除。这里是我的家,尚算安全,你们大可留下调养数天,待毒力尽去才走吧!” 嬴天得王飞虎所救,心下万分感激,忙起床抱拳施礼道: “小子嬴天谢过王大哥救命之恩。” 王飞虎连忙趋前相扶,并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嬴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啊!” 嬴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 “还有另一位大哥呢?” 王飞虎道: “你是指酒鬼吗?现在是大白天,他去了买醉未回,到晚上自然会回来的了。” 嬴天道: “实不相瞒,我与那……醉酒大哥好象似曾相识,未知王大哥可否把他的事相告一二呢?” 王飞虎奇道: “啊?你与他竟然相识?那就奇了!我还道他在世上已无亲无故……” “其实对于他的事,我也所知不多,不过姑且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 三人于是围着屋中的小木桌坐下,王飞虎则把三年前的往事娓娓道出: “三年之前,有一次我出门远行,打算找寻一些奇珍异兽狩猎。那一次,一走便走了数天,直至去到一个血竹林……” 我在竹林十里外,便嗅到很浓烈的血腥味,好奇心驱使下,我便进入那竹林看个究竟…… 那里的竹树异常奇特,竟然全是鲜红色的。 我越是深入,血腥味便越是浓烈。 最后,我看见了一幕使我毕生难忘的情景。 穿过竹林的地方,那里尸横遍地,少说也有过百具尸体,而且当中更不少是肢离破碎,残缺不全的。 大量的鲜血,把整片大地染成殷红一片,仿如血海一般,而且内脏、碎尸散满一地…… 我平生阅历无数,也不禁被眼前的恐怖情景震慑,久久不能自己……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我方才定过神来,连忙逐具逐具尸体检查,看看有否生还者。 能造成此等恐怖场面,那里必定经历过一场惨烈无比的血战,而能够生还的人,似乎亦微乎其微。 我千辛万苦,竟然给我发现一人尚有一丝微弱气息,但他的经脉却已严重受创。我想也不想,便背了他回来。” 嬴天插咀问道: “那人便是醉酒大哥?” 王飞虎点头相答,然后又接下去道: “他足足昏迷了十日十夜,其中有几次差点停了呼吸,幸好最后都苏醒过来。 可是,他所受的伤委实太重,足足医治了一年,他才可以恢复如常人般的活动。 但自从那时起,他使终日沉迷醉乡,意志消沉,看来它是受了重大打击而性情大变。 也许他知道我们两兄妹对他并无恶意,故此安心在此住下。 虽然我家并不算富有,但养活多一个人也没有问题,我见他这个模样,便让他住下来。 我总觉得,他的身份殊不简单,或许有朝他能重拾斗志,创出一番事业。” 嬴天再问道: “那……他的真正名字是……” 王飞虎答道: “老实说,他并无对我们说半句有关他的事,而我也没有多问一句。” “因此,其实我连他的真正名字也不知道。” 连对方的真正名字也不知道,便收留及照顾他三年,这事听来好象很可笑,不过世事又往往如斯荒诞。 王飞虎-觉得,这个颓唐潦倒的醉汉,他日的成就必定非同小可,而他天生下来的使命,便是辅助他创出一番伟业。 如今,他-等待一个时刻。 一个巨龙苏醒的时刻。 说着说着,不觉天色已晚- 听屋外传来缓慢但凌乱的脚步声。 三人推门一看,原来是王飞虎之妹王飞凤扶着那醉汉回来了! 王飞凤扶他倚着一棵大树坐下,那是他最爱的位置,接着一声不响地跑到屋后的厨房烧饭去。 醉汉似乎比往日喝得特别醉,人如烂泥般瘫在地上。若不是他偶尔举起手中酒瓶灌两口酒进肚,很容易被人误会他已醉死地上。 嬴天一步一步走向他,心中有着千万个疑问,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醉酒汉是知道嬴天向他步来的,但他一眼也没看过嬴天。 嬴天终于步至醉酒汉身旁蹲下,看着他满脸胡子和污泥,嬴天不时觉得十分陌生,一时又觉得十分亲切,但千言万语,总是不知从何说起。 呆了很久,嬴天才吐出了一句说话: “很……多谢你昨晚出手相救。” 醉酒汉浑没理会嬴天之言,径自举瓶喝了两口酒。 嬴天吞吞吐吐地,又再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其实我……可否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醉酒汉依旧紧闭双目,似乎并无回答之意。 嬴天感到万分尴尬,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终于,他腼腆地道: “我想,其实我是该先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我叫” “嬴天!” “嬴天”二字一出,嬴天感到醉酒汉身子微微一震! 单凭这个细微变化,嬴天几乎可以肯定,他确实与自己相识。 果然,醉酒汉微张开眼,凝视了嬴天好一会,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嬴天再问道: “我……是否与你相识的?” “我……真的记不起……” 醉酒汉闻得嬴天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失望的神色。 但他立刻闭上双眼,不想让这丝失望神色流露出来;更肆意仰天狂笑,企图以此来掩饰他此刻的心情。 终于,醉酒汉吐了一句话,一句极度悲伤失望的话: “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与我何干?我的伴儿,有酒便足够了!” 莫名的心痛自嬴天心底升起,他连忙解释道: “对不起!请别误会!其实我在数年前曾经历过一场大劫,自此记忆全失。” “我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寻回我的过去。若你真的与我相识,你可否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醉酒汉听了嬴天的解释,心情似乎平伏了一些。他再次张开眼看着嬴天,沉思了一会,于是道: “好!既然你说你因为失去记忆才忘记我,我便姑且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你好好的听着,我的名字,” “是” 第四章 客死异乡 隆! 眼前人的名字,直如天上狂雷,重重轰在嬴天心上。 他的名字,叫 佑! 德! 佑德?想不到这个颓唐的醉汉,竟然便是当年豪气干云,独力面对杀手营过百杀手的佑德! “佑德?很古怪的名字,但,我是听过的,怎么我记不起?怎么我一点也记不起?” 嬴天越是去想,脑海越是混乱,而且更感头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佑德起初以为嬴天已忘记了他,于是心灰意冷。如今看见嬴天如此模样,方知他所言非虚,忙安慰他道: “义弟!你先冷静点!” 过了一会,嬴天方才平静下来,但已气喘如牛,满头大汗。 “义……弟……” “我……是你的义弟?” 嬴天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于与佑德金兰结义之事,嬴天似乎真的一点儿也记不得起。佑德虽感到难过之极,但想到嬴天也是身不由己,于是道: “这样吧!我尝试把你我相识及结义的事告诉你,看看对你有否帮助吧!” 佑德把当年如何结识嬴天,彼此对对方也有救命之恩,至后来惺惺相识,结为义兄弟的事一一道出。 嬴天细心聆听,脑海似乎浮现出少许往事,但影像却又模糊一片,始终未能完全回复记忆。 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佑德,确是当年与他金兰结义、情同手足的义兄。 那份独有的亲切感,错不了! “义兄!” 嬴天终于记起与自己结义等事,佑德不禁大喜,精神也振奋不少。 随后嬴天又把如何失去记亿,后来加入了广成仙派一事告知佑德。 佑德听了后,恭喜着他道: “广成仙派乃正道大派,‘先天乾坤功’更是冠绝武林,义弟得此机缘,真是值得恭喜啊!” 其实嬴天加入广成仙派,其原因也不外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对于他本身来说,也不知是否值得高兴。 想到这里,嬴天-得无奈苦笑。 他不想再谈这些事,于是转个话题,道: “是了!听王大哥所言,义兄身上的经脉曾经严重受损,影响了功力,故此才会意志消沉,终日借酒消愁?” 佑德干笑了几声,道: “你的话-中了一半。” “当日我与杀手营一战,虽然奇迹地仍然生还,但经脉严重受损,曾一度功力尽失。 但这数年我努力苦练,已回复了五成功力左右,唯独是不知何故,每运功至‘巨阙穴’,那里便传来撕心剧痛,使我的功力停滞不前! 至于我日夜喝酒,那-是一种掩饰的伎俩而已。在我功力未复前,我不能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我那两个禽兽皇兄,杀我母后,迫我入绝路,这笔债,我早晚要他们偿还!” 佑德说话同时,眼中闪出怨毒神色,杀气也登时大盛。 嬴天察觉有异,当下不再说下去,却道: “义兄,这几年我在广成仙派习武也略有小成,若你不嫌弃不若待我助你一把,看看能否打通巨阙穴一关!” 佑德道: “也好!” 二人于是盘座地上,嬴天双掌抵着佑德背门,催动“先天乾坤功”真气进佑德体内。 然而,内力去到巨阙穴时,却被一股怪异力量所阻。嬴天尝试加强功力欲冲破它,但压力越大,反抗力越大,-苦了佑德,在死忍着撕心剧痛。 嬴天怕佑德抵受不住,撤劲收手,心不暗忖: “义兄潜藏于巨阙穴的怪异力量似隐带魔气,我与义兄所习的都是玄门正道的武功,难怪会生起抗衡。” 嬴天道: “义兄,我暂时未想出方法,但我想暂时留下数天,一来为清除我体内余毒,二来看看有否方法助你。” 佑德道: “这也好!我们一别三载,今番可要好好叙一叙了!” 嬴天与傲风,便在王飞虎家留了五天。 这五天嬴天与佑德谈了许多事,而且嬴天不断输功进佑德体内,总算能勉强压制止佑德巨阙穴内的怪异力量,佑德已可随意运劲提气。 而且嬴天与傲风体内的余毒亦已尽去。这,也是分开的时候了! 这天一早,嬴天与傲风收舍好行装,便准备继续上路。 佑德、王飞虎、王飞凤三人送了一段路,最后也要道别。最为不舍的,当然便是嬴天与佑德二人。 嬴天道: “义兄,对不起!虽然我记起了一部份往事,但其余大部份记忆,我始终是迷糊一片,因此我必须继续北上。” “虽然那村庄可能已不再存在,但希望能找到一些事刺激起我的记忆。” 佑德道: “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要你觉得是对的,便放心去做吧!义兄一定支持你的。” “-可惜我功力未复,而我当日曾显露武功,我的仇家很可能很快便追杀到,因此过几天我也会离开此地,请恕义兄不能与你一起上路。” 嬴天问道: “那……我们何日方能再见?” 佑德道: “这样吧!不若我们约好,三个月后的正月十五在西歧镇见面,好吗?” 嬴天喜道: “那当然好!” 其实二人心中均知,大家所走的路也是凶险万分,届时能否依约出现也成问题。别话说完,嬴天与傲风朝北而去,而佑德三人也返回木屋。 回到屋内,三人面面相觑,王飞虎率先打破沉默局面道: “嘿!我早知你这酒鬼不是那么不济的了,如今胸膛还不是挺得高高的?” 王飞虎性格粗豪,说起话时也有点儿肆无忌惮的。 佑德面带歉意道: “情非得已,请王大哥见谅!” 王飞虎道: “唔!那倒似样点,不枉我照顾了你三年。” “哥,别这样说吧!” 王飞凤忙提点着。 王飞虎抓了抓头,带点傻气地道: “对不起!我快人快语,说错了话,别见怪!” 佑德连忙道: “不!我还未正式多谢你救了我一命,且还照顾了我三年。” 王飞凤在旁道: “佑大哥,别这么说吧!你今后有何打算?” 佑德答道: “如今我身份已曝露,仇家很快便会追杀至,我不想连累两位,所以打算过两天便离开。” 王飞虎问道: “嘿!他们来到顶多是一并,犯不着东躲西逃啊!” 佑德道: “如今还不是跟他们拼的时候,我的仇家太可怕了,如无必胜把握,绝不可犯险。” 王飞虎又道: “看你一脸凝重,究竟他们是谁?难不成都有三头六臂的吗?” 佑德想他知难而退,免将他们卷入这政治斗争的漩涡中,于是道: “他们,便是当今大商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二人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问道: “你……怎么会与这些人结怨的?你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佑德沉思半晌,道: “既然你对我以兄弟相称,我也不再讳言。佑德-是我的假名,我的真正名字是 子受德!” “我与两名皇兄的恩怨,很简单,便是他们想夺我太子之位,他日当上帝皇宝座。” “目下我势孤力单,而他们却如日中天,因此我唯有等待时机成熟,才可与他们正面相搏。” 王飞虎、王飞凤闻得佑德真正身份,不禁惊愕得瞠目结舌,连忙下跪道: “草民不知三皇子大驾,屡次冒犯,请三皇子降罪。” “你们待我恩重如山,何罪之有?何况我身在江湖,我们还是像平日般以兄弟相称比较合适。” 王飞虎道: “这……好吧!佑……大哥,如今你孤身一人,极需要人帮助,就让我追随左右,助你对抗那两个恶贼吧!” 佑德坚决道: “不!你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过得挺惬意的。跟着我,-有终日提心吊胆,不是我杀你,便是你杀我。这样的生活,绝不好过,你们还是过回以往的生活吧!” 王飞虎犹未心息,还想说下去: “但……” 佑德急制止他道: “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 王飞虎不禁面露失望神色。 到了翌日,王飞虎如常到山中狩猎,而佑德则往镇上打探朝中消息,余下王飞凤独个儿呆在家中。 想到与佑德分别在即,王飞凤整天也闷闷不乐。 虽然她也不知何以会对佑德暗生情愫,但感情一事,很多时也是不能以常理来解释。 可是想到佑德乃堂堂三皇子,若依正统,更是他日皇位的继承人,自己却是一介草民,如何敢对他高攀? 也罢! 一切便顺天而行吧! 但,天意往往是残酷的。 它偏爱玩弄世人。 这次也不例外! 王飞凤在屋中发呆,忽听屋外传来异响,心忖定是王飞虎和佑德回来,忙跑出屋外相迎。 甫出屋外,并没有佑德踪影,也不见王飞虎踪影,却见远处尘头大作,黑压压的一大团黑影,像是一大队人马正向这里进发。 黑影自远而近,越来越是清楚。 不错!来的果然是一大队人马,且少说也有过百以上。 为首两骑,战马壮硕雄伟,披着华丽的铠甲,而座上的二人,身穿战甲也是华丽异常,想必是这队人马的前锋大将。 二人其中一人身高九尺,极其高大威武。这人光秃着头,却满脸胡子,眼如铜铃,不怒自威。而其威武气度,更隐透霸气和杀气,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另外一人,身高约六尺,但身形瘦削,却一脸阴沉,眼尾细长,鼻梁高耸,咀角微向上弯,天生一副笑里藏刀相。 二人身后,另有十骑跟着。 十骑上的人俱是目露精光,肌肤壮健,看来都是一流的好手。 十骑之后,便是数以百计的人影徒步而行,人影虚虚幌幌,中间簇拥着两顶华丽的漆金轿子。 轿中的人,地位定是极之超然。 细看之下,人丛中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几张面孔,竟是 铁铮和盘谷六兽死剩的二人。 他们定是冲着嬴天手上的圣墓地图而来。 但他们这次带来的这帮人,似乎大有来头,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王飞凤心想来者不善,但若现在逃走,必会引起众人注意,最后也必走不脱,于是-好躲在屋中,静观其变。 骑兵来至屋外十丈便戛然停下。 其中一顶轿子中传来一把声音,问道: “铁铮,就是这所木屋?” 声音说话语气温文尔雅,但却-亮之极,似是毫不费力,却远至屋中的王飞凤也能清楚听见他所说的每一字。 铁铮似对轿中人甚是敬畏,必恭必敬地答道: “就是这屋子!” 轿中声音再问道: “你怎么肯定他便是我要找的人?” 轿中人一而再地问个究竟,似对今日之行极之重视和谨慎。 铁铮肯定的答道: “普天之下,能使出那皇者剑招的人,除了殿下要找的人,应该不含再有第二人。 所以,他定是殿下要找的人无疑。若给他得到圣墓中的宝物,恐会对殿下大大不利,所以小人才这么急切告诉殿下。” 轿中人又道: “唔!若果出错,小心你项上人头。” “但,若然属实,你便是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到时爵禄富贵你享之不尽!” 铁铮又惊又喜,但为了那诱人的荣华富贵,-有冒险一试。 王飞凤听二人的对答,似是冲着佑德而来。铁铮称呼轿中人为殿下,莫非是…… 他? 他竟这么快便追杀而至? 王飞凤想到轿中人的身份,不禁寒意大作。 他明知能逃脱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但总好过坐以待毙,于是悄悄从屋后逃去。 小屋附近并无遮掩,众人没理由看不到王飞凤逃走。 但奇怪地,竟没有一个人追上来。 因为,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战士,没有主子下令,他们绝不会擅自动手。 王飞凤也不理这许多,-顾全力狂奔,转眼已奔至半里外。 这时,轿中人才轻描淡写地道: “飞帘,给我” “拿下她!” 为首的两名战将中较为瘦削的一人领命,随即身形一展,已从马背上倏然消失。 他,确实比风、比电更快! 几乎是在与轿中人下令的同一时间,王飞凤已觉后颈传来一阵麻酸,整个人已被凌空抽起。 他跃出时所带动的风还未静止下来,便已落回马背之上。 手上更多了一点东西。 是已昏迷的王飞凤。 这名叫“飞帘”的大将,来、去比风还要快,其身手更绝不似是人所能做到的,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面对这群武功高绝的敌人,佑德会…… 如何应付?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王飞虎与佑德一起徒步回来。 王飞虎心情纳闷,因此今天并没有狩捕到任何猎物,于是便径往镇上找佑德一起回家。 佑德打算明天便离去,找一处隐蔽之地把失去的功力练回来。 虽然得嬴天的“先天乾坤功”内力镇压住巨阙穴的剧痛,但他的功力毕竟-回复到五成,凭此实力绝难与微子衍、微子启周旋。 想到-要明早自己一离开,便能把灾祸也一迸带走,佑德内心也感到好过些。 但他却势难料到,灾祸,已迫近眉睫。 二人一直步至屋前,却同时顿足不前,因为,他们同时感到四周弥漫着一股 杀气! 佑德知道,要杀他的人来了! 避也避不了! 佑得蓦地提起了手中剑,往地上一插,并喝道: “出来吧!” 剑上内力由地面传至木屋,木屋外层围板纷纷松脱塌下。 木屋碎开,中间一条木桩仍然稳插地上。 而木桩之上,却捆着一人 一个佑德与王飞虎都熟悉的人 王飞凤!- 见王飞凤衣衫破烂,咀血沾着些已干涸的血渍,面上一块红一块青的,显然曾遭毒打,如今神智更陷入半昏迷状态。 王飞凤的身后,更站了一个人。 那人原来是轿中人手下的战将 飞帘! 飞帘脸泛邪笑,长长的舌头竟在王飞凤粉脸上肆意舐动,极之猥琐。 王飞虎见状,那里按捺得住?盛怒之下使劲掷出手中钢刀,直取飞帘。 钢刀去势急劲,有着开山破石之势,但飞帘却眼睁睁瞧着钢刀向自己射来,全无闪避之意。 直到最后一刻,飞帘竟戛地消失。 他是故意在佑德与王飞虎面前炫耀自已的轻功身法。 佑德与王飞虎本已目不转睛地看着飞帘的一举一动,但他们竟都完全看不到他如何动身,与及逃往何方。 飞帘身法之快,就算是阅历甚丰富的佑德,也感到惊异! 佑德脑海更升起一个恐怖念头在他的仇家的手下,正有一个这样的人物。 他果然追杀来了! 佑德思念间,四周不知从何处涌出大量武将,把他和王飞虎团团包围住。 众武将行动一致,且个个身手敏捷,明显都是训谏有素。 武将当中,还混杂了十二骑,其中一骑便是飞帘,还有另一名高大战将,与十名装束一样,都是面目阴沉的战士。 佑德见此阵容,心想: “看来这次为了擒杀我,他俩已精锐尽出。” 这还不止,更叫佑德震撼的,是他耳畔传来的一把声音。 声音语调平淡温和,却字字铿锵,在道: “我的好弟弟,已有多年没见了,别来无恙嘛?” 弟弟? 轿中人竟称叫佑德为弟弟? 莫非真的是他? 连他也来了,佑德这次岂非 插翅难飞? 第一章 杀气浓烈 怎样才算兄弟? 难道,是单单为了与生俱来血脉相连的关系?还是经历过生死劫难而萌生出来的独特情谊? 真正的兄弟,应该具有能同享富贵,共历磨难,就算上山下海,也义无反顾的高尚情操。 是兄弟二人间独有的义。 然而,能共苦难的兄弟已经很少。 能同富贵的兄弟更是世间难求。 世间的名、利、色、权,是情、义的最大敌人,而且往往是胜多败少。 在-顾名利权欲的末世,重情重义甚至被指为愚昧无知。 难道,茫茫天地真的再容不了情与义? 难道,-有在互相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才有情义,才有兄弟? 兄弟相残,一直以来都被视为痛心疾首的事。 但是,今天兵戎相见的三个亲兄弟,却没有为他们即将要展开的生死之战而难过。 虽然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脉,但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半点兄弟之情。 在微子衍眼中,他比佑德年长,且自诩武功、才智无一不在佑德之上。唯一败给他的,是自己的娘亲-是帝乙众多妃于中的其中一个,而佑德的娘亲却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皇后。 若依正统,即使佑德不是长子,但他日君王之位必定是由皇后所生的太子继承。 这,并不是微子衍所能控制的。 因此,他不甘心! 多年以来,他处心积虑在朝中树立党羽,建立起自己势力,最后乘这几年帝乙身在病榻中,设计迫走佑德,害死其母后,为的-是铺出一条血路,让他能登上龙座。 如今,-差最后一步- 要佑德一死,他的帝途,便再无障碍,万里河山握在掌中,指日可待。 佑德的野心虽没微子衍般大,但这个名为兄长,实为杀母仇人对他的迫害实在太过份,他要还击,最直接的方法是等待时机回宫内,-要能登基为帝,微子衍便任他鱼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三年来的忍辱负重,最后也彻底失败,终被微子衍追踪而至。 目下形势,微子衍一方军马逾百,高手如云;佑德一方-有他与王飞虎二人,还要照顾受伤的王飞凤。何况佑德的功力-回复了一半,这环境不想全身而退,不免有点痴人说梦。 佑德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脑中急转,谋求脱身之策。 此时,轿中的微子衍道: “你真不愧是我的好皇弟,叱咤江湖的杀手营竟也被你一人消灭,连阎王被你杀败,倒算你没辱没了我大商皇朝的威名。” 佑德道: “你也恁地了得,短短数日间已从老远的朝歌率领大军杀至北燕,看来不杀我誓不干休。” 二人互相揶揄,王飞虎却趁此时替王飞凤松缚,并脱下外衣替她穿上。 这时,微子衍又道: “别说我不顾手足之情,-要你肯交出那件东西和一只手臂,从此不踏入朝歌一步,我便姑且留你一命。” 佑德心忖:“哼!你这家伙那有这么好心?交出那东西和自断一臂后,还不任你鱼肉?” 一旁的王飞虎急道: “三太子,别听他说!大不了拚死一战,我王飞虎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佑德又对微子衍道: “哼!别假惺惺了,你我之间还会有手足之情?那东西我是绝不会交给你的,有本事大可从我手中夺走!” 佑德一震手中剑,摆出迎战的姿态。 这时,在轿旁的盘谷六兽中的肥丑汉子朗声道: “哼!大皇子肯放你一马,你还***不识好歹,你能以一敌百吗?” 佑德硬挺着道: “当年杀手营众多杀手我也不怕,何况今天?有本事即管放马过来,顶多是同归于尽,教你知道我子受德绝非好惹!” 佑德面对过百军马,依然了无惧色,气势凛然,一旁的王飞虎不禁放声叫好,为他的胆色与豪迈气魄折服。 一轮抢白,微子衍不但占不到半点便宜,在气势上反输了半筹,不禁心下愠然。 蓦地,一团烈火气劲从轿内透射而出。 但,火劲的目标竟不是佑德,而是肥丑汉子。 肥丑汉子不虞火劲竟是射向他,给轰个正着,火劲迅速侵入五脏六腑。 肥丑汉子-觉五内如焚,痛苦得在地上乱叫乱滚,不消片刻已被火劲焚毙。 轿内的微子衍道: “未得本皇子准许,岂容你多言?” 目睹肥丑汉子惨死之状,独眼兽不禁骇然色变。伴君如伴虎,盘谷六兽-余一人,他的下场,会否如肥丑汉子般呢? 站在轿另一边的铁铮却心下暗笑,想: “真是蠢得可怜,说话不知时候不分轻重,活该得此下场。” 微子衍杀人立威,果然挽回一点气势,但手段却未免过于凶残。 佑德看见微子衍展露武功,心下暗惊: “好家伙,气劲穿过轿身而轿身不损,‘焚城诀’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境界。” “当日我苦战阎王,也是凭怒意战意突破第二诀‘灭阳诀’,以找现时功力,也未必能使出‘焚城诀’。若他已练成比‘灭阳诀’更高层次,再加上这里的高手,我此仗可说是绝无胜望。若要全身而退,唯有出奇制胜……” 佑德虽为这仗而忧心,但微子衍不知他功力-余一半,何况他曾有一举覆灭杀手营的辉煌战绩,故他也未敢贸然出手。 微子衍行事向来谨慎,他衡量形势,虽然己方实力远胜对方,但也不欲损兵折将,遂下令道: “飞帘、恶来,既然皇弟要一展身手,你俩就替我好好招呼他吧!” 为首两骑大将领命,缓缓下马,一声不响排众步向佑德三人。 这两人便是微子衍的得力爱将 嬴飞帘! 嬴恶来! 嬴飞帘以来去无踪、快如疾风的超卓轻功独步天下;嬴恶来则天生神力,十岁时已能举起重逾百斤的大石。 二人均是朝中一等一的武将,早被微子衍收为己用。如今微子衍派二人先上阵,用意无非是试探清楚佑德的武功层次。 这时王飞虎已拔起钢刀,站在佑德身旁,道: “三皇子,这群狂徒咄咄迫人,就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嬴飞帘、嬴恶来一步步迫近,与佑德等人相距不足三丈,嬴飞帘却道: “厉害!厉害!刚才那女的皮滑如脂、肌肤胜雪,弄得我心痒难熬,当然厉害!但你二人手粗脚粗、杀气腾腾的,我可没兴趣,有什么厉害?” 王飞虎想起刚才嬴飞帘对其妹恣意轻薄,不禁怒火中烧,轮舞钢刀冲杀而去。 钢刀势道急劲,向嬴飞帘迎头劈下。 嬴飞帘轻功盖世,王飞虎那里能轻易劈中他,终于让他轻易闪开。王飞虎刀势不停,似乎劈不中嬴飞帘绝不干休;嬴飞帘却存心玩敌,-闪避而不还招,二人陷入缠斗中。 嬴恶来浑没理会二人之战,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因为,他的对手是佑德! 嬴恶来不敢妄自发招,因为佑德身负“皇极惊天诀”及“王者剑”两项绝学,绝不能小觑。 他每走前一步,内力及战意便提升一级,直至他觉得已有十足状态,他,蓦地狂冲向佑德。 “吼!” 吼声如雷,震得各人耳膜生痛。 嬴恶来劲贯双腿,每踏一步,便如旱天雷般盯在地上,大地也为之震动。 但佑德并未因嬴恶来的无匹气势所动摇,静如渊岳的他,紧握手中长剑,冷静地找寻嬴恶来的破绽。 嬴恶来双拳收于腰间,似是全无发招之意,人却如狂牛般-向前冲。 骤眼看去,嬴恶来全身皆是破绽,但佑德心想他必有厉害杀着。 佑德一剑剌出,这招攻中带守,留了几分后着,用意-是试探嬴恶来虚实。 佑德手上的虽非神兵宝剑,但贯上佑德内力,亦利可分金断石。佑德满以为嬴恶来会闪避或挡开剑招,讵料嬴恶来竟不闭不避不挡,以身体硬接剑尖。 “当!” 想不到嬴恶来肌肤竟坚如铁石,佑德长剑竟遭硬生生震开。 “玄天战甲?” 佑德正惊疑间,凛冽拳风迎面袭至。 拳未至,拳风已轰得佑德肌肤欲裂。 佑德慌忙全力向后跃,仅仅避过嬴恶来如雷一拳。 拳是避过了,但…… 嬴恶来的铁拳,陡地隔空轰出一团凌厉罡劲,追击佑德。 拳劲的速度快疾无伦,佑德不虞此着,来不及退避,唯有 硬拼! 佑德心知此刻功力不足,故这一并已运上十成功力。 “啵!” 巨响过后,尘埃散落,-见佑德昂然矗立,意态从容。 “嘿!据闻你天生神力,拳发千钧,就-有这一点点能耐吗?” 佑德看似神态自若,但刚才运掌轰散拳劲,已被震得手臂发麻,不住颤抖。 嬴恶来不但没有被佑德唬倒,反道: “刚才一拳我-用上五成力道,三皇子见笑见笑。” “既然三皇子想我使出全力,嬴恶来唯有听命,就请三皇子批评一下在下另一项武功” “霹雳轰雷破”! 佑德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霹雳轰雷破”曾经是一项霸绝武林的绝学,但已失传多年,料不到嬴恶来竟有缘习得,而且配合“玄天战甲”,一攻一守,纵然佑德功力回复到十足,亦未必能轻易取胜,何况如今? 他此战,可谓 全无胜望。 但,束手待毙绝非佑德性格,他,-会遇强越强。他心想: “眼前形势,-有使出‘皇极惊天诀’方有几分胜望,但以我现时功力,若控制不了‘皇极惊天诀’的强大真气,很容易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死。而且过份催谷,又恐怕会触动巨阙穴的旧患。” “如今兵凶战危,不得再多作犹豫,就拼死一战吧!” 心意已决,佑德内息急转,凝聚真气,体外渐渐被一团烈火罡劲包围着。 “皇极惊天诀”乃无上绝学,佑德-能倚仗它才能一战嬴恶来,但正如他所想,-要他偶一不慎,驾驭不了“焚城劲”,内力反噬其身,便后果堪虞了。 他,已运起“皇极惊天诀”中的 “焚城诀!” 他此举,-为尽量保住性命,以雪杀母之恨! 那边厢,王飞虎力战嬴飞帘。 王飞虎连攻了数十招,仍沾不到嬴飞帘的衣褛。 嬴飞帘讥讽道: “你慢手慢脚,怎能劈到我?来!快一点,再快一点!” 看嬴飞帘谈笑自若,似乎犹未尽全力,但王飞虎却汗如雨下,疲态毕呈。 “***!” “你这家伙-懂右闪右避,这算什么大将军?不如躲到一边做其龟孙子了!” 嬴飞帘遭当众侮辱,顿时面露愠色,怒道: “好!你想赶往九泉地府吗?我乐意成全,而且要你死无全尸。” 嬴飞帘脚下加快,如鬼魅般绕到王飞虎身后,千指箕张,双爪往王飞虎脑后攫去。 王飞虎眼梢瞄着嬴飞帘,嘴角竟抹起一丝笑意。 恶招临门,他竟然有心情笑? 原来,王飞虎刚才一直未使上全力。他心知嬴飞帘轻功卓绝,即使用尽全力,要劈中他也殊不容易。于是他故意隐藏实力,并出言相激,诱嬴飞帘攻来时一击即中。 王飞虎窥准其来势,灵巧快疾地转身回劈,刀势比前快上三倍。 嬴飞帘不虞王飞虎使诈,眼前刀光闪闪,心知不妙,急全力抽身向上跃起- 见几块碎布随风飘扬,嬴飞帘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王飞虎这一刀可已重创他? 王飞虎抬头一望,原来嬴飞帘竟已跃上半空。 王飞虎横刀于胸,准备待嬴飞帘落下时挥刀砍杀。 嬴飞帘中招在先,且身在半空,失了地利,必须另想他法- 见飞帘在半空深吸一口气,身躯顿时轻如无物。接着身体急转,翩然翻出丈外才落回地上。 半空处毫无着力点,嬴飞帘竟能乘风翻开,这份轻功造诣,实是冠绝武林。 王飞虎看得目定口呆之际,嬴飞帘却道: “哼!你今天有幸得睹绝顶轻功‘飞升腾云’,眼界大开了吧!” “不消一会,我要你碎尸万段在我另一绝学之下!” 细看之下,原来嬴飞帘腰间竟有一条长约半尺的刀痕,血水缓缓渗出。但嬴飞帘内力一到,血水即凝结成冰,四周的气温也开始下降。 瞿地,不远处传来一声狂吼,炽烈火劲迫射过来,与嬴飞帘的寒劲互相抗衡。 原来是佑德已冲破了“焚城诀”一关,气动扩散至这边。 佑德剑招一起,赫然已使出“王者剑”一式 “君临天下风云变”! 他不知现时功力能支持多久,故一出手便使上绝招,越快杀败对方对他越有利。 面对着王者剑招,嬴恶来不敢大意,急提聚“玄天战甲”,身上隐泛金光。 啊!莫非他的修为,比当年十大杀手的狂牛更高,已练成第二层“金甲”的功力? 除了“玄天战甲”外,他还有另一主攻绝学“霹雳轰雷破”,佑德虽能运起“焚城诀”配合王者剑招,但能否压下嬴恶来呢? 答案很快便知晓。 嬴恶来双拳合一,一团球形气动凝聚于双拳之上,蓄势待发。 漫天剑芒如雨射至,光华璀璨夺目,且散发无上皇者之威,教人心甘情愿败在这皇者剑招之下。 佑德天生帝皇命格,王者剑在他手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轿中的微子衍不禁看得满不是味儿。 嬴恶来储劲已足,光球豪光大盛,猛然轰向剑芒中央,势若奔雷,劲如霹雳。 这朴实无华,力足开山破石的一击,便是 “霹雳轰雷破”! 对着这强猛一击,彷佛世上任何武功招式,也会被它一击而 破! 王飞虎处心积虑的一招,虽能伤了嬴飞帘,却未能重创他,反激得他勃然大怒,使出真功夫对付王飞虎。 嬴飞帘武功走阴寒一路,所散发出来的气劲亦奇寒彻骨。幸好王飞虎内功底于不弱,且体格强健,才勉强挺得住。 “刚才你已见识过我的‘飞升腾云’……” “如今,就让你见识我的” “寒冽玄冰功!” 王飞虎-听到“寒冽玄冰”四字,已感到一股凛冽寒流迎面袭来,眼前更蓝光闪闪。 这些变化都-在电光石火之间,王飞虎根本完全来不及出招应变。 但,他的意识告诉他,这些蓝光中暗藏杀机。 王飞虎奋力向横闪开,但嬴飞帘来势委实太快,胸前仍被抓出数道血痕。 寒劲凌厉,伤口处血未流出已被冰封,且寒劲更从伤口处渗入体内,王飞虎立刻运功驱散寒劲。 霍霍霍!三声破风之声又从身畔响起,王飞虎钢刀狂舞,守得稳如铁桶,嬴飞帘攻之不入。 “好家伙!既然‘玄冰爪’杀不了你,我就以‘寒冽刀’斩下你四肢和头颅。” “玄冰爪”灵巧快疾,“寒冽刀”则锋利霸道,两者都是“寒冽玄冰功”中的杀招。 嬴飞帘祭起掌刀,寒气倍增,寒劲更把空气急冻结冰,封着嬴飞帘双掌,变成两把锋利无匹的 冰刀! 想不到嬴飞帘除了轻功卓绝外,拳脚内功亦如此了得,难怪能得微子衍器重。 “寒冽刀”连环劈下,王飞虎身边尽被冰寒刀气所笼罩,无处闪避。这一招,便是“寒冽刀”的一式 “冰封三尺”! 王飞虎甚至感到关节僵硬,急劲走全身,挥刀迎向“寒冽刀”。 两刀相交,爆出铿锵之声,王飞虎的钢刀不但砍不破“寒冽刀”,更被寒劲侵入刀身,整柄刀也被封上一层薄薄的冰。 连王飞虎握刀的手,也感奇寒彻骨,可见寒劲何等凌厉霸道。 嬴飞帘再朝钢刀劈下,钢刀刀身抵受不住,竟猛然迸碎。 王飞虎大惊下急退,但双脚却被寒劲冻得动作迟钝,未能跃离险地。 嬴飞帘窥准时机,双刀合一,寒劲倍增,狠狠劈中王飞虎胸膛。 王飞虎-感胸膛剧痛,心房翳闷,一蓬鲜血禁不住夺腔而出。 王飞虎天生勇悍,虽受内伤,却狂谷内力,便生生把嬴飞帘震开。 虽能震开嬴飞帘,但王飞虎却被“寒冽刀”刀劲震得向后飞退。 也不知退了多远,直至撞上一物方才止住去势。 王飞虎一看撞上之物。啊!原来竟是同时遭震退的佑德。 佑德手中长剑-余半柄,嘴角溢血,看来是受了内伤。 以佑德现在的功力,是敌不过嬴恶来。 二人兵器俱毁,更受内伤,甚是狼狈。反而嬴飞帘和嬴恶来气定神闲,兵分两边包围着他们,根本并不急于下杀手。 连微子衍麾下的将领也敌不过,如何对抗其它高手? 何况还有微子衍、微子启两兄弟在虎视眈眈? 纵使佑德有无穷战意,到了这田地,也不禁感到绝望。 反而王飞虎仍是深深不忿。 他看了看四周环境,原来自己和佑德正站在木屋的位置上。 他猛然劲贯双脚,雄浑内力直传至地下。 “轰”的一声,一物赫然破土而出。 王飞虎伸手一接,把那破土而出之物紧紧握在手中。 就像握着唯一最后的希望。 细看之下,原来竟是一把刀。 刀身约长四尺,甚阔,刀柄更长逾二尺。 王飞虎非常怜惜地抚摸着刀鞘,喃喃自语地道: “黑日啊!很久没有跟你并肩作战了,你,可有感到寂寞?” 王飞虎与这柄刀,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挚友,百般滋味在心头。 原来,这柄神兵是王飞虎的家传宝刀 黑日! 握着黑日,王飞虎似是充满信心,朗声道: “三太子,我还有家传刀法未使出,定能杀退这群恶贼。” 佑德闻言未有任何反应,因为他清楚明白到,即使有什么绝世绝招,在强敌环伺底下,始终是双掌难敌四手。 其它人闻得王飞虎之言,不由得捧腹大笑,霎时间笑声震天。 轿内的微子衍道: “有什么武功招式未使出便快点使了,否则待会儿下了黄泉,可要使给阎罗王看。”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但佑德却不为所动,苦心谋求脱身之法。 这时,另一顶轿内响起一把声音道: “皇兄啊!真要非取他性命不可吗?” 轿中人边说边步出轿。 但见该人年约三十,但脸上蓄了两撇胡子,使他看来较苍老成熟。 他身材不高,但身形肥胖,浑身散发一份雍容不凡的气度。 他,正是佑德的二兄,当今天下的二皇子 微子启! 微子启一直没有作声,静静在轿内观战,但如今他却不得不开声。 他续道: “皇兄!毕竟三弟也是我们的亲兄弟,体内流着的是皇族的血脉,杀了他未免有点过份。” 微子衍问道: “那你有何意见?” 微子启道: “我们的目的,-是那东西而已。不若要他交出来,我们放他一条生路吧!” 微子衍沉默了好一阵子,像在考虑般。 “我早已说过无论怎样也不会将那东西交给你们的。我的命在此,来取吧!” “唉!” 微子启摇头叹息,似为佑德的固执而把自己推进死路而心伤。 王飞虎猛然拔出黑日- 见黑日刀身黝黑,原来乃千年黑玄铁所制,锋口甚钝,而最为独特的,是它有两面刀锋。 与其说它是刀,不如说它是剑。 但,它又没有剑般修长灵巧,偏偏具备刀的霸道与杀气。 这真是一柄古怪的刀。 王飞虎欲持黑日冲前拼命之际,佑德却出手阻止,并在他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佑德又凛然无惧的道: “好啊!我自知今天绝无胜望,但,别忘记我还有最后一招,大可跟你们拼个同归于尽。” 微子衍微微动容,道: “最……后一招?” 佑德道: “是王者剑最后一式。” 王者剑最后一式?佑德当年未能参透的剑招,如今已参透了? 当然不!他,-是打算藉此来唬退众人。 他,仅悟出这招的 剑意- 见佑德双手举起半截断剑,天上乌云翻涌,狂风大作,单是剑意已有无敌气势。 佑德身上更散发一股无敌的皇者气势。 微子衍知道此招的厉害,急忙喝令大军退后,免得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好!皇者剑第七式!就让本皇子亲自” “会一会你!” 佑德猛地大喝一声:“走”,手中断剑立刻爆成千百碎片,如蝗激射袭向众人。 轿子一轻,微子衍竟亲自出手,而且,一出手已使上“皇极惊天诀”的第二诀|“灭阳诀”! “灭阳诀”甫运起,风云翻涌得更急,天空尽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遮蔽。 当年佑德就是凭着刚突破的“灭阳诀”,杀败阎王和一众杀手营杀手。 单看微子衍随意便能聚起“灭阳诀”,似乎已练成了一段时日,以佑德二人如今功力,如何能挡? 就在王飞虎刚抱起昏迷的王飞凤,欲向后方逃去之际,微子衍已杀至。 剑碎虽势如破竹,但在微子衍三尺前,已被强大罡气迫得碎成粉糜。 微子衍却如一道狂风冲杀至。 佑德欲退无从。 唯今之计,他-有举掌相拼,但微子衍掌劲强猛无伦,若拼起来佑德恐怕会被一掌 轰毙! 他,到底还有何脱身之法? 第二章 局中有局 手足相残的一幕,终于上演。 要来的,终究避不了。 微子衍已迫近眼前。 佑德不得不拼。 拼是死,不拼也死,他,已别无他法,除非会有奇迹出现。 会吗?会有奇迹出现吗? 就在佑德双掌快要碰上微子衍双掌,全身经脉快要遭震碎之际…… 奇迹,果真发生! 佑德双掌,竟没有被震个断碎。 更奇迹的是,他竟能把微子衍 震退! 他,何来此等功力了? 这,-有他自己才清楚知道。 原来,他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这人并不是王飞虎,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唯一知道的,是他在千钧一发间输入强大内力进佑德体内,一掌震退微子衍。 微子衍-觉佑德掌上的劲力空前强大,他完全控制不住身形,飞撞向人丛中。 微子启见状,同时运起内力接着微子衍,微子衍才不致跌撞人群中。 看来微子启的武功也是不弱。 微子衍一定神,已见一条瘦削黑影挟着佑德飞驰了二十丈外。 眼看要被他们走脱了! 但,众将士中,至少有一人能追上他们。 嬴飞帘! 那神秘黑影轻功也是极高,嬴飞帘不敢大意,急运起他另一项轻功绝技 “千里无影”! “千里无影”,顾名思义,果然能脚踏千里而无影可寻,嬴飞帘谷尽功力,果然能追上众人。 神秘黑影眼尾一瞄,双手把佑德及抱着王飞凤的王飞虎送前,回身攻向嬴飞帘。 嬴飞帘知眼前人厉害,迅即聚起“寒冽玄冰功”,“寒冽刀”猛劈向神秘黑影。 “哼!雕虫小技!” 嬴飞帘接下神秘黑影一掌,-觉寒劲全被震回自己体内,更被震飞至两丈之外。 嬴飞帘正欲想动身再追,那知真气一提,胸口一阵刺痛,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刚才跟神秘黑影对掌,已被震成内伤。 神秘黑影来无踪、去无影,一掌退微子衍,伤嬴飞帘,好可怕的功力。 众人轻功及不上嬴飞帘,-有呆立原地在等。 不一会,-见嬴飞帘折返,但身法已大不如前,显然受伤不轻。 嬴飞帘跪在微子衍跟前,道: “未将不才,让敌人逃脱,请大皇子降罪!” 微子衍道: “算了!那人武功绝高,你绝非他对手的。” 微子衍功力深厚,刚才一招虽未有受伤,但想起神秘黑影的功力,不禁心有余悸。 微子衍心想: “这家伙到底是谁?救走子受德有何目的?最可恨的,是竟然连他的样貌也看不清楚,下次再遇,定要加倍小心。” 微子衍正欲整顿军马,沿着众人逃去的方向从后追赶,忽然背后尘头大作,一骑正以高速奔驰而来。 细看之下,来者一身将服打扮,看来是微子衍的手下。 马未停定,来人已翻身下马,身手矫健灵巧。 此人跪在微子衍跟前,似乎在向他报告一些消息。 微子衍听了之后,默想了一会,然后安排了数人留下打听佑德行踪,自己则率领大军向另一地方出发。 到底何事,竟令微子衍放弃追杀佑德? 救走佑德的,又是 何方神圣? 佑德也不知被挟着飞驰了多久,-觉耳畔风声虎虎,这人的轻功,绝不逊于嬴飞廉。 但他既然能从微子衍手上救走自己,显然并无恶意,佑德于是暂时静观其变。 飞驰了近半个时辰,那人终于停下,并放下佑德三人。 这时佑德方才看清楚救他的人是谁。 他并不认识这人。 这人原来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汉子,他身材高佻瘦削,面容阴沉,眼窝凹陷,浓眉鹰目,颧骨高耸,下颚有一撮长而黑的胡须。 佑德抱拳施礼道: “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中年汉捋着胡须,一副傲然自若的神态。 “晚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佑德问道。 那人仍是不答。 佑德细心打量眼前人,这时他才发觉他挟着三人奔行了半个时辰,竟然面不红、气不喘,甚至连汗水也未流半滴,修为恁是惊人。 这时,那中年汉终于开口道: “子受德,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已径自转身步向一边。 中年汉说话时声音沙哑,且更有一份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虽然中年汉态度傲慢,但毕竟对方有救命之恩,佑德亦暂时不作声,跟他步去。 王飞虎则在忙着照顾王飞凤。 王飞凤仍然昏迷不醒,王飞虎两掌抵其两边太阳穴,输进内力助她苏醒。 王飞虎内力一到,王飞凤果然悠悠转醒。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佑德在远处跟一个陌生的中年汉在对话,然后是看见王飞虎。 王飞凤仍感头痛欲裂,问道: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飞虎并没回答她,-示意她暂时别要作声。 中年汉带着佑德到了一旁,对他道: “子爱德,你今天遇上老夫,是你的福气,否则你如今已在冥府之下了!” 佑德抱拳道: “晚辈再次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 中年汉轻捋其须,道: “唔!你这小子挺有意思,好!告诉亦无妨!” “我,便是天魔门第一百代传人。” “我的名字是” “元始天魔!” 佑德暗想: “天魔门、元始天魔?怎么我闻所未闻的?看这人面目阴沉,目泛凶光,而且暗藏魔气,看来并非善类,还是避而远之为上。” 佑德鉴貌辨色,心想这元始天魔来历不明,不欲招惹,于是道: “晚辈再三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是晚辈此刻身有要务,他日……” 佑德本欲托词离开,岂料话至中途,元始天魔戛地插口道: “闲话少说!老夫救你当然有原因,否则怎会随便惹上那班朝廷鹰犬?” 元始天魔终于表明态度,佑德未知对方用意何在,且道: “晚辈未明前辈意思,是……” 元始天魔又道: “其实老夫已留意了你一段日子,发觉你的资质极佳,最适合做我天魔门的传人,因此,我要……” “收你为徒!” “啊!” 佑德一听元始天魔之言,不由得一阵愕然。他万料不到元始天魔竟突然说要收他为徒。 元始天魔又道: “天魔门的武功,至高无尚,威力震慑天地,匪夷所思,你练成之后,不独可称霸武林,届时你两名兄长更绝非你对手,皇帝之位自是非你莫属。” 佑德一听“皇帝之位”四字,心头不由得一阵荡漾。虽然他对王位的野心不及微子衍般大,但这些年来不断被迫害追杀,生活得也够苦了。 他曾经暗暗立誓,不要再屈居人下,不要再受人欺侮。最简单的方法,莫如继承王位,当上九五之尊,到时天下万民尽在脚下,谁还可以迫害他、欺凌他? 王者之位固然欲取,但这元始天魔相信也不怀好意,佑德连忙婉拒道: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晚辈自问资质平庸,不欲浪费前辈心力,前辈还是另觅贤能吧!” 元始天魔没料到佑德竟会实时拒绝,但他面上并没表露半点异色,-再道: “老夫眼光绝对错不了,以你如今资质,最适合修练我天魔门武功。天魔门源远流长,而且每代-传一人,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你会毕生后悔。” 元始天魔越是吹捧,佑德便越觉得事不寻常,于是再坚拒道: “请恕晚辈辜负了前辈一番美意,晚辈还是告辞了,救命之恩,他日有机会定当图报!”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佑德断然拒绝,元始天魔面露愠色,惟亦强忍怒气,再道: “子爱德,你这样离去,巨阙穴的伤,今世也休想治好!” 佑德大惊,道: “你……怎么知道?” 元始天魔脸泛邪笑,阴沉地道: “嘿嘿!你不会忘记三年前血竹林大战杀手营那一次惨烈的战况吧?当日你尽灭杀手营上下,却因过度催谷功力而致经脉尽断,本应是神仙难救的了。” “当日我途经血竹林,发现你奄奄一息,但看你筋骨精强,而且能以一敌百,出手毫不留情,招式深藏无匹霸气与杀气,是我天魔门的理想传人,就此死掉实太可惜,于是老夫便出手救你。” “碰上我,是你天大福气,因为普天之下,就-有我‘天魔功’中的‘蚀经诀’能把断经再续。” “但,你所受的伤委实太重,我纵能以外力助你接回经脉,但巨阙穴却留下旧患,使你每次运功过度之际,便会痛不欲生。” “唯一解救的方法,是你拜老夫为师,成为我天魔传人,修习天魔功,方能治愈你巨阙穴的伤。” 佑德听罢一切,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当日暗地里把重伤垂危的佑德从地狱中拉回来的,竟就是元始天魔,他还道是自己体格精奇,才能侥幸生还。 可是,元始天魔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当日天魔救回佑德,却暗地里在他的巨阙穴中种下“魔种”,-要佑德运起玄门正宗的“皇极惊天诀”,“魔种”便会产生排斥抗衡,使佑德痛苦万分,佑德的修为越高,所受的痛苦越钜,致使他一直无法回复往昔的功力。近日得嬴天之助,方熊暂时封锁着魔种,使佑德的内力能运转自如。但这隐忧一日不除,佑德修为日渐深厚,所引发的危机便越大,这一点他本身亦很清楚。 元始天魔虽是两番相救,但他处心积虑,必有所图,聪明绝顶的佑德又怎会想不到。 然而目前的形势,自己身受内伤,功力未复;这元始天魔的武功又具深不可测,倘若惹怒了他,恐妨对己不利,佑德-好委婉地推辞道: “原来前辈曾两番相救,子爱德实在不知应如何相报,-是如今我母仇未报,而且我皇兄势力极广,恐怕会连累前辈。不若待我解决了与皇兄的恩怨,到时再拜入前辈门下,岂不两全其美?” “目下我皇兄的追兵相信很快便到,在下不敢勾留太久,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告辞了!” 佑德语音刚下,身也不转,便倒后跃开。 他不知元始天魔会否对他不利,因此这一倒跃,他已使上了全力。 “想走?” 佑德的举动,确使元始天魔一阵错愕。但他很快便已平伏情绪,右爪更闪电递出。 这一爪,简直是快得不可思议。 佑德虽是动身在先,且已全神贯注在元始天魔身上,但他竟完全看不到元始天魔是如何出手,-感到咽喉一阵疼痛,他已被凌空抽起。 佑德下意识地欲发劲挣脱,可惜内力却提聚不起半分,那定是被元始天魔雄浑内力封锁着。 一旁的王飞虎虽然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但看见佑德咽喉被扣,身临险境,不假思索便冲前营救。 “哼!” 元始天魔眼尾一瞄正冲来的王飞虎,冷哼一声,左掌缓缓提起。 他这一掌,就似是随便的一个动作,不徐不疾,更似不带半分内力。 瞿地,掌刀一圈,一团耀目刀芒破空而出,直取王飞虎。 王飞虎连元始天魔如何挥掌劈出刀芒也看不清楚,-觉眼前陡地豪光大盛,凌厉罡风如怒海狂涛向他疯狂拍打。 慌忙间,他-得交臂于前,运足十成功力迎挡。 一挡之下,王飞虎倏地面色大变。 他-感到臂上传来撕裂般剧痛,然后整个人弹开十丈外。 “砰!” 被轰飞的王飞虎,重重撞在一株大榕树上。 榕树粗壮得很,相信要五、六个人才能环抱着它。 然而,遭王飞虎一撞,粗大的树干竟猛然爆开。 天!这元始天魔的功力恁地可怕! 那,王飞虎他…… 他竟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断树之前。 若不是他及时举臂挡去部份劲力,再将大部份劲力卸到榕树,这一刀不难将他分尸。 饶是如此,王飞虎此刻-感双臂仿如知觉尽失,连提起也不能。 一招!- 此一招,王飞虎便彻底地败在元始天魔手下,二人的功力,相距何止两筹? “子受德,看到我‘天魔刀’的威力吗?刚才一刀我-用上六成功力,若你拜我为师,老夫保证你的武功,必定能超越你两名皇兄。什么‘皇极惊天诀’?在我眼中,简直是不值一晒。” “放……手……” 佑德咽喉被扣,不仅无法说话,连呼吸也感到困难,面上渐呈紫灰。 元始天魔并无取佑德性命之意,手一松,佑德额上压力顿解,却仍感痛苦万分,气力未复,半蹲在地上咳个不停。 “子受德,你欠我两次救命之恩,今天你休想就此离去。” “加入我天魔门吧!-要习得大天魔真传,到时帝皇之位便非你莫属,名利、权势、江山、美人唾手可得,这机会并非人人也有的。” “若不答应,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元始天魔此话一出,眼中闪出一丝杀气。以佑德三人之力,绝对无法敌得过元始天魔。他,可会为了保住性命,而踏入魔道? 此刻,王飞凤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挡在佑德身前,并道: “三太子,这里由我和大哥挡着,你快走吧!” 元始天魔见王飞凤-是一介女流,不屑出手伤她,便道: “哈哈哈哈!凭你这小娃儿也想阻我,你知否老夫-需一根指头,便可把你弄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命的快滚到一旁。” 元始天魔虽-是出言恫吓,但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辞。 然而王飞凤不但不怕,还凛然无惧地道: “哼!我自知非你对手,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看你加害三太子,要杀……” “先杀我吧!” 不但元始天魔,甚至连佑德也为王飞凤的举动和勇气而感到愕然。 元始天魔问道: “哼!子爱德与你有何关系,值得你为他牺牲?” 王飞凤遭此一问,不由得窘态大露,更粉脸绯红,腼腆地道: “我……我们一起相处多年,曾经出生入死,何况……何况身为大商子民,自然有责任保护三太子……” 王飞凤理由牵强,元始天魔观人于微,当然知道是什么一回事,道: “谁说我要害他?老夫-想收他为徒,这对他-有好处,别无坏处。” 此时佑德已恢复气力,凛然道: “呸!我身为皇族龙裔,绝不会加入邪魔外道,你要杀便杀,毋需多言!” 元始天魔眼中杀意又起,道: “老夫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肯不肯拜我为师?” 佑德眼神坚定,迫视着元始天魔,表明其绝不退让的立场。 元始天魔见奈何不了佑德,转道: “好!你若不答应,我先杀这娃儿。” 语毕又出手紧锁王飞凤咽喉。 以佑德的体格和功力,刚才也遭元始天魔扣锁得差点儿窒息,何况是不谙武功的王飞凤?元始天魔的爪仿如铁钳般紧扣王飞凤,使她面露极痛苦神情。 王飞虎见状,不顾身上伤痛,鼓勇复再冲上。 元始天魔看准来势,单掌速翻,王飞虎顿觉全身上下被一股柔韧而又雄浑异常的罡气缠着,身不由己被拉向元始天魔。 爪一起,如飞鹰扑兔般,王飞虎的咽喉即被紧锁。 “子受德,他们二人性命,-在你一句说话,你……到底答应,还是要他们为你牺牲?” “卑鄙!” “哈哈哈哈!老夫从没说过是名门正派,‘卑鄙’这两个字倒很动听啊!” 佑德正感进退两难,脑中却在想: “这个来历不明的元始天魔,虽说对我有两番救命之恩,但他这样胁迫我拜他为师,必定另有所图,说不定想利用我特殊的身份。既然如此,我不如……” 佑德衡量清楚形势,朗声道: “元始天魔,虽然你曾有恩于我,但我誓死不会加入邪魔之流。若你要以他们的性命作胁,我-好……” “自断经脉,以性命来抵偿他们二人的命!” 说罢即举掌欲劈向自己的天灵盖。 “且慢!” 元始天魔大惊之下,双爪陡地松开。 佑德这一着果然奏效,若佑德一死,元始天魔全盘计划便失败,投鼠忌器之下,-得幸幸然道: “哼!子受德,我今日姑且放你一马,日后你莫再哀求我教你武功!” 元始天魔话刚说完,便转身跃走,眨眼间已经无影无踪,轻功着实惊人。 王飞虎、王飞凤稍事歇息片刻,王飞虎问道: “三太子,你如今有何打算?” 佑德轻叹一声,喟然道: “今天虽然逃过一劫,但我皇兄的追兵,相信不久便会追到。还有那元始天魔,虽然未知他有何意图,但看来也不会轻易干休。” “唯一之计,最好立即远离此地,找处僻静之所养好伤势,然后想办法回复功力。” “我……我们?你意思是准许我们追随你?”王飞虎惊喜万分地道: “你们如此待我,我又怎能再拒绝?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佑德道: “条件很简单,就是以后别再唤我太子。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以后便唤我大哥吧!” 王飞虎连连点头答应。 佑德转面步至王飞凤面前,轻按其肩膊道: “飞凤,刚才真感激你。” 王飞凤平素活泼机灵,此刻却脸泛红霞,垂首不敢正视佑德,窘态毕露。 “那,我们走吧!” 王飞凤轻点点头,三人遂举步离去。 三人刚刚离去,一条黑影如风似电般来到。 此人竟是元始天魔。 元始天魔去而复返,到底居心何在?-闻他在自言自语道: “子爱德,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老夫的五指山。终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拜入我天魔门下,成为大天魔传人。嘿嘿嘿嘿……” 仿如魔鬼般的笑声,惊心动魄。 元始天魔、天魔门、大天魔,这个武林魔头,矛头直指佑德。这,对他的一生,将会有何影响?甚至,对天下苍生,又有何影响? 第三章 哀愁尽洗 嬴天别了佑德等人后,与傲风继续朝北而行。 一路上,嬴天心事重重,甚少说话。当然!他刚刚才重遇佑德这故人,回复了少许记忆,却又要匆匆而去,心情自是沉重非常。 何况这么一别,能否再见也成疑问,怎不叫他倍感难受。 人生路上,就是每多悲欢离合,何况嬴天要走的路,比别人更艰辛、更漫长。 聚散无常,生离死别之苦,总教人肝肠寸断,无奈凄酸。 前路茫茫,嬴天日后将会遇到更多、更大的痛苦;但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便唯有坚忍下去。 傲风与嬴天相处多年,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故一路上尽量少说话,让他静静地上路。 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察觉,有一条神秘黑影在二十丈后远远地跟着他们。 这神秘黑影在西歧开始已一直跟踪着他们,而且沿途更不停在树上、石上成地上刻下奇形记号。他到底有何居心? 他跟踪至今也未被嬴天察觉,显然身负上乘武功,他会否对嬴天二人不利? 不经不觉,二人已走了十多天路,一路上翻山越岭,踏遍千里河山。 这天时近正午,沿路上黄沙万里,并无一草一木。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在这种天气下赶路,个中苦处确是难以言喻。 傲风终于按捺不住,道: “风师兄,你肯定我们没走错路吗?我们已三天没见过一户人家了,而且这里人烟杳然,甚为荒芜,若再找不到村镇,恐怕我们的粮水也挺不了多久。” 要傲风跟着自己捱苦,嬴天有点儿过意不去,面带歉意地道: “忍耐点吧!倘若二师兄和义兄之言没错,我们-需翻过这个山头,再走五十里路,便能到达二师兄当年救我的村庄。” 幸好二人武功根底不差,攀山渡崖对他们二人来说倒也不算困难。 终于,二人用了近两个时辰,翻过了山头,一座高大雪山崭现眼前。 眼看这座雪山,嬴天有说不出的亲切感。 傲风问道: “天师兄,你就是在这座雪山脚下长大的吗?” 嬴天茫然答道: “我想……是吧!” 千辛万苦,走了个多月才到达此地,现在目的地就在眼前,二人心头兴奋,也不再多说,加快脚步朝着雪山进发。 接近黄昏时份,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树林,二人终于来到一条村庄之前。 傲风喜道: “好了!终于有村落了!我俩不用饿死山头了!” 这村庄虽算不上很大,但少说也有数十户人家,而且有田有地,生活上自给自足,过着纯朴简单的生活。 嬴天看着眼前的村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这里给他的感觉,是如此如此地熟悉,彷佛一草一木,每一所房子,都曾陪伴他渡过不少青葱岁月。 但,从姬昌口中,这村庄明明已被麒麟魔将彻底摧毁,人畜全被残杀贻尽,怎么如今整条村庄原原本本地呈现在嬴天眼前? 对于往事,嬴天确是一点儿也记不起,-凭感觉去判断这里是否他长大的村庄。 他极力去想,但脑中一片空白,而且越想便越觉头痛欲裂。 嬴天知道勉强不来,于是放松身体,不再去想,缓缓举步进村。 傲风也紧随着他进村。 嬴天一步一步,走得非常缓慢,细心地留意村中每一间屋、每一个人。 很熟悉、很熟悉…… 每一样事物,彷佛都有着很深刻的印象,可惜偏偏却记不起。 嬴天的思绪,渐渐沉缅在村中的环境中。 村民看见有陌生人进村,而且嬴天行动和表情古怪,各人纷纷投以奇异目光。 嬴天看见街道旁贩卖草鞋的小童,心头涌起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告诉他,他的童年,也曾像这小童般,蹲在地上贩卖草鞋。 跟着掀动他思潮的,是一个贩卖葱花烧饼的贩子。 嬴天似是着了魔般,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这贩子前买了一个葱花烧饼。 “这烧饼看来美味,我也要一个。” 傲风肚子正饿,这葱花烧饼正好给他饱肚。 然而,嬴天并没有把烧饼吃下,-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怀中,然后一言不发地前行。 在街道尽头十丈外,矗立着一株高大雄伟的百年苍松。 嬴天的心蓦地一跳,默默步向这株苍松。 陡地,一幅画面在嬴天的脑海闪过:那是一群天页无邪的孩子,围在这株苍松之下,聆听一名年迈老者在细说故事。 嬴天的心在问:这群孩子当中,可有一个是他? 那说故事的老伯,感觉很是亲切,他究竟是谁? 他说的,又是什么故事? 记不起、记不起、记不起…… 嬴天默默地轻抚树干,思绪陷入极度混乱和迷惘之中,不能自己。 就是这关系,使他没留意到树干上…… 过了片刻,嬴天知道既然无论怎样也想不起,耽搁下去也是徒然,于是转身朝村庄尽头而去。 出村。 村后是一个小树林。 嬴天依旧一声不响,默默步向树林。 傲风一直跟在嬴天身后,此时却道: “天师兄,现在快要入黑了,你走进树林干什么?若你还另有目的地,不若先在村中找户人家借宿一宵,明儿再去吧!” 嬴天道: “不!我感到这树林有一份很强烈的亲切感,而且我脑中更浮现出一条路,像是一条……” “归家路!” “彷佛,我从前的家,就在这里不远处,我很想快点儿去看个究竟。” 傲风无奈地道: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吧!你爱怎样说便怎样说。希望你的感觉不差,我们今晚不必在树林中渡过吧!” 傲风口中虽抱怨,脚步却跟随嬴天进树林。 树林虽不算很大,但杂草丛生,枝叶参差,有点儿阴森。 瞿地,嬴天感到脚下传来一股强烈的拉扯力,大惊下连忙抽脚后退。 他小心地上前查看,原来那是一个浮泥池。 幸好嬴天脚步并不急促,而且反应极快,稍觉有异及时抽脚后退,否则若双脚踏进泥沼中,无从发力,任是轻功再高也必被扯进沼中。 “就是这里了!” 嬴天突然欣喜若狂大叫。 “义兄曾告诉我,当年我便是在这浮泥池救了他。那即是说,穿过了这树林,便是……” “我的家了!” “真的?” 傲风也能感受到嬴天的兴奋和喜悦,疲累之心一扫而空,嚷着道: “那我们赶紧起程吧!” “唔!” 二人虽加快脚步,但穿过树林之时,天色已黑透。 可是,嬴天已无暇理会此刻的天色。 因为,眼前的情景,使他异常震撼。 映入嬴天眼帘的,是…… 一间残破简陋的小木屋。 木屋四周,还围着一道残缺不全的竹篱笆。 这里,不就是…… 嬴天的家? 但,这木屋当年不是被杀手营的杀手在狙杀佑德时毁了的吗?何以如今竟好端端地重现? 这些事,嬴天已不复记得,更无暇细想,因为,更叫他震惊的事接踵而至。 是一个人! 一个倚在那道残缺不全的竹篱笆前,默默地、静心地在守候着的妇人。 啊!她是…… 世事,有时真的太不可思议。 毁去的东西再次出现眼前,并不算奇怪。 但,死去了的人再次出现,那就太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这一切,偏偏又发生在眼前。 嬴天纵是已记忆全失,但看见这一幕情景,却也无法控制地心头狂跳。 这幕情景,太熟悉、太亲切了。 他虽然已对这妇人不复记忆,但那份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使他不由得想到,她是自己的亲人。 是自己的至亲…… 嬴天更彷佛感到,她在等的人,便是自己。 由于天色已晚,月色蒙蒙,妇人一时间竟没留意到嬴天与傲风就站在十丈外。 此刻,一人自屋内步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嬴天纵目望去,这青年年纪跟他相若,“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刚强坚定,肌肤略为黝黑,更显结实壮硕。 这青年步至妇人身后,默默地掺扶她进屋。 啊!原来这妇人是个瘸子! 看着二人的背影,妇人一拐一拐地走着,嬴天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湿润一片。 他,终于按捺不住,朝着二人奔去。 妇人和青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蓦然回头一望。 嬴天与青年的眼神相接触。 二人的心底同时冒起一份异样的感觉。 感觉告诉他们,眼前的人,是他的 兄! 弟! 青年口中不由得喃喃地道: “你……终于回来了?” “真的是你?” “天?” 他,竟能唤出嬴天的名字? 他是谁?莫非他是…… 妇人一听青年之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也跟着道: “天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妇人泪流披面,也不顾自己行动不便,冲向嬴天。 一个踉跄,妇人便往地上仆倒。 幸好嬴天眼明手快,急冲前扶着妇人。 妇人抓着嬴天壮健的身躯,完全控制不了情绪,不停地道: “天儿!天儿!你终于回来了!” “你失踪了好几年,终于也回来了!” “可知娘亲想得你多苦?” 娘……亲? 这妇人竟自认是嬴天的娘亲,那么她身后的青年,莫非是嬴天的大哥嬴龙? 但,他俩当年不是已死于月魔手上的吗? 当年嬴天亲眼目睹嬴龙掉下万丈悬崖,而他娘亲的尸体,更是他亲手安葬的。 这……到底是其么回事? 当年发生的一切,嬴天虽一点也记不起,但在此情此境下,脑海竟莫名奇妙地迷惘起来。 “娘……亲……?” 妇人紧紧地握着嬴天的手,激动得不住颤抖,而那青年冷眼旁观这一切,不但不发一言,甚至脸上亦无半丝表情,不知他心中所想? “错不了!虽然你高大了、成熟了,但身为娘亲,又怎会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认得,你一定是天儿。” “你……真是我娘亲?怎么我……我一点也记不起?” 那青年见嬴天表情有点怪,像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于是道: “娘亲,这儿风大,不若进屋里再谈吧!” 转面又对嬴天道: “无论你是否我弟,也请进来一谈吧!” 青年扶着妇人步进屋中,嬴天却一脸茫然地呆站着,思绪陷入一片纷乱中。 “天师兄……” 经傲风一叫,嬴天方才如梦初醒,道: “嗯!我们也进去吧!” “……就是这原因,所以我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希望能找回我的过去。” 嬴天毫不讳言,把他失忆及重回此地的原委等事,一一告知二人。 妇人既是惊讶,又是怜惜地道: “可怜的孩子,难道你真的连娘亲和大哥也记不起吗?”两行热泪忍不住便滚滚落下。 妇人情绪异常激动,但青年像是万变不惊,冷静地道: “你说你是嬴天,有何证明?” 嬴天不虞他有此一问,不由一愣,复又答道: “我……确是没有任何凭据来证明我的身份,甚至来这里的路,也是靠路人口中相告,以及依稀的印象……” 嬴天每次想起自己失落了的记忆,都感到万分懊恼。如今遭青年质询,更是无言以对。 青年见状,转道: “你,跟我去一处地方。” “若你是我弟,一定不会忘记。” 说罢使径自步出小屋。 嬴天当然很想知道眼前人是否他的娘亲和大哥,遂跟随着青年出屋,并对傲风道: “师弟,你暂时留在这里,我很快便回来。” 二人穿过树林,却并非进村,绕道往另一边而去。 这时天已黑透,月色朦胧,嬴天-顾跟着青年走,虽不知要到何地,却觉沿途印象很是深刻。 二人走过一片偌大草原,来到了一个悬崖之地。 这悬崖其实是一个大峡谷,崖深百丈,深不见底。 最令人瞩目的,是这悬崖地上竟有无数裂痕。 裂痕由一个中心点伸延开外,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像是遭受一股强大的力量震裂而成。 “这悬崖……这些裂痕……” “我……我是来过这里的…… 嬴天脑海开始浮现一些影像。 他看见一只惨绿色的魔掌,无情地轰在一个少年身上。这个少年并非别人,却是三年前的他。 他中掌后-觉全身如欲炸裂,更被轰得飞出悬崖。 千钧一发间,另一个与他年纪相约的少年,奋不顾身地冲到嬴天身后,替他挡住了去势,可惜那少年却被狂猛的冲力撞飞崖外,直往万丈深渊堕去。 当时的嬴天极度悲痛,就在崖边狂呼…… “大哥!” 现实中的嬴天不由自主地叫喊,豆大的汗珠满额皆是。 “大哥!” “当年我大哥就是为了救我,掉下了这深谷。” 对!这悬崖正是当年月魔追杀嬴天两兄弟,在这里把嬴龙轰下山崖之处。 “你……终于记起了?” 嬴天没有回答,却问道: “你……真是我大哥?” 青年点头,道: “我,姓” “嬴!” “名” “龙!” 他竟自认是嬴龙?他不是于三年前掉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吗?为何现在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嬴天问道: “你是我大哥嬴龙?你不是跌下悬崖死了吗?为何此刻安然无恙?” 嬴龙答道: “这事情稍后再告诉你。” “你失踪了三年,娘亲一直对你悬念,先回小屋吧!” 嬴天心头仍是一片混乱,听从嬴龙之言朝来路折返。 嬴龙跌下悬崖不死尚可解释,但嬴母却肯定已魂归天国,而且她的遗体更是嬴天亲手安葬的。 她……又如何死而复生?- 可惜嬴天的记忆仍未完全恢复,故并未想到这一点。 嬴龙虽是冷漠如昔,但刚才当他看着嬴天回复少许记忆,记得当年他舍身救己的一幕,与及最重要的,是他仍记得他这个大哥。 在那一刻,嬴天首次从他眼神中看到一点儿雀跃兴奋的神色。 那一闪即逝的神色,非是至亲或深交多年的知己,绝对无法捕捉得到。 除此之外,嬴天更在嬴龙眼神中感到一丝忧虑。虽仅是一丝忧虑,却也使嬴天心下忐忑。 二人回到小屋,嬴母已弄好一锅热腾腾的稀饭。 嬴天把稀饭一口一口的吃下,那份温馨暖意,就像回到了从前,一家三口快乐地一起生活般。 重拾失落已久的人间温暖,嬴天也暂且把一切忧虑放下,好好地享受这难得的、梦寐以求的憩静时光。 由于嬴天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故决定留下暂住,希望能够回复更多记忆。 小屋-有两间狭小的房间,嬴龙就睡嬴母房的地板上,而嬴龙房中的睡床虽然狭小,但却有两张,想必是昔日他兄弟俩睡的。 嬴天的思潮仍起伏不定,久久不能入睡,但傲风经过连日奔波,早已累得呼呼大睡。 在闭目养神的嬴天蓦地从床上弹起,一跃便到厅中。 他扫视了一遍,厅中并无异样,又轻轻地掀起嬴母房间的布幕,-见嬴母与嬴龙亦安然地熟睡。 “可能是我心神不定,他们是我至亲,怎会对我有所企图?” “可是,由西歧来到这里,直至我回复少许记忆,一切都是如此顺利,我总觉得当中有些少不妥,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这一夜,嬴天就在凌乱的思绪中渡过。 嬴天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村庄,村民们都纷纷前来慰问。 当中的莫大叔,更嚷着要在空地上大排筵席,大事庆祝一番。 筵席,就在三天后的晚上举行。 这几天里,整条村也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村民的热情,把嬴天的忧虑暂时压下。 村庄的一切环境,嬴天皆有深刻的印象,而不苟言笑的嬴龙,为了帮助嬴天回复记忆,也不断把童年往事相告。 嬴天对往事的印象越来越强烈,但仍是无法清楚记起。 这天嬴龙、嬴天和傲风在村中扰攘了半天,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份。 正当各人都聚在屋中,忽听得屋外传来一把声音: “姓嬴的小子,知机的快把地图交出来,免得老子大开杀戒。” 嬴龙闻言,面色一沉,正欲动身出外看个究竟,但嬴天已抢先道: “大哥,这些人看来是冲着我来,待我来处理吧!” 嬴龙不置可否,嬴天已径自步出屋外。 但见屋外站了五名大汉,皆身穿古怪服装,手持兵刃,显然来意不善。 众人见来人是嬴天,顿时面面相觑。 嬴天不理会众人反应,道: “各位想必是为了‘圣墓地图’而来吧?地图确在我手,但我决不会轻易交出,各位请回吧!” 众人闻得嬴天之言,先是一阵诧异,然后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道: “那有走得这么轻易?你若不交出地图,就待我们亲自来取吧!” 五人抡刀向嬴天冲杀上。 嬴天不慌不忙,迎向五人交手起来。 五人俱使一柄虎头大刀,刀法灵巧,攻守有致,且刀招凌厉刚猛,显然绝非庸手。 但嬴天武功又何尝简单?虽以一敌五,仍是绰绰有余。 傲风见嬴天与五人招来招往,兴奋得手舞足蹈,但嬴龙却是目不转睛地留意嬴天一招一式。 众人对拆了百招,五大汉见尝不到甜头,互使眼色,一同撤退。 嬴天见五人知难而退,也不追赶,徐徐步向嬴龙等人,暗想:“刚才五人攻守间皆有所保留,到底意欲何为?” 嬴母紧张地问道: “天儿,那些是什么人?为何要对你动手?” 嬴天答道: “我在西歧至这里途中,曾相救过一位老伯和女孩,他们赠我一张地图,自此便惹上不少人觊觎。这些人便是冲着地图而来。” 嬴母又道: “那是什么地图,可以给娘亲看看吗?” 嬴天面有难色,推辞道: “-不过是一张寻常的地图罢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我也不大明白地图上绘的是什么地方……” 此时嬴龙插口道: “既然天弟不想让我们看,那就算了,返回屋内吧!” 四人于是鱼贯步进屋内。 到了第二天晚上,莫大叔与一众村民果真在村庄外的空地上设燕起来。 虽然说是设燕,但这处地方贫脊,故此吃的都仅是一些寻常菜肴,甚至连肉也不多。 嬴天当然绝不介意,村民对他的热情,已教他深受感动。 甚至,村民对嬴天的热情,似乎是有点儿过份…… 嬴天在玄关三年,囿于石洞之中,不见天日,面对的-有天玄子,几曾想到受这许多人关心和热情款待的滋味? 这一晚,确实教他毕生难忘。 假如能长居于此,过着这种与世无争,闲适写意的生活,那便于愿足矣! 但,苍天既把重大使命托付于他,然而他又可以长期过着这种生活吗? 也许明天一到,他又要面对江湖风波的凶险,或是命中注定要承受的苦难。 眼前的快乐,也许-是昙花一现,幻梦一场,并不真实和恒久。 快乐的背后,也许隐藏着无数的凄苦与无奈。 或许嬴天这晚实在是太开心惬意了,吃的、喝的比平日多,身心也比平日疲累,于是也不跟众人久聚,与嬴母、嬴龙和傲风径自回家休息。 嬴母行动不便,而回家的路途又不短,傲风竟主动背嬴母回去。 嬴母慈祥地说道: “好孩子,你的孝心可不比我两个儿子少啊!” 其实傲风本身亦是孤儿,看见嬴天能与娘亲重逢,已觉十分羡慕。面对着慈祥和蔼的嬴母,自是心生好感,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回到家中,各人均觉十分疲倦,各自回房就寝。 睡至夜深,嬴天-觉蒙-中有人步进其房。 他听觉灵敏,察觉来人步行时一拐一拐,想必是嬴母。 嬴母靠近他床沿,轻轻地为他盖好被铺,喃喃自语地道: “深夜风寒,可不要冷着我的好孩子。” 嬴天故意噤声,诈作熟睡,心下却暗想: “娘亲对我着实无微不至,-可惜我不能长伴她老人家左右,侍奉终老……” 想着想着,眼角差点儿便要渗出泪水…… 岂料一念未毕,嬴天心下陡地大吃一惊。 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因为,他竟感到…… 他的穴道竟被人以轻手法点了数遍。 房中并无他人,那点他穴道的人是…… 点穴者的内力并不高,嬴天不消半刻,便已运劲冲开被封的穴道。 嬴天一弹而起,发觉房中除了他和熟睡的傲风,并无他人。 他细察傲风一遍,见他同样被封穴道,却并无受伤迹像,于是也不惊动他。 嬴天放轻脚步,悄悄走出房外,再到嬴母和嬴龙的房间察看。 当他揭开布幕一看,赫然发现…… 嬴母与嬴龙竟不在房中! 这时已是深宵时份,而嬴母又行动不便,他俩到底往何处? 嬴天回想刚才被封穴一幕,越想越是心惊,冷汗也不禁涔涔而下。 瞿地,他又听到屋外传来轻微异响。 他悄悄从门隙中偷看,赫然发现两条黑影往树林疾驰而去。 这两条黑影身手了得,显然身负上乘轻功。 嬴天心下存疑,于是推开木门,循着这两条黑影的方向跟去。 嬴天步进林中,但那两条黑影已不知去向。 正感踌躇之际,却听得不远处竟有人声。 人声极为微弱,相信至少有二十丈之距。 嬴天运起轻功,放经脚步,跟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他走过十多丈,看见远处正围着十多人,似在商量着什么事。 他躲到草丛后,细心留意那十多人。 树林虽然极昏暗,但嬴天长居玄关阴暗之地,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视物。 他留神之下,陡地心头狂跳。这伙人,赫然是…… 第四章 伤痛欲绝 夜色苍茫,杀气弥漫。 夜与杀气,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但这夜却充满浓烈的杀气。 杀气,是来自一群人。 一群逾千的人。 细看之下,这逾千人群均身穿铠甲,排列整齐,俨然是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为首的两骑,竟然是 嬴飞帘与嬴恶来! 莫非是微子衍及微子启二人率军而来?他们此行目的又是为何? 军队中两顶漆金华丽轿子,当中定是微子衍和微子启。 轿中的微子启对另一轿的微子衍道: “皇兄,仅是对付两名小子,用不着向北伯侯崇侯虎借上一千精兵吧?” 微子衍答道: “这两名小子身怀‘圣墓地图’,关系重大。上次对付子受德时已让他走脱,今次绝对不容有失。” 一名探子兵上前跪下报告: “放禀殿下,那两名小子停留的村庄,离此地五十里外。” 微子衍道: “好!传令下去,这次行动-为那两名小子,不论生死绝不能让他们走脱,如有任何人反抗,一律” “格杀勿论!” 啊?微子衍的目标竟是“圣墓地图”?他口中的两名小子,会否是指嬴天和傲风? 一千精兵,加上嬴飞帘、嬴恶来、微子衍和微子启等顶级高手,嬴天纵能自保脱困,但嬴母、嬴龙、傲风和一众村民,在微子衍的杀令之下,又如何可逃得过这次滔天劫祸? 微子衍的大军,如浪涛般涌向村庄,而在不远处的山头,亦有数条神秘黑影在暗中窥伺着。 其中为首的黑影道: “怎么朝廷会挥军到此荒芜之地?” 另一条黑影道: “这可能是与嬴天小子在途中获得的圣墓地图有关吧!” 瞧那说话的汉子,身高不过四尺,形似侏儒,竟是一路上跟踪嬴天那人! “使者,我们真的不需把此事禀告主公吗?” 在朦胧的月色下,-见那侏儒口中的使者,身穿青色衣衫,头裹青巾,仅得一双阴森慑人的眼睛露出空气中,他,赫然就是 灭神使! 原来修罗魔宫一直也有人潜藏在广成仙派附近监视,怪不得嬴天甫出关,他们便追踪至此! 但听灭神使又道: “主公尚有半月便功成出关,若今次能擒下嬴天,那便是立下大功。” “主公一直忌惮的,就-有帝释天那家伙,-要能消灭他,上天下地便再无所虑,莫说神州大地,就是天界,也是唾手可得!” “朝廷鹰犬既然要当螳螂,我们便作黄雀,坐享渔人之利吧!” 想不到嬴天才刚过了数天平静的生活,危机又再汹涌而至。他,到底如何渡过这难关? 嬴天此刻,正面对另一难关。 他躲在草丛后极目望去,-见围在树林中的十人当中,有当日在木屋外向他袭击的五名汉子、莫大叔、王大婶、三数名村民等。 最叫嬴天瞩目和震惊的,是当中竟然还有 嬴母和嬴龙!- 见其中一汉子道: “我们下一步计划如何?” 嬴母答道: “他的记忆仍未恢复,未是时候行动。” “但他看来已知道‘圣墓’一事,而且他亦已得到‘地图’……” “他得到地图不打紧,若他真的照着地图去找寻圣墓,可就麻烦了……” “嘿!他又怎能找到圣墓?” 这时嬴龙终于开口道: “现在首要的,是先令他恢复记忆。” “但,圣墓一事已传遍江湖,若有其它人跟着他追寻到此,便大事不妙了。” “一般人问题倒不大,若惹来朝廷那群鹰犬,便真的不妙了。” 众人的对答,嬴天全听进耳里。 他造梦也想不到,至亲的娘亲与大哥,竟然也觊觎他的圣墓地图。 一颗心不禁直往下沉。 “谁?” 莫大叔耳灵,轻微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莫大叔话刚出口,王大婶已如箭般朝嬴天藏身的草丛扑去。 王大婶这一跃一扑,轻功、身手倒是不弱。他们不是一般的寻常村民吗?何以竟都暗藏武功。 王大婶扑到草丛之时,却是毫无发现,看来嬴天已早一步离去。 嬴龙面色微变,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雷响,几滴雨水从天上洒下。 天气变幻莫测,才转眼间,竟已下起倾盘大雨来。 雨丝虽乱,却比不上嬴天此刻的心乱。 他浑没理会滂沱大雨湿透全身,疯了般跑离树林。他不想再留在这地方,不想看着他至亲的娘亲、大哥在商量如何对付他、设计利用他。 雨水无情地打在他面上、身上,像一枝枝利箭般射穿他身体,刺进他心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苍天要磨炼他,大可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为什么偏要这样对待他? 被至亲至爱的人出卖,那种滋味、那种痛楚,比利剑穿心、宝刀断首更 痛! 嬴天,第一次感到这种痛,已是再难抵受。就是雨水湿透全身,也不能令他冷静下来。 他跑出树林,朝着小屋跑去。 他很想立刻弄醒傲风,与他离开此地,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穿过屋前的竹篱笆,但那已不再值得他留恋,因为本来藏满慈亲的爱与关怀的竹篱笆,此刻已被雨水洗涤,剩下的-有冰冷和无情。 嬴天思绪紊乱,双眼被雨水、泪水弄得野视模糊一片,一不留神,竟被地上一块小石绊着,整个人踉跄跌倒地上。 这一绞跌得其重,但嬴天却毫不感到痛楚。 心头的痛,已把肉体的痛彻底盖过。 他也没有立即站起来,伏在地上任由雨水打在其身上。 这一跌,真的使他无法站起? 嬴天双眼无意识地扫视四周,这片黄土、这个家,再不属于他。 陡地,他心头一震,双眼停留在一撮土地上。 他的脑海,像是浮现出什么似的。 他慢慢地爬起来,跑到这撮土地旁。 他,似乎记起了一些往事,却又不很清晰。 他不由自主地蹲下,双手竟朝泥土挖下…… 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样的滂沱大雨中,他在这片泥土中埋下了一些东西…… 他一生中最重视的东西。 泥土经雨水湿润,嬴天不需很费力便能把泥土挖开,渐渐挖出一个小洞来。 往事越来越清晰,嬴天双手开始乱挖乱抓,而因为他没有运上内力,千揩惨被砂石割得伤痕累累,鲜血不住流出。 血水混和雨水,渗进泥土之下。 他越挖越深,神智也越来越纷乱。 也不知挖了多久,嬴天才戛然停手。 小洞已变成一个坑。 不!那不是坑,那是一个 坟! 埋在黄土下的,竟是一具骸骨! 骸骨看来已埋下好几年,皮肉内脏俱已腐烂溶蚀,-余下一具森森白骨。 最令嬴天瞩目的,是这具白骨竟穿著一件他很熟悉的衣衫。 一件残破腐烂的红色棉衣! 他开始记起,这一件棉衣,是他在很多年前,与嬴龙节衣缩食把银两储起,买来给娘亲的。 那即是说,这具骸骨就是 嬴? 母? 嬴母果然已魂归天国,并没有“死而复生”。 那么,现在的嬴母是谁? 骸骨之上,还放了一柄长约两尺的青铜古剑。 嬴天拿起古剑,细心察看了一遍,发觉剑脊之处列了“轩辕”二字。 他终于想起了! 这柄古剑,是他娘亲临死前亲赠给他,是赢家的家传之宝! 嬴母的尸体,更是他亲手埋下的,当年他把这柄古剑一同埋下,想不到如今竟会重得。 嬴天回复这段记忆,心中震骇得无以复加,浑身激动得不住颤抖。 这几天来的温暖,原来都是假的,-是一个用来欺骗他的局。 他的娘亲、大哥,早已离开人世,他们不会再出现,不会再给予嬴天温暖。 一时间,嬴天感到十分冰冷。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嬴天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他不知如何面对假的娘亲与大哥。 就在此时,一双手拍落嬴天在颤抖着的肩膊上。 嬴天陡地一惊,不由自主地挥掌后轰! 嬴天情绪激动下,这一掌竟轰出八成功力。 掌至中途,他才留意到身后的是谁。 那竟是 嬴龙! 嬴天下意识地想撤劲收掌,但情绪激动下,竟驾驭不了内力。 八成功力的一掌,眼看快要轰中嬴龙之际…… 嬴龙,竟能及时出掌相挡! 嬴龙仓卒间聚劲不足,被轰出丈外,但却安然无恙,没被轰成内伤。 但,嬴龙能挡嬴天八成功力的一掌,显见武功亦殊不简单。 嬴天绝难料到,嬴龙竟是暗藏绝艺,看来他还有太多太多事被骗。 嬴天转身站起,看见嬴龙身后还站着嬴母。此际,嬴天双眼满布血丝,射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嬴母接触嬴天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提步上前,道: “天儿,到底……发生什么事?” “站住!” 嬴天暴喝如雷,嬴母骇得当场止步。 唯独嬴龙仍然保持冷静,徐徐地道: “看来,你已记回很多往事……” “亦已知道我们安排的一切。” 嬴天怒问道: “你们为何要假扮我的亲人,为何要骗我?” 嬴能把嬴天带着仇怒与哀痛的责问听进耳里,眼中竟流露出一点无奈与愁伤。 就在各人无言以对之际,一人从屋内奔出来,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天师兄,发生什么事?” 来人正是傲风。 傲风瞧见各人神态有异,而嬴天更是一脸怒容,傲风于是欲趋前向嬴母问个明白。 “风师弟,别过去!” 嬴天再一次怒喝道。 傲风几曾见过嬴天如此狂怒,登时骇得脚步戛止。 “天师……兄,你和嬴伯母、龙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嬴天又道: “他们不是我娘亲和大哥。” 傲风以为这句话-是嬴天盛怒下说的赌气话,不明所以,追问道: “天师兄,请你冷静一点,现下风狂雨大,不若进屋内慢慢说吧!” 嬴天悲怆地道: “我不会再踏进这房子,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嬴天的说话,傲风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这时嬴天又继续道: “风师弟,他们……并不是我的娘亲和大哥,他们-是假扮的,一切都是个骗局。” “我的娘亲和大哥,在三年前已……” “死了!” “……!”傲风听罢,-感一片迷惘,这一切实在太难以置信。 但,瞧嬴天的神色,与及嬴母嬴龙的表情,这事似乎是真的。 嬴龙一直眉头深锁,默不作声,此时终于开口道: “阿天,真相并非你想象般简单,你可否冷静地听我道来?” 嬴天听罢嬴龙之言,刚降下少许的怒火又再狂升,更道: “你们处心积虑布下这个骗局,目的最简单不过!” “你们,不是为此而来吗?” 嬴天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卷纸轴。 这卷纸轴不就是 圣墓地图? 嬴天心情激动,高举手中圣墓地图,愤然道: “你们处心积虑,千方百计要得到这张地图,如今我就” “毁了它!” 嬴天说罢,“先天乾坤功”内力一吐,圣墓地图赫然被震得 粉碎! 啊?嬴天竟亲手把这张人人争夺的圣墓地图震碎?那圣墓的秘密岂非永远无法解开? 圣墓地图碎成千百块,任谁有天大本事也无法把其并合。 反观嬴龙,面上依旧冷峻如故,似乎并未因圣墓地图被碎而动容。 他的心,到底在盘算什么? 嬴天碎图泄愤,怒火稍为平息,于是转身对傲风道: “风师弟,这里再非久留之地,我们” “走!” 嬴天缓步而行,蹒珊的步伐似乎并不急于步离此地。 这里,毕竟曾是他的家园。 虽是短暂,但这数天确是叫他难忘和不舍。 越是难忘,越是不舍,离去时越是教人无奈,越是使人痛心。 风,越刮越狂! 雨,越下越大! 风雨狂乱,却乱不过嬴天此刻的心。 嬴龙并没有阻止嬴天离去,他,似乎很明白嬴天此刻的心情,所以更不知该说甚么。 反而嬴母道: “少……族主,我们……应否……阻他离去?” 嬴天闻言,戛地回过首来,怒目瞪视着嬴母。 嬴天眼中的怒火,像要把一切焚烧,更似乎告诉嬴母与嬴龙: “你们已把我骗得够苦了,若再惹我,休怪我手下无情。” 嬴母被嬴天瞪得心里发毛,但嬴龙的面上,却毫无惧色,-有点点悔咎。 这时天际响起一声震天雷鸣,像是代表他们之间的假母子、兄弟关系已然破裂。 嬴天再次转身,但脚步却不再慢下来,而是大步踏前,而傲风虽有点不舍,但亦-得跟随其后。 嬴母、嬴龙无奈地目送嬴天、傲风离去…… 嬴天才走出数步,远处瞿地又传来震天巨响。 但,这次并非雷响,而是 一连串喊杀之声! 喊杀声震撼天地,撕杀、激斗的人一定极多,而最叫四人震惊的是,喊杀声竟是半里外树林的另一边。 该处,不就是村庄所在之地? 莫非村庄有事发生? 四人之中,反应最大的竟是嬴龙。 嬴母也惊呼道: “糟!莫非村庄出了事?” 嬴龙一声不响,浓眉紧扣,朝村庄的方向疾奔而去,轻功竟是甚高。 嬴母也跟在其后,轻功亦是不弱。 原来二人一直隐藏武功,嬴母更装跛扮瘸,用意自然是骗倒嬴天。 嬴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更是怒火攻心,但他暗想了片刻,也跟着朝村庄奔去,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傲风也跟着他而去。 四人的轻功造诣不低,全力飞奔之下,一刻间便穿越树林,来到村庄之前。 眼前的情景,叫四人也大吃一惊,平日宁静朴素的村庄,此刻竟变成一个杀声震天的战场- 见各村民正与一班官兵在撕杀激斗,村民-有百余人,但官兵方面却多了逾倍。 嬴天细看之下,发觉村民中有半数以上都是懂武功的,而且都身手不弱,所以人数虽比官兵少,却丝毫未见败象。 嬴天暗忖,这些村民自然是与嬴母、嬴龙一伙的。 嬴龙、嬴母见状,急冲进村援手,嬴母更向其中一名村民问道: “小王,到底发生什么,为何会有这么多官兵的?” 那小五道: “我也不知道,-知刚才来了大批官兵,强闯进各家各户搜索,当中有人与官兵发生冲突,后来演变成这局面了。” “回军!”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军令,众官兵急退出村。 四周遽地涌出黑压压的人头,少说也有千人以上,把整条村团团围拢。 嬴天、傲风也陷入包围之中。 四散的村民,纷纷聚集在一起,莫大叔靠近嬴龙,道: “看来定是朝廷鹰犬发现我们行踪,来赶尽杀绝,不若我们一同杀出去吧!” 嬴龙道: “我看未必,先看清楚再说吧!” 此时听得官兵中一人朗声道: “大皇子,当日夺了‘圣墓地图’的,便是那小子了!” 嬴天眺望过去,月色虽是昏暗,但也能看到说话的人正是铁剑帮的铁铮。 这支军队,竟然就是由微子衍率领,为夺嬴天的“圣墓地图”而来。 军队之中戛地传来一把声音,音调平和、彬彬有礼,却字字铿锵,道: “这位兄台,我是大商皇朝的大皇子,此行目的-为找一张地图。闻说这张地图就在你处,若你肯交出来,本皇子可赏你黄金百万,官封一品。” 又是为了“圣墓地图”!就是这张地图今嬴天受骗,嬴天对这圣墓实是恨之入骨,而且眼前人就是曾对他义兄苦苦迫害的微子衍。莫说地图已毁,就是未毁,嬴天也决不肯交出来。 嬴天愤然道: “哼!地图已给我毁了!” 盘谷六兽死剩的独眼兽道: “圣墓中藏有无数宝物和绝世武功秘籍,那么重要的地图你又怎会随便毁掉?大皇子对你已礼待有加,若再不识时务,-要大皇子一句话,这里所有人也休想龙活过今晚。” 嬴天冷冷地答道: “地图确已毁,你不信也罢。” 轿中的微子衍又道: “这位兄台口硬得很,看来不用强是不行的了!” 微子衍此话一出,逾千官兵纷纷弯弓搭箭,-待一声令下,便要众人万箭穿心。 除此之外,两骑更趋众而出,他们当然便是微子衍麾下大将嬴飞帘和嬴恶来。 面对此等场面,嬴天、嬴龙等人均不知该如何应付。 这时莫大叔却朗声道: “是嬴飞帘和嬴恶来两个禽兽,定是帝乙那家伙派他们去夺‘圣墓’的。” 村民当中竟有人认得自己,嬴飞帘和嬴恶来二人不禁大惑奇怪,遂细心留意莫大叔。 二人留神地注视了好一会,突然有所发现,扬声说道: “我道是谁,原真是‘真屠族’的死剩种,怪不得认得我兄弟了!” 仇人见面,莫大叔登时恨得牙关紧咬,道: “当年就是这二人率领五万大军灭我们‘真屠族’,想不到十多年后,你们仍不放弃夺取圣墓。” 嬴恶来道: “当年我们是奉皇上之命来剿灭你们,今日我们是助大皇子寻圣墓,取宝藏。但既然你们仍未死,今天正好一并把你们灭掉。” 莫大叔想起当年被灭族的惨痛,激动得涌出泪来,道: “各位族中兄弟姐妹,他们便是我们的灭族大仇人,今天不要命也要跟他们拼了。” 村民一呼百应,齐声呼好! 嬴天、嬴龙均不知竟会演变成这局面,同感不知所措。 冷听微子衍下令道: “杀!” 千根利箭同时破空射出! 敌众我寡,众人如何应付逾千军马? 圣墓之中,到底又藏着什么秘密? “真屠族”、朝廷和嬴家之间,又有着什么关系? 第一章 龙腾四海 密如雨! 疾如电! 劲如雷! 千根利箭,随着微子衍一声令下,同时朝着村中百余名“真屠族”人射去。 微子衍所率领的千多名军兵,尽是万中选一的精锐兵士,利箭在他们手上射出,自是势如破竹,准绳度更具百步穿杨之威。 “真屠族”中虽亦不乏武艺高强之人,勉强亦能自保但有半数妇孺不谙武功,面对这如蝗箭雨,有的吓得惊呼大叫,有的怕得瑟缩一角,-等利箭穿过他们的身体,生命便从此走到尽头。 “快……快保护那些不懂武功的族人……” 眼前情势刻不容缓,莫大叔立刻下令族人们抵挡。 真屠族中连莫大叔,嬴母等人在内,懂武功的仅有五、六十人,面对千根利箭,挡得异常吃力。 他们竭尽所能,勉强挡下第一重攻势,可是敌军个个身手矫健,第一重攻势未尽,又己弯弓搭箭,利箭又再破空射出。 到第四、五重箭浪时,“真屠族”中已有不少人中箭受伤,长此下去,相信支持不了多久。 嬴天、嬴龙入世未深,江湖阅历尚浅,几曾见过此等千军万马的场面,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变。 二人互望一眼,似已明白对方心意,各自提聚毕生功力…… 嬴天双手圈转,迫出一团乾坤两极罡气,浩瀚无边的真气狂轰在地上,击得土崩地裂。 嬴天内力一收,遍地碎石被猛扯四飞,双掌再推,瞿地打出“乾坤七绝”中一式 “震惊百里”! “震惊百里”一式乃是以无俦真气向四方八面扩散,碎石遭嬴天内力一谷,顿时扩散四射,打下半数利箭。 嬴龙这边,内力一提,真气吸扯四周气流,渐渐形成一股旋风。 旋风以倍数加剧提升,利箭撞上,竟无法穿越旋风气流,被震得四散堕地。 嬴天看见嬴龙竟身负此等绝学,且功力看来更在他之上,加上这班乔装村民的真屠族人,要用武力擒下他并非难事,何以要花这许多心思布下这个假局?嬴天不禁心下存疑。 但嬴天却仅有时间一愕,因为他看见嬴龙借助风势,朝着敌军冲杀而上,而他也立即紧随其后,一同冲上。 一众族人因二人合力堵截箭雨,暂得喘息回神,见二人冲上,也毫不犹豫地持兵器强冲向敌军。 军兵们被嬴天、嬴龙的旷世神功震慑,箭势顿时慢了下来,且见敌方一鼓作气地冲近,阵脚微微一乱。 嬴恶来征战沙场十多年,仍是气定神闲地道: “想不到真屠族人中还有人练成了‘混沌七劫’,小子,你刚才的‘风劫狂风旋’使得不错,不知其它几劫又如何?” 嬴恶来边说边提起一张巨弓和一枝以精钢打造,粗如儿臂,长约七尺的巨箭。 弓、箭相加少说也有百斤之重,但在嬴恶来手中却轻如无物- 见他挽弓震臂一拉一放,巨箭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劲射向嬴龙。 箭势快如闪电,嬴龙-感眼前一花,破风声便已响起,箭锋已在眼前咫尺。 他心知绝难闪避得过,双掌猛地运劲一合,仅仅夹着箭锋。 然而,长箭势如惊雷,嬴龙这一合掌看来未能完全截下巨箭。 幸好嬴天及时运掌狂轰向箭身,整枝巨箭被轰得弯曲,跌在地上,解去嬴龙破头之危。 嬴龙定神后,同嬴天报以感激眼神。 嬴天却不加理会,径自继续冲上。 嬴恶来显露一手威猛箭法,嬴飞帘也毫不示弱,身形轻动,已跃离马背,迎上嬴天。 这时百余名真屠族人,包括莫大叔,嬴母等,已冲近军兵,展开一场大厮杀。 霎时间,杀声震天,真屠族人人怒火如焚,以一敌十,与逾千军兵杀得难分难解。 傲风武功虽及不上嬴天,但他在广成仙派习武日子已不浅,勉强可列入一流之列,对付武功不高的军兵,自是游刃有余。 微子衍、微子启两轿前有百名军兵守护,此外还有十骑武将按兵不动。 看这十骑武将,同是穿著一式一样的黑色铠甲,面色阴沉,目透凶光,看来绝非一般军兵。 嬴龙、莫大叔与三名持刀族人围攻嬴恶来,斗得异常灿烂。 嬴恶来恃着“玄天战甲”刀枪不入的护身罡气,对三名族人的狂砍猛劈毫不理会,-专注对付嬴龙和莫大叔,还边说道: “小子,你的‘混沌七劫’就-练成‘风劫’吗?可与当年屠老鬼相差得远了!” 嬴恶来一提“当年”之事,莫大叔怒从心起,出招更急更猛,挥刀狂斩在嬴恶来后颈上。 莫大叔劲力不弱,嬴恶来-感后颈灼痛,猛然狂谷“玄天战甲”内力,钢刀抵受不住,迸碎当场,莫大叔也遭震得身形尽失。 “死老鬼,十八年前给你侥幸走脱,不好好躲在深山偷生,还敢来惹我大皇子,不知好歹,看我把你轰得死无全尸。” 嬴恶来边说边提聚内力,双拳凝累起一团耀目豪光,看来他要施展另一绝学 “霹雳轰雷破”! 莫大叔-感眼前一花,嬴恶来斗大的铁拳已挟着万钧之势轰到。 倒算莫大叔身手不差,及时交臂挡格,但一挡之下,顿时响起清脆的碎骨之声,莫大叔双臂骨节遭嬴恶来硬生生轰碎,剧痛教他仰天惨叫。 惊魂未定,嬴恶来狂拳又已轰到,这一拳若轰在莫叔身上,恐怕真的会把他拦腰轰成两截。 嬴龙见此情景,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见他疾冲近嬴恶来,双手结起剑指,一起手,漫天剑指如雨点洒下,尽刺在嬴恶来身上各大小穴道之上。 这一招,正是嬴恶来口中的“混沌七劫”第二劫 “雨劫暴雨洒”! 嬴恶来虽有雄浑罡气护身,但雨剑势道足以破土裂石,且每一指皆刺在穴道之上,嬴恶来真气顿时一泄,拳轰到莫大叔身上时,已软弱无力。 杀招被破,嬴恶来大感面目无光,复再聚内力,转身攻向嬴龙。 嬴龙心知嬴恶来武功属刚阳霸道一路,且护身罡气雄厚,于是采取游斗策略,于嬴恶来大开大合的招式寻隙攻其要害,二人一时陷入缠斗中。 嬴天方面,面对嬴飞帘的绝世轻功,一筹莫展,而嬴飞帘也忌惮嬴天“先天乾坤功” 的雄猛霸道,往往偷袭一招便即卸身后退,战况一时僵住。 而真屠族人以一敌十,开始时尚能拉成均势,但久战之下,已渐处下风。 轿内的微子衍见战况拉锯不定,看得满不是味儿,徐徐道: “哼!连一群屠狗宰牛的市井之徒也收拾不了,统统也是酒囊饭袋。” “看来,是非要本皇子出手不可了!” 微子衍……竟打算出手? 他的武功,与佑德同是“皇极惊天诀”,且看来比佑德更高,-不知已去到第几层? 以嬴龙、嬴天二人之力,可否抵敌得住? 微子衍缓缓取出一对金丝手套戴上。金丝手套极其纤薄柔韧,看来绝非等闲手套。 微子衍动作甚为缓慢,并不见急躁。 他穿上手套后,轻轻揭开轿帐,巍巍踏出轿外,气度非凡。 他卓立轿前,众人目光不期然都集中在他身上- 见微子衍身材高佻,脸容瘦削,浓眉鹰目,杀气内敛,气度雍容,神态自若,充份显出皇族之后及绝世高手的风范。 但最不协调而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 见他左边面上,竟有一道瞩目惊心的血红疤痕,自额上跨过左目至脸颊。 谁? 到底是谁斗胆在他尊贵的容颜上划下这道凄厉的疤痕? 刻下这不可磨灭的耻辱? 微子衍两掌轻收腰际,似未聚起丝毫内力,但天上乌云迅速合拢,遮天蔽地。 微子衍半招未动,便已风云色变,而这股无匹气势,其似当年佑德使过的一招…… 嬴天衡量战况,己方势孤力薄,久战下败多胜少,于是把心一横,竟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微子衍身上之际,朝微子衍疾冲上前。 嬴天使尽气力冲上,快绝无伦,一众军兵来不及拦截,被嬴天震开两旁,东歪西倒,乱作一团。 嬴飞帘不虞嬴天有此一着,一愕间嬴天已与他相距三丈,但以他的绝世轻功,自诩亦有足够时间在嬴天冲至微子衍前赶上他。 护主心切下,嬴飞帘急使出“千里无影”,全力从嬴天身后追上。 岂料身子未动,嬴飞帘忽觉身边一团凌厉气劲袭来,气劲犹如强烈风暴,压得他举步为艰,一时间竟未能顺利施展出“千里无影”。 嬴飞帘回过头来,-见向他攻来的人就是嬴龙。 嬴龙跟嬴天仿如心意相通,嬴天刚出手攻向微子衍,嬴龙便即撇下嬴恶来,改为攻向嬴飞帘,及时施展出“风劫狂风旋”来阻嬴飞帘追截嬴天。 嬴飞帘急惊之下,掌刀一起,“寒冽刀”十成功力狂劈向旋风。 寒劲把空气中的水份凝结成冰,化成一柄巨大冰刀,疾把旋风劈散,风眼中的嬴龙也被震退。 与此同时,嬴天已冲至微子衍身前一丈。 轿后的十骑武将全无任何举动,因为没有微子衍的命令,他们绝不会出手。 微子衍定如渊岳,一双鹰目冷盯着嬴天来势,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好胆!” 话刚说完,微子衍已在轿前戛地消失。 不动则已,一动便如疾电惊雷。 瞬息间,天上乌云也随着微子衍的动向而剧烈翻涌,气势磅。 嬴天-觉眼前一花,微子衍已在他身前。嬴天大骇之下,本能地轰出双掌。 可惜这掌聚力不足,微子衍单以左掌便把他两掌震开,右拿同时轰中嬴天胸膛。 奇怪地,这一掌竟并没有爆出任何异响。 微子衍掌招奇快无伦,接连再轰两掌,嬴天惨被轰得吐血飞退。 嬴天-感胸膛传来雄浑无俦的劲力,而且一重接一重,全迫进他体内,使他无法自制地向后狂飞,直撞向人群中,撞得军兵人仰马翻。 嬴天重重撞在地上,但去势未止,把地面铲出一条浅坑。飞退同时,嬴天怀中的家传宝剑也掉了出来。 嬴天也不知被轰出多远,-知贴地倒飞了一段时间,方才止得住去势。 中这三掌,嬴天赫然已被轰成重伤,勉强之下方能站起。 微子衍一击得手,即翩然落回轿前,似毫不费力便败了嬴天。 微子衍露这一手惊世武功,叫在场所有人均哗然大惊。 微子衍却似乎未感满意,他见嬴天竟能站起,不禁道: “哦?中我三掌‘灭阳诀’竟能站得起,这小子的内功修为倒也不俗!” 甚……么?微子衍刚才三掌竟是使上了“皇极惊天诀”的第二诀“灭阳诀”? 他轻描淡写便能使出“灭阳诀”,他的“皇极惊天诀”究竟去到第几诀? 随着嬴天被轰退,战况一时顿止下来,嬴龙忙冲前察看嬴天伤势,莫大叔及其它族人也围聚过来守护。 嬴龙扶着嬴天,-见他嘴角溢血,面容苍白,气息甚弱,显然内伤不轻,幸他有深厚的“先天乾坤功”护身,相信并未有性命之虞,却暂时也无法再战。 军兵们也乘此机会,列好阵势,再将众人包围。 莫大叔观此形势,遂对嬴龙道: “少族主,日下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要能全军撤退恐怕不能,不若你与嬴少侠、傲少侠先行撤走,由我们抵抗着这些官兵吧!” 嬴龙道: “不!我不能撇下大家!” 莫大叔朗声道: “少族主,你是我们真屠族的最后希望,若你今天战死,谁人负起光复真屠族的责任?” 嬴龙沉思片刻,明白目前并非婆妈拉扯的时候,忍痛道: “好!但你一定要答应我……” “别要战死!” 莫大叔坚决地点头答允,再道: “小五、大勇、铁雄、阿忠,你们护送少族主他们回一丈谷,其余的人拼死奋战。” 众人齐声呼应,复又鼓勇冲向军兵。 嬴龙背起嬴天,向着树林方向冲去。 嬴天此时已全提不起劲,-得任由嬴龙摆布,而傲风、嬴母与那四名族人亦跟在其后相护。 真屠族人勇悍异常,冲杀出一条血路让嬴龙等人逃去。 微子衍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脱身,不用他下令,嬴飞帘已径运起“千里无影”,纵跃上半空,以军兵及真屠族人的头顶作着力点,追向嬴龙等人。 以嬴飞帘的轻功,要追上众人当然不难,走在最后的嬴母见状,忙回身拦阻。 “少族主,我挡着他,你们快走!” 原来嬴母平日-是装跛,其武功却一点不弱,一轮狂攻,嬴飞帘也迫于顿足抵挡。 傲风这时仍未弄清嬴天与嬴龙、嬴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对嬴母早存好感,见她拼死阻挡嬴飞帘,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嬴飞帘被嬴母一阻,与嬴龙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不由得勃然大怒,道: “臭婆娘,敢阻本将?不知死活,给我” “死吧!” 嬴飞帘一提气,施展出“飞升腾云”,飘身到嬴母上方,十指箕张,运起十成功力“玄冰爪”,狂攫落嬴母天灵盖上…… 嬴飞帘这一爪劲道十足,嬴母登时七孔溢血。 傲风见状,奋不顾身地攻向嬴飞帘。 傲风自小习“先天乾坤功”,已有六、七成火喉,如今盛怒之下,威势更是大增,冲前中打出“乾坤七绝”中至阳至刚的一式“雷动九天”! 嬴龙见嬴母、傲风不顾自身安危阻挡嬴飞帘,本也想停下相助,但他明白当以大局为重,遂强遏心中悲痛,全力向树林逃去。 他最后看到的,是嬴母软瘫在地上,生死未上,而傲风则与嬴飞帘缠斗。 然后,各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中,要嬴龙-下族人、战友独自逃生,比要他战死沙场更难受。 可是此刻嬴天身受重伤,若他俩也遭擒下,那便是全军尽墨,故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先保住性命,再设法救人。 嬴龙进入树林,却并非回家,一个转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树林之中,早已埋伏了数人,见嬴龙等人匆忙逃命,也在其后悄悄跟随着。 这几人莫非是微子衍预早布下的伏兵? 还是另一路人马? 嬴龙背着嬴天,与四名族人越过树林,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地方。 这地方,原来竟是当年嬴龙跌下的悬崖。 莫大叔等人虽拼死挡着微子衍的军队,但相信也阻不了多久,嬴龙理应逃进深山,找地方躲藏才是。 如今他跑来悬崖,岂非自绝去路? 他究竟用意何在?- 见他朝着崖边跑去,还未跑到,背上的嬴天一阵激荡,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把嬴龙的衣衫也染红了一大片。 嬴龙大惊之下连忙放下嬴天,先察看他的伤势- 见嬴天面色苍白,额上汗珠涔涔流下,状甚痛苦。 嬴龙轻按其心坎穴,发觉嬴天体内正有一股异常雄浑的内力在冲激鼓荡,而嬴天本身内力正与之对峙抗衡,弄得嬴天极为痛苦。 嬴龙心忖: “这股内力相信是微子衍那厮的,若不尽快将之迫出,万一伤及内腑经脉,恐怕后患无穷。” 嬴龙对四名族人道: “我要助他运功疗伤,你们替我护法吧!” 说罢即扶起嬴天坐好,在其背上输进内力,助他迫出“灭阳诀”的掌劲。 嬴龙内力一到,嬴天精神一振,道: “你……” 嬴天对嬴龙的敌意未消,见他如今助己疗伤,顿感大惑不解。 “闭咀!快导引我的内力迫出掌劲。” 在这输功期间是最凶险的时刻,稍有差错二人也有走火入魔之危,嬴天连忙收敛心神,借助嬴龙的内力配合己身的“先天乾坤功”,把“灭阳诀”掌劲一点一滴迫出体外,袅袅烟霞从二人身上冒出。 而四名族人则分站四角,以防有敌人来袭。 刚才从后跟来的数名神秘人,在远处虎视眈眈,其中一人道: “使者,他们似在运功疗伤,正是最弱和最凶险的时刻,不若我们趁现在动手吧!” 为首一人道: “嘿嘿!嬴天这小子注定今天命丧于此。” “我们这就” “动手吧!” 话刚说完,他们即动身跃前,落在嬴龙等人三丈之前。 夜色虽然昏暗,但仍可清楚看到这数人面目。 为首那人,浑身青衣青袍,连头颅亦以青巾包裹,不辨五官,宛似一条青魅,他,竟就是修罗魔宫的 灭神使! 灭神使身后,还有三个恶形恶相的凶人。 其中一个身高不到四尺,弓背弯腰,是个天生残缺的侏儒! 另外二人高大健硕,肌肉结实,散发乱披,而且样貌凶残,目露凶光,显然亦非平庸之辈。 嬴龙等人与灭神使素未谋面,心想定是微子衍派来的追兵,-是嬴龙嬴天此刻正值紧张关头,欲罢不能,而四名真屠族人却是异常紧张,抓紧手中兵刃,严阵戒备。 “嘿嘿!” 灭神使冷笑两声,也不打话,下令道: “杀!” 灭神使杀令一下,抢先动手的竟是四名真屠族人。 “不知死活!” 四魔头也不客气,各选上一人对付。 这几名真屠族人虽然身手不凡,但与灭神使等人却相去甚远,交手片刻便已伤痕累累。 但他们为保嬴天、嬴龙二人,全采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攻多守少,勇悍异常。 “嬴少侠、少族主,我们拼了命也要保护你俩,你们……千万别分神……” 嬴龙眼见自己的族人为保护自己而弄至满身伤痕,不禁心如刀割。 嬴天一直也以为嬴龙与这些真屠族人在设计害他,但如今他们竟肯舍命相救,心下狐疑之外,更对他们萌生好感。 族人们勇悍归勇悍,他们毕竟与灭神使等人的武功距离甚远,与灭神使交手的一人首先遭殃。 其余三魔头,也很快便杀毙其它三人,并朝着嬴龙、嬴天围拢上来。 “可恶,尚差少许便成功,现在放弃便功亏一篑,怎么办?” 嬴龙正暗自忧心之际,三魔头已一同冲杀上来,而灭神使则站着伺机出手。 三魔已杀至一丈之内,嬴龙虽未完功,却不得不撤手应敌。 嬴龙双掌一收,嬴天顿失去他助力,体内的“灭阳诀”掌劲又立即侵进经脉内,嬴天连忙狂谷真气,欲以本身修为把剩余的掌劲迫离体外。 嬴龙武功虽比那三名魔头技高一筹,但刚才助嬴天时已耗力不少,而且又以一敌三,因此也甚感吃力,未能占得优势。 灭神使却一步一步迫近嬴天。 “你这小子还想完功恢复功力?别徒费气力了,待本使的‘灭绝魔身’送你归西吧!” 说罢已擎掌相对。 嬴龙见状,忙狂谷内力,迫开三魔头,疾冲来营救嬴天。 可惜却太迟了,灭神使掌招已出,而且掌风隐含风雷之威,竟是使上十成功力,毫不留情! “不!” 轰! 嬴龙惊呼中,灭神使重掌已轰在嬴天胸膛之上。 灭神使这掌本来是劈向嬴天顶门的,但在最后关头,嬴天发起狂力弹起,故灭神使一掌-中其胸膛。 嬴天虽逃过破头之劫,但他体内的“灭阳诀”掌劲仍未尽数迫出,而“灭绝魔身” 的魔劲又狂迫进他体内,使他真气逆转,两股真气在他体内乱窜乱走,教他痛苦难当。 灭神使本欲再补上一掌了结嬴天,但此时嬴龙已杀至身后,“雨劫雨洒”剑指铺天盖地射来,灭神使不得不回身自保。 灭神使的“灭绝魔身”修为不弱,暴雨指尽被他挡下。嬴龙-顾狂攻,冷不防背后被两魔头双拳轰中,身形向前跌飞。 嬴龙落在嬴天身旁,见嬴天痛苦之状,忙运指点他身上十多个大穴,先暂时稳住他体内逆乱的经脉。 “嘿!好个手足情深啊!就让你俩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灭神使冷语中已如疾电冲至,“灭绝魔身”内力谷至顶峰,重掌轰出。 要知减神使三年前曾与一忧子战成平手,-因早前被“五行天罡阵”所伤才输了半招。 如今经三年苦练,武功自是更胜从前。这一掌,嬴龙如何能挡? 但,不挡也得挡! 嬴龙刚替嬴天点穴压止伤势,仓卒间-能运聚七成功力接灭神使一掌。 七成功力如何能匹敌灭神使十成功力的一招?嬴龙顿被轰得吐血向后狂飞。 嬴龙去势如电,完全止不住去势,直至脚下一空,才知竟己身处悬崖之外。 嬴天得嬴龙以强大真气对其大穴,已然稳定过来,看见嬴龙遭轰出崖外,当年情景又再重现眼前,也不理这嬴龙是真是假,狂冲去救他。 “哥” 凄厉叫声中,嬴天及时抓着嬴龙的手,但嬴天半边身子已在悬崖外,情况甚是危殆。 嬴天此刻气衰力弱,未能把嬴龙一拉上来,嬴龙那会不知,忙道: “阿天,快……放手……” “不!我,绝不放手!” 当年嬴龙已为救嬴天而掉下悬崖,今天嬴天绝不会让那情景重演。 二人两手紧握,就似把两颗心再度连结起来! 可惜,就算嬴天死不放手,也不代表他俩能逃过此劫。 因为,灭神便已聚起十成功力,挺掌杀到。 以嬴天目前处境,如何能挡?他-冷然对嬴龙道: “大哥!要死,便一起死吧!” “好!你俩便一起步进地府吧!” 十成功力的一掌,重重轰在嬴天背上,他登时如遭电殛,浑身像要炸裂般,飞出崖外。 嬴龙、嬴天直往万丈谷底跌下。嬴天不住向下跌去,死亡感觉充斥身上每个细胞,而且他头顶向下,血液倒流,脑海竟浮现出一幕幕前尘往事。 他童年时如何跟娘亲、嬴龙相依为命;后来惊逢钜变,嬴母、嬴龙先后被月魔杀害;及后更遇上麒麟魔将,全村遭灭杀,而他也差点命丧魔爪之下。 失落了三年的前尘记忆,一下子全回复过来,-可惜,他的生命已快到尽头。 他,快要 粉身碎骨! 悬崖上的四魔头,见嬴龙二人掉下悬崖,大感快意,其中那侏儒道: “使者,这崖深不见底,跌下去必难活命,这趟可立一大功了!” 灭神使却道: “不!这嬴天对主公极为重要,我们还是下崖一走,一定要看见嬴天尸首才算完成任务。” 众人正欲觅路下崖,谁知此时远处竟有两条人影缓步走近! 夜色昏暗,灭神使等人无法看清来者是谁。 二人渐渐走近,其中一人陡地快步走前,另一人则站着不动- 见走前那人竟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样子甜美可人,身段玲珑,一双如杏桃般的妙目更是清澈如水,而且更有一份脱俗出尘的秀气,直如天仙下凡。 “天哥哥、龙哥哥……” “师父,看来我们来迟一步了!” 少女眼波流转,妙目中流露出悲哀神色,看来为嬴龙、嬴天的不幸罹难而神伤。难道她与嬴龙、嬴天相识? 少女杏目圆睁,满怀悲愤地对灭神使等人道: “哼!你这群为祸人间的恶魔,竟把天哥哥、龙哥哥打下悬崖?我今天决不饶你!” 灭神使在修罗魔宫地位尊崇,如今竟被一名少女无礼相待,眼中杀意陡生,运起“灭绝魔身”冲上,誓要杀之而后快- 听少女娇叱一声,身形急转,绽放出一团耀目豪光。 灭神使-觉璀灿光芒中,竟崭现出一只巨大凤凰,在展翅翱翔。 一愕间,更感一团柔和却又雄浑异常的劲力压体而至,急忙运动相抗。 想不到这少女年纪轻轻,竟己身怀此等修为,她,到底是谁? 她此来,似为救嬴龙、嬴天二人,她到底如何认识他兄弟俩? 她的师父,想必定是奇人异士,他们对嬴龙、嬴天二人的将来,又有何影响?嬴龙、嬴天跌下万丈深谷,是否真的 魂断谷底? 第二章 争战千年 面临粉身碎骨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嬴天不知道! 因为,在他跌下谷底之前,他已晕死过去。 但,出乎意料地,他竟然没有粉身碎骨。 深谷足有百丈之深,嬴天纵有绝世武功,也没可能保住性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就在他醒后揭盅。 嬴天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悠悠转醒。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团熊熊烈火,是来自他身旁的火堆。 火堆之后,盘座着三人。 嬴天细心留意,这三人俱是童颜鹤发,年近百岁的老者。 嬴天缓缓坐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中间的老者答道:“我们三人是真屠族的长老。” 真屠族?又是真屠族?真屠族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部族? “是……你们救我的?” 嬴天细心观察这三位长老,发觉他们同是精光内敛,但神情萎靡,老态毕呈。 嬴天暗想:“这三人都身负极深厚的内功修为,但似乎曾受过极严重的内伤,一直无法复元。” 嬴天再扫视四周,发现正身在一个极为巨大的山洞内。 山洞四处火光闪闪,点燃了十数堆柴火,在昏暗的火光下,隐约可看见洞内人影绰绰,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蓦地,一人朝着嬴天步近。 嬴天一见此人,顿时心神一震。 他的心内,一半是惊、一半是喜,其中还夹杂着点点抗拒、无奈和哀伤,心情甚是复杂。 这些能掀起嬴天复杂思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嬴龙! 既然嬴天没有粉身碎骨,嬴龙安然无恙也不足为奇。 嬴龙慢慢步近,并好言问道:“阿天你醒来了?” 嬴天心中的敌意仍未彻底消除,正色问道:“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我大哥?” 嬴龙面露无限唏嘘,喟然道:“我,并没有骗你。” “名字可以假冒,样貌可以假冒,但感觉却绝不能假冒……” “我,确是你的大哥──”“嬴龙!” 对!二人相处的日子虽短,但嬴天确实感到那份兄弟间特有的亲情感觉,这感觉在堕崖一刻尤为强烈。 此刻嬴龙既然矢口直认,嬴天-好接受。但他随即又问道:“你说你真是我大哥,为何你要布下这个假局来骗我?你到底有何居心?” 嬴龙被嬴天质问,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似有难言之隐,无奈道:“我……并不是存心要骗你的……” 三长老其中一人道:“嬴少侠,我们对你并无恶意,此事说来话长,且待我们慢慢道来好吗?” 嬴天端正地坐好,道:“好!你说吧!” 于是,三长老娓娓道出一段前尘往事。 一段关乎嬴家及真屠族的往事:“这件事说起来,可要追溯到一千年前大禹皇帝治水救天下之时。” “那一年天降豪雨,神州到处惨遭洪水蹂躏,历时二十年之久。当时尧帝命鲧治水,鲧费了九年时间,耗尽心血,也敌不过狂暴恣虐的洪水。到后来舜帝即位,又命鲧的儿子,即后来的大禹皇帝继续治理水患。大禹皇帝跟洪水搏斗了十多年,最后成功平定这场巨灾。”舜帝有感于大禹拯救了整个神州大地,救活了千万的百姓,于是把天子之位传予他。 “其实在大禹皇帝治水的期间,曾经发生一件鲜为人知的事。” “在与洪水搏斗期间,大禹有两名得力的助手,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他们在一处地方,发现了一个圣墓。” “这个圣墓,原来竟是轩辕皇帝埋藏尸首的墓地。” “轩辕黄帝普战胜炎帝蚩尤,成为神州大地第一位天子,他的丰功伟业,相信不需我多说。” “轩辕皇帝登仙化羽之后,为防炎帝和蚩尤的后人找他报仇,预早找寻一处隐秘的地方安葬其肉身,谁知七百年后终于被这二人无意中发现这圣墓。” “在好奇心驱使下,这二人竟大着胆子闯进圣墓。”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圣墓内看到什么,-知道他们在墓中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而这惊天大秘密更关乎整个神州大地的命脉。” “由于这圣墓中的秘密牵连极大,二人商量过后,一同发誓对圣墓中事绝口不提,而二人更分别收起两件记载了圣墓的地点及开放圣墓的宝物,以防被心术不正之徒得到而进入圣墓之内。” “这二人后来因协助大禹治水有功,其中一人被赐姓嬴,并封予高官厚禄。” 嬴天转至这里,陡地心头一震,喃喃地道:“姓……嬴?” 另一长老即道:“对!这人便是你的第一代先祖。” 嬴天“啊”的一声轻呼,接着又问道:“那另一人呢?” 那长老继续道:“另外一人,由于不好功名利禄,偏爱居住于高山峻岭之中,因此便带同一群因洪水而导致家园尽毁,无处栖身的百姓找寻一处地方,建立起一个部族来。” “大禹皇帝尊重他的意向,也不勉强挽留,更赐名这部族为真屠族。” “跟随着他的人因感激他治好水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于是齐推举他为族长,并订下他的子孙世世代代也是真屠族的领袖。” 嬴天万料不到他的先祖与真屠族有这段渊缘,不禁大为意外。 嬴天心中,尚有很多疑问,道:“既然我的先祖及真屠族的先祖曾立誓不泄露轩辕圣墓的秘密,朝庭何来得知?圣墓地图又何以会流落到江湖中?” 长老答道:“真屠族的族人,避居于深山之中,当然不会把这秘密泄露出去,而且用作寻出圣墓所在的玉佩,更是世代相传的族长信物,除了族中有地位者及族长外,一般族人根本对此事一无所知。” “但问题却出在嬴家那里。” “嬴家第一代先祖因治水有功,被大禹皇帝封予大官,历代皆为夏朝大官。” “虽然后来夏桀无道,成汤起而伐之,建立大商皇朝,但对于夏朝一些旧臣仍十分尊重,让他们继续在朝中当官,嬴氏便是其中一个。” “嬴氏一直在朝中当官,代代如是,直至你父亲的一代。” 嬴天听长老提及自己的父亲,不禁大为紧张。 从小他娘亲对嬴家的过去及他父亲的事皆甚少提及,而且更不许他过问,因此嬴天对他的生父一直所知甚少。 如今长老说出来,他更是特别留神倾听。 “上一代的嬴家,一共有三兄弟,你爹是长子,继承你祖父之位,在朝中的官位不轻。” “但他的两个弟弟,即你的叔父,却野心甚大,时刻想攀上更高官位。” “有一次,他二人无意中在嬴氏的族谱中发现轩辕圣墓的事,于是心生一计,向朝庭告密,并讹称圣墓中藏有关于成为天子的秘密。” “帝乙知道这事后,当然大为紧张,即命你爹率领十万大军剿灭真屠族,要把轩辕圣墓的地点长埋黄土之下。” 长老们说到这里,俱同时为真屠族遭遇的不幸而悲愤难抑,甚至嬴天也为帝乙的冷血行径而齿冷。 嬴天问道:“那我爹当年有否领兵出征?” 长老们又道:“其实你爹与族长早已相识,而且交情不浅,接旨后多次上谏。可惜帝乙为人刚腹自用,盛怒之下把你爹贬官三级,并改派你两个叔父领军。” “你爹知道真屠族大难将至,连夜赶来通知族长。” “当年真屠族族人共有二千多人,一时间很难避移到他方,族长决意与二千族人共存亡,把当时刚足月的儿子交托嬴大人。” “后来朝庭十万大军杀至,族长拼死抵抗,最后不幸殉战。就是族长拼命抵挡着大军,我们才有二百余人能逃出生天,躲在这谷底的山洞中偷生。” 众人忆及当年遭灭族的惨痛经历,不禁老泪纵横,四周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向来冷漠的嬴龙也低垂着头,流露出哀伤之感。 三长老极力控制着情绪,继续说下去: “真屠族一事算是告一段落,嬴大人虽感悲愤填膺,但为人臣子,可以干什么?他-想尽力把少族主抚养成人,以慰族长在天之灵。” “可惜好景不常,他两个禽兽弟弟竟又同帝乙告密,说嬴大人窝藏了少族主,帝乙当然命嬴大人把少族主交出来正法。” “嬴大人当然矢口否认,帝乙大怒之下竟降以欺君之罪,要把嬴大人满门抄斩。” “当时朝中有些正直之士犯颜直谏,却都被帝乙定罪收监,西伯侯季历便是其中一个。” “其余的大臣见状,都不敢再说半句话,但有几人仍暗中协助嬴夫人,乘夜把嬴大人的独子和少族主救离朝歌,那个婴儿,便是──” “你!” 嬴天对自己的身世终于真相大白,想不到竟是如此曲折离奇。 嬴天陡地想起一点,即道:“啊!这么说来,大哥不就是你们的……” “少族主?” 长老道:“不错!” “当年我们侥幸逃出生天的二百余人,无意中来到这个隐蔽之地,于是便在此长住下来,却不知原来我们的大恩人的夫人及公子,还有我们的少族主就住在崖上。” “我们在崖底筑了一些绳网,以用作捕捉一些不小心跌下崖的动物,岂料一天竟救了一个少年。” “我们细心检查这少年,看他是否朝庭的鹰犬,却反而在他身上找到族长的信物。” “当时他受伤极重,我们用了个多月的时间才把他治好,问明一切后,方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当年被嬴大人救走的少族主。” “重见少族主,我们当然大感兴奋,但当我们到崖上找你时,你已不知去向,而整条村庄的人也尽皆惨死。” “于是,我们便决意在此等你回来,为了避开朝庭的耳目,我们便重建村庄,更命一批族人假扮村民,掩人耳目。” “我们一等便等了三年,直到你回来,我们本应高兴万分,但可惜你却失去所有记忆,对往事一无所知。” 嬴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等我回来干什么?” 长老轻叹一声,道:“唉!想从前夏桀无道,残虐百姓,弄至天怒民怨,成汤眼见百姓受苦,遂起义兵代之,建立大商皇朝,凡二十六帝,传至帝乙。想不到帝乙这暴君,竟为一个传言,屠杀我真屠族二千族人;又不听忠臣进谏,商朝合该气数已尽……” “十八年前一场史无前例的天劫,神州大地死伤无数,各地大受破坏,帝乙毫不体恤百姓之苦,反而苛征暴敛,供他享乐;更穷兵黩武,借故出兵西歧,把忠臣西伯候季历杀害,如此恶行,他死一万次也抵偿不了。” “我们背负着灭族的血海深仇,加上忧虑天下百姓的生活,于是我们想到……” 长老略为一顿,面上流露出腼腆神色,似有些事难以说出口。 嬴龙此时却开口道:“我们要进入轩辕圣墓,解开圣墓之谜,揭开天子之秘,推翻帝乙的暴政。” 嬴龙言词坚定,显出一份强烈的决心。 嬴天闻言却是面色大变,道:“你们……打算……” “造反?” 其中一长老甚感为难地道:“我们出此下策,一半是替死去的族中兄弟报仇,另一半却也为了天下苍生设想。” 嬴天又问:“你们要进入圣墓,与我有何关系?” 长老答道:“我们虽有圣墓的地图在手,却欠缺了另一件进入圣墓的必需之物………” “那就是开敢圣墓的钥匙。” “亦即是你嬴家的家传宝剑!” 啊!原来嬴母垂死时交给嬴天的小剑,竟是用作开启圣墓的钥匙! 嬴天闻言,下意识探手进怀中欲取出小剑,可是一探之下,陡地大吃一惊。 嬴天惊惶地道:“我……的家传宝剑,不知在何时……” “失掉了!” 三长老闻讯不禁大为震惊。 “我想可能是与微子衍等人打斗时遗失了。” “唉!我们故意把圣墓之事散布江湖,目的就是引你回来,希望借助你的宝剑来开启圣墓,岂料到了最后关头竟会遗失宝剑……” “莫非商朝真是气数未尽?” 嬴天又道:“若被他们拾到我的剑,岂不是可以进入圣墓?” 嬴龙道:“放心,圣墓之地极为隐秘,没有我们的地图,他们绝对找不到的。” 嬴天又想起一事,急道:“圣墓地图已被我毁了,那我们怎样去到圣墓?” 长老解释道:“那张地图-不过是我们发放出去,好引起武林人仕注意,用以引你回来的,所以,那并不是真正的地图。” 嬴天此刻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震碎地图时,嬴龙会毫无反应。 至此,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已大白,真屠族与嬴龙对嬴天其实并无恶意。 嬴天满带歉意地对嬴龙道:“大哥,我一直误会了你,对不起!” 嬴龙道:“你一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也怪不了你,若我早点把真相告诉你,也不会发生这许多事。” 其中一长老道:“是我们太过草率,引来朝庭那群鹰犬。其它人至今未见回来,恐怕已……” “凶多吉少了!” 滂沱大雨已停。 惨烈的血战亦已结束。 莫大叔等人,当然无法胜得过微子衍的逾千精兵,尽数失手被擒,当中还有傲风。 犹幸微子衍-把他们生擒活捉,因此牺牲的人并不多- 见傲风和百余名真屠族人皆被粗如手臂的麻绳捆缚,身上伤痕累累,满脸血污,神情沮丧,尽成为战败的俘虏。 微子衍逾千军马押着他们,四处搜寻走脱了的嬴龙、嬴天。 终于,他们寻到悬崖之处。 逾千军马随着地上的脚印、血迹寻到悬崖,却赫然发现…… 悬崖上躺着四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浑身青衣,赫然便是灭神使,而其余三具便是他的三名手下。 啊!灭神使等人难道是被那少女和她师父所杀? 以灭神使“灭绝魔身”的惊世功力,再加上三魔头亦是一等一的高手,少女能杀毙他们,武功煞是惊人! 嬴飞帘检查过四具尸体,再向微子衍禀告:“大皇子,这匹具尸体余温尚在,显然死去不久;这里没有其它路可走,而悬崖边沿又有打斗痕迹,我估计,那两个小子多半是跌下崖底。” 微子衍沉思半晌,道:“传令下去,恶来带同五百军兵,随我和皇弟下崖搜索,飞帘则率领余人守在崖上。” “就算他们已粉身碎骨,我也要寻回那张圣墓地图。” 军队中早备有数十余条绳梯,士兵以之互相缠结,造成三条冗长的绳梯,微子衍、微子启、嬴恶来与五百精兵沿绳梯游下崖底。 这时在谷底的洞穴中,有族人慌惶地跑来嬴龙等人报讯:“少……族主,不……得了,有很多官兵正往崖底爬下。” 嬴天道:“相信定是微子衍追踪而至,哼!咄咄迫人,大不了跟他们一拼!” 嬴天以为众族人已牺牲,且想到自己的亲父亦被朝庭所害,故对他们甚为痛恨,怒气攻心之下,遂想冲去对付他们。 岂料嬴天稍为提聚内力,即觉浑身如遭刀剑所割,痛苦万分,更大为错愕。 此时三长老才相告:“嬴少侠,实不相瞒,你体内正存在一正一邪两股雄浑内力,且已侵入奇经八脉之中,合我们三老之力也无法迫出,-能以内力把其压制封锁,所以,在未想到办法把这两股内力迫出之前,你暂时不能强运内力,否则若牵动伤势,恐怕会后患无穷。” 啊?嬴天不能运用内力,他岂非与一个普通人无异?嬴天惊闻噩耗,不禁悚然色变。 长老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恐防追兵寻至,早已设下陷阱,定能把追兵歼灭。” 微子衍等五百余人,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尽数抵达谷底。 这悬崖其实是一个天然峡谷,两边峭壁皆向内倾斜,谷底-阔约丈许,故此真屠族人把这里改名“一丈谷”,亦是莫大叔与嬴龙相约会合之地。 微子衍等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因环境昏暗,故人人手持火把以作照明。 在洞穴中余下的数十名真屠族人见远处火光熊熊,渐渐迫近,其中一人下令:“放!” 其余族人已弯弓搭箭,纷纷射出,为首军兵不觉间已中箭受伤。 己方中埋伏,嬴恶来即调动阵式,下令道:“盾牌军,列阵!” 数十名军兵手持木盾,列阵在前挡着箭雨,军队又可以缓步前行。 真屠族资源有限,一轮急攻,箭已用尽。 微子衍大军缓缓前进,已来至二十丈外,众族人看准时机,往崖壁上的绳索斩去,大军行到之处两壁弹出两块巨大岩石,石上缚上尖竹,向着大军夹去。 众军士见状均骇得面无血色,而微子衍、微子启亦在机关范围之内。 嬴恶来护主有责,忙深吸口气,运聚十成功力,两臂暴长…… 他,竟能硬生生撑住猛拍下来的巨石。 嬴恶来体高手长,两臂横伸竟逾十尺,这空间足够数人通过,五百军兵战战兢兢地在嬴恶来两胁下走过。 军士全数通过,嬴恶来猛地暴喝一声,把两块巨石震破,自己也安然通过。 嬴恶来恐防再有陷阱,遂带头前行,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军队已来至洞口五丈外,嬴天等人在洞内也隐约看见军队正逐步迫近。 “哼!过得了头两关,也绝对过不了这一关,再放!” 众人又朝另一些粗大滕蔓挥刀劈去,一劈之下,谷中传来隆隆隆巨响,大地也为之震动。 众军兵往上一看,登时骇然失色- 见一大堆乱石朝着他们狂滚下来,山谷狭窄,无处走避,军兵被乱石撞得死伤无数。 嬴恶来运起“玄天战甲”护身,“霹雳轰雷破”连环轰出,不断把落石轰碎。 “哼!这大块头真可恶,但看他怎样轰破余下的大石!” 话刚说完,一块直径几近一丈的巨大岩石朝着嬴恶来迎头压下。 眼看嬴恶来快要被压成肉酱,嬴天心中竟莫名奇妙地泛起一份难过之感。 嬴恶来眼见巨石压顶而至,他虽然能闪避得过,但如此一来去路便被堵塞,他把心一横,提气运劲,竟打算硬接巨石- 见嬴恶来浑身肌肉贲起,双掌朝天,逾千斤重的巨石,加上奇猛的冲力,竟也被嬴恶来硬生生截停。 嬴恶来天生神力,果然是一个可怕的人。 真屠族人见嬴恶来竟硬接巨石,无不哗然失色。若非亲眼所见,实叫人难以置信。 在巨石底下走避不及的军兵,死里逃生,无不捏一把汗。 嬴恶来虽能顶着巨石,但始终力有尽时。他力尽之时,便是被巨石压毙的一刻。 陡地,嬴恶来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浩瀚无匹的内力,嬴恶来也不多想,立即转为己用,揉合本身的内力,“霹雳轰雷破”爆出史无前例的威力。 轰! 千斤重的巨石,竟被猛然轰成千百碎石,飞射嵌进两边崖壁。 最后一着也被破解,真屠族人立即退入洞穴内,准备作殊死一战。 震碎巨石,嬴恶来才知原来刚才输进内力助他的正是微子衍。微子衍赞赏着道: “恶来,干得好!他们已无计可施,继续前行吧!” 嬴恶来领命,列好阵容,缓步进入洞穴中。 洞穴极为广大,五百军兵进入洞中也未觉挤迫,火光把洞穴照得亮如白昼,嬴龙、嬴天、三长老及数十名族人背靠洞壁,准备拼死一战。 微子衍见对方-有数十人,不禁道:“就-有这么多人吗?如何挡我大军呀?” 嬴龙忿然道:“哼!就算战死,我们也要为牺牲的兄弟报仇!何况杀了我,你们亦休想知道圣墓所在。” 微子衍闻得“圣墓”二字,登时大为紧张,盘算片刻,道:“我并没有杀你的族人,他们都在崖上。但-要我一句话,他们全都立刻人头落地。” 嬴龙闻得族中兄弟无恙,心下稍宽,道:“你到底想怎样?说!” 微子衍道:“好!爽快,本皇子便跟你来个交易,-要你答应带我们进入圣墓,我便释放你的族人。” “当年灭你真屠族-是我父皇的懿旨,-要我他日能登基为帝,我答应追封你们当年罹难的族人。” “至于嬴兄弟,我也明白你父对朝庭忠心耿耿,我到时会公告天下,赦免他的罪,并替他追加谥号,而你亦可继承你父的官位,为朝庭效命。” 嬴龙、嬴天闻言,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皇子对你们已格外开恩,还考虑什么,我也不愿眼见我侄儿碎尸万段啊!” 侄儿?莫非嬴飞帘和嬴恶来便是嬴天的两个禽兽叔父?难怪微子衍对轩辕圣墓一事如此了解。 利诱之后,微子衍又恐吓道:“你们已没有选择余地,若不合作,这里的所有人,还有崖上的人,没一个能活命!” “众人的性命就在你手,怎样决定,你好好想清楚吧!” 自己牺牲不打紧,但二百多族人,还有傲风的性命,却要因己而断送,嬴龙、嬴天顿感进退维谷。 此时族人却道:“少族主,别听他恫吓,我们真屠族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你一句说话,我们便死战到底。” 话虽如此,但嬴龙如何忍心见他们被屠杀? 龙、天二人相视一眼,两兄弟心意相通,明白对方所想,嬴龙于是道:“好!我答应你!” 得嬴龙答复,圣墓中的宝物似有一半已握在手中,微子衍道:“为表你们诚意,这把开放圣墓的短剑暂时由我保管,到达圣墓后才交回给你!” 嬴天的短剑,果然在微子衍手上。 此时三长老蓦地道:“我们还有事交带少族主,你们可否在洞外稍等?” 微子衍见洞内别无信道,而且又有人质在手,遂下令军队撤出洞外。 洞中-余下真屠族人,三长老道:“少族主,此行往轩辕圣墓,途中凶险重重,你的‘混沌七劫’虽有小成,但功力不厚,因此我们三人打算把本身功力传予你。” 嬴龙闻言,大惊道:“不!” “这样会危害你们的性命,我万万不能接受。” 长老又道:“我们已一把年纪,而且当年所受的伤一直无法痊愈,自知命不久矣! 你是真屠族的最后希望,若你不答应,我们三人立即自行了断。” “少族主,为了真屠族,请你接受吧!” 嬴龙细想片刻,无奈地道:“这……好吧!” 说罢又重重跪在地上,拜倒道:“雨长老、冰长老、电长老,请受我一拜!” 真屠族人见此情景,无不感动得潸然泪下。 微子衍等人在洞外呆了良久,才见嬴龙、嬴天缓步出来。 但见嬴天眼神散涣,显然身受重伤。然而嬴龙却刚刚相反,眼神精光内敛,神元气足,与前判若两人。 微子术不加理会,回身朝原路退走。 一众真屠族人,目送嬴龙、嬴天随大军而去,无不暗暗为二人祈祷。 这次圣墓之行,不知又会掀起一场怎样的风云? 第三章 虎落平阳 在西歧和北燕边境的一处深山之中,两名汉子正在比斗。 这两人一刀一剑,招式挥洒自如,流畅纯熟,武功自是不差。 二人攻守间皆有保留,未尽全力,而且往往是点到即止,并无伤人之意,看来是在比武试招。 远于数丈之外,更有一人在默默看着二人招来招往,全神贯注,对身边其它事物浑无所觉。 细看之下,比斗的二人原来是佑德和王飞虎,而在看着二人比斗的是王飞凤。 佑德三人离开了王飞虎的故居后,便找到这地搭建一间简陋大屋居住。 此地位于两国接壤之处,山峦起伏,人烟稀少,相信微子衍的耳目不易伸延至这里,于是佑德便选了此地暂时住下,并日夜练功,希望能尽快回复功力。 二人从清晨一直练至正午,浑身大汗淋漓,但仍没有停下休息之意。 王飞虎道:“佑大哥,你的王者剑法确是惊世绝学,精妙无穷啊!” 佑德却道:“飞虎,我知你还有绝招未使出来,别留手,全力施为啊!” 此刻虽是练功较技,但王飞虎明白身为武者,对手若处处留手,实是一种莫大侮辱,于是他蓦地双目暴绽异彩,道:“既然大哥有命,飞虎不敢不从。” “我这一套刀法,已有多年没使过了,希望不会令大哥失望吧!” “大哥,看我家传的──”“吞天刀法!” “鲸吞四海”! 王飞虎刀招一出,-见漫天刀影乱舞,刀风扯得树摇叶落,草木翻飞。 千万刀影把佑德团团围拢,佑德仿如置身于怒海惊涛之中,被黑日刀影所吞噬! 想不到黑日配合吞天刀法,竟有如斯威力。但佑德性格刚烈,遇强愈强,看着这式惊世刀招,激发起万丈战意,手一紧,抖地使出绝招──“王者剑”第二式──“龙跃九天破凌霄”! 一团紫龙剑气,张牙舞爪地冲天而起,迎上王飞虎的黑日刀网,刀光剑影悍然相撞,爆出耀目豪光。 紫龙能冲破刀网,腾跃九天之上吗? 若是三年前,绝对可以!- 可惜佑德目前功力,委实已大不如前。 紫龙,赫然被刀网吞噬,无法冲上九霄云外。 佑德更被雄浑刀劲震回地上。 王飞虎怕伤及佑德,立刻收刀散劲。王飞凤第一时间跑过来扶起佑德。 刚才一式“龙跃九天破凌霄”,佑德已使出全力,但威力仅发挥出从前的一半,他心头一阵激动,猛把手中长剑重重掷到地上。 王飞虎跑过来,面带歉意地道:“大哥,对不起!刚才是我出手太重……” 佑德却黯然道:“与你无关,是我太窝囊而已。” 佑德此话说时苍凉无限,教人感到他内心此刻是何等凄酸难受。 王飞凤听进耳里,顿觉心头绞痛,同时也在痛恨自己帮不上半点忙。 “唉!难道我的功力,当真无法回复旧观?” “难道真如那元始天魔所言,普天之下-有他才能医好我体内的伤?” 是夜,佑德心情纳闷,无法成眠,于是独个儿拿着酒瓶,跑到屋外借酒消愁。 对着一弯眉月,佑德更觉抑郁难解,举瓶对月进酒,望能稍解心头郁结。 “唉!这三年以来,我暗地里拼命苦练,功力也-能回复一半,而且每次催谷功力,也会被巨阙穴的剧痛折腾得死去活来。” “后来,得义弟之助,巨阙穴的伤患算是暂时解决了,令我能畅顺地提气运劲,可是……” “这段日子以来,我已日夕拼命苦练,但进境却甚为缓慢,照这样练下去,再过十年也末必能练回‘灭阳诀’的功力……” “以我目前功力,就连飞虎也打不过,何况微子衍还有嬴飞帘、嬴恶来这等手下,而他的功力也不知高到何等境界……” “闻说父皇的病情已很严重,万一他驾崩,而我又不知所踪,继位的人顺理成章便是微子衍那禽兽。而且目下朝中尽是他的党羽,即使我返回朝歌,也是死路一条。若我的功力不能胜过他,亦决不能保住性命登上帝位。” “唉!我真窝囊,莫说母仇报不了,就连万里河山也快要落入小人之手,我他日在黄泉路上那有面目见母后?” 佑德越想越是愁苦难当,举瓶又是大口大口地把酒喝进肚里。 辛辣的感觉由喉头直进肚中,酒入愁肠,-有更愁。 蓦地,一个念头在佑德脑中飞快闪过:“当日那来历不明的元始天魔,轻描淡写间已轰退微子衍及嬴飞帘,且一招便败了飞虎,功力之高简直如神如魔,若学得他的武功,也许能治好我的伤,而且功力想必能突破从前境界……” “不!不!他的武功属阴邪一路,我决不能为了登基报仇而误入魔道,这样怎对得起商朝列租列宗?我决不能再有此念。” 就在佑德内心交战之际,一条人影自木屋步出,悄无声息地步至佑德身旁。 来人正是王飞凤。她察觉佑德不在屋内,心下悬念,于是跑出屋外找他。 “飞凤?” 佑德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来,与王飞凤四目交投。 “佑大哥,又在胡思乱想,借酒消愁吗?” “唉!” 佑德无言,-能低声轻叹。 “武功不好,可以慢慢再练啊!我相信我绝对没有看错,你他日必定能够登基为帝,掌管天下的。目前虽陷入困境,但也许是上天给你的一点考验,一定要支持下去啊!” 佑德此刻心绪紊乱,一腔愁苦抑郁之气也不知从何说起。但对于王飞凤的支持和鼓励,佑德却是万分感激,不由得轻握王飞凤玉手,温婉地道: “飞凤,很多谢你这样支持我和鼓励我,我现在沦落到如斯田地,你也愿意跟着我过这些逃亡的日子。” “你对我情深义重,我决不会忘记的。假如他日我能够继承王位,王后之位,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其它人。” 王飞凤粉脸绯红,窘态毕露,不由自主地轻轻依偎在佑德胸膛。 枕在佑德宽厚结实的胸膛上,王飞凤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宁静。 她深信,终有一人,眼前这个男人,必定能够成为真龙天于,建立一番丰功伟业,造福天下百姓。 而且,她更深信,她没有爱错。 即使要为他而死,她也毫不后悔。 翌日一早,王飞虎便独个儿跑到附近小镇购买粮食用品。 佑德怕行踪泄露,不便同行,而王飞凤则坚持留下陪伴佑德。 王飞虎去后,佑德又再拼命练功,即使进境甚慢,他也要把功力一点一滴提升。 练至正午,王飞凤捧着一些饭菜来到佑德练功之地。虽仅是清茶淡饭,佑德也觉十分可口。 饭至中途,佑德突然有所警觉,与王飞凤躲到一株大树后。 过了不久,二人随即看见四五个人在林中飞快走过。 而且身手矫健,轻功不凡。 佑德示意王飞凤留下,自己却悄悄跟着这数人,看看究竟有何事发生。 佑德一去,王飞凤-感一份无法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不禁万分担忧。 她一心-悬念佑德安危,却不知远处正有一双充满魔气的眼在窥伺着…… 佑德跟着那数人,走了数里路,来到一旷野之上。 这时,已另有数名衣饰古怪,头戴草帽的人在等候。 佑德此时方才看清楚他一直跟着的数人的衣饰面貌,看后大是惊惶。 佑德心忖:“这数人不是微子衍的手下吗?他们来这山野之地干什么,莫非我的行藏已败露?” 佑德躲在石后,细心留意这班人的一举一动- 见那数名微子衍的手下,把一些东西交给那数名衣着怪异的人,但因距离太远,佑德无法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一轮交头接耳,然后各朝不同方向散去,佑德这才心下稍宽。 佑德正欲转身回去找王飞凤,岂料他甫转身,眼前情景却叫他心惊胆跳。 他,竟然看见一个人。 一个他恨之刺骨,却又不愿见到的人。 微!子!衍! 微子衍怎会出现在这里的?他不是去了轩辕圣墓吗? 佑德千方百计避开他,但他却如冤鬼般死缠着佑德,今番再遇,佑德又有何脱身之策? 没有! 佑德完全没有信心敌得过微子衍,他更不会因一时冲动而枉送性命,因此,他决定走! 佑德不假思索,双脚一动,转身便用尽全力向前跑,希望能逃出微子衍的魔掌。 但,有这么容易吗? 武功上,目前的佑德当然跟微子衍相去甚远;论轻功,看来佑德也有所不及。 刚才佑德与微子衍相距二、三丈,但他跑不到数步,已经见微子衍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 佑德虽心下骇然,但仍能保持冷静,连聚全身功力,朝微子衍狂轰,希望能取得先机。 微子衍气定神闲,冷笑雨声,双掌缓缓提起。 微子衍两掌看似缓慢无力,却及时挡着佑德快疾无伦的一击。 四掌甫一接触,佑德-觉微子衍内力雄浑无俦,比他此刻的功力高上两、三倍,惶然中被震得飞退,口中更喷出大口鲜血。 这次还是佑德首次与微子衍硬拚,却万料不到他的功力已去到如斯境界。 佑德身形末稳,眼前黑影一晃,微子街已如影随形贴身飘至。佑德本想出掌相抗,奈何体内血气翻涌,一时间竟提不起内力来…… 微子衍冷笑着道:“子受德,看你能逃到哪里?” 微子衍蓦地化掌为指,内力集中于二指之上,猛然戳在佑德胸前。 这一指,不偏不倚戳在巨阙穴上。 微子衍内力雄浑,这一指的内力钻进佑德巨阙穴内,赫然把嬴天输进佑德体内,用以压制魔种的“先天乾坤功”内力刺破。 “先天乾坤功”内力一破,魔种中的魔气顿时与佑德的“皇极惊天诀”内力相互冲激,佑德如遭万剑穿心,痛苦得在地上乱翻乱滚,微子衍则在细心欣赏自己的“杰作”。 佑德翻滚了一段时间,微子衍蓦地出手封了他数个大穴,使他减轻痛苦得以平静下来,却也令佑德动弹不得。 佑德此刻已是浑身无力,微子衍一手提起他,道:“子受德,我绝不会议你这么轻易死掉的,我要你比死更难受。”说罢提着佑德去了。 微子衍到底想怎样折磨佑德? 微子衍提着佑德,一直向前行,竟来到佑德刚才练功之地。 微子衍扔下佑德,佑德这时才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人。 佑德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眼前人竟然是──王飞凤! 王飞凤看来被微子衍击晕了,失去知觉,动也不动。 微子衍冷笑两声,道:“子受德,这个便是你心爱的女人吗?那便要好好招呼她了。 嘿嘿嘿……” 说罢便淫笑着步向昏迷中的王飞凤。 一袭寒意涌上佑德心头,他已意识到微子衍这禽兽想干什么…… “微子衍,你这禽兽要杀便杀,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与其它人无尤,你……你别伤害无辜……” “嘿嘿!谁说要伤害她?我要好好疼她才真呢!” 微子衍边说边放好王飞凤,更开始动手松去她的腰带…… 佑德动弹不得,内力又提不起半滴,-急得心焦如焚…… 微子衍故意慢慢地把王飞凤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让佑德更加焦急。 就在此时,王飞凤竟悠悠转醒…… 她双眼半开半合,模糊间见一男子竟在脱去她身上的衣服,吓得花容失色,更欲推开微子衍。 可惜微子衍出手比她快,两指闪电间连点王飞凤身上大穴,使她无法动弹。 微子衍却继续脱她的衣服…… 王飞凤无从反抗,又惊又急之下,泪流满面。 此时她才发现佑德正躺在她不远处看着她,而她身上的衣服已全遭脱去,露出白暂的胴体,她羞愧得闭上双目,不敢再看。 “微子衍,你敢动她,我必定把你碎尸万段……” 微子衍却狞笑着道:“好啊!我就在你面前,要把我碎尸万段尽管过来,不然的话,我可要好好享受了……” 佑德急得差点儿迸出眼泪来,强忍着撕心剧痛,疯狂催谷内力欲冲开被封穴道- 可惜微子衍的点穴手法极重,袖德无论怎样努力也冲不破穴道。 这时微子衍的魔爪已肆意地在王飞凤胴体上四处游动,王飞凤虽感到极其难受,但她本性刚强,知道佑德在为自己焦急,拼命忍着不发半点声响。 微子衍更开始脱去自己的衣衫。 可怜的王飞凤,就这样惨被微子衍蹂躏了……- 可惜她穴道被封,连口也动不了,否则她宁可立刻咬舌自尽,也不让微子衍那禽兽玷污其身。 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充斥全身,但也远远比不上她心灵上的创伤。 王飞凤始终死忍着,没有哼过一声,更没有张开过眼,但眼泪却把土地湿润了一大片。 微子衍终于干完那丧尽天良的恶行,徐徐地穿回衣服。 他还厚颜无耻地来到佑德身前,意气风发地道:“哈哈!原来她还是处子之身,真是始料不及啊!今天我心情好,便留你一条狗命吧!” 佑德双目满布血丝,像要喷出火来,更散发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气,狠狠地瞪着微子衍,道:“微子衍……” “你今天不杀我,此仇此恨,他日必……” “十倍奉还!” 微子衍被佑德的眼神瞪得浑身不自在,起脚便往佑德脸上踢去,然后又踩着佑德的头,道: “很难受,很想死吗?我偏不让你死,我要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为了你而遭遇不幸,要把你尽情折磨。我要你” “生不如死!” 微子衍带着满意的狞笑,扬长而去,现场-余下佑德和赤裸的王飞凤躺在地上。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王飞凤身上的穴道自动解开,而佑德的却仍未贯通,仍未恢复行动。 王飞凤木无表情,缓缓地穿回衣服。 她穿好衣服后,却没有理会佑德,更奇怪的是,她竟拾起佑德遗留在地上的长剑啊! 莫非她想…… 王飞凤步至佑德身旁,轻轻蹲下,佑德见她苍白的脸上凄怨无比,顿感心如刀割,又觉内疚万分。 王飞凤幽幽地道:“佑……大哥,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我……已不是……完璧之身,再没有资格侍候你,而且也不想负累你……” 王飞凤边说边双手握剑,缓缓提起…… 佑德见状大惊,急嚷道:“飞凤,我不介意的,别干傻事……” 王飞凤却凄然道:“你不介意,并不代表天下人不介意。试问千万百姓又怎会接受一个曾被污辱的女子当皇后?” “但愿来生相逢时,你我都-是一个平凡的百姓吧!” “飞凤,不要……” 无论佑德怎样声嘶力竭地喝止也没用,一声断魂的肉裂声,长剑猛然贯穿王飞凤的身体,炽热的鲜血溅到佑德脸上身上。 王飞凤缓缓倒下,枕在佑德身上,`溘然而逝。 佑德的心如遭冰封,不停地叫着:“飞凤、飞凤,你应应我吧!” 可惜任佑德叫破喉咙,王飞凤也全无反应。 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遭人污辱、自戕,佑德也无力保护她、阻止她,还说什么报仇雪恨、夺回帝位、掌管万里河山? 佑德-觉得,他实在愧为男子汉,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母后、王飞虎,还有义弟嬴天。 他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何我如此无能?为何我如此无能…… 他开始怀疑,他过往所走的路,是否正确? 他,是否应走一条…… 完全迥异的路? 他,已陷入一片迷惘中。 接近傍晚时份,王飞虎挽着大包小包东西,回他们搭建的木屋。 他未走近,远远已看见佑德呆坐屋前的石上,双手抱着头,似是十分沮丧。 王飞虎再走近一点,更看见佑德旁边伏着一人,从衣着身形,王飞虎已认出那是他妹子王飞凤…… 王飞凤寂然不动,而佑德又神色怪异,王飞虎心知事不寻常,-下手上东西,狂奔向佑德二人。 “佑……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王飞虎紧张地问,但佑德却毫无反应。 王飞虎翻转王飞凤,赫见她身上衣服尽被鲜血染得通红,面色苍白可怖,而且肌肤冰冷。 他一探其气息,更发觉她已气息全无。 她,已…… 气绝身亡! 王飞虎骇得面色大变,急抵着王飞凤心坎穴输进内力,望能及时救活她。 这时,佑德悲怆地道:“没用的,别白费气力,飞凤她……已救不了。” 王飞虎撒手,呜咽地问道:“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飞凤为什么会这样的?” 佑德此时缓缓抬起头,道:“微子衍……” “飞凤是被微子衍所害的!” 王飞虎这时终于看到佑德的脸,-见他头发散乱,神情颓萎,眼神散涣,昔日神采气魄尽失。 佑德又喃喃地道:“是我无能,保护不到飞凤……” “先是我母后,现在轮到飞凤,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微子衍害死,而我却像乌龟般到处避他,还说什么要夺回太子之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子受德,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是微子衍脚下的一条狗!” 佑德迹近疯狂地责骂自己,上天似也能感应它的悲哀与难受,蓦地响起了一声旱天雷。 “假如我当日肯拜元始天魔为师,今日便不会对着微子衍而全无还手之力,飞凤也不会被他害死……” “当日我母后遇害时,我早已说过不再理什么仁义天理,还怕什么步入魔道?” “这个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仁义正道,-有像微子衍般丧尽天良、混灭人性,方可在这世上称皇。” “子受德,你这***蠢材混蛋,竟连这道理也不明白,你如何称皇?难怪连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这时远处天传来几声沉雷闷响,佑德改而指天骂道:“你这不知所谓的瞎老天,偏要迫我到绝路吗?好!从今以后,我再不顾虑任何人,从此我做每一件事,都-会为自己而做……” “你既然要这样折磨我,我也要天下百姓同样受折磨,我也要世上每个人也痛苦!” “我要登基为帝,我要……” “步入魔道!” “元始天魔,你在那里?我子受德要拜你为师,学尽你的魔功,杀尽所有迫害我的人,更要把神州大地变成地狱……” “我,要成为一个……” “盖世魔君!” 佑德狂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终于令他疯狂,更令他甘愿步入魔道。 此刻的佑德,散发出极凌厉的杀气与戾气,令在旁的王飞虎也感到心寒。 这,到底是否天意? 是天创造出这不世魔君?是天要世人堕进地狱深渊,受那无尽无边的痛苦? 天意,究竟若何? 远处的一处暗角,一人暗中看着这由他悉心安排的一切,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人,竟然是微子衍! 微子衍为何要安排这一切?若他要继承太子之位,何不干脆杀了佑德? 他,到底有何目的? 答案很快便揭盅了!- 见微子衍奇怪地道:“子受德,我早说过要你心甘情愿地拜我为师……” 微子衍说话怪异之极,而他所做的动作,亦十分怪异。 他,竟动手撕下自己的面皮! 不!说清楚一点,其实是撕下他的假面皮! 假面皮撕下,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这个假的微子衍,竟然是元始天魔! 原来这一切都是元始天魔布下的局,把佑德迫疯,把他迫入魔道。 好狠好毒好绝好阴险的元始天魔! 他又诡异地道:“子受德此刻的戾气魔气,已去到极重的地步,修练‘天魔功’定必事半功倍。” “子受德,你放心吧!有老夫在,保证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绝世魔君!” “嘿嘿嘿嘿……” “嘿嘿嘿……” “嘿嘿……” 第四章 斗志重燃 事隔一个多月后。 这个多月来,江湖中风起云涌,动荡不息,一切的是非,都是来自轩辕圣墓。 绝世武功、惊人财宝,还有成为天子的秘密,把所有江湖中人都弄得疯狂了! 更不幸的是,一些与此事无关的普通百姓,也无辜地受到牵连。 若嬴龙和真屠族人想到那张假的圣墓地图会牵连这么大,他们也不会这样做。 要怪,便-好怪他们太低估人的私心了。 嬴龙、嬴天答应与微子衍合作后,微子衍先把向北伯侯崇侯虎借来的一千精兵遣返,-带着本身的百余精兵及高手前往圣墓,当中还有铁铮、独眼兽及十名铁剑帮门徒。 至于嬴龙、嬴天方面,他们-联同莫大叔及二十名武功较高的真屠族人及傲风上路,其余的族人则留在一丈谷。 微子衍为免太张扬,吩咐部下都乔装成平民模样,而且把一行人分成三批:第一批由他与嬴飞帘和二十精兵、十名黑骑武士和铁铮等人,押着嬴龙、嬴天而行;第二批由微子启领着四十精兵,押着莫大叔和十名真屠族人而行;第三批则由嬴恶来率领余下的四十精兵,押着傲风与十名真屠族人而行。 嬴龙早已把记载在真屠族族谱中的圣墓位置告知其余两批人,并相约在十里外会合。 经过个多月的路程,众人由北燕踏遍千里河山,来到南楚荒芜之地。 这天,微子衍带领的第一批人,来到了南楚国的尽处,几乎去到了海边。 微子衍向嬴龙问道:“我们已由神州北面走到南面,再走便到汪洋大海了,究竟圣墓在哪里的?” 嬴龙答道:“族谱中确是这样记载,再走十里便到达我们会合的地点了。” 微子衍于是带着众人,通过了一条蜿蜒狭窄的狭谷信道,来到了一处旷野之地。 此旷野四面尽被群山环抱,形成一个天然屏障,且这里位于南方之地,雾气极重,四周尽是白蒙蒙一片,诡异非常。 嬴龙又对微子衍道:“这里便是会合之地,相信明天他们便会相继来到。” 微子衍于是下令手下在此扎营,等候其余两批人到来。 到了晚上,众人都休息去了,-余下嬴龙、嬴天未睡。 微子衍有傲风和其余的真屠族人作人质,加上开启圣墓的宝剑在他手上,因此也不怕嬴龙、嬴天会逃走- 见嬴天在盘膝运功,面上阵红阵青,看来他的伤并未痊愈。 嬴天运功完毕,嬴龙关心地问道:“天,进展如何?” 嬴天沮丧道:“进展很慢,如今-回复两成功力左右。” 嬴龙叹息着道:“-可惜那两股内力已侵入你的奇经八脉之中,惟有靠你本身修为才能迫出,若强以外力助你,反而会弄伤你的经脉。” 嬴龙所说的两股内力,便是指“灭绝魔身”两股内劲。 若换上一般高手,即使是其中一股内力震进奇经人脉之中,也因承受不了而经脉尽碎而亡。嬴天能支持到现在,已算修为不俗了。 嬴天灰心地道:“也罢!生死有命,要是有一天压制不住那两股内力,顶多是一死罢了。” 嬴龙闻言,也感黯然神伤。 就在此时,二人听见远处传来一些打斗声,且越来越近。 过了一会,二人果然看见数人边门边朝着这地而来。 打斗的数人,其中一名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相貌堂堂、一脸正气,手持一柄紫色宝剑,剑身围着一团紫光,而与他对战的是一名年逾百岁,须眉俱白,且双眉长垂至肩的老者。 那老者虽年逾百载,但双目神光内敛,显然修为已去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而且身手灵活,招式狠辣,那中年汉-靠手中神兵及精妙剑法保着不败。 另一边的则是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样貌娟好,柳眉杏目,手持一柄幼长宝剑,背着一名年约十二、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显然伤势极重,昏迷不醒。 朝着妇人狂攻猛打的是两名形相凶恶阴险的中年汉子。 那两名汉子其中一个头顶光秃、浓眉虎目,使一把长斧;另一人则没有眉毛、眼细鼻尖,使一双精钢鹰爪。 妇人剑法虽亦精妙凌厉,但因背着那受伤少年,处处有所顾忌,因此亦处于下风。 使剑的一男一女,显然不敌那三名凶人,被迫得节节后退,渐渐接近微子衍等人。 这时微子衍等人被打斗声惊动,齐来看个究竟。 微子衍一见众人,便道:“他们不就是紫青双剑和玄阴老妖三师徒,为何会来至这荒芜之地”? 嬴天也道:“我也听师父说过紫青双剑和玄阴老妖。紫青双剑是江湖上的一对雌雄剑侠,千多年前已名震武林,一对紫-剑和青丝剑饮尽不少邪魔外道的血。玄阴老妖则是上一代江湖的大魔头,魔功深不可测,使上代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但三十年前已绝迹江湖,为何此刻又突然出现,更与紫青双剑支起手来?” 这时紫青双剑夫妇二人已渐呈败象,嬴天、嬴龙不禁暗替他俩担心。 微子衍又道:“-可惜紫-剑和青丝剑遭分开,否则双剑合璧,威力倍增或许还有胜望。” 想不到微子衍深居宫中,对江湖中事也如此熟悉,嬴天、嬴龙也暗暗对其另眼相看。 那边青丝一不留神,被秃头凶人偷偷窜到她背后,长斧便在青丝背上少年砍去。 眼看青丝回身不及,少年快要命丧斧下之际…… 嬴龙终于按捺不住,出手相助。 嬴龙一动身,快如疾电般接近三人,一掌拍歪长斧,及时救了那少年一命。 青丝挥舞青丝剑,迫开另一凶人;而紫电也迫开玄阴老妖,过来会合青丝。 紫电忙对嬴龙道:“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 嬴龙回道:“不用客气!” 微子衍却在另一边,脸露不悦之色,冷冷地道:“好管闲事的小子!” 玄阴老妖下令:“穷凶、极恶,给我杀!” 两徒领命,挥舞兵刃冲向嬴龙。 紫-道:“小兄弟,你犯不着惹上这帮凶人,待我夫妇俩料理他们吧!” 紫-青丝正想挺剑迎敌,嬴龙却出手相阻,道:“你们稍歇一会,我应付得了。” 嬴龙深吸一口气,双手圈转,扯着一道强大旋风气场,使穷凶、极恶二人难越雷池半步。 嬴龙这一招,正是其真屠族族长的绝学,“混沌七劫”中的“风劫狂风旋”! 嬴龙自得三长老传功后,还是首次使出,想不到竟比从前强数倍,在场各人甚至他自己也觉诧异。 嬴龙见自己功力竟增强了这么多,脑中不禁想起雨、冰、电三长老,与及他们临终前的一番说话:“少族主,你所习的‘混沌七劫’,是由我真屠族世代相传下来,-许族主修练的一项神功,这绝学乃是由盘古初开,天地一片混沌之时,大自然的七种浩劫演化而成,具有天地之威。”你修习-数年,便有小成,已属难得,如今得我三老数十载的功力,更能运用自如。 “记着‘混沌七劫’威力无俦,你要以它来保护我真屠族,让我们真屠族能世世代代流传下去,我们三人,便……死也……瞑目……” 嬴龙-使上八成功力,所引发出来的旋风,已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卷风,穷凶、极恶功力有限,一时间也无法冲过去。 玄阴老妖儿二徒一筹莫展,顿感面目无光,怒道:“正饭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应付不了。” 玄阴老妖盛怒出手,毕竟以他百载修为不是说笑,狂冲向旋风,强大的龙卷风顿被震散,而玄阴老妖更直冲向嬴龙。 嬴龙凛然无惧,急出掌迎击。 玄阴老妖这掌未尽全力,而嬴龙功力已今非昔比,一拚之下,双双分开。 此时微子衍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已站在嬴龙身旁,而其一众手下也拱卫在其前后。 嬴龙乃是微子衍手上一只重要的棋于,他又怎会让他有丝毫损伤? 玄阴老妖见嬴龙功力不弱,而对方又人多势众,想今天是讨不了便宜,于是与二徒朝一方向去了,浓雾中传来他的话:“紫-、青丝,今天算你们命大,但杀我爱徒之仇,我必定会报,我们的账,便在轩辕圣墓中再算吧!” 微子衍心下暗奇:“这玄阴老妖与紫青双剑竟也是往轩辕圣墓的?看来还会有不少江湖中人在争夺墓中的宝物,我可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微子衍心念一转,礼貌地向紫青二人道:“哦?原来两位大侠也是往轩辕圣墓中?” 紫、青二人相视一眼,紫-抱拳道:“刚才得公子出手相助,紫某也不敢隐瞒。不错!我俩此行确是往轩辕圣墓。” 微子衍又问道:“素闻两位行侠仗义,两袖清风,想不到也对墓中宝物有兴趣?” 紫-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们又怎会贪什么宝物?-是在半月前犬儿因一次抱不平而杀了那玄阴老妖的爱徒,玄阴老妖知悉后前来寻仇,重创犬儿。” “玄阴老妖武功极高,犬儿伤势极重,屡医无效,最后找到了药王药神农……一旁的嬴天插上问道:“就是那位人称曾尝百草的神农氏之后,天下第一药王药神农?” 紫-续道:“正是!-可惜药神农说玄阴老妖的阴邪掌劲已长进犬儿五脏六腑之中,普通灵丹妙药也无法治好其伤,除非是找到一种稀有灵药琥珀灵芝,而他说根据其先祖流传下来,-有在轩辕圣墓中才能找到那琥珀灵芝。” “于是,我俩便千里迢迢寻到此地,欲进入轩辕圣墓找琥珀灵芝救我儿,想不到未到圣墓,便遇上玄阴老妖三师徒,于是便大打出手了。” 紫-又向微子衍问道:“看来公于亦是前往圣墓,-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微子衍当然不会实话直说,于是随便捏造一个谎言,道:“实不相瞒,我本是一部落的后人,先祖在千多年前曾遗下一些关于我族的秘密在轩辕圣墓之中,我此行是要解开那秘密。” “若两位不嫌弃,不若我们一道上路,即使再遇上那玄阴老妖,也有个照应。” 紫-看了微子衍、嬴龙、嬴天三人一眼,心想:“那两位亦兄弟一脸正气,看来绝非邪恶之徒;而这位公于谈吐得体,温文有礼,看来身份绝不简单:但他说话间有所保留,圣墓之行必定另有所图。不过我夫妇俩-为求琥珀灵芝,若有他们同行,照顾锋儿也方便些,答应他也无妨。” 紫-看了青丝一眼,两夫妇心意互通,明白对方所想,紫-于是抱拳道:“既是公子盛情,紫某不敢推辞。” 嬴龙、嬴天见微子衍突然变得如此“乐于助人”,均大惑不解,微子衍却心想: “这次不知有多少人来争夺圣墓,而且圣墓之中必定机关重重,凶险无比。这紫青双剑是一等一的高手,得他们之助,我方实力大大加强。而他们目的-为求一药草,这个人情绝对卖得过。” 微子衍当下吩咐手下好好照顾紫-的儿子紫锋,点当好一切,便各自回营帐休息。 嬴龙、嬴天和紫青夫妇似乎未想休息,而且谈得十分投契,青丝温柔地问嬴天: “这位小兄弟气度不凡,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嬴天也不讳言,答道:“我是广成仙派的弟子。” 紫-惊道:“原来是天玄子掌门的高足,真是意想不到,但请恕我直言,我从小兄弟的眼神气息中看出,小兄弟似乎是受了内伤。” 嬴天答道:“不错,我确是受了内伤。”于是把伤势详细告之。 紫-道:“若小兄弟不嫌弃,不若让我夫妇二人尝试能否把你体内内劲迫出。” 嬴天沮丧地道:“没有用的,我大哥尝试了多次也行不通。” 紫-又道:“小兄弟是怕我二人功力不济?” 嬴天急道:“不!不!怎会呢?唉!既然紫大侠不怕浪费功力,那便再试一遍吧!” 于是紫青二人分前后灌进内力往嬴天体内,一旁的嬴龙紧张地看着。 约一盏茶时间,嬴天脸上微露痛苦神色,紫青二人连忙撤手收劲。 紫-眉头紧皱,道:“奇怪!奇怪!” “嬴天兄弟体内确是有两股一正一邪雄浑无比的内力,且已长进奇经八脉之中,但奇怪的是,有另外三股内力把那一正一邪内力遏制着。若要把奇经人脉中的一正一邪内劲迫出,必先迫散那三股内力。换言之,是要一次过迫出五股内力。我看,能办到这事的,普天之下也难找到这等绝世高人啊!” 嬴天闻言,沮丧之情又再加重,道:“那我岂非无法运聚内力?” 紫-并没答话,沉思片刻,道:“嬴天兄弟毋用灰心!其实我两夫妇在年青时亦曾与天玄子掌门有过一面之缘,更曾切磋论武,当时我-觉得‘乾坤七绝’精妙无穷,虽说以‘先天乾坤功’推动,方能发挥其无上威力。但我一直有一个奇妙的构思,就是若能把乾坤七绝化成剑招,这样假如内力不足,也可仗着兵器锋利之处来弥补-可惜我一直未有缘与天玄子掌门再见一面,未能详细参详‘乾坤七绝’的奥义,这构思才一直没有付诸实行。” “但以嬴兄弟现今的情况来看,虽不能运聚内力,却并非不能动武。” “须知比武之道,并非力强者便必胜,有时亦可凭精妙招式克敌制胜,不知我的见解对嬴天兄弟有否帮助?” 嬴天听罢紫-之言,脑海顿时灵光一闪,这构思可是他从没想过。 他眼中再次闪出光芒,问紫-:“紫大侠一言,使嬴天茅塞顿开,末知能否借大侠宝剑一用?” 紫-微笑着递上紫-剑,嬴天握在手中,-觉此剑锋利无比,且剑身透发出一团紫色光芒,果然是一柄稀世神兵。 嬴天舞剑一番,渐渐把‘乾坤七绝’融进剑招中,一式一式演将出来。 嬴天虽全无内力,但“乾坤七绝”乃惊世绝学,配合紫-神锋,招式亦甚具威力,嬴天渐渐舞至忘我境界,竟把“乾坤七绝”头六绝尽化成剑招使出。 嬴天试招完毕,喜极地把紫-剑交还紫-,道:“多谢前辈指点,令嬴天领悟出武学的另一境界。” 紫-也赞赏道:“我-说了一席话,嬴天兄弟便能把我多年构思化成事实,真是聪慧过人,你他日的成就,必能超越天玄子掌门。广成仙派有你这门人,必能散发更强异彩。” 这一夜,就在纷纷扰扰中渡过。 翌日,第一及第三批人分别在上午和下午抵达。 众人会合后,便一道起行朝圣墓而去。 傲风重见嬴天,自是大喜;但他一见嬴飞帘,便怒火攻心。因为,当日在村庄一役,假嬴母便是命丧嬴飞帘爪下…… 众人朝着昨夜玄阴老妖同一方向,穿过了一条狭窄山道,又走了十里路,来到了一处地方。 这处地方,叫所有人均意想不到。 他们看到的,是一座形如雄狮的高山,而山脚下竟有一条村庄。 这条村庄,占地约有十里,俨然是个小镇。 他们步至村前,村口树立了一块高逾十尺的大石碑。 “轩辕古村”! 轩辕古村?莫非与轩辕圣墓有关?轩辕圣墓就在这里? 各路江湖人马俱在觊觎轩辕圣墓中的宝物,究竟,最后会落入谁手? 第一章 圣者无敌 前文题要 嬴天、嬴龙和一众真屠族人遭微子衍大军围攻,真屠族人拼死掩护嬴天、嬴龙逃脱,却又遭灭神使暗算,二人双双堕崖。 崖下原来是真屠族的聚居地,嬴天从三长老口中知悉嬴家、真屠族与轩辕圣墓的渊缘,遂与嬴能冰释前嫌。后来微子衍大军追至,二人不敌,在微子衍威迫利诱下嬴龙答应与微子衍合作,齐往轩辕圣墓。 元始天魔怖下圈套,令佑德误会微子衍奸杀王飞凤,佑德大受打击之下性情大变,并决意投身魔道。 嬴天与微子衍等人远涉千山万水,总来到圣墓之地,眼前竟出现了一条“轩辕古村”……… 轩! 辕! 古! 村! 四个沉雄苍劲的大字,活现在众人眼前。 这四个字深刻在切面平滑的石上,刻痕深约寸许,用劲轻重有致,显然是被人用极强指劲刻上去的。 微子衍乍见这条轩辕古村,由于出乎他意料之外,踌躇下不禁向嬴龙问个究竟。 嬴龙迟疑了半晌,道:“族谱之中,并没记载有这样的一条村庄,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 微子衍看着嬴龙不大合作的态度,不禁大为光火,按捺不住道:“姓嬴的小子,我已对你处处容让,而且答应你的条件绝对不薄。我千山万水来到这处,你居然说甚么也不知?别说我不警告在先,你再要花样,休怪我不客气!” 遭微子衍严词相斥,嬴龙也是一愕。 其实他与微子衍之间并无任何敌对的需要。当年把“图谋造反”的罪名加诸在真屠族之上,而派军灭绝真屠族的,是帝乙而非微子衍。 微子衍只不过是想得到圣墓中的宝物来夺取帝位,但这与真屠族的兴衰无关。 而且微子衍亦已答应,若他日复登帝位,便下旨赦免真屠族的罪名,让现在仅余的族人能重过安宁的生活,假如嬴龙真为真屠族设想,他使应该跟微子衍好好合作才是。 这时莫大叔见气氛僵住,跑过来道:“大公子,少族主年轻识浅,不懂人情世故,出言冒犯,还请大公子海量汪涵,勿怪罪于他。” 微子衍因为不想此行太张扬,遂命众人唤他为“大公子”,而自嬴龙答应与微子衍合作后,莫大叔等人对他的敌意也消去泰半。为了真屠族的命脉设想,他当然不希望跟微子衍的关系就此破裂,当下忙温言道歉。 但微子衍的怒气未消,愤然再问:“哼!我还有很多话要问:轩辕圣墓的地点,只有真屠族和嬴家的族谱有记载。当年我父皇把嬴家满门抄斩时,遍搜不获其族谱,想是已被嬴大人毁灭了;余下的就只有你真屠族的族谱。你们不会把真正的地图发放出去这么愚蠢吧?为什么竟有这么多人能寻到此地?” “还有,你们曾说要靠那龙纹玉佩方能寻到圣墓所在,究竟那玉佩有何用途?” “小子,你若真有诚意跟本皇子合作,便先好好解答我的问题。我进不到轩辕圣墓,你们真屠族也休想得到任何好处!” 微子衍说这话之时,紫-与青丝站在远处,因此不用怕他们听见。 微子衍虽然语气稍重,但嬴龙细想亦觉他言之有理,既要合作,实不该存有这些芥蒂。何况如今多了这么多人来争夺圣墓,若给其它心术不正的人夺得墓中之秘,那便糟了。倒不如尽力协助微子衍,因他登上帝位,对真屠族和嬴家也有好处。 于是嬴龙尽量以温和语调再道:“大公子,刚才是我不对,我确是应该把一切坦诚相告。” “不错,我们在数月前确有把数张假圣墓地图发放出去,但地图上所绘的并非圣墓的真正所在,按理江湖人仕没可能寻到这荒辟之地,这点我也无法解答。” “至于这条轩辕古村和我的玉佩等事……” “坦白说,其实这本族谱中……” “缺少了数页!” “缺页?” 微子衍不禁愕然。 “对!” “也许是年代久远,不知传到哪一代时曾被撕去了吧!你不信的话,可问问莫大叔。” 这时莫大叔也插口道:“少族主并没撒谎,当年族主临危把族谱交予我时,那几页已缺少了。” 嬴龙继续道:“我想,那失去了的几页,也许便是记载了这条轩辕古村,和如何借助玉佩寻出圣墓所在的关键秘密。” “不过我可以肯定,轩辕圣墓一定在这附近,既然我答应替你找到圣墓,我绝不会反悔!” 微子衍瞧嬴龙言词恳切,绝不似编故事来哄骗他,沉思了一会,道:“好:这次我信你!” “看来这条轩辕古村,定与轩辕圣墓有莫大关连,既然如此,我们便进村一探吧。” 微子衍为免太惊动古村中人、遂吩咐一百精兵在村外部署,以作后援,而他则与其它人进村探个虚实。 微子衍处事慎密,安排有序,充份显出皇者的领导才能。 紫-、青丝虽不知微子衍及嬴龙之间的对话,但见他们表情动作古怪,虽愿意一起进村探听,也暗地里对微子衍提高警觉。 井抖距离轩辕古村约八百里外的南禁城,近日似乎特别热闹。 而云集在这里的,看来大都是来自各方的江湖人仕。 位于城里的一间“悦来客栈”,在这个正午时份,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的大道上,一个身穿武装,手持长剑,样子秀丽的少女,在人丛中左穿右插,边走边喃喃自语道:“风儿那小伙子,只留下了一张字条,便跟了天师弟下山去了,而我就要千里迢迢跑来南方,追查那个什么圣墓,真气人!” “天师弟现在可能在万里外的北方,相距这么远,不知他现况如何?” 细看之下,这少女不是别人,竟是傲雪。 原来轩辕圣墓的事,也传到广成仙派中。正当天玄子考虑要派那个弟于去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之际,傲雪竟然自动请缨。地无非希望能藉此机会,能在江湖上碰上嬴天,谁知天玄子一派便派了她到南方。 一想起嬴天,傲雪心里总是甜丝丝的,不经不觉跑到“悦来客栈”门前。 傲雪肚子正饿,毫不犹豫便进了客栈。 客栈内,人客极多,傲雪东张西望,找不到一张空桌。 这时一名店小二拿着两碟饭菜,在嚷道:“借过!借过!客官,今天客人太多,麻烦你到外头稍候一会吧!你这样站着叫人如何工作?” 傲雪被责,甚为没趣,正欲转身另觅地方,此时身后瞿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一把粗豪的声音在吆喝嚷道:“岂有此理!老子等了半个时辰,饿得发慌,你居然弄错菜式?你这混蛋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傲雪回头一看,只见刚才对她说话的店小二,正被一粗莽大汉揪着衣衫,怒目相向。 那店小二怕得浑身发抖,连声道歉。 “客……官,对不起,我……立刻叫厨子再……弄一碟给……你……” 岂料大汉仍不肯干休,道:“哼!再弄一碟我们岂非要再等半个时辰?看来是要给你点教训。” 说罢挥拳欲痛殴店小二。 可是,拳至中途,却被一只手掌截上,大汉力有不及,给震得踉跄往后跌去,幸好得其同伴撑着,才不至跌个人仰马翻。 大汉细看之下,震退他的竟是一双纤纤玉掌,掌的主人更是一年轻少女──傲雪! 傲雪见大汉恃强凌弱,更出手伤人,浑没顾及对方是何人马,便出手替那店小二解围。 店小二脱身,慌忙抱头窜走,大汉见傲雪只是一介女流,又羞又怒,握拳冲上。 “小娃儿敢多管闲事,看我把你撕开十八块。” 大汉来势汹汹,但傲雪却凛然无惧,默默运起“先天乾坤功”,挺掌再迎向大汉巨拳。 大汉虽孔武有力,但内力却不及傲雪,硬拼之下,庞大身躯向后飞退,比刚才更狼狈。 他同桌的同伴见状,一人猿臂一张,轻按大汉肩膊把其跌势止住;另一条人影窜离座位,如灵蛇般游向傲雪之处。 “老五得点牛力,连一个小娃儿也应付不了,幸好有老大出手接住,否则跌个四脚朝天,可丢足我们灵蛇宫的脸了。不过,有老二出手,有这娃儿好受了!” 傲雪这边,眼看“老二”游窜向她,不由分说,挺拳便轰。 可是“老二”身法异常灵巧,傲雪双掌落空,“老二”已窜到她右旁。 傲雪大惊,右肘向横撞去,但“老二”却如蛇般从她右边溜到左边。 “老二”存心轻薄,虽然位置有利,但却没有作出攻击,只在傲雪臀上轻拍。 傲雪虽然性格爽朗倔强,但毕竟是女儿家,遭“老二”恣意轻薄,气得面红耳赤,急迥左肘打去。 但“老二”避重就轻,傲雪肘刚打到,他已窜身开溜,绕到傲雪身前,更在傲雪肚皮上轻弹。 傲雪遭两番轻薄戏弄,不由得怒火狂升,狂谷“先天乾坤功”。 昔才她震退大汉之时,只道对方只是市井流氓,因此并未出重手,如今认真起来,凛冽气劲扯得桌上碗碟乱飞四跌。 傲雪娇叱一声,看似弱质纤纤的她,竟震出雄浑气劲,令“老二”身法大受阻碍。 这一招,原来傲雪便上了“乾坤七绝”的──“震惊百里”! “老二”身形尽失,傲雪竟趁此时拔出腰间长剑,叱喝着道:“竟敢轻薄本姑娘? 就要你留下一臂!” 傲雪挥剑就劈,“老二”势难料到一时轻敌,竟换来此等后果,眼看傲雪长剑快要劈在其臂上…… 刚才出手接着大汉的“老大”本可出手相救,但已有另一人比他更快出手。 那是邻桌一名身穿素白衣衫,面罩白纱的中年女子。悄无声息地已窜到傲雪身旁。 傲雪只感腕上得来一阵酸痛,握剑的手一软,长脚已跌在地上。 这还不止,傲雪眼前一花,白影翻动,脸上已被掌掴了两记耳光。 傲雪反应不慢,脚下一蹬,向后倒跃,这时她才看清楚掌掴她的人到底是谁。 傲雪两边脸上传来火灼般剧痛,气得差点儿涌出泪来,毕竟她从未试过遭人如此掌掴,竟不顾对方武功在她之上,愤然挺掌冲上。 白衣女子气定神闲,双眼透出森寒目光,缓缓吐出一句:“不知死活的丫头!” 傲雪轰出一招“乾坤无量”,气势磅-,登时全场哗然,但白衣女子不退反进,竟迎向傲雪掌招,但双手却仍是下垂,浑无出招之意。 傲雪心下奇怪,但双掌却没停下半分,眼看快要轰中白衣女于之际…… 瞿地,奇变陡生,白衣女子异常灵巧地轻侧娇躯,右掌顺势往前插去,竟冲破傲雪掌劲,在傲雪两掌中间穿过。 傲雪眼前寒光一闪,一蓬黑影从白衣女子衣袖中射出,直往傲雪面上飞去。 黑影来势奇快,傲雪未看清楚那是何物,黑影已射至她面前两尺,眼看她已避无可避…… 蓦地,傲雪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宝剑出鞘之声,她只见眼前银影一掠而过,白衣女子射来的黑影随之堕到地上。傲雪俯首一看,那原来是条小黑蛇,已被一剖为二。 “嘿!只不过教训一个小姑娘罢了,宫主犯不着出此重手吧!” 站在傲雪身旁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面如冠玉,颇具风度,唇上蓄着两条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刚才定是他出手救了傲雪。 那白衣女子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遍,意态傲慢地道:“哼!我道是谁个敢管我灵蛇宫的事?原来竟是名震江湖傲剑山庄三当家!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从老远的东淮吹到来南楚这荒芜之地?” 中年男子举止温文,抱拳回道:“宫主见笑了!我此来,是奉了爹爹之命,来追查近日江湖上一件盛传的大事!宫主不远千里从灵蛇山来到这里,想必也是为了那事吧?”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中年男于又再道:“刚才发生的事,在下全看在眼里。这位小姑娘虽然冒犯了贵宫的人,但也只是出于一片侠义心肠。不若宫主卖个人情给在下,此事就此作罢,好吗?” 白衣女子心中盘算:“傲剑山庄近年在江湖上极为活跃,势力甚盛,没必要跟他结上梁子。何况此行看来还有很多碰头的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衣女子打定主意,道:“既然是傲大侠的人情,小女子又怎敢不卖?娃儿,这次算你走运,不过咱们灵蛇宫的事,你以后最好少管。” 傲雪冷哼一声,并不打话,转身径自步离客店。 中年男子见状,忙向白衣女子交代一声:“那么傲某先谢过宫主,后会有期。” 说完便跟着离开客店。 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还有四男一女。 中年男子追上前,嚷着道:“姑娘……你的剑……” 傲雪边回过头来,边娇叱:“哼!刚才若不是你在碍手碍脚,看我不把那妖女重重教训一顿?” 这时中年男子正站于傲雪身后,二人相距只有咫尺,傲雪这才与中年男子正面相对。 中年男子定定地注视着傲雪,心头竟不自禁地怦怦乱跳。 傲雪给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只感面红耳赤,羞怯地垂下头来。 中年男子察觉傲雪异状,登时想到如此看着她甚不礼貌,连忙道歉。 “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看你的。” 傲雪抬起头来,礼貌地微笑道:“不要紧,其实我应先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才是。” “不!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嫉恶如仇,实是女中豪杰;而且武功亦有相当造诣,不知是何派师父的高足?” 傲雪答道:“我是广成仙派的弟子,家师是天玄子。我……你叫我雪儿吧!” “原来雪儿姑娘是鼎鼎大名的天玄子掌门的高足,真是失敬。在下傲飞云,是傲剑山庄的弟子。对了!广成仙派位处西歧隐宝山,雪儿姑娘何故不远千里来到此地?” 傲雪心想:“看这傲公子待人有礼,一脸正气,而傲剑山庄亦是一正道门派,就算坦白相告也无妨。” 于是道:“其实家师派我来,是要调查一下有关近日在江湖上传得甚盛的──轩辕圣墓一事。由于师兄们各有要务缠身,所以才派我来吧!” 傲飞云点头应道:“原来如此,那就巧了,我也是奉了爹爹之命查轩辕圣墓一事而来的。既然同路,若姑娘不介意,我们不如一同上路好吗?” “这……” “其实刚才那班灵蛇宫的人,亦是冲着轩辕圣墓而来的,我怕雪儿姑娘在路上再与他们碰上,他们又会找你麻烦,所以找才有此提议,姑娘请别误会。何况……” “何况,若有雪儿姐同行,我可没这么闷了!” 傲飞云身后忽然跳出了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双眼精灵,脸蛋儿隐泛桃红,头上束着马尾辫子,甚为活泼可爱。 傲飞云道:“对了,我也忘了介绍,这是令妹飞烟,还有那四位都是我的师兄忠、孝、仁、义,人称‘四才剑’。” 傲雪忙施体道:“各位好!” 傲飞烟又抢着:“雪儿姐,刚才见你教训那两个坏蛋时何等豪气,为何如今这么婆妈?又不是不同路,来吧!一起走吧!”说完便要拉傲雪走。 傲雪对傲飞云甜甜一笑。道:“好吧!” 众人于是一起上路去了。 “云大侠,其实那灵蛇宫和那妖女是什么人!” “灵蛇宫是活跃于灵蛇山的一个门派,此派门人行事乖戾,并非一个名门正派。刚才向你出手的女子,便是灵蛇宫宫主白蛇魔女,传说武功甚为厉害;而被你教训的二人,便是灵蛇宫五大护法中的老二青竹蛇和老五过山乌。除了老大血蟒外,其它的都不是什么一流高手。” “不过,既然灵蛇宫也想染指圣墓中的宝物,我们日后也要对白蛇魔女多加提防……” “只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来夺这圣墓……” 傲飞云并没有猜错,来争夺圣墓的人确有很多,而且远比他早到。 这群人,正一步一步走近轩辕古村。 他们,便是微子衍等人。 而在微子衍之前,更已有玄阴老妖三师徒进了古村。 嬴飞帘、嬴恶来走在前头充当先锋,以防有变,微子微、微子启和嬴龙等人走在中间,而尾随的则有铁铮、独眼兽和那十个黑甲武士。众人踏进轩辕古村,发觉村中情形与一般朴素村庄无大分别,只是环境较宁静舒泰,予人有一种与大自然结合的融和气氛。 不过,心细的微子衍,却发觉一件特别的事。 “怎么村中占了大部份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甚少青年和中年的人?” 众人亦步亦趋,古村中人见有外来人进村,不由得定神注视,议论纷纷。 村民的目光虽看得众人浑身不自在,但未清楚这条村的底蕴,高傲如微子衍也不敢造次。 未几,有一名年约五十,身材肥胖的老翁迎向众人走来。 老翁走至众人面前,面露亲切笑容,恭敬地道:“各位英雄光临本村,想必是为了轩辕圣墓吧?本村村长已在恭候大驾,烦请跟老朽走一趟吧!” 老翁说话时语调谦恭平和,言语间似乎早预知众人会来找寻轩辕圣墓般。 微子衍暗地寻思:“这名家伙身上并无杀气,而且浑无半点高手气息。但他既已料到我们会来寻圣墓,更早有准备,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老翁似知道微子衍所想般,道:“各位不远千山万水到这里,不是早已预计会遇到重重凶险吗?既然想知道轩辕圣墓的事,何不跟老朽走一趟?我保证各位得到满意的答案。” 微子衍听见老翁如此说,而且亦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遂道:“那有劳老丈引路。” 老翁灿烂地点头一笑,走在前头带路,众人也跟着他而去。 老翁带着众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块广阔空地。 极目所见,空地排放着两排椅桌,有些椅上更已有人安座等候,当中竟有玄阴老妖三师徒。 两排座位的尽头亦摆放了十余张大椅,更已有十多人或站或坐。 空地的其它地方,更站满影影绰绰的村民群众,但亦以老人居多。 此等排场,就仿如一个盛大的武林大会。 玄阴老妖一见紫-和青丝,即目露凶光,但紫-却毫不畏惧,正面迫视着他。 老翁对众人道:“各位请随便就座,请恕座位有限,若不够椅子的话,只好稍站一会了。” 微子衍、微子启在尾排坐下,而嬴天、嬴龙和一干人则站于其后。 安顿好众人,前排老者居中一人缓缓起座,步前期声道:“欢迎各位英雄莅临本村,本村已有数百年未有外人踏足,今天真是热闹。” “本人便是本村村长,今天安排各位英雄在此见面,便是为了替各位解开对轩辕圣墓的疑团……” 一听“轩辕圣墓”四字,各人都大为紧张,唯独微子衍、嬴龙、嬴天、紫-、青丝五人冷静如仪,细心观察这村长。 只见村长看来已年纪甚大,一缕白须长垂至胸,身材高佻瘦削,一脸平和,样貌平凡,只与寻常老者无异,五人不由得心中大感奇怪。 村长又再道:“首先,我想向大家解释一下,其实最近江湖中流传的十多张轩辕圣墓的地图,是本村刻意流传出去,好等大家跟着地图寻到本村来的。” 啊!原来这么多人寻来此地,竟是他们刻意安排?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其实,自从轩辕皇帝在千年前登仙化羽之后,本村便一直存在,职责是守护着轩辕圣墓,直至圣墓开启的一天……” “开启圣墓”? 众人心中不禁涌起千百疑问。 只听村长又继续道:“大家不必紧张,我很快便会把一切告诉大家。” “在千年前轩辕皇帝自知肉身寿元将尽,他唯恐仙逝后炎帝和蚩尤的后人会乘机起乱,于是便寻得此隐秘之地,把无数稀世宝物收藏,而自己也长眠于此,并安排了我们的祖先在此守墓。” 就在此时,紫-打断了村长的话,恭敬地插口问道:“前辈,请恕晚辈唐突一问,炎帝、蚩尤后人起乱与轩辕皇帝葬在这里有何关连?” 村长道:“其实,在轩辕皇帝壮年时,平伏了炎帝、蚩尤等蛮族,一统四海,当时炎帝和蚩尤二族根本已无能力再起祸乱。” “及后轩辕皇帝把帝位禅让与颛顼,亦不太担心二族会死灰复燃。” “但是,轩辕皇帝南征北伐期间,曾得到一件宝物,这件宝物,关乎到天下苍生、神州大地的命运,若被炎帝、蚩尤后人、或心术不正的人得到,恐会祸延甚钜,故必须把那宝物藏于此隐秘之地,并派我们在此守护。” 众人闻言,不禁异口同声问道:“是什么宝物?” 村长答道:“我不知道。” 这时,嬴天忍不住问道:“既然此宝物会祸延苍生,轩辕皇帝何不干脆毁了它,而要把它藏起来?而且既然轩辕皇帝有意要把它长埋于此,何以你又要叫我们到此?” 村长道:“小兄弟,你听我说下去,自然会明白一切。” “其实,在轩辕皇帝自知寿元将尽之时,穷他毕生智能,竟推算出在千百年后,神州大地会遭遇一次大劫。藏在墓中的宝物,既能祸人,亦能救世,因此轩辕皇帝才要将之好好藏起来,希望千百年后,这件宝物能发挥其功用,拯救神州大地。” 微子衍戛地问道:“据我所知,这千百年来,神州曾发生过两次大灾难,一次是尧帝时期的水患;一次则是十八年前的天劫,为何在这两次大灾难中,你们都不利用这件宝物来拯救世人?” 村长答道:“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轩辕皇帝曾留下遗言,定好了开启圣墓之日,那天未到,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圣墓,取那宝物。” “我们的祖先,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到来,世世代代守在这里,直至我们这一代,终于等到这一天来临了。” 傲风惊叫道:“那……即是说,天下即将会有大劫发生?” 村长道:“很可能是,因此我才把地图发放出去,好等大家寻到来,因为轩辕皇帝曾遗这,此宝物必须由一个至仁至义,能为救世人而自我牺牲的人才可以得到。” 嬴天心中暗想:“师父曾推算出天下将蒙大劫,与轩辕皇帝之遗言不谋而合,轩辕皇帝在千年前已得知此事,而且早定好救世之策,那通天彻地之能,与至仁至义的爱民之心,实在教人钦佩。” “若我真是上天选定解救这次灾劫的人,便不能被其它人夺得那件宝物。” 这时玄阴老妖又问道:“何时才是开启圣墓之日?” 村长侃侃道:“距离圣墓开启之日,还有……” “十五日”玄阴老妖叱喝:“哼!要我们呆在这鬼村庄十五天?真岂有此理!” 紫-见玄阴老妖在大吵大闹,忍不住讥讽道:“哼,就算让你进得了圣墓,轩辕皇帝在天有灵,亦不会让你得到任何好处。” 玄阴老妖怒道:“哼!杀我爱徒之仇,还未跟你算清楚,你这是找死了!” 玄阴老妖性格凶残火爆,怒上心头,竟不理会微子衍一方人多势众,展身挺爪便冲向紫。 紫-道:“你伤我爱儿,还咄咄迫人,我今天就要为江湖除去你这名魔头。” 说罢与青丝一同挥剑杀上。 三人一言不合,很快便混战起来。 嬴飞帘见三人大打出手,竟幸灾乐祸:“好啊!最好拼个三败俱伤,省得碍手碍脚。” 傲风却在嬴飞帘身后揶揄:“对啊!最好连那些卖兄求荣、猪狗不如的畜生也死掉,免得为祸人间。” 假嬴母死在嬴飞帘爪下,傲风对他恨之刺骨,一路上已多番揶揄。如今公然顶撞,嬴飞帘大为光火,怒道:“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就让我告诉你何谓祸从口出吧!” 嬴飞帘气上心头,也不理彼此正在合作,决意出手教训他。 嬴飞帘身法奇快,傲风看也未看清,已见面前寒光闪闪,玄冰爪已攻到面前。 圣墓未开,激战已经爆发,嬴龙、微子衍之间的合作,是否到此告一段落? 灵蛇宫、傲剑山庄,还有更多更多的正邪人物,正陆绩前来轩辕古村,他们,能否在村中,等到十五日后圣墓开启之日? 圣墓之内,又会有何奇遇? 还有,墓中藏着的宝物,最后又会落在…… 谁的手中? 第二章 墓锁群雄 未进圣墓,一场恶战竟然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一触即发。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广场中央混战的玄阴老妖、紫-和青丝三人身上。 除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正要出手“教训”傲风的嬴飞帘。 第二个是傲风。 第三个是…… 嬴天! 嬴天正站在傲风身旁,见嬴飞帘遽然出手,虽心忖他碍于双方正在合作,必不会下重手伤害傲风,但也不会任由这位“小师兄”遭人欺侮,因此,他…… 出手了。 嬴飞帘这一爪虽快,但他目的只是要教训傲风,故并未使出全力,嬴天遂能看清其爪势。 “霍”的一声,嬴天拔出长剑,舞起一轮剑花,直朝嬴飞帘手腕劈去。 要不是嬴飞帘手撤很快,他这回可要被砍去一只手掌了。 饶是如此,嬴飞帘手背也被划出一条血痕。 嬴飞帘怒道: “岂有此理,我说到底也是你叔父,你竟敢出手伤我?简直不分尊卑!” 嬴天仗剑道: “哼!叔父?我才没有你这禽兽叔父!若不是答应跟大皇子合作,我早已跟你算清你出卖我爹,害得我家毁人亡的账!” 嬴飞帘又回道: “你爹背叛朝庭,是他咎由自取,看我好好教训你这目无尊长的小子。” 嬴飞帘怒运起七成功力,霎时间寒气四射,众人为之一凛。 嬴天暗想: “正好用这厮来试试我昨晚领悟的‘乾坤七绝剑’威力有多大。” 嬴飞帘一声不响,冲向嬴天和傲风,十多双爪影分袭二人。 嬴天心知内力不及,而手上的又非神兵利器,于是把体内仅能聚起的两成功力尽注于剑锋,每一剑皆窥准嬴飞帘手腕或掌心刺去。 嬴天虽只余两成功力,但尽注剑锋之上,长剑之锋利也堪与一般宝剑相比。嬴飞帘没有“玄天战甲”般的硬功护身,因此也忌惮三分。 微子衍当然已察觉嬴天与嬴飞帘动起手来,但他却无任何举动,只不知他的心在盘算什么。 嬴龙也没有出手助嬴天,因为他此刻要防范的人实在太多。既然嬴天暂时没有危险,他便静观其变,以作防范。 反观紫-、青丝与玄阴老妖一战。 玄阴老妖近百载的修为着实不简单,合紫-、青丝二人之力,也未能占得上风。 虽然玄阴老妖自恃魔功卓绝,但他选择此时此地动手,是否有点不智? 当然不! 他,其实另有目的。 他的目的,只为制造混乱。 他早已吩咐穷凶和极恶,趁这混乱一刻,向村长动手。 只要擒下村长,何需要等十五天才前往圣墓?更不愁找不到那件绝世宝物。 他见那村长和其它村民皆已一把年纪,且眼神并无高手独有的异彩,故此估道凭穷凶、极恶之力,应可将他擒下。 就在这混乱时刻,穷凶、极恶按照玄阴老妖的吩咐,猛扑向村长。 穷凶、极恶武功不弱,这全力一扑,一般高手也应可手到拿来,何况是年老力弱的村长? 可是,他们错了。 只听村长冷冷地道: “我已说过,轩辕圣墓只会在十五日后开启,谁人想在那日之前闯入圣墓……” “下场只有──” “死!” 村长双手毫无举动,但玄阴老妖陡地面色大变,立刻抽身扑向穷凶、极恶二人,更扬声大喝道: “快挡!” 这一切,只因为他看到村长已闪电地轰出两掌,他更知道这掌足可夺去穷凶、极恶的命。 穷凶反应较快,一听玄阴老妖喝令,立刻举臂护住身前,但仍被一股极强大的罡气震得吐血飞开。 极恶来不及抵挡,罡气直轰其身,顿时响起连串碎骨之声。 村长背负双手,气定神闲,宛似从没有出过手。 众人不禁同时暗想: “这村长原来一直在隐藏实力,其武功看来深不可测,而且其它村民,相信亦是绝世高手。” 玄阴老妖飞身接着被轰飞的穷凶极恶。穷凶伤势虽重,但无性命之危;可是极恶赫然已被强大内力震碎其五脏,气绝身亡。 “咄!杀我爱徒,我要你血债血偿!” 玄阴老妖双目赤红,掌泛黑气,狂冲向村长。 场中其它高手见此情景,纷纷离座站起,蠢蠢欲动,看来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与此同时,一人亦打算出手。 他缓缓戴上惯用的金丝手套,动作不徐不疾,气度宽宏。 他只踏前一步,气势便足以吞没山河。 瞿地,他如巨鹰般冲霄而起。 他,便是当今天下权势最高的人微!子!衍! 他这一出手,究竟目的何在? 迎着村长杀气腾腾地冲去的玄阴老妖、准备出手杀敌的老村长和年迈村民、一群蠢蠢欲动的争夺者、正在缠斗的嬴天、傲风和嬴飞帘,都同时感到天上正有一股强大气流汹涌压下,不禁心中一凛。 “隆!” 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陡然爆起,接着是一股无俦罡气,强猛如汪洋大海中澎湃激荡的巨浪,猛向各人冲激震去,迫得人人忙运功相抗。 好狂好猛好霸道无敌的功力,直震进每个人的心中,使正在动手的人都被震慑得停下手来。 谁? 是谁拥有这份惊世功力? 他,便是──微子衍! 这份功力,似乎比他曾施展的“灭阳诀”更强,莫非是“皇极惊天诀”中更高的层次? 微子衍怒喝一声: “统统给我──” “住──” “手!” 如洪涛般的内力不断涌来,各人忙于稳住身形,一时间都不敢造次。 不一会,内力戛然而止,人人心中不期然惊叹微子衍的旷世功力。 微子衍无论智谋、野心、手段,甚至功力都在佑德之上,难怪他不甘心屈居于他脚下。 气劲散去,众人仍心有余悸,玄阴老妖更心下暗思:“想不到这人功力恁地惊人,与他交手并无必胜把握,何况他的一方人马不少,与他为敌并无好处,姑且忍他一时。” 玄阴老妖倏地道: “好!我就多等十五天,看看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罢便跑去照顾受伤的穷凶。 在场各人俱被微子衍的惊世功力震慑,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微子衍这一下显露实力,用意当然是立威,他瞧见各人的惊愕表情,嘴角泛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可是,老村长和一众轩辕古村的老村民,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老村长更对刚才一阵子的骚乱不予理会,仿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径自又再道: “各位毋用着急,我保证十五日后必定让各位前往轩辕圣墓。” 话虽如此,但嬴龙一直冷眼旁观,心中却涌起一大堆疑团: “虽说轩辕皇帝遗言要由一位至仁至义的进入圣墓,取出藏在墓中的宝物来拯救世人,但古村的人职责只是守护圣墓,何必要大费周章来引这许多江湖人仕前来争夺?这未免有点于理不合。” “而且既然我们已来了,为何又要我们多等十五天?” “还有他由始至终都未提及过玉佩与短剑的事,按理他们不应不知吧?” “不过,看来古村的村民尽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谁敢硬来只有吃亏,唯有再等十五天吧!” 此时另一村民步前道: “我们已为各位安排了地方暂住,这十五天就请屈就屈就了。” 各路正邪人马,跟着村民去到预早安排好的房舍,以作为这十五日里暂时的居所。 各人安顿好后,天色已渐晚,此时在村的半里外正有两人向着轩辕古村步去。 来者是一老一少。 细看之下,这二人不就是曾在一丈谷中出现,杀毙灭神使等四人的老者和少女? 他们为何会寻到此地的? 他们,又是否为了嬴龙、嬴天而来? 二人戛地停步,少女向老者问道:“师父,就是这里?” “唔。” 老者点头应道。 少女嫣然一笑,笑容甜美可人。 她又问道: “我……真的可以再见到他们?” 老者答道: “虽然当日他俩跌下悬崖,但他们应该寿元未尽。而且命中注定,他们会与轩辕圣墓扯上关系。或许,他们已比我们更早到达……” “你……这就去吧!” 少女有点不舍地道: “那么,师父你……” 老者仰首看着金黄色的天空,幽幽道: “我现在要到一处很遥远的地方……” “你要紧记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千万世人的命运,便要看你们了。” 老者说罢,转身徐徐步去。 少女也就向着轩辕古村,慢慢走去。 接下来的数天,接连有江湖人仕来到轩辕古村,而他们都被安排在村中不同的地方。 除此之外,村中竟然出奇地平静。 当然,呆在村中的每一人,都在盘算如何从众多人手上夺得圣墓中的宝物。 村中的平静,一直维持到第五天。 这天黄昏,嬴天、嬴龙、傲风和紫-四人,在村内到处游逛,亦暗中观察其它人的动静。 轩辕古村地方甚大,直如一个小镇,而且房屋很多。但奇怪地,村中有逾半数房屋都是空置着的。 四人看见一名年约二十来岁,衣衫褴褛的青年,与四、五名小童蹲在地上玩耍。 看那青年目光呆滞,且举止古怪,不时搔头抓脑,活像孩童般,看来智商有异常人。 距离那群小童数十尺外,一名五十来岁,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汉子,乏力地倚在一棵老树旁。 那汉子不住咳嗽,像是染了重病。 嬴天认得这二人,他俩当日都曾在村长的大会中出现,相信亦是冲着轩辕圣墓而来。 紫-向三人道: “倚在那边树旁的,是‘百病神君’,他性情乖僻,喜怒无常,一向我行我素。我虽没与他交过手,但据闻他的武功殊不简单。” 那百病神君边咳边一拐一拐地走向那群小童,这时十来名精壮村民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那十余名精壮村民面目紧绷,神色匆忙,其中一人一不小心,撞上了百病神君,把百病神君给撞得跄踉倒退了几步,咳嗽得更加剧烈。 那名村民不但没有道歉,反而凶巴巴地道: “哼!那里来的槽老头,在碍手碍脚,当心骨头也遭撞碎。” 村民语声刚下,嬴天等人骤觉有点不妥。 他们,感到四周涌起了一股异常凌厉的杀气…… 他们朝杀气的来源看去,只见刚才那痴呆青年已站起来,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瞪着刚才撞开百病神君的那名年青村民。 “你……你竟然打我爹爹……你竟然打我爹爹?” “呱!” 痴呆青年怪叫一声,身形一拔而起,如箭般射向那村民。 不!他的身法,比箭更快,实在快得骇人。 嬴天等人全是一等高手,但也为痴呆青年那惊世骇俗的身法而错愕。 不只快,他的去势亦疾劲无比。 痴呆少年冲近那名村民,竟然无人来得及阻挡,任由他双脚狂踩在村民的胸前。 那名年青村民本亦属一流高手,但全无招架之力,给踩在地上,爆出连串裂骨之声。 痴呆青年顺势一个翻身,落在百病神君身旁,关切地问: “爹……爹,他没撞痛你吧?” 百病神君道: “咳……没什么,痴儿真乖……” 这时其它精壮村民忙围去看看那名村民伤得如何。只见那村民躺着的地上满布裂痕,而那村民胸骨碎裂了好几条,伤势甚重。要不是他本身修为不弱,恐怕此刻已一命呜呼了。 痴呆青年好恐怖的功力。 他被百病神君赞了两句,高兴得手舞足蹈,叫嚷着道: “好啊!既然爹爹高兴,痴儿便往他身上踩多两脚吧!” 被他再踩一脚,那村民肯定性命难保。嬴天心想若此时弄出人命,恐怕有所牵连,而且他亦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不待痴呆青年动身,已闪身到那群精壮村民之前。 嬴天拱手道: “小兄弟,刚才只不过是……” 嬴天话未说完,已见痴儿已冲至他五尺之前,并对他道: “哥哥不让我踩他吗?那我便踩哥哥吧!” 他真是疯癫得可以,不过这可不是说笑,被他踩上一脚嬴天不死也得重伤。 嬴龙等人大惊,急谷尽功力冲上相助。可惜痴儿的身法实在太快太急,他们眼看是无法赶得上,而嬴天此刻的功力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嬴天眼前黑影一幌,竟有一人及时擒在他身前。 痴儿已冲至嬴天身前三尺,一见来者,立刻急停下来,钉在地上。 嬴龙等人见状,心想: “这疯子内力收发自如,好高的功力。” 此时嬴龙、紫-和傲风已先后赶到,护在嬴天四周。 他们一见来者,无不感到错愕。 因为,他们看见,及时护在嬴天身前的,是一个女的,而且更是一个少女。 这个少女,却是他们都不认识的。 那少女年约十七,样子甜美可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是精灵动人。 少女对痴儿道: “唏!小弟弟,干吗发这么大脾气啊?” 痴儿抓抓头,一脸浑噩地道: “他……他们撞我爹爹,我便踩他们,但……姐姐又没有撞爹爹,那怎么好呢?” 少女机灵地道: “你已踩了他一脚,而且踩得他很痛了,那便该打个和吧!小孩子若这么顽皮,不可爱的,知道吗?” 这时又有四、五名年老的村民跑来,一瞧重伤卧地的年青村民,便道: “阿虎、阿雷,抬他走吧!” 百病神君见又多几人插手,不欲多生事端,对痴儿道: “咳咳!痴儿,过来爹处,我们走吧!” 痴儿边走边回头对少女道: “姐姐,你很好啊!痴儿走了,再见!” 少女也向他挥手作别。 那几名老村民道: “别耽下去了,办正事要紧。” 说罢与那十余名精壮村民匆匆去了。 嬴天心忖: “看他们行色匆匆,到底所为何事?” 这时,嬴天才留意到少女竟然定睛地看着他和嬴龙。 嬴天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脸庞微热,拱手道: “姑……娘,多谢你刚才……” 讵料一语未竟,少女竟然道: “天……哥哥?龙哥哥?真的是你们吗?” 少女莫名奇妙的一句话,嬴天与嬴龙均感大惑不解,不过细看之下,少女竟有一份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嬴天,他越看那少女,便越觉得她熟面口,她的轮廓眼眸,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时常在他梦中出现的人。 不过梦中那人才不过十二、三岁,而眼前的少女却是亭亭玉立妙龄女郎。 这时少女高兴得眼眶隐泛泪光,便咽着道: “天哥哥,你真的不认得我吗?我……我是……” “我是小菁来啦!” “小……菁……” 嬴天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竟然就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好友小菁。 嬴天给她这么一说,脑中的记忆霎时间如潮般涌起,而他更肯定,眼前的少女确是小菁。 他造梦地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再见到小菁。 连向来冷漠的嬴龙,此刻也难掩内心的兴奋和喜悦,尽露面上。 嬴天与小菁向来感情甚笃,此刻更是不能自己,但亦忍不住问道: “小菁,这几年你到了那里?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小菁答道: “这几年我一直跟着师父,这次也是他叫我来这儿的。” “师……父?” 小菁解释道: “是姜伯。” “当年你逃躲到山后,一天村中突然来了一头如兽如魔的怪物,见人便杀。幸好得师父救了我,后来更传我武功……” 嬴天又问道: “那姜伯呢?他现在何处?” 小菁答道: “师父有事到了别处,只吩咐我前来这里,而且要进入轩辕圣墓。” 嬴天本有很多话要说,但这时紫-倏地道: “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了。不过现在快要入黑,不若回屋再谈吧!” 于是五人一同朝小屋步去。 第三章 风狂浪怒 转眼已过了十五天! 今天,便是村长所言,进入圣墓之期。 无数的正邪人物,清早便集合在村内的偌大空地上。 人已到齐,村长却暗地里向一名年纪与他相近,都是一把年纪的男村民悄声问道: “找到了没有?” 那年老的男村民悄声答道: “还未。” 老村长道: “没办法,现在时辰快到,希望不会坏了大事吧!” 老村长又朗声道: “欢迎各路英雄齐集于此,今天,便是圣墓开启之日,我将会带大家出发往圣墓的地点,请各位跟我来。” 说罢与数十名村民,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出发。 这次前来轩辕圣墓的,有微子衍、微子启一行四十多人,当中有十多人是铁剑帮众。 此外,还有玄阴老妖两师徒、百病神君两父子、灵蛇宫二十多人,傲剑山庄傲飞云等数人,此外还有十来个江湖人仕,热闹非常。 傲雪一直与傲飞云同行,但因人数太多太混乱,一时间竟没留意到嬴天与傲风二人。 这十余天各人也相安无事地渡过,再没有发生任何事端。 不过,这异常的平静,却予人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感觉…… 可是嬴天、嬴龙和小菁三人却甚是快乐。 三人久别重逢,自是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小菁却说得不多,似乎保留了什么事。 逾百人浩浩荡荡,走了两个时辰,出了古村,一直来到了一个浅滩。 极目望去,海上并列着五、六艘大船,而近滩的浅水地带,亦停泊了二十余艘小舟。 脾气暴躁的玄阴老妖,首先按捺不住,道: “哼!你说过带我们到轩辕圣墓,但又带了我们来此海滩,究竟意欲何为?” 村长道: “请稍安毋躁,我自有交代。” 接着又正色向各人道: “我曾经对大家说过,今天,便是轩辕圣墓开启之日,所以,我带大家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 “圣墓,是在海上的孤岛中!” 啊!众人造梦也想不到,圣墓竟在海上的孤岛,难怪不少人在这十五天中寻遍附近山头,也找不着圣墓。 众人朝村长指着的方向极目望去,只见一黑点浮在海面上,那里,便是…… 轩辕圣墓? 村长又继续道: “我已为大家准备好出海的船只,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声明……” “大家既然来到本村,自然都跟轩辕圣墓有缘,我们的职责,亦只是守护圣墓到今天。” “今天到来的,想必都是江湖上顶尖儿的人物,可是轩辕黄帝曾遗言,墓中的宝物只会为至仁至义之人才可得,若心存歪念,恐怕……” “恐怕会遇上不少阻滞。” “因此,希望各位在出发之前,还请先考虑清楚,本身的来意和目的,我实在不愿看见任何人在今次事件中流半滴血。” 各人心知肚明,此行十居其九都是为名为利而来,而且亦早已预计会遇上不少凶险。 不过,有时名与利的吸引力,可比生命大得多。 村长见各人都无异议,又道: “既然如此,我们会利用小舟载大家到大船上。不过船的空间有限,每艘只容得下三十余人,就烦各位分开船来坐。” 微子衍一直默不作声,此刻一声轻咳,身后一个黑影立刻如电射出。 能拥有如此轻功的,微子衍的手下中就只有嬴飞帘一人。 嬴飞帘越过人众,竟往水上飞纵去。 只见嬴飞帘几个起落,便已跃到海面上,最后借小舟之力一踏,如大鹏般冲天而起。 然而嬴飞帘一蹬之力虽强,但毕竟力有尽时,他缓缓向下堕,眼看快要掉下海中…… 岂料他深吸一口气,身子放轻,脚尖在水面轻点,仿如踏在平地般,直朝大船奔去。 不一会,嬴飞帘已去到大船上。 嬴飞帘露这一手轻功,在场的人无不哗然。 虽然这里不乏高手,且渡水登萍的轻功亦难不了他们,但要一口气在水面上连奔数十丈,恐怕没有一个能办到。 嬴天、嬴龙虽不耻嬴飞帘为人,但亦暗暗赞叹其经功之惊世骇俗。 嬴飞帘在船上四处查看一遍,发觉并无异样,挥手示意微子衍登船。 微子衍昂首阔步,带领在前头,朝着小舟步去。 微子启、嬴恶来、铁铮、独眼兽、十名铁甲武士与二十多名铁剑帮徒众随着其后,分别向小舟步去。 嬴龙、嬴天、傲风、紫-、青丝、莫大叔和五名真屠族人亦随队而去。 就在他们快要首先登上小舟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扰攘,众人停步回头一看。 只见一人翻身在人丛中跃出,并嚷道: “不!不!要老子跟那铁面怪同舟,我死也不肯。” 那人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生得身材矮小,蛇头鼠眼,唇上蓄有两撇小胡子。但观他身手矫健,看来武功也不俗。 紫-一见此人,即回身上前道: “时兄,原来是你!” 那姓时的汉子一见紫-,即窜身躲在其后,并对他道: “紫兄,原来你也在此,太好了,快替我挡着他。” 紫-看过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汉越众而出。这名汉子半边脸戴着铁面具,有点阴森。 紫-又道: “想不到连铁面神捕也来了,今天可真热闹。” 紫-看看两人,顿时明白发生何事,呵呵大笑起来。 并对铁面神捕道: “却神捕,难道今天也要抓人吗?” 那铁面神捕却伯磊并非真正的官府捕快,只是他专靠捉拿朝廷钦犯,领取赏银维生,而且被他看上的钦犯,绝少能逃脱,所以得了铁面神捕的外号。 却伯磊道: “紫兄有所不知了。这家伙上月在东淮侯府盗走了一粒‘白夜明珠’,那是东伯候心爱的宝物。东伯侯已县红十万两捉拿他,我又怎会放过他?” 姓时的汉子道: “说得冠冕堂皇,你道你真是官差吗?你不也是为了银两?有本事的即管来捉我好了,啐!” 紫-不想二人打乱了这次圣墓之行,忙打完场道: “却兄,今天我们的目的都是前往轩辕圣墓,你也不想延误了时辰吧?不若卖个人情给紫某,这件事待回来后才解决好吗?” 却伯磊亦明白当中道理,道: “既是紫兄之言,我便让他自由多几天吧!” 却伯磊说罢,转身步过一边。 姓时的汉子做了个鬼脸,道: “哼!就算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跟你这怪人同坐一条船的。” 紫-道: “若时兄不嫌弃,不若跟我同生一船好吗?” 姓时的汉子喜道: “那最好不过了。” 众人于是自顾自地登上小舟,再由船夫撑到大船停泊之处。 微子衍一方人多,独占了两艘大船。灵蛇宫等人亦占了一艘,而其余的人便被安排在另一艘船上。 所有人都登上大船,四艘船同时扬帆,渐渐远离浅滩。 老村长和数十村民目送四艘船远去,其中一名村民似按捺不住,道: “村长……” 村长挥手示意他不需多言,并道: “毋用着急,一切我自有安排。” 他,到底安排了什么? 各路正那人物,在船上看得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而且风势强劲,大船去势甚速,相信不需多久便能到达轩辕圣墓。 各人一念及此,无不紧张得手心冒汗。 在其中一艘船上,紫-正为嬴天等人介绍。 他道:“这位是时兄时殃,江湖上人称神偷,只因他要盗的东西,从未试过失手,是我十多年的挚交。” 嬴龙、嬴天相望一眼。他们势难料到,侠骨丹心的紫-,竟会跟鼠窃狗盗称兄道弟。 紫-一见二人反应,已知他们心中所想,忙向他们解释道: “两位请勿误会,时兄从来不为自己偷东西。他对于朝廷苛征暴敛甚看不过,因此常到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府中偷取贵重东西或是银两,转赠有需要的贫苦百姓,因此实算是一名侠盗。” 时殃急道: “紫兄太夸奖了,‘侠盗’之名我愧不敢当。只是时某生性顽劣,玩世不恭;又一无事处,只有一双空空妙手,闲来无事,竟爱上偷东西,真是……” 这时,小菁本在船头看着船儿前进,却忽然跑过来道: “天哥哥,不好了!天气突然有变……” 众人只顾着交谈,没留心四周环境,经小菁这么一说,只觉不知从何处踊起霞雾,渐渐把船儿包围…… 雾越来越大越浓,不一会已把前头四周环境弄得模糊一片,竟无法看清面前的环境。 船只在这样的环境下航行,十分危险,若撞上礁石之类,很容易会船毁人亡。 微子衍反应快,立即跑到船头,运劲隔空打出一掌,欲以掌劲驱散浓雾。 可是此举完全无用,掌劲轰进浓雾里,竟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反而不知是否受微子衍的掌劲所震荡,平静的海面竟然开始涌起大浪。 浪越来越大,大船被-上-落,船上各人也站得异常吃力。 想不到刚才还天朗气清、风平浪静,霎时间竟会变得天昏地暗、风起云涌。 难道真的是天有不测之风云? 就在此时,横里一个高逾三丈的巨浪狂卷向船身。 巨浪冲击力强猛无伦,像一头凶恶的猛兽,在张牙舞爪,要一下子把船也吞进肚里。 船上各人为免被巨浪卷走,都纷纷抓着船上的东西,但可惜仍有人难逃厄运。 众人目睹一人惨被汹涌巨浪卷走,却无力施加援手,这个人,赫然竟是村长安排的掌舵手。 微子衍当机立断,大喝道: “恶来先充当舵手,稳住船舵,其它武功稍逊的先躲进船舱,免得再被巨浪卷走,快!” 这时船上没有舵手掌舵,船被巨浪-得剧烈颠簸,嬴天有伤在身,内力大减;傲风,还有真屠族人本身功力有限,亦险遭巨浪卷入海中,最后得嬴龙和紫青双剑协助,才能避进船舱。 嬴恶来遵照微子衍之命,拼命稳住船舵。 瞿地,一个比刚才巨大数倍的巨浪,挟着滔天之势,庞然狂压而至。 此浪巨大无比,几把整个天空也遮蔽,瞧其来势,木船未必抵受得住,大有可能被撞个肢离破碎。 微子衍不敢怠慢,深吸口气,把功力推至顶峰…… 啊!难道他竟打算硬挡那巨浪? 但,血肉之躯,又岂能与大自然的力量相比? 微子衍把功力运至最高,雄浑无俦的真气充斥全身,不吐不快…… 眼看巨浪快要迎头盖下…… 微子衍双掌猛然狂轰向巨浪! 一股刚猛无匹,绵绵不绝的罡气,自微子衍双掌吐出。这股罡气,亦大有江河之势,正面轰正狂盖下来的巨浪…… 轰! 强劲绝伦的巨浪,赫然敌不过微子衍的掌,被轰得散到四方八面。 好厉害的微子衍,他的功力,竟然能胜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他的功力到底有多高? 但,大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一浪刚散,一浪又至,任微子衍有天大功力,也难回气得及。 这一浪虽没有刚才那一浪强猛,但这艘船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就在此时,微子衍身旁遽地涌起一股雄浑罡气,这团罡气并非发自微子衍本身,那,到底是谁在这生死关头出手相助? 这股罡气亦是异常凌厉,少说也有数十年的修为,猛然吐出,把随后而来的巨浪轰散。 谁?是谁有此等功力? 微子衍回头一看,只见及时出手的人不是别人,赫然竟是──嬴龙! 微子衍实在很难相信,竟会是嬴龙出手助他,但事实却放在眼前,不由他不信。 嬴龙看了微子衍一眼,并没答上一句话,他亦明白当此危急关头,一切私怨也应暂时放下,合力渡过这难关才是上策。 浪越涌越大,且连绵不绝,纵是合微子衍和嬴龙之力,恐怕亦不能长久支持。 微子衍倏地大喝:“黑狐战将,还不给我──” “出──” “手!” 这时,一直在船上毫无任何举动和反应的十名黑甲武士,遽地一同展身。 这十名黑狐战将,是微子衍的近身侍卫,是在朝廷禁军万中选一,自小受严格训练,单是任何一人,亦足以媲美一队军队的威力。 如没微子衍的命令,他们绝不会出手,但此刻一出手,便把数个巨浪摧毁,其功力着实可怕。 此时除了嬴恶来要掌舵外,其它船上的高手──紫-、青丝、嬴飞帘等亦已加入护船。 合众人之力,果然暂时抵挡待住汹涌澎沸的巨浪,但到底能支持多久? 由于四周被浓雾笼罩,且巨浪滔天,微子衍等人看不到其它三艘舶的情况。 那三艘船的情况,绝不比微子衍他们好,船上各高手亦在拼命对抗天威。 由于一众武功较高的人都跟随了微子衍,微子启的船只有他、铁铮、独眼兽和十多个铁剑帮门人,其中只有微子启的功力较高,在拼命轰开巨浪开路。 独眼兽本在协助舵手掌舵,但风浪实在太大,二人合力也把持不住,独眼兽狂力一发,竟硬生生把船舵扯脱出来。 船舵毁烂,大船飘荡无方,颠簸得像随时也会反转。 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着船上每一个人,在大自然的无穷天威下,任你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微子启,或是一个平庸的铁剑帮门人,都变得毫无分别,都只如刀俎下的鱼肉,任凭宰割。 情况最糟的可算是第三条船。 这船上的是灵蛇宫的人和玄阴老妖两师徒。 不知是否上天有意要诛灭这群武林魔头,一连串巨浪的冲激,大船已遍体鳞伤。 而且船上浸满海水,像随时也会沉没。 处身茫茫大海,若大船沉没,船上众人也是九死一生。 而且,更糟糕的事,竟同时发生。 船上众人正在奋力稳住身形,抵挡巨浪,忽然感到船身传来一阵剧烈震荡…… 船身震荡同时,各人的心也陡地一震,一份不祥之兆更油然而生。 忽听得船上一人在惊呼: “不……好了!刚才好象撞上了礁石,船……船底破开了一个大洞,海水……正不断涌进来……” 玄阴老妖大喝道: “饭桶,还不找些东西塞着那破洞?你想我们一同浸死海中吗?” 那人回道: “不,那洞大得很,而且涌进来的海水异常急劲,无……无法补得了……” 眼看四周浓雾密布,不辨视野,而且在茫茫大海中央,无依无靠,众人感到船身缓缓下沉的同时,彷佛看见死神正向他们招手。 饶是年逾百载,历遍江湖风霜的玄阴老妖,此刻也是一筹莫展,气急地道:“岂有此理!刚才出发时还天朗气清、风平浪静的,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恶劣!难道臭老天真有意跟老子过不去?” 灵蛇宫的护法之一青竹蛇,忙向白蛇魔女请示: “宫……宫主,我们……目下该怎……么办?” 白蛇魔女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了,她道:“传令下去叫大家保持冷静,待我想想法子。” 青竹蛇领命,急急去了。 白蛇魔女口里虽这么说,但她又何来有法子解决?面对着如此困境,任你有天大本领,也要俯首待宰。 大船下沉得极快,不消一刻已沉没了大半,海水已浸至各人的脚跟。 就在各人几已绝望之际,一团黑影竟缓缓移近…… 黑影越来越近,原来竟是最后出发的一条船。 那船上就只有傲飞云、傲飞烟、四才剑、傲雪、铁面押捕却伯磊和百病神君两父子。 众人一见那船,如看见救星,玄阴老妖第一时间已打破甲板,抓起数块木块飞掷而出,一手抱起穷凶,飞纵向大船,以掷出的木块为着力点,几个起落,便已跃到傲飞云的船上。 白蛇魔女冷哼一声,也照办煮碗,登上傲飞云的船上。 随后的还有灵蛇宫的首护法血蟒,而其余四名护法及二十名灵蛇宫门人,因功力不及,无法像他们般跃上另一船上。 此时海水已浸至胸前,而且巨浪急劲,已有数名水性较差的门人遭卷进海中,挣扎了一会使失去踪影。 白蛇魔女儿此情景,心知单靠她和血蟒之力,绝无法把这许多人救上船,唯有向傲飞云道:“傲剑侠,你我倒算有过一面之缘,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救我门人上船,我白蛇便欠你一个人情。” 灵蛇宫在江湖中亦算是邪魔外道一份子,傲飞云本不大愿意相救。但眼看众人快要葬身大海,于心不忍之下,遂道:“好吧!” 他转身又同船上各人道:“人命关天,却神捕,雪儿姑娘、飞烟、四位师兄,请助我救人吧!” 众人在船上找得一些麻绳,便将之-下海中把灵蛇宫的人一个一个拉上船来。 灵蛇宫门人见有生机,争先恐后游去抓住绳索,其中有好些门人为了抢得绳索,不惜把同伴踩进海中,以其身躯借方爬向上。 为了保命,竟连同伴的性命也能牺牲,这幕自相残杀的情景,实在惨绝人圜。 一番努力,终把灵蛇宫的人悉数救上船上,但灵蛇宫的一名护法因不谙水性,与数名门人葬身大海,幸存的只有其余四护法和十余个门人。 傲飞云的船看来比较结实,风浪并未造成严重破坏,看来尚可支持得一时三刻。 虽然得救,但玄阴老妖却道:“哼!捱得了一时又怎样?若这场风暴不停,我们休想去得到轩辕圣墓。” 傲飞云心思慎密,忙跑去问舵手:“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轩辕圣墓?” 舵手支吾道:“这……其实我们并未踏足过圣墓岛,只知向南驶大概八百至一千里。 但目下浓雾密罩、风浪又大,我早已迷失方向……” 傲飞云道:“那岂不是说,莫说要到达圣墓,就算返回古村也不能?” 舵手面带难色,战战兢兢地点头。 这一下,连傲飞云也皱起眉来,心中暗惊:“难道今次我们都要毕命于此?” 回自微子衍那边。 合众高手之力,暂时仍可把恶劣环境控制,但却不知能支持多久。 正当众人都忧心忡忡之际,忽听横里传来一阵破浪之声。 微子衍和嬴龙回头一看,赫见一团庞大黑影正急速向他们的船冲来。 黑影来势急劲,若给它撞上,恐怕会把船栏腰撞成两截。 微子衍和嬴龙互望一眼,似明白对方所想,同时运气聚劲。 二人同时运起‘皇极为天诀’和‘混沌七劫’顶峰功力,四掌狂轰,两团凌厉罡气疾轰向黑影。 两股罡气相加,威力足以震天慑地,比巨浪更狂更猛,浓雾也遭震得四散。 浓雾散开,微子衍和嬴龙终于看见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他们一看之下,倏地大吃一惊。 那团黑影,赫然是…… 微子启的船! 罡气已轰出丈外,要收也收不回,那…… 船头的微子启,本正为他的船破浪开路,突然之间,两股凌厉无伦的罡气破空轰到,吓得他心头狂跳。 微子启心知无法挡得住这两团如雷般的罡气,立刻倒后狂退。 微子启的身形虽然肥胖,但身手却一点也不笨拙,闪电间已由船头退至船的中间部份。 他倒退同时,双掌亦轰出罡气以期稍减那两团罡气的威力。 但微子启的功力,又怎及得上微子衍和嬴龙相加? 微子衍和嬴龙的罡气轰在微子启的船头上,被震得四散。四个铁剑帮门人走避不及,被震飞海中。 若不是微子启及时轰出罡气相阻,恐怕整条船也要被轰爆。 饶是如此,但微子启的船船头已严重破烂,船身开始下沉。 另一船上的微于衍见状,立即与众高手找来绳索,以助微子启等人登上船。 过了一会,微子启船上的人安全登上微子衍的船,算是有惊无险。 但面对着如此恶劣困境,就算英明如微子衍,亦感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另一边又有一团黑影移近,情况就如微子启刚才的船撞来般。 微子衍这次学精了,不再胡乱轰击,双掌连翻,吐出一股柔劲,把浓雾驱散开。 那团黑影,果然是傲飞云的船。 两船相遇,双方的掌舵手急转动船舵,免得两艘船撞在一起。 微子衍心生一计,命手下把船上的绳索-去傲飞云的船上。 微子衍运劲大喝道:“船上的朋友,请把绳索绑紧船上坚固之物……” 微子衍说话之时贯满真气,声传千里,响彻云霄,傲飞云等亦听得清楚。 他们虽然不知微子衍此举有何用意,但目下形势危急,只好如言照做。 绳索绑妥,微子衍又吩咐嬴飞帘掌舵,换嬴恶来过来。 微子衍交带两句,只见嬴恶来抓紧绳索,猛地发力一扯…… 嬴恶来果然神力惊人,一扯之下,傲飞云的船竟被他强行拉过来。 两船靠在一起,嬴恶来把绳索绑在船桅上以固定其位置,其后又在两船上多绑麻绳使其更加稳固,如此一来,两艘船便连在一起。 这方法减低了两船的颠簸,防御力亦大大加强,微子衍果然聪明。 但,这方法毕竟只能治标,长久下去始终难敌风浪的侵袭。 此刻不论正邪,都同在一条船上,他们也明白,唯有齐心合力,方能克服这难关。 就在各人都苦思该如何脱离险境之际,莫大叔忽尔跑来对嬴龙道: “少族主,目今形势危急,不知……不知能否从玉佩中找到脱困之法?” “对!怎么一直也忘了玉佩?既然族谱中记载要靠玉佩才能到达轩辕圣墓,说不定真有其用处。” 嬴龙被莫大叔一言惊醒,徐徐探手进怀中掏出那龙纹玉佩。 嬴龙拿着玉佩仔细观察了数遍,并无发现任何异处。 瞿地,远处射来一道紫光,穿透浓雾,直射在玉佩刻有龙纹一面。 众人大感奇异,但又不知发生何事,遂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众人竟看见有“东西”沿着紫光缓缓移近。 蓦地,两船上的正邪群雄,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他们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那向着他们冲来的,赫然竟是── 龙! 一条活生生,张牙舞爪的巨龙! 巨龙破开浓雾巨浪,朝众人疾冲过来,如要把他们吞噬。 他们,到底怎样应付眼前的── 巨? 龙? 第四章 云卷孤岛 世上,到底是否真的有龙存在? 一直以来,世人都只听闻其名,却未有人曾真真正正见过龙。 但根据历史典籍记载,世上真的有龙,只不过不是轻易便可见到。 可是,如今竟有数十人同时亲眼目睹。 龙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神圣的,但他们此刻的感觉却完全迥异。 眼前形势已凶险无比,现在更无故出现巨龙,张牙舞爪地向他们猛扑,怎不叫他们心胆俱裂? 巨龙极其庞大,单是龙爪,便有两船般大。 巨龙越冲越近,但一众正邪高手都只目瞪口呆,不懂应变。 当然,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又能怎样应变了? 蓦地,一声如雷的怒吼,把惊呆中的众人震醒。 众人一看,发出吼声的人原来是微子衍。 只见微子衍双掌交叠胸前,面容紧绷,显然正把功力狂谷至颠峰。 各人顿时明白,巨龙虽然凶猛,但总不能坐以待毙,遂各自运聚功力,准备作殊死一击。 四周不住传来啪勒之声,响彻云霄。 正邪群雄都已把功力运至顶峰,微子衍率先暴喝一声,轰出一团极度凌厉刚猛霸道无俦的罡气,破空射向巨龙。 其它正邪高手,都配合微子衍,同时把毕生功力倾吐而出,狂轰向巨龙。 这股合十多名当世顶级高手功力的强大罡气团,威力震撼天地穹苍,恐怕上天下地也难找一人能与之匹敌。 罡气团挟着无坚不摧之势,猛然轰在巨龙额上,爆出一声隆然巨响,所扩散出来的震力,震得海面亦卷起十丈高的巨浪,遮挡着各人视线。 巨龙,是否已被歼灭了? 人力,真的可以──屠龙? 巨浪拍下,眼前景物重现。 船上的所有人,无不屏息静气,留心这历史性的时刻。因为他们都可能成为屠龙的英雄。 眼前的情景,赫然是…… 巨龙竟然丝毫无损,继续冲向两艘船。 完了! 合众高手全力一击,巨龙竟也丝毫无损,他们还有什么方法与之抗衡? 巨龙来势汹汹,眼看各人快要遭吞噬撕成片碎…… 奇事竟遽地发生…… 巨龙并没有正面扑击,而是在两船的旁边掠过,飞到船尾,从另一边绕回船头。 巨龙围着两船绕了数圈,把四周的浓雾驱散,而风浪也奇迹地消散。 原来巨龙竟是来救助众人,众人得以脱困,不禁舒了一口气。 巨龙绕了数圈之后,又朝来路折返,而它飞走时所扯出来的气流,也扯得两艘船尾随其后而去。 过了一刻,众人远远看见一孤岛飘浮海上。 这孤岛,莫非就是──轩辕圣墓? 但见岛上怪石嶙峋,远看更似另一条正在沉睡中的巨龙。 那条活生生的巨龙,在孤岛外绕了数圈,瞿地冲上天上。 转眼间,巨龙已没入云霄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龙稍纵即逝,众人只觉如在梦中,一时间也分不清刚才所见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正当各人都迷惘万分之际,有人已满腹密圈,伺机而动。 玄阴老妖暗地与白蛇魔女使个眼色,白蛇魔女玉手轻摆,灵蛇宫的四护法和十多名门人握紧兵刃、目透凶光。 原来玄险老妖在出发时已暗中与白蛇魔女协议,联手铲除其它争夺者,平分圣墓中的宝物。 白蛇魔女眼见今次前来争夺者众,己方并无十足胜算,若与玄阴老妖合作,实力无疑大大增加,故权衡轻重后,遂决定与玄阴老妖合作。 此刻危机解去,圣墓就在眼前,两魔头便欲先发制人。 目前形势,以微子衍一方实力最为雄厚,于是二魔便欲先向他们动手,以削弱其实力。 正欲动手之际,玄阴老妖和白蛇魔女赫然发现紧连两艘船的绳索已遭微子衍的手下斩断。两船失去连系,慢慢越分越开。 这还不止,微子衍更猛地重掌轰在海上,玄阴老妖等人的船不由自主荡开数十丈远。 而掌舵的嬴飞帘,亦趁这时把船反方向驶去,二船相距极远,任其轻功再好也无法跃过去。 棋差一着,玄阴老妖和白蛇魔女阴谋失败,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玄阴老妖怒道:“哼!现在追上去恐怕会被他们先登上岛,唯今之计只有在另一边登岸吧!” 傲飞云等人冷眼旁观,已知这两个魔头心怀不轨,但目下同生一条船,只得冷眼静观其变。 玄阴老妖忽然面露惊异神色,指着船尾叫嚷道:“啊!那……那是什么?” 各人心下大惊,莫非又有什么异象发生,不期然回头一看…… 一看之下,四周一片平静,那有什么异象? 傲飞云实时明白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心不暗叫:“不妙……” 饶是他已第一时间拔剑回身,但这时玄阴老妖已冲至他身前三尺,仓卒间只能边舞剑边退。 他倒退同时,已见灵蛇宫的四护法血蟒、青竹、响尾和过山乌,向着四才剑──傲忠、傲孝、傲仁、傲义狂攻。 四才剑武功本是不弱,奈何失了先机,被四蛇迫得节节后退。 余下的傲飞烟和傲雪,则陷于灵蛇门众和穷凶的围攻中。 傲飞云心悬众人安危,一不留神,腰间中了玄阴老妖一爪,传来一阵火热灼痛。 傲飞云反应快,舞起一轮剑花,先迫开玄阴老妖,免得再中招。 但玄阴老妖身法怪异,傲飞云虽剑法精巧,亦难占得上风。 傲飞云边战边急谋对策,但苦于身在汪洋之中,走又不能,战不不能稳胜,真不知如何是好。 傲飞云与玄阴老妖游斗了百多回合,忽听得一把女声叫道:“傲大侠,还不住手?” 傲飞云循声望去,只见傲雪和傲飞烟已失手被擒,遭利刃架于项上。 能败她俩的,当然便是白蛇魔女。 傲飞云唯恐白蛇魔女伤害二人,只得无奈住手,忿然道:“竟然以人质作胁,卑鄙!” 白蛇魔女道:“这不是卑鄙,只是傲大侠武功了得,不用点计谋怎可要你停手?” 傲飞云道:“你到底想怎样?” 玄阴老妖狞笑道:“也没什么,只想大家助我们一臂之力,取得圣墓中的宝物而已。” 傲飞云怒道:“哼!我绝不与邪魔外道为伍。你别痴心妄想了!” 玄阴老妖道:“嘿嘿!你有得选择吗?” 傲飞云转而向白蛇魔女道:“我刚才还救你们一命,你如今竟恩将仇报?” 白蛇魔女道:“傲大侠这么说,小女子怎担戴得起?我们并无加害之意,只不过想傲大侠仗义相助,又怕傲大侠不答应,才会出此下策吧!” 白蛇魔女口里说得冠冕堂皇,但形势放在眼前,叫傲飞云进退维艰。 白蛇魔女见傲飞云犹豫不决,作状把刀往傲雪顶上轻拉,并道:“这么标致可人的小姑娘,我真不忍心伤害,不知傲大侠又怎样呢?” 傲飞云只怕她真的会伤害傲飞烟和傲雪,愤然掷剑于地,无奈道:“哼!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白蛇魔女满意地点头,并示意门下送上一颗丹丸给傲飞云和四才剑,然后一手扣着傲雪面颊,一手强把丹丸塞进她口里,迫她吞下,并道:“这颗是我灵蛇宫的至宝‘万蛇钻心丹’,吞下之后,若七七四十九日内得不到我独门解毒秘方,必遭毒力钻破心房而亡。只要傲大侠守诺助我取得墓中宝物,我必会为大家解毒,这就请各位服下。” 肉随刀锋下,傲飞云那有方法,只得如言吞下毒丸,四才剑也忿然吞下。 计划成功,白蛇魔女遂命手下放开傲飞烟和傲雪,并与玄阴老妖相规一笑。 船上的百病神君父子目睹这一切,但却毫无反应,当然是少理为妙。而玄阴老妖等人亦不敢惹他。 目的已达,穷凶命船上舵手驶近孤岛。 这番扰攘,已失去了微子衍的船踪影,看来已在岛的另一边登岸了。 如他们所料,微子衍等人的船已驶至小岛五里外。 众人极目望去,这孤岛不算很大,岛上巨石林立,看不到一草一木。 岛上怪石嶙峋,形状怪异,远看之下,竟像一条石龙浮于海上。 大船并不能驶到浅水地带,众人于是到船尾欲放下预早安排的小舟来渡过孤岛。 嬴天、小菁揭开用来覆盖着小舟的布幕,不禁同时一愕…… 因为,他们同时看到,小舟之内竟有一小女童瑟缩着…… 那小女童年的七、八岁,圆圆的脸蛋满是污迹,浑身衣衫尽湿,冷得不住颤抖。 一看见嬴天和小菁,甚是惊惶,缩得更紧。 嬴天和小菁面面相觑,都觉得讶异非常。 为什么这小女童会躲在船上的? 小青见小女童楚楚可怜,于是伸出手道:“小妹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过来吧!” 小女童不但没有过去,反而怕得越缩越后。 小青又再温言道:“小妹妹,不用怕,姐姐不是坏人来的,你是否很冷?过来姐姐这里吧!” 小女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小菁,犹豫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伸出小手。 小菁接触她的小手,只觉十分冰冷,且还在不住颤抖。小菁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轻轻地把女童拉过来。 小女童似感到小菁并无恶意,于是也没有反抗,慢慢地站起让小菁拉她过去。 小菁把她一抱入怀,小女童只感温暖无比,放软身子依偎在小菁怀中。 这时微子衍从船头跑来,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嬴天答道:“没什么,只是在小舟上发现这小女孩,可能是轩辕古村的孩子误闯上船了吧!” 小菁看看怀中的小女童,发觉她已沉沉睡去,好象很久也没有好好睡过。 只可惜船上的舵手已遭巨浪卷进海中,想找个人问问也不可。 微子衍道:“只不过是个小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还是赶快渡过小岛上吧!” 说罢便命几名铁剑帮门人把小舟放下海上。 小舟并不大,每次只能载六、七人,于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所有人运到岛上。 众人踏足岛上,只觉此岛荒凉无比,却不知那里才是轩辕圣墓的入口。 微子衍一行人,计有微子衍、微子做、嬴飞帘、嬴恶来、铁铮、独眼兽、十五名铁剑帮门人、十名黑狐战将、嬴天、嬴龙、小菁和她刚才发现的小女童、傲风、莫大叔、五名真屠族人、紫-、青丝和受了重伤的紫锋。 数十人在小岛上四处走动,望能找出轩辕圣墓的入口所在。 他们围着岛的外围摸索,但都没有线索,走了近两个时辰,最后来到了一处凹入了类似是龙口之处。 众人走得累了,便在这儿稍作歇息。 傲风嗟怨地道:“这岛怎么全是岩石?走起路来倍加艰难,而且走了这么久也找不到入口,到底是不是这里的?” 嬴天道:“不!我感觉到这儿确是圣墓所在,只不过我们未找到入口而已。” 嬴天转而又向微子衍问道:“大公子,不知那把短剑能否助我们找到那入口?” 微子衍拿出短剑,推敲了一会,又思索了一会,摇首道:“我看不出这匕首有何线索,还是只不过是我们未看得出来?” 这时,在小菁怀中熟睡的小女童悠悠转醒,小菁轻轻把她放到地上。 小女童擦了擦眼睛,看来睡意仍未尽去,仍是疲态毕露。 小菁温婉地道:“小妹妹,不用怕,我们已回到岸上。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船上,看姐姐能否帮你。” 小女孩并没有答话,游目环顾四周。 蓦地,她一声不响四处走了一遍,像对这地方有点印象。 小女孩的异动,众人全看在眼里。 各人都认定小女孩是轩辕古村的人,见她如今这举动,心想莫非她曾经踏足此岛? 那,她会否知道圣墓的入口? 小女孩在四周徘徊了一阵子,然后走到一高数十丈的岩壁,呆呆地看着那雄伟坚硬的岩石,若有所思。 小女孩看得怔怔入神,像回忆起一些事,表情渐渐变得痛苦,额角也渗出汗珠。 瞿地,她“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双手抱着头,痛苦得蹲在地上不住号哭。 众人见此情景,忙跑去小女孩那边,小菁更蹲下抱着她安慰她道:“别怕!别怕! 姐姐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便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小女孩得小菁安慰,平静了少许,小手颤危危地缓缓递起,指着那面巨大岩壁。 嬴飞帘纵身到那面岩壁,仔细地检查一遍。 不一会,他有所发现,并道:“大公子,这里染了些干涸的血渍,看来曾有人在这儿厮杀。” 突然间,女孩像醒起了一些事,戛地站起,跑到一块石前。 小女孩指着那块石,“丫丫”地叫,像示意众人过来看那石。 微子衍、微子启、嬴龙、嬴天四人立刻围上前,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石。 只见那石像是条圆石柱,高约三尺,直径约有两尺,而石柱的表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图案,细看之下又似是文字,但他们却完全看不懂。 石柱顶部的圆心,有一个扁平的小孔,像曾遭宝剑插入而造成。 嬴天脑际灵光一闪,立刻道:“真屠族的三位长老曾说,我家传宝剑是用作开启圣墓的钥匙,而匙孔……” “会不会就是这个石孔?” 微子衍微微点头,道:“你所说也有道理,试试亦无妨。” 微子衍于是把短剑交给嬴天,嬴天反握短剑,一剑便往石孔插去。 石孔的尺寸,与短剑的尺寸恰到好处,刚好包着短剑的剑锋。 短剑插下,但却毫无异象。 微子衍道:“莫非我们估计错误?” 戛地,短剑柄末的宝石竟透射出七色光芒。 继之而来的,是一道龙形的紫气暴射上空,直贯九天之上。 众人正大感奇妙之际,天上竟涌起厚厚黑云,把烈日遮蔽,霎时间天昏地暗。 丝丝电光在云层闪烁连珠,像在酝酿什么巨变。 众人刚才在海上经历了一场猛烈风暴,险死还生,此刻又见天色骤变,怎不变得如一群惊弓之鸟,惶恐失措? 嬴天王欲伸手拔出短剑,微子衍立刻阻止,并道:“慢着!先看清形势再算。” 嬴天把手缩回,就在此刻,天上传来阵阵沉雷闷响…… 瞿地,天上劈下一道闪烁电光,直劈到短剑剑柄上,不少人吓得失声惊呼。 与此同时,岛上传来一阵震动…… 惊人的变化亦在此时发生。 只见那而大岩壁缓缓裂开,大小碎石纷纷滚下,众人连忙倒退避开。 岩壁裂开同时,更向上缓缓升起。 过了一刻时间,岩壁停止了升起,地面停止了震动,不多久,天上的乌云亦散去,回复了一片晴朗。 在众人眼前的情景,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岩石裂开、升起后,竟出现了一个洞口,就像巨龙张开了咀巴,迎接他们。 这,真的是…… 轩辕圣墓的入口? 微子衍见状,心中大喜,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终于找到轩辕圣墓的入口了。 圣墓的宝物,注定是我的了!” 回头又对嬴龙、嬴天道:“两位,只要我取得宝物,登上帝位,我必定遵守我的诺言。” 嬴龙亦答道:“放心,既然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助你找到那宝物的。” 微子衍满意地点头。 嬴天心想:“若墓中的宝物,真的是用来解救天劫之物,我应否让这微子衍取得?” “不过依我所看,微子衍虽然野心大,时刻欲登基为帝,不过看来也不是个不顾天下百姓的人,若把事实坦言相告,想也肯借出宝物吧?” “不过,还是找到那宝物再算吧!” 小菁看着那巨龙之口,若有所思,却不知她的心在想什么? 紫、青双剑看见圣墓入口,青丝高兴地道:“药神农曾说过,琥珀灵芝便在圣墓之内,锋儿这次有救了。” 莫大叔亦喃喃自语:“开了……轩辕圣墓……终于开了……” 铁铮的眼中,闪出一丝狡黠之色,以他狼子野心,谁信他会忠心于微子衍,只要有机会,他必会乘机夺取墓中宝物。 各人反应各异,却都是因这轩辕圣墓而起。 这场风暴,又会怎样爆发? 微子衍以命令的语气道:“圣墓就在眼前,我们这就──”“出──”“发!” 微子衍领着这数十人,一同向着圣墓步去。 那短剑毕竟乃嬴天家传之物,他临行前亦不忘把它取走。 去了! 他们一步一步,渐渐深入这石龙的巨口内,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圣墓之内,又会遇到什么事情。 这时,一艘比刚才他们所乘大上逾倍的船正朝圣墓岛进发。 船上载着数十人,细看之下,这批人竟是轩辕古村的人。 但,他们没有那玉佩,如何可闯过风浪来到。 只见老村长手上把玩着一件东西,这件东西,赫然是──与嬴龙一模一样的玉佩。 他怎会有那玉佩的? 刚才风云变色的情景,村长全看在眼里,他兴奋不已,在道:“嘿嘿!圣墓终于开了!” “他们怎也想不到,螳螂捕蝉,还有我这黄雀在后。” 黄雀?莫非…… 他们也是来争夺圣墓的宝物? 第一章 血溅圣墓 正午时份,灿烂而炽热的阳光,洒遍神州大地的每一角落,到处充溢着一片光明。 可是,有一处地方,却是阳光照射不到的。 那里,是一块永恒的黑暗之地,而且更弥漫着一片浓烈的邪恶气息。 永恒的黑暗,是因为这里位于一万丈深谷之下,谷顶更被一层浓厚的阴霾覆盖,使阳光无法透射进谷中。 邪恶的气息,却是散发自栖息于此地的魔物。 只有邪恶的魔物,才会栖身于这种永恒黑暗之地;亦只有这种地方才配让这些魔物栖息。 这地方,位于神州南方不毛之地,相信千万年来,亦未尝有一人一兽一畜踏足此地,因为这里连半丝生命气息也点滴全无。 但,建于这里的一座奇形城堡,却是由千千万万条生命建成。 因为,这座奇形诡异的城堡,竟是由一枝枝大大小小的人骨所搭建,宏伟却带着无比阴森恐布。 城堡内的大殿中,堆了一座小山丘。 一座由逾千万个骷髅头堆成的小山丘。 这座骷髅头山丘,三年以来,都未有丝毫异动,但今天却奇异地震动起来。 骷髅头因互相碰撞而传出一连串的“咯咯”之声,宛似地狱传来的鬼哭神号,听得人毛骨耸然。 “胡……胡……” 骨山之内,蓦地传出阵阵如野兽沉吼般的异响。啊!难道在这千万个骷髅头之下,竟然有人? 不! 无论是人或兽,被埋在这座骨山之下,也绝难活命,发出这怪声的,必定是──魔鬼! “胡!可恶!可恶!” “吼!” 一声暴吼,千万个骷髅头被一股强大绝伦的劲力震飞四方八面,打得殿堂四壁尘土飞扬,整座城堡也为之震动。 沉睡的魔鬼终于醒来了!这是否意味着,大地的末日,快将来临? 魔鬼又再暴喝:“凶魔、幻魔、血魔、心魔、雪魔、石魔、狂魔。” 未几,七道黑影如电射至,七魔齐声道:“恭喜魔君功成出关!” 对!这魔鬼,正是嬴天的宿世死敌──修罗魔君! 修罗魔君异常不忿地道:“哼!我的‘魔极归元’尚差一丁点才功德圆满,但若被嬴天得到轩辕圣墓中的东西,便后患无穷,因此才迫不得已出关,实在可恶……” “灭神使那饭桶,我命他好好监视嬴天的动静,如今却音讯全无,看来已狗命不保了……” “七魔听着,你们立刻随我往轩辕圣墓,我要踏足圣墓的人──” “统统死绝!” “一个也不能放过!” 修罗魔君破关而出,虽然魔功未臻大成,但威力相信亦足以惊天动地;再加上其余七魔,岛上的群雄如何应付这场──杀戮灾难? 却说玄阴老妖、白蛇魔女等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悉数登上圣墓岛。 他们为免与微子衍等人碰头,故在岛的另一边登岸。 到得岛上,百病神君父子正欲提步先行,白蛇魔女却道:“神君,我们既是同道中人,何不共同合作,齐闯圣墓,到取得圣墓宝藏,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岂料百病神君轻咳两声,眼尾也没回望一下,冷冷地道:“咳咳,老夫惯了独来独往,何况我儿子不大喜欢陌生人的。痴儿,我们走吧!” 说罢便径自步去。 穷凶气愤地对玄阴老妖道:“师父,这家伙恁地目中无人,何不教训一下他?” 玄阴老妖道:“百病神君并非浪得虚名之徒,少惹为妙。” 傲飞云等人被迫服下毒药,受制于人,显得异常沮丧,面带歉意地对傲雪道:“雪儿姑娘,想不到这次竟连累了你,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傲雪道:“云大侠,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毋需自责。唉!若我的师父师兄在,便不到这伙凶徒为所欲为了。” 此时青竹蛇呼喝道:“哼!别再打情骂俏了,乖乖地跟着我们来吧!若惹得我们不高兴,你们休想得到解药。” 四才剑也是一脸颓丧,神采尽失,蹒跚地跟看大队而去。 玄阴老妖边走边道:“这小岛面积不小,圣墓入口到底在那里?若给那班人先找到入口,捷足先登,这下可不妙了。” 玄阴老妖话刚说完,忽见远处天空风云变色,一道强大无伦的旱天雷狂劈而下,响彻穹苍。 众人惊疑间,白蛇魔女道:“岛的那边看来正有钜变,莫非那里是圣墓入口所在? 无论是与否,最好去看一看。” 各人当下展开轻功,急朝天雷劈下的方向掠去。 这风云色变的情景,百病神君亦看在眼里,逐与痴儿一同往那方向去了。 百病神君与痴儿的步伐,绝不比玄阴老妖和白蛇魔女慢,看来修为不在他俩之下,难怪二人对他也忌惮三分,不敢使强。 费了一段时间,众人陆续到达。 眼前的情景,叫他们都大惑诧异。 他们看到的,是一条张开了巨口,正等待他们自投罗网,自踏死路的巨大石龙。 白蛇魔女细心检视周遭一遍,道:“这里的地上脚印纵横交错,相信那班人定已进了这洞。” 玄阴老妖道:“这里定是圣墓入口,我们已慢了一步,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 白蛇魔女行事谨慎,回身对傲飞云道:“傲大侠,有劳你和你四位师兄先走一步。” 玄阴老妖心下暗想:“要别人冒险作先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傲飞云内在刀俎下,那有得选择?明知前路凶险重重,也只得领先进洞。 其余各人也相继进洞,百病神君父子亦随在队中,他当然亦明白到,目下并不是动干戈的时候,故并没有任何异动。 众人只顾着往龙口里闯,却浑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尽在别人的监视中。 远在三十丈外的一堆乱石之后,竟匿藏了影影绰绰的一大群人。 眼看各人已全部进了洞,这群人才施施然地现身。 这群人并非别人,原来便是轩辕古村一行数十人。 他们悄悄跟着群雄到此,究竟有何目的? 此时其中一个村民向为首的村长问道:“村……长,被他们先进圣墓,不怕他们…… 先夺得圣墓内的宝藏吗?” 那老村长异常狡黠地道:“嘿!怕什么?” “虽然我未进过圣墓,但我肯定,轩辕老儿必在墓中布下重重机关,贸然闯进去只有送死。” “何况,我还要借助他们,来解开‘天煞’之谜。” “天……煞?” 村长续道:“天煞,相传是守护那圣墓的东西,若有心术不正的人盗取墓中宝藏,必定遭天煞诛灭。” 众人听罢此言,尽皆鸦雀无声。 老村长明白村民心中所想,朗声道:“我们族人等了千年才等到这天,轩辕圣墓就在面前,就是有多大凶险我们也要照闯。再过半个时辰,我们便进入圣墓。” “大家记着,我们这次是志在必得,神阻杀神,佛阻杀佛,那班愚蠢的江湖中人,只配为我们开路而已。” 得村长勉励,各人一呼百应,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要取墓中宝物,又是为了什么? 膛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轩辕古村的人,自以为是黄雀之际,另一只黄雀,亦在二十丈外暗中窥伺着他们。 瞧真点,这双黄雀面上戴着一副铁面具,原来竟是铁面神捕却伯磊。 原来在船上的时候,却伯磊目睹白蛇魔女和玄阴老妖向傲飞云等人动手,心知即使出手相助,亦是难有转机。 他心想群魔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他,于是就在各人交锋之际,不动声色跳下海中。 却伯磊深谙水性,竟能游至岛上。后来被天雷吸引至此,远见轩辕古村群众暗里窥伺,于是也不动声色躲到一旁看清形势。 却伯磊心下暗忖:“我早已对这条轩辕古村的人有所怀疑,看情形他们亦是觊觎洞中宝物。” “我来此虽然并非为了得什么宝物,登上天子之位,但若那宝物真的是用来解救天下苍生,便绝不能落入奸邪之徒之手,还是对他们小心为上。” 虽然前来尊夺圣墓宝物的人各怀目的,而且各有各设计夺宝。然而,他们全不知道,一只魔爪正逐渐向他们迫近。 那是一只足以灭世的魔爪。 回说灵蛇宫等人在傲飞云作先锋下,亦步亦趋地进入了石龙洞内。 他们一行约三十人,傲飞云和四才剑仗剑先行,跟着是穷凶和青竹蛇分别押着傲飞烟和傲雪二人,然后是十多名灵蛇宫门人簇拥着白蛇魔女和玄阴老妖,最后是灵蛇宫三护法殿后。 百病神君父子则静静跟在大队之后,仍没任何异动。 洞内最初的一段路非常广阔偌大,但渐渐深入,却越来越狭窄,宛似一条冗长的信道,而且这信道更是微微下斜。 走了约半里路,信道已收窄至仅容一人通过,甚至倾斜度亦越来越大。 这时他们已深入洞内,洞口虽大,但洞外的阳光理应无法照射进来,但在洞的两壁每隔一段距离,便镶有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使得洞内虽光线微弱,也能勉强可视物。 走过了狭窄信道后,尽处是另一巨大山洞。 刚才他们所走的路,就似是特意为通到这山洞而挖掘的信道,信道口离地约五丈,悬在那大山洞的洞壁上,众人逐一跃下。 洞内光线虽然昏暗,但仍能清楚看到洞中情景。 洞中情景,直把他们吓了一跳。 只见地上躺卧了十多具尸体,大部份是铁剑帮门人,另外有三具是真屠族人。 白蛇魔女命门人检视地上尸体,发现每具尸体身上都满布爪痕,而且爪伤处深入骨骼中,显见杀人者爪劲极之凌厉。 此外,还有不少尸体的手脚被撕断,死状可怖。 血蟒对白蛇魔女道:“宫主,尸体尚有微温,看来都是死去不久。” 玄阴老妖在旁道:“他们应是同一伙人,没理由会自相残杀,莫非另有什么高手进了圣墓?还是有什么变故?” 白蛇魔女道:“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墓中宝物。” 白蛇魔女扫视四周,发现有八个信道口,遂向玄阴老妖问道:“老祖,这八个洞口似是依阴阳五行八卦而成,不知老祖对此有何看法?” 玄阴老妖心想:“嘿!这丫头居然想难我?没这般容易。” 于是道:“嘿!八卦中的八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七门藏着凶阴杀着,只有生门是安全之地。八门所列的方位能随意更改,故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之多。” 白蛇魔女道:“虽然只有其中一个洞口是生门,但也不得不试,现在,就只好选定一个洞口闯了。” “傲大侠,请……” 白蛇魔女示意傲飞云等先行,傲飞云也不多言,冷哼一声,持剑而行。 其余的人,也依着刚才的次序,小心翼翼地进发。 然而,也许是光线太暗,也由于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的尸骸上,而没有注意到洞内的其它“异样”…… 原来,洞壁最高的幽暗处,竟有很多洞穴,而无数双充满杀意的森寒目光,紧盯着他们步进的洞口,似要随时向他们扑噬。 另一危机,又已迫近眉睫。 继续走的一段路,都没有任何异样,穷凶还边走边洋洋得意地道:“哈哈!看来这信道并没有什么凶险,难道咱们运气这么好,竟走进了生门?但这墓究竟有多大,怎么像走不完似的?” 再走了一大段路之后,前头的傲飞云突然嚷道:“不对劲!” 白蛇魔女忙问道:“什么事?” 傲飞云道:“我刚才走了一段路之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便悄悄在石壁上刻下记号。谁知如今竟又回到那记号处。” 白蛇魔女趋前一看,果然见石壁上列了一圆形记号,于是道:“那即是说,我们绕了一圈?” 玄阴老妖也道:“没理由的!若我们绕了一圈,应回到那大洞才对,怎会一直也在信道里走?” 众人也大惑奇怪,白蛇魔女于是也在圆形记号旁刻下另一“十”字记号,并示意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大段路,各人也有点疲态之际,竟发现又回到记号之地。 玄阴老妖道:“难道我们闯进了七门其中一门,被机关所困?” 白蛇魔女道:“要困死我们,可没这般容易。” 她于是命门人四处敲打石壁,看看能否找到出路。 未几,果然有门人回报,说某处石壁似乎较薄。 玄阴老妖性急,连忙运掌轰往该处石壁。 玄阴老妖功力虽高,但也轰不破坚硬的石壁,白蛇魔女道:“傲大侠、神君,请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傲飞云那敢不从白蛇魔女之言?而一直默默跟在队后的百病神君,亦缓缓步前。 四人深吸口气,各自提起最高功力,狂轰向山壁。 合四大高手之力,石壁终于抵受不住,应声爆开。 砂石滚落之后,果然是另有出路。 众人穿过破洞,来到另一处地方,还未看清四周环境,一阵清香已然扑鼻而至。 这里竟然是另一大石洞,唯一不同之处,是石壁的隙缝里竟长了一些植物。 白蛇魔女道:“奇怪,这里既没有阳光射进来,又没有水,怎能长出植物?”正当她大惑不解之际,忽听不远处的百病神君喜道:“啊!是龙涎果!” 只见百病神君在一边的壁隙上摘下几颗碧绿晶翠的奇果,接着又对痴儿道:“儿啊! 只要再找到琥珀灵芝,便可替你头脑通筋活脉,回复正常人的脑筋了。不!应是比常人聪敏百倍。” 痴儿眼见老爹面露罕见悦色,也高兴得手舞足蹈。 玄阴老妖蓦地悄声对百蛇魔女道:“这病君若只为找寻灵丹妙药而来还好,但若他另有所图,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趁他二人现在分了神,不若……” 白蛇魔女当然明白玄阴老妖意思,点头示意赞同。 两魔头正欲动手之际,白蛇魔女瞿地望向另一边大喝道:“别碰那些花!” 原来青竹蛇发现另一面的壁隙中长出一些七彩鲜艳的奇花,禁不住欲伸手去摘。 白蛇魔女呼喝慢了半点,青竹蛇的手已触及花茎。 花茎上长有尖刺,青竹蛇一不留神,已被尖刺割破指头表皮。 一阵灼热感觉袭向指头,指头迅即变成紫色,而且迅速蔓延全身。青竹蛇连惨叫也来不及,倒在地上一阵抽搐,便已动也不动。 白蛇魔女正欲上前看个究竟,一方忽又传来连声惨叫。 她循声望去,发出惨叫的原来是几名门人。 只见这几名门人被几条不知名的蔓藤卷着全身,无论怎样挣扎也脱不了身。 更可怖的,是这几名门人竟在-那间变成干尸,似被那些蔓藤吸干体内精华。 那些蔓藤不断从壁隙中长出,而且更像有生命般,专向人卷去,瞬间又有几人倒下,傲飞云和四才剑长剑连挥,斩下伸延向他们的怪蔓藤,而傲云和傲飞烟也可暂保安全。 变生肘腋,玄阴老妖和白蛇魔女都同时一愕,在这分神一刻,数条怪蔓藤竟已卷至他们身后数尺。 二人也不是弱手,稍觉有异,立即回身出掌迫开那些怪蔓藤。 二人没有兵器在手,只靠雄浑掌方震断或迫开那些怪蔓藤,显得有点儿狼狈。 那些毒花散发出阵阵幽香,芬芳清香遍满整个山洞,但各人顾着应付那些死缠不休的怪蔓藤,那有空去理会花香? 怪蔓藤绵绵无尽,越长越多,而且攻势越来越猛烈,即使武功高如百病神君、玄阴老妖等,亦有点手忙脚乱,而武功较低的灵蛇宫门人,更已尽成干尸,横七竖八铺满一地,煞是可怖。 傲飞云和四才剑五剑狂挥猛砍,虽斩断不少怪蔓藤,但怪蔓藤砍之不尽,他们也渐感吃力。 傲飞云极目四看,突发现两丈外的石壁虚有一矮洞,忙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那边有个小洞,不若到那里暂避吧!” 五人奋力砍劈,剑花四荡,让着傲云和傲飞烟两女流,退到那小洞。 傲云和傲飞烟先钻进洞里,然后是傲孝、傲义和傲仁。 余下傲飞云和傲忠二人,已支持得甚为吃力,傲飞云道:“师兄,这里由我抵挡着,你先行一步吧!” 傲忠道:“不!你……先走吧!” 说罢不待傲飞云回话,一掌便印在傲飞云身上。 傲飞云被掌中的柔劲推进洞里,未几即传来傲忠的凄厉惨叫。 “师兄……” 傲飞云等人都感到悲痛欲绝,但此时尚未脱离险境,纵不舍也只得强忍着,拼命向前爬行。 另一面,百病神君父子和玄阴老妖等一帮人,亦分别发现两洞,各自钻进去逃走。 百病神君两父子武功惊人,未有任何损伤;而白蛇魔女一方则只死剩玄阴老妖、穷凶、血蟒和她。 众人拼命爬走,说也奇怪,那些怪蔓藤竟然没有追进小洞。 一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儿人物,此刻竟沦落到这狼狈逃命的地步,难道名、利、权、欲真的如此重要?使他们的自尊和人性,也能摒弃? 但,假如他们知道,代价是他们的生命,只不知他们又会否愿意付出? 傲飞云等人借机脱离了白蛇魔女的魔掌,在狭小信道慢慢地向前爬。 信道极之狭小,只容一人在匍匐前进,而且又没有明珠照明,四周一片漆黑,甚是危险。 然而,他们亲眼目睹刚才灵蛇宫门人的惨死状,早已心胆俱裂,除了向前找寻出路,再无他法,唯有提高戒备、步步为营。 信道迂回曲折,且异常冗长,有时斜上、有时斜下,众人感费力之余,亦暗暗惊叹开凿此信道之人,何等巧夺天工。 也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射来极微弱的光线,顿大喜过望。 光线射来之地原来便是出口,众人加快动作,望能尽快离开那狭小漆黑的鬼信道。 出了信道,又是另一洞穴。 这洞穴算是最大,竖满大大小小多不胜数的石块,中间更有一约二十丈阔的水潭。 傲雪边跑向水潭,边道:“弄得满身污泥,正好稍作清洁。” 傲飞云轻功一展,跃前拦住傲雪,道:“雪儿姑娘,这潭不知有否古怪,若你要洗,便待在下先探个清楚才洗吧!” 傲飞烟冷眼旁观傲飞云近半月来的举止动态,心中暗想:“我这么多年来也未见过二哥对女孩子如此细心关怀,莫非他对雪儿姐有意?” 其实傲雪亦察觉有异,但她一颗芳心总是常惦记着嬴天,于是道:“不用云大侠操心了,其实不洗也没相干。” 此时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傲孝慨叹道:“唉!这圣墓如此大,洞中有洞,信道又多,莫说要找到宝物,就连离开亦未必办到啊!” 各人都万分惆怅之际,不远处瞿地传来极微弱的呻吟声。 傲飞云持剑,与傲雪循声寻去。 到得一块巨石后,发现了几条人影。 二人一见那数人,面上同时露出惊愕神色。 到底他们看见的,是什么人? 第二章 染色风云 傲飞云看见这里有人,只是微微惊愕。 傲云的惊愕,却比他强大百倍。 那是因为,她绝不相信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一个是她的亲弟弟。 一个是她刚刚还浮现在她脑海的人。 嬴天与傲风。 但,她的喜悦之色还未现于面上,眼神已透射出点点恼怒与妒忌。 因为,她同时看见一个陌生少女,亲昵地依偎在嬴天身旁。 那是小菁! 小菁身旁,有那个来自轩辕古墓的小女童。 纵使她看到嬴天与小菁皆浑身伤痕,疲态毕现,嬴天可能只是尽男子汉的责任,让小菁依偎着,但傲雪仍是满不是味儿。 然而,她却没空去妒忌,因为她看见傲风…… 傲风胸前竟有三条深可见骨的爪痕,自左肩直到右腰,而傲风的的面色更是煞白得毫无血色,显然是受了极严重的伤。 傲雪禁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傲风重伤昏迷,当然听不到这轻呼。但也许嬴天与小菁真的太过疲倦,原来他俩竟不知傲飞云和傲雪就站在他俩身旁,直至如今才被傲云的轻呼所惊动。 二人抬头一看傲云和傲飞云,目光同时泛起不可置信之色,小菁更羞怯地移开枕在嬴天肩膊上的头。 “师……姐?” “天……师弟,你和风儿……怎会在这里的?” 嬴天道:“说来话长,简单点,我是为了墓中宝物而来,莫非你……” 傲雪道:“我是奉师父之命来查轩辕圣墓一事……” 傲雪眼波一转,故意拉了拉身旁的傲飞云的手肘,道:“幸好沿途有云大哥照顾我,才能渡过很多险境。这位是傲剑山庄的少庄主傲飞云云大哥。” 嬴天和小菁尴尬地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在下嬴天,是天玄子师父的弟子。” 傲飞云也尴尬一笑道:“嬴少侠有礼。” 此时傲孝、傲仁、傲义和傲飞烟也跑了过来,彼此打了个照面。 傲飞云恭敬地问道:“嬴少侠莫非是比我们先进入墓的那伙人?” 嬴天道:“正是!” “那……不知……” 傲飞云正有什么事想问嬴天,站在嬴天身旁的小菁遽地杏眼圆睁,喝道:“小心!” 众人只觉被一股柔韧内力迫开,小菁已挺掌朝空轰去。 众人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回头之际只隐隐约约看见一团黑影飞快地闪了一闪。 小菁道:“可恶!又落了空!” 傲飞云诧异小菁竟有如此高的武学修为之外,还紧张地问:“嬴少侠,那是……” 嬴天神色慌张地道:“一切容后再说,现在请傲大侠先助我一把,收拾那畜生。” 傲飞云虽不知嬴天口中的“畜生”是其么,但听寂静中传来阵阵野兽的低鸣,看来那该是一头猛兽。 但,以嬴天和小菁的功力,不该收拾不了什么猛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经历了重重凶险,各人也不敢大意,运足功力留意四周变化。 洞内的气氛异常紧张,除了那阵阵沉吼外,还有各人沉重的呼吸声。 但,合六大高手之力,就是遇着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也不为所惧。他们,有需要如此紧张吗? 有! 因为他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人”。 是魔? 是神? 答案很快便知道! 但听“霍”的声,一团黑影从其中一块大石后扑出,疾冲向众人。 黑影的目标,是傲义。 黑影来势奇快,但傲义反应亦不慢,立时连刺数剑,欲迫开那黑影。 但,剑至中途,却突然顿住。 那是因为,傲义终于看到了。 他终于看到那黑影是什么。 他感到震骇,舞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这……足以令他丧失性命。 然而,他的同伴,却不会让他就此丧命。 与傲义最接近的傲孝和傲仁,用尽全身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分左右刺向黑影。 中! 黑影的冲势未停,只是减慢了少许。 但这一阻延,已足够其它人来援手。 嬴天和傲飞云,已分别仗剑使出杀着,正面攻向那黑影。 黑影急退,傲孝和傲仁的剑遭震得荡开,黑影转眼又已没入石堆里。 “哼!好皮坚肉厚的畜生,剑竟刺不入。” 傲孝怒道。 傲义的震骇仍未褪去,喃喃自语道:“好可怕的……眼神,那像在说:任何一个踏足这墓的人,都一定要──” “死!” 嬴天道:“哼!我来是为取宝物解救天劫,为了千万苍生,我绝不会放弃的,即管放马过来吧!” 傲飞云虽与嬴天初相识,但听得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也不由得由衷赞叹。 他道:“嬴少侠,我们有这么多人,就不信斗不过一头……” 傲飞云话未说完,那黑影又瞿地从另一石后扑出。 小菁眉头一皱,虽然她记得姜伯曾吩咐她不要随便显露武功,但当此环境,她知道不能再留手了。 她娇叱一声,就在其余的人也来不及出手之际,她已纵跃上半空。 只见小菁凝立半空,娇躯轻转,绽放出七彩豪光,照得整个洞窟亮如白昼,众人习惯了墓中昏暗的环境,眼睛一时适应不来,忙纷纷挺掌挡着豪光。 豪光之中,隐约像有一头凤凰在振翅翱翔。 这武功,不就是当日小菁在崖边杀毙灭神使时所使的武功?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竟如此神妙? 那黑影似乎对小菁散发出来的豪光十分惧怕,连声怪叫,而动作也停了下来。 嬴天等人适应了强光之后,终于能看清楚那黑影的真面目了。 那是一头外形像猿猴,但身体却比猿猴强壮数倍,两臂精壮,长垂至地;全身长着浓密的黑毛;面目狰狞、目透凶光。 各人均未曾见过此类野兽,但看过它的惊人杀伤力,都不敢轻视。 半空中的小菁,此时已身化凤凰,朝那异兽俯冲而下,双掌狠狠轰中其胸膛。 异兽口鼻喷血,发出痛苦嘶嗥,响遍整个洞窟。 小菁一击得手,立即翻身后跃,免遭那异兽反噬。 机会稍纵即逝,嬴天、傲飞云、傲孝、傲仁、傲义五剑齐出,分别刺向异兽五处要害。 那异兽受创,狂性大发,双爪狂舞,先击开嬴天、傲仁、傲孝和傲义的长剑。傲孝身形不稳之下,被异兽一爪攫中他腰腹之位,整个人向横里飞开,撞碎了两块大石方跌到地上。 五人之中,只有傲飞云没被震开。 他窥准空隙,真气往剑尖一迭,一束锐烈剑芒戛地脱剑而出,直射到异兽左胸,透体而过。 傲飞云心想单凭剑芒未必能置这异兽于死地,手腕一转,长剑顺势结实地刺在异兽左胸被剑芒射中之位。 “噗”的一声,长剑终于戳破异兽厚韧的外皮,刺进数。 异兽身受重创,一扭身,狂力一发,竟硬生生扭断长剑,兽脚一动,往后便退。 异兽转眼已逃去无踪,只留下地上一条长长血路。 众人亦不追赶,傲飞云、傲仁、傲义担心傲孝伤势,立即跑去看他,却发现傲孝肚皮赫然已血肉模糊,肠脏都流出体外,死状可怖。 正当他们都悲恸万分之际,洞窟竟无故震动起来,不单他们站桩不稳,甚至那些大石也被震得乱滚乱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嬴天拼命地跑去背起重伤昏迷的傲风;小菁抱着那小女童;傲飞云对傲雪关怀有加,当然会保护她;而傲仁和傲义亦尽力保护武功不高的傲飞烟。 饶是各人都身手不凡,但震力奇大,而巨石又不断滚撞过来,众人都先后飞跌到那水潭中。 他们本欲翻身跃回岸上,但那水潭竟出乎意料地深,而且潭底更有强大暗涌,各人身不由己地遭扯进潭底。 也不知这潭到底有多深,他们只觉强大的水压使他们耳膜鼓痛,身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渐渐陷进昏迷之中…… 洞内群雄的安危正不知如何,而洞外亦杀机密怖。 轩辕古村在那老村长的率领下,约有五十多人守在洞外。 啊! 为什么他们不杀进圣墓内,夺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只守在洞外? 以当日老村长展露的一手超凡武艺,足可肯定他们每一人也是绝世高手,没理由会怕了洞内的群雄。 莫非他们真的如此害怕“天煞”? 守了足足四个时辰,而且天已入黑,终于有一个比较年青的中年汉子,跑来问那老村长:“村长,我们究竟要等到何时?既然圣墓已开,何不干脆进去杀个痛快?难道我们要惧怕那班所谓的‘江湖顶尖高手’?” 那中年村民说‘江湖顶尖高手’六字时,故意提高嗓子,极为蔑视,显然全不把他们放在眼内。 老村长解释道:“嘿!以我们的武功,又怎会怕那班人?不过据祖先流传下来,轩辕圣墓中机关重重、危机四伏,我们远古时的先祖,就曾经试过进去,最后却一个也没有出来。” “所以,一代一代相传下来,千叮万嘱要等到今天。因为只有在今天,只有那‘有缘人’才能得到墓中宝物,否则我们也不用困在这荒芜之地这么多代,更不用布下这许多局来引那群人来夺宝。” 老村长说话时眼神悲切无限,似为先祖所受的委屈而感忿恨。 这时其余的人纷纷围拢过来,静听老村长说话。当中有人问道:“那村长,你刚才说的‘天煞’又是什么?” 老村长轻叹一声,道:“其实我真的不大清楚。不过我在小时候听爹说过,根据我们的先祖猜测,‘天煞’有可能是一头异兽……” “异兽?” “唔!” “传闻在轩辕黄帝年青时,曾收伏了一头异兽。这头异兽并不是一般的猛兽,它有着猿猴般灵活的身形,犀牛般坚韧的皮肉,凶猛如狮,健硕如虎,敏捷如豹,凶残如狼。 据说它就能杀死十头大黑熊。” “轩辕黄帝跟它苦斗了七昼夜,才能把它收伏。” “这种异兽在神州大地已绝种,否则的话,相信天下间所有动物,包括人,都可能已统统被它杀绝,因此才名它为‘天煞’。” “不过,听说轩辕黄帝所收代的那头,被困在他墓中,成为守墓兽。” 老村长所描述的‘天煞’,莫非就是嬴天他们在墓内所遇的那只异兽? 众村民又道:“哼!我们个个的武功也不差,何需怕一头畜生?” 老村长喟然:“唉!小心驶得万年船,数千年也等了,何必急在一时?我们静心守在洞口,待那班愚蠢的武林人仕去犯险、去对付天煞,然后自相残杀,到最得到宝物之人,必定伤疲交煎,我们便助收渔人之利,岂非比我们冒险进洞更划算?” 好个深谋远虑的老村长。 但,他似乎忽略了一点…… 有村民道:“但,若他们当中没有人能把那宝物带离圣墓,那我们岂非白等?” 老村长微微抬首看天,满怀信心地道:“不!他们当中,必定有人能取得宝物。” “轩辕黄帝算无遗漏,他既然能在数千年前使安排好今日发生的一切,他又怎会算得不准?”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轩辕古村的人不是为了守住圣墓而留在此,反而是另有所图? 究竟,有其么值得他们一代一代地在等? 就在大部份人都围着那老村长听他细说前尘之际,村民当中却有一人有所行动。 只见一三十来岁的精壮村民,悄悄地窜到石龙口前,看他神色慌张,似怕被其它人发现。 他看清楚没有人留心到他,一个转身,不动声色地飞窜进洞。 就在这一刻,他被人发现,那人立刻扬声叫道:“不好了!阿牛他……溜进圣墓去了。” 其余的人都大为慌张,更有几人欲冲进洞去追他,却遭老村长拦阻。 老村长道:“真该死!早便不该留他于此。” “老四,你带数人进去追阿牛。记着不要深入墓中,若追他不到,便由他去,谅他也没本事活着出来,知道吗?” 那老四已是一把年纪,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看来内功修为极深。 他点选了五人,便立刻往圣墓追捕阿牛去了。 一场小风波过后,村长与其余人等继续紧守洞外。 铁面神捕却伯磊仍在远处静观其变。他本想找机会溜进圣墓通知墓里的群雄,奈何发生阿牛那件事后,各人戒备更严,就是一只蚊子也不易飞进去。 夜更深,月色更浓。 洞里依然未有一人出来,就连老四等人亦全无音讯。 本在闭目静座养神的老村长,蓦地双目暴睁,吐出了一句话:“有杀气!大家小心!” 其余的人虽感觉不到杀气,但也不敢大意,各自运劲戒备。 来了! 七条黑影,如风似电般从远处急射而至,闪电间已落在他们之前。 来者是七条邪里邪气的汉子。 七人俱散发着浓烈的魔气和杀气,面目狰狞丑恶。 他们,便是修罗魔宫十魔余下的七魔。 为首一人,魔气杀气最强,一绺散乱长发遮掉了大半边脸庞,高大瘦削的身躯却散发着死亡气息,给人无形的压力。 他,便是十魔之首──七杀凶魔! 七魔已到,那……修罗魔君是否亦已到来? 七魔见有大批人守在圣墓口,毫不感到惊奇。反而是轩辕古村的人奇怪七魔何以能来到这孤岛。 两批人马对峙片刻,七杀凶魔和村长同时下令:“杀!” 无话可说,“杀”是唯一可做的事。 轩辕古村各人的武功都有一定份量,特别是老村长,功力更达神明之境,深不可测。 但七魔亦不是弱者,这场厮杀到底鹿死谁手? 却伯磊在远处窥看,只见战况激烈而混乱,似乎没有一方能占压倒性优势。 酣斗了一刻,远处倏地传来一把冰冷嘶哑的声音,在道:“连一群守门狗也收拾不了,统统都是饭桶。” 那声音空洞虚无,少说也在数里外传来,但眨眼之间,一束黑电已以肉眼难见速度射至。 黑电来势霸道,碰上的草木岩石,尽被黑电射破,大有神阻杀神、佛阻杀佛之威。 黑电透发的魔气杀气,比七魔强大百倍。 上天下地能散发如此强大魔气的,只有…… 啊!莫非是…… 对!是“他”! “他”来了! 他,便是嬴天的宿命死敌、费尽心力要灭帝释天元神、欲把天上凡间沦为无边地狱的万世魔王──修! 罗! 魔! 君! 修罗魔君一到,辕轩古村的人不期然都心跳加速,汗如雨下。 各人拼尽全力摆脱纠缠中的七魔,把毕生修为都催谷起来。 因为,随着修罗魔君的来临,他们都同时泛起了一个不应有的念头──他们的生命都已走到尽头! 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拼尽最后一分力,希望能杀出一线生机。 性命攸关,在这生死关头,各人都突破了本身功力,以村长为首,同时朝修罗魔君化成的黑电狂轰过去。 数十高手的合力一击,破坏力足可摧天毁地,相信普天之下也没有人可挡。 那,凭修罗魔君一人之力,可以吗? 可以! 因为,他不是人。 他是魔! 集邪恶、凶残、绝毒、冷血、嗜杀于一身的魔中之魔! 修罗魔君身化的黑电并没半丝停下来,悍然与这团数十人合力轰出的绝强罡气正面硬拼:“轰!” 黑电与罡气硬拼,爆出惊天巨响,而扩散出来的余劲,更把方圆十丈内的草木碎石粉碎摧毁。 就连二十丈外的却伯磊,虽已运足全力抵挡,也感肌肤刺痛,胸口翳闷难当。 接下来发生的事,将令却伯磊毕生难忘。 但实际上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他的视线全被漫天血花遮挡。 他只看见眼前殷红一片,鼻子嗅到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耳畔听到的,是此起彼落的惨叫声,还夹杂着凄厉的骨碎肉离的声音。 却伯磊呆了! 他也不知自己呆了多久,他只知当眼前情景静止了,八条黑影掠进圣墓去了,再过了良久良久,他才逐渐定过神来。 却伯磊竭力收慑心神,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 他的脚步明显有点不稳,且每踏一步也似要费很大气力。 二十丈的距离,就如二百丈远。 当却伯磊来到刚才血战之地,不需检查,已知道轩辕古村的──无一幸免! 因为,当中没有一具肢体是与身躯相连的,遍地残肢、碎骨、内脏、血浆、脑、眼、耳朵、鼻子、毛发,散遍一地。 天! 修罗魔君好可怕的魔功! 那,洞内的群雄…… 却伯磊是想立刻进入圣墓,通知洞中的群雄,但,他的那双脚却全不受控制,半步也移动不了。 却伯磊打滚江湖的日子不浅,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他是人,便会震惊、便会害怕! 就在却伯磊拼命用意志力克服心头的震惊之际,他不知道,他…… 亦已陷入死亡的危机中! 因为,另一股魔气,亦已逼近这里。 这股魔气,散发自一头来自地狱的凶兽。 那股魔气迫近至却伯磊身后一丈,他才发现。 本来以他的修为,不应如此迟才警觉。 但,只可惜他仍未控制得了他的心神。 现在的他似是魂不附体,这使他警觉性、反应均大减,更使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他终于感到那股魔气,立刻转身之时,他赫然看见…… 一只结实粗壮的黑色魔爪,已插进他的心房。 痛楚的感觉还未传至大脑,他却看见一幕他毕生也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会看到的情景──他看到他的心被整个扯离他的身体。 那情景一闪即逝,接着他已完全失去知觉,而且他从此也不会再有任何知觉…… 本来以却伯磊的武功,不会连半招也发挥不出,落得如此下场。 但,来者的力量,亦不容忽视。 他的魔气虽及不上修罗魔君,但亦十分迫近。能散发这么强大的魔气,究竟是谁? 莫非是…… 假如是“它”也来了,这场圣墓风云,不知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嬴天的命运,又将会──有何改变? 第三章 黄土埋骨 嬴天已死了吗? 不!他还未完成他的使命,怎能就此便死? 何况,苍天也不会让他如此轻易便死! 要死的话,他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但,若他没有死,他又被潭水卷了去哪里? 却说嬴天,小菁和傲飞云等人掉进水潭中,迅即遭潭底强大的暗涌扯走。 众人被越卷越深,在水压之下,加上嬴天本身又伤疲交煎,几接近昏死边沿。 只要他一昏迷,潭水便会从他口鼻涌进,他必溺毙水中。 快要接近昏迷之时,嬴天只觉灵台闪出一道强光,像有某种力量在呼唤他。 他稍微回复知觉,忙提运真气保住体内仅余氧气,两手抓紧傲风不放。不一会,他感到又慢慢向上升,而水压也渐渐减弱。 再过一会,众人浮回水面,马上爬回岸上。 各人险些儿溺毙水中,此刻捡回性命,但仍惊悸未定。 嬴天、傲雪稍稍回过气,即细心察看傲风。 傲风本身的伤势已极重,刚才在水里又曾一度缺氧,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得如一个死人。 这只把傲雪吓得花容失色。 嬴天探其气息脉搏,道: “别怕,风师弟仍未完全断气,仍有微弱的气息。” 嬴天立刻从傲风灵台、心坎二穴输进内力,续其性命,奈何他有伤在身,力不从心。 傲飞云调息完毕,忙过来援手。 傲飞云内功不弱,输功一轮,傲风吐出不少潭水,而面色也稍微好转。 眼见傲风无性命之虞,嬴天又跑去察看小菁情况。 小菁正忙着照料那小女童,忽听得背后的嬴天在问:“小菁,你没事吗?”小菁的武功,应是众人中最高,她自然无恙。 但听得嬴天对自己关怀备至,不免芳心暗喜,应道: “我没事!” 二人应对间态度亲昵,傲雪看得酸溜溜,便欲打断二人的对话,问嬴天道:“天师弟,到底风儿是怎样受伤的?” 嬴天回道: “整件事的过程是这样的:” “我们是第一批进入圣墓的人,当时我们沿着洞往下走,一直走到一个大洞窟,而那大洞窟另有八个洞口。” “就在我们正商议应进哪一个洞之际,那头异兽便突然出现,转眼已杀了我们不少人……” 傲飞云奇道: “我在海上见识过你的同伴们的武功,都是武艺高强的超级高手。那异兽虽凶猛,也理应不是你们的敌手。” 嬴天道: “不!那时候不只一头异兽。” “不只一头?那有多少?” 嬴天答道: “至少有──” “十多头!” 十多头?但轩辕古村的村长明明说“大煞”只有一只,怎么会有十多头? 嬴天续道: “那十多头异兽就如十多个绝顶高手向我们围攻,风师弟便是那时候被那些异兽所伤。” “仓忙间,我们一大队人走散了,各自走进不同的洞口逃命。” “途中我们又经历了重重凶险,最后走到那石林洞窟,才休息了一会,便遇见你们。” 这时傲飞烟沮丧地道: “唉!想不到这圣墓如此大,岔路、关机又多,再加上那一大群猛兽,看来我们休想活着离开了。” 傲飞云道: “天无绝人之路,这里看来并无关机或猛兽,我们还是先调息一下,恢复体力再作打算吧!” 众人均觉此言有理,分别盘座运功调息及稍治内伤。 耗了一盏茶时份,众人才圆功,正欲起行,却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正向他们迫近。 此刻的他们已成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十分紧张,忙运功瞧清来者是谁。 来者是一个作平民装束打份的中年汉。 中年汉看见嬴天等人,忙向他们跑来。傲仁、傲义不知其来意,遂横剑示意他停步。 中年汉停下脚步,气喘如牛,看来已奔跑了好一段路程。 那小女童一见中年汉,竟毫不犹豫地跑向他。 这时嬴天亦有点印象,并问道: “你是……轩辕古村的人?” 中年汉边点头,边抱起那小女童,道: “小灵儿,终于找到你了。” 对了!这中年汉子便是那个偷溜进圣墓的阿牛。 他道: “我知你们现在心中有很多疑问,待我把一切真相告知你们吧!” “其实,由一开始发放圣墓地图,诱你们前来轩辕圣墓,一切都是个局。” 嬴天问道: “你的意思是,圣墓之中根本没有宝物。” 阿牛道: “不!圣墓之中,的确有宝物的,不过这一切都是经过刻意安排。” 其实嬴天早已觉得事情有点不妥,如今经阿牛亲口说出来,更能得到证实。 嬴天再问道: “哼!你们如此费尽机心安排一切,不会真的为了替轩辕皇帝找传人来得到他留在墓中的宝物如此简单吧!你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牛面露惭愧神色,道: “其实,自我们的先祖居留此地开始,所为的目的已不是为了守护轩辕圣墓,反而是想得到墓中藏着的宝物。我们的真正身份,其实是……” “炎帝的后裔!” “当年轩辕皇帝败了先祖炎帝和蚩尤,统一了神州大地。炎帝的后裔,即我们很多代以前的先祖,知道轩辕黄帝得到了一件稀世宝物。这件宝物有救世之能,亦有灭世之威,若得到那宝物,他们相信定可再次逐鹿中原。” “经过数十年,踏遍千山万水,他们终于寻到此地,发现轩辕圣墓。” “他们深信那件宝物定是藏于圣墓之内,所以便往墓里闯。” “他们当然无功而还。因为此墓是经轩辕皇帝穷尽心力设计而成,只有在一个指定时间,凭着开启圣墓的钥匙,才能开启此圣墓。否则的话,若强行发掘,整个圣墓岛都会沉下海中,那件宝物亦会随之永沉大海。” “甚至,他们知道,必定要一个由上天安排的人,才可取得那件宝物,用来解救天下众生。” “因此,他们最后决定在这里定居,一来是等待圣墓开启之日,二来也能守着不为其它人夺得那宝物。” 野心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竟能世世代代祸延下去,直到今天。 阿牛继续说道: “直到我们这一代,圣墓开放之日终于来临。于是,村长便想出一条计策,发放圣墓地图出江湖,引来一大批武林人仕来进圣墓、取宝物;又可以借此事来令江湖生乱,越乱便越有利于他们日后的造反。” “此时,我们村中的人意见开始分歧,较年青的一群认为现在过着的平静生活很难得,没必要再去争天下,何况若真的有天劫的话,更应顾及天下人的命运,把那宝物用作救世。” “但村长一方较年老一派,则坚持要完成祖先遗志,取那宝物,夺回江山。” “两派的争拗越来越激烈,在一个月前,在这圣墓岛上,两派人终于发生了一场血战。” “我虽没有参与这场斗争,但眼见相处多年的亲人和同族兄弟自相残杀,很是痛心。” “那次斗争,是村长一方胜了,而另一派的人却再无出现过,相信已被杀了,但却无人敢问半句。” 阿牛神色黯然,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小灵儿……也许是唯一生还者。” “其实,我也对村长的行径看不过眼,所以才拼命偷进来通知你们。他们已埋伏于洞外,待你们其中有人取得宝物,再伺机抢夺,坐收渔人之利。” 傲飞云苦笑道: “我们能返出去再说吧!” 嬴天凛然道: “不我们不应气馁。轩辕皇帝既有意让人得到那宝物,不会就此困死我们的。我相信,只要能寻到那宝物,必定能寻到出路离开。” “何况,上天既安排我们到此,我们当中必有人能取到那宝物。若那宝物真的关乎神州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我们更是非取得不可。” 傲飞云心中暗暗赞赏道: “他年纪轻轻,已有如此磊落胸襟,更处处为天下人的利益着想……” 傲飞云道: “好!既是如此,我们三师兄弟必全力助嬴少侠取那宝物,就当是为了天下吧!” 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再多说也是无用,众人抬起兵刃,便往前路去。 接下来的这段路,再没有发生过任何危险之事,但却是不断往下走。 直走至一岔路口,却有几条人影从一边路奔来。 嬴天瞧清来者,原来竟是紫-、青丝和时殃三人。 嬴天见紫-、青丝神情焦急,再看看青丝背上面如死灰的紫锋,道: “紫青前辈,你们都没事便好了,紫锋兄弟他……” 紫-哀伤地道: “唉!经过多番折腾,锋儿的伤势恶化得很严重,看来他……他是活不成的了。” 嬴天与他们相处了一段日子,相处得甚是投缘,现在眼见他夫妇二人为了儿子的安危而容颜憔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安慰道: “或许还赶得及找到号珀灵芝救紫锋兄弟的,别太灰心吧!” 时殃也道: “对对对!别愁眉苦脸,争取时间走吧!” 这时他们正聚集于三条岔路的汇合点,其中两条是嬴天一方和紫青三人的来路,故唯有向最后一条路走。 走了不久,他们听见前方传来打斗声,于是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果然,面前便是这条路的出口。 出口之处是一个极大的洞窟,第一件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洞窟中正有数人在打斗。 其中一方是白蛇魔女和血蟒,另一方是嬴飞帘和嬴恶来。 洞窟之中,还有微子衍、微子启、黑狐战将十人、铁铮和独眼兽;另一面则有玄阴老妖两师徒;最后还有嬴龙、莫大叔和两个真屠族人。 那即是说,差不多所有人都齐集这里了! 不过,最吸引人注意的,是…… 洞窟的一角,堆放着一大堆──金银珠宝! 那堆金银珠宝,少说也有十丈高,俨然是一座金山! 天!即使是大商皇朝的国库,也未必有如此庞大的财富。若得到这批宝藏,当可享尽一切荣华富贵! 若是野心大的,亦可以这些财宝来招兵买马。 不过,在紫青双剑眼中,却另有一些东西比眼前的金山更吸引。 那是在一块碧绿岩石上长着的一株灵芝。 琥珀灵芝! 琥珀灵芝如手掌般大,全株碧绿通透,据药神农说它具有通经续脉、起死回生的神效。紫青双剑前来轩辕圣墓,便是为了找寻此物,来医治伤重垂危的紫锋,如今踏破铁鞋,终于寻得,二人大喜之下,鱼跃去摘下那琥珀灵芝。 紫-道: “锋儿已捱不了多久,快捏碎它放进他咀里,希望可延续他的小命吧!” 正当青丝欲以内力捏碎灵芝喂紫锋服下之际,一股掌气带着腥风破空袭来,青丝仓惶间只好抱起紫锋先避奇锋。 只听紫-道: “‘摧心蚀血掌’?百病神君,想不到你对琥珀灵芝也有兴趣?” 百病神君回道: “咳!老夫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只为找琥珀灵芝替我儿治好脑疾。老夫不想动手,还是把琥珀灵芝交给我吧!” 紫-道: “犬儿亦需靠琥珀灵芝来续命,恕不能交给你了。” 二人一言不合,随即交起手来。痴儿一见小菁,即笑着奔向她,似乎对小菁甚有好感。 青丝因要照顾紫锋,未能与紫-联手应付百病神君,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二人在酣斗。 就在她专注于紫-和紫锋之际,却有人欲乘人之危…… 青丝瞿地感到背后刮起一阵阴风,来不及回身,背上已中了重重一掌,连手上的琥珀灵芝亦遭夺去。 偷袭的人,赫然是── 玄阴老妖! 青丝被轰飞,紫锋却在玄阴老妖脚边…… 不好! 玄阴老妖道: “哼!就是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杀我爱徒,落在老子脚下,是你不幸了!” 紫-、青丝此时已吓得魂不附体,紫-立刻撇下百病神君,狂冲向玄阴老妖;青丝中了玄阴老妖一掌,虽受了内伤,也毫不理会,鼓起余力一同冲上。 但,太迟了! 玄阴老妖已一脚蹴得紫锋离地飞起,再一掌轰中其胸膛,紫锋整个人横飞了开去,直撞向正冲来的紫-和青丝。 紫-和青丝不假思索,勉力接着紫锋,但紫锋撞来的冲力甚猛,二人被撞得连退数步。 紫锋本身已奄奄一息,再中这一掌,已是经脉尽碎,返魂乏术。 紫-、青丝见儿子死在玄阴老妖这魔头掌下,难抑内心悲痛,泪如雨下。 玄阴老妖却是面带邪笑,扬了扬手上的琥珀灵芝,对百病神君道: “病老头,你现在肯帮老子了吧?” 百病神君目透凶光,道: “咳咳!你,敢要胁我?” 玄阴老妖气焰甚盛,又道: “别说得那么难听,只不过跟你来个交易而已。” 玄阴老妖正自洋洋得意之际,冷不防横里人影一闪…… 玄阴老妖不啻是高手中的高手,反应奇快,铁掌后发先至,应声轰中那黑影胸膛,响起轻微了裂骨声,那人的胸骨至少裂了两根。 黑影吐血倒飞,然而玄阴老妖却发现手上一空…… 那黑影落在十多丈外,竟是那貌不惊人的神偷时殃。 时殃咀角淌血,却高举琥珀灵芝,朗声道: “紫兄、青姐,三年前我偷了铁山寨从金田镇劫回来的金银,要不是你俩出手相救,我早已命丧那帮匪贼刀下了。如今只要你一句说话,这株琥珀灵芝立即化成麋尘,谁也得不到。” 不错,以这距离,场中任何一人也绝对无法在时殃吐劲震碎那株琥珀灵芝之前阻止。 百病神君并没有意使强,目光也由凶转愁,半带哀求地瞧着紫-、青丝,受子之情溢于言表。 紫-凄楚地道: “唉!时兄,请把那琥……珀灵芝交给神君吧!” 百病神君闻言,甚是惊喜,纵身到时殃那里取过琥珀灵芝,如获至宝地小心收于怀中,并道: “紫兄深明大义,我百病神君欠你一个情,只要你说一句,你要我干什么也在所不辞。” 说罢直瞪着玄阴老妖,眼中透出杀意。 玄阴老妖本欲借灵芝来威迫百病神君,以增强己方实力。岂料如今弄巧反拙,多了两个可怕的敌人,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就在这面正僵持间,玄阴老妖的徒儿穷凶,终于抵受不住眼前如山的珠宝诱惑,偷偷溜近金山,伸手便欲拿起那些珠宝来欣赏。 微子衍斜眼瞧见,倏地喝道:“别动那些财宝!” 穷凶那里会听微子衍之言?一手便拿起地上的金箔。 与此同时,不知从那里射来十多道黑影,穷凶只感身子一轻,头颅、双手和双脚瞬即被抓着。 但听“喀勒”一声,穷凶已一分为六,惨被“五马分尸”。 微子衍道:“你这群畜生终于肯现身了吗?黑狐,杀!” 不错!把穷凶分尸的,便是那形似猿猴的异兽──天煞! 微子衍一直不敢动那些财宝,便是为了防范这群躲于洞窟暗处的天煞。不过,他志在的,并非这堆宝物,而是另一些更珍贵的东西…… 黑狐战将已跟那群天煞周旋起来,但天煞的数目越来越多,竟逾二十多只,更同时向其它人袭击,于是各人也只好放下他们的私怨,合力对付这群比绝世高手更可怕的天煞。 这里的虽然都是江湖中顶尖儿的高手,但那些天煞灵活敏捷、力大无穷、凶猛绝伦,众高手都应付得狼狈不堪。 微子衍一直在旁静心欣赏这场人兽血战,在他眼中,无论是人是兽,都只不过是他踏上天子龙座的路途上的一只棋子。 他,才是主宰这盘棋局的──皇者! 他缓缓穿上他惯用的金手套,那表示,他,要出手了? 对!克服了重重凶险来到此地,天煞是他最后顾虑。眼见群雄已被天煞弄得伤痕累累,因此他决定出手。 他深信,只要歼灭了这群畜生,圣墓里的所有宝物,都会成为他的囊中物。什么玄阴老妖、白蛇魔女、百病神君、紫青双剑,在他眼中,统统都不值一晒! 就在他刚穿好金手套之际,三只不知好歹的天煞竟向他攻击。 微子衍咀角掀起一丝从容的笑意,双掌连挥,啵啵啵的三掌把三头天煞轰飞。 天煞皮坚肉厚,微子衍这三掌并未能杀毙这三头天煞,只轰得它们痛苦嘶鸣。 微子衍一招得手,旋即冲进战场中,左穿右插,狂轰那些天煞。 饶是微子衍掌力雄猛,但始终未能歼灭那些天煞。 他双眉一紧,目射精光…… 看来他要显露真正实力了…… 微子衍真气一提一紧,狂吼一声,双臂往左一分,一股强如拍岸惊涛、绵绵如江河之水的无俦气劲,狂涌向四方八面。 他,正是施展了“皇极惊天诀”第三层── “翻海诀!” “皇极惊天诀”乃皇道绝学,威力惊天地泣鬼神;微子衍乃皇族之后,在他手上使出,威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且微子衍使劲恰到好处,内力所到,竟没有伤及群雄,只是震向所有天煞。 “翻海诀”的内劲强横无比,天煞亦抵受不住,纷纷口鼻喷血,纷纷嗥叫。 微子衍得势不饶“兽”,双掌连轰,无数团白芒自他掌心吐出,连连轰在天煞身上。 天煞再中重击,一只双飞撞洞壁。 微子衍技压群雄,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回气调息。 这两招耗力极钜,微子衍亦需立刻回气。 就在这时,一件极之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一道金色光芒不知从何处射来,目标却是微子衍。 金芒来势快似闪电,微子衍正回气,仓猝间只及时聚起五成功力轰出一掌。不过,他深信五成功力,亦足可自保。 可是,这回他算错了! 而且将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他的掌,结结实实的轰中那团金芒,而他亦同时看到那金芒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竟是另一只更大一倍、更强壮凶猛的天煞。 这只天煞,才是真正的天煞──天煞王! 微子衍的五成功力,未能重创天煞王,反而被它抓着轰中它的左掌。 微子衍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回事,一阵像被撕裂般的剧痛自他的左手传至脑中。 天煞王退,手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手臂。 微于衍的左手。 天!微子衍的左臂,竟然被天煞王硬生生撕下。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的天煞王! 难怪轩辕古村的村长坚持不进入圣墓。 连武功最高的微子衍也重创如斯,群雄的心中都不期然冒起了一袭寒意。 撕心裂肺般的断臂剧痛,使微子衍疯狂嚎叫,更不住在地上打滚,昔才的皇者之威荡然无存。 炽热的鲜血,更源源不绝从创口处流出,流得遍地殷红,教人触目惊心。 微子衍打滚了一会,一条人影终于走近,运指如风连点微子衍身上十多处大穴,使他的创口暂时止血,亦稍微减轻他所受的痛楚。 微子衍微抬首,看是谁出手助他。 出手助他的人,原来是──微子启! “皇……弟……,多谢你……出手……相……助……” 微子启肥胖的脸上,竟浮现一抹狡狯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道:“不用谢! 反正,你也要好好报──答──我──的!” “的”字刚出口,微子启倏地两掌拍向微子衍的气海穴和丹田穴上。 “皇弟,你……干什么,快……住手……” 微子衍惊惶大叫,但微子启那会理他。 瞿地,微子衍只感内力如江河缺堤,源源地从两穴溜走。 微子衍无从反抗,耳边却传来微子启的声音:“你觉得很奇怪吗?我也是从你身上学回来的。你不是常对我说,为了完成霸业,便不应存有兄弟情。” “你常为自己天生为皇父后裔,却无法登承太子之位,而算尽机心迫害子受德。” “但,我何尝不是皇族后裔?为什么我要做你身边的一条狗?” “我一直对你唯命是从,跟随左右,为的就是等今天这一个机会。只要你的功力尽为我所有,我必定能败尽这里所有人。得到那宝物之后,江山自然是我的了!” “你一直以为我儒弱无能吧!嘿!如今足证明我机心比你高,智谋比你高,自然比你更适合登上天子之位!” “微子衍,我这一切,都是跟你学来的!” 微子衍造梦也想不到,一直他视作世上唯一亲人、唯一信任的亲弟弟,竟原来一直也在等机会出卖他,他终于感受到被亲兄弟害的痛,比他断臂的创口更──痛! 这,是报应? 迷迷糊糊间,他脑海浮现出一幕前尘往事:那是小时候,在皇宫内的后花园里,他借些小事来留难佑德,更动手打他。那时候的佑德并没有还手,微子衍问他为何不还手? 他想佑德定是因为怕他所以才不敢还手。 但,年纪轻轻的佑德那时却说出一句话:“我的拳头,是不会用来打自己兄弟的!” 微子衍听后更怒,狂殴了佑德一顿。 他现在才发觉,原来他一直视作死敌的子受德,亦曾经当他是亲哥哥般尊敬他。 他终于领略到,权力野心的可怕! 微子启亦是习“皇极惊天诀”,与微子衍源出一脉,故能够乘他现在最虚弱之时,收取他的功力为己用。 谁想到平日一脸敦厚的他,竟原来怀有这狼子野心。 就在微子启专心吸纳微子衍之际,微子启突觉肩上一痛,惨被轰开。 微子启忙运功调息,然后立即看看到底是谁破坏他的好事。 那人,竟然是──嬴龙! 微子衍虽然不知嬴龙为何会出手帮他,但他仍是报以感激眼神。 嬴龙一瞄地上的微子衍,只见他面色苍白,神情落泊,浑身在微微颤抖。 嬴龙只是冷冷的道:“哼!我,只是看不过那些连兄弟也害的人而已。” 回看目前形势,大部份天煞都已被微子衍轰得倒在地上,反而那浑身金毛的天煞王在重创微子衍后,便没有再袭击任何人。 它逐一逐一地观看洞窟中每一人,似在找寻什么。 当它的目光落在嬴天身上时,竟注视了很久,似有所发现。 嬴天被天煞王瞪得浑身不自在,挺剑便施展“乾坤七绝”中一式“天火炼原”向它攻去。 群雄都慑于刚才天煞王的神威,不敢轻举妄动,却想不到嬴天竟如此勇猛,毫无惧意地冲上。 大家都以为天煞王会立刻反攻,岂料天煞王不挡反退。 天煞王向后一跃,便跃到山壁上,然后又借刀一蹬,化作一枝金箭般射进金山之内。 各人正不知天煞王此举有何用意之际,金山之内蓦传来天煞王的吼声。 吼声如雷,震得洞顶沙石滚落,众人只感耳膜鼓痛,忙掩耳减低吼声。 瞿地,“隆”的一声,整座庞大的金山自内里爆开,无数金银珠宝向四方八面激射,各人一时间挡个手忙脚乱。 金山爆开,天煞王却不知去向,原来金山之后竟还有一个洞口。 天煞王想必是窜进了这个洞里。 众人仍是不敢追进洞里。 除了嬴天。 嬴天只感到,洞内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他进去。 他下意识地拔足往洞里去,而小菁亦从后紧紧跟随。 群雄都不禁暗赞嬴天过人的胆色。 嬴天进得洞里,却看见另一件物事。 他,到底看见什么? 第四章 沙场杀戮 嬴天甫进洞,旋即看到洞内垂立着一尊石像。 石像高约两丈,坐于一石椅上。 那尊石像身穿帝服,一脸庄严,却散发一股皇者之威。 嬴天下意识想到,这尊石像,便是── 轩辕黄帝! 天煞王恭敬地蹲在石像旁,像在守护看主人似的。 石像双掌平摊,其中一掌上放了一卷竹帛,另一掌则散发一股红光。 这两件东西,莫非就是轩辕黄帝遗留下来的圣物? 嬴天仍在犹豫应否上前取那宝物之际,小菁亦尾随着进来。 小菁当然看见洞内的情景,她心中暗想: “是时候了!” 嬴天正想回首对小菁说什么,却看见小菁戛地向他凑近…… 她一张樱桃小咀,闪电间印在嬴天唇上。 嬴天大骇,他本想立刻推开小菁,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感到,小菁的咀唇,很甜,很柔软。他从未试过这感觉,一颗心差点儿便跳了出来。 而且,他更感到,一股暖流从小菁咀里传到他的咀里,一直流到丹田之处。 他只感到浑身轻飘飘,仿如置身虚空之中。 这感觉太美妙了,嬴天禁不住闭上眼,去感受这美妙的一刻。 闭上眼,他竟看见自己正处身一片白茫茫的飘渺云海之上。 那里弥漫着袅袅仙气,直如传说中的天界仙境。 嬴天蓦地听到虚无云海中响起了一把慈祥温柔,却又带着无上权威的女声在呼唤他: “嬴……天……” 嬴天循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仙霞之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中年女子。 那女子样貌极美,五官清秀,一双妙目似能看透一切事情。 她一身华丽服饰,端正地坐于一座莲花宝驾上,散发着一股温柔却不软弱,随和却又庄严的雍容气度,令人有种神圣不可侵犯,又自然而然地肃然起敬的感觉。 莲花宝驾旁,又伴着五人,其中四个是样子精灵的童子,最后一个是…… 竟是── 小! 菁! 小菁穿著一袭素白衣衫,更显出尘脱俗,俨如天上仙女般,把嬴天看得呆了。 小菁见嬴天傻傻地看着自己,对他噗哧一笑,并向他道:“傻小子,见了女娲娘娘,还不下跪?” “女……娲……娘娘……” 嬴天实在很难相信,眼前人竟是传说中曾“炼石补天”,仙界第一女神──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见嬴天满脸疑惑,终于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极柔美,却又隐带威严,道: “不错!本座便是女娲。” 嬴天经女娲娘娘亲口承认,还可不信吗?他立即跪下,恭敬地道: “嬴天叩儿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道:“唔。本座派九天玄女下凡,就是为了告诉你真正的身份,与及助你完成你的使命。” 九?天?玄?女? 女娲娘娘所指的九天玄女,莫非是…… 小……菁……? 嬴天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小菁甜甜地对他微笑,那笑容像在告诉他: 对!我确是天界的仙女── 九天玄女! 女娲娘娘又道: “嬴天,你可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嬴天回道: “我不知。” 女娲娘娘道: “那就由本座告诉你吧!” “你未轮回至凡间之前,是负责掌管天界三十三天的神祗──帝释天。” 帝释天:其实嬴天早听月魔、修罗魔君等魔头说过,他是帝释天转生,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但如今从女娲娘娘口中说出,他又怎能不信? 嬴天造梦也想不到,他的前生,竟是掌管天界凡间的第一神帝释天,心头的震惊,实在无法形容。 女娲娘娘又道: “十八年前地狱魔王阿修罗逆乱乾坤,使天崩地裂,引发天劫,天界凡间均大受破坏。阿修罗却乘时率魔军攻三十三天。你为阻阿修罗的野心,牺牲自己与之同归于尽,但元神未灭,经历六道轮回,转生凡间为人。” “当时天劫仍未可解,本座想出唯一方法,便是再次炼石补天。” “本座耗尽修为和心血,尽力炼石来修补天的缺口,可惜最后还是力有不逮,尚欠少许缺口并未补妥。” 嬴天紧张地问道: “那……会有何后果?” 女娲娘娘道:“天的缺口虽未完全修补,但亦可支持一段时间。但若不及早修回,当天的缺口再次崩裂的时候,天劫便会再度爆发。” “如来已在那场天劫牺牲自己,来控制住情况,让我有足够时间炼石补天;而我亦已耗尽修为,若天劫再次爆发,届时将无法可救,后果只会是──” “三界俱灭,神魔人都会统统灭绝。” 嬴天闻得天劫竟有如此可怕的后果,心头大震,问道: “那……可有方法在天劫爆发之前,及早补救?” 女娲娘娘道: “有!” “便是及早补回那缺口,虽然我已再无能力炼石,不过……” “本座在第一次炼石补天时,曾用剩了一颗晶元血石。这颗晶元血石藏有本座的仙力和心血,可以弥补那个缺口,而这颗晶元血石,本座留在凡间,后为轩辕黄帝所得……” 嬴天立即想起一事,急问: “啊!就是放在轩辕黄帝石像掌上的那颗红石?” 女娲娘娘微微领首,道: “只可惜天界没有一个仙神有能力补天,现在,上天下地就只有你可做到。” 嬴天道: “我……?以我的微末能力,可以……补天?” 女娲娘娘道: “可以。只要你回复到本身的力量。” 嬴天又问道: “那我怎样才能回复力量?” 女娲娘娘道: “轩辕黄帝像的另一只掌上,放了一卷竹帛,上面记载了一项心法,名为‘回天神鉴’。这心法并非一般凡夫俗子修练的武功,而是一种神修练的心法。” “一般的凡夫俗子,当然无法修练这心法,但以你真神之体却可。” “只要你练成‘回天神鉴’,你便可回复你本身力量,到时便有足够能力补天。” “但在补天之前,你还有一大劫要过。这是命中注定,你一定要克服和渡过这个劫。” 嬴天问道: “那是什么劫?” 女娲娘娘道: “本座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你太早知道,只会对你有害无益。到时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但本座有一句真言告诉你,你要好好记着……” 女娲娘娘一字一字,清楚地道: “神非神,魔非魔; 魔是神,神是魔; 神魔本一体, 融神化魔, 成道飞升。” “嬴天,你要好好记着这段说话,上天下地的命运,便全系你身上。现在距离天劫再次爆发的日子已不远,你要好好走你余下的路。” “上天既安排你再在凡间修道一次,你,可要好好掌握你自己的命运啊!” 女娲娘娘说罢,便慢慢往后移走。 嬴天本还有很多事想问女娲娘娘,奈何没有机会开口。 眼前的虚无幻境,亦渐渐消失。 嬴天渐渐回到现实中。 隔邻洞窟的群雄,见嬴天和小菁进去之后,全无动静,遂纷纷过去。 岂料进去一看之下,都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嬴天与小菁,竟两唇相贴,沉醉在温馨中。 群雄那会想到当此危困关头,会看见此等旖旎场面,无不目瞪口呆。 若非亲眼所见,傲雪怎也不会相信二人竟会这样,心窝像被利刃割开般创痛不已。 嬴天小菁从幻境中回来,嬴天一睁开眼,便看见群雄在定睛看着他俩,尴尬地轻轻与小菁分开。 他的唇边,仍残留小菁的余香,使他难禁心如鹿撞,暗暗回味刚才甜美时刻。 小菁更是尴尬,粉脸飞红,几乎想把头钻到地底里去。 蓦地,她想起了一件非立即办不可的重要事。 小菁娇躯一展,便朝轩辕黄帝像跃去。 但,轩辕黄帝像旁有天煞王守护着,那…… 奇怪地,天煞王并没有向小菁攻击,看来它极具灵性,知道嬴天取此物是为救苍生,故不再阻挠。 然而,天煞王不阻止,并不表示其它人不会。 群雄当中,有不少人觊觎着这两件宝物,只不过忌惮天煞王,才不敢有所动作。 如今眼见小菁动手而天煞王也不阻止,他们也一同出手。 但,当中有一群人,对这两件宝物并无兴趣,但也同时动手,这是什么原因? 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助嬴天得到那两件宝物。 首先发难的,是玄阴老妖和白蛇魔女。 紫青双剑怀着丧子之痛,双剑齐出,截上了玄阴老妖。 傲飞云亦不再顾忌体内的“万蛇钻心丹”毒力,狂攻向白蛇魔女。 血蟒武功不弱,傲仁、傲义合力战他。 另一路人马,微子衍在邻洞伤重没有过来,十个黑狐战将在那面守护他。 这一面嬴飞帘、嬴恶来站在微子启身后,看来早已被他买通变节。 但见吸了微子衍五成功力的微子启,脸容绷紧,汗如雨下,看来正竭力吸纳融汇微子衍的内力。 若他成功的话,他的“皇极惊天诀”将会去到何等层次? 虽然他暂不能出手,但他却下令:“快给我把那两件宝物夺过来!” 嬴飞帘、嬴恶来、铁铮、独眼兽四人,立刻动身。 嬴天一方就只余下他与嬴龙武功较高。但嬴天伤了经脉,至今功力未复,只余下两成内力,凭嬴龙一人,如何阻得了那四人。 紫-斜眼见此情景,扬声道: “神君……” 对,当中还有百病神君和痴儿未动手。 百病神君求得琥珀灵芝,欠了紫-一份情,此刻他有事相求,自然乐意出手。 这时嬴龙已缠上了嬴恶来,他于是截下了铁铮和独眼兽。 嬴天本欲持剑对付嬴飞帘。可是嬴飞帘的轻功委实太快,他的剑,只能刺中残影。 嬴飞帘甚至比小菁更快,转眼已越过她,眼自“晶元血石”和“回天神鉴”快要落人他手中…… 遽地,嬴飞帘身躯一紧,原来小菁及时吐出一股柔韧罡气紧缠着他,使他寸步难移。 尚差数-便能夺得两件宝物,却被小菁所阻,嬴飞帘气得牙关紧咬。 他把心一横,索性先收拾小菁,再取宝物。 嬴飞帘一转身,径运起独门绝学“寒冽玄冰刀”,左使“寒冽刀”,右使“玄冰爪”,齐攻向小菁。 小菁娇躯轻转,身上绽放豪光,她,要使出本身武功。 她的武功,便是学自姜伯的神妙绝学── “凤凰宝典”! 嬴飞帘只见一头凤凰从豪光中飞出,直朝他冲去。 他招式一变,先挡下这凤凰。 嬴飞帘内力亦算强横,凤凰气劲顿被轰散,但他亦遭震退。 刚被震得身形尽失,嬴飞帘只见眼前黑影一晃,劲风扑面袭至。 嬴飞帘勉强才能横臂挡着,但亦被震飞三丈,双臂麻痛不已。 来者的轻功与内力都极惊人,原来竟是── 痴儿! 痴儿傻傻地看着小菁,道: “姐……姐……他欺负你,痴儿……帮……你,好……不好?” 小菁轻抚痴儿的头,像对弟弟般呵护,并道: “好!当然好!这家伙不是好人,我们一起为民除害!” 嬴飞帘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这呆子和丫头武功竟如此高强,这仗可棘手了。” 痴儿智商低,思想单纯,自小受百病神君传授武功,心无旁鹜下进境一日千里,年纪虽轻,武功却比百病神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一边,百病神君武功比铁铮和独眼兽高上一筹,虽以一敌二,仍是稳占上风。 紫-、青丝悲痛难抒,剑势倍加凌厉,迫得玄阴老妖节节败退。 其余嬴龙对嬴恶来;傲飞云对白蛇魔女;傲仁、傲义对血蟒,都能拼个势均力敌。 照此形势看来,嬴天一方稍为占优。 但,世事岂有如此完美? 一股凌厉罡气卷起,直袭正道群雄。 这股罡气,是来自── 微子启! 他,看来已接近圆功。 以“皇极惊天诀”的威力,正道群雄可大大不妙了! 小菁心念一转,对痴儿道: “好弟弟,你替姐姐挡着那坏蛋,姐姐要先取那两件东西。” 痴儿应道: “好!” 两腿连踢,不断向嬴飞帘攻去。 嬴飞帘虽眼见小菁已转身朝轩辕黄帝像纵去,奈何被痴儿缠得甚紧,分身无从。 嬴飞帘心生一计,硬捱痴儿一脚,双掌一合,紧夹痴儿脚踝,“寒冽玄冰功”狂迫入痴儿脚里,痴儿脚踝立时结起一块干冰。 痴儿受冰所制,身法大受影响,嬴飞帘趁机追向小菁。 但其时小菁已距轩辕黄帝像三尺间,即使他的轻功再高,也绝对无法追上。 嬴飞帘心想: “我背叛大皇子,政投二皇子,若不能助二皇子登上帝位,就连性命也难补。不! 我一定要得到那两件宝物。” 嬴飞帘狂谷“寒冽玄冰功”,凛冽寒流狂刮向小菁,竟把她整个人冰封起来。 小菁不虞嬴飞帘有此一着,眼见二物在前,也只得干自焦急: “不!女娲娘娘派我下凡,助天哥哥解天劫,救万民。这两件宝物不仅关乎天下苍生的命运,甚至上至天界也受牵连,我绝不能有负娘娘所托……” 这时嬴飞帘已越过小菁,一手一件已取过“晶元血石”和“迥天神鉴”,正自沾沾自喜,仿如已把一切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握在手中…… 身后的小菁娇叱一声,把“凤凰宝典”迫上十二成功力,全身萦绕着洪洪火劲。 “火凰破天!” 小菁赫然身化成头火凤凰,破冰而出,直冲向嬴飞帘。 嬴飞帘与小菁相距极近,加上他注意力全集中在两件宝物上,背门被小菁双掌狠狠插中。 嬴飞帘惨叫一声,凤凰火劲破体而过,更响起了连串碎骨声。 嬴飞帘胸骨尽遭震碎,甚至破体射出,死状极之恐怖。 若非他身捱了痴儿一脚,又勉强催谷功力冰封小菁,致令护身气劲大为减弱,也未必承受不了这一击。 多行不义的嬴飞帘,终于伏诛。 小菁从他手上夺过“晶元血石”和“回天神鉴”,小心放进怀中。 这时痴儿已弄碎脚上的冰,跑过来小菁身旁,不住道: “雪!雪!好冻!好冻!” 那一边,百病神君身法飘忽,铁铮和独眼兽越战越退,败像毕呈。 独眼兽心中暗骂微子启: “哼!我们在打生打死,你则在慢条斯理地吸纳功力,这差事真难干!” 临阵对敌,最忌分心,独眼兽眼前一晃,百病神君竟就在他咫尺之间。 独眼兽吓得面无血色,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会是多可怕。 他疯狂地欲出掌迫开百病神君。虽然这招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招,但也仅能使出半招。 因为,他的掌招只出了一半,便已全身乏力。 他感到腹部传来剧痛,垂首一看,百病神君五双手指已插进他肚内。 百病神君阴恻恻道: “就让你尝尝病毒侵蚀内脏血脉的滋味吧!” 百病神君内力一催,猛然侵进独眼兽体内。 与此同时,百病神君感到背后响起利刃破空声,急闪身跃开,原来是铁铮仗剑攻来。 百病神君两手交叠胸前,好整以暇地欣赏自己造成的“杰作”。 那自然是独眼兽了。 只见独眼兽全身的血管脉搏暴凸出肌肤外,且不断狂跳,状甚恐怖。 更可怖的是,甚至连心脏也凸了出来,同样暴跳如雷。 独眼兽痛苦得在地上乱典乱滚,眼珠也突了出来,并哀求道: “铁……铁兄,快……快……杀……了……我……” 铁铮见独眼兽生不如死,一剑刺下,了结了他的生命,但亦吓至面色发青。 铁铮战意全失,那敢再斗?转身便往外洞逃。 嬴龙一方,苦战嬴恶来。 嬴恶来攻有破坏力强横霸道的“霹雳轰雷破”,守有无懈可击的“玄天战甲”再加上天生力大无穷,是个极难应付的对手。 嬴龙施展出浑身解数,“混沌七劫”接连攻出,但也未能占得上风。 嬴恶来见嬴龙久攻不下,洋洋自得地道: “嘿!就是当年你老头子数十年功力,亦要死在我的铁拳下,你凭什么跟我斗?” 嬴龙面色大变,问道: “我……我爹是死在你手的?” 嬴恶来道: “是又怎样?今天再毙了你,俩父子都死在我铁拳之下,刚好凑成一对!” “当年轰杀屠老头时,用左手还是右手的呢?” 嬴恶来还在喃喃自语,嬴龙已按捺不住,双眼赤红,杀气大盛,狂冲向嬴恶来。 嬴龙边冲边把毕生功力谷至顶峰,身上光芒闪烁。 嬴恶来见嬴龙气势磅-,也不敢大意,急聚劲于双拳,掌上凝聚一团白色光芒,这正是“霹雳轰雷破”的起手式。 嬴恶来看准嬴龙来势,全力狂轰,欲一击必杀。 嬴恶来铁拳已轰至嬴龙胸前一尺,嬴龙竟不出手相抗,又不闪避,他这样做,与自杀何异? 轰! 中了! 嬴恶来这力足开山的拳,结结实实实轰在嬴龙胸膛上,嬴龙却没有被轰飞开,反而矗立地上,两臂一分,全身暴发出一团赤红罡气,嬴恶来惨叫中整条右臂骨骼全遭震碎,庞大的身躯飞开二十丈。 嬴龙这一招,是引敌人先击中自己,后以本身内劲连同敌人轰来的内劲一同反震回去。 这时敌人劲力已击出,正是最弱状态,反而自身的震击力度倍增,此消彼长时,纵是遇上比自己强数倍的敌人,也能克敌制胜。 这奇巧招式,便是“混沌七劫”第七劫── “天劫──碎天震!” 不过嬴龙自练成以来,还是头一次使出,震力吞吐拿捏未达十分准确,故亦被少许拳劲轰进体内,略受内伤。 嬴龙也不急于进击,先自调匀内息。 与此同时,忽听得一阵撕天般的狂吼,吼声是来自微子启。 接着,一股雄浑浩瀚的无俦气劲狂迫向四方八面,这股内劲绝不比微子衍弱。 啊!难道微子启已融汇了微子衍的功力,突破去另一层次? 那,群雄会如何应付? 就在这时,一直不动不叫的天煞王,突然失声嗥叫,像是感应到有什么危机迫近。 同一时间,洞口突然冲进三人。那是两个黑狐战将掺扶着微子衍,神色惊惶地奔进来。 啊!莫非邻洞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们还未来得及细想,已有一团黑影射进洞内。 瞧清楚,那竟是…… 九个人头! 八个是黑狐战将,另上一个是刚逃出去的铁铮。 黑狐战将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谁可在一-间尽杀他们。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浓烈的魔气,就似是死神的手,从洞口伸进来。 那,莫非是…… 对!是…… 修罗魔君! 修罗魔君终于来了! 第一章 神龙冉灭 神! 魔! 这两个永恒对立,又似是不可分割的字,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却又至高无尚的感觉。 当天地未开,万籁穹苍仍是一片混沌之时,神与魔便已存在。 没有“人”知道神和魔从何而来,甚至神魔本身亦不知道。 但,有一个很怪的传说:神与魔本身都属于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包含了穹苍中一切的力量和物质,直至一天这股力量分裂成两股极端的力量,那便是神的力量和魔的力量。 神魔在穹苍中争战万年,直至盘古开天辟地,魔为了占领、破坏这片由神创造的天地,与神展开连场大战。 大战的结果,虽然神没有把魔彻底消灭,却把魔打下了地狱,受尽地狱之火煎熬。 魔虽败,但败得绝不甘心,于是魔中之王阿修罗想到利用人类的邪念,引动九阴星宿之气使天崩裂开,令天地失去平衡,演变成天劫,阿修罗便乘时率领群魔进攻三十三天。 阿修罗的阴谋野心虽然被帝释天粉碎,且如来、女娲皆耗尽修为来平伏天劫,可惜依然留下了一个深远的后患。 那就是,天尚有一道缺口未完全修补。 假如不能及时把那缺口修补,天再裂开,天劫再次爆发之时,将再没有任何神魔可以制止。 届时,也许天、地、神、魔、人类甚至万物也会统统灭绝,回归虚空穹苍。 谁亦不想看见这一天,但,谁可改变这命运? 有! 上天下地只有一人可以办到。 但,他如今正面临一生中最凶险的事! 甚至,他的性命,亦岌岌可危! 不错! 嬴天此刻所面对的,确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凶险。 因为,他眼前的,并不是人。 而是一头充满野心、杀性、集一切邪恶于一身的地狱恶魔──修! 罗! 魔! 君! 仍在洞窟中争战的群雄,此刻都同时住手。 因为,他们都感到一份无形压力,从洞外压迫而至。 这份压力,不但令他们心跳加速,掌心冒汗,更给予他们一份死亡气息。 洞口之外,一团黑气正汹涌进洞中,这团黑气却是一团极浓烈的魔气积聚而成。 黑气不散反聚,竟慢慢往内凝聚,像是被黑气中的东西吸进去。 黑气越聚越少,最后现出八条人影,而黑气便是被站在后面的一人吸去。 这八条人影,当然便是修罗魔君和七魔了。 修罗魔君看了一看那尊轩辕黄帝像,然后看着嬴天。 修罗魔君口没动,嬴天竟听到他在对他说话。 啊!这是“虚空传音”!修罗魔君的魔法果然厉害。 嬴天紧盯着修罗魔君,却听到他一把沙哑冰冷的声音在说道: “你便是那个帝释天转生的小子嬴天?你能屡次在我手下的狙杀中仍能活命,果然是有点能耐。不过,就算你已得到‘回天神鉴’又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内你领悟到多少? 没有帝释天的力量,你绝对无法敌得过本魔君的‘魔极归元大法’,你还是别作无谓的反抗,让本魔君给你一个痛快的了结吧!” 嬴天观其气势,听其言词,已知对方是何人马,道: “你就是……修罗魔君?” “哼!我还道阿修罗是如何三头六臂、惊天慑地,却是一个废话连篇、浪得虚名之徒。我嬴天的命便在此,有本事便来取吧!” 遭嬴天一轮抢白,修罗魔君甚感没趣,杀气暴升,看来他要亲自出手取嬴天的性命了。 讵料修罗魔君杀气一起,却有人比他更快出手。 不!说清楚,那并非人,而是一直蹲伏于轩辕黄帝像旁,一动不动的异兽──天煞王。 天煞王不动则已,一动便快如惊电,在洞窟内划起一道金光,而它攻击的目标,竟是修罗魔君。 与此同时,刚才在外洞遭微子衍轰伤的十多头黑色天煞,亦飞窜进洞,齐攻向修罗魔君。 想不到这群天煞虽凶残暴戾,却如此有灵性,且似对修罗魔君毫不畏惧,向他疯狂扑击。 修罗魔君见天煞群来势汹汹,虽自诩魔功惊天泣神,但亦需一段时间方能料理它们,于是道: “哼!不知死活的畜生,竟敢惹到本魔君的头上来!就要你们从此在世上消失。” “七魔,你们各得本魔君传授魔功,想必已杀性大起,那群愚蠢的凡人,就留给你们吧!除了嬴天那小子外,其它的,都给我杀个干净!” 七魔未得修罗魔君之命都不敢擅动;如今杀令一下,七人同时展身,杀向群雄。 修罗魔君一面,亦缠上了天煞。 群雄亦知七魔非等闲之辈,大都不敢轻举妄动,但亦已有数人迎上,他们便是紫青双剑、傲仁、傲义。 邪派等人亦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当下亦有数人领命出战,那便是血蟒和黑狐战将余下的二人。 紫青双剑抢先出阵,选上了七魔中的狂魔。 只见狂魔满面凌乱的髭须,蓬头垢面,一身破烂不堪的粗衣麻布,形同路旁的疯癫叫化子,狂魔之名匹配至极。 可是,他的身手却一点不赖,左闪右避,紫-剑和青丝剑连连落空。 玄阴老妖的对手是血魔。 血魔身材略为矮小,面目狰狞,一双撩牙尖锐如狼齿,十只指甲亦是尖锐如锥,加上其赤红的头发和眉毛,更添几分妖异。 傲仁、傲义分战幻魔、冰魔。 幻魔一身素白长衣,长发乱披,更诡异的,是他竟面戴一白面具,骤眼看去便如一只无面恶鬼。 冰魔则人如其名,浑身肌肤雪白,而且短短的头发和两道眉毛俱呈银白。 接着是两黑狐战将对心魔和石魔。 心魔身披长袍,头颅也笠于帽内,不辨五官,只看见一双阴冷的眼睛透射着凌厉杀气。 石魔浑身肌肉黝黑,坚硬得仿如没有一丝弹性,整个人就如一个石人般。 最后仍没有出手的是士魔之首七杀凶魔。 七杀凶魔低垂着头,一缕长发遮了大半边脸庞,却是静得如没有生命般。 血蟒见众人都已有了对手,于是便冲向七杀凶魔,并嚷道:“哼!装神扮魔,待老子把你轰个五痨七伤。” 血蟒体形虽大,但却灵活无比,身法如蟒蛇游窜向七杀凶魔。 其余的群雄并没出手,一来是为了看清楚七魔的武功路数,好能知己知彼;其次也为了防犯修罗魔君那大魔头。 霎时间,洞窟之内杀战又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正邪群雄联手战修罗魔宫八大魔头。 当然,群雄心中亦早已定好战略:先除七魔,再联手对付修罗魔君。因此,他们都比较留心七魔的武功,而嬴天较关心的,是紫青双剑与狂魔的一战。 只见漫天紫色剑影和青色剑影交相辉映,蔚为奇观,但狂魔身法飘忽,把锐烈剑芒一一避过。 紫-、青丝配合无间,剑招越舞越顺,攻势亦越来越猛烈,狂魔被迫得连连后退。 骤眼看去紫青双剑似是大占上风,但嬴天冷眼旁观,却有另一种看法: “接战以来,那魔头一直在回避紫、青前辈的剑锋,并未出过一招,到底他有甚么诡计?” 果然,虽然狂魔节节后退,但却面带狡狯笑容,他的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其实,他虽然外表粗鄙,但临阵对敌却绝不鲁莽,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终于,狂魔锐利的眼神寒光一闪,他似乎等到了。 他的身法,倏地快了三倍,从绵密的紫青剑网中穿插而上。 紫-、青丝攻得急,不虞狂魔突然反击,同时一愣。 这一愣,却给了狂魔很大的机会…… 狂魔已不知何时窜到青丝面前…… 青丝大惊,急欲抽身后退,但狂魔出手更快,双爪已紧抓青丝左右太阳穴,更以头硬撼青丝前额。 好狂好怪的招式! 但,其它人绝对无法了解狂魔这招的凶险,除了青丝本身…… 青丝只感一股极怪电流由狂魔前额传至她脑中,她只感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甚至思想也全不受控制似的,眼前事物亦变得混乱不堪。 紫-见妻子受制,不暇思索下挺剑便刺向狂魔。但狂魔异常狡猾,未待紫-杀到,便已翻身跃开。 紫-爱妻心切,也不追击狂魔,一把拥扶着摇摇欲坠的青丝。 与此同时,狂魔竟咧咀而笑,笑容极尽诡秘。 在旁的嬴天,却倏地大叫: “前辈,小心……” 紫-还未知是什么回事,忽觉腹部一凉…… 倒算紫-反应快,急向后倒从跃开,但地上已拖出一条血路。 若紫-闪迟半分,他此刻已遭开膛破腹。袭击他的人,赫然竟是──青丝! 青丝为何突然袭击紫-? 紫-还未弄清是什么一回事,青丝又挺剑向他疯狂进攻。 狂魔却好整以暇,狞笑着道: “嘿嘿!中了我的‘乱魂杀’,六亲不认,不饮尽至亲至爱者的血,绝不会清醒,我倒想看看最后谁死谁亡?” 就在狂魔沾沾自喜之际,他身后剑光骤起,原来是嬴天按捺不住,赶来援手。 嬴天此刻内力大减,而剑法虽蜕变自“乾坤七绝”,剑招刚猛凌厉,但毕竟仍是新习,并未纯熟,故狂魔能从容避过他的剑招。 虽然有嬴天相助,但紫-的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只见青丝目露凶光,状若疯狂般向紫-乱刺乱劈,而且着着皆刺向紫-要害。紫-为怕伤及爱妻,只守不攻,身上添了不少剑痕,却仍不停地叫着: “青……青妹,难道你连我也认不出?快停手吧!” 对于紫-的叫唤,青丝似是充耳不闻,攻势亦更狂更狠。 狂魔却在旁道: “嘿!任你叫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她只会听命于我。要她回复清醒,便用你的命换吧!” 嬴天怒道: “好歹毒的邪功,我就看杀了你之后,青前辈会否再迷失本性。” 嬴天虽加强了攻势,但仍沾不到狂魔衣角,攻得急,破绽自然亦多,狂魔窥准空隙,身法陡地加快,窜近嬴天。 呀!难道他要重施故技? “哼!小子只顾别人,老子就要你乖乖听命于我。” 说时迟,那时快,狂魔双手已抓着嬴天额角。 嬴天毫无防备之下,前额已被狂魔头颅撞上,他……难道要步青丝后尘? 嬴龙见状,狂冲前欲救嬴天,可惜鞭长莫及,嬴天已完全受制于狂魔之下。 瞿地,狂魔“哇”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向后弹开,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狂魔着地即退开老远,心下暗惊: “刚才当我的‘乱魂杀’邪劲灌进他脑门之时,那小子的灵台突然闭起一道灵光,把‘乱魂杀’反震回。这小子究竟是修练什么武功的?怎地如此邪门?莫非……这就是帝释天的力量?” 嬴天自己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嬴龙已纵身而至,并关切地问道: “天,你没事吧!” 嬴天答道: “我没事,大哥,一同诛了这魔头再说吧!”二人一同冲上,狂魔只感眼前金星四冒,脚步虚浮,被嬴龙的重掌和嬴天的剑招迫得左支右绌。 狂魔一时间招架不住,倏地怪叫一声…… 嬴天、嬴龙骤觉身后剑风霍霍,青芒四射,急向横闪开,原来是青丝向他俩攻击。 紫-亦加入战团,并对嬴龙、嬴天道: “两位嬴少侠,内子她……她遭那魔头的邪功迷了心魄,才会向我们攻击。请…… 请两位别要伤害她。” 嬴天道: “紫大哥请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她的,但必须想办法令青姐姐恢复清醒。” 狂魔好整以暇,道: “要她清醒?很简单,用你们的血和性命吧!” 紫-刚刚才饱尝丧子之痛,如今青丝又弄至如斯田地,不禁悲从中来。 紫-、嬴天、嬴龙三人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面对青丝不要命的打法,而且又怕重手会误伤了她,都感到一筹莫展。 长此下去,三人也只会毙于青丝剑下。 紫-越想便越着急,心中的悲哀也越来越浓烈…… 蓦地,一个不应有的念头在他脑中冒起,口中更吐出了一句古怪的说话: “真的……要用我们的血才能救回她吗?” “若是如此,那……” “便用我的血吧!” 嬴天、嬴龙忙于挡着青丝疯狂的攻势,并未听得清楚紫-在说什么,却忽见他抢身冲近青丝…… 青丝理性全失,见紫-冲近,不由分说,挺剑便刺向他。 紫-看着青丝剑已刺至身前,却全无相挡之意。 一-间,嬴天终于明白紫-的用意,一袭寒意冒升,连忙喝道: “紫大哥,不要……” 嬴天鼓尽气力欲冲前阻止紫-,但,太迟了…… 一声肉帛撕裂声响起,青丝剑已穿过紫-身体,剑身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 与此同时,紫-反手抓紧紫-剑,狠狠地一插,锋利的紫-利入青丝背门,从她胸前穿出,再插进紫-的身体。 遭利剑贯体的剧痛使青丝回复知觉,她……已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紫-用尽最后一分力,轻拥着青丝,虚弱地道: “青……妹,我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在世上…… 痛……苦,你……会……怪……我……吗……?” 青丝没有答话,只轻轻摇首,深情地看着紫。 四周虽是战况激烈,杀声震天,但他们却听不到一丝声响,异常宁静…… 紫-剑仍紧紧钉着二人的身体,就似要使他们生生世世也伴在一起,永不分离。 嬴天、嬴龙赶至之时,二人已气绝身亡。 他们与紫青双剑相处的日子虽不算长,但亦为二人的悲惨结局而痛心黯然。 “嘿嘿!好一对痴情侠侣,生死不离,多浪漫凄美啊!” 狂魔的冷嘲热讽,更激得嬴天、嬴龙怒火如焚,两双凶狠的目光像要把狂魔撕成片碎。 嬴天一把拔出紫-剑和青丝剑,安放好紫青的尸身,并道: “紫大哥、青姐姐,你们安息吧!我誓要用你们的剑,来替你俩雪恨!” 嬴天又同嬴龙道: “大哥,请助我!” 嬴龙一脸木然,没有说话,但他内心的悲痛与忿怒,绝不会比嬴天少。 嬴龙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如箭般冲向狂魔。 狂魔道: “哼!即管来吧,嬴天有帝释天的灵气才使我的‘乱魂杀’失效,但控制了你,让你们兄弟相残也不错。” 狂魔自恃身法灵巧诡异,能避开嬴龙攻击,竟反冲前迎向嬴龙。 嬴龙亦知一般招式很难击中狂魔,于是双手一起,扯起两道旋风,分左右袭向狂魔,然后结起剑指,剑雨狂刺向狂魔。 这一招,正是揉合了“风劫──狂风旋”和“雨劫──暴雨洒”的绝招。面对如此猛招,狂魔也不由得认真起来。他如今唯一的选择便是后退,但他心想嬴龙留此退路给他,必有更厉害的杀着在后。 狂魔双眉一紧,不退反进。他使尽浑身解数,在漫天剑雨中左右穿插,虽仍中了不少剑指,但都没有伤及要害,使他能逐步迫近嬴龙。 剑雨总有尽时,狂魔便是等这千戴一时的机会。嬴龙招势一老,狂魔双爪闪电往他头上攫去。 若嬴龙被狂魔攫中,势必难逃被迷心之难,但其实他先前故意留后路给狂魔,便是为了诱他兵行险着,向他攻去。如今狂魔中了他第一步圈套,他假意闪避不及,无可奈何地拗身以胸膛硬接一招,狂魔便顺势欲全力重创嬴龙,先除一个强敌。 狂魔贯满内劲的双爪,狠狠轰在嬴龙身上,爪劲全力打进嬴龙体内。 陡地,狂魔面色大变,急退,但已被嬴龙的“天劫──碎天震”震得五内翻涌,真气大乱。而且嬴龙的反震中还夹杂了凌厉电流,原来这一招亦混合了“混沌七劫”中的“电劫──殛电灭”使出,威力倍增,把狂魔电个魂飞魄散。 狂魔此刻防守尽失,嬴天把握良机,紫-、青丝双剑齐舞,抖然使出习自佑德的一式“王者剑”──“君临天下风云变”! 一条紫青色的巨龙在狂魔身上贯胸而过,紫-、青丝双剑没柄而入,终于为它们的主人报仇除魔。 狂魔伏诛,嬴龙也不好过。他未能把狂魔的雄浑爪劲完全反震,本身承受了两成,受了内伤,急盘座运功调匀内息。 此时,傲仁、傲义因敌不过幻魔和冰魔,傲飞云和小菁连忙助战。 冰魔的寒冰邪劲异常厉害,比嬴飞帘的“寒冽玄冰功”更胜一筹,小菁的“凤凰宝典”奇功虽强,一时间亦只拼个旗鼓相当。 傲飞云习剑的日子虽比傲仁、傲义短,但他天资奇高,武功早已超越二人,一套“傲剑诀”尽得做剑山庄老庄主的真传,凌厉剑招迫得幻魔狼狈不堪。 幻魔的武功其实不算太高,但他的邪功却另有其厉害之处。 幻魔催运起邪功,傲飞云赫然“看见”跟他对招的,竟是死去的傲孝。 这还不只,接着他又变成了傲忠、他的娘亲傲夫人、他的爹爹傲老庄主。 眼前的尽是傲飞云最亲敬爱的人,他剑势也顿时弱了下来。 “嘻!原来你最重视的人,是‘她’吗?” 幻魔吐出这句话的同时,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竟是一个年约二十、发长及腰的少女。 她有着天仙般的美貌,眼神却藏着无限的神伤与沉郁,同时亦拥有一个如梦似幻的名字──若梦。 傲飞云虽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自从十七年前见过她一次之后,便对她朝思暮想,可惜一直都再没有见到她。 他曾想过,只要能再见她一面,就是用他的性命换取也甘心。 如今,他终能得偿素愿,他的剑,能刺下去吗? 不!他的剑凝住了。 而她,亦缓缓飘近,玉掌更轻搭住他的肩膊。 就在傲飞云正迷迷糊糊间,眼前一道强光惊醒了他,他感觉肩上传来剧痛,剑,也闪电刺进她的胸膛。 “你……你竟然……狠心……杀死你……最爱……的……人……?” 傲飞云朗然道:“不错,她……确是我一生中最想念的人。但我知道她不会属于我,以后亦不会。一直以来,我只渴求能再见她一面而已。如今终能见到,这个梦,也该完了。” 刚才在傲飞云迷糊间闪出的强光,原来是傲雪打出的一式“雷动九天”。如今幻魔已死,她即为傲飞云包扎肩上的伤口。 邪派一方,玄阴老妖仗着百年修为,稳占上风;而血蟒却似乎不是七杀凶魔之敌,身上已伤痕累累。 血蟒一咬牙,身如灵蛇绕到七杀凶魔背后,双手双脚倏地紧夹七杀凶魔。这一招,正是血蟒的必杀绝技── “蟒缠杀”! 七杀凶魔受制于血蟒,却竟似毫不着紧,冷笑两声,道: “哼!缠够了吧!缠够了便下地府去吧!” 白蛇魔女察觉事有不妥,已立即冲前相助,但亦已迟了…… 她看见的,是一幕难以置信的情境。 只见七杀凶魔的一双前臂,竟慢慢“溶化”,然后又凝固成两把镰刀。 “霍霍”两声,血蟒缠在七杀凶魔身上的四肢已遭砍断,凶魔再反“手”一劈,血蟒随即人头落地。 白蛇魔女何曾见过如此怪异之事?心中一怯,本正冲前的脚步一收,反向后退。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两声惨叫。白蛇魔女循声望去,看见黑狐战将其中一人遭石魔的有拳轰得爆头而亡,另一人则被心魔的邪功撕破心房惨死。 石魔、心魔下一个目标竟然是── 微子启! 眼见二魔来势汹汹,微子启仍是了无惧色。 他的“皇极惊天诀”本来已去到第三层的境界,再吸纳了微子衍的五成功力,自诩武功天下已无出其右,这二魔正好用作试功。 心魔来冲近,口中已念念有词,双目透射出森寒目光,这便是他能在一丈内隔空撕破别人心窝的邪功“撕心咒”。 可是,微子启的内功修为实在太深厚了,心魔的邪劲全遭反震回,这次轮到他自已尝尝撕心的剧痛了。 微子启未出手已退一魔,那他一出手…… 他,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皇极惊天诀”第三层── “翻海诀”! “惊涛裂岸”! 如洪水巨浪般的无俦内劲狂涌狂轰向石魔,石魔本以为他一身坚如岩石的护身劲能抵挡得住,然而,巨浪的狂猛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就算再坚硬的岩石,也抵挡不住澎湃巨浪的冲激,石魔的肌肤被轰得裂开、爆碎。 巨石也碎了! 微子启微笑着收招,似乎对自己内力的进展非常满意。而且,刚才一招,他还未使出全力。 就在这时,洞中响起了连串的惨叫声,此起彼落。 惨叫声并非来自人,而是来自一群异兽。 一群守护了轩辕圣墓千多年的异兽── 天煞。 只见洞中遍地天煞的尸体残骸,而天煞王亦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修罗魔君终于收拾了天煞,他下一个目标,自然便是群雄,和──嬴天! 余下的四魔跃回修罗魔君两旁,只听他冷冷地道: “哼!统统都是饭桶,就看看本魔君如何──” “大开杀戒吧!” 第二章 魔爪索命 人与魔的分别,除了人有人性,而魔没有之外,其次便是──力量! 人的力量,与天的力量、神的力量相比,自然相距千里。 然而,与魔相比,亦是── 万万不及! 在轩辕圣墓中的正邪群雄,哪一个不是遍历沙场,武功独当一面?但对着修罗魔君这万恶之王,谁也没把握出手。 可是,却有一人排众而出,他便是微子启。 微子启平日虽然处事低调,看似畏缩怕事。但他一直默默铺路,如今皇位快要到手,也不得不站出来应付这战。 对!目前形势,就算得不到“晶元血石”和“回天神鉴”也不重要,以他现在的功力,无论佑德或微子衍皆不是他敌手。只要他能顺利走出圣墓,天下便是他的了。 要出圣墓,就要先除去修罗魔君。 虚空中又响起修罗魔君冰冷的声音:“哼!谁也别妄想能活着离开圣墓。胖子,你的功力看来是众人中最高,但要挑战本魔,还未够资格。来,要保命的便别留力,看你接得本魔多少招?” 微子启当然明白非使出全力不可,是以暗暗运起“翻海诀”,单是运功时激起的气流,便把五尺内的沙石迫开,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修罗魔君。 群雄皆屏息静气,专心留意这惊天一战。 他们虽曾与微子启为敌,但此刻亦希望他能胜。因为修罗魔君曾扬言要杀绝他们,若连微子启也败了,他们自然亦难逃厄运。 微子启出手了。“翻海诀”一招“兴波作浪”,罡气在地上疾卷疾扯,欲先乱了修罗魔君下盘。可是修罗魔君却像钉死在地上般,纹风不动。 微子启一招无功,迅即变招,罡气顿时强大了三倍,狂涌向修罗魔君,欲制住他,使他无从发招。 这一招,正是“翻海诀”中另一绝招“怒海吞天”。 强大无伦的罡气果如滔天巨浪把修罗魔君吞没其中。 怒海气劲中的微子启和修罗魔君亦已短兵相接。 微子启心想修罗魔君已被他牵制,于是打出第三招。这一招,正是刚才退心魔、毙石魔的强猛杀招── “惊涛裂岸”! “惊涛裂岸”一式刚猛霸道,足可裂岸碎石,掌未到,掌劲已迫得地面啪勒作响,更慢慢现出裂痕。 啵! 微子启两掌结实地轰中修罗魔君,发出沉雷闷响,修罗魔君脚下的地面爆裂出几条大裂痕,扩散出来的气劲更迫得群雄呼吸困难。 微子启做对修罗魔君甚为忌惮,一击得手,立即翻开数丈,同时心想: “这一击我已使上八成功力,就算不能轰毙他,相信亦能重创他了吧!” 微子启一着地即再看修罗魔君。只见他仍伫立原地,不知刚才一击能否伤得了他? “唔!不错!在人类中,你的修为已很难得了。但,若与本魔相比,这还相去甚远。” 微子启听得此言,陡地面色大变。难道这八成功力的一击,竟完全起不了作用? “本魔已让你三招,如今到我出招。” “小──心──了──” “了”字还未传至微子启耳里,一团带着浓烈魔气的凌厉黑芒已压至他面前。 微子启感肌肤赤痛同时,亦急聚起九成功力,狂轰向黑芒。 他满以为能轰散黑芒,但黑芒强横无比,反压得他贴地后退。 微子启被修罗魔君弄得狼狈不堪,惊怒下把功力推至十成,勉强轰开黑芒,稳住身形,但他两只衣袖已被雄浑内劲震成片碎。 再看修罗魔君,他仍是站在原地,就似全没出过手。此情此境,又怎不把微子启吓得心胆俱裂?而且他亦知道,他与修罗魔君的实力相距不止千里。 他要活命,便必须突破本身功力。 他,要把“皇极惊天诀”再推高一层,那是接近顶峰的第四层。 他不断催迫,谷至双目赤红,衣衫鼓胀,脑海却是一片清明。 “唔!差不多了!” 修罗魔君好整以暇,全不把微子启放在眼内。 “你总算有资格令本魔使出‘魔极归元’了。” 修罗魔君的“魔极归元”三年前已可败天玄于和一忧子,经三年闭关,又去到甚么境界? 微子启此刻的思绪已不能自制,他只有一个目标:突破功力,轰杀修罗魔君。 杀!杀!杀! “吼!” “魔极归元──撕天碎地!” “破地诀──山摇地撼!” 修罗魔君与微子启几乎同一时间狂吼,如雷似电般冲向对方。 微子启这一击已突破了“皇极惊天诀”第四层“破地诀”,威力足可摇山撼地。 但修罗魔君这一击之强之劲,亦足以撕碎天地。这一拼,到底胜负如何? 轰!轰!轰!轰!轰! 连环的霹雳般巨响,震得洞顶碎石纷纷落下,各人也要运足功力方没被震伤。 硬拼的结果,自然是力强者胜。 修罗魔君赫然竟被震退三步,可是,微子启肥胖的身躯却如箭飞开,重重撞在岩壁上,把坚硬的岩壁撞开一个大洞来,微子启却软瘫倒在地上。 连武功最高的微子启也败下阵来,那群雄的命运…… 各人互望一眼,都明白彼此心意。 此刻已是修罗魔君最弱之时,他们只有趁此时机,望能杀出洞外。 武功较高的玄阴老妖、白蛇魔女、百病神君、嬴恶来、傲飞云、傲仁、傲义七大高手,同时鼓尽全力,各施必杀绝招齐攻向修罗魔君。 修罗魔君冷哼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怒吼。 “魔极归元──摧天毁地!” 七团罡气分别轰向七人,傲仁、傲义惨被轰飞,未着地已气绝身亡。 玄阴老妖、白蛇魔女、百病神君、嬴恶来和傲飞云避过罡气,绝招同时轰在修罗魔君身上。 五人的功力也不是说笑,修罗君剧痛怒吼,无匹护身气劲震开众人,两爪更顺势轰在百病神君和白蛇魔女身上。 修罗魔君这两爪在剧痛中轰出,并没留手,百病神君和白蛇魔女虽有强大内力护身,也遭轰得五脏尽碎而亡,其它三人亦被震得重伤倒地。 百病神君尸体飞堕间,痴儿已飞身上前,一把将其抱着。但痴儿见他已七孔溢血,气息全无,不由得悲痛嚎哭。 “哇!爹……爹别丢下痴儿呀!” “你……你竟然杀死爹爹,你竟然杀死爹爹!” “呱!” 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儿!疯了一般狂冲向修罗魔君。 小菁本欲立刻阻止,但痴儿实在太快,她要阻止也阻止不来。 单是一个痴儿,修罗魔君毫不放在眼内,迫出一团黑色罡气笼罩全身,料想足已震开痴儿! 可是,他实在太低估痴儿的潜力了,痴儿这一击的威力,竟比刚才微子启的一招“破地诀”更强更劲,痴儿双腿踢破修罗魔君的护体罡气,直轰在修罗魔君身上。 修罗魔君惊怒间聚起九成功力,“魔极归元”的无俦魔劲震得痴儿浑身骨骼尽碎,魂断当场,尸身刚巧跌在百病神君尸身旁。 修罗魔君迭遭重击,不死魔身也难免受伤,嘴角流出丝丝蓝色血液,诡异非常。 修罗魔君的攻势暂缓,四魔没有命令,亦不敢妄自出手,只默默守住洞口。 嬴天眼见群雄或死或伤,不禁悲恸地道: “唉!若我能如女娲娘娘所言,恢复帝释天的力量,便可抗衡这魔物……” 嬴天遽地灵机一触,但立刻又回复失落之情,并道: “唉!本来我还有一招绝招或可有一线生机,可惜我的内力仍不能运用自如……” 小青闻言,脑海一转,跑到百病神君父子尸身上搜寻一会,取了一物又跑回嬴天处,道: “天哥哥,听说这琥珀灵芝有通经续脉的神效,不若你试试服下,看能否回复功力。” 嬴天道: “如今唯有试试这方法了!” 嬴天于是慢慢嚼碎那株琥珀灵芝。他服下后只觉一阵凉意在体内四窜,忙坐下运功尝试贯通被几股内力闭塞着的经脉。 嬴龙和小菁亦站在他两旁护法。 却说微子启被修罗魔君轰成重伤,更在地上乱滚乱典,状甚痛苦。 这还不只。只见微子启遍体通红,面上的筋脉血管如树根般暴凸而出,骇人已极。 原来微子启刚吸收了微子衍的强大内力,身体还未完全适应。昔才狂谷功力以求突破,已是十分危险。后与修罗魔君硬拼,内息登时遭震个紊乱不堪,反噬自身。这情形,正是── 走火入魔! 就在各人都无暇理会微子启之际,只有一人缓缓步近。 这个人,原来是微子衍。 微子衍断臂和遭微子启吸去五成功力,已是伤势奇重,经过一轮运功调息,才勉强回复两成功力。 但,以微子启现时的情况,就是一个普通人也能轻易取他性命。 只见微子衍脸上表情闪烁不定,他,到底想怎样对付微子启? 微子启亦不奢望微子衍会放过他,只在痛苦哀求道: “皇……兄,求你……念……在兄弟……一场,给我……一个……痛快的……了…… 结……” “快……快杀……了……我……” 微子衍会痛快地杀了微子启,还是要他受尽折磨而死? 细看之下,微子衍眼中的皇者霸气和凶狠杀意全消,换上的是一片柔弱疲累。 猛虎亦有倦的一天。 倦了的猛虎,还会噬人吗? 只见微子衍线缓祭起剑指,把仅能聚起的两成功力尽注于两指之上,“噗”的一声,便猛向微子启戮下。 剑指不偏不倚,戮在微子启丹田之上。 微子启这时已没半点护身罡气,丹田要穴遭这一戮,顿时被戮破,他一身功力也倾泻出体外。 然而,此举虽令微子启武功全失,却反而能替他捡回性命。 微子衍始终仍放不下那份浓烈的兄弟情。 未几,微子启功力散尽,人也平静下来,可是却虚弱不堪,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 微子启虽暂无性命之虞,但并不代表他已安全。 因为,他们都并未逃离魔爪。 而那只嗜血的魔爪,又已蠢蠢欲动。 不错!经一番调息,修罗魔君的伤已无碍,准备向各人施毒手。 凛冽的魔气卷向各人,而各人亦准备作殊死一战。 就在此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倏地发生。 就在洞内充斥着修罗魔君浓烈的魔气同时,洞外竟有另一股截然不同的魔气涌进来。 这股魔气虽不及修罗魔君的魔气浓,但却带着阵阵血腥。 守在洞口的四魔当然亦感到这不寻常的事,但未有时间细想,一条黑影已知电般闪进洞内。 四魔首当其冲,不由分说便齐攻向这黑影。 黑影出手如电,爪影翻飞,四魔竟同遭震开,黑影亦安然进入洞中。 而且,黑影的爪上,更多了一件东西。 一个血淋淋,还在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 这个心脏竟是属于四魔中的心魔。 这个黑影竟能在一瞬间退三魔,杀一魔,力量高得惊人。 “他”究竟是谁? 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人”身上。 不!他,绝不是人。 它拥有人的身体、野兽的面孔、恶魔的心。 这个人非人、兽非兽的魔鬼,赫然竟是── 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这三年间到了何处?为何突然来到轩辕圣墓? 难道又是为了杀嬴天,灭帝释天元神? 修罗魔君见麒麟魔将出现,天不怕神不怕的他也眉头紧皱,道: “哼!又是你这麒麟魔!三年前你已阻我诛杀嬴天,莫非今天又要再次阻我?” 麒麟魔将没有回话,却拦在修罗魔君和群雄之间,没有让开,它的立场明显不过。 修罗魔君又再道: “哼!你我同是魔族一份子,灭了帝释天,大家也有好处,为何偏要阻我?” 麒麟魔将终于开口,道:“你是想吸了帝释天的力量来增强你的魔功吧?哼!别以为假冒魔主的身份便可统领魔界,你的力量永远及不上魔主的,冥陀罗。” 甚……么?修罗魔君竟不是阿修罗转生,而只是魔界的另一魔物──冥陀罗? 那,真正的阿修罗在何处? 修罗魔君又道: “我的‘魔极归元大法’已接近大成,只要吸纳了帝释天的力量,天上天下再没有神魔是我敌手,就算阿修罗再生我也不怕。麒麟魔,嬴天我是志在必得,你敢阻我,便要你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麒麟魔将道: “冥陀罗,尽管来吧!魔主苏醒之时快至,到时魔临天下,便是你的末日、天地的末日。” 多说已无谓,修罗魔君知麒麟魔将不易对付,一出手便全力施为,攻出一招──“魔极归元──天昏地暗!” 修罗魔君把他散发出来的魔气聚成两只巨大魔爪,分上下两路攫向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亦知修罗魔君的“魔极归元”厉害,不敢轻敌,十指箕张,吐出十多爪欲把那两只巨大魔爪轰散。 魔气聚成的魔爪果然被轰破,但魔气却没散开,把麒麟魔将围罩着,麒麟魔将欲避无从。 麒麟魔将置身于魔气之中,仿如到了另一个世界,四周漆黑一片,不能辨物,甚至双耳也听不到半丝声音。 瞿地,麒麟魔将只感背门剧痛,看来已中招,幸好它的护身魔功强横,才没受重伤。 无声无息间,麒麟魔将又中了数招。 漆黑之中蓦地响起修罗魔君的声音: “嘿嘿!这里是我的世界,你等着受死吧!” 麒麟魔将心有不忿,把魔功谷至顶峰…… “吼!吼!吼!” 麒麟魔将狂劲暴发,劲分三重,修罗魔君的魔气虽然强韧,也制不住麒麟魔将,被无匹劲力震个四散。 “冥陀罗,你的一招已完,如今……” 修罗魔君的魔气罩被破,真身已无所遁形。然而,麒麟魔将一语未毕,他已感到脸上传来一阵火热灼痛,他伸手轻抚,赫然发现脸上已多了一道爪痕,蓝色的魔血涔涔而下。 修罗魔君双眼一直未离开过麒麟魔将,它一直也没有任何动作,它到底如何出手伤修罗魔君的? 这时,修罗魔君才听到最后那三个字: “到我了!” 接着,修罗魔君竟看见麒麟魔将的身体慢慢淡化、消失…… 原来修罗魔君刚才看见的,只是麒麟魔将的残影。 天!麒麟魔将的速度,赫然比修罗魔君的肉眼所见快,甚至…… 比声音更快! 修罗魔君知麒麟魔将就在他身旁附近,大惊之下狂聚“魔极归元”劲护身。 果然如他所料,“霍霍霍”的背门又中了三爪。 修罗魔君早运劲护身,这三爪只能伤他表皮,但已令他怒火如焚,猛地回身一掌劈出。 麒麟魔将出招而使身法稍为拖慢,修罗魔君这一劈掌快疾无伦,它闪避不及,仅能勉强举臂挡着。 修罗魔君这一劈力发千钧,就算是绝世高手也难逃分尸厄运。但麒麟魔将亦有万年修为,这一劈只劈得它双臂剧痛。 修罗魔君心中暗暗盘算战略: “想不到这厮的身法竟快至如此地步,要杀败它必先废它双脚。” 修罗魔似全不需回气,随即又打出一招── “魔极归元──殛天焚地!” 麒麟魔将臂上剧痛未止,赫见头顶电光闪烁,急强忍痛楚,抡舞双爪,祭起一团罡气盾护着上方。 可是,顾此失彼,冷不防地上遽起喷出洪洪烈火,火舌迅即卷缠着它双脚,使它动弹不得。 这时修罗魔君欺身冲近猛掌一轰,正中麒麟魔将胸口。 麒麟魔将异常强悍,中招同时魔爪亦狂轰向修罗魔君,二魔同时震飞分开。 这一拼两败俱伤,但麒麟魔将的伤势看来较重。 不收拾麒麟魔将,势难得到嬴天,修罗魔君已没有耐性再纠缠下去,不顾伤势,猛地催起十成功力,轰出“魔极归元”最凌厉杀着“魔极归元──灭天绝地!” 修罗魔君招未出,强大绝伦的魔劲已震得整个洞窟的洞壁现出裂痕,群雄亦要拼尽残余功力护身,而运功中的嬴天幸有嬴龙和小菁护着才没受波及。 修罗魔君狂吼一声,势如惊电、劲似奔雷,朝着麒麟魔将冲杀去。 麒麟魔将双脚被火劲侵入,伤了筋脉,心知绝难避过修罗魔君这一击。它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鼓尽魔功,硬拼。 但,它能够接下修罗魔君这灭天绝地的一击吗? 麒麟魔将把万年修为的魔功尽注于双爪上,前臂肌肉谷得贲张,血脉狂跳,骨节作响。 拼了! 轰! 这两头绝世魔物全力的一拼,整个圣墓岛也剧烈震动,岛上的山丘纷纷出现裂痕。 洞窟位于岛的中心,深入海中,洞顶的裂痕蜿蜒而上,差点便直上地面。 震力无匹,群雄虽已运足全力抵抗,但亦抵挡不住,被震得纷纷吐血,五内似欲爆裂。 这一拼的结果是…… 麒麟魔将虽已使尽全力,但始终技逊一筹,被轰得深陷地下,看来已完全丧失战斗力。 修罗魔君虽胜,但也付出沉重代价,口角不住流出蓝血,魔功亦锐降至六成。 但六成功力,要杀绝这里所有人或魔,仍是绰绰有余。 修罗魔君道: “嘿!待我先收拾嬴天,尽吸帝释天力量,回头再把你这麒麟魔分尸。” 说罢已一步步走向嬴天。 嬴天此刻正是运功最后关头,无力反抗或逃走。 如今整个洞窟中尚有气力阻止修罗魔君的,就只有嬴龙与小菁。 二人互望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闪出一股抱着必死之心的神情。 二人也不打话,各把功力催至史无前例的巅峰。 必死的一战! 必死的一击! 二人同时冲向修罗魔君。 “凤凰宝典──凤凰涅盘”! “混沌七劫──七劫合一穹苍灭”! 这两招乃二人毕生修为所在,嬴龙得了真屠族三长老的数十年修为,武功已是当世顶级;还有小菁,她本是九天玄女转生,经姜伯传授“凤凰宝典”,得以运用九天玄女的仙力,亦是不能小觑。 嬴龙势如惊雷,小菁则身化凤凰,朝修罗魔君狂轰而去。 这次修罗魔君再不敢轻敌了,魔掌聚起“魔极归元”魔劲,悍然与二人硬拼。 又是一声巨响,三人同时震退。 修罗魔君连退十多步,伤上加伤。但嬴龙和小菁更惨,浑身像要爆开似的,如箭飞撞向石壁。 修罗魔君的魔功虽已大打折扣,但仍胜过二人许多。眼看二人快要撞上石壁之际…… 一双强而有的手臂猛把二人接着。 手臂的主人,赫然竟是── 嬴天! 看嬴天神元气足、英风凛凛,双目炯炯有神,看来已回复功力。 不!他的功力,甚至更胜从前。 他的伤,原是由于灭神使的“灭绝魔身”和微子衍的“焚城诀”所致,后来三长老为替他压止伤势,灌进内力入他体内,可惜弄巧反拙,五股内力走进了奇经八脉之中,使嬴天不能如常运劲。 琥珀灵芝具有通经续脉的神效,嬴天不仅能如常运功,更把五股内力融入体内,使修为去到另一层次,可谓因祸得福。 嬴天心想: “我虽然功力大进,但这魔头的魔功如斯惊人,我也没有取胜的把握。只可惜短时间内文无法回复潜在我体内的帝释天力量……” “唯今之计,只有使用那一招。” “这招虽然会使神州大地遭受灾害,但若不杀灭这魔物,则祸害更大……” 嬴天权衡轻重后,决定使出那不应用的一招。 一招具有“天”的力量的绝招! 嬴天双手擎天,虽隔着千丈岩石,天上似也能感应得到,浓云密罩、雷电交加、风云变色,万籁穹苍也似要裂开。如此异象,使两个远在万里外的世外高人也动容。 其中一个,是正在隐宝山玄关内的天玄子。 天玄子从一线洞天中看到天象异变,不禁眉头大皱,喃喃自语地道: “唉!先祖千叮万嘱不能用的一招,到最后也不能不用吗?只不知今次又要牺牲多少无辜百姓的命了。” 天玄子合指一算,更是大惊,道: “怎……怎会这样的?” “我……我竟算出……天劫……快要爆发,而且……广成仙派更会惨遭灭门之祸?” 灭?门?之?祸? 谁会有此本事,动摇懂成仙派的百年基业? 神州的另一角,亦有另一人为这天象异变而皱眉。 这人年纪老迈、须发俱白,一脸慈祥,眼中却透发出忧虑天下万民之情。 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小看着嬴龙、嬴天和小菁三人长大,后来收了小菁为徒,传她“凤凰宝典”的── 姜伯! 姜伯哀伤地道: “唉!想不到老夫丹精竭虑,希望延迟天劫爆发,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天,终于要再次裂开了吗?” 天劫爆发,那千万苍生的性命,岂非危在旦夕? 还有,姜伯竟有此通天之能,他的真正身份,又是其么? 回到轩辕圣墓战场上。 圣墓岛的半空之上,重云密怖,而更奇怪的是,天上竟凝聚了一团耀目光球。 那光球环绕着闪烁电光,啪勒作响,凝在半空中,诡异非常。 洞窟之内,嬴天运功已到最后阶段,身体竟冉冉上升,浑身笼罩着一团红光。 他这一招,到底是…… 傲雪看着这一切变化,不由道: “啊!天师弟莫非是要使出那师父说过千万不能使出的一招?” 伤重的傲飞云当然希望嬴天这一招能压倒修罗魔君,于是关心地问道: “雪儿姑娘,嬴少侠这一招,到底是什么奇功绝学?” 傲雪回答道: “若我没猜错,天师弟应是使出“乾坤七绝”的最后一绝──” “天惊地变!” “师父曾说过,”天惊地变“是借助”天“的力量,引动九天之气使出,威力足可摧天毁地!” “然而,这一式虽威力无俦,但却有两大缺点。其一是若使用者本身功力不够,便无法承受强大的九天之气,最后会爆体而亡。” “其次是因为这招是引动九天之气,逆乱天规,大地将会蒙受一连串的灾难,生灵涂炭。” 傲飞云听罢,不由慨叹道: “唉!嬴少侠明知此招如此凶险,也甘心以它来除魔,如此大仁大义之心,世间又有几人做到?” 半空中的嬴天,运功已成,心中暗道: “‘天惊地变’一式,共分风、水、火、山、雷五击,以我的功力,相信只能使出一击。” “好!那我就唯有冒险使出最强的第五击,希望能跟这魔头同归于尽。” 嬴天死意已决,身上的红光更盛,一道七色光华透过坚厚的岩层射在嬴天身上。 “叱!” 嬴天怒喝一声,天上的雷电光球似有所感应,从天上猛然坠下,直破开圣墓岛地面,飞坠到嬴天双掌之上。 嬴天悍然接着雷电光球,口鼻迸出鲜血,明显已十分吃力,众人见状,也不由得暗暗为他担心。 微子衍、微子启刚才亦听到傲雪所言,不由得同时在想: “嬴天年纪比我们轻,但为救天下、为救苍生,连性命也可不要,更甘愿承受这痛苦。反而我们出生于帝皇之家,自小丰衣足食,受尽万人景仰,却为了那皇帝的虚名和权力而令许多人受苦,我们真是……” 地上的修罗魔君目睹这一切,亦运起余力,准备迎接这最后一击。 不错,这确是最后一击。 真真正正的最后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天惊地变’第五击──” “‘雷兮天地碎’!” 嬴天狂吼,双掌托着雷电光球,以开天劈地之势,狂轰向修罗魔君。 修罗魔君别无选择,只有鼓起“魔极归元”硬拼。 修罗魔君不待嬴天攻到,便已冲上半空与他硬拼。 魔掌狂轰在嬴天的雷电光球上。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嬴天,能败修罗魔君吗? 答案是── 不能! “雷兮天地碎”只能令修罗魔君重伤,而不能败他、杀他。 反而嬴天已耗尽所有功力,惨被修罗魔君捏着咽喉待宰。 修罗魔君浑身都是深蓝色的魔血。连番激战已使他身受重伤,仅余下两、三成功力,但要杀绝这里所有人,已很足够。 嬴天软瘫的身子被抽在半空,全无反抗之力。修罗魔君兴奋地道: “嘿嘿!到最后你还不是落在我手?何必反抗?” “帝释天的力量,非我莫属了!嘿嘿嘿嘿!” 修罗魔君催起余下的“魔极归元”魔劲,源源地注入嬴天体内。 嬴天面上、身上的每-肌肤,慢慢地变灰、变黑,这是魔气入体的征状? 陡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倏地发生。 洞窟的地面,竟突然爆出数十条火柱,而那些火焰,竟然是──紫色的! 整个洞窟瞬间变成一个紫色的火海,而修罗魔君抓着嬴天的手不知为何竟无故乏力,嬴天也脱离了魔爪。 一片火海之下,众人再看不见任何事物,最后只能听到修罗魔君的惊呼:“啊!怎…… 怎会是你?” “你……竟然便是……” “阿修罗?” “没可能……没可能……没……可能……?!” 轩辕圣墓之内正发生着一件不可思议的惊变,而圣墓之外…… 啊!整个圣墓岛竟慢慢沉下海里! 原来连串重击所激发的震荡力,使圣墓岛的内部大受破坏,岩石崩裂,更慢慢往海里沉下。 那,圣墓里的群雄生死如何?修罗魔君的结局如何?嬴天的命运又如何? 这一切,如今没有人能答得出。 只知道,随着轩辕圣墓沉下海里,这一场圣墓风云,终于结束。 另一场更大更可怕的风暴,亦正在酝酿爆发。 第三章 末世追凶 常言道:天意难测。 天的喜怒,确是难料难测。 它喜的时候,固然是风调雨顺,令万民欣喜。 它怒的时候,却是风云变色,雷电交加。 可是,这一段日子,却是谁也没法测知天意。 圣墓开放之日至今,已相距半月。 自从嬴天使出“天惊地变”后,太阳便再没有露过面。 甚至是晚上,也见不到月光。 因此,这十多天来,天空都没有一丝光线,亦没有日夜之分,人们仅是靠火光来照明。 虽然神州大地还未有任何大灾难发生,但雨却下个不停,各河流的水位已高涨了许多,相信过不多时便会洪水泛滥。 而且各地的农作物,亦全遭雨水浸死,百姓除了整天躲在家中外,便再没什么可干。 更严重的是,不少地方已开始出现饥荒,强盗四起,专往民村掠劫粮食。 谁也不知天气何以会变成这样。 亦没有人知道何时会好转。 千万百姓,只有日夜祈求雨快些停,阳光再次普照大地。 西歧的西伯侯府内,有一人正独自在议事堂内发愁。 这个人,便是西伯侯── 姬昌! 姬昌自接任西伯侯以来,日夜忙于处理政事,已很少回隐宝山。 近日天气变得恶劣,他更是为了百姓的安危而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这时,有两人进入了议事堂。 这二人其中一人年过四十,浓眉鹰目,一大把浓密鬈曲的长须几及胸前,头戴高帽。 另一人年届古稀,身材肥胖短小,头顶光秃,须眉俱白。 这二人,正是姬昌的左右手乐相和数相。 数相恭敬地禀告姬昌: “侯爷,我已照你吩咐,把侯府的部份贮粮分派给百姓,那足够他们维持十天了。 虽然我们侯府贮粮充足,但长此下去不是办法……” 姬昌没精打采地道: “我也知道。数相,你已推断出究竟天气为何会变得这么恶劣吗?” 那肥胖老者──数相回道: “侯爷,恕小的修为浅,我用尽所有方法,也无法推算得出。” 姬昌道: “唉,虽然目下我分身不暇,但看来亦必须往隐宝山一行,向师父问个明白。” 姬昌正欲动身起行,堂外又有一名头顶光秃、身材健硕、背着弓箭的青年进来,并对姬昌道: “侯爷,侯府外有两名青年求见侯爷,其中一名已重伤晕死,而另一人亦身受重伤。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污泥,且疲惫不堪,看来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 姬昌大奇,问道: “哦?那他有否道出姓名?” 青年回道:“有!” “他说,他姓──” “嬴!” 玄关之内,天玄子与一忧正在对话。 多年以来,天玄子若非有重要事情,绝不会唤一忧子来,这次更让他进入玄关,一忧子心知他必有非常重要的事吩咐他。 一忧子一言不发,静待天玄子下命。 终于,天玄子开口说话,但第一句话,已令一忧子异常震惊。他道: “一忧,为师打算把广成仙派掌门之位传予你。” 一忧子闻言大是吃惊,急问道: “师……父,你为何突然之间,要把掌门之位传予弟子?” 天玄子低叹一声,隐含无限悲哀,道: “唉!近日子天气变得反常,为师推算出这只是开始而已,还有更大的灾难会接踵而至。” 一忧子问道: “这……难道就是师父常说的……天……劫?” 天玄子道: “不错!但若真是天劫,破坏力理应不只这么少。为师觉得,现在就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极力压止着天劫,但天劫始终有爆发的一天。” 一忧子又问道: “这……与掌门之位,又有何关系?” 天玄子道: “其实,为师还推算出另一件事。” “那是,广成仙派将会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劫数,这场劫数可能令广成仙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为师打算尽最后之力去破解这劫数,可是为师却殊无把握,最后甚至可能牺牲性命。因此,为师才要趁此机会,及早把掌门之位传予你。” 灭门之劫? 一忧子闻言更惊,忙道: “既然师门有难,一忧绝不会置身事外,我誓与广成仙派共存亡。传位一事,还请师父收回成命。” 天玄子道: “综观为师的众弟子中,雪儿、风儿年纪太轻,阅历尚浅,难委以重任;天儿的资质本是你们众师兄弟中最高,可惜他命格奇特,要负起更艰巨的任务,掌门之位也不适合他。凌真虽然外表愚鲁,但其实他的潜能绝不比你和昌儿低,只是他爱好和平,不喜动武,如此淡泊名利的性格,亦非掌门的理想人选;昌儿贵为西伯侯,政事繁多,难以兼顾仙派的事务。众弟子中,以你入门最久,天份亦高,是继承为师衣钵的最理想人选。 唯一缺点是你命犯桃花,注定一生为情所困。” “为师的掌门之位,早晚也要传给你,现在只不过是提早执行吧!” 一忧仍想推辞,支吾着: “但……” 天玄子蓦地厉声道: “为师心意已决,若你再推辞,便是犯上欺师灭祖之罪。” 一忧子入门多年,甚少见天玄子如此声色俱厉,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 玄关之内,霎时变得一片寂静。 玄关之外,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是真儿!” “听他的脚步声杂乱而急躁,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玄关大门正开着,凌真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并急道: “师……父,二师兄……与……小师弟……回来了。小师弟……受了重伤,请师兄…… 快去……看看他……” 天玄子和一忧子闻讯,都大为错愕。 广成观── 天玄子已近十年没踏足了。 这次他破例出关,全是为了一个人。 嬴天。 天劫爆发在即,能解救天下苍生的,就只有嬴天一人。他绝不能死。 广成观的一间偌大房间内,正躺着两个人。 嬴龙和嬴天。 此外,天玄子、一忧子、姬昌和凌真亦在房中。 天玄子留心检查过嬴龙和嬴天的伤势,道: “这位小兄弟虽然受伤非轻,但他本身的内功修为深厚,护着心脉,暂无生命危险,只是他的体力看来极度透支,相信要休息一段时间方可会苏醒。” “反而天儿的伤势便重得多,而且他体内竟有一股很奇怪很浓烈的魔气,不断侵蚀他的经脉和脏腑。” 众人看见嬴天全身的肌肤都变成紫黑,气息微弱,都为他的安危而大为担心。 嬴天体内的魔气,是修罗魔君的“魔极归元”? 天玄子问姬昌: “昌儿,到底你怎样发现他们的?” 姬昌答道: “不是我发现他们,而是他们来侯府找我的。但当我见到他俩时,他俩都已晕死过去,故此我立即把他们送来给师父医治。” 一忧子道: “不若我们先替小师弟迫出体内的魔气,来保住他的命吧!” 天玄子道: “万万不可,我们先要弄清他体内的魔气从何而来,否则恐怕会危及他的性命。” “如今唯有先救醒这位小兄弟,问明一切了。” “真儿,你替为师取‘仙莲丹’来吧!” “仙莲丹”是以“仙莲”的叶子炼制而成,虽及不上“仙莲子”般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但亦有疗伤辟毒的功效。 未几,凌真取来了“仙莲丹”,天玄子忙把三颗喂进嬴龙口中,再把“先天乾坤功” 的玄门真气输进嬴龙体内。 双管齐下,对嬴龙伤疲之身有莫大帮助,他亦悠悠地转醒过来。 嬴龙醒来,发觉身在陌生地方,而围着自己的,又全是陌生面孔,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天玄子道: “小兄弟,不用怕,这里是广成仙派,老夫便是掌门天玄子。” “广……成仙派!啊!阿……天,阿天他怎样?” 嬴龙急弹起来,看见嬴天正躺在他身旁昏迷着,急问道: “前辈,阿天他怎样了?” 天玄子道: “天儿的性命暂时仍保得住,你可否先告诉我你是谁与及你们何以会受伤的?” 嬴龙定下神来,冷静地道: “我是嬴天的胞兄嬴龙,一切的经过是这样的……” 嬴龙于是由他与嬴天重遇,至后来卷入圣墓风云中,最后嬴天不敌修罗魔君,被他灌进魔劲等事和盘托出。 原来当日在圣墓之内,嬴能使拼了修罗魔君一招而身受重伤,苦苦支持至嬴天使出“雷兮天地碎”一击与修罗魔君硬拼,他便再也抵受不住无匹反震力而陷入半昏迷。 他最后迷糊间看到的景像,便是嬴天被修罗魔君抓着灌进魔劲,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而昏倒。 他醒来的时候,己身在轩辕古村的石滩上,身边只有昏迷了的嬴天与小菁。 原来圣墓岛下沉的时候,是小菁拼命救他兄弟二人回岸。 那时嬴天伤势极重,于是他和小菁兵分两路,他负责带嬴天回广成仙派治理,而小菁则去找她师父姜伯,看看他可有方法救回嬴天。 嬴龙不顾自身伤势与及恶劣的天气,日夜兼程,走了万里路,终于支持到西伯侯府。 天玄子听罢一切,道: “如此说来,天儿体内的魔气是修罗魔君强灌他体内的。” “三年多前我也曾与修罗魔君交手,他的魔功确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当年一忧子亦曾与修罗魔君一战,对其惊天动地的魔功仍心有余悸。 天玄子续道: “现在断不能让那股魔劲继续留在天儿体内,虽然我不知凭我的修为能否把其迫出,但却不得不冒险一试。因为现在不单止是天儿一命,而是关乎千千万万苍生的性命。近日天气的变异,正是天劫爆发的先兆。如今就只有天儿的命格才可解破天劫,所以必须尽快救醒他。” “如今唯有借助九星中天心星的光华来救天儿了。” 一忧子与姬昌同时道: “天心星?” 天玄子解释道: “我们仙派流传下来的‘河图’,有一门心法是借助九星光华来治伤驱毒,该口诀为‘求仙合药见天心’。” “现在天气如斯恶劣,为师也不知能否成功引动天心星,但亦要一试。” 事不宜迟,天玄子立刻命一忧子、姬昌二人在地上以朱砂画了一个大八卦,是为“奇门遁甲八阵图”,在“干、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点上八枝蜡烛,并把嬴天安放放八门中的“生门”位置上。 一切摆放妥当,四人步出房外,关上门窗,免得天玄子行功途中受骚扰。 四人一直守在房外静心等候,他们都对嬴天的安危而忧心,同时也关心到万民的命运。 时间点滴过去,他们都没说一句话,四周只有淅沥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显得一片萧。 转眼已过了近半个时辰,房内仍是全无动静。 蓦地,一道赤红光芒穿过天空厚厚的乌云,直射进房里。 这便是“天心星”的力量? 凭着“天心星”的力量,加上天玄子数十年的深厚修为,能否把修罗魔君的“魔极归元”魔劲驱出嬴天体外? 四人都紧张得掌心冒汗,屏息静气以待。 瞿地,呼的一声巨响,房门爆开,飞射出一团黑影。 一忧子反应快,一把接着黑影,那原来是一个人。 那是天玄子。 只见天玄子嘴角溢血,脸色苍白,显然被人所伤。 谁?到底是谁能伤得了天玄子? 随着天玄子被轰飞出房外,房里亦冒出一大团黑气,那是──魔气! 除了魔气外,房内亦焚起了紫色的火焰,诡异非常。 这些紫色的火焰,不就是当日在轩辕圣墓中爆发的火焰,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这时,一条人影从紫焰中踏步而出,竟全不怕烈火焚身。 这条人影…… 天! 赫然竟是── 嬴! 天! 各人看见嬴天的面貌,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嬴天往日的侠骨英风此刻已荡然无存,换上的是一脸狰狞凶狠,长发散乱四飞,双目更变得赤红如血,透射出凌厉杀意! 嬴天……何以会变成这样的? 嬴天蓦地开口说话,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道: “嘿嘿嘿嘿!我终于恢复自由了!那些仙神,造梦地想不到,本魔竟然会与帝释天那家伙潜伏于同一副肉身内吧!” “冥陀罗亦真大胆,趁本魔不在,便欲成为三界之主,到头来还不是被本魔轰个形神俱灭。不过亦全靠他的‘魔极归元’,本魔才能比帝释天更早苏醒,控制这肉身。” “从此,上天下地便是我阿修罗的天下了!” 阿? 修? 罗? 万恶之王阿修罗的真正元神,竟然亦是在嬴天体内?这……真是万料不到! 被阿修罗占据了肉身的嬴天,又道: “好!今天我便要以大量的鲜血来庆祝我的重生,我……” “便由这里杀起吧!” “杀!杀!杀!” 众人还未想清楚该怎样做,嬴天已挟着洪洪的紫色火焰狂冲向他们。 嬴天来势如虹,天玄子急忙中挥掌推开众人,更运起“乾坤无极身”挺掌挡着嬴天。 四掌相交,天玄子顿时如遭雷电殛体,痛苦不堪,拼命狂谷功力抵挡。 紫色火焰却乘时卷向天玄子身上,把天玄子的衣衫也焚烧起来。 一忧子、姬昌、嬴龙忙冲向嬴天,欲救回烈火当中的天玄子,可惜却冲不破紫焰,猛遭震回。 天玄子身遭电殛火焚,自知命不久矣,遂拼尽最后一口气,道: “一忧、昌儿,为师……不行了,你们……要好好保着性命,光大广成仙派……” “还有,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醒天儿……因为……只有他,才……制止…… 天劫……否则……天地……也会……毁……灭……” 一忧子、姬昌急得迸出眼泪,复再轰向紫焰,可惜又遭震回。 就在这时,他们骤觉身后涌起异常凌厉的气劲,并听到凌真在悲嚎: “师──父──”凌真使出一招“雷动九天”,往紫焰狂轰,劲道竟比一忧子和姬昌相加起来更强,猛然冲开紫焰,双掌轰在嬴天身上。 这……就是凌真的潜力? 想不到平日笨钝的他,潜力竟如此厉害,一忧子、姬昌也感到咋舌。 凌真这一股蛮劲,竟把嬴天轰开数丈。 凌真一把抱着天玄子,更立刻输进内力护住他心脉。 一忧子和姬昌也立刻上前相助,三股“先天乾坤功”真气灌进天玄子体内,本已奄奄一息的他,气息-那间又回复旺盛,颤危危地道: “好……徒儿,别……白费……气力……了,为师……已……不……行,记……记着……为师……的……说话,救……醒……天……儿……” 天玄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双目便缓缓合上,任三人如何努力输功,天玄子也全无反应。 他…… 死了! 一代世外高人,就此撒手尘寰,直至最后一刻,仍不忘天下苍生的苦难,他的崇高精神,就像穹苍里的星宿,光芒永恒不灭。 一忧子、姬昌二人仍悲痛不已,却听见凌真吐出一句话: “师父死了,假如连大师兄、二师兄也牺牲,以后便再没有人能光复广成仙派……”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一定要完成师父的遗愿,想办法助小师弟恢复神智,还有要光复广成仙派……” 二人还未明白凌真话中含意,凌真已猛地运起十成功力向二人狂轰。二人冷不防凌真会突然出手,来不及运功相抗,猛被轰得向后狂飞。 二人连连撞破几重围墙,仍未能止得住去势,直飞到数十丈外的后山草地。 在草地上打滚了十多丈,二人的冲势才停下来。 放眼看去,树立了百年仍屹立不倒的广成观,已在一片紫色火焰中焚烧。 百年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 第四章 日换星移 雨,仍没有停。 它似在哭诉人生的种种无奈,没了没完。 天,仍被层层黑云遮蔽着。 光明,何时才再次降临大地? 黑暗,何时才被驱散? 人间的苦难,何时才会停止?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每个人也想躲在家中,争取每一刻去享受家庭的温暖。 可是有些人,却要冒着风雨,站在城墙上守卫。 他们,便是守城的军兵。 捍卫城池是他们的职责,就是天气再恶劣,他们也不能离开岗位半步。 这个壁垒坚固的城楼,便是位于朝歌的大商皇朝的皇城,难怪军兵的纪律特别严谨。 这十多天以来,绝少有人来到皇城,有家的都躲在家中。 然而,今天皇城之外却来了一大队人马。 那似是一队车马。 军马当中,更簇拥着两顶华丽的轿子。 为首的一名军官策马来至城墙下,扬声问道: “守城的是杨将军的部下还是位将军的部下?” 城上的军兵回道: “两位将军都已辞官还乡,我们是王将军的部下。请问你们是那一个诸侯国的军队?” 城下的军官同道: “我们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亲兵,两位皇子现在要进城,请开城门。” 啊!原来微子衍和微子启也能逃离圣墓岛,而且还可以返回朝歌。 回来的不只他们二人,随队的还有嬴恶来。 城上的军兵闻得是微子衍和微子启回来,急道:“请稍等一会,我去通传一声。” 说罢便匆匆忙忙去了。 轿内的微子衍暗想: “何以两名将军同时辞官?而且朝廷之内,好象没有一位姓‘王’的将军……” 过了不久,城门冉冉打开,军队浩浩荡荡进入皇城内。 微子衍、微子启当下立即返回皇宫。 这一役出师圣墓,不但得不到任何宝物,更损兵折将,微子启一身内功化为乌有,微子衍更断了一臂,功力仅余一半。 这一次惨败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他们以后又有其么计划夺取太子之位? 二人回到皇宫,立刻便去沐浴更衣。 正当他们欲好好休息一番之际,忽有人向他们禀告: “两位皇子,丞相比干闻得两位皇子回来,便立刻要见两位皇子。” 微子衍没精打采地道: “我今天累得很,你去告诉丞相,我改天再见他吧!” “不!比干丞相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两皇子相讨,说一定要立刻见两位皇子。” 微子衍不耐烦地道: “好吧!你出去通传,说我稍后便到。” 微子衍、微子启分别换过衣服,便往大殿而去,嬴恶来亦奉命跟在其后。 大殿之内,早有一人在等候。 这是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瘦削高佻,身穿官服,一脸正气,正是当今丞相,亦是微子衍、微子启和子受德的皇叔── 比干! 比干身为丞相,亦是微子衍、微子启的叔父,故二人对他也敬重几分,问道:“皇叔,你如此着急要见我们,到底有何要事?” 比干道: “两位皇子回来得正合时。近日天气变得异常恶劣,想两位皇子也亲眼所见吧?” 微子衍道: “天有不测风云,又岂是我等凡人所能控制?不知皇叔可有高见?” 比干道: “这恶劣的天气不知还要持续到何时,如今各地正面临洪水泛滥、粮食不足等问题,而且有些贫脊之地,更有盗贼四处抢掠百姓的粮食,弄至民不聊生,我们朝廷实有责任保护天下老百姓的性命财产。” 微子衍“唔”了一声,继续静心聆听。 “这时期朝中的政务比平日更多,而皇上因龙体抱恙,近年来已没有上朝听政。”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在这非常时期,更需要一位英明的君主出来领导群臣。” 微子衍道: “皇叔,你的意思是……” 比干正色道: “微臣建议由太子暂代皇上之位,临朝听政,处理国家要务。” 微子衍、微子启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其实,自他们在望墓一役死里逃生,他们已体会到权欲野心的可怕,对嬴天舍己为人的仁者大义亦深受感动,还有便是明白亲情与生命的可贵,由是争雄逐位的野心已消饵殆尽,并打算回宫之后,派手下寻佑德回宫,让他能以太子的身份来面对天下人,从此他俩安心做回他们的皇子,不再跟佑德争夺帝位。 若是往日,微子衍听得比干此言,必会自荐暂代帝位,日后更顺理成章登上帝位。 可是如今反而感到有点为难。 但微子衍亦是一个英明的人,明白比干言中之理,故此道: “皇叔所言甚为有理,但三弟离宫多年,一直音讯全无,此刻更是不知所踪,相信要寻回他,亦非日内可办到之事。不若这样吧,我们一面派人去找他回宫,而在这段期间,便由我和皇弟共同分担政务,待寻回三弟后,再把朝政交还他处理,这样好吗?” 就在这时,殿的一角猝地响起一把雄浑的声音,在道: “说得可动听啊!但……” “若我已回来又怎样?” 从声音之人,他们已得知说话的人是谁,但亦很自然地回头望去。 只见大殿的一个幽暗角落,一个健硕威武的人影正缓步而出。 啊!竟然是他? 他,何时返回皇宫的? 他如此明日张胆地返回皇宫,不怕微子衍加害于他?还是已有备而来? 他,正是── 佑德! 佑德已换过华丽衣服,整理过仪表,眼中亦回复了往昔的豪情霸气,与早阵子的落泊之态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微子衍见佑德突然出现,难掩内心震骇,道: “三……弟?你何时回来的?” 佑德怒目圆睁,喝道: “哼!你当然想我永远不回来了!皇叔,刚才一番说话,已证明他们一直觊觎着帝位,我告诉你的事,你如今相信了吧!” 原来佑德与比干早串谋好,同演这场戏来揭穿微子衍的真面目。如此一来,佑德也可明正言顺地诛灭二人。 微子衍连忙解释道: “不!刚才我说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既然你回来,正好由你暂代父皇之位处理朝政,我和皇弟决不会插手干涉。” 佑德道:“哼!别装模作样了,你俩有这么好心?你们纂夺帝位之心已昭然若揭,今天我就要以太子的身份,来为朝廷除污去秽。” 微子衍急道: “不!我们真的再无心于权力的斗争,你要怎样才信我?” 无论微子衍怎说,佑德也不会信他。佑德一边运劲,一边步向他们。 他,要在今天了结这场扰攘了多年的斗争。 但,其实最害怕的,并不是微子衍和微子启,而是他俩身后的嬴恶来。 如今微子衍、微子启二人一个功力全失,与普通人无异;一个则废去一臂、功力只余五成。 佑德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战。故若交起手来,微子衍的胜数绝不高。 而且看他此刻霸气、战意全消,未战已败。 唇亡齿寒,若微子衍失势,他自然难保性命;但若佑德在最后仍念手足之情,微子衍、微子启仍能保得住性命,但他呢?他只有死路一条。 嬴恶来唯一能自保的方法,便是背城一战,助微子衍除去佑德,踏上皇位,他还可以尽享荣华富贵。 嬴恶来心想数月前佑德亦曾败在他铁拳之下,相距数月,即使他功力有进境,亦未必能超越他,故此他对这一战颇有信心。 眼看佑德一步一步迫近,嬴恶来道: “子受德,要伤害大皇子和二皇子,先过我这关。” 说罢已聚起内力,挥拳轰向佑德。 佑德杀意暴起,道: “好,我就先毙了你这走狗!” 佑德拔出佩剑,俯身冲上,使出了“王者剑”第三式──“虎踞千山傲尘世”! 漫天剑影化作一头猛虎,张牙舞爪向嬴恶来扑噬。 “恶来,快住手……” 微子衍要喝止也来不及,二人已交起手来。 嬴恶来知“王者剑”厉害,不敢轻敌,运起“玄天战甲”“金甲”功力,硬挡剑招。 嬴恶来不闪不避,顿时被刺个千疮百孔。 虽然他的“玄天战甲”刀枪不入,但佑德剑气凌厉,亦刺得他浑身赤痛。 然而,痛楚更能把他的战意推向更高峰。嬴恶来双拳聚起两团光球,正是他另一绝学“霹雳轰雷破”嬴恶来双拳齐轰,凝聚于拳上的两团光球赫然破空而出,朝佑德射去。 光球去势如雷,冲破佑德绵密剑网,佑德仓卒间只险险避过一个光球,另一个则轰中他腰际。 幸好佑德的护身气劲不弱,尚能捱得住这一击,但也被轰至血气翻乱,急运功将之平伏。 佑德道: “这条狗也有点本事,要宰掉它看来得费一番功夫了。” 这时,一把苍老的声音传进佑德其中: “徒儿,何不以他来试试你的新招?” 佑德狞笑着道: “也好!” 瞿地,他猛把长剑插在地上。 啊?他不用“王者剑”了吗? 佑德竟放弃惯用的绝招,他到底想怎样? 只见佑德运掌成刀,掌刀隐隐然透出黑色的锋利气芒,宛似两道刀芒。 这,就是他新习的武功? 佑德运功之时,杀气陡地暴升,面上更浮现点点魔气,与他往日的皇者霸气大相径庭。莫非……他真的已…… 入魔? 众人并未察觉佑德有此异样,嬴恶来更心忖: “子受德的护身气劲不弱,隔空拳劲难以重创他,还是结结实实地轰爆他好了!” 嬴恶来打定主意,不再把“轰雷破”的刚猛拳劲轰出,改为凝于拳上,直冲向佑德。 佑德也不示弱,舞着掌刀,迎向嬴恶来。 二人短兵相接,雷拳、掌刀狂轰猛劈,斗得异常激烈。 二人互有中招,但嬴恶来有“玄天战甲”护身,佑德比较吃亏。 互拼了百多招,拳、掌一拼,二人双双震飞开数丈,战况又顿止下来。 比干不懂武功,但看到二人的恶战,亦暗暗替佑德担心。 佑德、嬴恶来各自狂谷功力,看来准备作出决胜负的一招。 嬴恶来双拳合一,光球不断胀大,光芒亦越来越炽烈。 佑德亦不怠慢,合掌于空,黑气直达殿顶。 佑德道: “就让我的‘天魔刀’把你分尸吧!” “天魔刀”? 佑德使的,原来是“天魔刀”? “天魔刀”不是原始天魔的武功吗?佑德怎会懂得?莫非佑德真的已拜他为师? 那么,刚才跟佑德说话的苍老声音,莫不是…… 元始天魔? 原来有元始天魔在背后撑腰,怪不得佑德有胆公然返回皇宫,挑战微子衍。 二人运功已足,袖德怒吼一声,双掌猛然疾劈,锋锐的天魔刀芒破空劈出,直取嬴恶来。 嬴恶来看准刀芒来势,双拳带着炽烈罡气球,猛轰向刀芒。 黑色刀芒与白色光球硬碰,气劲震撼整个大殿。 这一拼,谁胜谁负? 结果是…… 不分胜负! 但嬴恶来双拳亦被震得酸软乏力。 佑德的“天魔刀”不能把嬴恶来砍成两段,不禁满不是味儿。 这时,他耳中又传来元始天魔的声音: “徒儿,你的‘天魔刀’火喉未够,砍不开这头蛮牛,用另一招吧!” 佑德听罢,化掌为爪,脸上的魔气越来越浓烈,并道: “要我用最后绝招,你将会死得很惨、很惨……” “你,便尝尝我的──” “天魔四蚀!” 佑德劲贯双爪,冲向嬴恶来。 嬴恶来看准佑德来势,挺拳直轰佑德。 佑德看着嬴恶来斗大的拳头轰至面前,竟然不闪不避。 就在快要被轰中的一-那,他才两爪疾出,仅仅抓着嬴恶来手腕。 嬴恶来只感佑德爪上传来一股异常古怪的内力,接着他竟感到自己的内力源源不绝地从手臂泄走。 更叫他震骇的是,他竟看见他手臂的肌肉迅速干枯,粗壮的手臂-那间变得像一根干瘪的枯枝。 佑德道:“走狗,你有幸见识本皇子新练成的‘天魔四蚀’中的第一蚀──”“天魔蚀肉”! 嬴恶来大是吃惊,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因为被侵蚀的肌肉正逐渐向上移。 相信不消一刻,嬴恶来便会被吸蚀成一具干尸。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着嬴恶来,叫他立刻作出一个决定。 他猛地举起另一拳,狂轰在被佑德抓着的臂上,整条手臂猛被轰断。 断臂之痛,使倔强的嬴恶来也禁不住惨叫,但总好过连命也没有。 嬴恶来连忙点穴止住断臂的血,同时发觉他的内力已被吸去二成。 “天魔四蚀”,好可怕歹毒的邪功。 只见佑德拿着嬴恶来的断臂在笑,笑得异常阴森可怖,并道: “壮士断臂,好轰烈啊!” “但,本皇子余兴未尽,你再尝尝我的──” “天魔蚀骨!” 佑德一催劲,嬴恶来的断臂立遭震碎,狞笑着又冲向嬴恶来。 面对着佑德的可怕邪功,嬴恶来战意全消,胡乱挥拳欲迫开佑德。 佑德身法诡秘如鬼魅,不知何时已窜到嬴恶来身后,双爪猛插进他背门。 嬴恶来大惊,欲运劲震开佑德,但内劲一到,便被佑德吸蚀过去。 佑德诡异地道: “单是天魔蚀骨不够好玩,不若再加上天魔蚀经看看会如何?” 嬴恶来无从反抗,佑德的天魔劲震进他体内,他的内力一边被吸去,体内的骨骼、经脉却不断被侵蚀。 转眼之间,高大壮健的嬴恶来只余下皮肤和内脏,骨骼经脉被蚀尽,死状异常恐怖。 佑德把嬴恶来的内力消化,并吁一团黑气。 此刻的佑德,面目狰狞可怖,活像一头地狱里的恶魔。 微子衍争雄之心已去,再看见嬴恶来死状如此惨烈可怖,早已吓得心胆俱裂,那敢与佑德战? 他竟然哀求道: “三……弟:真的,我……已不打算跟你争太子之位,你……你便念在一场兄弟,放我俩一条生路吧!” 佑德一步一步走近微子衍、微子启,杀气丝毫没有减褪半分,道: “哼!放过你?你迫害我的时候,有当过我是兄弟吗?你杀我母后之时,有当过我是兄弟吗?如今竟然叫我念兄弟之情,可笑,可笑啊!” “总之,今天休想我放过你们。” 微子启武功尽失,更是无力反抗,道: “三……弟,从前的一切,都是他迫我做的。你……你也知道,我亦曾叫他放过你。 你……你要算账便找他吧!一切不关我事的。” 微子衍想不到微子启到了这刻仍是贪生怕死,不禁气得说不出话来。 佑德脚步仍未停下,并道: “我两人也不会放过,别妄想了!” 比干毕竟是他们的叔父,见他兄弟三人手足相残,也感到大为心痛,道: “三皇子,你答应过我……” 佑德道: “对!我答应过你不杀他们的,便一定会遵守诺言。他们想死,可没这般容易。” “我要他们……” “生不如死!” 佑德一声说完,便朝二人冲去。 微子衍虽已战意全消,但总不会坐以待毙,聚起仅余的五成功力,出掌轰向佑德。 微子衍虽只得五成功力,但亦能使出“焚城诀”功力,掌力亦不容小觑。 佑德不作正面硬碰,避过微子衍掌势。 微子衍经验丰富,早料准佑德闪避的方位,横掌再劈向佑德。 佑德一手格开微子衍劈掌,另一爪已重重轰中其胸膛。 微子衍断了一臂,招式上自然亦输了一筹,中这一爪,猛被轰飞,更刚好撞在微子启身上,二人同时跌出丈外。 惊魂未定,佑德又已杀至。 微子衍坐在地上,未及起身,亦只好勉强出掌欲迫开佑德。 但,他的掌只轰中空气。 佑德已跃上二人头顶半空。 二人只觉头顶一紧,已遭佑德抓着。 佑德道: “你们,就尝尝我‘天魔四蚀’的最后一蚀──” “天魔蚀魂!” 佑德天魔劲疾吐,迫进二人脑里,不仅把微子衍仅余的功力吸走,更把他们的记忆、智能和思想一并吸蚀殆尽。 佑德为了不想杀死他们,遂看准收招。 他们,会变成怎样? 只见微子衍、微子启目光呆滞,口吐白沫,坐在地上发呆。 他们,赫然已变成两个没有思想、没有野心、更没有欲望的呆子。 佑德果然没取去他们的性命。 但这样,却令他俩比死更惨。 多年的争斗,终于有了终结。 这一段不应有的兄弟情,最后亦化作飞灰。 佑德的目的已达,满意地迎天狂笑,笑声中充满悲哀、苍凉。 他为什么悲哀? 是因为天要迫他狠心?天要迫他投身魔道? 他,始终也要向天低头? 如今,他的帝途,再没有任何障碍。他,真的从此成为──一代魔君? 这一段夺位风波,终于告一段落,而且宫中除了佑德和比干外,亦没有第三者得知。 这夜,在帝乙的寝室外。 负责守卫的兵士赫然倒在地上,莫非有刺客潜进皇宫? 看真点,六名卫兵尽皆化成干尸,这死法…… 皇帝的寝室内,当今天子帝乙卧病在龙床上,不住咳嗽。 龙床之旁,还站了一个人。 佑德。 房外的卫兵,莫非是他所杀? 他到底想怎样? 只见佑德在喃喃自语: “父皇,多年以来,你也没有重视过我和母后,任由我们被微子衍欺压。” “不过,我可没有怪你。” “你卧病在床已有多年,想必已受尽折磨了吧?” “如今,就让皇儿尽一尽孝道吧!” 佑德蓦地举起掌刀,浓烈黑气缠绕掌上。 他的眼中,更透射出凶狠杀意。 刀锋冷,佑德的心更冷。 帝乙造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有这么的一副面孔。 他虽无道,极其量亦只是一个昏君。但佑德此刻魔气之盛,直比恶魔。只要他连这份最后的父子亲情也泯灭,他,便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魔君。 窗外阴霾密布,风雨交加,天劫随时会爆发。 电光闪照在佑德面上,使他狰狞的面貌,更添几分邪异可怖。 天意难测,人心更难测。 帝乙卧病在床,他,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蓦地,佑德耳中又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 “劈吧!劈下去吧!要成大业,难免有所牺牲。既然你矢志成魔,亲情只会成为你的障碍。天下人都离弃你,唯有魔道才是你最后的依归,别再犹豫了,干你应该干的事吧!” 佑德眼中杀意陡地百倍暴升,掌刀一紧…… 他想……? 第一章 英魂不灭 火 紫色的火! 来自地狱的火焰,焚遍广成观内一草一木,广成仙派百年基业,想不到就此毁于一旦。 火的来源,是来自仙派的一名弟子,一个一生受命运播弄的人──嬴天! 夺去天玄子的性命,毁去广成仙派的基业,虽是出于嬴天双手,却并非他的本意。 他的神智、他的躯体、他的灵魂,此刻正被万世魔王阿修罗控制。 原来当年在三十三天,帝释天与阿修罗一战同归于尽,神、魔的元神经历六道轮回,投进凡间,转生为凡人。 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帝释天和阿修罗的元神竟同时潜伏于嬴天体内,此事上天下地没有任何神、魔、人得知。 女娲娘娘、天玄子等见嬴天命格非凡,而他又生就一副侠义心肠,故猜想他定是帝释天所转生,浑没想到阿修罗的魔元竟亦同时螯伏于他体内,这事就只有阿修罗最忠心的手下麒麟魔将得知,因此它才会三番四次拼死相护嬴天。 在轩辕圣墓一役中,嬴天遭假冒修罗魔君的冥陀罗强灌“魔极归元”魔功进体内,唤醒了阿修罗的元神,嬴天顿遭魔性侵占身心,变成一个至邪至恶的魔鬼。 广成观内,除了遭嬴天亲手轰毙的天玄子外,十余名道僮亦难逃厄运,被魔火焚身,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嬴天伫立于紫色火海中,轻闭双目,像在欣赏那些惨叫所组成的恶魔乐章。 火海之中,还有两个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盯着入了魔的嬴天。 他们,便是凌真和嬴龙。 凌真的心,此刻亦被熊熊怒火焚烧着。 他最尊敬的恩师被杀死了,师门被灭了,他,又怎能不怒? 他本该把嬴天碎尸万段,以报灭门杀师的仇,但一来他本性善良,不爱仇杀,而且嬴天是他的小师弟,他此刻只因被魔性占据躯体,才会干出此等暴行;其次是天玄子临终前千叮万嘱要救醒嬴天,因为只有他才能解开天劫厄运,拯救天地,凌真当然要为天玄子完成这个遗愿。 问题是,连天玄子也挡不了嬴天一招,凭凌真之力,莫说要救醒嬴天,就是要保着性命离开此地,也未必能够做到。 凌真一生中从来遇过如此恶劣的困境,他只感到进退维谷。 至于嬴龙,他还未接受到自己的弟弟一-那会变成如此模样,他该大义灭亲?还是逃之夭夭?迷惘的他,一时间寸步难移。 嬴天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出邪异的神采,自言自语道: “余下的两只小猫,该怎样玩弄呢?” 此刻的嬴天,直以杀人为乐,他的本性,到底往哪里去了? 二人中,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向嬴天出手。 这人,是── 凌真! 凌真鼓起先天乾坤功,狂冲向嬴天,吼声如雷,气势磅。 谁会料到平日愚鲁笨钝的他,当此生死关头,爆发出来的潜力,竟会把他的功力,推高至超越广成仙派任何一人! 凌真边冲近嬴天,边想: “小师弟如今被邪魔占据着身体,迷失本性,相信一时间也不会清醒过来,唯今之计,我只好豁出性命与他一拼,望能把他制伏,待大师兄和二师兄寻找出助他驱除魔性的方法吧!” 凌真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要知道他如今面对的,并非一般的邪魔外道,而是在地狱里生存了千万年的魔中之王阿修罗,他俩的实力,委实相距太远了。 可是凌真浑没理会这点,未接近嬴天,一团凌厉的八卦气团已破空轰出。 这招气势凛然,原来是使上了“乾坤七绝”中至阳至刚的一招──“雷动九天”! 嬴天背负双手,态度轻蔑,毫无举动,身前冒起五道火柱,尽挡凌真的八卦罡气。 “雷动九天”的招势未尽,凌真双掌轰散火柱,直印在嬴天身上。 嬴天身中重招,却是纹风不动,双手依旧负在背后,似无出招之意。 凌真心知这招伤不了嬴天丝毫,换气变招,“乾坤六绝”接连轰出,每一招均毫无保留地攻出。 嬴天不挡不避,完全不把凌真的攻势放在眼内,任他狂轰。 百招过后,凌真已疲态毕呈,嬴天却仍是动也不动,伤也不伤。 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句话: “胖子,打够了吧?打够了的话,便……” “轮到我了!” “若你能捱得过我三招不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吧!” “第一招该怎样使出呢?不若,……” “先废你四肢吧!” 凌真听着嬴天在自言自语一番后,知他要发动攻势,为求自保,猛地使出招“震惊百里”,无匹气劲如狂涛般震向四方八面。 看不见嬴天何时出手,也看不见他怎样出手,凌真只感四肢传来剧烈痛楚,他想挣扎反抗,但手脚全不听使唤,它的四肢竟就在电光火石间被废掉。 嬴天要杀凌真,实在太轻易了。他此刻,就如猫戏耗子般,要慢慢折磨至死,方有趣味。 被魔性埋没了良知的嬴天,实在太可怕了。 凌真肥胖的身躯仍未落回地上,又听得嬴天另一句说话: “第二招怎样才好玩呢?好!来个开膛破肚吧!” 凌真还未感到痛楚,便已知自己下一步的命运将会如何…… 皮开肉裂的痛楚,叫凌真接近晕死过去。但,他仍未失去知觉,便已听到嬴天最后一句话: “哈!胖子的肚皮果然够厚够多肉,肠脏也比一般人粗大……” “最后一招了,干脆震碎所有内脏吧!” 嬴天此言既出,凌真的内脏、性命自然也保不了,而他体内的每一滴血,也被榨压出体外,从身上每一个毛孔中喷洒天空,构成一幅惊心动魄的“血花争艳图”! 炽热的鲜血,洒在嬴龙身上,把他从迷惘中惊醒。 眼前的情景,与地狱无异;而眼前的嬴天,也不再是他的弟弟。 他,是阿修罗! 是一个要灭绝天地,杀尽所有神人的万恶之王! 到了这刻,嬴龙还要顾全亲情吗?他能让这魔鬼恣虐凡间,残害众生吗? 就是不舍,就是不愿,但为了千千万万的生命,他,也只好──大义灭亲! 话虽如此,但即使强如天玄子、凌真,也惨死在嬴天手下,凭他个人之力,要力挽狂澜,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上,亦只是多赔一条性命而已! 然而,身为男儿汉大丈夫,有些事,是知其不可为而为。 死是另一回事,要嬴龙弃天下安危不顾,而苟且偷生,他万万做不到。 他踏前一步,死意更决,“混沌七绝”内力急速提聚,死,已是他唯一可以走的“已死剩最后一个了吗?那可要好好珍惜,别让你这么快死了!” “阿天,大哥的命……在此,你……” “来取吧!” 手足相残的悲剧,难道真的不能避免? 嬴天……可会狠心向嬴龙…… 痛! 下! 杀! 手? 远在广成亲数十丈外,有两个人遥遥看着广成观被紫色的烈火吞噬,火舌漫天飞舞,把天空照成一片惨紫,诡异阴森。 此情此境,他俩比烈火焚身更难受千倍,心窝被撕裂的痛楚,扩散全身每一个细胞,手脚僵硬,血液也似要凝固。 他们如此难受,当然便是与广成仙派有莫大关连。他们,便是广成仙派硕果仅存的两个弟子── 一忧子! 姬昌! 昔才凌真凌厉的一掌,不仅把二人轰离广成仙派数十丈,更把他们的气血轰乱,叫二人一时无法聚气运起轻功重返广成观。 一忧子、姬昌虽热血沸腾,奈何力不从心,没法立时折返广成观。 二人因此而得到少许时间回复冷静,理智地去想一想,他们究竟应该忍辱负重,趁机逃走,还是与广成仙派共存亡。 二人一边运气平伏体内紊乱的经脉,一边不停地想。 虽说天玄子临终曾委以重任,而这任务更关乎天下苍生的命运,二人实应-开私人感情,先谋自保,容后再想办法救醒嬴天。 但亲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师门毁于一旦,亲如兄弟的同门师兄弟一个个被杀、情同父子的恩师落得死无葬身之地,他们虽然是铁铮铮的硬汉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悲恸难抑。 二人内功底子深厚,不消片刻便已平伏体内气血,同时更作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关乎他俩生死,更关乎天下的决定! 师兄弟二人互望一眼,他们都像能从对方眼中看穿对方心意…… 点头,代表对这决定无悔! 举步,缓缓踏上这条不归路! 二人前去的方向,竟然是…… 广成仙派! 他们,竟决意回去寻死? 甚至弃天地的命运不顾? 在他们的心中,都知道该走哪一条路。但,该走并不代表要走。 若他们一走,当可保住性命光复广成仙派,亦可找寻救助嬴天的方法。 可是,他们都知道绝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方法。嬴天一日不能回复本性,他的屠杀一日不会停止。 先是广成仙派,继后还有成千上万的西歧百姓当殃,因此最简单直接,而偏偏又最困难和危险的方法,便是趁嬴天未离开隐宝山的时候制伏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压抑不了体内炽热沸腾的血脉。 奔驰着的血脉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他们此生中非干不可的,那管后果如何、那管错对与否,他俩也绝绝对对的── 无惧! 无悔!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紫色火海,两个视死如归的勇者,踏出了也许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 一步! 两步! 冲! 以一忧子和姬昌的功力,烈火难对他俩造成伤害,二人迫开烈火,冲回广成观中刚才激战的后园,发现地上除了天玄子的尸首外,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肥胖尸体。这具尸体,当然便是已殉战的凌真了! 更震撼的,是他们看见嬴天正屹立不远处,单手高举,而这只手,赫然穿过了一个人的身躯,那个人毫无动静,俨然已死去,鲜血源源不绝地从嬴天的手流遍他全身,煞是可怖。 二人仔细一看,给嬴天贯穿身躯高举的人,竟然是──嬴! 龙! 嬴天竟亲手杀兄? 他的身心,已彻彻底底被魔性所占据? 他连世上唯一仅余的亲人也能杀,他还有谁不能杀?谁又有能力把他的魔性驱走? 一忧子和姬昌见此情境,都不禁目瞪口呆。 姬昌较快回复清醒,一纵身已跃至凌真尸体处,细察一番,颤危危地道: “师兄,三……师弟已……牺牲了……” 一忧子双目赤红,激愤地道: “魔──鬼──” “他,已不是我们的小师弟,而是一头绝邪绝恶的魔鬼。” “若今天不杀他,不需侍天劫爆发,世上一切人和物,都会被他统统灭绝……” “师父,恕徒儿不能完成你的遗愿,我……” “不得不下杀手了。” 姬昌闻言,急道: “师兄:慢着……” 一忧子身已动,姬昌要阻止也阻止不来,但一忧子仍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师弟,小师弟已无药可救,凭我一人之力,绝无胜算,若今天不收伏他,则天下蒙难,你……” “会助我一臂之力吗?” 不错!即使合二人之力,也未必能伤得了嬴天分毫,但若不制止他,苍生劫难将由此而起,姬昌权衡轻重后,亦一同鼓劲冲上。 二人那敢怠慢,“先天乾坤功”已各自聚起十成功力,把烈火迫开数尺。 嬴天仍是毫无动静,似全不知道二人已冲近。 此时,一把极虚弱无力的声音在说道: “两位,请……停手,阿天……仍有……少许……人性……的……” 二人大惊急停,此时却听到嬴天的声音,充满邪气地道: “嘿嘿,这两个笨蛋居然回来送死,待我收拾完这家伙,再慢慢整治你俩。” 嬴天不是仍魔气缠身?何来半点人性? 赫听嬴天又道: “两……位师……兄,我……此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请……两位师兄…… 快……杀了……我,救……我……大……哥……” 啊!嬴天说此话时,声音语调跟刚才完全迥异,莫非是嬴龙的热血令他回复点点本性? 一忧子、姬昌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两位师……兄,别……犹豫了,快……下手吧!我……快控制不了……自……己……” 但见嬴天额角青筋暴现,表情痛苦,看来正跟体内魔性抗衡着。 一忧子道: “嬴龙少侠性命危在顷刻,我们唯有先击晕小师弟,慢慢再作打算。” 姬昌点头同意。 二人正欲杀上,嬴龙随即道: “不……不用……理我,若我的……血能助天……回复……清醒,就让它……流至…… 最后……一……滴……吧……” “不!我们怎可让你牺牲?放心吧!我相倍我们必定能找到办法救小师弟的!” 二人不理嬴龙之言,继续冲前营救,此时嬴天又再道: “混……帐!本魔乃是地狱之王,绝不会有半点感情的,今天谁也休想活命!” “师兄,快……快点……下手吧……” “天……弟……天下苍……生……的命,全系……你……手,你……快点……回复清……醒……” 嬴龙猛地谷尽残余体力,把体内鲜血尽数迫出,他这样做,无疑自寻死路。 “嬴龙少侠,不……” “呸!区区几滴血,怎是本魔万年道行的敌手,你要死,本魔便如你所愿,要你……” “碎!” “尸!” “万!” “段!” 嬴天再也控制不了体内魔性,“段”字一出,四周紫焰迅速飙升,魔气更聚至顶点,魔劲一谷,遭他贯体提在半空的嬴龙立时爆成千百碎片,骨、肉、血、内脏、残肢激射向四方八面。 谁也料不到,嬴龙千山万水把嬴天带返广成仙派,竟换来尸骨无存的结局。 更料不到的是,他竟死在亲弟手上。 只可惜,他的死竟不能令嬴天回复神智。英魂,可会长存于永恒的天地中?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嬴天裂咀仰天狂笑,笑声隐带森森寒意,教人听得毛骨悚然。 然而,他的眼角,竟有点点水花若隐若现。 是汗? 是泪? 他的内心,可会知道自己今天所干的事? 若他有朝一日清醒过来,他,又如何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忧子、姬昌虽与嬴龙刚相识,交情并不深,但见他本身受了重伤也不顾,千里迢迢带嬴天回来广成仙派,那份肝胆相照,义无反顾的兄弟情,已令二人暗暗对他敬佩。 如今为令嬴天清醒,连性命也可牺牲,二人看着漫天遍地嬴龙的肉屑、血浆、碎骨,不禁痛心疾首,也对嬴天的所作所为而齿冷。 姬昌一直也不能铁起心肠伤害嬴天,但他此刻也忍无可忍了。 这魔星若留在世上,受害的人必定不计其数。 因此,他今天一定要── 死! 姬昌怒火已达顶点,怒吼一声,“先天乾坤功”内劲狂升,直杀向狂笑中的嬴天。 姬昌毫无保留地出招,气势雄猛,身旁的一忧子也为之一凛。 姬昌几已冲近嬴天,他仍狂笑不止,似毫不把姬昌放在眼内。 姬昌怒火更盛,十成功力的“雷动九天”全力轰向嬴天。 嬴天不闪不避,姬昌掌招毫不留情地轰中他,但同时间他却感到掌招轰中处空空如也。 嬴天的疯狂笑声仍在空中萦绕不散,姬昌心感不妙,气聚全身,运起“乾坤绵身” 护体。 与此同时,他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心知是嬴天向他施以重击。若不是他临阵经验丰富,及时聚起“乾坤绵身”护体,中这一招,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嬴天此刻身具阿修罗力量,非比寻常,姬昌只感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快夺腔而出,却被他强吞回肚去。 姬昌本欲立刻转身还击,但他一提气,胸口一痛,竟聚不起半分内力,看来他刚才受了嬴天一击,受了内伤,一时无法凝聚真气。 啊!那么他的处境,岂非十分危险? 嬴天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刚才一掌轰在姬昌背上,只感如中绵絮,掌劲被卸去泰半,于是连忙加重掌劲,决意要一招夺他性命。 凛冽掌劲压体而至,姬昌自知绝难来得及挡架或闪避,心想这次难逃一死。 难道……又多一条命丧在嬴天手下? 当然不! 别忘了还有个一忧子。 他,又怎会眼白白让嬴天杀姬昌? 千钧一发间,一忧子及时推开姬昌,“乾坤金刚掌”硬接嬴天一招。 一忧子虽已运足全力硬拼,但仍被轰得飞退。 “‘乾坤绵身’?‘乾坤金刚身’?好!本魔就以你们广成仙派的武功,来了结你两个广成仙派的死剩种吧!” 嬴天说罢,两手一圈,聚起一团两极罡气。罡气刚中有柔、柔中带刚,这不是比“乾坤金刚身”和“乾坤绵身”更胜一筹的“乾坤无极身”? 想不到嬴天虽本性尽失,但本身武功仍在。以阿修罗的力量使出的“乾坤无极身”,威力将去到什么境界? 一忧子、姬昌看见嬴天的起手式,都同时眉头一皱。但事到如今,除了豁尽一战外,他们还可以怎样? 二人狂催内力,望能突破本身功力,把胜算拉高一线。 一刚一柔两股气劲,与嬴天刚柔并济的气劲在空中撕拼,爆出连串沉响。 “嘿!本魔也回敬你们一招‘雷动九天’吧!” 嬴天身形拔地而起,双掌急推,汹涌澎湃的无俦罡气狂撼向一忧子和姬昌。 以阿修罗力量使出的“雷动九天”,威力暴增百倍,气势无匹,二人如何抵挡? 师兄弟二人互望一眼,似能心意相通,一忧子先使出一招“天火燎原”,熊熊火劲源源吐出。姬昌接着双手连转舞动,运起“天道循环”,把一忧子的火劲汇聚成一个乾坤火盾,便抗嬴天的“雷动九天”。 这火盾集一忧子、姬昌的功力,但仍挡不下嬴天的一击,乾坤火盾猛被轰破。 此时一忧子已聚足功力,趁嬴天轰破火盾,劲道稍弱的一刻,十二成功力的“雷动九天”,以惊雷疾电之势狂攻向他。 “雷动九天”是“乾坤七绝”中最刚猛霸道的一招,其最大弱点是攻击力不能持久绵长,回气亦较慢,掌劲吐出后的一-那,是此招最弱之时。一忧子和姬昌熟知此招特性,是以先由姬昌接下嬴天最猛烈的一击,再由一忧子以最强攻对方最弱,望能以强破强。 战略上他们绝对正确,但实力上…… 即使嬴天最强一击被接下,即使他回气不及,劲道锐减,他…… 仍比一忧子强上很多! 一忧子全力的一击,不但没有如他预期般轰飞嬴天,反而被嬴天掌上的怪异吸力牵扯着。 一忧子大惊,狂催功力欲震开嬴天,但内劲却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嬴天狞笑着,一忧子顿感双掌灼热难当,衣袖更着火焚烧,火势迅速向上蔓延,眼看快要烧至上身…… 眼看一忧子快遭魔火焚身…… 戛地,一道锋锐气劲从天上劈下,把胶着的嬴天和一忧子分开。 一忧子甫脱离嬴天魔掌,连忙运劲震碎上身衣服,免被烈火焚身。 及时出手救他的,原来是姬昌。 二人为免嬴天再下杀手,急退,而嬴天亦没追赶,意态从容傲慢。 一忧子死里逃生,捏一把汗,同时也明白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根本是毫无胜算。 人的力量,怎会是能跟神相比的魔的敌手? 战死,似乎是二人不能避免的结局。 他们的心中,只忧虑天下苍生今后的命运。 只听嬴天道: “今天玩够了,就让本魔给你俩一个痛快的了结……” “让你们死在广成仙派最强的绝招下吧!” 嬴天说罢,单掌擎天,只见被重云深锁着的天空,霎时间电光闪烁。 啊!莫非他要使出…… 在通往广成仙派的千级石阶尽头,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二人被天上闪烁的电光所吸引,停步站在石阶前抬首看天。 老者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道: “啊!天象为何突然如此变化?莫非……莫非广成仙派中又有人再使那一招?” “不!若九天之气再动,天劫必会立刻爆发,天地也会随之灭亡,我……” “我一定要阻止!” 老者头也不回,对随行一人道: “事态紧急,我们要立刻赶去阻止,快!” 二人脚步齐起,如箭般急朝山顶火光熊熊的广成观冲去,单看身法,已知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几已被焚烧殆尽的广成观内,亦有两个人为了嬴天将要使出的一招而忧心。 忧心,并非因为此招将会夺去他们的性命,而是会令千千万万无辜百姓蒙难。 对!这牵连其大的一招,正是“乾坤第七绝”──“天惊地变”! 一忧子喃喃地道: “不!这招绝对用不得!” “师父曾说过,此招一出,将会为世人带来无穷灾祸,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制止他!” 要制止嬴天,谈何容易?只见他掌中透出一束红光,直往九天射去。 一忧子亦不怠慢,两掌急推,轰出一团罡气,欲打散那束红光,但罡气稍碰上红光,即被震得四散。 红光直透天上,天空似有响应,反射出一道强烈电光。 一忧子不假思索,纵跃上半空,连足“乾坤金刚身”护体,让电光打在他身上,望能截断其劈势,不让嬴天功成。 一忧子的护身罡气虽强,却难敌电光,被极得魂飞魄散,眼球暴突。 眼看他快被殛毙之际,姬昌也抢身而上助他,“乾坤绵身”柔劲揉合在“天道循环” 上,把大半电光卸散去四周,但余下少量电光却直打中他,击得他当场晕死过去。 给他俩这么一阻,“天惊地变”无法圆功,嬴天面带愠色道: “哼!我不用‘天惊地变’,也可把你俩撕成片碎!” 不错,嬴天的功力比二人强上不知多少倍,何况二人已被电光击个半死,昏迷过去,性命已掌握在嬴天手上。 嬴天身随声起,两爪挟着紫焰划在二人身上。 眼看二人快要被分尸之际,不知何处射来两股柔劲,把二人卷走,解去分尸之危。 二人一直被卷到二十丈外,嬴天心有不甘,跟着追去,却看见柔劲是由一名老者所发。 嬴天见有人插手,也不理会对方是谁,魔爪疾攫,欲把来人一并杀掉。 老者柔劲一带,把昏死的一忧子和姬昌送过一旁,却对嬴天的攻势不加理会。 嬴天爪招快如闪电,直抓在老者身上,可是……却只抓中残影。 并非老者的身法比嬴天的爪更快,而是他用了一种古怪的身法──“奇门遁甲”! 老者的真身,不知何时竟落在嬴天背后,柔劲再起,卷缠着嬴天的身躯和四肢。 捆仙缠! 嬴天魔劲狂发,欲震散卷着他的柔劲,但柔劲异常强韧,竟震之不散,反缠得更紧,嬴天一时间被缠得动弹不得。 那不明来历的老者急嚷道: “小菁,快!快用血石制住他!” 老者语毕同时,一团金光骤现,金光中竟有一头凤凰在翱翔飞舞,姿态妙曼。 嬴天受制,凤凰把握时机,重重啄在他顶门。 凤凰中,却是有一人拿着一块隐泛红光的水晶石,往嬴天顶门的百汇穴压去。 这人,赫然是…… 小菁! 而那水晶石,便是她在轩辕圣墓中得到的──晶元血石! 晶元血石乃女娲的心血精华所在,含着无穷仙气,此刻压在嬴天百汇穴上,仙气自百汇穴涌遍嬴天全身,把他体内的魔性压下去,嬴天顿时缓缓昏倒。 疯狂的魔鬼终于静下来。 广成观此刻已烧毁剩一片颓垣败瓦,天玄子、凌真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忧子、姬昌重伤晕倒,生死未上;而其余的人,也尽已葬身火海,这个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想不到一夜间变成这样子,怎不教人惋惜唏嘘? 当嬴天清醒过来后,会否记得他自己所干的一切? 他,如何面对这…… 杀师杀兄灭门的罪? 第二章 雄霸三界 苍天总爱弄人。 明明生就一副侠骨柔肠,仁义兼备,更是万神之首转生,肩负拯救天地的使命。 但,他的另一半,却是万邪之尊,万恶之王。 他一生重情重义,可是,他的娘亲因他而死,恩师、亲兄、同门师兄弟是他亲手所杀,师门的百年基业更是他亲手毁去。 一半是至正,一半是至邪,他,如何面对、掌握他的命运? 难道,他这生注定逃不出命运的摆弄? 树立江湖百年的广成仙派几已全毁,唯一没有受波及的,只有玄关。 今天,玄关的大门大开着,而内里亦罕有地挤了数人。 其中三人昏迷躺在地上,另外二人却在忙于照顾昏迷中的三人,而且神色紧张,忧心忡忡。 其中一人是名年纪轻轻的少女。瞧真点,她原来便是小菁。 只见小菁平素活泼开朗的脸容上,尽是无限忧虑,向另一人问道: “师父,他们……情况怎样?” 另一名瘦削老者刚把最后一根银针刺进躺在地上一人身上,抹了抹汗,答道: “我已喂他俩服下疗伤圣药‘三昧真火丸’,又以内力助他俩疗伤,以他们强健的体魄和深厚的内家修为,应很快便能苏醒。至于天儿……” “此刻以女娲娘娘的晶元血石镇压着他,加上这里是天下难得的洞天福地,尽集仙灵之地,相信可以把阿修罗的魔性暂时镇压,但……” 老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道: “唉!这方法只能治标,当阿修罗的魔性再起时,便难以再将他镇压了。” “何况天劫爆发在即,只有天儿的独有命格和力量,才能以晶元血石来修补那缺口……” 老者说到这里,见一忧子、姬昌微有反应,忙又往照料之。 二人得灵丹、内力之助,伤势稍好,先后醒来,定神细看身处之地,知已无恙,安身于玄关内,心神略定。再看看一旁的老者和小菁,心想定是他俩及时救自己一命,忙起来致谢道: “晚辈幸得前辈相救,不胜感激,敢问前辈尊号?” 老者微笑捋须答道: “老夫乃昆仑派姜子牙是也!” 一忧子、姬昌闻言,大吃一惊。 昆仑派在武林中,地位与广成仙派不相伯仲,若广成仙派是泰山,则昆仑派便是北斗。 其实追源溯始,二派实是同出一脉。 千年之前,当轩辕黄帝年轻时,尚未统一神州大地,一次因缘之下,得到两件来自天上的稀世宝物。 这两件稀世宝物,是为── 河图、洛书! 轩辕黄帝从河图、洛书中悟出阴阳五行之变化,又练成了不世神功,降炎帝、败蚩尤,一统神州大地,成为第一位天子,受尽世人景仰。 河图、洛书流传下来,河图一脉成为广成仙派,而昆仑派则是洛书一脉。 姜子牙身为昆仑派这一代的掌门,早已名闻天下。但他生性淡泊,喜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因此江湖中人大多只闻其名,甚少人得睹他庐山真面目。 二人闻得他乃是与师父天玄子齐名的姜子牙,吃惊之余亦忙不迭站起来弓身施礼,并问道: “晚辈感激姜前辈救命之恩,但前辈何以得知本派有难而及时赶来相助?” 姜子牙回道: “此事说来话长,暂且容后再谈。目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救醒天儿,因为只有他才能救助天下苍生。” 一忧子心有疑团,遂问道: “前辈,晚辈有一事实在不明,请容晚辈一问……” “眼前事实,小师弟乃是邪魔化身,只会延祸苍生,何以前辈和我师父不约而同都说他能救助天下?” 姜子牙侃侃而道: “此事其实甚为复杂,老夫千思万想,只能略略推敲出个中情由。” “远在十多年前发生的天劫,其实是由阿修罗那魔头一手造成。万神之首帝释天为阻其野心,与之同归于尽,神体、魔身虽毁,元神却转生为凡人。” “十多年前,老夫推算出神魔转生之地,于是便暗伏在该处。” “后来巧遇嬴天,从其命格中推断出他绝非凡人之命,且看他一副仁侠心肠,猜想他必是帝释天所转生,没料到他竟是阿修罗。” “本来老夫也曾一度怀疑是我推断错误,但从拙徒口中得悉女娲娘娘曾亲口说天儿是帝释天转生,于是又大胆作出另一推断。……” “那就是……” “天儿的体内,同时藏着帝释天和阿修罗的元神,只不过阿修罗的元神较早苏醒,控制了他的神智而已。” 一忧子、姬昌一时间也无法理解姜子牙之言,转而问道: “那么天劫又是什么回事?” “其实今日的天劫,是十多年前那场天劫的延续。” “当年的天劫,全因女娲娘娘耗尽心力炼石补天而解,可惜最后仍留下一丝细微的缺口。” “那细微的缺口虽不致于造成严重的破坏,但若缺口再度裂开,天劫再次爆发,则天地将会毁于一旦。” “不久之前,天儿使出贵派的绝学‘天惊地变’,牵动了九天之气,令裂缝再度裂开,如今只仗着天上诸神合力控制着那缺口,天劫才没有立刻爆发。但这方法只能治标,若不能及时让天儿去修补那缺口,则天地灭亡之期将不远矣!” 姜子牙话至这里,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为天地的不幸而神伤。 帝释天、阿修罗、女娲娘娘、诸天神佛、苍天缺口……姜子牙所说的一切,太玄幻、太超越常理,一忧子、姬昌顿感迷惘万分。 然而,从前他们的师父天玄子亦曾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虽一时间无法理解,但亦不作多言,只关心地问: “前辈既有此通天彻地、无所不知之能,想必有解决方法,若晚辈等有任何事可帮上少许忙,前辈请随便吩咐,好让师父的遗愿得偿。” 姜子牙道: “唉,阿修罗乃万年恶魔,凭我们凡人之力,又怎跟他斗?上天下地能与之抗衡的,恐怕就只有帝释天……” “小师弟如今魔气缠身,本性尽失,那岂不是没有办法可行?” 姜子牙道: “老夫有一个方法,或许可行得通,不过这方法要小徒相助。” 姜子牙说时瞄向小菁。 小菁道: “只要能救得天哥哥,我什么也肯做。何况这事更关乎天下苍生命运,我更加不会推辞。” 姜子牙点头赞许道: “好!那你过来,让为师告诉你吧!” 小菁如言步至姜子牙身旁,姜子牙附在她耳边悄悄对她说。 一忧子、姬昌虽听不到姜子牙到底要小菁如何做,但看见小菁越听面色越是发红,且头也越垂越低,腼腆之态毕现,不禁心下大奇。 姜子牙话已说完,但小菁依旧垂头沉思,没答上半句话。 姜子牙道: “为师知道此事要你作出很大牺牲,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小菁默想片刻,猛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答应。 姜子牙也道: “此法虽然未必行得通,但你要紧记为师之言,好好助天儿吧!” 转而又对一忧子和姬昌道:“两位,小徒行功期间,绝不能受其它事骚扰,请随老夫暂时离开此地吧!” 姜子牙身为一代宗师,说话自有其威严,二人于是从命随他步出玄关。 小菁跪在嬴天身旁,幽幽地看着他满是风霜的俊朗面孔,心儿噗通噗通地越跳越快。 她的双颊,更红得娇艳欲滴,美丽得不可方物。 长而曲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眸深处,是如此的坚定、无悔。 她,能为天下苍生而牺牲。 更能为心中所爱牺牲。 只见小菁柔软的玉手,轻轻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脑中亦浮起刚才姜子牙所说的一番话: “天儿如今被阿修罗控制着身心,而唯一能与阿修罗抗衡,便只有帝释天。” “你本身乃九天玄女转生,体内藏有一股浩然仙气,若把这股仙气转移往天儿体内,或许能唤醒帝释天元神,天儿尚有一线生机。” “为师自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仍是冰清玉洁之身,而要把你的仙气转移给天儿,便需牺牲你的处子精元,藉你与天儿灵神合一之时,把你的仙气传给他。至于能否降服阿修罗,便要看你和天儿的意志了……” 这时,小菁已把身上的衣裳尽数御下,展露出一副白璧无瑕的完美胴体。白里透红的肌肤、高耸而柔软的胸脯、纤巧玲珑的蛮腰,无一不叫天下男儿迷醉。 一份少女独有的芬芳体香,充斥整个玄关洞内,平添上一份温馨旖旎的气氛。 小菁虽从未接触过男女间的事,但这种事乃人类最原始的天性,情到浓时,很自然便会发挥出这种原始本能。 颤抖着的玉手,温柔地把嬴天的衣裳脱下。此刻小菁只感浑身灼热,喉干舌燥,一团火在体内燃烧,渐渐迈向爆发的一刻。 当小菁触及嬴天强壮的肌肤一刻,感到他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嬴天虽失去知觉,但身体的原始机能仍在,小菁见他有“反应”,不由得更是害羞,又惊又怕,轻轻别过脸,但又斜眼偷看,心中矛盾不已。 小菁虽感尴尬,但其实芳心对嬴天早有爱意,于是极力冲破心中的道德障碍,欠身便伏到嬴天的雄斗斗的身躯上。 埋藏心底深处的情与爱,都在这-那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当二人结合的一刻,就似与天地融为一体,灵魂飞到九霄云外。 小菁闭目去感受这最快乐的时光,浑然忘却一切,而二人的肉体,渐渐被一团光球所包围,仙气弥漫玄关之内。 玄关之外,一忧子与姬昌虽不知小菁以何方法助嬴天驱走体内魔性,但自知此刻暂时帮不上半点忙,于是各自盘座地上运功治疗内伤。 但当二人感到散发自洞里的仙气时,都心下担忧嬴天的情况。 反而姜子牙一直都静如渊狱、不言不语,只偶尔抬首遥看阴沉欲裂的苍天,深深地叹气,忧虑天下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二人被仙气光团笼罩,彻底地与外世隔绝,而小菁的灵魂,亦飘然地去到另一境地。 看回玄关内的嬴天和小菁。 她只觉浑身轻飘飘地,被一股吸力引领到一处不分天地上下的虚空境界中。 在这境界中,赫然亦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她的天哥哥── 嬴天。 只见嬴天王被一股紫黑气芒笼罩,黑气不断向他挤压,似要把他吞噬,而嬴天却仅能迫出少许白色光芒与黑气抗衡。 光芒中的嬴天面容紧绷,汗如雨下,显然支撑得十分吃力。 发出那强大黑气的,啊!赫然竟是…… 另一个嬴天! 那个嬴天浑身肌肤黝黑,面日狰狞,活脱是邪恶的化身。 看来这是一正一邪两个嬴天在对抗,而且邪恶的嬴天正稳占上风。 姜子牙所言非虚,嬴天体内果然有一正一邪两股力量蕴藏。嬴天孰正孰邪,那就要看那股力量较强,把另一股力量吞噬。 这一正一邪的力量,当然便是帝释天和阿修罗的力量了。 正嬴天看见小菁,忙道: “小……菁:你怎能来到……这里的?阿修罗的力量……强大的很,你……快走吧!” 小菁道: “天哥哥,我……就是来救助你,你……别要败给邪魔外道啊!” 这时邪恶的嬴天也道: “助他?小菁,我也是你的天哥哥啊!你舍得消灭我吗?来!站过来天哥哥这边,上天下地也快是我们的了!” 小菁冷哼一声,也不理睬他,秀眉一紧,便往黑气芒冲去,欲与正嬴天会合。 然而,黑气芒异常强韧,小菁被反震开,但她并不放弃,复又连番冲撞,可惜始终无法冲破黑气芒的阻挡。 这时正嬴天只能把黑气迫离体外半寸,相信转眼间便会遭黑气吞噬。 小菁情急之下,不顾一切,把仙气、力量谷尽,娇叱一声,再住黑气冲去。 她这最后一击,终于能冲开黑气,与正嬴天会合。 正嬴天得小菁的仙气之助,黑气顿遭迫离三寸,可是始终无法扭转劣势。 此刻小菁全身赤裸地面对嬴天,却已不再顾忌,与他紧紧相拥。 邪恶嬴天看得满不是味儿,道: “哼!凭你九天玄女的微末仙力,便想胜得过本魔?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等本魔把你一并吞噬吧!” 邪恶嬴天猛地加强魔力,黑气又压进多两寸,难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正嬴天沮丧地道: “唉!想不到最后还是难逃一劫,更连累了你。” 小菁陡地灵机一动,道: “劫?女娲娘娘曾说过,天哥在补天之前,还有一劫,莫非就是指此劫?” “天哥哥,你还记得女娲娘娘给你的真言吗?或许能找到什么启示吧?” 嬴天也像如梦初醒,喃喃自语地道: “对!怎么我竟忘了女娲娘娘的真言?她曾说过‘神非神,魔非魔;魔是神,神是魔;神魔本一体,融神化魔,成道飞升。’” “这段真言,究竟有何含义呢?” “神非神、魔非魔……神魔一体、融神化魔……” 正嬴天越想越出神,也不理黑气又已压近半寸。 “神非神……” “我……我明白了!” “女娲娘娘的意思,是当日帝释天和阿修罗同归于尽,元神转生成凡人,上天下地再没有帝释天和阿修罗。帝释的神元和阿修罗的魔元同时存在于我体内,因此我便是神,我便是魔。” “只是这两股力量太过极端,才迫使我分裂成两个极端的自己。当冥陀罗把极强的‘魔极归元’魔气灌进我身时,刺激起潜伏着的摩性,于是我的性格便变成极端的另一面……” “要做回我自己,便必须‘融神化魔’,但怎样才能‘融神化魔’?” “这方法或许行得通,无论如何我也要一试,小菁,你先离开这黑气的范围吧!” “啊?我离开黑气,那你……” 嬴天道: “我已想出方法,你依我说话去做吧!” 说罢不待小菁回话,把残余的力量输给她,把她推离黑色气芒。 小菁一去,嬴天的助力陡失,再也抵抗不住无匹魔气,被魔气所吞噬。 小菁眼前漆黑一片,看不见魔气中的嬴天情况如何,不禁大为担心。 “嘿!吸纳了帝释天那家伙的力量,就算诸天神佛来到,本魔也不怕!” 邪恶嬴天狂吐魔气,但奇怪地,魔气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更渐渐露出被魔气吞噬的嬴天。 啊!瞧真点,魔气原来被正嬴天所吸,正嬴天的肌肤逐渐变黑,且神情极之痛苦,显然正与体内魔气苦苦顽抗。 “嘿!以你现时的状态,也妄想对抗本魔?还是乖乖地给我融化吧!” 正嬴天道: “哼!胜与负,有时并非取决于力量的强弱,尤其是这一刻,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邪恶嬴天道: “胡说!我便不信你还可支撑多久!” 说罢,又狂迫出体内魔气,要把正嬴天融进魔道。 可是,正嬴天似乎已适应了魔气,肌肤渐渐回复正常,身上更散发一股祥和金光。 正嬴天又道: “持续了千万年的斗争,终于要结束了,想不到到了最后,我俩会同时消失……” “你我本为一体,如今重归混沌,也许是天意的安排,来吧!” 正嬴天说罢,魔气竟被他尽数吸去,邪恶的嬴天亦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去。 跟着,小菁竟看见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 她竟看见两个截然不同的嬴天慢慢合而为一,融为一体。 到底是正嬴天的神元归入魔道,还是邪恶嬴天的魔元遭融合? 嬴天的命运,最终能否由他自己掌握? “呀!”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叫,划破沉寂的夜空,亦惊动了守在玄关外的姜子牙、一忧子和姬昌三人。 姜子牙率先破开玄关大门,一忧子和姬昌则紧随在他身后。 就在玄关大门开启的一-那,一条黑影在内里电射而出。 黑影如闪电般,瞬间便消失于黑暗的夜幕中。 姜子牙不暇思索,转身便紧追黑影而去,身法亦快如疾风。 一忧子、姬昌反应慢了半拍,只能跟着黑影和姜子牙所去的方向追去。 他们只顾追赶从玄关内射出的黑影,却忽略了玄关内的人。 幽暗的玄关内,只见一条婀娜的身影,赤裸坐在地上。这条身影,是小菁。 只见小菁秀眉紧锁,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无限担忧之情。 她担忧什么? 刚才的黑影,是嬴天? 他到底变成怎样? 姜子牙使尽浑身解数,亦只能勉强不被那黑影-离,远远跟在其后。 那黑影越过铁索,直朝广成观的方向而去。 一忧子、姬昌的轻功身法已是冠绝天下,但转眼间黑影和姜子牙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不理这许多,只顾向前追,一直追至广成观,才戛地止步。 因为,他们终于追上了。 如今的广成观,已被焚烧得只剩下一片颓垣败瓦,焦炭中还有袅袅轻烟冒出。 焦炭堆中,不难发现数具已烧焦的干尸,情景凄厉可怖。 刚才的黑影,此刻正跪在炭堆中,浑身剧烈抖震,从背影已可认出,他是──嬴天! 姜子牙默不作声,遥遥站在数丈后,没有上前打扰他。 寂静之中,隐隐传来嬴天悲怆的声音,在喃喃自语地道: “师……父、大哥……是我亲手所杀,广成仙派是我亲手所灭……” 啊!嬴天已回复本性,他……已克服了体内阿修罗的魔性? 而且,他对于自己干的一切,都清楚记得? 无限的内疚、自责充斥于嬴天心内,比杀了他更难受百倍。 他仍不住地道: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师父不用死,大哥也不用死……” “我这双手,染满了他们的鲜血,是我,是我造成这后果的……” “师父……大哥……” 点点水花,滴到焦木上。 是泪。 嬴天的泪。 英雄的泪。 这次,也许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流泪,因此,他要把心中的悲痛,尽情地一次过发泄出来! “呀──────────” 绝痛的嚎叫直贯九天之上,诸神众仙可会听到嬴天的哀号?可会感受到他心内的悲哀? 随着嬴天的哀号,一股震撼天地的力量猛然爆发,把遍地的焦木残瓦尸体都震成粉糜,甚至地上的黄土亦被震得冲天而起,复又落回地上,把一切埋于黄土之下。 然而力量恰到好处,并没波及远处的姜子牙、一忧子和姬昌三人。 尘埃散落,黄土沙泥平铺地上,没有留下一丝一点曾属于广成仙派的东西。 嬴天,要亲手把这一切埋葬。 很可怕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帝释天的力量?还是阿修罗的力量? 嬴天伫立原地,似乎已平静下来。 这时姜子牙缓缓步至他身后,轻按着他宽阔的肩膊道: “天儿,一切早有定数,别太伤心了!” 嬴天并没回过头来,背着他们,语气坚定地道: “我明白。” “我亦知道,我下一步将要怎做。” 姜子牙道: “好!” 他缓缓递上一物,那是一卷竹帛,嬴天伸手接过。 “这一卷,便是‘回天神鉴’。练成它,你便可得回帝释天的力量,去完成你的使命。” 嬴天拿着那卷‘回天神鉴’,却没有打开它来看。 瞿地,嬴天微一使劲,手中的‘迥天神鉴’赫然被震成粉糜。 啊!他干什么了!? 他不想回复帝释天的力量吗? 他不想补天了吗? 嬴天的举动,几乎把姜子牙吓得心也跳丁出来,忙不迭道: “你……你为何把神鉴毁了?你不回复帝释天的力量,如何补天?” 姜子牙的震惊,与嬴天的镇定成了强烈对比。 他冷冷然道: “放心,我,绝不会弃天下百姓而不顾。” “我毁了‘回天神鉴’,完全是因为,我已不再需要它……” “我,已回复了帝释天的──” “神的力量!” “而且,我更得到了阿修罗的──” “魔的力量!” 嬴天的话,把姜子牙弄得迷惘了嬴天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 “不错!帝释天、阿修罗的元神和力量,确是并存于我体内;而我,也曾被魔性控制了身心。” “但,如今我已能做到心神自控,我绝不会再被什么神性、魔性所控制,我是我,我只会干我心中认为对的事……” “而且,帝释天和阿修罗的力量我都已能够运用自如。我感到,我此刻已是无所不能。” “女娲娘娘亦曾暗示,我要集神、魔力量,才能够补天。” “从此,上天下地再没有帝释天和阿修罗,只有我──”“嬴!” “天!” 姜子牙听了嬴天的话,惊喜交集;一忧子、姬昌亦感到,嬴天无论在说话时的语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皆与以往判若两人,予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对!此刻的嬴天,集神、魔、人三界于一身,确已超越了神、魔、人的范畴,到达了一个自混沌初开以来,从没有神、魔达到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力量,可以补天了吗? 姜子牙当然亦最关心这问题,道: “既然你已有足够的力量,那可以用女娲娘娘的晶元血石,修补苍天的缺口了吧?” 嬴天遥遥看着被乌云遮盖的天空,深邃的眼神中似另有所思,默默道:“不!在补天之前,我还有两件事必须去办。目前的天劫还未至于要立刻爆发,待我把那两件事完成之后,自然会完成我的使命。” 嬴天蓦地高举右手,手中握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赤红水晶,正是女娲娘娘的晶元血石。 他又道: “我,当然不会看着众生蒙难,天地灭亡。” 说完最后一句话,嬴天头也不回,疾电般离去了。 姜子牙没再说什么,他只望嬴天能及时阻止天劫爆发。 远在二十丈外,亦有一人在遥遥看着嬴天绝尘而去。 那是小菁。 她已穿回衣服,来到这里,却没有上前与嬴天说半句话。 是不敢面对嬴天? 还是不想他有所牵挂? 他俩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嬴天此去,二人可能再会无期,她的芳心,此刻如有千丝万缕缠绕,紊乱不已。 她只深情地看着嬴天离去,没有任何行动。 她知道,嬴天绝不会就此对她不顾,他必会回来。 在补天之前,他,必会回来见她── 最后一面! 第三章 挽诗悲赋 神州的首府,大商皇朝的国都── 朝歌。 平素热闹繁盛的街道、市集,此刻却人迹杳然。 恶劣的天气,使人人都足不出户,人心惶惶。 皇宫的城墙上,疏疏落落地站着些守卫,情景异常冷清。 更冷清的,是皇宫内平日供文武百官上朝议政用的大殿。 大殿之内,只有一条孤独的人影。 除了当今天子,还有谁? 帝乙不是身患重病卧倒床上的吗?何以竟能够行动自如,精神奕奕? 瞧真点,这“天子”身材魁梧雄伟,散发着皇者霸气,而年纪……却只有三十来岁。 帝乙怎会如此年青? 不! “他”并非帝乙,他是── 佑德! 佑德怎地如此大胆,竟敢穿上这身皇帝装扮,他不怕杀头吗? 他不怕!因为,当今天下,已没有任何人能治他罪。 唯一能治他罪的人──帝乙,已在三天前,病重驾崩,身为太子的他,自然成为天子的继承人。 因此,他,已是当今天子,唯我独尊,万民尽在他脚下。 啊!微子衍和微子启才刚刚染上重疾,变得神智尽失,痴痴呆呆,而帝乙又在这时驾崩,事情怎会一下子来得这么凑巧? 当然,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佑德才知道。 佑德轻抚着代表天子尊贵地位的龙椅,思绪有点儿混乱。 如今帝途上的一切障碍,都被他冲破、消灭,只待择好良辰吉日,他便正式登基为帝,他,理应感到快乐才是。 但,感觉告诉他,他并不快乐。 为何不快乐,他不知道,也许是感到……孤独。 这条路,本非他愿走的,但上天却迫他逐步逐步踏上这条路──魔道。 如今,他已入魔,本性已彻底改变,要回头已是不可能。 他不会再怜悯世人,不会再有仁慈的心,谁要阻他,谁要对他不利,他便──杀! 唯一他不能克服的,便是现在这种孤独的感觉。 他稳座于龙椅上,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天子之位。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就在电光闪烁的一-那,佑德竟然看见…… 大殿的门外,竟然站了一个人。 本来皇宫内侍卫、宫女众多,看见有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佑德吃惊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以他的功力,竟然在殿外来了人也不察觉,来者的武功必然极高。 其次是,这人的身形,佑德十分熟悉。 他,也许是佑德在世上唯一还存有情义的人。 他为何会来这里? 他要见佑德? 这就是他必须要办的两件事其中一件? 他,赫然便是佑德的结拜义弟──嬴天! 嬴天突然出现,佑德的心情一时复杂起来。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嬴天此来的目的。 嬴天是否纯粹为了见佑德而来? 嬴天缓缓步进大殿,佑德强装若无其事,起座迎向他,并道: “义弟,是你?想不到你会寻到来皇宫,你北方之行怎样?回复记忆了吗?” 嬴天步至殿中央便戛然止步,并答道: “我……已恢复了记忆,而且亦知道了很多事。” 佑德见嬴天神色有异,但仍不动声色,继续向他步去,道: “义弟,你身体有事吗?你的面色有点不妥,让我看看好吗?” 嬴天道: “我并没有不妥,不妥的……” “是你!” 佑德闻言,心头陡地一震,却强装镇定,道: “我不妥?我有什么不妥?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嬴天再道: “义兄,你……变了……” “我变?我有什么变?还不是好端端的?啊!你是指我的身份跟旧日不同了吗?也有点对。从前我落泊天涯,东逃西躲,连真姓名也不敢示人,活像一头丧家之犬。” “但今天,我是堂堂大商皇朝天子的继位人,再过一段日子,便可正式登基为帝,神州万里河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此尊贵的地位权力,确与往日的大大不同。义弟该替为兄高兴才是啊!” “如今为兄什么也有,再有义弟与我分享,更是锦上添花。我立刻命人准备酒菜,让我俩好好叙旧一番,把盏详谈。” 嬴天冷冷地道: “看见义兄终于能一洗以往屈辱,我确应替你高兴。只可惜……” “义兄走错了路。” 佑德一愕,呆立当场,与嬴天相距丈余,并道: “我走错路?我绝没有走错路,错的只是我从前走的路,如今我每走一步,也是绝对正确,更不会后悔。” 嬴天道: “那么,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什么会变得疯癫痴呆!皇上为其么会突然驾崩一切真的如此巧合?” 佑德面色微变,道: “义弟,你……怀疑我?” 嬴天道: “我找你之前,去看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是遭一种歹毒邪功夺去魂魄,变成毫无思想的疯癫呆子。义兄,你……为何要练这些歹毒邪功?” 佑德心知事已败露,也不再隐瞒下去,朗声道: “我为其么练这邪功?哼!我为什么不能练?难道要我继续四处流离浪荡,像头狗般被人追打吗?难道要每一个与我相识的人,甚至仅是与我谈上半句话的人,也因我而死吗?你不是我,你绝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现在只是用我的手,去取回我失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嬴天道: “在圣墓之中,大皇子断臂,二皇子内力全失,他们已再没有能力和你争权夺位,你犯不着把他俩弄成这样;还有皇上,他可是你的亲父,你竟然连他也不放过,你说你不是变了吗?” 佑德怒吼着: “对!我是变了,那又怎样?那两个禽兽,从小对我百般欺凌,若他们不是对我先起杀机,要灭去找这块阻他们当皇帝的绊脚石,我用得着离开皇宫,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吗?他们为了实现他们的野心,甚至连我母后也杀害了,更是死无全尸!” “还有飞凤,她……她在我面前遭那禽兽奸污,羞愧自尽了。我连娘亲、所爱也保护不了,若我不替她们报仇,我还算是人吗?” “我是故意留他们一条贱命,要他们亲眼看着我登上帝位,要他们受尽折磨,生不如死,那又怎样?” “至于那老家伙,哼!只顾日夜与妃殡淫乐,对我和母后被欺凌等事视而不见。如今报应来了,几年来病得头昏脑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送他一程,亦无非是为他解除痛苦而已。” 佑德越说越激动,不觉身上魔气被激发出来,被嬴天察觉到。 嬴天道: “义兄,你练了此等邪功,身心俱会日渐步向魔道,你……” “回头吧!” 佑德冷笑,道: “要我回头?笑话!当年我不是秉着仁义磊落的心做人吗?结果如何?是被迫得走投无路,更连累身边的人。既然正道容不下我,我便投身魔道。要怪,便怪***病老天、瞎老天,是它迫我入绝路,是它迫我入魔道。” “天下人也对我无情无义,我也不需对天下人讲情义。在我决定步入魔道的一刻,我发誓绝不回头,亦绝不再对天下人讲情义。” “但唯独你,我对你的情义,始终放不下。” “如今天下已是我的,若你留在我身边,我的天下,亦即你的天下,如此……岂不美哉?” 嬴天道: “我此来,并不是为了分你的江山,功名利禄,于我来说,毫不重要。” “我来的目的,本来是为了见你……” “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佑德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嬴天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竟然看见我最敬佩的义兄,变成了一个-父杀兄的魔头,我……感到很失望、心痛……” “义兄,你再这样下去,必会沉沦魔道,万劫不复,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会因你而受苦。如今你已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还是放弃魔道,把你的邪功尽散,做一个爱国爱民的贤君吧!” 佑德道: “要我自废武功?不可能!天下百姓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会为自己而做事。你给我听着,好好记着这句话──”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佑德的立场坚定、决绝,嬴天只有道: “与其让你一错再错,我便只好……” “停止你!” “哼!连你也要与我为敌吗?我说过,谁阻我也要杀,要动手便来吧!” 一句说话,这对曾出生入死的义兄弟终告决裂。二人剑拔弩张,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最后一面,竟变成生死相搏,嬴天的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佑德暗暗运起“天魔功”戒备,但奇怪地,嬴天虽没有提气运劲,更连少许轻微的动作也没有,却给了佑德一份极度强大的压力。 佑德征战无数,面对过不少高手强者,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那是一份死亡的感觉。 这感觉告诉他,他绝对挡不住嬴天一招。 只要嬴天一出招,他,一定会死。 大殿静得可怕,使气氛更加紧张。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佑德额角涔涔滚下,他也不敢伸手去拭。 佑德满以为这次定劫数难逃,谁料嬴天戛地转身,背着佑德说道: “你我一生受着命运支配,原是多么无奈。我……没法强迫自己亲手杀你。在我留在凡尘的最后一刻,我不会再被命运强迫我干我不想干的事。虽然这样也许会错,但,要错的话便错一次吧!人生难免有所遗憾。这条路是你选的,但再走下去,你只会引火自焚,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你……好自为之吧!” “永──别──了──” 嬴天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倏地消失了。 他竟会放过佑德? 超越了神魔境界的他,想不到仍冲破不了情义一关。 正因如此,他,才会铸成这大错。 嬴天去了,佑德的压力才解。他只觉背上一片凉冰冰的感觉,想必已遭汗水湿润了一大片。 不仅是他,大殿一个阴暗角落里,亦有另一人暗吁一口气。 “嘿!幸好他没有出手,子受德是老夫手上一枚重要的棋子,若有闪失,老夫岂非心血尽毁?” “这小子集神魔力量于一身,确是老夫的心腹大患。” “不过,他纵能补天,肉身、元神也必尽毁,到时帝释天、阿修罗冉灭于三界之内,便是大天魔的天下,便是老夫元始天魔的天下。” “嘿嘿嘿嘿……” 嬴天一离开皇城,便即全力向西方狂奔。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犹豫,便会控制不了自己,回去击杀佑德。 佑德入魔的决定,他不敢苟同;但他之所以变成这样,也并非全是他自己所愿。 佑德此刻已是魔根深种,能救他的,便只有他自己。 嬴天已亲手杀了天玄子、嬴龙和凌真,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去杀佑德。 罢了,既然上天要创造一个绝世魔君,它必有其用意。 一朝的衰落,也许是为了替另一个新天子诞生而铺路吧!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尽快修补好苍天缺口,否则天、地、人三界尽毁,到时什么也不用想了。 但,补天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必须要办。 他纵能留下佑德这魔君,也绝不能把那魔物留在尘世上。 他知道,若他一去,地上再没有人能收拾那魔物。 因此,他在补天之前,先要为民除害,消灭了那魔物,免得它肆虐凡间。 他,一直朝神州西面而去,那魔物螯伏藏身之地。 以嬴天现在的速度,就是天下间最雄骏的宝马,也难望他项背。 只消短短数日,他便从朗歌去到这座坤州极西的高山。 那是一座活火山。 山高万丈,直插入云,方圆百里皆异常酷热,寸草不生,自然亦渺无人迹。 嬴天站在火山口外、那些灼热的烟霞,就是绝世的高手也难耐,但却难不到嬴天。 嬴天要灭的魔物,莫非就在这座火山之内? 嬴天毫不细想便往火山口跳下去,他的力量虽已无敌于三界,但肉身怎能抵受得住这万度高热? 细看之下,炽热的烟霞竟被嬴天迫离三尺外。原来嬴天运起一团罡芒护着全身,在罡芒内的他气温如常,热度难损他分毫。 嬴天一直往火山内堕下,渐渐接近火山底层的熔岩部份。 当快要堕进熔岩之际,嬴天猛地稳住身形,凝立于半空中。 原来他是借助炽热的烟霞来站于半空,这份惊世骇俗的轻功,又岂是凡俗的武功可比。嬴天睥睨着沸腾的岩浆,似在找寻什么。 他当然是要找他要消灭的魔物。 但,这魔物竟能栖息于万度高热的岩浆之内,它的力量,岂非亦是惊神惊天? 瞿地,足以熔掉一切的岩浆火海内,射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一头地狱凶兽。 它,曾是阿修罗麾下第一魔将,对阿修罗忠心不二。 它曾三番四次把嬴天从生死边缘救回,只因它清楚嬴天他是阿修罗的转生。 它拥有的力量,足以雄霸魔界,却甘于螯伏于这座火山内,等待阿修罗苏醒之日,回来统领三界。 今天,它终于等到了,但怎么也想不到,它的魔主竟是来杀它。 它,便是── 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破浆而出,站于岩浆之上。 凭它的力量,当然能够像嬴天般借烟霞傲立空中。可是它没有这样做。 它,甘愿永远在阿修罗之下。 麒麟魔将感到嬴天体内藏着阿修罗的力量,但却魔气、杀气全消,心感奇怪,但亦道: “恭喜魔主得到重生,有魔主回来统领魔界,雄霸三界大业指日可待。” 嬴天默默注视着麒麟魔将,不发一言。 麒麟魔将奇道: “魔主,有什么不妥吗?不若让末将去找几个婴儿的脑袋来让你品尝一番吧!” 嬴天听了麒麟魔将的恶行,感到一阵呕心,怒火一升,道: “不用了!我,只要你的脑袋。” 麒麟魔将奇怪阿修罗为何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连忙问道: “末将干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魔主吗?” 嬴天说: “你干的错事、伤天害理的事太多了,今天便是报应来的时候。” 麒麟魔将道: “你……你不是魔主?” 嬴天道: “阿修罗的元神确是潜藏于我体内。不过,我已凭意志驾驭了魔性,世上再没有阿修罗,而只有我──” “嬴天!” “反抗吧!这是你唯一自救的方法。” 力量无穷的阿修罗竟就此消失于三界?麒麟魔将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不!不会的!魔主力量无匹,怎会就此被驾驭?你骗我……” “一定是魔主尚有部份力量未苏醒,才会被你一时驾驭着,我不能伤害魔主的肉身,我还要等魔主苏醒后回来统领我们……” 嬴天道: “就算不反抗,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魔物留在世上,只会荼毒生灵,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嬴天掌刀一劈,一团锋锐刀芒破空劈出,直取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看准刀芒来势,翻身避开。刀芒直轰在岩浆上,震得岩浆翻腾汹涌。 “唬!你竟敢用魔主的力量对付我?好!我就把你所谓的正义之心轰散,把魔主的元神释放出来!” 麒麟魔将怪叫一声,接连轰出数十爪,狂攫向嬴天。 嬴天不慌不忙,双掌连舞,尽挡麒麟魔将魔爪。 麒麟魔将不只魔功厉害,速度更是是冠绝三界,嬴天眼前的残影未散,它已绕到他背后,双爪齐出,又同嬴天攫去。 嬴天眼尾瞄着麒麟魔将,却不回身挡格,冷哼一声,把护体罡芒加强。 麒麟魔将这两爪贯上了九成魔功,满以为至少能轰破嬴天的护身罡芒。岂料双爪甫触及罡芒,它即被震开老远。 单是阿修罗的力量已胜过麒麟魔将,何况更加上帝释天的力量,它更是绝无胜望。 死,似乎是它必然的下场。 麒麟魔将心有不甘,道: “哼!我对魔主忠心耿耿,不信它会让你杀我。它的元神一定会阻止你的。” 嬴天道: “哼!好头忠心的麒麟,你忘了你和阿修罗的身份吗?是魔,地狱冥府里的魔。魔是没有情义、没有感情的,你真是愚不可及!” 是的!麒麟魔将委实是太过愚蠢了! 嬴天一言说中,麒麟魔将顿时如遭电殛,呆了! 情义,确是它不应有的东西;但忠心呢?连忠心也不应该有吗?它感到迷惘。 “吼!” 麒麟魔将狂吼一声,把心中的迷惘、困惑和不快尽情发泄出来,无俦的力量狂震,灼热的岩浆猛地爆出十多条火柱,冲天而起! 嬴天道: “这样也于是无补的,待我给你一个痛快的了结吧!” 说罢俯冲向麒麟魔将。 嬴天这一次的攻势更是凌厉百倍,然而,麒麟魔将竟完全不懂闪避挡架似的,任由重击轰打在身上。 它的眼角,竟隐隐然有点点蔚蓝色的晶莹水珠…… 嬴天和麒麟魔将在火山内撕斗,连带整座火山也受到波及,兀自震动不休! 嬴天和麒麟魔将的力量皆是震惊天地,大有山摇地动之感。 火山不止震动,还不断冒出袅袅白烟…… 隆隆的声音,就似是一头饥饿得快要发疯的野兽,发出阵阵沉吼! 火山口内,一人腾跃上来。 是嬴天! 他消灭了麒麟魔将了吗? 嬴天站在火山口上,看着蠢蠢欲动的火山口内,眉头皱得几乎连成一线。 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如斯紧张? “隆!” 一阵如巨龙狂怒的吼声发自火山口内,一道巨大的火柱直涌上来,眼看快要冲破火山口直射上天。 啊!原来嬴天与麒麟魔将在火山内激斗,牵动了这火山,如今要爆发了。 如此一来,方圆数百里的城镇岂非要受到波及而尽毁,千千万万无辜的生命岂非要断送? 不!嬴天绝不会容许此事发生。 “叱!” 嬴天把全身的力量凝聚,一股严寒力量自他体内疾破而出! 力量强大得难以形容,万度高热的岩浆竟瞬间凝结成冰。 嬴天竟把整座快要爆发的火山冰封,集神魔力量的他,还有什么事不能办到? 也许没有! 甚至,即使苍天裂开了一个缺口,他,也能把它修补起来! 第四章 歌颂千秋 这,已是嬴天去后的第二十天。 没有日夜之分,天空仍是漆黑一片。 偶尔会有行雷闪电,细雨纷纷,但这几天却异常沉静,静得有点可怕。 每一个人也感到,恐怖的事情快要爆发。 那,就似是天地的末日! 没有人、魔、神能逃过的劫难! 在隐宝山上,本是属于一忧子的小木屋,这二十多天来被另一个人侵占了。 那是小菁。 广成观已毁,嬴天又不知去向,姬昌遂安排一忧子和姜子牙暂住于西伯侯府。 唯独小青坚持留下。 她知道嬴天必定会回来,她留在这儿,是为了方便他找到她。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静静地等。 二十多天来,小菁也没有怎幺好好休息过,捱到今天,终于也支持不住,沉沉地入睡了。 就在她睡得正浓的时候,他…… 回来了! 见了佑德、杀了麒麟魔将后,嬴天回来了! 他知道已不能再拖,若他再不把苍天缺口修补,天劫便要爆发。 最后一件事,是见小菁最后一面! 这个他在尘世中最爱的人。 嬴天没有惊动小菁,只默默看着她苗条的身影。 儿时一起嬉戏玩乐、轩辕圣墓中一起出生入死、还有在朦胧幻境里的一刻缠绵,段段住事,都一股脑儿复现眼前。 为了补天,嬴天便要奉献出他的生命,不论成功与否,他也无法再回来。 这一别将成永诀。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欲对她倾诉,奈何……他没有勇气面对分离的一刻。 无数别话也只好吞回肚里。 嬴天静静地看着小菁,他只盼,这一刻能停顿下来,变成永恒。 只要能看到她,便于愿足矣! 但,时间是不可能停顿下来的,就是力量已超越神魔的他也办不到。 终于,他要走了。 临走的一刻,他多想伸手轻抚小菁的脸庞,但他到最后也没有这样做。 他拳头一紧,狠狠地转身。 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离开小屋。 若他回头,便可看见小菁的娇躯正微微抖震。 啊!她原来并没有真正睡去! 她,也不敢面对面承受分离的一刻。 小菁使劲地咬着指头,不许自己发出半丝声音,咬得指头也破了,浓浓的鲜血,混和疯狂涌出的泪水,一直流下…… 这双可怜的小恋人,还没有真正的相处过,甚至没有机会向对方说上半句情话,便要永永远远地分开。 天意弄人。 嬴天步出小屋,默默地往他方而去。 天地的命运、千千万万条生命,全在他手上,他,要完成他的使命──补! 天! 嬴天带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玄关之前。 自天玄子出关后,玄关的大门便一直开着。 嬴天来到这里之前,早有一人在内里为他准备好一切。 是姜子牙! 只见地上有一个以朱砂刻画而成的阴阳八卦,围着两极圆圈的,是九顶油灯,八卦外亦燃点了四十九枝红烛。 八卦的上方,是正正对着“一线洞天”。 莫非“一线洞天”便是通往天的道路? 姜子牙看见嬴天已到,脸上并无一丝喜悦或哀伤,只冷冷地道: “一切已准备好,你,可以出发了!” 嬴天从怀中掏出晶元血石,紧紧握在手中,就似抓紧着天地的命运。 他狠狠地踏步上前,步伐是如此坚定不移,绝不后悔! 就在他踏进八卦内的一刻,姜子牙留意到,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哀伤。 是的,他,舍不得离开这里。 他舍不得-下小菁的情、佑德的义。 还有其它的一切一切、点点滴滴。 但,他的一生,都是无奈的。 他的结局,在他出生的一刻,已注定是这样。 别无选择,便只有接受。 姜子牙虽然外表冰冷,但他的内心,也为嬴天的命运而感到难过。 他自小看着嬴天长大,感情亲如子侄,看见他一生都逃不出命运的摆弄,不禁暗地叹息。 嬴天直进入八卦内,在中心的阴阳两仪圈内盘膝坐下。 他双手平放胸前,把体内的神魔力量,一点一滴地汇聚。 “轰”! 此时,远处的天空劈下一道狂雷,雪撼整片大地。 姜子牙见状,不禁眉头大皱,心中暗地忧虑: “不好!天劫……看来要爆发了!希望天儿能及时制止吧!” 回看嬴天,只见他交迭胸前的双掌一掌围着赤红光芒、一掌围着紫蓝光芒,把神、魔力量催运至顶峰。 嬴天双掌悍然朝天轰去,红蓝两股光芒破空直射到九天之上。 光芒直闯开天空厚厚的乌云,也不知要射到何地。 此时,又有数道雷声同时响起,姜子牙的心更急更乱。 不只是他,神州各地的人也慌张起来,有些拿起早已收抬好的细软之物,便往山中的洞穴里躲;有些只管躲在家中,半步也不敢踏出家门;有些人不断颂经祈祷,望神灵能慈悲打救。 猪狗畜生等在疯狂嘶鸣,小孩子惊慌号哭;雀鸟四飞、虫蚁尽出,到处也乱成一片。 嬴天,能及时拯救他们吗? 只见嬴天轰出红、蓝光芒后,隔了不久,天上似有响应,折射回一道金光。 金光带着祥和、柔曦,不偏不倚射到一线洞天的洞口,直照到嬴天来。 当金光与嬴天接触的一-那,猝地豪光大盛,照得玄关内明亮如白昼。 姜子牙一时适应不了这豪光,眼睛自然地合起来。但他关心嬴天情况,立刻又勉力睁开眼睛看他如何。 姜于牙的视线还未回复彻底清晰,只隐隐约约看见金光中的嬴天竟冉冉上升,像被某种力量吸扯上天。 他,似听到嬴天在对他说话:“姜伯,我要飞升到九天了……” “虽然我不知能否成功补回苍天缺口,但,我会尽力而为……” “凡尘的种种情义,我已看透,只有一件事是我到最后也放心不下……” “姜伯,请替我……” “照顾小菁!” “我……” “去了!” 金光散去,嬴天也消失了。 他,已飞升九天? 红尘大地,再没有嬴天,只余下点点愁伤。 洞外,玄关大门半掩间,一人躲在门后,看着洞内发生的一切,悲恸得跪倒地上。 她是小菁。 她最爱的人去了,为了苍生,他献出生命,无怨无悔。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 听了此话,怎不叫她心如刀割? 柔弱的娇躯,无力地倚在门边,泪水失控地涌到脸庞,滴落地上。 哭吧!把一切悲伤全哭出来,从今以后,她便得独自面对一切。 面对日后数之不尽的风风雨雨。 嬴天此刻,也得独自面对一切。 他在金光之中,只感到一股无形的引力,把他吸扯上半空。 金光外的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地上的事物,也越来越渺小。 只不知他有否看到,有一个人,正为他哭得死去活来。 嬴天离开越远,心境越觉平静,渐渐变得清澈如水,彷佛尘世一切爱、恨、情、仇等烦恼,都慢慢远离他。 当他再看不到地上的东西时,他进入了一处白茫茫的云海里。 云海之中,浮现出一些影像。 他看见一些全身长着长毛,外形活像猿猴的人类,在荒野上与狮虎搏斗,败了,被狮虎活吞进肚里;胜了,便以狮虎的血肉里腹。 然后他又看见那些猿人开始懂得聚在一起,以山洞作屏障,栖息其中;懂得爬上树上达起居所,逃避猛兽的侵袭;懂得以兽皮、树叶遮在身上,以抵抗风寒。 然后他又看见人们懂得从石头、木块的摩擦中钻出火花,生火取暖、烤肉来吃;懂得利用石头、尖木作为武器,来对付猛兽。 然后他看见人们聚集一起,增强力量,部族因而形成。部族与部族之间,为了争夺食物和有利的居住地方,而互相攻伐,胜者为王。战争造成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死的、伤的,全是他们的族人、同胞。 这时,有一部族的领袖,不忍看到这杀戮无休止地发生,毅然率领其族人,征讨四方,以武力降服了各地的部族,把不同的部族团结起来,创造出一个国家来。 这伟大的人,便是神州第一个皇帝── 轩辕黄帝! 由于千万人齐心合力,各种技术越来越进步,人类的生活亦越来越优越。 这时,换了好几位英明的皇帝,一直传至暴君夏杰。他无道的暴行,惹来万民震怒,齐起革命推翻了他,并由另一个贤明的领袖来统治万民。 历史的巨轮不断转动,嬴天还看到了他生活的时代,甚至一些未发生的事。 神州的命运,延续了千年,朝代的更替不断发生,战争持续爆发,百姓没有一天安定的日子。 直到千年之后,一些肤色、语言、衣着完全不同的,从海上而来,自此,神州的命运,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嬴天看到这里,渐渐离开了白茫茫的云海,飞升到另一处地方。 那里尽是一片赤红,气压奇重,嬴天只感到四处像有无形的压力向他挤压。 嬴天再上升一段空间,他猛然看见,赤红虚空之中,竟有一个黑色的漩涡。 那漩涡漆黑一片,嬴天无法看到内里有其幺东西,只感到有些可怕的东西,正欲从漩涡里冲出来。 嬴天感到,若给那东西冲破漩涡而出,一切也会被毁灭,天地人三界也会荡然无存。 不!绝不能让那东西冲出来! 正因如此,漩涡四周正团团围着无数仙神,正合力以无边力量,阻止漩涡扩大。 从仙神面上紧绷的表情来看,他们都几乎耗尽力量,随时也会支撑不住。 “嬴天,你终于来到这里了?” 声音是一把婉约的女声,嬴天循声望去,说话者原来是女娲娘娘。 嬴天立刻道:“女娲娘娘,我已克服了心魔,回复本性,并得到了帝释天和阿修罗的力量。请问我该如何以晶元血石来修补这缺口呢?” 女娲娘娘道: “你……做得很好,不过……” “你来迟一步了!” 嬴天奇道: “来迟一步?那是甚幺意思?” 女娲娘娘续道: “本来缺口只是很细小,晶元血石刚好能修补,但如今缺口已扩大了,晶元血石并不足够去补好它。唉!莫非直是劫数难逃?” 嬴天看看手中如拳头般大小的晶元血石,再看看那足容一个人穿过的漩涡破洞,答案已不言而喻。 嬴天追问道: “那:已没有其它方法了吗?” 女娲娘娘慨叹道: “唉!莫说我如今已没有足够力量再炼石,就算有,时间也不容许。现在只看我们能支持多久而已……” 嬴天越听越急,脑海急欲想出办法,但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他龙想到甚幺? 嬴天问道: “女娲娘娘,敢问神与魔的力量,从何而来?” 女娲娘娘听此一问,先是一愕,但亦答道: “相传是由混沌穹苍中分裂衍生出来。” 嬴天道: “如此说来,神魔的力量合一,便是混沌的力量?” 女娲娘娘答道: “理论上是这样。啊!神魔合一,你……” 嬴天若有所悟,道: “天的力量便是混沌的力量,神、魔本属混沌的一部份,如今天裂开了,要补回它,就只有集神、魔力量于一身……” “而我,正是最合适人选!” 女娲娘娘终于明白嬴天用意,忙道: “你……你想用自己的身躯,来……来修补这缺口?你这样做,很可能从此消失于三界之中。” 众神听了嬴天此话,亦大惑震惊,道: “千万不要,你是帝释天转生,没了你,谁来掌管三十三天……” “对!何况这方法未必可行,你可能会白白牺牲……” “让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众神一时分神,黑洞又扩大了少许。 嬴天道: “如今情势危急,就算未知是否可行,也不得不一试。若再拖延,恐怕到时真的无法挽救。” “各位的关心,嬴天深深感激。但我心意已决,请勿再多言。” 嬴天说罢,径运起体内的神魔力量,全身被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围着。 光球中的嬴天,又再说道: “各位,若嬴天真能以己身来救回天地,请答应嬴天一个请求……” 女娲娘娘心知要劝阻也劝阻不来,而且除此之外,真的别无他法,于是道: “嬴少侠有何事便请直说,我们必会替你完成。” 嬴天沉默片刻道: “请各位好好保护神州和那千千万万的百姓,那里是我的根,他们全是我的亲人,我,实在不忍看见他们受苦。” 群神看见嬴天到了最后一刻,都不忘老百姓的疾苦,如此仁者之心,叫他们感动、敬佩万分。 女娲娘娘道: “放心,我们必会如你所愿,好好保护这片红尘大地。” 嬴天道: “多谢!” 嬴天说罢,包围他的光球光芒陡地大盛,他双拳紧握,直朝那黑洞飞射去。 转眼间,嬴天已没入黑洞内。 群神都紧张万分,嬴天此举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天地的命运。 过了一会,群神看见那黑洞竟散发出一股光芒,把黑暗尽数掩盖。 嬴天成功了! 他终于战胜了苍天! 他以自己的身体、生命,去修补好这缺口,解救了天地灭亡的危机,亦救回了千千万万的生命。 充塞于缺口上的光芒,就似是嬴天为救世人而散发出的光芒,永恒地照耀着天地。 在凡尘中,风雨停了、雷电不再闪起,笼罩天空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时为夜深,朗朗明月再次照耀大地,满天繁星也似在庆贺这一刻,闪个不停。 万民见此情景,都雀跃万分。 在玄关外,姜子牙与小菁看见这情景,心知嬴天成功了,都在暗暗替他高兴。 姜子牙向小菁问道: “你以后有何打算?” 小菁边看看满天繁星,幽幽地道: “天哥哥成功了。他牺牲了自己,完成他拯救苍生的使命。而我,打算找一处地方安定地生活,因为我亦肩负了一个重要的使命。” 姜子牙不明所以,大惑奇怪,而小菁又再道: “我……已怀有天哥哥的骨肉。” 啊!小菁竟已怀有嬴天的骨肉?姜子牙闻言先是一愕,然后立刻合指推算。 推算了一会,道: “你肚里的孩子,藏有嬴天的灵气,嬴家的子孙,将来必成为人中之龙,你,要好好抚养他啊!” 小菁默默注视着天上一颗最大最明亮的星,便如看着嬴天一般,她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像天哥哥一样,坚强地面对未来。而且,我知道天哥哥一定会保护我的。” “他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他如今一定正在看着我……” “每次我看见那颗星,便等于看见天哥哥!” 世上再没有嬴天,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今天所干的一切。 但,当有人在晚上偶尔抬首,当可见到深沉的夜空之中,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永恒不减地照耀着这片红尘大地。 嬴天…… 后 话 《天子外传》完结了。 虽然我跟各位读者一样,对《天子外传》这部小说,都改到依依不舍。但,它仍是有完结的需要。 回想两年多前,在着手创作《天子外传》之初,那份既兴奋,又感到战战兢兢的心情,至今仍然未忘记。 《天子外传》原是取材自漫画《天子传奇》而自成一书的,目的一来是为《天子传奇》的原有故事另辟一条新道路,忘能收到互补长短之效;其次也希望把漫画读者带进文字境界中,让大家能从另一角度去欣赏那些可歌可泣,澎湃浩荡的武侠故事。 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创作了共十六回的《天子外传》,由双月刊转为月刊,更不断收到读者们寄来的意见表…………这一切,都使我们雀跃万分,都为《天子外传》注入无穷的生命力,更证明付出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很多谢曾经给予宝贵意见的不者,你们的每一字每一语,也会铭记于心,作为日后心作品的参考。 对于《天子外传》这样的结局,不知读者们是否满意? 本书的两个主角──嬴天和佑德,同样具备皇者的命格:嬴天是神魔之皇,佑德是人中之皇,然二人最大的分别,是一者为“人”、一者为“霸”。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在他们成为天子、皇者之前,天要他们历尽磨难,百劫重生。就是由于他俩性格上的分歧,致使他们走上了两条极端的道路:嬴天终能克服障碍,神魔合一;而佑德则投身魔道,误尽苍生。 本来,正邪不两立,嬴天与佑德一战势所难免。但道了最后一刻,却蓦然醒悟:他俩真的会向对方出手吗?嬴天是佑德是上唯一还存有情义的义弟,除非是嬴天先向他出手,否则他绝不忍心伤害这个曾在自己最潦倒的时候患难相扶的义弟。反而是当嬴天知道佑德已入魔之后,他“应该”向佑德出手,为民除害。然而细心一想,天玄子、赢龙,还有广成仙派的其它人,都是他亲手所杀,他的手,早已染满至亲至爱的血,他,还可以狠下心肠杀了佑德吗?即使他已拥有神和魔的力量,但始终还是冲不破情义一关,为了天下苍生,他所付出的,已太多太多。因此,到最后他终于选择了跟随自己的意愿而行──放过佑德。 嬴天牺牲自己,补天就苍生,完成了他“仁”者的使命。 佑德舍深入魔,-父夺位,成为一代魔君,是他“霸”者的结局。 二人的结局,合成了《天子外传》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虽不至于震人心弦,但总算没有拖泥带水,死不断气吧! 有始有终,也是一部好小说必备条件, 何况,没有终结,何来新开始? 期待着在新的作品中与大家在谈! 一九九七年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