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释灵奇传》 序章 世界之东,有一九州大域。 这里不仅地广物博、人烟稠密,而且灵气馥郁、山灵水仙。得天地如此造化,奇珍异兽亦生于世间。 自古以来,人与多数温顺生灵还算可以和谐共存。然而有善也会有恶,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凶禽异兽食人。 为了抵御凶兽的无情杀戮,人们自强不息,习武健体,发明冷兵器。 但是,凶禽异兽大多天生异能,更有甚者呼风唤雨、撼天动地。凡人的肉身凡胎与之相比,劣势甚大,难以抵挡。 凶兽肆无忌惮地捕食凡人,白骨露野、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场景时常出现... 九州富饶之地几乎全被异兽霸占,世人多苟活在贫瘠荒芜之地。因异兽不时来袭,他们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这段历史对于凡人来说,悲苦、屈辱。 一代代聪明才智之士呕心沥血、耗费毕生精力苦心钻研,皆力求能悟凡人修灵之法等。虽千百年来他们苦求无果,但过程可歌可泣,也给后人留下不少珍贵古籍,其中记录着不少探索、感悟。 两千多年前,一位能人横空出世,犹如一颗耀眼流星划过天穹,点亮万古长夜。 此人站在先人的肩膀上,苦读实践,终集大成而悟出修灵求道之法:人体有魂,其中蕴藏无穷灵力潜能,若发掘有道,竟可激发人体奇妙灵力。 他苦心孤诣数十载,从自己灵魂中激发出若干灵力,再外感天地,将天地间浩瀚无尽的灵力淬炼成一丝丝不断入体,如此修灵求道,参透了天地造化。 待他年至花甲,灵力大成,一把灵剑兵器从他浑厚的灵力中自然降世,至此,他以凡人之躯,掌握强横力量,运灵于身,举手投足间竟有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 凶兽霸世,当时世人几乎皆已心死。为一举鼓舞九州千万凡人,他一人一剑,杀入中州! 中州是九州的核心,之前最繁华的州会现在已被最残暴凶残、食人无数的异兽——蠪侄霸占为巢穴。 那一天,天作暴雨狂风,那一战,战的天昏地暗,兽群震天怒吼响彻中州高空,无数兽影铺天盖地围剿他一人… 众多人影在城外等候。暴雨倾注而下,有的称伞遥望,有的跪倒在地不断磕头,有的双手合十默念有词… 随着一道冲天剑光一闪而过、兽吼逐渐平息,一个孤单身影淋着漫天大雨飘空飞来…兽血染红了全身,只剩下手中一柄灵剑仍然雪白得一尘污染。 他从空中丢下的九物,众人一见,尽数跪地磕头,痛哭流涕。 竟是蠪侄王的九个硕大脑袋… 经此战,那位能人身负多伤,也体会到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势难驱逐全部凶兽离开九州。于是他开始挑选资质出众之人,传授修灵求道之法。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在他与众多修灵徒弟的共同努力下,自凶兽手中夺下九州中的二州。人们在这二州繁衍生息、也多搭建防御工事。 此能人活了一百一十八岁,死前的心愿仍是为世间凡人在九州争得更多富饶之地。 他十分珍视手中灵剑,认为是自己灵魂天生释放的灵器,称之“释灵”。世人感恩,便将他仙逝那一天,定为释灵节;那一年,定为定为九州新纪元元年。而他,被后人尊称为“魂释祖师”。 为了夺回剩余的六州,投身修灵求道的凡人更加多了,其中五人脱颖而出,习得祖师真传,分别悟出五柄释灵:凡人剑、统一刀、人心盾、杀兽棍、护民枪。史称“天道五灵子”。 在五灵子的带领下,人们又夺回另外四州。 因为从其他州逃离的凶兽,全部聚集在剩余的三州,而且这三州本来就有鸣蛇、狰、朱厌等强横凶兽,所以世人对这三州的争夺之路举步维艰。 世人跟凶兽对抗了数十年,仍是无法夺下,呈相持之势。 为了真正意义上驱逐它们离去,争夺九州更多富饶大地,即便困难重重,世人并没有放弃,特别是一直不懈努力的灵剑子。 天性侠义,孤身一人,与背上的凡人剑,深入三州,与凶兽打游击,斩兽过千,惹得兽群对他恨之入骨。 九州新纪五十五年。 某天,他来到中州州会城,本意缅怀先人祖师,随后被远方剑光闪耀所吸引,飞空寻去,发现了一地。 此地群峰高立,险峻挺拔,且每座山峰似乎都有不屈之意,仿佛都竞相往上生长。 而群峰的中心已有一座奇峰,不仅峰状竟似一把巨剑倒插于地,而且鹤立鸡群、直插天际。这个恐怖高度绝非其他山峰可以相比,但是在灵剑子眼里看来,它们都没放弃,有一股韧劲就是定要努力向上生长... 突然,他顿有所悟,便在此奇山的峰顶留下。这一留,就是一十二年。 九州新纪六十七年,六月十五夜。 此夜本无星无光,突然一道巨大无比的灵光柱冲天而起、直插天穹,中州境内尽可见到,一时间黑夜如白昼,持续甚久,上方高空不断有巨型的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震动、传出万里,不仅凡人骇然,也听得中州众多凶兽低沉嘶吼… 实乃天意,在此峰丛,灵剑子在修灵之路上实现大突破,悟出释灵原来竟可再生“变化”。 从此之后,灵剑子手持凡人剑,灵力修为登峰造极、已臻化境,传说他须发皆白,衣裳飘飘然,周身灵光闪动,剑招挥动间天地失色、地动山摇、电闪雷鸣,仿已入神仙之境。 九州凡人真正反攻的号角已经吹响。 在凡人剑的惊世锋芒下,加上其余四灵子和众多修灵士的共同出击,短短两年,剩余三州的凶禽异兽无不一一败退,伏诛于凡人剑下的异兽不计其数,再后,它们已闻风丧胆、无胆再战。 至此,九州大域的富饶之地全部归于凡人。 而九州浩土,广瀚无边,多边荒之地,那里山险水恶、深山密谷、人迹罕至,遂有的凶兽并未离九州,而是深隐其中,不敢外出作恶。 灵剑子盛名传遍九州,当时已多有世人供奉其为神仙,各地建立灵剑庙宇,每日三拜九叩。 修灵求道之法经灵剑子之手,更加发扬光大,而他为了以防后人再被凶兽所欺,便开门创派,名曰“仙侠剑”,广收九州能士。 凡人社会也终于步入历史正轨,各地百废待兴,老百姓开始在九州丰美肥沃之地安居乐业,社会快速发展。 传说灵剑子在一百八十岁寿辰的那天,天降金光,得道飞天,位列仙班。当然,真伪不得而知。不过确有古籍记载他是某天突然消失,而那天九州遍地皆闻哭声、人人身披白纱衣.. 时间来到九州新纪一千八百余年。 九州大域,凡人社会早有王朝确立,一千多年来王朝更迭,现乃一封建王朝,国号为大鸿,两百六十年前建立,大鸿王朝初期既平定内乱、一统九州,又励精图治、颁布新律等,是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但王朝发展至今,皇权专制暴政、官僚腐败无能,民间税赋沉重繁多、怨声鼎沸。王朝看似国力强盛,实则内忧已甚,呈积重难返之势。 而修灵门派经千百年发展,已非昔日仅“仙侠剑”一派,大小门派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林林总总,九州的修灵人士更是数不胜数。虽有一些邪魔的修灵诡道,但九州仍是以正道灵派为大统,他们将修炼士、修灵门派共踏入的修灵求道世界,称之为“灵界”。 时至今日,世间魂释灵力的修炼之法已臻完善,自成一套十分成熟的体系。且有修灵能士,将古时用以指导农事的二十四节气(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鉴之用以形容修灵求道的二十四个等级阶段,始起立春灵,终至大寒灵。 修灵二十四节”,每六个节气一组,四组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属于“炼虚合道”的六个节气灵境,则如同极寒之冬的天气一般,冰冻三尺、雪霜狂飞,修灵之路自此举步维艰。 灵界有传,据古籍推论,魂释祖师修灵至“霜降灵”,灵剑子则修至“大寒灵”。 而释灵一物,经无数前人先辈积极探索得知,若你能修炼至“炼神还虚”的灵力大成境界,便能从你的灵魂深处自然降世。 其实细细一品,颇为形象,灵力修炼如同播种谷物,自立春而播下地,春意盎然,生根发芽,经夏,阳光充足、雨水丰沛,再生长至秋天,从而丰收得果。 而灵法心决、灵气技的等级划分,则分为“日月星辰”,由高到低具体为曜日、沧月、太星、玄辰,四个阶段各自又分为上、中、下三乘。 修灵之路经千百年来的发展,修灵士们的价值观也发生了诸多变化,有的一直追求飞仙、长生不老之道,有的单纯为了修炼带来的力量,有的则为了称霸灵界,有人立志报效朝廷,也有的将灵力妙用于生活生产... 一言以蔽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当然世界之大,并非仅九州一地。但这个故事,不妨先从九州讲起。 第一章小爷在此 九州新纪一千八百五十五年,北州雪原,严寒冬季,下午时分。 微微阳光耀眼,天空蓝得透彻,应是暴雪过后的初晴。 白。一望无际的一片白。 大地仿佛一张未下笔的白宣纸。山丘地形的高低起伏,也被这夸张的漫地白雪覆盖得不明显。 在较远方的小雪丘顶,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悄然出现,每踏出一步,身影往前方闪现,下一步就落在了十尺之外,他下了小雪丘,没有迟疑得往前方广阔无垠的大雪平原继续深入。 他身后走过的雪地平平坦坦,没有一个脚印。 “这寒气,差不多了。但愿这里能找到...”此人黑帽下的嘴唇微动。虽周围空气冰冷刺骨,但他周身却轻轻涌出一丝丝温暖的黑气。 白茫的雪原上有这么一大片雪松林,距离林子入口不远处有几块巨大的石头。 此时,三个穿成胖粽子的男孩,紧紧挨着,一同躲在一块大石后面,不时探出三个小脑袋看向前方雪林。 “胆哥,你说那晶角白鹿会来吗?”一个鼻子挂着长鼻涕的男孩开口了。 另一个胖嘟嘟的男孩接了一句:“呀...胆哥,上次你说后山有一朵蓝火花,后来找不到,这次会不会...。” 被人称作胆哥的男孩,年纪在十五岁左右,目若朗星,却一脸的古灵精怪。 只见他朝着小胖孩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右手做出“嘘”的手势,低声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大声。大雪停了,白鹿肯定是要出来觅食的。蓝火花,反正我没骗人,爱信不信。”说完,他有些赌气,闭口不言了。 其实他心里也纳闷,怎么后面带人过去时,花便不见了影,从不说大话的自己算被这朵花毁了英名。 一旁的鼻涕孩小脸冻得红扑扑,傻乎乎笑道:“胆哥,俺信你,就算没找到花,俺也信你。” 阿胆听完翻了个白眼,这时听到这话,真不知是赞美还是嘲讽。 “来了!”阿胆眼精,雪松林里刚某个白影闪过,一下子就被他瞄到了。鼻涕孩和小胖孩一听,眼睛直勾勾得看向雪松林的入口。 白雪静静着附在松树上,整个雪松林很是静谧。一个白色小鹿影从林中深处慢慢走出,边走边伸着脖子在地面上嗅,眼神也是左顾右盼,看来是饿坏了。它浑身雪白无斑,鹿角却是水晶透明的,倒也奇特。 阿胆颇有些得意,细声道:“我就说嘛,它最喜欢吃松林入口处灌木叶。”阿胆打小在这北州兴岭雪原东闯西闹,无所不熟。 小孩子好奇心都重,所以鼻涕和小胖平日里喜欢跟着阿胆到处猎奇。晶角白鹿被村里人视为雪原的灵兽,是不被猎杀带回村子的,因此鼻涕和小胖都没见过。 小鹿子吃灌叶的样子憨态可掬,三小孩看了一会,顿时喜欢上这个小家伙。 小胖孩嘿嘿一笑,转过小脑袋,想为自己刚才怀疑阿胆的事道个小歉。怎料他忽然瞥见左前方似乎有东西在动… “胆...胆...胆哥。”小胖孩有些结巴。 “咋啦?”阿胆反问道。 小胖孩小手一指,说:“胆..胆哥...那里好像...有雪会动...” 阿胆小眉一皱,眼睛聚神看去。西北方较远处确有两块“雪”慢慢地自行挪动! 这是啥?阿胆很是奇怪,闻所未闻,便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 待到见到两块“雪”后方好像有两根白色尾巴轻摇,阿胆这才认出,猛然心中一惊:“变色雪猁!” 变色雪猁是兴岭雪原特有的动物,亦叫雪猫子,体型约为豹子的一半,食肉,橙黄皮肤,全身遍布黑色斑点,但可以变色成周围环境的颜色,捕食时常用此特性。 阿胆经常听村里的猎人大叔提起过,在这里的雪原,虽然它比不上雪豹等食物链顶端的凶猛动物,但是两只变色雪猁就可以干倒一个健壮汉子。 两只变色雪猁正匍匐爬行,方向往小鹿而去。它们皮肤此时变成了白色,与漫地白雪“融”为一体。那边的小白鹿正低头吃叶,完全不知危险来临。 “...雪一停,它们也要觅食,这次居然来到村子外围了。”阿胆虽心跳砰砰加速,但心绪没有乱,已准备叫上二孩离去。 不过,看着一边可爱的小白鹿,阿胆咬了咬嘴唇,脑筋急转,心中已有主意,对两小孩低声道:“是雪猁!你们快撤!走路千万轻点。” 另外两个小孩听到“雪猁”,立马心惊肉跳,浑身瑟瑟发抖,已没了心神。 阿胆见两个小伙伴如此模样,立马对两孩各赏一个爆栗,眼神凶狠,示意快转身离开。 鼻涕孩和小胖孩这才回神,他们轻手轻脚走了有一阵,感觉距离有些远了,准备迈腿跑时,总觉得好像少了谁,回头看去,发现阿胆竟然还待在原地... 原来阿胆早已有意救下这可爱小鹿,待两个小伙伴离得远些,他手里捡起一块小石子,隔着大石头,估摸着位置,对着小白鹿吃草的位置,高高抛去。 一切似乎都在阿胆计算中。 但是,十五岁小孩的预料,又怎么会天衣无缝呢? 就在阿胆刚抛完石子,身后已走出一段距离的鼻涕孩瞧见他还在原地抛石,心中一急,便啥都忘记了,开口喊道:“胆哥,快走啊!”刚一喊完,这个小伙伴就用自己小手捂住嘴巴… 结果是,小石子掉地,小白鹿受惊后确实是跑进了雪松林,不见了影。而那两只雪猁,并没有像阿胆想的一样,追入林去,反倒是,受那声喊叫吸引,怒气腾腾的样子,往阿胆身后方向冲去。 阿胆听完这声喊便已心颤颤,虽知鼻涕孩关心自己,但这是在“惹火上身”啊… 果然斜眼见着两只活生生的雪猁从他藏身的大石头旁飞奔而过,自己倒是藏匿得好,没被发现,倒是那两个小伙伴,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转身逃命。 两个猁影直扑鼻涕和小胖孩而去,速度太快,看样子,过不了多久,两个小孩便会成为大雪过后,它们饥饿肚子的第一顿肉餐。 “他们信我才跟我来,怎能就这样…”阿胆心一狠,来不及多想,立马大吼一声:“嘿!小爷在此!” 这一声怒喝,倒真的把两只雪猁吓了吓,它们停住步子,回头便见阿胆叉腰站立、威风凛凛,随即转过兽身,龇牙咧嘴地向离得更近的阿胆走来。 阿胆是见过雪猁不假,但是都是村里人打猎得来的,基本都是死的,或是被五花大绑的。 这个时候两只生龙活虎的凶残雪猁左右包围住自己,阿胆有些欲哭无泪,心想:“...若能回去,定要敲那鼻涕几个爆栗!” “大壮哥!快!” 阿胆又是一声大喊,这次是喊给远处那两个小伙伴听的。 接着阿胆伸手取出一直被粗布缠在背后的木剑,双手握住剑柄,立剑于正胸前。 两只雪猁完全没被阿胆的架势吓住,一左一右跃起,前爪伸出,飞扑而来。 阿胆平时有跟猎人大叔们学过一些手脚功夫,此时反应也快,右脚一蹬,身体往左后方急退两步,躲过一只雪猁的双爪。 另一只雪猁紧跟而来,阿胆退无可退,便双手握紧木剑,看得分明,对准猁头就是一个狠劈。 猁头被木剑猛敲得“咚”一声,一只雪猁吃痛退下。 但是阿胆也是被它的锋利前爪挠到,好在身上衣服穿得厚实,只衣破而未受伤。 不容阿胆喘息,另一只雪猁又再扑来。 阿胆向右侧身,膝盖屈下,马步扎得又稳又实,双手握剑停于右侧。 就在雪猁即将扑至之际! 他猛然腿、腰、手一齐发力,向上跃起,同时挥剑上撩,力达剑身前部。 此招势大力沉,挥中雪猁前腿仍不减势,继续上撩,又中猁头。这只雪猁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摔落雪地。 阿胆,本名陆云,从小打恶狗、爬高树、斗野猪等无所不作。村人常笑道他天生胆大,所以平日里都叫他阿胆。这时看来,此名真不假! “嘿嘿!我这招升龙斩,味道如何?劝尔等速速退去,我…” 两只雪猁可不等他狂言狂语讲完,带着愤怒的兽吼,又再近身袭击。 阿胆不敢怠慢,挥着木剑与它们缠斗。他心里虽怕的不行,但是小脑袋里一直响起大壮哥的一句话:“你一心生胆怯,野兽们便能闻到这些气息,变得更加凶猛…”所以总是边打边喊话来为自己壮胆。 “两只畜牲,我还有必杀未出,快滚…” “你们还不怕,老子要出招了!?” “两只猫仔,看小爷宰了来吃肉!” … 阿胆从八岁起,每天早起跟村里猎人们做晨练、打拳,五年来风雨无阻,小小身板练得一身好筋骨。所以此时面对两只雪猁围攻,才能凭借木剑与他们周旋颇久。 然而雪俐毕竟也是凶恶野兽,何况两只围攻,阿胆脸上、腰间、手上现皆已挂彩,在寒冬里破皮流血,令他感觉格外疼痛。 他一直绷紧心神,奋力搏杀,很是吃力,心想:“鼻涕和小胖已经早到村子了,大壮哥快来了吧,我再坚持一下…” 两只雪猁却也被木剑砸得多处疼痛,张牙咧嘴,眼睛里全是凶残杀意,恶狠狠地盯着阿胆。突然它们四爪抓地,前身伏低,兽身蓄力,接着,他们雪白的皮肤正在渐渐变色。首先变回了橙黄皮肤和全身黑斑,然后黑斑居然慢慢变成红斑,兽身也散发着红气,看起来十分诡异! 阿胆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一个黄影扑面而来,大腿已被咬伤。另一个黄影紧接而来,看不清它的动作,阿胆左臂吃痛,几道猁爪已破血肉。 两只红斑雪猁居然提速至此! 再受两伤,阿胆身子发软,有些站立不稳。他瞥了一眼村里的方向,白茫茫的雪道上静悄悄,没有人影,倒是瞧见远处几道炊烟飘散空中。 我难道真要死于此地? 阿胆心里默默问了一句,随后他猛然甩了甩头,怒骂自己:“呸呸呸!死什么死,我还要修灵,我还要周游九州,像书里一样当个仙人行侠仗义!”想罢,他提起了全身最后一份力气,决心斗到底。 一只雪猁又再袭来,阿胆侧身勉强躲过,无奈另一边的雪猁血口大张,狠狠咬住阿胆左臂,往后扯去。他被这么一拉扯,脚步不稳,随即摔倒在地,一时头晕目眩。 阿胆刚一倒地,另一只雪猁露出利牙,朝着他的脖子飞扑而来! “阿胆!!!” 两只利箭破空而至,直中飞扑中的雪猁腰间,断了它的攻势。又一利箭飞来,它这次有了防备,居然躲了过去。 阿胆眼神迷离间,看见了村子方向有几个人影滑着雪橇往这边冲来,也有的人正张弓搭箭,甚至他还看见了家里养的狼狗也在飞奔而来。 阿胆这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右手握起木剑,朝着咬住左臂的雪猁头上劈去。 那雪猁吃了一痛,兽性大发,张嘴松开左臂,骤然发力扑咬阿胆的脖子… 第二章黑袍老者 这一咬,来势过快,躺在地上的阿胆避无可避。远处的人们也只能发出惊呼,离得太远,射箭已然太晚。 生死,仿佛已定。 平常的世界,只会存在着,平常的变化。 人力所能及的变化,可以预料到。人力所不能及的变化,也可以预料到。 然而。这世界,却是不寻常的! 漆黑闪光!风驰电掣! 一道黑色光芒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东北方向飞射而来,在空中留下竟留下光芒残影,接着它骤停在阿胆旁边。黑芒散去,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静静站立。 两只雪猁瞬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同时轰飞了出去,狠狠撞摔在雪地上,打滚了好几圈才消去冲力。它们一边抖耸身上的雪,一边龇牙咧嘴得站了起来,喉咙发出巨大的愤怒兽吼,彻底被激怒了。到了嘴边的猎物,三番两次被人阻挠。 只见它们又再生异变!身上红斑更加加深,散发出的红气也更加渗人,接着兽牙、兽爪暴长,兽面狰狞。 阿胆此时眼睛、嘴巴,都是睁、张到十几年人生以来的最大,虽然十分不解豹子的异变,但是刚才的漆黑光芒更令他诧异:我是遇到仙侠话本中的仙人了吧? 两只再次异变的雪猁扑身而来,速度比之前又快了几分。寻常人的肉眼已经很难看得清楚。 斗篷人影拂袖一挥,一道月牙状的黑色光芒直射而出,正中两只野兽。诡异的黑芒直接入了兽体,“扑通”两声,两只雪猁直接倒地,没了动静。 “小孩,你倒也勇敢。拿把木剑就敢对敌两只恶兽。”一个声音从斗篷下传来。 阿胆此时流血不少,无力得躺在地上,嘿嘿一笑,回道:“难不成任那我两个小弟被吃,俗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斗篷人影摘下了帽子,此人六旬年纪,精神矍铄,眉间隐含威仪。 只见他伸手从斗篷里拿出一物,乃是一颗药丹,蹲下递给阿胆,笑道:“野原深山,穷乡僻壤。你到哪里学得这句佛语。此药吃下,可止血。” 阿胆也不客气,拿来便吃,一点也不怕生,回道:“我大壮哥每次去外面跑货回来,都会给我带些灵界话本,本子里有这么一句。” “哦,你还识得字?” “那些话本忒有趣,老是求村长念给我听太麻烦了。我便努力识得字,自己读来才有味。” 老者默默一笑。 “黑老伯,谢谢你救了我。那个…你这么厉害,是仙人吧?” 阿胆未及等到回话,一只大狼狗奔到身旁舔着他的脸,接着一堆人将阿胆包围起来。其中一个健壮的青年人一把抱起他,神情焦虑:“阿胆,你别死啊,我还答应你要带你去外面看看呢!你别死啊…”一众赶来的村里人听言,也哭喊起来。 “…哥,你觉得我这样子像被快死了?” 大壮刚是远远瞧见阿胆浑身是血,身下的雪也被染红,一时乱了心神,现在听完这话,定睛一看,这小鬼神情自若,且正用嫌弃的眼光看着自己… 大壮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向阿胆的胸脯,道:“我就知道你这狗命硬!两只雪俐又能耐你何!”接着又要一巴掌下来。 阿胆被拍得气血翻腾,忙道:“等等!哥,我刚吃了老伯的药,不那么痛了,你别拍了!” 大壮闻言,细细查看阿胆身上的伤口,竟然发现都已结痂,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常年出北州跑货、做买卖,也有些了解,知道此等灵丹妙药,只有灵界门派才有,寻常的凡人集市根本见不着影。 大壮连忙放下阿胆,走向斗篷老者,诚心道:“感谢仙人救了阿胆一命!感谢仙人赐药!”说罢,就要跪下磕头。 老者黑袖轻拂,一股劲力已将大壮扶起,轻声道:“小事罢了,无须多礼。”望向南方,轻叹一声,看向大壮,继续道:“这位壮年,你等久居此地?” “是的,祖上也是在这兴岭雪原打猎为生。” “请问是否听过一种花,名叫冰叶蓝火莲” 老者原本平静的黑色眼眸里,此刻有着明显的期待之意。只见大壮挠头苦思一番,回道:“没见过,也没听老人说过。长啥样呢?” “一朵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冰花。” 大壮听完直摇头:“这种奇物,在村里若是有人见过,会传遍天的。” “那方圆十里内只有你们一村?” 大壮点了点头,立马回道:“是咯。” 老者听完此言,眼眸没了光采,黯然神伤,过了半响内心才叹道:“此地寒气最重,我来回寻了三次,也无果。莫真是那药典古籍骗人?颖儿病卧床榻数月,好不容易寻得治愈之法...我这番亲自出门,难道也只能空手而回…” 大壮瞧见仙人心事重重,也不好开口,尴尬地站着。 “哥!你见过这红斑雪俐吗?” 一声呼喊,将大壮叫了过去。 阿胆和村人正在围着两只雪俐的尸体看。鼻涕孩却紧紧熊抱住阿胆,泪流满面,哭得那叫一个惨。 “好了好了,鼻涕,你是我小弟,做老大的定是要救你的。本想敲你几个爆栗,看你这模样…算了算了。”阿胆一副大哥大的模样,老气横秋地说道。 这时大壮过来了,道:“你命大啊!这种会变红斑的更加凶残,一百只里怕只有一只。” 赶来的村民们听完更是为阿胆感到后怕,一旁的鼻涕哭得更惨了。 “若只有一只,肯定被小爷我干趴在地…”阿胆嘀咕着。 大壮站在阿胆身后,笑嘻嘻道:“阿胆~~~你没事了啊?” 阿胆一听这语气,顿感不妙,嘿嘿摸头傻笑。 大壮笑脸突然一收,随后双手捏住阿胆和鼻涕的脖子,厉声道:“我要罚你们三个劈一个月柴火!阿胆你一个月不准出村子!这次闯的祸,你小命都快没了!” “...不就是村子外围吗,都没出多远...” “还顶嘴?都出了村子外布置的陷阱圈!” 阿胆吐舌不语。 这个时候,小胖孩走了过来,对着阿胆道:“…胆哥,我刚才好像听到那个仙人说找什么冰火花?” 阿胆闻言立马小眉一皱,若有所思。 大壮手摸下巴,道:“冰…叶蓝火莲。好像是叫这个名…”他话音未落,鼻涕、小胖直勾勾盯着阿胆,不约而同地说:“蓝火花!” 大壮见这二孩如此神态,也终于记起了什么,眼睛睁得跟灯笼似的,看向阿胆… 阿胆讪笑一声,对三人做了鬼脸,道:“看吧,真有吧...说了我真见过的。”说是这么说,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也没底, 众人只见他慢吞吞走向了老者,颇有些扭捏,欲言又止。 “小孩,何事?但说无妨。”斗篷老者对这勇敢小孩有些好感。而他久寻无果,心绪低落,正打算起身飞回中州麒麟刀阁,再做打算。 “那个。救命恩人黑老伯,我见过一次那花,不过后来再去就找不到影了。我带你去,不过要是又没找到,你可不能说我骗你哦。我可从不撒谎的!”阿胆生性坦荡,刚才的扭扭捏捏简直折磨死他,心想:“男子汉顶天立地,实话实说便是!”所以一股脑全部话都说了出来。 斗篷老者刚听完,静如死水的内心骤起涟漪,饶他乃当代大豪杰,也是难掩心中激动,道:“莫怕,你且带我去!那花能救人,即便一丝希望,老夫也要去寻!” 阿胆点头应好,遥指雪原后山位置,“老伯,就在那边。” “好!” 老者伸手一虚抬,胆大哥便无风自飞了起来,凭空停在离地五丈的地方!接着老者扬声道:“各位,这小孩且借我一阵,定将无事归还。”说完,他负手飞空,连同阿胆一同飞往后山方向。 众人还是头次见有人飞空,尽皆惊呼,愣在原地。 大壮及时回过神来,大喊道:“阿胆!你流血那么多,小心点啊!!!” 胆大哥第一次飘在半空,心里又惊又喜,迷迷糊糊间听到便回了一句:“哦!” 不多时,二人已飞远,留下大壮等众人在原地。 兴岭雪原四季下雪,气候严寒,地面常年积雪不化,到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而阿胆所指的后山一带,海拔更高,时常刮起狂风暴雪,天气更是阴寒无比,。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风雪交加乃是后山常态。二人顶着风雪落了地。 阿胆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踏雪无印,竟然双脚没有陷入深深的积雪中,好似在雪上飘一般,而且凛冽寒风吹来,竟然完全吹不到自己,他开心得不行。 原来斗篷老者将自己的灵力缠绕于阿胆,温暖黑气正在阿胆周身轻轻涌动。 “大概就是前方了。去年我尾随一只雪兔子,追着它跑进了后山。突然它就不见了,我乱闯进了一个树林,林子里一点雪都没有,吓了我一大跳。”阿胆回忆道。 老者看了一眼周围,并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阿胆边走边道:“里面有飞在天上的漂亮翅膀虫、发出好听声音的小鸟、绿色的草木,都是我没见过的!而那朵蓝火花,就长在林子里水池上。” 老者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出去的?后来又找不到了?” “当时林子好像有双绿色眼睛盯着我,一阵鬼叫声,接着全身好像针扎一样痛,我很怕就往回跑了…后来后来,我找过大壮哥一起来寻,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林子了”,阿胆心有余悸地说:“大壮哥说我是撞到后山的妖魔了,就叫我不要再来了。嗯…大概就是这里了,记得在这座山前。” 二人来到一地,这里三座高耸雪山环绕,中间有一大片平坦雪地。 老者有些疑惑,因为刚才他的灵识展开,方圆两里内的事物知个大概,并无什么生灵,也无阿胆所说的森林,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老者一代豪杰,识人无数,一看便知阿胆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他隐约有点预感,这花十有八九要在这里。 老者单膝跪地,大手张开,双掌触碰地面,身上一股雄厚无比的实质灵力猛然涌出,以他为圆心呈黑色半球体,朝雪原的四面八方急速覆盖而去。 阿胆虽有黑气护体,仍感觉一阵狂风刮过,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竟能将实质灵力覆盖到这么大范围!若有灵界修灵士在此,定会瞠目结舌! 如此深不见底的灵力,如此恐怖的修为,当今灵界,寥寥几人方可做到。 “有了!”老者心念一动,忽然感觉左前方有力量与自己的实质灵力相碰。 第三章碧眼冰狐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圆柱大坑,坑面直径恐有三里,阳光照不到底,黑麻麻的,而地面下的黄色土坑壁倒是显得格外显眼。这里常年降雪,往下竟瞧不见一点白雪,可真是深不见底。 二人飞至这蹊跷之地,落在坑边。 阿胆探头看了下去,坑底如“黑盆大口”,似要吃人,有些心惊惊,道:“这么大!第一次来时好像没看到这坑,嗯...记不清了...” “有些怪异。”老者视地面大坑为无物,眼光聚集在前方,行走四步,踏空停在大坑顶,右手前伸。 空中竟有绿色的水面波纹荡漾开来,而且老者前探的右手掌连同手腕突然“不见了”,引得阿胆惊叫一声。 “小孩,跟来!” 老者左手一挥,二人身上同时黑气剧烈涌动,一前一后,往前飞冲。 胆大哥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已然身处一片绿色树林中,回头看去,身后是圆环地坑和白色雪地... “不是圆柱坑,仅仅是外围陷了个圆环坑,中间另有洞天。”老者看向半空中若隐若现的绿色灵罩,继续道:“这是妖灵所化,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天地间纯洁灵气...” 老者眼神一转,望向树林深处,那股炽热又寒冷的气息十分强烈,他神情激动。当苦寻无果时竟然柳暗花明,即便他已过花甲之年、览尽人间百态,也难掩心潮起伏。 回说这雪原奇林,腰高的绿草丛、五彩缤纷的花、树上树荫茂密、空中有漂亮的蝴蝶飞舞,还有婉转好听的鸟叫声...果然跟之前阿胆所说的一模一样。 老者拉起胆大哥的左手,顿时身形暴动,化作一道黑光破空而去,二人停在了森林中心的一小片绿油油的绿地上。 细细的流水声轻轻得荡漾在这一片幽静的草地上。 在这片草地中有一个圆形小水池,水池中间立着一桩圆木桩,在木桩顶竟长着一物——一朵被蓝色火焰附着燃烧着的冰莲花,晶莹的冰花瓣在微微日光的投射下,流淌出耀光的光芒。 冰叶蓝火莲亭亭玉立,与上次阿胆看见时一样,不曾改变。 “就那花!老伯!”胆大哥一声惊呼。 “若不是你,我也寻不到它。”老者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看向这冰莲,道:“天地灵物,必有妖灵看护。小孩,你且站我身后。” 话音未落,一阵烈风夹带着凛冽杀气袭来。 黑袍老者负手而立,周身黑气涌出。冷风与黑气空中较劲,其中暗含的灵力便见高低,黑气盛而风力散。 老者朝着北边树林深处,扬声道:“此花能救人命,望请相让!” 绿茫茫的林子幽静得可怕,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也不知老者喊话的是谁,并没有什么回应。 空气中的寒意不知不觉间越来越重,胆大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北边树林的前方,空中突然凝结出了十根尖锐的长冰锥,一字排开,刚成形的瞬间,一齐往二人俯冲而来,速度破快,犹如十只利箭脱弓射出! 老者右手作刀状,横劈挥出,一道巨大月牙状的黑色刀劲,与袭来的十根冰锥群正面相撞! “叮叮叮”的声响不断传来。躲在老者身后的阿胆侧头偷瞄,看到一堆破碎的冰锥跌落在草地。 树林的前方,又一波冰锥即将凝结而成。 斗篷老者欲逼出林里那物,便拂袖一挥,刮出劲风,直冲而去。 劲风气势汹涌,如千军万马过境,不仅把空中的冰柱撞碎,而且攻势不减,继续奔袭向树林,树枝疯狂摇摆,树叶刷刷声不绝于耳。 白色影子从绿林中一跃而起,落在了水池的另一边。 一只毛发纯白、眼眸碧绿、身后三条尾巴的狐狸出现在二人眼前。白狐碧绿的眼眸紧盯老者,对其十分警惕。 接着只见它三条尾巴直立,每条尾巴的末端各凝结出一个正三棱锥的冰晶,冰晶骤然起火,变成三朵银白色火焰摇曳在空中。 “碧眸、冰火,你是古籍上记载的碧眼冰狐。没想到还存活于世!”斗篷老者识出其来历,略一思忖,继续道:“‘古籍有云,碧眸通幻’,加上这冰莲灵物的自保灵气,迷惑了我的灵识,难怪我苦寻无果…” 碧眼冰狐身上灵力正往三朵冰晶火焰汇聚,看势便要再次攻来。 黑袍老者化作闪光,一个眨眼便立于冰狐身前。白狐吃了一惊,速度太快,完全没时间给它做出反应。 老者手刀一举,黑色刀芒自手掌生出,此时形同一把黑刀在手。“刀”尖此刻正紧紧指着白狐的脖子。 “老夫无意伤你,取花便…” “走”字尚未说出,老者忽觉眼前绿光闪过,白狐顿时异变,身形竟朦胧交错,从一只幻化成三只,围住自己,扑身咬来。 老者反应也快,手中“黑芒刀”横向一劈,锋利刀劲瞬间劈中三只白狐。它们竟不喊不叫,化作白色残影消散于空。 而那白狐真身,已经退出一丈之外。 “这幻术何时发动的?”老者心中暗道。 白狐眼露凶光,三条尾巴一抖,冰晶火焰向黑袍老者射来。三朵火焰在空中交叉环绕,并且时隐时现,令人眼花缭乱,轨迹难判。 老者见冰火诡异,摸不清虚实,便蹬地飞空,欲避其攻势。 三朵急速攻来的冰火,一见老者飞空,如有意识一般,竟在空中同时拐了个大弯,向上冲去。随后无论老者于高空如何躲避,冰火总是追身在后。 站在草地上的阿胆望着空中追赶的黑影和银火,好生羡慕,不禁心想:“我何时也能修灵舞空…” “只守不攻,非我刀意。” 黑袍老者见诡异冰火如此纠缠,便在空中停下身形,挥动手中“黑芒刀”,硬接冲来的三朵冰火!怎料自己“莫海无涯”灵力凝聚成的黑色刀身,竟被冰火瞬间侵蚀… 刀碎! 三朵冰晶火扑面而来,便要击中老者! 阿胆一声惊呼,不由得后怕:“这个绿色狐这么厉害,难怪上次盯着我,我就浑身发冷,想要我小命不是跟眨眼一样简单!仙人不会打不过吧…” 在电光火石之间,老者口中默念:“出来吧,墨麒麟...”接着大手横挥,于身前留下一道黑色光芒,不消不散,接着一声瑞兽吼叫,响彻天际! 三朵银白色的冰晶火被此光芒硬生挡下,虽其火焰奋力抖动,却难以再进分寸。 空中黑光逐渐散去,一柄长刀静静地横躺在空中。整柄刀漆黑似墨,刀尖月牙,四尺刀身,麒麟纹镌刻于刀格和刀柄之上。 当老者右手握住黑刀之时,灵力修为暴涨,炽烈的黑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烧,整个森林的温度骤然上升,原本随着白狐一同出现的寒意被驱散。 三朵冰火在滔天的黑焰面前,显得格外微弱。 老者握刀挥于右身侧,当世豪杰的气势自然而发,浑身四散出阵阵灵气劲风,只见还没正式出招,银色冰火焰便已被劲风吹灭。 碧眼白狐听见那声瑞兽吼叫时,已感到不安。现在看到自己蓄力放出的冰晶火如此不堪一击,更是对黑袍老者的惊天修为心生怯意。 但是它看了看水池圆木桩上的冰叶蓝火莲,眼里满是不舍之意。 白狐十年前误入绿林,发现这等天地灵物,居然能吸收极寒之地的寒气,经自身转化,放出蓝焰和春暖之意,也不知道经历了多久,才能在雪原上生出了这么一个奇林。 虽然此奇花天生冰火共存、寒中带热,与白狐阴寒体质冲突,吃下它也不见得能提升多少灵力,但是在这个奇林里,天地灵力格外馥郁,十分有助于白狐修灵,于是它便待下。 奇林的自保灵气本已形成玄妙灵罩,将整个奇林隐于无形,从灵罩外边看进来只有一片空白。白狐将自己的碧眼幻术融入灵罩,从而隔绝了修灵士的灵识探查,以绝外人打扰。 仅仅十年,白狐修为大进,另外生出两条尾巴,成了三尾碧眼冰狐。 若此花被摘,恐怕此林便要消失...自己想在此地修灵至九尾碧眼冰狐的目标便要放弃... 白狐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咬下自己舌头,接着一丝丝鲜血从口中飘出,往上汇聚于它的眉间,形成了一个不明的红色符纹。接着它身后三条尾巴居然渐渐消失不见... 骤生异变,整个林子的浓郁灵气自行化作旋涡状龙卷风,从天而降,尽往白狐身体涌入,而白狐身躯如同成了无底洞,贪婪地吸取着天地间庞大的灵力... 黑袍老者见此妖术诡异无比,心生不妙,挥其黑刀劈下,一道巨大黑芒直冲白狐。 黑芒还未近狐身,便被那强劲的灵气龙卷风冲散。天地间的庞大灵气运作,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白狐仰天长鸣,似乎已经吸够世间纯洁灵气,它本闭着的碧眸猛然睁开,身后陡然生出了九条尾巴!妖兽之息大盛,灵力冲天而起,席卷天地! 九尾妖狐! 黑袍老者站立高空,俯视这只妖狐——这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强妖兽。 “古籍记载,九尾的碧眼冰狐灵力通天,加上碧眼幻术,极其难缠,千百年前争夺九州的人兽大战,无数修灵士惨死于它们之手!”他皱起双眉,继续寻思:“靠那血祭妖术,它才灵力暴涨,九尾形态应该只是暂时...” 不容他多想,便感觉一双渗人的绿色眼眸已在下面紧盯着自己。 老者见一番苦斗已难以避免,轻叹一声,正欲出招。突然眼前绿光大盛,暗道不好,急忙运起灵法心诀以正心神,可是,为时已晚... 第四章赤子之心 老者早有灵力防备,却仍中了九尾妖狐的玄天幻术——九重心罗帐。这是碧眼冰狐九尾形态下的至强幻术,饶你灵力通神,只需瞧一眼碧眸,瞬间发动,无声无息。 黑袍老者从空中缓慢落到草地上,眼眸无神,已心陷入幻境中… “老者采下了冰叶冰叶蓝火莲,跟阿胆道了别,飞离北州,回到了中州麒麟刀阁。一众阁人向他鞠躬致意,心急如焚的家人看到此花后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旁的本草谷谷主一边问起此花来历一边拿去制药…老者看着中了无名炎毒、已卧床数月的孙女,心如刀割,只愿她吃了药后能早日康复…果然此花有奇效,孙女恢复了往日神采,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老者喜笑颜开…从此往后阁中的日子都是欢乐的。寒来暑往,过去了好多年,麒麟刀阁的发展如同自己期盼的一样,人才辈出,守护灵界道义,正道大阁之名更加巩固…他十分欣慰,同时老态龙钟,准备退位让贤,颐养天年…” 阿胆看到老者打到一半突然呆立草地,感到莫名其妙。 九尾妖狐嘴前凝结出了一根锋利冰锥,朝着老者射来。老者仍是一动不动,阿胆一声惊叫:“老伯!” 妖狐看着冰锥即将入体,眸有笑意。 怎料老者手中的释灵——“墨麒麟”,似有意识,竟自行护主!它自己脱离老者右手,飞往空中劈向冰锥,冰锥碎落一地。 妖狐发出怒吼,再次运起妖灵,凝结出数根长冰锥再次射向老者。 墨麒麟守护在老者身前,从容不迫地一一斩落冰锥。接着停在半空,刀身不断震动,发出一阵阵刀鸣声,竟如佛音回荡、清灵悠扬。 眼见黑袍老者眼中呆滞有些消散,妖狐大吃一惊,急忙睁大双眼,碧绿色更加深了,看起来好像两盏绿色的灯笼。 九重心罗帐,能同一时间使千百个无灵力的普通人陷入幻境,只要人心有欲望,便会轻易陷入。若是修为不高的修灵士,同样没有什么抵抗力。 修灵二十四节”,每六个节气一组,四组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从炼神还虚的第五个节气“寒露灵”开始,因为再提升一节气,需要大量的灵力,所以又再细分为“虚、牙、弦、盈”四境。 黑袍老者修为已达“霜降灵大盈之境”,这是炼神还虚的巅峰,即将踏入炼虚合道!他如今位列灵界百晓阁所编的,九州灵力大榜第六,其惊世实力可见一斑! 若在平时,以黑袍老者的修为和心性,绝非简简单单便身中幻术。可由于孙女病重,他取回冰叶蓝火莲的心情过于迫切,人心欲望俞强烈,幻术俞强。 即便如此,九尾妖狐仍需全力发动幻术,才能将他带入幻境,本想趁机结他性命,却有这黑刀出来阻挠。它靠血咒纹而变的九尾形态,乃是冰狐的最强形态。不过动用这禁忌妖术,只能维持一时,也有很大代价和风险。 妖狐渐感不妙,虽仍压制老者心陷幻境,但越来越吃力,且黑刀正在反攻自己,那股漆黑如墨的沉重灵压中仿佛有一只巨兽正在怒视自己。 妖狐恼怒间,瞥见了一旁的阿胆,突然心念一动。只见它双眼竟生出两朵绿色火焰,飘在空中,飞向阿胆。 阿胆正站在老者身前,尝试叫醒老者。 “仙人老伯!嘿!你怎么呆了?嘿!” 两朵绿焰悄然从他身后飘来,入了他的小脑瓜。 阿胆眼前绿光一闪,有些恍惚,待回神,竟发现自己已御剑飞在空中。“咦!我有灵力!?” 接着一堆“回忆”如潮水般涌入阿胆小脑瓜:哦!原来,我已灵力大成且剑法高超,东斩妖兽、西诛邪道,侠义之名扬天下。 今日是去杀一人,此人是邪派中人,似乎“无恶不作”。 眼前事物突然一晃,自己来到一片林子。眼前黑袍中年男子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他一动不动,眼神迷糊。 “哼!定是被我的修为吓傻了!” 阿胆说罢,拿起手中长剑,刺向他心脏… 回说现实,九尾妖狐嘴角微翘,看着阿胆拿起一根长冰锥刺向黑袍老者。 这根冰锥非妖狐灵力所化,乃是它取起些许池水,催动寒劲,由池水所化。 “果然如我所料!此黑刀仅仅是对我的妖灵之气极其敏感,所以自行护主!这小孩近身拿冰锥刺他,黑刀便不阻挠。”九尾妖狐心中暗喜。珍奇异兽如人类般有意识并不奇怪,毕竟是天生有异能的生灵。 阿胆瞧不见黑刀,因为它早被妖狐的幻术隐去。他此时挥“剑”刺去,将中老者身体,心跳猛然加速,心中竟感十分不安? 剑尖已破黑袍,却硬生生停住了! 阿胆心中万千思绪,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嗯…这男人好似在哪里见过?还有,不对啊,我这么心急火燎想杀了他?我啥时变得这么狠了?…嗯,这种情况看来,他是见我神威,有所忏悔,所以才愣住一动不动,按我性格,应该是劝他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呀!毕竟灵界话本里的仙人都是这么做的。...而且我也想不起来他做了什么大坏事啊…怎么就认定他就是必杀之人了?” 九尾妖狐黑了脸,因为它能读懂中了它的幻术的人的意识,“怎么是这么一个怪小孩?” 阿胆愁眉苦脸,继续疑惑:“我突然剑法高超,我的师傅是谁…一点印象都没。莫名其妙就灵力大成?书里写着天道酬勤,仙人也是苦练修灵而成。大壮哥也讲,砍柴多磨刀、打猎多磨箭…此等天下掉下大馅饼的好事,该不会是我在做白日梦吧?嗯…应该是...虽然圆了我的修灵梦,成了个厉害的仙人,但是随便杀人,杀心太重,会下九层地狱的…噩梦噩梦,陆云陆云,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碧眼白狐完全惊呆了! 原本阿胆的内心世界是一片浩瀚大海和清澈的蓝天。因受到它的幻术控制,这个世界失去光彩,灰蒙蒙的一片,只有两朵绿色的火焰在空中摇曳。 现在,白狐真切真切看到了,居然有一轮朝阳从远方海平线缓缓升起,整个世界越来越亮、越来越温暖,竟将它的妖灵逼了出来! 不可思议! 居然有普通人能自行破除“心罗帐”幻术,而且还是最高重的“九重心罗帐”! “即便是个小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一己私欲,怎么可能挣脱我的幻术控制?”白狐震惊不已:“难道人世间真有这种赤子之心?” 阿胆疯狂甩头,完全恢复了神智,再瞧眼前人,中年男人的“样貌”变回了现实中的黑袍老者,而自己此时正拿着冰锥对着他心窝! 阿胆吓了一大跳,丢下冰锥,不知怎的,就是感觉自己必须赶快叫醒老者!他双手用力推向老者。 老者被这么一推,直挺挺往后方倒去,就在此时,他终于从幻境中惊醒!劲力一动,又直挺挺地站直起来。 老者这种强者,自然跟释灵达到了人灵相通的境界。他神智一清醒,便通过墨麒麟知晓了刚才的一切。他看着身前的阿胆,笑道:“孩子,似乎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了。“” “嘿嘿,小事小事。”阿胆摸头傻笑。 黑袍老者握住黑刀,看向白狐,浑身灵力一涌而出,滔天黑焰冲天而起。 “白狐,老夫不再手下留情,这一次,你让不让?” 最强幻术已被破除,但到了此等境地,九尾妖狐仍不肯让步! 只见它怒吼一声,九条尾巴如孔雀开屏一般直立展开,尾巴末端九个正三棱锥冰晶凝成,接着同时射出白光,白光齐齐汇聚在白狐的嘴前,一个白灵球逐渐形成,其中白光越来越耀眼! 老者不再多言,运灵于刀,喝道:“麒麟十字斩!”只见他横竖两刀劈出,散发的前后两道黑芒合而为一,形成一个巨大“十”字,直冲白狐而去! 九尾妖狐嘴前的白灵球,也飞射而出,速度奇快! 二者即将相撞之时,一旁的阿胆看到了黑芒“十”字突然幻化成一头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墨黑色巨兽,一口咬碎那颗白灵球,接着气势汹涌,继续奔腾向前,咬向白狐... 黑芒直接入体! 白狐身子瞬间被轰飞,狠狠撞到后方的一颗大树上,这才止住了力道。它瘫倒在地,口中鲜血流出... 黑袍老者身影闪现于白狐跟前,静静看着它,叹息道:“老夫实在不愿伤你。一来你心性不坏。上次这小孩误闯进来,你本可取他姓名,保住秘密,却只是吓跑了他。接着挖出了一个圆环坑,避免再被他寻来。” 阿胆一听,后知后觉。 “二来你灵力纯洁,感觉不到一丝血戾之气,想必你未曾捕食过凡人。” 白狐看起来十分虚弱,它抬头看了下老者,便无力地闭上碧眸。只见它周身闪过白光...白色的身躯接着越变越小,最后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狐狸,九条尾巴也都消失了... 老者脸有不忍之色,继续道:“这血色符纹竟然是耗尽毕生妖灵修为,仅仅获得一时的九尾形态...你对这花执念很深,但老夫为救孙女...实在对不住了!”说罢,老者抱拳致意,转身飞去,采下了池子上的冰叶蓝火莲。 阿胆呆呆看着地上全没了尾巴,且昏睡的小白狐,心里很不是滋味。 它似乎也挺可怜的... 阿胆咬了咬嘴唇,开了口:“那个...老伯...” “嗯,何事?” “...那个...可否再借...我一颗药?我长大以后赚到钱了,买上两颗一齐还给你。” 老者看着阿胆的小脸,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你想给白狐吃?” 阿胆点了点头,道:“这小狐上次也没吃了我。今日我还差点被两只雪猁吃了呢...它的确不是那么坏,你刚才也说了。” “我身上只带了这种丹药,它仅能治伤,却不能恢复灵力。”老者说罢,拿出丹药,递给了阿胆。 “谢谢仙人老伯!我以后定会还你!”阿胆喜笑颜开。 老者看着阿胆,笑而不语,心道:“难得难得。小小年纪不仅勇敢,心地也善良。” 阿胆抱起小白狐,轻轻打开它嘴巴,喂入丹药。 “小孩,你抱它过来。” 阿胆抱起白狐来到水池边。老者拂袖一挥,阿胆飘空而起,飞向池子中心的圆木桩,木桩上面的花已被老者摘取,剩一根花茎。 “你放它上去吧。” 阿胆“哦”了一声,便轻轻地把小白狐放在了木桩之上。 老者道:“我摘下花后,发现此木桩和池子亦是灵物,能够继续将天地极寒之气转化为纯洁灵力,虽然比之前弱了不少…哎,就让它留在此地,继续安心修炼吧。”说罢,他便与阿胆一同转身离去。 此时,躺在圆木桩上的小白狐缓缓睁开了碧眸,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二人离开了奇林,飞回了阿胆村子的外围。 “仙人老伯,你要走了吗?” 老者回道:“嗯,我还得尽快赶回家中。此行寻得此花,你功不可没啊,小朋友。” “以后还能见着你吗?” 老者笑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应该出来看一看。” “嗯嗯,出去才能学得修灵术。” “你很想修灵?” “那是,这可是我的梦想!” 老者怔怔地看着阿胆清澈的眼眸、坚毅的表情,竟有些痴了,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年幼时痴迷修灵的自己,也是这么的坚定不移... “老伯!老伯!...你不会又中了妖术吧?” 老者回过了神,笑道:“那倒没有。”他心里已有了决定,伸手轻摸阿胆的头,继续道:“孩子,你且不动。”说罢,一股澎湃的灵力从他手中涌出,进入了阿胆的头部,接着又在他全身所有的经脉中轻轻流淌... 阿胆只感觉一股暖流在自己体内四处游荡,接着体内如同有某些东西被打开了一样,全身每一处地方,似乎都在呼吸,还挺舒服的...过了好半响,细细汗水已遍布了阿胆的全身。 黑袍老者这才撤了手,道:“我有一些口诀,你细心背下。” 阿胆一听,暗自大喜:“这不会是在传我灵功吧?”随即如小鸡啄米一般不停点头。 “海无涯,亦无角。墨海回头,似岸非岸。墨如灵气,游于全身。气如灵墨,沉于丹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待到阿胆终于背熟,老者这才安心地腾空而起。 “仙人老伯!我会好好练功的。”阿胆十分不舍,抬头大喊道。 “孩子,还不知你叫啥名字?” “陆云!大陆的陆,云朵的云。” 黑袍老者在空中俯视下面的陆云,微笑点头,道:“老夫记下了。陆云,三年之后,江东城有一‘灵界少年大会’,望到时有缘再会。” 说罢,便往南方飞去,身影渐远。 “再见啦!我会想你的~~~” 刚好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金黄晚霞,群鸟翱翔,列队还巢。 余晖洒下,照在陆云脸上,站在原地的他,仍是不断挥手道别... 第五章中州小扬城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三个多月过去了,熬过寒冬节气的兴岭雪原,迎来了春天。 阿胆每日按着老者的口诀运气修灵,倒也乐得自在。 修灵二十四节气中前六个节气,属于炼精化气的阶段,分别是: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春灵”,如同字面意思,是指春意初临,达到这个灵境的要求便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应到身体里的灵魂之气。 然而这初学者头个大难关,陆云已经渡过了。 当然不是靠他自己,却远胜过靠他自己。 之前黑袍老者运起自己雄浑的黑色灵力,注入陆云体内,刺激灵魂脉搏,激发灵脉觉醒,涌出了属于陆云自己的灵力。而且黑灵还领着陆云这少量的灵力,一同周游他的体内,打通全身各处闭塞的灵脉… 在一过程中,些许黑灵不知不觉也融入了陆云的灵脉中,仿佛为他贫瘠、干涸的灵脉降下了春雨,俗话道春雨如油,这对陆云以后的修灵之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时黑袍老者也发现了陆云的灵魂体质(亦称魂质)十分惊人,从来未修炼过的灵脉竟强劲有力地吸收着黑灵的营养。老者爱才,继续注灵,最后竟帮助阿胆一举突破到了“雨水灵”的巅峰,他才收手,心有所想:“惊蛰灵,乃是每一个人天生灵力自我觉醒的重大阶段,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往后一生修为的大小。我不应干涉过多,坏了他自己的造化。” 能得到九州灵力大榜第六名的当世大豪杰注灵游体,这是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陆云确实撞了大运,只是他现在还不知。 这日清晨,陆云跟往常一样,在村里练剑。 练得当然是他之前打雪猁那把木剑了。大壮说他年纪小,等大多两岁,才能用锋利的铁剑。陆云苦争夺果后,脑筋一动,便自个去砍雪原上最坚硬的树木——小白坚,做了这把木剑。这种树的木材号称“斧头终结者”,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陆云砍钝四把斧头、刨坏五个刨子等,而小手上也都是水泡... 当他拿着木剑在大壮面前得意洋洋地挥动时,这一切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阿胆,告诉你个好消息~”大壮笑嘻嘻地走过来。 陆云擦了擦汗水,有点不在乎,随口问道:“好消息?肯让我练真剑啦?我还不呢,这把木剑我喜欢上了。” 大壮呵呵一笑:“不是这个。冰雪融了,我要出雪原卖猎物了,你去不去?” 陆云大喜,满眼都是亮光,他可还没出过北州的兴岭雪原,毫不犹豫回道:“肯定去呀!” “那你可得帮铁大叔他们搬搬冰块。明天便出发。” “好咧。现在就去~~~”陆云欢天喜地走了。 大壮看着活泼乱跳的陆云,感慨道:“也该让你出去看看了。” 第二日,大壮、陆云还有九个村民一同带上五个大木箱便出发了。木箱很是沉重,里面先是铺了一层不透气的兽皮,接着放了些冰块,最后才放上很多猎物的肉,为了保鲜。 兴岭雪原的人们打猎为生,每年会出去跑几趟货,卖出去猎物,换回来一些雪原没有的物品,比如丝织品、铁具、调料等。 陆云一行人先来到了北州的南望港,这里是寒冷北州最南边的城市,气候较为温暖,同时也是一个港口城市,主要通往中州地域。 大壮领着众人来到南望港的大港口,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船家,商量好价钱,就招呼大家把沉重的六个大木箱搬上了一艘两层楼宇的大商船。船上人头攒动,大多都是一些准备去中州做生意的人。 阿胆帮忙众人搬木箱进了船底仓库,跟着大壮来到船头甲板的木栏边。那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直接把陆云给看呆了。 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问道:“哥!大海这么大,这么多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大壮歪了歪头,一时语塞,随意道:“可能天上下雨来的吧...” “那得下多少天雨啊!”陆云看着海水,惊叹一声,继续道,“刚才城里好多人呢,每个人穿得都不一样。嗯...咱们村每个人都穿得差不多...” “嘿嘿,村里大伙都是粗布、兽皮毛一披就完事了。等去到中州,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衣服。有个词叫绫什么来着...哦哦,绫罗绸缎!” “哥,哥,底下白色那些叫什么?”阿胆倚着木栏,伸头往下看去。 “哪个?哦哦...浪花呗。你跟来,到船后面看。” 二人来到大商船的尾部,“嗡嗡嗡”响个不停。 陆云伸头一看,只见船尾底部汹涌地喷出浪花,似一朵朵蘑菇,向后涌去,连绵成一条长长的浪花带,犹如船尾拖着一条白色大尾巴。 大壮笑道:“没看过吧,底下有个灵力形成的螺旋桨,不断地在旋转。” “灵力能做出螺旋桨啊?长啥样子?”陆云更加疑惑,眨着好奇的眼睛。 “我倒是见过几次。”大壮得意地道:“螺旋桨很大,有点像四叶草,四片桨叶却都是弯曲,据说是用某个装置转化灵力形成的。还有一种有两扇灵翅膀的船呢...” 陆云听得津津有味,陶醉在未知的事物里,对此次中州之行充满了期待... 北州是九州最北端的一个州,由北州的南望港坐船经过大北洋,就到了中州最北的城市——小扬。 商船在大洋上行驶了数日,便到了小杨城外的海港。大壮等人下了船,进城后兵分两路,铁大叔等八个村民抬着四个大木箱去城里老熟客那里交货。老熟客无非就是一些大酒楼和卖肉的老板,打了好多年交道,都是事先跟村里订货。 大壮、陆云与另一村民铁木,则搬着一个木箱来到城里的大集市,在道路旁寻一处空地,地上铺布,箱子里搬出一些猎肉,就在路边吆喝着卖。今年打猎收货颇丰,多出来的这箱货,在这里零散卖出去的话,会比卖给熟客价钱高些。大壮计划着,离开时也可以顺便在集市采购一番,一举两得。 陆云也在一旁吆喝。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北州。 中州,位于九个州的中间,也是九州的最繁华的核心地域,小扬则是中州手工业和商业都发达的一座城,可比南望港繁华上好几倍:城里,富丽堂皇;街道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药堂、肉铺等;街市行人,川流不息,走路的、乘轿的、骑马的都有;一座木拱桥横跨城河,河上大小商船来来往往,船夫撑篙吆喝,颇为忙碌... 一进城,陆云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他的世界观算是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这里熙熙攘攘的大集市,有很多小摊贩,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也有卖糖水的、看相算命的。 过往的人们这儿看看、那儿望望。摊主们则卖力的吆喝着,仿佛就在比谁更大声。 不多时,大壮已经卖出了一些猎肉,笑的合不拢嘴。这些猎肉在小扬城的市面上并不多见,而且新鲜,自然吸引眼球,所以热销也是正常的。 “你们哪里来的?怎么在这卖货!” 一声怒喝传来,三人看去,有两个官差打扮的男子凶神恶煞。 “咋咧,还不能卖了?”陆云满不在乎地反问道。陆云可不管你是谁,凶我,我就敢凶回你。 大壮赶紧拉下陆云,自己笑嘻嘻地迎了上去,道:“二位官爷好!这孩子乱嚼舌!别理他!我们就临时摆个摊,占了您的地,见谅见谅~” “废话少说!”一位官差先狠狠瞪了陆云一眼,后看向还懂些礼数的大壮,冷冷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的?‘份子钱’交了吗?” “晓得晓得。二位爷。”大壮伸手从衣物里取出两串铜钱,分别塞入他们手中。 另一个官差暗自掂量了下手中铜钱,颇有不悦,怒喝道:“才这点就想打发我们?侵占道路,要双倍!” 大壮一听,心里咒骂道:“怎么又升价了。”虽然很心疼,但还是强颜欢笑,再递上两串铜钱。 俩官差见大壮如此上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注意啊,别脏血流一地。”说罢,二人扶着腰间的大刀,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走了。 陆云全部看在眼里,脸有怒意,十分不解道:“哥,你咋白给他们钱呀?怕他作甚?” “那是官府的人啊,叫什么监市司,反正就是管集市的。”大壮耸了耸肩,无奈道:“所有摊贩都交份子钱,难不成我不交呀。” “官府是啥?那份子钱又是啥?”陆云翻了个白眼,冷冷问道。 一旁的铁木外出跑货多年,虽知衙门,但第一次来此集市,同样不懂啥叫“份子钱”,开口也问。 “官府就是管我们老百姓的。”大壮道,接着他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弯腰低声对二人到:“嘘!‘份子钱’就是保护费,不交他们就撵你滚蛋!”大壮常来此地,熟悉规矩,虽很心疼,但是能把这箱猎肉全卖了,最后也是赚的。 陆云听完,眉头皱起,对那二人更是厌恶。 这时大壮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道:“你们在这吆喝,我去买碗糖水回来。”说罢,径往集市深处走去。 不多时,集市另一边便铜锣高响,石子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官差口中大声诵道:“闲人回避——肃静让道——” 只见四人骑马前来,十余位官差随行。四个骑马者中,一黄衣少年,一粗壮汉子和一青年男子。 另一精瘦干练的骑马男子则被众星捧月,他身着华贵官服,一路骑来,脸色明显不太好。 跟在官服男子马前的是一个矮胖官差,是一众市吏官差的头儿,名叫徐现,也是脸色忧虑,心中忐忑:“怎么监市令陈大人今天突然访市...没收到风声啊。” 大队人马从集市中的大道走来,一路上并不顺利,竟是“磕磕碰碰”。因为小摊贩都把货物摆上大道,大多一时间来不及挪开,自然是有所阻碍,走在前头的官差正忙着赶人。 “徐吏长!”陈大人骑在马上,自然看得分明,此时唤了一声,语气极其不善。 徐现一听,心惊胆战,觉得这声竟与恶鬼索命无异,急忙转头回应:“下官在!陈大人,有何吩咐!” 陈大人俯视着他,官威显现,厉声道:“集市中间要道立有‘表木’,以此划线,怎么还让摊贩摆出界限?”说道一半,他环视集市周围,怒气已甚:“大肆侵占经营,街道肮脏不堪,如此乌烟瘴气,尔等监市司的市吏,平日里可有作为!” 徐现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大喊:“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身后一些官差也跟着跪倒在地。 监市令陈海是刚从中州京城调下来,昨天才正式走马上任。能从京城朝廷委任下来的新官,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亲国戚。而且一来就身兼两职,既任职同知,地位仅次于知府,又任职监市令,管理集市、大小作坊等。现在的年迈知府大人即将致仕,将来位子肯定是这位陈大人的。 之前的监市令大人和集市吏长徐现乃是蛇鼠一窝,直接把集市当做小金库,只要摊贩们交了“份子钱”,就可以摆摊卖货,其余事宜,只要不是偷盗抢,市吏们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现心里暗道倒霉透顶,人家刚上任第一天,就如同鬼上身地来我这造访集市...如今自己在新官面前出了差错,将来不好升官啊... 这时,今天当值的两位市吏,也就是刚才收了大壮银子的两个官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自己的直接上司徐吏长跪地磕头。二人因不认得新来的陈大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徐现一见此二人如此呆头呆脑,恼怒异常,骂道:“林监、李四!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拜见新监市令徐大人。”那二人听言,忙不迭地跪下。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大人不料小扬集市如此脏乱,一时怒火难抑,但是初来乍到,官威也立了,就不便与手下闹得太僵,语气缓和道:“起来吧。国有国法,既立了‘表木’,就不可被侵界。日后须多多管理!” “陈大人训戒的是!日后定当严加管理...”三人如释重负,满口答应,恨不得发起毒誓,以证决心。 徐现大脑一热,想表现一番了,起身后对林、李二人斥道:“大人巡视!还不赶快往前清出道路!还傻乎乎地站着干嘛?”二人应声便起,气势汹汹前去清道。 第六章冲突 陆云和铁木看的集市那边多有路人围观,却不知发生何事。随后只见两个官差一路上不由分说,对着集市大道上的摊贩便是连推带搡,掀翻货物,手段甚是暴力,众摊贩哭喊求饶,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铁木回想起大壮的话,叹气道:“那些人...应该是没交‘份子钱’吧。我们应该没事的。” 陆云“哦”了一声,但是看到那些哭喊的摊贩,其中多有一些老人、妇幼,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他们也无情了吧。那些人有些...可怜。” “狗官差哪里会穷人的死活。”铁木骂了一声后,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很认真地看着陆云说:“阿胆,你别出头啊。咱们卖完货就走,千万不要得罪官府...” 骑高马跟在后头的监市令陈海,自然把林监、李四二人的蛮横行径看在里面,他眉头微皱,脸色阴沉沉,冷笑道:“堂堂官差,倒似街头恶霸。徐吏长,你也不管管?” 徐现此时脸上堆满了无奈,叹道:“小扬集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鱼龙混杂,多有刁民。而你若不用些强手段,立下威严,平日里是很难管教的...哎...” 陈海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徐现继续道:“陈大人宅心仁厚!日月可鉴!下官自叹不如啊...但是这些刁民已侵道经营,是该给些教训。同时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来了个新监市令陈大人,严明律法,日后须更加安分守己!”这徐现论起拍马屁还是有些功夫的。 陈海听完果然有些受用,嘴角微微一翘,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不多时,林监、李四已来到陆云旁边的摊位。那是个茶摊,地上摆了很多个茶筐,里面不同品种的茶叶。摊贩是一个中年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个婴儿。她手脚挺慢,即便陆云刚才已经过来帮忙了,还是来不及将全部茶筐撤走。 “两位官爷,再等等、再等等,快了...”妇人很是着急,带着哭腔道。 林监在小扬当了几年市吏,霸道惯了,哪里听得进去。他懒得理会那妇人,直接抬起腿来,对着茶筐,连踹三脚,三个茶筐应声倒地,茶叶撒了一地,接着又狠踩地上的茶叶,喝道:“陈大人巡市!你们这些刁民还赖在这里不走!”他喊得十分大声,生怕后面跟来的陈大人听不见。 妇人见自己辛辛苦苦栽种制作、卖了养家糊口的茶叶,就这么被人糟蹋,内心悲苦不已,直接瘫坐在地,失声痛哭,怀里的婴儿也是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围观的众摊贩见到此场景,皆是发出哀叹之声。 林监、李四二人仗着官差身份,腰间挂着大刀,在这里横行霸道。在这里不仅收取“份子钱”,还常常在集市里白喝白拿,众人受欺已久,却是敢怒不敢言。 陆云之前刚刚走开,搬了三筐茶叶,来到后面的一辆手推车上,置放茶筐在车上,心里道:“哎,这妇人真不易,还带着小孩,自个推车来集市卖茶...待会我帮她买些茶叶好了...” 想到一般,忽然听到女人的哭声,陆云急忙回头望去,正好见到林监拖拉着瘫坐地上的妇人,顿时怒火中烧,转身蹬地,直奔而去。 “快滚快滚!不要这里哭哭啼啼的!” 林监听得哭声烦躁,双手用力拉扯妇人的手臂,也不管她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陆云几乎快奔至卖茶摊位,只见他右手握住了身后木剑的剑柄! 原来自陆云从北州出来,还是一直用粗布条将木剑缠于身后(布条打结于胸前)。村民们自然熟悉他的打扮,但是路上行人们见一个斜背木剑出门的少年,多有嘲笑,陆云却是不以为然,只道“爱剑不离身”。 就当陆云就要拔剑之时,怎料,旁边猛地冲出一人,紧紧抱住陆云。 待看清来人,竟是铁木... 铁木年纪跟大壮相仿,比陆云大十岁,也算看着陆云长大的。所以对陆云的性子很是了解: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顽皮好动,看似平日里大大咧咧,但秉性十分善良,常常热心肠地帮村民干活。 刚才陆云便好心过去帮助那个妇人收拾摊位,回来看到官差打人、妇幼大哭,按他的性子,肯定是会大发雷霆,拔剑出头。 所以铁木瞪大了眼睛,就在一旁留意。 果然陆云冲了过来... “阿胆,别啊!我们不惹闲事好不好!那可是衙门官差啊,咱们是外地人...” 没待到铁木说完,后面骤然传来一声怒骂:“他奶奶的,这是谁的摊位!”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李四站在他们的猎肉摊位前骂骂咧咧,怒气腾腾。 原来,集市后边的摊贩们看到林监、李四一路上如此蛮横地收拾前面的摊位,也不管你已经交了“份子钱”,又看到后头骑马跟来的新官员,大家一下子都明白了,赶紧将自家的摊位撤出大道旁,不敢再侵占集市所立“表木”标记的界限。 现在,集市大道旁就只剩下陆云家的摊位,摆出了界限,格外显眼。 “官爷!我的,我的...”铁木匆忙跑了过来,喊道。 “他妈的!就你狗胆最大!”李四见摊位上猎肉摆得整整齐齐,一丁点被收拾撤走的迹象都没有,心中火上浇油,抬脚便踹地上木箱,冰块、猎肉皆倒了一地,接着他更是扯起地上粗布一角,看其势,要一股脑掀翻整个摊位。 说时迟那时快,陆云已然赶到!他一脚踩住地上粗布另一角,心念一动,灵力灌布,整块布立马沉重如铁。任凭李四如何用力,也无法掀动分毫! 李四心中一凛:“莫不是白日撞鬼,这布他妈的怎么这么重?” 就在此时,现场共有三处地方发出“咦”的一声。 其中一处乃是监市令陈海身后,那个骑马的粗壮汉子,只见他手筋粗壮、双手老茧,一看就是久练兵器之人。 另外两处来自围观百姓中的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身着白色锦服,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只见他星目流盼,似有察觉,转头望去,另外一个身着朴素灰衣的俊俏少年此时也同样望来,二人四目凝视,霎时不约而同,微笑点头。 灰衣少年心有所动,想道:“他也看出来了…” 一旁的林监,刚才听到李四怒骂,便丢了下妇人,走了过来,却见到李四正弯腰扯着布,满脸通红,全身发抖,不由得喝道:“李老四,嘿,你中邪了?” “妈的,这布有古怪!”李四骂道,丢下布角后抬头,却见到陆云一边脚踩粗布一边狠盯着自己,心中生疑:“难道是这少年作梗?” 铁木粗人一个,看到李四如此蛮横不讲理,大声怒道:“我们交了保护费的啊,怎么还赶我们!” 声音十分洪亮,传得很远。 围观的众摊贩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敢说不该说的话... 大家再瞧着铁木脸生,难怪了,是个外地人... “交什么保护费!你乱吠什么!” 林监和李四大吃一惊,怒声斥喝,犹如马被鞭打了皮肤一样暴起,操起手中的大刀鞘,砸向铁木。 铁木吃痛,更是大声:“大壮哥给了你们钱了!你们抵赖!明明收了双倍保护费!” 后面跟来的陈海一行人,此时正好听个正着。 “哼!”陈海脸色阴沉,冷笑道:“明目张胆敛私财,简直目无王法!徐现,你们好大胆!” 突然来这么一出,徐现听得心惊胆战,早已冷汗浃背,“份子钱”乃是潜规则,暗自想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当众大喊,这可是新来的监市令!妈的,撇清撇清,定要撇清!” 想罢,徐现满脸冤枉,愤慨道:“冤枉啊!大人明察啊!我等市吏怎敢如此!那刁民诬陷…”他喋喋不休,越说越动情,眼泪都流下来了。 当着新官的面,被铁木揭了老底的林监、李四又惊又怒,他俩本是街头混混,整天寻衅滋事,因是徐现的远方亲戚,才当了官差。 “他妈的,打死你!”二人拿起大刀鞘,又要狠砸铁木。 就在这时,陆云拔剑而出,身影一晃,已冲至林、李二人身侧,挥剑横扫,正中李四左肩! “哎呀!”李四一声痛叫,身子往右倒去,撞向林监,接着二人一同狠摔在地,一时人仰马翻。 围观的老百姓中喝彩声骤起,一阵欢呼雀跃。 瞧见二人如此狼狈,徐现低声骂道:“两个蠢货!” “哈哈,看来你们官差真的作恶多端,百姓都乐了。”此时,后边那个骑马的黄衣少年朗声笑道。 徐现转头看去,恭敬地陪笑道:“陈公子说笑了。百姓只是在喝彩那少年功夫好而已。” 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也讲得出口,徐现脸皮也是厚的可以。骑马的四人都是明眼人,哪里会分不清,老百姓是为少年功夫喝彩,还是为那二人被打喝彩。 陈海一声冷笑,而俊马上的粗壮汉子和青年男子,也是脸有嘲讽。 被唤做陈公子的,乃是陈海之子,名叫陈冲。他这时好胜之心已起,斜视着徐现,问道:“哦!不知比我如何?” 今天刚认识陈冲,徐现哪知道他会不会武功,却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张口便回:“仅看公子气度,便知功夫胜过那人千万倍!” 听完这话,陈冲大笑不已,道:“你还算识货!”一旁的陈海也是脸挂笑意。 回说这边,林监、李四已经爬起身来,气的七窍冒烟。李四大骂:“哪里来的死小子,敢打官差!”接着他们齐齐拔刀出鞘,抬起雪白的大刀,对着陆云,竖砍而下。 面对一个十余岁的少年郎,二人丧心病狂的举动,吓得围观百姓惊叫不已。 却说陆云也不闪躲,直接抬手横剑。只见木剑竟稳稳当当地接下了两只大刀锋利的刀刃。那二人咬紧牙关,继续使劲,木剑仍纹丝不动! 陆云手腕一抖,林监、李四只觉得虎口一热,两柄大刀突然脱手而出,往后飞去,“当当”掉地。 随后陆云连出两脚,一人一脚,正中他们腹部。二人随即往后倒飞,摔到在地。 陆云抬起腿来,拍了拍裤脚,淡淡道:“小爷我,专打恶狗。” 第七章不敌 围观的众人鸦雀无声…没料想到这少年竟功夫了得。待众人回过神来,爆发出了热烈的叫好声。 吏长徐现脸色难看,暗骂:“真他妈丢人…倒看不出这穷小子有两下。”他转头向身后众官差使了个狠眼色。六个官差们会了意,立马冲向前方的陆云,将其围在中间。 徐现此时抬头偷瞄,见骑在马上的陈海虽黑着脸,却并无表示,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陆云看了眼面前的六个官差,脸上并无畏惧。就这此时,大壮终于赶了回来。周围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他挤了老半天才进来的。怎料刚进来就被吓个半死,看到陆云被官差们气势汹汹地围住! 大壮急忙上前,心急之下,拉住其中一个官差的胳膊,道:“官爷,那是我弟,那是我弟,息怒息怒…” 那个官差脾气很大,直接抬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怒道:“滚,敢扯老子!” 这个耳光打得好响。大壮被扇得眼冒金星,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陆云气得金刚怒目,出剑快了好几分,“啪”的直接扫中官差面门。那官差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陆云唤过铁木,让他过来扶着大壮,道:“哥!你们去后面。我来应付。” 说罢,他转身喝道:“你们这些恶狗,心窝都是一样黑!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打死这小子!” 被踹飞的林监、李四跑了过来,骂道。二人加上这五个官差,一共七人,也不废话,直接七把大刀劈了过来。 “阿胆!”大壮在后头看得头皮发麻。 却见陆云一跃而起,竟飞离地面八尺有余,躲过七把大刀,飞脚狠踹其中二人头部,那二人直接摔倒在地。他借力再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于另一人身后,身体下蹲,使出一记扫堂腿,扫倒那人。 另外二人飞身砍来。陆云看得分明,且将体内灵气运于手腕,右手木剑先是一招左斩剑。手腕的劲力传达到剑身,又快又猛,加上小白坚木材所做的坚硬木剑,直接斩断了那官差手中的大刀。随后一招右斩剑,同样斩断了大刀。断了刀的俩官差惊在原地,陆云也不客气,直接两脚踹飞二人。 七人折了五人,也是凑巧,剩下的刚好是林监和李四。见陆云如此神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上还是退… “来不来啊?不来,小爷过去了!”陆云等的不耐烦,潇洒地左右挥了两下剑,就要攻去。 “啊!”林监、李四皆大叫一声,丢下大刀,转身就溜,挤进人群,瞬间不见了影… “欺善怕恶!”陆云喝道。 大壮和铁木,此时你瞧我、我瞧你,眼里满是惊讶。好一会儿,铁木才问道:“壮哥…阿胆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大壮尴尬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他在村里天天练木剑…怎么就能跳这么高了?难道…难道是三个月前的那个老伯教的?” 周围的百姓叫好连天,特别是那些被官差欺压已久的摊贩,更是高喊“少侠!少侠!” 人群中那位身着白色锦衣的少年,脸带笑意,自言自语道:“雨水灵巅峰…” 另一边,瞧见一群官差居然打不过一个少年,徐现火冒三丈,骂道:“饭桶!都是饭桶!” “徐吏长,要不你上去试试?”陈冲瞥了他一眼。 “陈公子说笑了,小的乃一介文人…”徐现满脸堆笑,说起话来不羞不躁。 陈冲不理他,看向父亲,眼露光芒,道:“这些官差真丢人!父亲,让我去会会他!”陈冲看起来比陆云年长几岁,想来瞧见了陆云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争强好胜的陈冲不甘示弱。 陈海自从林、李两个官差被打后,一直黑着脸。其实他心中早有怒气,只是暗而不发:“市吏官差当众被打,让我这个新监市令的脸往哪里放?看周围摊贩的反应,市吏肯定用公权谋取了私财。即便要惩罚他们,也是我来惩罚,绝不是被你一介草民殴打!” 一开始见蛮横的林监、李四被打后,周围百姓竟都在为陆云叫好,民心明显向着陆云。陈海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顶着民愤的风险拿下陆云,便一直静观其变。 怎料后面八个官差一起上也打不过他,真是丢尽了官府的脸面。至此,陈海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定要当场拿下此子,押回衙门再做定夺!不然传出去,定会让人耻笑官府无能! 此时,爱子陈冲愿意上去挽回官府颜面,陈海很是欣慰,终于露出笑容,道:“很好!冲儿,且帮为父拿下此子!”言语中露出了对陈冲实力的认定。 “好!” 陈冲回应一声,随即在马上纵身一跃,飞越数丈,落在陆云面前。 马屁精徐现,立马发出惊呼,道:“公子好生了得啊!” “小子,跟我打打?” 陈冲傲气十足站着,盯着陆云,冷笑道。 陆云有点烦,回道“怎么又来一个?你又是谁?” “你只须知道,待会你便会败于我。”陈冲边说边举手示意,只见一个官差立马越众而出,双手恭敬地抬着一根红白相间的长棍,递于陈冲手中。 陆云皱眉,瞧着眼前的黄衣少年,问道:“你也是官差?” “是又如何?” 陆云低头摸了摸手里的木剑,笑道:“我说,你们就不能一块上?省得我得等!” 陈冲一声冷哼,喝道:“哪里来的小子,口出狂言!” 随后他直接攻向陆云,左手握棍在前,右手握棍向下滑把,棍随身向前斜上戳。一招弓步戳棍,速度颇快,如同毒蛇吐信。 陆云反应也不慢,向左侧身避过。陈冲作弓步姿势不改,以右手为支点,左手握棍向右稍稍一移,腾出一些使劲的距离,随后手腕猛抖,立马向左拨棍。 陆云不知轻重,便立剑在胸前,准备接下。怎料这一棍竟含陈冲的七成灵力,陆云顿时右手虎口生痛,握剑不稳,棍带着木剑直接一同砸向陆云脑门。 陆云被砸的后退两步,眼前发黑,脑门上已有一道红痕。陈冲得势不饶人,又再近身,一招背肩左抡棍,正中陆云腰部。 中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棍,陆云直接侧飞摔到在地。 围观百姓发出叹息之声...“阿胆!”大壮忍不住了,直接跑了过来。 “哥...别过来!” 只见陆云慢慢地爬了起来,脸色坚毅,左右甩了甩脑袋,似乎已回过神。 大壮无奈地止了脚步,深知陆云倔强,定会再打。 “小子,痛不痛?” 陆云居然笑了笑,道:“跟蚊子咬了小爷一样,有点痒!” 陈冲脸有怒意,道:“我看你是嘴硬!”说罢,又再攻来。 自古有云:棍扫一大片。陈冲将手中长棍舞得虎虎生风,戳、抡、扫等棍术基本功十分扎实,再看陆云,仅靠着自己感觉在挥剑,自然相形见绌,落于下风。 果然不多时,陆云身上又被长棍抡中数处,已积有淤伤,疼痛不已。 却说人群中的白衣少年,此时问道:“明老,看出这是啥棍法了吗?”而他身后正站着几个高大人影,皆是眼神犀利,其中一个年迈的开口回道:“少爷,是忠义堂的风雷十三棍。” “哦,史前辈的忠义堂。” 明老接着道:“数年前史进携门派一同投靠朝廷,堂下弟子有些便做起官员的护卫,灵界颇有微词。我瞧那边两个骑马的修灵男子,应该也是忠义堂的。” “虽人各有志,但当今九州棍神竟投入朝廷...令人意外。”步凡叹道,随后他看向陆云,有点好奇:“那个用剑的,明明已经到雨水灵巅峰了,怎么用剑还跟小孩子打架一样?” “老朽也觉得奇怪。从那一脚灵力灌布来看,他所修炼的灵诀绝不简单!不过由于现在灵力还太低,暂时看不出是‘日月星辰’中的哪一个...” 其实也不奇怪,雪原村子里的猎人都是用弓、叉等,而陆云受仙侠话本里面的仙人大多用剑的影响,自小便爱剑。那天寻花的黑老伯也仅仅传授了灵诀。可怜的陆云算是一丁点剑招也没学过... “看棍!” 陈冲腾于半空,往下劈出一棍。 陆云扎下马步,双手握剑停于右侧,使出了打雪猁时的“升龙斩”,跳起身,挥剑上撩。 棍剑相撞,明显陈冲的劲力更大些。只见陆云手中木剑被劈得脱手而出,随后陈冲的长棍,硬生生地砸在陆云肩上。陆云身上有伤,一时站立不稳,半跪在地。 一旁的徐现见“机会”来了,又拍起马屁:“陈公子果真神功盖世!虎父无犬子啊!陈大人,您真令下官十分羡慕啊...” 骑马的一青年男子笑道:“师傅,师弟的棍法又进步了。”粗壮汉子回道:“那是自然,冲儿天赋异禀。” 陈海自然将三人的言语,全部听在耳里。他看着场上英姿飒爽的爱子,满脸自豪。 “服不服?”一想到刚才一挑八个官差的陆云已被自己打得跪地,陈冲喜不自胜,俯视着陆云,问道。 陆云冷冷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服啥?你想服我是不?” “哼!嘴硬!”陈冲见陆云仍倔强,举起长棍,又要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陆云,腰背替他挨了陈冲这一棍。 陆云看清来人,竟是大壮! “哥!你过来干啥?”陆云急红了眼,简直比自己挨了这一棍还难受。他因有修灵,灵气护体,尚且能承受些挨打。大壮却仅有肉身硬挡。 陈冲已是“清明灵”修为,这一棍带着灵劲,哪里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果然劈得大壮五脏翻腾,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铁木也跑了过来,求陈冲放过阿胆。陈冲一棍扫倒了铁木,对着大壮怒喝:“还不让开。我要押这小子回衙门!” 此时,大壮听不见陈冲的话,早晕了过去。刚才,他也仅仅对着陆云说了这一句:“阿胆...快走...” 人群中的白衣少年,俊脸上眉头紧皱,正要踏步而出。 身旁的明老早有察觉,心里疑惑:“步凡少爷性子沉稳,行事低调,怎么这次想出头…”此刻开口提醒:“少爷,此乃他人恩怨,且官府办事。请三思!” “这个,我也知。但那少年,总瞧着有些眼缘,不由得想帮他。” “若少爷有意救人,老朽出手便是,不用劳烦…”话还没说完,明老突然转头望向陆云,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起了异变… 看着昏迷的大壮,陆云悲痛不已,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弱小,竟会让身边人也受到伤害。上次在雪原差点被雪猁咬死,他还没有这种心境。这时看着因为保护自己而被劈晕的大壮,他心里仿佛刀割一般。 陆云转头狠狠瞪着陈冲,满腔的悲痛渐渐转化为无尽怒火,狠道:“你敢伤我哥!” 陆云想打败眼前的人,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这么想打败一个人!全身都在颤抖,灵魂也在震荡… 契机已到! 那一刹那,陆云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惊雷,浑身灵脉仿佛被惊醒,不断涌出新的灵气! 第八章月牙灵冲斩 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惊蛰意为春天的第一声惊雷,所谓“春雷惊百虫”,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同时,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说到这里,“惊蛰灵”也不难理解了,就是灵力的一个小觉醒。 三个多月前,黑袍老者将陆云引入了修灵之路,并帮他渡过了灵气初醒的第一关,一举来到雨水灵巅峰。这里面原因有三个,一是老者雄浑的黑灵,二是陆云与生俱来的灵魂体质(亦称魂质)具有惊人潜力,三是陆云从八岁起的身体锻炼。 灵界有一口诀,人尽皆知:“体悟实,三字天道藏”。 “体”,指的是肉体和魂质。肉体锻炼得足够强健,才能承受得住灵魂释放的强大灵力;且修炼魂质,从而刺激灵脉产生更多灵力。 “悟”,直接决定你一生修灵成就高低的,无疑是你对灵诀、灵技的领悟、对自身灵魂的领悟。 “实”,指的要把体、悟做到实处。常言道,光说不练假把戏,做到实处才是真。 锻炼肉体、修炼魂质,绝非一蹴而就,而是常年的、坚持不懈的努力。而说起悟性,即便你天赋异禀,若不实实在在地去钻研灵诀、灵技,那么好悟性也仅是花架子。回望灵界千百年来,多少资质平平之人也能叱咤风云,靠的就是一个“实”字!“天道酬勤”,天底下没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人,即便你是天才。 总之,三个月前,陆云之所以一下子到了雨水灵,是因为“体”和黑灵的外力作用。那么如果他还想再进一步,那么“悟”“实”也要跟上来。 陆云每天的勤奋地修灵、锻炼,加之,这位少年的悟性也是可怕,仅三个月已经把黑袍老者的口诀领悟透了,换成常人怕是要一年之久。 既然“三字”都做到了,那么,质变也仅是差个时机而已! 现在的小扬集市中,有两种人。 普通人看到陆云在颤抖,以为他怒了或是怕了。 修灵之人,却深深感受到陆云身上灵力的暴增。 白衣少年这一边最先察觉。 明老看到了几丝黑气在陆云身上涌动,若隐若现,惊道:“少爷!这是…这是‘墨海无涯’!” 白衣少年颔首,眼里也有惊意。 明老不禁重新打量起陆云,瞧他身穿粗布和兽皮,奇怪道:“麒麟刀阁的墨海无涯…曜日初阶灵诀,怎么会在这个穷小子身上。且是他是用剑的?” 另一边骑马的粗壮汉子,也是心头一惊,暗道:“漆黑似墨的灵气…不可能!九州第一刀神怎么会收这种穷小子…” 陆云怎么都不会料到,那天的黑袍老者,便是当今灵界刀域第一人,刀神秦离,位列九州灵力大榜第六。他的中州麒麟刀阁,更是刀域第一大派。能拜入刀阁的弟子,可想而知,都是灵界名门权贵之后或皇亲国戚之人。 灵诀灵技,分为“日月星辰”--曜日、沧月、太星、玄辰。秦离所修的“墨海无涯”和“麒麟刀意”,乃是曜日初阶灵诀、灵技。要知道,当今灵界,曜日级别的灵诀、灵技,屈指可数。 拜入麒麟刀阁,且同时被阁主秦离收为入室弟子,方可修炼这两大灵功。 一般弟子另有其他灵功修炼。 回说陆云,也被那一声春雷惊到,恍恍惚惚间,第一次来到了自己的魂质空间,这是一个翠绿葱葱的大山谷,三面环山,谷中有一座巨大的瀑布,从高耸的山壁上急冲而下,仿佛美丽的白色绸缎挂在青崖石上, 幽静的山谷谷底有一个清澈的湖泊,瀑布倾泄,不断地冲击湖面,激起的白色水花,如碎玉,似飞花。 此时陆云静静地站在湖面上。原本愤怒的他,看着这水雾弥漫的山谷瀑布,心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低头看去,竟发现有一株翠绿诱人的新芽,露出了湖面。 惊蛰春雷响,万物发新芽。 陆云已修炼至“惊蛰灵”境界。 湖面上一个黑色身形渐渐显现,竟是黑袍老者… 这是当天老者留在陆云灵魂中的一道灵识,当陆云灵压足够大时,便会自动触发。 “孩子,恭喜你,想必你已经历了灵力小觉醒。”老者脸带笑意,娓娓道来:“如今你灵气已足够修炼灵技,老夫今日再教你一式刀意。你且仔细看好。”说罢,手中黑刀现于他手上,老者便在湖面上舞起刀来,脚步灵动,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刚才闭眼神游魂质空间的陆云,缓缓睁开了双眼。 陈冲不屑地看着他,冷笑道:“哎呦,突破了。呵呵,不过我是‘清明灵’修为,你如何打得过我!” 待铁木过来扶住昏迷的大壮,陆云拿起木剑,站了起来,汹涌的黑气骤现全身! 以陆云的修为,当然不会有这么汹涌的黑气。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那道灵识! 刀神秦离留的一道精元灵识,岂可小觑!当老者舞完刀,身影逐渐散作无数的黑灵灵粒,缓缓飘入陆云体内... 老者知道陆云从来没学过什么招式,为了让他更加深刻地理会,便有意识地做了安排,让精元灵识入陆云体内,引导他的身心,帮助他舞出人生的第一次刀意! 距离陆云最近的陈冲,此刻惊讶万分,颤声道:“...这黑灵...” 陆云身形一晃,已然飞扑前来!只见他右手握住木剑,对着陈冲刺去,力达剑尖,臂与剑成一直线。 陈冲不敢怠慢,挥棍往左拦下。陆云借力打力,右脚刚站定,左脚立刻踏出一步,以左脚为轴心,身体转了个半圈,剑随人转,背对陈冲,直接往斜后方猛斩!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跟之前乱挥剑的陆云判若两人! 毫无预料的陈冲被这一剑斩中腰间,身子顿时向左飞出,侧摔在地! 之前陆云打不过时,沉静、叹息的围观百姓,终于又等来了时机,再度欢呼雀跃! 对于好强的陈冲来说,听起来就像是众人对自己的猛烈嘲讽,格外刺耳。他满腔怒火地立棍站了起来,怒吼一声,持棍攻去。 陈冲所学的风雷十三棍,乃是忠义堂的绝学棍法。练到大成,舞起棍来,狂风怒吼、电闪雷鸣,因此得“风雷”名。不过陈冲年纪尚轻,修为不够,仅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本来用来对付乱挥剑的陆云,也算十分足够。但是,被当今精元灵识附体的陆云,仿佛就是秦离自己在舞刀。面对刀神,陈冲所谓的棍法自然变成了连三脚猫功夫都不如的东西! 陈冲又被陆云木剑劈中腰间,剑劲强劲,疼痛难忍。他一声怒喝,一跃而起,挥棍狠劈而下。 陆云右手持剑,左手附于剑身,往向斜上方推出,动作刚健有力,好一招“立推刀”! 棍剑相碰,灵力再次相撞! 这一次陈冲输了,竟被直接轰走,倒飞在空中。陆云猛然跳起,冲向半空,同时双手握“刀”于头顶,双臂抬起,待到近了陈冲身,无视他那惊恐万分的眼神,用惊人的速度,左右各舞出一朵“刀花”,再接旋转身子使出一招“旋转刀”,最后“刀”转身后,双手握“刀”后刺。 陈冲连中数剑,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且被附在剑上的灵力撞击得口吐鲜血,看样子,就要直接从空中摔下! “冲儿!” 陈海这一声叫得撕心裂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爱子突然就打不过那个穷小子了... 此刻陈海身后骑马的粗壮汉子、青年男子,猛蹬马鞍上的脚蹬,冲天而起! 粗壮汉子接下了衰落的陈冲,另外的青年男子则握住了陈冲脱手的红白长棍,怒喝一声,抬棍劈向向空中正飘落的陆云。 只见陆云双手横剑,勉强接住。二人一高一低,各自保持劈棍、横剑姿势,先后落了地。 青年男子叫吴彪,是那个粗壮汉子史铁刚的徒弟。忠义堂归入朝廷后,史铁刚和吴彪师徒便一直坐着陈海的护卫,后来史铁刚又收了陈冲做了徒弟,传授棍法。 “敢伤我师弟!找打!” 吴彪运灵于手中长棍,使出一招左抡棍。陆云向右挥剑接住,吴彪抬棍过头,左手腕反向用力,紧接一招右抡棍,势大力沉。 陆云挥剑斩左,却被震飞! 吴彪紧跟而上,继续进攻,他舞起棍来比陈冲快了几分,而且每次都是带有强劲的灵力,呼啸生风! 吴彪乃是“立夏灵”巅峰修为,足足领先“惊蛰灵”四个节气灵境!风雷十三棍修为更是比陈冲高上数倍! 面对如此强敌,陆云之所有还能撑住,靠的是黑袍老者所留的灵识刀意!可是,灵识刀意再强,二人在灵力上的绝对差距,还是无法弥补,只见陆云已被吴彪的猛烈棍法压制得不断撤步后退… 被灵识引导身心,从而挥剑的陆云,仍保留有自己的意识。看着吴彪不断地使出棍招,无数棍影扑面而来,夹带着风雷之声,不仅震得陆云握剑的手疼痛,也让陆云心生几分胆怯。 那道灵识,自然也察觉到了陆云心中那几分胆怯… “孩子。” 一声呼唤在脑海中响起,是黑袍老者的声音。 “心有怯意,刀意亦会停滞...” 陆云点了点头,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望向前方,孩子。敌人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那有什么可以怕的!” 此言醍醐灌顶,陆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越来越坚毅! “刀乃百兵之胆!莫让那毫无用处的恐惧之心,暗淡了你的刀!” “向前进!勇气乃是赞歌!恐惧必将死亡!” 脑海中黑袍老者的声音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大,陆云仿佛感觉他现在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孩子!高声呼喊出来!” 陆云感觉到无尽的勇气在自己的胸腔回荡,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完全扯开了喉咙,用尽全力地呐喊! “麒麟刀意第一式!月牙!灵冲斩!” 陆云浑身的黑气汇集到了木剑的剑身,随着他握剑一挥,一道月牙状的黑灵冲击波骤现!猛冲而去! 吴彪识“哼”的一声,识不清轻重,认为陆云仅仅“惊蛰灵”修为,会有什么招式是自己接不下的,当即避也不避,直接原地大喝:“风雷十三棍——棍震四方!”无数棍劲从棍身急射而出! 然而那些棍劲,竟脆弱如纸,马上被那道黑月牙冲散! 看着近在眼前的黑月牙,自信的吴彪此刻终于害怕了...若是被劈中,只怕当场会要了他的命... 在电光火石间,史铁刚出手了,身影闪现于吴彪身前! 他双只粗壮的手臂交叉于胸前,凝聚起十成功力,灵力布满了双臂,风雷声竟清晰可听! “轰”的一声! 伴随着一阵灵力涟漪朝四下散开,史铁刚硬生生地接下了,不过他的双臂明显有些颤抖... 陆云斩出的这一“刀”,完全耗尽了黑袍老者所留的精元灵识,浑身黑气也消散无踪。此时他坐倒在地上,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不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孩子,灵界少年选拔大会,到时再见吧...” 脑海中,老者最后的声音回荡着,俞来俞微弱,最后安静了... “嗯!我会去的!” 陆云点了点头,爽朗笑道。 第九章步凡智斗 “史铁刚!杀了他!给本官杀了他!” 看着怀里口流鲜血的爱子陈冲,监市令陈海内心的悲痛全部变成了暴怒,不管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当众大吼。 陆云此时身上刀意褪去,呼吸急促,显然已是筋疲力尽…愤怒的吴彪意识到这是大好机会,纵身一跃,挥起长棍,冲向陆云! 陆云没力气站起,却仍有战意! 坐在地上他右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木剑… “小爷我…还有一个承诺未完成,怎可死在这里!” 陆云这不屈的咆哮,围观人群尽皆动容! 吴彪正想为能一棍劈死陆云而露出狞笑,突然只见,惊觉左边寒光闪烁,竟有一柄利剑刺来,同时,后边又有一只拳头呼啸而至! 吴彪若不撤手,剑拳中体,自己必然命丧此地,只见他怒喝一声,收棍自保,舞出棍花。 怎料吴彪一变招,利剑和拳头也收了势,不再攻来。 “又是何人,阻碍官府办事!”吴彪心里暗道,怒眼看去,却见竟是两个俊俏少年,一左一右站立于陆云面前。 手里有剑的是那个灰衣少年,看来用拳头的就是这个白衣少年。原来就是之前陆云一招灵力灌布,围观人群中相望一笑的两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及时出招救下陆云,四目相对,竟同声道:“又是你?”说罢,二人哈哈一笑,颇感有缘。 白衣少年也就是步凡,随后望向怒目圆睁的吴彪,不待吴彪开口,踏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兄台,你修为远胜这个卖肉的少年。他已不敌于你,何苦取他性名,望请手下留情。” 他举止温文尔雅,说话彬彬有礼,围观人群多是寻常百姓,见此气度,皆赞叹道这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而且步凡此话已经给了吴彪台阶下,毕竟明眼人看出来,他差点就被“黑月牙”劈中… 吴彪却不领情,怒喝道:“别废话,官府办事,识相些,快滚!” 步凡“哦”的一声,淡然一笑。本来他已经面如冠玉,经这一笑,唇红齿白的模样,更是引发人群中无数女人的尖声惊叫… 却说步凡继续道:“请问兄台,他犯了何罪?” 吴彪性情暴躁,刚已经给了步凡面子,见他仍要出头,已经怒不可揭,骂道:“老子劈了你。”说罢便要出手。 “阿彪!”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吴彪身后传来,原来是史铁刚查看完陈冲的伤势,走了过来。 吴彪听到此话,知是师傅来了,忙道:“师傅,让我…”却见史铁刚示意他退下。 史铁刚四旬年纪,大脸浓须,一身粗壮肌肉,他望着眼前气度非凡的白衣少年,摸不清来历,不愿再生是非,道:“侵占道路经营,殴打官差,监市令陈大人下令捉拿。” “哦!原来仅仅,是捉拿而已!”步凡似乎有点疑惑,继续道:“可是,在下怎么好像听到了一句…‘给本官杀了他’?”他说话慢条斯理,抑扬顿挫,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瞧此少年谈吐间的俊俏模样,令人赏心悦目,众人自然也愿意听他讲话。 此时人群已经有人附和:“对啊!我也听到了!”其中多有女声,听起来格外愤慨… “你听错了。”史铁刚脸色不改,仅淡淡回了一句。 步凡颔首,笑道:“那便是了!还道堂堂朝廷命官,怎么会当众草菅人命呢!定是在下听错了!见谅见谅!”说罢,他抱拳作揖,神情颇为自责。 史铁刚依旧面无表情,盯着步凡的眼睛,问道:“那你是否可以让开,让官府抓人?” “前辈,且慢!”步凡脸带笑意。 史铁刚眉头有点微皱,不知他又要作甚。 “其一罪,据在下观察,此少年所摆摊位,并未侵占道路。”步凡坦然地与史铁刚对视。 此言一出,当场所有人,立马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那个“矛盾爆发点”——猎肉摊位。 只见摊位的木箱依旧倒了,肉散了一地,冰也融化成水。可是,此时,它就静静地落在集市“表木”所划的道路界限以内,并无越界,不知何时已被人移了进去… 简直像是,摊位自个长脚了!而且最神奇的是,原来它侵占道路的路面上,有着因碎冰融化的水迹,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围观的人群中,明老静静站立,嘴角微翘,捋着长须。身后站着数个高大身影,不久前悄悄地走了一人,现在他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那人走近明老身侧,嘴唇微动。 明老轻轻地点头,算是回应,此时心中颇为欣喜:“少爷有勇有谋,心思缜密,将来熊盾门又有一个好当家…” 人群中知情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知道是啥时候、啥人搬的… 同时,也有人已经相信,这个摊位一开始就没有越界啊!定是林监、李四两个狗官差寻衅滋事! 就在此时,步凡望着史铁刚,恰到好处地开了口:“请问前辈,不知这一条‘侵占道路经营’之罪,是否有什么误会?” “对啊,明明没侵占啊!” “凭什么乱定罪啊?” “哎,还是看不起我们老百姓呗。” “公子说的有理!哇,公子好帅呀!娶了我~” “...” 人群已经骚动起来,支持步凡的声音,不绝于耳。 坐在地上的陆云,瞧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举止优雅的白衣少年,一直在咬文嚼字,陆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可以这么文绉绉地讲话… 陆云心想:“虽然他说话别扭,我也不是很能听懂。但听到众人都在为他喝彩,嗯…想必他说得应该很有道理吧…” 一旁的灰衣少年还剑入鞘,脸上挂有一抹微笑,静观其变。 史铁刚脸色微变,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白衣少年就是来捣乱的,。 “史铁刚!别跟他废话!即便无侵道,他殴打官差,便可定罪!” 此声怒喊出自后边的陈海。他正抱着已昏迷的爱子,咬牙切齿道:“赶紧拿下那穷小子!回衙门!” 刚才被步凡这么一闹,已经不能当场取了陆云姓名,陈海心中狠道:“待押回衙门,再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屁精徐现,也是高喊:“史护卫!那白衣小子文绉绉地嚼舌根,别理他!” 陈海下令,史铁刚自然有所行动。只见史铁刚二话不说,高壮的身躯直接走向陆云。 却见步凡跨出一步,挡住了路。 二人面对面站立。 史铁刚瞪着他,冷声道“殴打官差,捉拿回府。你还要阻扰不成?” “不敢,只不过还有几句话说。”步凡摇了摇头,淡淡道:“既然那位官员和前辈都同意了,此少年并无侵占道路经营。那么,在下觉得,其二罪,‘殴打官差’之罪也不成立。” “你说什么!” 史铁刚脸色已然阴沉,眼里已有怒意,不知道步凡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 步凡坦然自若,仿佛没有看见史铁刚的表情,自顾自言:“佛法有云,有因才有果。既然无‘侵道经营’的因,那么八个官差捉拿这位少年,这个‘果’是不是很没道理?” 身为当事人的陆云,听得满头雾水... 灰衣少年则不由得点头,眼里闪过佩服之意。 “哎!”步凡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前辈,请恕在下直言。这个少年并无犯错,刚才八个官差却拿着大刀围攻拿着木剑的他,幸好是他成功自卫,不然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令人不堪设想!” “放什么狗屁!” “臭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后边的吴彪、徐现听得烦躁,各是一声怒喝。 步凡嘴角微翘,直接便道:“官差无故拔刀欺民,少年自卫反击无罪。至此,两罪皆无!” 干净利落! 围观的百姓先是一愣,四下寂然无声,接着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史铁刚的脸色黑得吓人。 “大胆刁民!你的意思,还是官府错了?是本官错了!”监市令陈海火冒三丈,怒吼道。 步凡对着远处的陈海,弯腰作揖,笑道:“大人言重了,草民不敢。在下以为,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常言道,‘冤家可解不可结’。不如大家静下心来,解释清楚误会,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嘛!大家说呢?”说罢,步凡转头环视了周围的百姓,似乎在问询大家的意见。 现在,那些老百姓,已经完完全全被这个白衣俊俏少年彻底征服了... “无罪!无罪!” “公子说的好啊!” “官差无故欺人!少年成功自卫!” “支持公子!必须支持公子!” “公子!看这里!娶我娶我娶我~~~” “...” 百姓就是如此,民心就是如此,若你是站在正义的一方,面对强权仍敢出来说公道话,自然他们就会支持你。 陈海暗道失算了,就不该然步凡说这么多! 没料到他如此的伶牙俐齿,侵道经营和殴打官差,两罪被他从黑说到白,而且言语间还在引导百姓情绪,现在民心完全向着他... 陈海最是疼爱儿子陈冲,见他重伤,已经失去了理智,恨咬牙,吼道:“史铁刚!” “得!令!”史铁刚也受够了步凡的伶牙利嘴,当即迈步跨出,便要从步凡身边绕过。 怎料步凡竟又伸手阻拦。 史铁刚浑身灵力涌动,衣袍无风自鼓,身旁的步凡自然首当其冲! 强劲灵风扑面,步凡却毫无畏惧,手已然伸着,笑道:“史前辈好修为!想必在高手如云的忠义堂,也是一院之长吧。” “知道轻重,还不退下!”这是史铁刚最后一劝。虽不想得罪这个不知来历的公子,但是在自己眼前,步凡也别太得寸进尺。 “前辈若是不讲道理,强行拿人。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即便在下无刀,也出拳相助!”步凡言语坚定。 “加上我。” 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灰衣少年此刻笑道。众人这才重新注意到他的存在,定睛细看,他仪表堂堂,竟也是一个俊俏少年。 第十章剑痴易风 陆云并不识得那两位少年,很疑惑他们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会帮自己。更奇怪的是,他突然感觉到多道嫉妒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陆云望了望,怎么好些女子都看着自己?莫名其妙! 难道... 难道小爷我坐在地上的模样,那么帅气?嗯...回去要照照铜镜,好好研究一番。 回说场中三人。 吴彪虽想出手,但是史铁刚示意自己来。只见他不再多言,直接轰出右掌,而步凡不避不躲,双手交叉,硬生挡下! 史铁刚心念一动:“此子练有拳功。”不容他多想,左前方“锵”的一声,寒光闪耀,利剑出鞘,直刺而来! 史铁刚运灵在手,左手冲拳,发出猛烈灵劲一同逼退利剑和来人。步凡此时弓步冲拳,拳劲带风,史铁刚挥右掌相接,拳掌相接,灵力相撞,步凡不敌,后退了好几步。 左方灰衣少年再至,手握长剑,刺出数剑,直攻史铁刚上身多处要害!史铁刚艺高人胆大,竟待着长剑近在眼前,才用左手手背侧扇出一掌,正中长剑,只听得长剑悲鸣,带着灰衣少年往左侧飞。 右侧步凡又再攻来,脚步沉稳,坚如磐石;拳法不快,朴实无华,却是刚劲威猛,攻防兼备。只见他开启抢攻,先是左手钢拳横扫,紧接右手正直拳轰出。 史铁刚冷哼一声,有意示强,也不闪避,以粗壮胸膛接下,纹丝不动,随后右爪骤伸,抓住步凡肩膀,正要用劲逼着步凡求饶。 怎料步凡肩膀猛然一抖,浑身竟有白灵涌动,伴随着一声巨兽咆哮声,竟硬将史铁刚的劲爪震开。步凡立马侧身弯腰,马步扎下,双拳尽出,击中史铁刚胸膛。 这一次,史铁刚退了一步。他并未受伤,但是眼中已有锐意,看出了步凡拳功的来历! 就在此时,上方银白色的剑花骤现! 史铁刚挥掌劈出灵劲,欲震开剑花,怎料这朵剑花刚散,灰衣少年又是一朵剑花舞出,史铁刚大怒,另一掌又出! 此花散,一朵又骤生,接一朵、又一朵...生成的速度,一朵竟比一朵快,竟陡然暴增到七朵! 七朵银白剑花此时齐齐挥出,直攻史铁刚上身七个大穴!剑花已将史铁刚笼罩,却说他眼有凶光,双**叉于胸前,随着一声大喝,向左右斜下方各自挥出,雄厚灵劲冲天而起! 六朵剑花被灵力冲散,灰衣少年借着灵力冲劲,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于步凡身旁。 史铁刚瞧着眼前两个俊俏少年,心中惊涛骇浪,没料到这两个少年竟也大有来头... 陆云则没料到他们身手如此厉害,呵呵笑道:“厉害啊!努力打!小爷我,待会请你们吃肉!” 二人同时回头,瞧了瞧身后的陆云,接着对视了一眼。 灰衣少年笑道:“看来我们出手,还能吃上一顿猎肉?” 步凡略做寻思,回道:“还是有点道理的。毕竟他是卖肉郎。” 陆云嘿嘿摸头傻笑。 步凡面向史铁刚,抱拳道:“谢史前辈手下留情了!”步凡心思缜密,看得分明,知道史铁刚并未出全力,仅仅在试探自己和灰衣少年的功夫。 “熊意拳,侠之剑...没想到,小扬城竟来了三位灵界名门的少年...”史铁刚感慨道,随后他语锋一转,态度强硬,“看在灵界名门的面子上,老夫不想难为你们,劝你们两个快快离去!” 步凡寻思:“这灰衣少年,原来是侠剑派之人...卖肉郎习得墨海无涯和麒麟刀意,定是跟秦老前辈深有渊源。他说三位,定也是察觉到了…”步凡开口相劝:“史前辈,您是灵界的前辈,既然也看出这卖肉郎来历,不如放他一马?” “先是鸿朝人,再是,灵界人…”史铁刚眼神犀利,语气沉重,“官令在身…若在阻挠,定不留情!” 步凡闻言,摇头轻叹,却不退步。 灰衣少年持剑而立,剑意不散。 “好!” 史铁刚大喝一声,粗壮的身躯前有灵力不断凝聚,不多时,一只红白长棍骤现史铁刚身前半空,棍身此刻被肉眼可见的雷电缠绕着,且发出呼啸的风声。 这可完全不同于,陈冲刚才使用的那只铁棍,此乃释灵! 陆云不禁觉得眼前一幕有点熟悉,那个黑袍老者亦是这般“变戏法”,突然就变出了一把黑刀… 就在史铁刚握棍的同时,数个高大身影闪现于步凡身前,速度快得吓人。 史铁刚却也不惊,其实他心中早有预料,“熊意拳乃中州熊盾门的护体拳,再瞧这白衣少年气度,听闻九州盾神步守天有一子,出类拔萃,名叫步凡,想来便是此人…少主出行,熊盾门隐秘卫必然随行。” 史铁刚乃是灵界棍域第一大派忠义堂,护堂四大院其一北院的院长。被堂主史进派来护卫陈海,陈海身份尊贵,是当朝陈太师的得意门生。 陈海的愤怒并不是他最害怕的东西,若坏了他最敬重的堂主,史进的政治抱负,那他史铁刚便是全堂罪人! 因此,他下定决心,宁可同一时间得罪熊盾门、侠剑派、麒麟刀阁,也要当场将陆云拿下!再将此事禀告堂主,之后如何便不是他能管的。 眼前两个少年当然不是自己对手,史铁刚呼唤出自己的释灵,便是逼出隐秘卫,大战一番! 明老从后方缓缓走出,立于数个高大男子身前,缓缓道:“忠义堂的名号,如雷贯耳。”略一停顿,明老瞧着史铁刚,眼有深意,“不知入了朝廷后,是否忘了老本行?” “你尽可一试!”史铁刚已有杀意,毕生修为汹涌而出! 两边大战就要爆发,围观的人群越退越远,深怕被波及,却在此时,天空中竟有人在高唱… “他人!笑我…痴痴痴!” “我笑他人…呵呵呵!嗝~~~” 一声尾音拉得巨长、响如打雷的饱嗝声听着众人浑身不舒服、直起鸡皮疙瘩,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邋遢的四旬大汉,披头散发,四方大脸,身着补丁粗布,一个大屁股坐在一柄剑上,人剑合一,一时往左荡一下,一时又向右晃一下,从高空中慢吞吞地飘过来… 那大汉正抓着一大坛酒,仰头痛饮。众人提心吊胆,瞧见他几次身子歪斜,都快要跌落了,最后又不跌落…后来感觉被骗太多次了,众人非但不再关心,反倒盼着这个酒鬼快点摔下来算了… 酒鬼浑然不知自己惹了众怒,依旧高唱… “酒肉穿肠过呀~~~” “哎呦~~~臭屁不要留~~~” 众人浑身不由得打了个恶寒,有人大骂,“哪里来的臭汉子,满嘴放屁。”还有些女子,想起了刚才步凡的文雅举止,二人一对比,顿感恶心,谩骂声一片… 却说史铁刚,刚见到此人,已大惊失色,“他竟也来了!” 这邋遢大汉坐着剑飘了下来,剑离地四尺,人未落地,“冉儿,嗝~为师在酒楼才喝到第九坛,嗝~怎么你就不见了。” 众人不知他在和谁说话,却听得那灰衣少年跨步上前,笑道:“师傅,徒儿说了出来逛一逛,怕是你忘了哦。” 邋遢大汉,竟是这仪表堂堂的灰衣少年的师傅…众人议论纷纷,不少女子为自己刚才骂了“未来夫君”的师傅而深感自责… “哦,是嘛…嗝~记不起记不起…”邋遢大汉看了一眼四周,“怎么,有人要欺负你不成?” “那也不是,忠义堂的前辈指点下我而已。”灰衣少年回道。说罢,他又走到邋遢汉子身旁,细语了几句。 邋遢汉子哈哈大笑,“侠字当头,才是咱们侠剑。路见恶犬…”他瞥了史铁刚一眼,又打了个惊天巨嗝,“嗝~~~奶奶的,拔剑就揍!” 史铁刚瞧他看来,抱拳便道:“易前辈,好久不见!” “哦!你还识得我?” “见过几次,我是忠义堂护堂北院的史铁刚。”史铁刚开口回道,语气不卑不亢,其实十分不安,内心忖道:“想来那个卖肉郎,今天我是带不走了…” 这个邋遢汉子名叫易风,乃是灵界侠剑派二掌门,外号剑痴,其剑道修为深不可测,位列百晓阁所编的九州灵力大榜第三! “你可以走了。” 易风仰头饮酒,淡淡道。 史铁刚没料到易风如此直接,忙道:“前辈,官府行事,你还是别插手吧!” 易风左手举高酒坛,继续仰头饮酒,却见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大拇指按着屈下的尾指和无名指,捏出一个“剑诀”,对着史铁刚划去,一道灵力随即射出,化作“剑”形,冲向史铁刚。 史铁刚哪敢怠慢,举棍便挡,那道剑劲射中长棍,力道可怕,史铁刚全力持棍都挡不住,双手发软,剑劲带着长棍,一同撞向史铁刚胸膛。他闷哼一声,后退了三步有余,胸口剧痛,气息紊乱。 “可以走了吧。嗝~”易风放下酒坛,擦了擦嘴角,有点不耐烦。 史铁刚心中虽怒,但技不如人,即便自己拼死,只怕也不能逼得剑痴出剑。他强忍悲愤,转身走近陈海,低语两句。陈海眉间生寒,面色更怒。史铁刚又说了几句,他这才勉强点头。 陈海唤过徐现、吴彪等人抱起陈冲,众官差重新打点,看样子便打道回府,今日不再巡市。 徐现察言观色,安慰道:“哎!大人,别跟他们粗人计较。灵界粗人向来目无王法,我行我素!今天咱们人少,他日唤多些人来,打他个屁滚尿流…” 陈海望着那边的易风等人,阴森道:“易风是把!侠剑派、熊盾门是吧!本官记下了!终有一日,朝廷会将你们,全部践踏在脚下!”他狠甩袖子,转身便走,史铁刚等人跟在后面。 围观的百姓见官府之人灰溜溜地走了,拍掌叫好。 易风对那个灰衣少年很是满意,“冉儿,可以可以,做得好,为师开心,决定赏你喝酒。嘿嘿。” “师傅,我还未成年,刚在酒楼就说了,不能喝酒。你又忘了!”灰衣少年尴尬道。 “这又是哪个王八羔子定下的规矩…太傻太傻,这都信!”易风大声嚷道。 众人听他疯人疯语,不禁摇头哀叹,世间竟有这样的师傅,皆为灰衣俊俏少年的未来感到担忧… 易风听得心烦,金刚怒目,环视一周,喝道:“叹什么叹!过清明节祭祖啊?” 却说步凡,此时抱拳,弯腰作揖,笑道:“在下见过易前辈!” 易风见此少年对自己颇有礼数,心情一悦,却记不起来,“哦!你是?” “晚辈叫作步凡,而家父名为步守天。” 易风眉开眼笑,“原来是盾神老儿的儿子,哈哈,见过见过,想不来长这么大了!也是…好些年没去熊神山脉找他喝酒了。” “家父也经常挂念起剑痴前辈。”步凡笑道,“感谢前辈及时出手,救下这卖肉郎。” “诶,小事小事。侠剑派不就是干这个的。”易风摆了摆手,似乎想起什么,“嗯…冉儿,刚才我走的急,忘了还酒钱,气得那老板的脸红成猴屁股。那个…”他瞧向灰衣少年,眼色颇有期待。 灰衣少年摸了摸衣裳,神情自然,高声回道:“带了!师傅。” “好!果然是我徒儿!”易风大喜,“走,回去继续喝!我就跟那老板说呀,你仔细瞧瞧老子!老子像赖账的人嘛?奶奶的,他还不信,真是世态炎凉…” 说罢,他大屁股坐着飞剑,慢慢悠悠地飘走,口中依旧唱道: “哎呀,酒肉穿肠过呀~哎呦~臭屁就不要留~” 灰衣少年则笑着,朝步凡和陆云抱了抱拳,作了道别,便跟了上去。 第十一章往南而去 步凡对着身旁的几个高大男子细语几句,随后走向陆云,笑道:“卖肉郎,站得起来吗?” 刚才陆云一直坐在地上看戏,恢复了一些体力,此时撑起木剑站了起来,“可以!谢啦!你才是少侠!” 突然“咔”的一声,手上木剑居然断了… 陆云怔怔地看着心爱的木剑断成几块,眼泪都快下来了。其实也不意外,陆云的木剑跟陈冲、吴彪使的长棍各打了一架,又使出了麒麟刀意,木剑上早有裂痕。 步凡见状,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莫过于伤心,下一把说不定更好呢!”接着他环视四周,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跟我出城…” 步凡与陆云、铁木商量过后,决定让铁木找回城里卖完肉的铁大叔等村民,先坐船回去北州,而等大壮养好伤后,再同陆云一起回去。 陆云跟着步凡、明老等人,出了城,寻了个一处地方,有几间农舍。明老给了些银两,农舍的农民开心得合不拢嘴,整理出了一间干净的农舍,让陆云和大壮住下。 大壮此时仍昏迷不醒,明老懂得医术,派人寻些药来,亲自熬药,又为大壮运灵疗伤。陆云见他们如此相助,内心十分感动,连声道谢。 此时正值春天时节,小扬城外绿草油油,鸟语花香,又有一条清河流淌,鱼翔浅底,岸边柳絮飘动,与热闹的城内相比,另是一番自然美景。 步凡站在岸边,清风吹来,黑发轻飘,若有所思。 明老踱着步过来,“少爷。你派出的影密卫,果然发现了官府的人在跟踪我们,按你吩咐,拦截打晕,送回城内。” “嗯,另外一边呢?” “据报,其他村民已安全上船。” 步凡颔首,望着远方,“我们也该回熊神山脉了。此次外出游历的最后一城,想不到碰到了剑痴前辈…” “‘小扬美酒香千里’,他这个老酒鬼肯定恨不得泡在这里。”明老摇头苦笑。 “最令人意外的,还是那个卖肉郎。”步凡道。 明老亦甚有疑惑,捋着长须,“身怀麒麟刀阁两大绝学,却用把木剑,还在…还在集市卖肉?老朽实在苦思不得其解。” 步凡没有回答,安静看着河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难道…” “明老想到什么了吗?” 明老左右瞧了瞧,贴近步凡的耳朵,声音极低,“难道是秦离的私生子?见不得光?” 步凡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皓齿如雪,“明老说笑了,不可乱猜,乱了前辈的好名声。” 明老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想来也只有这个解释。” 却说陆云从农舍那边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大喊:“步公子,听说那些大哥说你要走了?” 待陆云跑至,步凡才笑道:“是的,我外出已多日,也要回去看看家父和家母。” 虽才刚刚认识步凡,但不知怎么的,陆云心里很不舍这个说话文绉绉的公子,即便脑瓜有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哎!还不知怎么谢你呢?” 步凡打趣道:“要不,送我那半箱猎肉?” “对哦!当然可以~”被这么一提醒了,陆云嘿嘿笑道。其实他身上没钱,也就剩半箱肉…之前在城里,却是步凡留心记得,吩咐手下一起拿走,不然大大咧咧的陆云就直接丢下了… “少年,我们事情想问下你。”一旁的明老开了口,“请问你身上灵功哪里学来的?” 陆云“哦”的一声,便讲三个多月前在北州雪原上黑袍老者寻花的事,一五一十地对二人说了。 听完,二人才心中了然,原来如此,确是这个少年郎命中注定的好际遇。 “陆云,那个老者有提及他的身份吗?”步凡问道。 陆云摸着头想了想,“那倒没有...” 明老又问,“那他有交代你什么吗?” “哦!他叫我去参加...一个江什么城,三年后的灵...什么...嗯?”陆云皱起眉头,苦思冥想,“明明记得的,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步凡与明老对视了一眼,道:“江州江东城,灵界少年选拔大会!” 步凡有点理会到秦离的意思了,而既然他老人家暂不想透露身份,那么自己也不便开口。 步凡略一思忖,道:“陆云,你喜欢用剑还是刀?” “剑!”陆云这次想都没想,直接便回。 步凡笑了笑,道:“难怪了,看来那把木剑也是你自己做的咯。” “步公子真聪明。”陆云嘿嘿一笑。 步凡自小博览群书,对灵界历史熟悉,此时娓娓道来:“千百年前,‘魂释始祖’与‘灵剑子’皆是用剑之人,受此影响,剑域的门派一直最为众多。当今灵界,剑域以三大派为首,分别乃‘仙之剑’‘侠之剑’‘昆仑剑’...” “又来了,又说些我听不懂的了...”陆云暗暗叫苦。 “对了!”说到一半,步凡忽然记起了某件事,颇为喜悦,道:“陆云,你喜欢剑,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会开你的眼界!” “看什么?” “一个多月后,六月十五,中州无上剑阵,诸子明封剑,到时与枪神有场大战。” “嗯...猪?子名...那是什么?”陆云奇怪道。 步凡却安静了下来,抬头望向了蔚蓝的天际,黑色的眼眸有些深邃,脑海浮现往事,那个白衣飘飘的剑客身影,还有那道湛蓝色的小霞光... 过了许久,他才回道:“九州第一,剑神,诸子明。” 待诸事安排妥当,步凡、明老等人踏上回熊神山脉熊盾门的路程。 “再见啦!我会想你的~” 陆云看着前方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不舍和心酸。短短几个月来,已经是他第二次跟别人这么道别了。 回想起步凡刚才那句“有缘再见”,陆云又想起了黑袍老者,“这两人怎么最后一句都是这个,好不吉利,有缘有缘,若是日后无缘,那怎么办...不见了吗?” 就在陆云苦恼间,农舍的农民跑了过来,笑道:“小兄弟,这是那个少爷让我给你的。”说罢,他递给陆云一个袋子。 陆云满眼疑惑,打开一看,“这...”竟是一袋银两。 那淳朴农民继续道:“他说带走了你那么多猎肉,这是买肉的钱。说等他走了再给你。还有,你和你哥尽管住下,多久都行!那个...我也是收了不少钱,有什么事情便跟俺说...” 陆云已经听不清农民后面的话了,他望着步凡等人快要消失的背影,心里很是温暖... 过了十余日,每天喝药的大壮身体慢慢康复了,也能下床走动。陆云告诉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壮发自内心地对步凡感恩戴德,若是步凡在场,跪下磕头都有。 又过了数日,陆云和大壮便跟农民道别,准备回北州。 二人听从了步凡临走时的建议,并没有直接回小扬的港口坐船。而是绕了道,走远些路,到了另外一个城,苏林城的港口坐船。 到了港口,大壮寻得了一商船的船家,商量好价钱,便带着陆云在港口边上等待。等着船家呼唤他们上船,就踏上了回北州的路。 大海依旧那么辽阔,清爽的海风不断地吹来。 大壮瞧着陆云有时微皱的眉头,总觉得他有什么心事。不过大壮很是熟悉陆云的性子,时机一到,他自己便会开头,自己问了也白问。 “哥!” 陆云终于开口。大壮便回道:“咋啦,阿胆?” “那个,我想去无上剑阵看看。” 大壮这才恍然大悟,记起了自己养伤期间确实听过陆云提及过,说是什么剑神封剑。 大壮哈哈一笑,“我还说什么事情了,那就去呀!” 陆云叹了口气,却道:“哎,大壮哥,我打听过了,无上剑阵在更南边,要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叫洛安,接着再坐什么鸟翅船飞去...我算了算,一去一回,起码要好久才能回雪原上去...” 大壮看着眼前脸色忧虑的陆云,很是感慨...虽然他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乃是父母在外捡到的孤儿,但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不知不觉你也长这么大了啊,阿胆。”大壮眼神很柔和。他每当回想起来小扬城的那天,阿胆一人挥剑打赢了那么多官差,便不由得更加加深一个念头:阿胆终有一天会踏出兴岭雪原,到外面去,浩大的九州才是他的天地... “哥,村民都在担心你,而你也要打猎跑货,要不你先回去把,我自己去...” “说什么呢,你才十六岁,第一次外出,懂得在外面怎么生存吗?” 陆云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无奈。 “除非...” “除非什么?”陆云急忙道。 瞧着陆云殷切的眼神,大壮笑道,“除非一起去呗。好啦好啦,这点小事,早说嘛!” “好啊!哎,不过...” “也不能老是打猎跑货,偷偷懒,游下山玩下水。村民那边,花点铜钱托人写信给村长咯。”大壮倒有办法,笑嘻嘻地道。 陆云喜上眉梢,哈哈大笑,抱住了大壮,“哥!谢谢你!” “你这小子,变重了不少...好啦,走了!出发洛安!” 说罢,二人转身正欲离开港口,背后传来了船家的喊声,“嘿,你们俩,可以上船啦!” “不坐啦~~~” 二人转头喊道,迈起轻快的步子,一同往南而去... 港口蔚蓝的高空中,时不时地传来海鸥的清脆叫声,仿佛在告诉这个少年,遥远的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你... 第十二章无上剑阵 千仞峰丛。 数百座高耸的山峰坐落成一个圆盘,奥义天成,而每一座峰皆是高耸入云、郁郁葱葱。群山的中心,有一主峰,直插天际,呈鹤立鸡群之势,其峰状如同一柄古朴山质剑倒插于地,剑意慑人,鬼斧神工。 这里,便是千百年前“灵剑子”悟道之地,也是后世无数痴迷于剑道的修灵士朝圣之地,名曰无上剑阵。 自从半年前剑神说出封剑,且在六月十五封剑之日,在无上剑阵愿意接受所有挑战。 谁敢战九州第一,灵界各种传言风生水起,只不过到最后,也就只剩下灵界枪域小派——游云惊龙的杨晋正式下了战书。 灵界如此多豪强,为何仅此一人? 原来,这十多年诸子明剑挑十方,从无败绩,锐不可当,连原灵界中实力排名第一,仙之剑的掌门也败了... 惟有游云惊龙的杨晋,与之大战几百回合,最后以平手告终。 战书一下,灵界多少修士翘首以盼这一战——九州剑神诸子明大战九州枪神杨晋,也可以说这是九州第一的诸子明大战九州枪神杨晋。 毕竟诸子明,如今位列灵界百晓阁所编的九州灵力大榜第一名! 九州新纪???,六月十五。 “哥!哥!前面又是一艘鸟翅船?咦,这艘好大哇~~”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高空中响起。 随他眼光看去,前方远空一艘“庞然大物”乘风破空,浩荡翔行,黑木船身,三层楼宇,富丽堂皇,桅杆高立,彩旗飘飘。而船身两侧各有一只硕大的蓝色灵形翅膀,不断挥动着,蓝色灵粒在空中飘散,在空中留下两行蓝色轨迹 “阿胆,说了人家管这叫灵翼船了。嗯…大户人家啊!”一个壮年回道。 一少一壮,便是陆云和大壮了。 此时他们正倚在一艘木船的船栏,边抬头边仰望,虽说脚下也是只有灵翅膀的船,不过一比较,就如同一块小山丘与一座大山的区别。 为了看步凡所说的剑神封剑,二人一个月前从苏林城出来,一路往南,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洛安城。这时两个花尽盘缠的穷光蛋,生存都是问题,更别说坐灵翼船了。大壮一边在城里找了份散工,一边四处打听,得知这船的主人今天也会来看热闹,大壮挤破头皮,好说歹说,才弄来个船底苦工,负责铲灵矿岩。 “大壮。老爷聘你来船底铲灵矿岩的,别偷懒!”身后一个头戴圆巾帽子,管家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走来。 大壮憨笑,“管事的,船底矿岩正烧着呢,不会影响到灵翅的。对了,您可知那船是哪个大户的?” “那也不能呆太久,再过会就下去看着炉子。” 大壮嘿嘿点头应好。 管事男子看向那船,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跟老爷四处做灵界的生意,倒是识得一些东西。瞧那船身的黑木,产自熊神山脉。再看船头雕刻的熊头、旗上画着盾牌,应该是那中州的造盾世家,熊盾门。” 一个多月前的小扬城之遇,步凡并未透露自己来自熊盾门,所以陆云自然不知。 管事男子感慨道:“九州盾神也来了…” 陆云突然“咦”的一声,“啥叫盾神啊?” 大壮摸了摸头,道:“这...这我也不懂...” 管事男子笑道:“小少年,既能号称盾神,土一点讲,就是他的盾,天下最硬,砸不破。” 陆云想了一想,歪头道:“能硬过我家茅坑里的臭石头,我可用它砸破过一堆东西!” 大壮一阵无语。 倒是管事男子哈哈大笑,“那你有机会倒可以试试。好了好了,大壮,赶紧带着你弟铲矿去。” 大壮听言,便拉着陆云就往船底下走。陆云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远处那艘“庞然大物”,嘴里念念叨:“九州…盾神…” 中州熊盾门,灵翼艇。 “父亲。前方那座最高的黑山,便是剑阵主峰?” 一少年脸无青涩之相,气宇轩昂,相貌堂堂,身穿白色锦服,服上绣着白色盾纹,开口问道。 那人身材甚高,体型壮硕,浓眉大眼,肩披一个白绒大袍,袍背绣着一个咆哮的熊头,栩栩如生。他迎风站立,一头后梳的长黑发凌风飘散。 “凡儿。这剑阵自古便有,鬼斧神工。而十几年前,诸子明在此悟道大成,持一柄泉剑大败灵界豪强。”一声沧桑的低沉男音答道。 白衣少年正是步凡,而此高大男子便是九州盾神,步守天。 步凡缓缓道:“极意灵泉诀、泉剑,剑神诸子明,一生双绝。单论魂释灵力的修为,诸子明并非最强。但是他的释灵,泉剑,位列百晓阁所编的九州释灵兵器榜第一名…”步凡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此剑配合极意灵泉诀,冠绝天下…他未曾败过…” 步守天转头看向步凡,笑道:“凡儿。你还清晰记得为父曾败于此剑?” 步凡轻轻点头。 “七年前,诸子明,一人一剑踏上我中州熊盾门。那一袭白衣飘然、横剑于前、宠辱不惊的剑客模样,历历在目…”步守天谈起了往事。 步守天与步凡此时站在灵翼舰的甲板上,正往无上剑阵主峰方向急速飞行。万里无云的高空中,寒风怒啸、凛冽无比。 步守天在狂风中不动如山,肩上大袍猎猎作响,却不被吹去。步凡身形坚定,淡然自若。他们身后,明老等护卫也稳稳站立,不受狂风影响,可见中州熊盾门果然是灵界大派。 步守天大手一挥,身前一面白色盾牌凭空出现、凌空而立。银白盾牌,古朴无华,盾身极厚,重似千斤,一股厚重感和压迫感自然而发。盾面浮雕着一头巍然而立的壮硕白熊,眼神凌厉,镇守一方,灵熊白盾是也。 “老夫与它东征西战半生,得来了九州第一灵盾之名,而七年前一战,矛盾之争,灵界皆知,九州只有最强的矛!” 步守天胸襟豁达,坦然一笑,“无妨,剑神确实灵功盖世!而今日,剑神和枪神绝世一战,凡儿,若能再看到当年他击破灵熊白盾的那一招。对你日后修灵必有益处。” 步凡眼前仿佛浮现五年前那一幕,被年幼的自己视为世间最无坚可摧的,父亲大手中的灵熊白盾,竟然被一小道湛蓝霞光穿透。他不由自主地口中念道… “极意灵泉诀,第十式,趵突一泉…” 就在二人说话间,后面一人无声闪现,身披黑服,墨巾蒙面,身影极快,单膝跪地。 “有何禀报?”步守天没有回头,开口问道。 “主公。方圆二十里内灵翼船、修灵士已探明。百晓阁、麒麟刀阁、昆仑剑、寒山灵隐寺、云州无极观等皆在。另外,朝廷御灵宫船舰也在十里之内。” “哦。御灵宫挂何人副旗?” “忠义堂。” 步守天听完沉声不语。 步凡开口,“隐秘卫,杨晋前辈的游云惊龙还没来?” 黑服人道:“禀!未见枪神的游云惊龙船舰。另外仙之剑、侠之剑也暂未见踪迹。” 步守天道:“应该会来,再探便是。”随后他抬手示意,后方黑服人身影便已消散,“凡儿,想必今天史进也来了!” “史前辈自从携门派入了朝廷御灵宫,深入简出。相反的是,他忠义堂的门人挂起朝廷旗后,频频插手灵界事务,各派早有不满。今日灵界这么大一出戏,御灵宫又至...”步凡感慨道,“御灵御灵,驾御灵界,当今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了…” 步守天重哼一声,面无表情,“为父倒要看看史进此次亲自来,有何所图。” 步凡遥望剑阵主峰,脸上有远超自己年纪该有的坚毅,嘴唇微动,自言自语道:“灵界多少人想争九州第一,却可知此名之重...” 无上剑阵主峰,峰顶。 一人正凌空盘膝,闭目打坐。三十来岁,头顶发髻盘住数千黑丝,剑眉横立,面如冠玉,一袭朴素白衣,随风飘飘然。周身湛蓝色的灵力游离而不散,仿佛一泓湛蓝色的清泉静悄悄得在身上四处流淌着,令人感觉颇为舒适、安详。 几个周天的吐息后,此人缓缓睁开了眼,抬头望去,只见上千只灵翼船在主峰顶聚集,无数人影在万丈高中踏空而立。 他摇头一笑,从空中缓缓放下双脚,着了地,俯身伸手,手指轻轻触摸着峰顶的土地。 “老朋友,九州皆知,我今天在此封剑,想来今天不会那么安静。扰你清净了。” 说罢,他起身了,双手负后,脚下蓝色魂释涌动,无风而飞,往高空而去。 第十三章盛会 无上剑阵,地处中州地界。 九州大域,中州在中,其余八州各自散落在旁。 九州大陆地域极其辽阔,有些州距离中州更是路途遥远,能够一时间汇聚九州地域各大小门派和众多修灵士于此,真乃百年难得一见。 无上剑阵主峰,似一柄长山剑倒插阵中心,剑身、剑镗、剑柄一应俱全。 其“剑柄”处,也就是主峰顶,此时正被一个清晰的湛蓝色灵罩护着。此灵罩呈球形,表面湛蓝色灵力如泉水般轻轻流动,其半径恐有五里,将整个主峰顶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前来的众人一见其湛蓝色的灵力激荡,也知这是剑神诸子明标志性的魂释。大家也识趣,于是乎,有的灵翼船悬停在空中,有的灵翼船船身两侧放下支架,停在山剑的“剑镗”处。 所谓剑镗,亦称剑格,指剑身与剑柄之间作为护手的部分。 此“剑镗”呈椭圆形,左右对称,长约十里,宽约三里,地面开阔,所以除开一些修灵士踏空而立峰顶高空,也有不少修灵士踏步于此处。 陆云和大壮乘坐的灵翼船此刻就停在主峰“剑镗”处,因为主峰顶高空观战的好位置早被人抢占了,气的陆云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灵界各派的修灵士,有的是故交的,相谈甚欢,有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都暂时暗而不发。 当然,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也会有些愣头青… 灵界刀域的炼刀盟和天影刃,虽为同一域,但纠葛由来已久,旧仇既有为了争夺修灵资源,也有为了刀域门派排名的血战等。 此时,各自门下的两个修灵士,正在主峰峰顶灵界众人的眼前,怒气冲冲地打了起来。 炼刀盟的修灵士似乎最近功力大成,使出了本派绝学“炼刀第八式,炼问天”,随着他刀身一劈,五丈红光凭空起,愤怒刀劲冲向天影刃门人。 天影刃门人由于所在距离过近,已逃不出刀招范围,只能立其双刀刃于前,毕生魂释修为运于双刀,想要硬生挡下,看样子,只怕会断条臂膀。 熊盾门灵舰。 步守天和步凡站于船头,看着高空中两个人的撕斗。 “红光五丈,此招有些气势。虽知天影刃和炼刀盟是仇敌,没想到这等场合,此二人也打起来,倒有些孩子气。”步凡淡淡道。 步守天轻捋胡须,“隐秘卫曾报,天影刃、炼刀盟两个当家,一个闭关,一个琐事缠身,所以未曾前来。不然也不会有这两个愣头青出来唱戏。”说到一半,他嘴角一笑,抬头望向东边高空一艘灵翼艇,“凡儿,秦离出手了!” 步凡同样抬头望去,忽然心念一动,低声自语,“倒是不知那个卖肉郎,陆云来了没有…” 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破空疾行,呼啸声不断传来,一瞬间便从熊盾门的灵翼艇船头掠过,笔直地冲向那边打斗的两人。 众人只见它撞碎了五丈红光,准确地骤停于二人中间,且震开二人。 已经有眼尖的修灵士看清了黑光中的事物,惊叹:“墨麒麟!” 黑光逐渐散去,一柄长刀静静地横躺在空中,漆黑似墨,刻有麒麟纹,整柄呈黄金比例,巧夺天工,令人称奇。 “两位道友。” 随着此声飘扬,一个黑色身影渐现于刀旁。此人身披黑色毛衣大氅,一脸正气。 此人一现,无形中将高空众人震了一震,峰顶高空的众人皆一心惊,好可怕的魂释压迫力!如此强的灵力,恐已臻化境! 若陆云离得近些,也会认出来他是那天雪原上的黑袍老者,只不过他身处主峰“剑镗”,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面容。 大大咧咧的陆云,听见旁人激动地叫喊“刀神、刀神”,却仍不知那是何人… 却说制止了二人争斗的秦离,此刻扬声道:“今天是老夫朋友诸子明的封剑之日,灵界各派至此,多是为了一睹其与杨兄一战,以往恩怨,还请日后再算。二位皆是灵界我刀域之人,莫让其他域的道友看笑话。” 九州刀神发言,声音响亮,威信自立。 炼刀盟修灵士全力的杀招被破,心中怒气更甚,不管面前何人,正欲开口怒骂,却被同行的长老拉了回去。 天影刃门人刚惊了一身汗,此时得了个台阶下,也弯腰作揖后,退回本门派中。 刀神秦离这一现身,仿佛拉开了今日灵界大会的序幕。 无上剑阵主峰开始沸腾、喧嚣起来。就在此时,一声高呼破空传来。 “秦兄所言甚是!” 此声非近处所发,仍声音豪迈,中气十足 东北高空中锣鼓喧嚣、锦旗高扬,两排灵翼舰列队飞来,整齐划一、如同军队行军。领头船舰的船头,三面大旗,一面写着黄金的“鸿”字,另外两面分别是“御灵”“忠义”,皆鲜艳夺目。 “朝廷御灵宫!难怪这么大排场!”周围一阵惊呼。 “忠义堂这朝廷走狗,又来插手灵界。” “九州棍神,史进来了?” …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间,秦离不紧不慢,隔空回了一句:“史兄,别来无恙。” 只见一人飞出朝廷船队,踏空几步,身形极快,已至秦离身前。 当今灵界刀域第一人与棍域第一人,二人相向而立,对目而视。 两股强劲灵力无形中隐隐较劲,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时间旁人也不敢发出声响。 秦离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那天,在京城劝说史兄莫入朝廷无果,已有两年不见…” 话音刚落,秦离心中一奇,突然感应到朝廷灵翼舰内竟有数位修为极其强悍之人,虽然他们故意压制、隐藏,但是秦离对灵力极为敏感,还是捕捉到些许魂释的波动。 史进神态坦然,拍了拍秦离的肩膀,自信一笑,“秦兄,人各有志!朝堂之上,亦能实现抱负!” 秦离此刻心中另有所想,话锋一转,:“你亲自出马,想必朝廷今天有要事势在必得?” 史铁刚眼露精光,反问道:“即便我不出马,朝廷要事,仅御灵宫大旗在此!灵界谁人敢拦?” 此言一出,可见史铁刚身心已入朝廷,且颇为自大,其意朝廷凌驾于灵界之上,官威压人。 秦离默而不语,不过仍是疑惑,“今天剑神战枪神,朝廷能有何所图?” 史铁刚仰头大笑,“诶,瞧你这表情。能有啥要事,我今日仅仅来看看灵界的热闹,莫不是这不欢迎我吧?” 秦离礼貌一笑,“那倒不是,史兄毕竟还是灵界棍神。” “对了,听我堂北院的史铁刚说,在小扬称碰到了你的传人,起了些冲突。”史进眼有锐意。 “哦,是谁?” 史进盯着秦离,一字一句道:“一个拿木剑的少年。秦兄新收了弟子?” 听完,秦离心神一荡,思绪万千,但仍是面色从容,“哦,确是我传人。不知是何冲突?” “还真是你传人!听说拿木剑,我本还不信。哈哈,那少年功夫了得,打伤了史铁刚的弟子。”史进脸上似笑非笑。 秦离不禁皱眉,脸上颇为恼怒,“如此大胆,待我日后严惩!”接着又道,“不知后事如何?”眼里的关切之意却是藏不住。 史进看在眼里,笑道,“既是刀神亲传弟子,史铁刚哪敢难为,便放他走人了呗。” 秦离自然不信史进,但见他不愿细说,便不再多问,心中却想,“待我派人查明,小扬当日究竟发生何事。” 史进却在想,“不知那卖肉的穷小子,是何来历,居然能得秦离亲传,日后定要派人深查。” 当然,这并不是史进今天亲自来,所关心的“正事”,只见他呵呵一笑,转头望向主峰顶的球灵罩,换了个话题,“秦兄,你可破得了?” 秦离同样望去,“极意灵泉诀,第二式,泉方画圆。数年前见过一次,如今看来,更是难破。剑神功夫不可同日而语。” 史进不置可否,看似表情十分随意,道:“秦兄,你与他有私交。可知道他为何突然封剑?且封剑后如何打算?” “我也是半年前突然得知,也不清楚。”秦离摇头道。 史进“哦”的一声,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又问:“枪域的杨晋来了没有?” 秦离答:“还未曾见到游云惊龙的灵翼船。”同时内心寻思,“史进今日一至,显然不是来看热闹的,可见朝廷已经在意诸子明的去向。剑神身负惊人艺业,虽无须担忧,但怕今天封剑之事会生变故...” 二人说话间,主峰顶的湛蓝色球灵罩开始慢慢消散于无形。 阳光洒落主峰顶,诸子明双手负后,迎着日光,渐渐升起,长发飘然,白衣荡漾,仿佛仙人在凡尘。 第十四章九州剑神 “他便是剑神?” “好年轻!” “泉剑呢?” … 主峰顶众人沸腾了,期盼半年之久,终于,今天大战其一人物已出。万道目光尽皆凝注在诸子明脸上。 诸子明,一人于峰顶高空中,被周围众人、众船包围其中,众星环月。 他淡然自若,环视四周众人,看到了秦离,点头示意。 秦离微笑着点头。 史进心中暗想,“灵界传言秦离与他有交情颇深。果然不假。” 诸子明刚出,东南高空方向,突现一股锐利之气,闪亮的星芒十分耀眼,极速狂飙而来,还伴随着几声低沉龙吟。 物到近处,定睛一看,竟真是一条紫色的矫健巨龙游空而来,龙须飘荡,龙角威严,雄劲龙爪,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 此紫龙,无视人群、船群,直奔诸子明所在,一路过来,周围事物皆被一股雄浑劲力甩开一旁,一时间搅得大伙天翻地覆。修灵士在空中多有躲闪,但是巨大的灵翼船如何躲避,好在此紫龙似乎没有伤人之心,所发气势多为柔和内劲,并无杀气,所以也无人、无船受到伤害。 诸子明慢慢地将右手伸前,手掌微张,湛蓝色的灵力小水滴不断涌现,渐渐向掌心处汇聚,不多时,一个深蓝色剑柄竟自然形成! 熊盾门灵艇。 “杨晋自悟的‘枪意’,使出来排场还是这么大!”步守天抚须,哈哈大笑,“凡儿,你可知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有所听闻,杨前辈乃书法大家。” 步守天很是感慨,“嗯,释灵这种东西真是世间奇妙至极之物...注意了,来了!” 步凡点头回应,心无旁骛地望着那个深蓝色剑柄。 另一边。 史进追忆过往,眼有锐意,“这剑甚强,破过我的风雷十三棍,有机会,老夫倒是还想讨教一番!” 秦离笑道:“史兄莫在意,我的墨麒麟也败了...” 在众人一阵惊呼中,诸子明右手渐渐握下剑柄,“锵”的清脆一声,响彻高空,修长的剑身从剑柄顶端如泉水般冲出。 众人定睛一看,它并无剑镗,仅有剑柄和剑身,而剑身湛蓝泛光,里面竟有灵力如潺潺的泉水般静静流动。 诸子明左手捏剑诀,右手持泉剑于身前画圆,使出“极意灵泉诀第二式—泉方画圆”,只见他全身被一个湛蓝色的球灵罩包围,形同刚才主峰顶的灵罩,只是较小。 紫色巨龙势如破竹,气势如虹,不一会儿已至诸子明面前,龙嘴怒张,一口咬向灵罩。 两股灵力互相冲击,只听得一声巨响,灵力四散,竟向四周刮起一阵冲击波。 众人再看,这时一人手持一柄紫色长枪,枪尖正精准地抵在诸子明的泉剑剑尖,二者针尖对麦芒,互不退让。 来者并无他人,灵界枪神,游云惊龙的杨晋是也! 杨晋先行变招,长枪在手,步步突刺,伴随枪法的劈、崩、扎、扫,枪法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诸子明在如此的枪法面前,即使身为剑神,也是在空中被逼得不断后退,右手泉剑不断挥动,接下对方的枪招。 杨晋得势不饶人,更是长枪越舞越快,攻势如潮,随着他最后一下枪尖往上勾,终于停止舞动手中长枪... 旁人惊呼:“快看!” 原来,杨晋这一路笔直地逼退诸子明的长枪舞动轨迹,竟在空中留下一道连绵不断的紫色灵力轨迹,此时这道轨迹正从后方往前方汇聚,竟然聚成一个“龍”字! 字现!龙吟! 紫色“龍”字刚现不久,竟拆分、幻化成九条紫色游龙,在空中奔腾吟叫,随后一齐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冲向诸子明,看其势,要将他紧紧困在原地! 诸子明不敢怠慢,剑诀一捏,便要使出泉方画圆,浑厚灵力从剑尖涌出,灵璧迅速构造,身子周围正要形成一个球灵罩。 怎料周围骤然伸出数只龙爪,竟硬生生扣住灵璧,捏碎灵璧,不让其再生成。 紫色游龙近身速度竟如此之快! “极意灵泉诀第二式—泉方画圆”乃当今灵界第一守招!问世以来,从未被破过! 此招真谛在于球形灵罩生成后,灵璧表面灵力如泉水般不断流淌,冲散受力,加之曲面结构能够分散所承受的压力,从而立于不破。 正所谓一方受力,八方散力! 这一次灵璧还未构造完毕,形成球罩,即此招尚未真正使出,便被杨晋的紫色游龙攻破。 可见诸子明确实低估了游龙的速度! 无上剑阵,主峰顶高空。 九条庞然大物将诸子明团团围住,数十只利爪不断攻击诸子明,完全不想给他喘息之机,泉剑与利爪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秦、史在一旁观战。 史进见到九条紫色游龙后,眉头大皱。 秦离感觉他灵力突然有些波动,见此机会,有意试探其来意,“游云惊龙枪意不凡!” 史进也不搭话,仅嗯了一声。 秦离见其无意开口,不便多问。 其实史进心中怒火已甚,不过他城府极深,轻易不外露,心中暗想:“...五条变九条,竟成九五之数。加上龙、紫气!杨晋!敢问心中可有朝廷的圣上?” 原来,鸿朝的皇帝一直以真龙转世自居。“九五”象征着帝王的权威,圣上也被称作“九五至尊”。而紫气,所谓“紫气东来,帝王之相”,同样代表着帝王权势。 回说诸子明,虽被九条龙围困多时,但仍未被伤到分毫。只见他手中泉剑越舞越快,全部接下来自四面八方的巨龙攻击。 九条紫龙久攻无果,怒气暴涨,响彻云霄的龙吟声越发凶恶! 诸子明蓄力持剑横劈,剑环半周,湛蓝剑气荡漾,一时间竟逼退巨龙!趁此间隙,他竖剑于胸前,左手剑诀一捏,口中默念:“极意灵泉诀第五式,泉思涌动!” 剑意凝毕,右手泉剑剑招立马发出! 只见泉剑一阵舞动,周围空气中竟凭空骤起漫天水雾,随着雾气越来浓厚,数十条湛蓝色“泉鞭”一涌而出!这些灵鞭长而壮,仿佛有灵识一般,有的狠狠鞭打紫色巨龙,有的如同灵蛇游动,捆住紫色巨龙... 一时间,形势翻转! 高空不断传来紫龙的巨大悲鸣声!不一会儿,九条游龙被灵鞭一一击败,游龙散化作紫色灵力粒子,飘散于空中... 无上剑阵,主峰顶万籁无声。 陆云虽然隔得很远,但还是能看到万丈高空中,诸子明孤身一人,仅凭手中长剑,便可大战那么多巨龙的场面... “...原来剑是这么用的...”陆云看得目瞪口呆,“太厉害了...总算知道,为什么步公子定要叫我来看了...” “嗯...那个...”陆云后知后觉,“我以前那个...应该叫做乱挥剑...” 十六岁的他,不知不觉间,开启了对剑道理解的新世界。 第十五章旷世一战 “子明小兄弟,好一招剑诀!”杨晋见枪意被破后,不怒反笑,“如此高空!我以枪为笔,以天为卷,占尽地利,倚天而枪舞的这个‘龍’字,竟也被你破,了得了得!” 诸子明笑道:“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五条之数,今已升至九条。数量增多,龙力也只增不减。杨前辈功力精进!晚辈的泉方画圆也被破了。” 杨晋摆了摆手,“那也不算被破。不说了,接着来!” 话音一落,杨晋展开枪法套路,以枪为伏腰锁,枪、腰、手、步四者齐齐运作,人枪合一,犹如游龙飞舞翻腾,疾速猛劲。 提、掳、拦、拿、缠、翻、圈、环等招式连贯使出,威力惊人,无数枪影向诸子明扑面而去。 杨晋生于笔墨世家,从小勤练书法,写得一手草书,笔走龙蛇,游云惊龙,九州远近闻名,真迹千金难求。 因他久坐练字,身有隐疾,后投入名师,本意习枪健体。怎料世事玄妙不可言,竟让他将二者融会贯通,从他的草书笔迹中悟出枪势,自创“游云惊龙枪意”,从此在练枪之路上一发不可收拾,灵力修为大进。 而在他悟出枪意的第三年,“龙云枪”,这把释灵,从他雄劲的灵力修为中,自然降世! 常言道:苦修自身魂释而得释灵。 “游云惊龙”枪意,本就为灵界一大奇招,配合着龙云枪,在无边无际的万丈高空,更是如鱼得水,挥洒自如。九州枪神之名,今日在灵界众门派眼前,挂在杨晋的名下更加坚固数分! 枪如游龙! 剑舞飞仙! 诸子明在自己的悟道剑阵,即便面对强势的枪意,也不肯落下风! 他身法飘逸灵动,云、崩、抹、截、点、刺、斩、挑等剑招行云流水,组合出招,百般变化,攻势莫测! 再说九州第一灵剑——泉剑,一挥一洒间,剑身泉雾喷薄,湛蓝剑气荡漾,配合“极意灵泉诀”,与杨晋手中龙云枪斗得有来有回。 主峰顶高空中,遥见两种颜色,湛蓝剑气与紫气枪意,交织缠斗! 就在此时,只见杨晋先一招“抱琵琶枪势”,接压低枪头,作低蛇枪,再接大封大劈,端枪进步,后做中四平枪势,往左一拦诸子明一招平扫剑,借势往前迅猛一扎,诸子明撤步急退! 杨晋攻势如潮,不肯放过,立马再接“青龙献爪枪势”,一气呵成,长枪往前暴长,直攻诸子明中门! 诸子明高空中这一后撤步的退势已尽,这一枪必然攻至其身! 避无可避!诸子明再出“极意灵泉诀”,右手泉剑不断绕圆打圈,剑身轨迹连续成环,环幻化做泉水,一股不断螺旋的湛蓝泉水激涌而出,带着无穷旋转力扑向龙云枪。 第六式,山环泉抱! 龙云枪这一扎的猛烈攻势,瞬间一滞,更被此招带动着旋转!因旋力太强,长枪被震荡得竟快要脱出于杨晋右手! 杨晋心中一凛,右脚刹住进势,左脚猛然跨前一步,左手握回长枪,长枪左拦右拿,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拦拿扎”乃枪术基本功,在杨晋手中,竟然可以提速至此,只见枪影,莫见枪身! 杨晋借此发力,以旋力回打旋力,激烈回旋的紫气终将“山环泉抱”打散。 剑神反守为攻,高高跃起,一招“沉鱼落雁”,剑招从天而降。 杨晋枪作“朝天势”,对准剑招,以惊人速度连扎六枪,枪尖幻影,六道枪劲凶狠无比,幻化成六个紫色龙头,怒咬泉剑。 诸子明剑艺修为惊为天人,各路剑招信手拈来,灵动自如,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那么在他这里,则是“剑无常势”! 见招拆招,剑招变招。 诸子明在空中骤生新力,硬生生停住半空,不再下坠,手中握剑姿势一变,收回“沉鱼落雁”,持剑在胸前,灵力运于剑身,道:“泉如雨倾!” 此乃极意灵泉诀第二式! 他不断往下刺剑,同样剑尖幻影,不见剑身,就在六个紫色龙头扑面而来的几个刹那,竟然刺出十八道剑劲。 剑劲如同乌云锁天、天降暴雨的雨滴一般,大如豆粒,“啪啪啪”狠狠砸在紫色龙头,剑劲锋利,竟然刺穿龙头,砸向杨晋而去! 来势过快,杨晋不敢硬接,猛撤右脚一步急退,而当左脚刚一落定,又狠一蹬,即刻冲天而起,高过诸子明所在。他手中长枪作“泰山压卵”枪势,再往下一狠劈。 一招劈枪式,枪劲刚猛,十丈紫光暴射而出,势大力沉! 这枪意,启发自杨晋于书法挥墨中,喜欢用的“竖”,倾注而下,不弯不曲。 在下方的诸子明脚步站定,也不抬头,眼睛竟然闭上,而泉剑剑身灵力更盛,随即右手使出一招水平扫剑,伴随身体一同旋转,横扫成圆,扫剑的同时膝盖一弯,往下半跪,动作干净利落,剑势削铁如泥! 此乃极意灵泉诀第一式,气蒸泉涌! 湛蓝的灵力泉柱,还环绕着热腾腾的水蒸气,从这招水平扫剑的圆形范围中冲天而起,气势如虹,与紫光迎面正刚! 二者互不相让,竟在空中相持颇久,撞击面周围,不断迸发出蓝、紫两种颜色的灵粒,甚为壮观! 最后蓝、紫二者力尽,斗了个平手。 杨晋并不再攻,众人见他稍站原地,右手将龙云枪背于身后,左手捏着枪诀,闭眼默念着什么... 不一会儿,只见龙云枪枪尖的紫色灵力凝聚,随后杨晋既不攻,也不守,就在原地舞枪! 说是舞枪还不恰当,旁人细品,感觉还不如说他是挥墨! 龙云枪枪尖的紫色魂释,随着他的舞枪,在空中留下连绵不断的轨迹。杨晋舞得不紧不慢,陶醉其中,心无旁骛,好像高空就他只身一人,仿佛现在不是在决战中。 诸子明也不进攻,原地静待。 杨晋乃笔墨名家,一手草书冠绝天下,如今以枪为“笔”,挥笔书墨,身法飘逸,字迹灵动,赏心悦目,令人不禁拍手成快! 过了一会,“游云惊龙”,四字草书,立于高空! 杨晋写完后,竟撒手放枪... 龙云枪与这四字同时形散,化作紫色的灵力粒子飘散在空中,旁人远远望去,犹如漫天紫雾弥漫在万丈高空。 再生骤变! 漫天紫灵粒竟如同有灵识般自我凝聚,幻化成形,过了一会,只见龙头、龙角、龙身、龙爪…一一成形,一条庞大无比的东方紫色神龙盘踞高空、遮天蔽日! 此东方神龙,比杨晋初现时的紫龙、“龍”紫幻化的九条游龙等加上一起的身形更加庞大! 此招一出,在场灵界修灵士心中无不激起惊涛骇浪! ...这杨晋的魂释修为是得有多深不见底,才能催发灵力、枪意,幻化出如此神龙! 杨晋站立龙头,犹如君临天下! 此时他脚下的神龙奔腾云海,龙吟声如雷贯耳,直冲诸子明而去。 却说诸子明,泰然自若,依旧一人一剑,勇敢地硬接紫色神龙的撕咬、利爪! 旁人见泉剑如此弱小的剑身,对抗那硕大龙牙、龙爪,听着泉剑的震鸣声越来越来频繁、越来越清脆响亮,生怕这天下第一灵剑,突然就那么断了…不由得为它提心吊胆! 此紫色巨龙身上龙鳞极其坚硬!诸子明曾多次尝试挥剑斩破,竟让被回震几步! 主峰顶高空,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诸子明败象已现… 此刻,诸子明脸色也逐渐冷峻起来,看起来,并不是心生怯意,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而且,此地乃无上剑阵!剑神曾在此悟出举世无双的“极意灵泉诀”! 要说他会败,也有些为时尚早! 极意灵泉诀第六式—云泉雾锁!临危救主! 泉剑在舞动中,喷薄而出的水雾越来越来多,且愈发浓密,众人还来不及回神,竟然整个万丈高空中已被水雾所笼罩,到处迷茫茫的一片。 紫色巨龙视线受阻,加之诸子明身影隐入雾中有些飘忽不定,所以它攻势渐缓。 然而这也仅仅是几个片刻! 随着巨龙翻腾云海,带起阵阵烈风,已经开始有不少水雾被吹散开来。 高空修灵士已有人叹道:“这也仅仅是缓兵之计,水雾一散,又是打不过这巨龙。剑神也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候…” 待高空的水雾散开更多,诸子明身影终现! 只见他踏空站定,剑柄抵住额头,口中默念有词... 紫色神龙瞧见他身影,空中翻转巨身,接着全力冲来,龙口怒张,看其凶势,要将诸子明一口咬碎! 诸子明也不怠慢,持剑对着巨龙一指,巨大灵力从剑尖狂涌而出,喝道:“天寒泉冻!” 只见奔腾袭来的紫色巨龙全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寒冰! 神龙一声震耳欲聋的悲吟,可见已遭受到刺骨的寒意,攻势戛然而止...现庞大龙身正在空中不断腾挪、翻滚,欲将身上寒冰挤碎、压碎... 可是!寒冰覆身的速度越来越惊人,如同急速生长的藤蔓一般,很快便爬满神龙全身,且一层覆上一层,细细算来,已经覆上三层之数,还在不断增加… 紫色巨龙的悲吟、挣扎已经无济于事,仅再过一会,此巨龙已被完全冰冻在高空中,一动不动,成了一个呈挣扎姿态的龙冰雕。 阳光洒落,巨大的冰雕反射日光,流光夺目。 主峰顶高空中修灵士一阵唏嘘…刚才还生龙活虎,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一旁的秦、史观战已久。 秦离看出了眉目,不禁拍手称好,“子明小兄弟两招合一,令人叹为观止!” 史进点了点头,“云泉雾锁,既令高空空气潮湿,也让巨龙全身皆覆上水汽,接一招,第八式天寒泉冻,从泉剑涌出巨大寒劲,借助水汽的铺垫,直接便将巨龙冻住!” 秦离很是佩服,大笑道:“极意灵泉诀还可以如此用法!厉害厉害!” “当世奇诀!确实不凡!”史进也不吝啬赞美之词,只不过他眼神深邃,脑中另有所想:“诸、杨二人如此发动魂释修为,待战罢必灵力大耗,我可不能错过机会!” 第十六章变故 紫色神龙刚被寒冰覆身时,杨晋便运起灵力下达到龙身,与寒劲斗争至最后一刻,也不曾离开。现他同样被冻成冰雕,站立于龙头。 杨晋虽为冰人,但在场明眼人都看出,其身浓密紫气未散,仍在护体。伴随一身轻喝,杨晋破冰而出! 可诸子明全力催发的寒意,实在过甚!紫气仅护得了杨晋一身周全,可怜了他脚下的冰雕巨龙,威风一时,现开始破裂作一块块碎冰,从主峰顶无情跌落山底。 剑神、枪神的旷世一战,如此出神入化的灵力修为,真令灵界众人不由自主地拍手叫好!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而二人激斗几番至今,仍是未分胜负! 杨晋长枪一甩,空中划了个弧度,右手一抓,口中喊道:“子明小兄弟。不搞这些花架子了!便用我的“龙落九天”对你的最强第十式,今日,以此招分个胜负!” 诸子明点头示意,同时,右手持剑,而收剑于身体左侧,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上身微屈,看势,仿佛一名剑客即将拔剑出鞘模样。 杨晋右手持枪停于身后,灵力运身完毕,手中长枪紫气周游,突然将长枪挥动,枪尖舞前,人枪合一,往诸子明处冲去! 只听龙吟,未见龙形! 杨晋如同化作一道紫色利箭,离弦疾行! 此“箭”锋凝聚杨晋一生所学的最利枪意,从其深深的紫色中可见一斑! 诸子明,也是凝气聚神,骤然挥剑!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只见一道湛蓝色霞光,往前冲出! 极意灵泉诀第十式,趵突一泉! 紫色利箭与湛蓝霞光!二者瞬间猛烈相撞! 一阵有形的灵压如同水面涟漪一般,从二者相撞处猛然释放开来,主峰顶事物皆受牵连。 一众修灵士各显神通,运其灵气抵挡,但也有修为弱者被此灵压冲退。 好多灵翼艇在高中更是被冲击得东倒西歪,不少船只相撞,高空中吵闹声不止。 当然这并不包括灵界大门派。 步守天泰然自若,站立船头,一面巨大无比的白色灵盾立于熊盾们灵翼船前方,伴随着一声熊哮,稳当当的接下了灵压冲击波。这也让的不少躲在熊盾门船后的小船只们逃过一劫。 步凡站于旁边,摇头叹道:“父亲,我还是没能看清楚他的出招。那道霞光太快了。” 步守天笑道:“那你看出他们二人此招的真谛了吗?” 步凡寻思了一会,回道:“嗯..好像都是将毕生灵力精炼,接着凝聚于一点发出!” “可以,凡儿,此行有意义了!他们既然可以如此,那么我们在挡他们招式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父亲你是说...” “我们盾牌都是比较大,运用灵力而保整一面都坚固,这样面对强敌,未免太过下策,若是能学他们如此,我想挡下趵突一泉,也是可以的。” 步凡生性聪明,顿有所悟... 步守天摸着步凡的头,眼泛柔光,缓缓道:“道理是通的,但是还有很多修行要做呢。凡儿,为父还是很期待你的成长的...” 另一边,秦离和史进此时离诸、杨二人最近。二人稳立高空,显然未受此灵压的影响。而他们的一刀门船只、朝廷船只也各有高人坐镇,挡下此波。 史进眼神犀利,似乎已看出场中现状,“诸子明胜了。” 秦离摇头轻叹,“子明小兄弟,你难道真想带着九州第一之名封剑...” 回说诸、杨二人。 待得灵压冲击波四处消散后,场中现状也看的清了:诸子明仍是待在原地,而杨晋站其对面。 只是,杨晋手中长枪,枪头已断了一半。 胜负已分。 杨晋哈哈大笑,“子明小兄弟。我的释灵——龙云枪,还从未断过枪头。你赢了。” 诸子明抱拳,“杨前辈承让了。晚辈胜之有愧,晚辈在此剑阵悟道,在此使出剑招,更是剑意加深。我看我们其实还是平手为实。” 杨晋摆了摆手,脑海里追忆起往事,“莫来莫来,输了便是输了。上次我与你战之平手后,找回了初心,重温气书法笔墨,才发现近年来勤练枪招,老本行的书法倒是落下了、生疏了...此次下战书,只是为了在你封剑前再战个痛快,胜负有何所谓!” 诸子明笑道:“说的好,莫执着于胜负!” 杨晋继续道:“此战过后,我也想淡出灵界,莫整日舞刀弄枪了。好好重拾下自己的老本行。”他抬头环顾四周,“子明小兄弟,你封剑后,有何打算?” 诸子明道:“晚辈想往西而去。” “哦!西方而去,岭州?” “不,再往西。” “再往西?那不是异国他域了吗?你要离开九州?” “嗯,晚辈想去看看。” 杨晋有些疑惑,也不多问。本来诸子明能够从一个无名剑客,十多年前突然灵功大成,剑败各方,年方三十有余,便已问鼎灵界,本身就是个谜。 众人只知他悟剑道于此无上剑阵,其余他事,并不是很清楚。 而他剑挑灵界不假,却无咄咄逼人之意,皆是以切磋之意挑战。于是乎,杨晋和秦离等爱才之辈,对这个年轻晚辈也是颇为喜爱。 诸子明此时踏立高空,环顾四周,扬声道:“诸多灵界人士!今日我,诸子明在此封剑!若有道友意欲切磋,还请出列!” 此声一出,响彻无上剑阵主峰顶。 众人面面相觑,四下寂然无声,无人回应。 诸子明继续道:“若有道友意欲切磋,还请出列!” 仍是无人回应。 “那今日封剑过后,在下便离九州,也不再接受任何......” “且慢!” 一个响亮无比的声音划破高空! 发声者,史进! 只见史进从诧异的秦离身边离开,踏空而去,站于诸子明面前,面带笑意,“子明小兄弟,你说你要离开九州,往西而去?” 诸子明还认得史进,点头道:“史前辈,在下正是此意。” “西去乃异国他域,可有何事?” 诸子明眼望西方,默叹一口气,缓慢回道:“寻求,一个答案而已。” 史进不置可否,也不在意诸子明的回答,哈哈一笑,话锋一转:“诶,你今日带着九州第一的名号隐退,未免太过可惜?不如再做打算?” “在下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虑了。” “小兄弟此言差矣。大丈夫一身修为已成,不就是为了一展抱负?这样,不如我为你指条明路?” 诸子明有些疑惑,默而不语。一旁的杨晋听到此处,也是皱紧眉头,不知史进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史进坦然自若,声如洪钟,“若是京城有请,想让你入朝做个教剑的师傅!你意下如何?对了,还有杨晋兄,京城想让你也入京,做个教导笔墨书法的师傅。”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灵界各门派、各修灵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何等要求?剑神和枪神入京城做个师傅? 杨晋大怒,喝道:“史进!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某生性放荡不羁,不想入朝。” “没什么意思,这是华朝当今圣上的意思!想要吸纳灵界精锐,入朝办公,也是为鸿朝做贡献!”史进眼神极其不善,“你等虽是灵界中人,说到底,也是鸿朝人!” 诸子明摇头道:“史前辈,在下也无此意入朝办公。” 史进似乎早有预料,仰头狂笑,“哈哈!二位不会这么不识趣吧,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邀请!”随后,他脸色阴沉,语气一转,“圣上旨意不可违,两位,那我要是硬请呢?” 说罢,史进右手高举,高声道:“出来吧,各位道友。帮我请下这两位!” 话音刚落,数道人影从后方朝廷灵翼艇中同时飞出,身法奇快,仅几个眨眼,尽数落于史进身后。 因熊盾门船艇刚好停在朝廷灵翼艇旁边,步守天眼尖,一下子便看出数人身份,不禁惊呼,“好家伙!仙之剑的洛婷,忠义堂东院院长岳海,千军枪掌门宋天,铁山遁当家铁杰,乾坤双拳的当家,还有刀域的炼刀盟、天影刃当家...” 步凡也是一惊,“藏得好深,传言炼刀盟和天影刃当家都不来...隐秘卫也报未见仙之剑,派中高手洛婷居然藏在朝廷军中!” 步守天脸色凝重,“未曾听说他们都入了朝廷,这是什么情况?今天...怕是难以收场了...” 第十七章太极八卦锁剑阵 七大高手现! 刚才史进的自信和狂妄,果然是心中有底气。 此时,秦离从旁赶来,忙道:“史兄,这是为何?既然他们无意入朝,为何相逼?” 史进瞧了秦离一眼,冷冷说:“秦兄莫蹚这浑水。圣上旨意,我也是奉命行事!” 秦离见史进冷脸相对,知难以相劝。不过他心性颇明,也是稳住情绪,望向史进身后八人,心念一转,作揖道:“七位道友,鄙人一刀门秦离。” 九州刀神如此作为,七人还是要给些面子的,皆一一作揖回应。 其中枪域千军枪掌门宋天,胡须满面,低沉嗓音,“秦刀神莫多言了。我门已入朝廷,也是奉命!” 秦离暗道不好,难道这八人都入朝廷了? 一声清脆的女人笑声传来,转头看去,原来是剑域仙之剑的洛婷,此女子打扮妩媚,笑道:“秦阁主,我仙之剑虽未入朝廷,但既肯受邀前来。事情还是要办完的。” 秦离听完,心中已有定数,默而不语。 秦离在灵界中盛有威望,人称“义薄云天,秦刀神”!主峰高空中各门派、各修灵士也看出来了,居然连他也吃了闭门羹,恐怕今天朝廷军是势在必得。 所以,一开始因看不惯朝廷军和史进,跃跃欲试的修灵士们也都渐渐冷静下来。 主峰高空中鸦雀无声,空气安静得渗人... 明明万人围观的盛会,没有一点人声,只剩下空中那些船只拍动灵翅膀的声音。 终会有人打破安静... 剑神诸子明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会而,才缓缓开口。 “今日封剑西去…” 声音不大,但此时却传播得很远、很远...引得现场全部人的目光皆投注于他。 随后他睁开了眼,剑眉星目,眼光炯炯有神,语气依旧平和缓慢,却那么坚定有力,仍是这句。 “若有道友意欲切磋,还请出列。” 这一声,在万籁俱寂的无上剑阵主峰顶,飘扬开来...灵界多少修灵士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不少人已经热泪盈眶。 数年前史进携忠义堂投入朝廷,朝廷爪牙更加明目张胆地伸向灵界。灵界千百年来自我形成的道义、规矩与秩序,是维护灵界平衡的共识,渐被朝廷势力强行打破平衡。 朝廷的野蛮意志,想要凌驾于灵界之上的野心,昭然若揭。仗着史进九州棍神的修为,还有朝廷御灵宫、各州地方官府的官威,对灵界中事指手画脚,大门派尚且不惧,但灵界小门派苦不堪言。 如今九州灵界第一人诸子明,面对史进等八大高手,平平淡淡的一言,却道出了多少灵界人内心深处的呼喊! 强权在前! 吾敢一战! 此时秦离静静站着,不知望向何处,仿佛早已知道他的回答。一旁的杨晋则脸带微笑。 史进狠狠盯着诸子明,眼露凶光,森然笑道:“呵呵,你这是抗旨了!既然今天是朝廷办事,那么按灵界规矩有些不妥。这样,有一阵法,我和七位道友一齐使出,还请剑神赐教!” 杨晋喝道:“史进!你好歹也是灵界棍神!忒不要脸!” 史进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杨晋,过后就轮到你,劝你束手就擒!”说罢,他左手凝聚灵力,一根红白相间的长棍骤现,一股威严之势荡漾开来。 就在此时,秦离踱步走到诸子明身旁,脸色平静地看着史进,淡淡道:“秦某,想陪子明兄弟一起请教阵法。” 杨晋手持龙云枪,舞出枪花,随后低头看枪,豪迈道,“加上老朽一个!这天空太阔,我还没舞够!” 史进顿时黑了脸。 他本来料想,御灵宫大旗在此!秦离为了中州麒麟刀阁的处境考虑,即便与诸子明有交情,断不敢与朝廷正面作对,现在看来,情况变得更加棘手... “哈哈哈!老子到了!!!” 一声大笑震耳欲聋!只见一艘灵翼大船横冲直撞,挤开高空中围观的船只,直往中心地带而来! 船上桅杆高立,一面旗帜格外醒目,旗上只有一字,“侠”! 两个黑影从船上冲天而起,随后飞向诸子明。 众人再看,一个邋遢汉子,四方大脸,披头散发,身着补丁粗布,此时双手叉腰站于诸子明身前,仰头狂笑,“子明小弟,罪过罪过,差点迟到了!我要看极意灵泉诀!来来来,杨老头,开打开打!”而他的身边,则有一个俊俏的灰衣少年站立。 杨晋似乎认得此人,清咳一声,“刚打完。我输了。” “什么!?奶奶的,那艘破船半路坏了,老子就睡了一觉,醒来才知竟修了半天!害老子迟到了!我回去就把那破船拆了!” 灰衣少年低头细语,神情颇为自责:“对不起,师傅,我也睡着了...” “不怪你,冉儿,人生在世,想睡就睡,有何错!”此邋遢汉子也不管众人在场,继续破口大骂,“这破船,定要拆了,他娘的...” 步守天站在自家船只船头,显然已经认出此人,笑道:“剑痴就是剑痴,剑域三大派谁都可以不来,唯他不行。” 说罢,他扭一扭脖子,双臂也往后舒张,肩上白绒大袍往后掉下,还没落地,身后便有一个护卫身影骤现,跪地接下。 “父亲,要下场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凡儿。朝廷虽权大势大,也莫要过于欺人太甚。灵界中人也该有自己的尊严。” 话音刚落,步守天身影便已消失在船头... 高空中不断有凛冽寒风迎面扑来,步凡不动如山,身子竟感觉到阵阵暖意,口中默念,“义...” 这位剑痴如今仍在场中骂骂咧咧,可见心中愤懑十分浓厚.. “易风!回你的云州丢人去!”仙之剑的洛婷冷笑道。 易风闻声望去,发现是个熟人,也不恼怒,嘿嘿一笑,道:“呀呀呀,我还说这声音好熟悉,原来是屁之剑的小娘们。” “...你!”洛婷紧咬红唇,俏丽的脸上已有怒意。 “嘿嘿,怎么,我剑域的侠之剑就来不得了?你们狗屁剑不是最喜欢求屁问道,怎么还来看人间的热闹?快回去攒屁吧...” 易风俞骂俞来劲,众人见他身为一代豪杰,语言竟如此粗俗,不禁摇头皱眉,只是,并不包括那些早已熟悉剑痴性情的人。 洛婷好歹为仙之剑的成名高手,自家剑域大派的名声竟被如此辱骂,柳眉一怒,手中剑诀一捏,一柄玉剑离鞘而去,不断飞绕自身,即要出手。 一旁的史进伸手制止,显然正事未办,不要节外生枝。 瞧见易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直接惹怒红颜,杨晋嘴角一笑,几步踏前,与他言谈几句。 “什么!抓我子明小弟入朝授剑!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易风几声怒吼,震耳欲聋。一股雄浑的灵压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灵压不仅沉重无比,且带有锋利剑意! 易风怒目看向史进,喝道:“史走狗!老子也要尝尝你的阵法!” “易老弟,加上我!”步守天身影慢慢飘来,停于杨晋旁边,伸手抱拳,“杨兄、秦兄,别来无恙。” 杨晋、秦离一见是中州熊盾门——盾神步守天,脸露喜色,也作回应。 史进的脸更加黑上几层,心道:“步守天也来!灵界自古以来,我行我素,不惧朝廷的思维早已根深蒂固,果然难以根除!我先替朝廷召这七人相助,准备得果然没有错...” 一场大战似乎难以避免,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浓厚!整个主峰顶高空,两方阵营皆是当今灵界各域的绝顶高手,两大股滔天灵力正对峙着,隐隐较劲,空气中充满了恐怖的灵力压迫感,令旁人生寒! 就差那么一丁点火星,灵界大混战就要爆发之时... 却见诸子明,一一向杨晋、易风、秦离、步守天作揖道谢,微笑道:“谢过各位前辈!不过今日特殊,晚辈在此封剑,还请让我信守承诺,一人应战。”说罢,踏步走前,停于史进等八人面前。 秦离深知诸子明脾气,轻叹一声,继续劝道:“小兄弟,你刚战完,灵力尚未恢复,不如...” 易风没料到诸子明如此作为,插嘴忙道:“子明小弟,他们这么多狗贼,你...?” “吾,尚可一战。”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虽说是九州剑神,但对方可是八大成名高手,莫过于托大! 史进背后七大高手,感觉自己在灵界众人面前,竟被诸子明如此小觑,皆是心中有火,伴随多声冷笑,七人齐齐呼唤出自家释灵,灵力修为大涌而出! 史进一声冷哼,眼露狠光,也不客气,他伸手一抓长棍,一个转棍,随即停竖左身前,大声道:“七位道友。列阵!” 身后七人身影瞬间消失,一个瞬息,将诸子明围在中心。细看他们站位,坤、震、巽、坎、离、艮、兑,竟是太极八卦位,史进站于乾位。 “太极八卦锁剑阵!”易风一眼便看出,不禁惊呼。 八人站位完毕,各自念咒语,身上灵力涌动,随即阵法催动,脚底一个黑色太极八卦图显现,将九人尽括其中,从八个卦位幻化出八条粗大的黑色锁链,在空中蛇形前进,如同黑鬼魅一般,端的吓人,渐渐伸向阵中心的诸子明。 “诸子明!知你神功盖世,这阵法我等八人日前已练成,专为你而设!”史进显然势在必得,厉声道:“此太极八卦锁剑阵,定将你的泉剑封杀!!” 秦离见这阵法经八人催发,阵中黑色灵压惊人,也是心中一惊,向易风问道:“易道友!九州剑事你无所不知,而这阵是何来头?” 易风脸色忧虑,说的话也变得正经:“这是仙之剑失传的禁忌阵法,由他们创派之一的律剑门门主所创,专门用来抓捕练剑人。据说陷入此阵,压制一切剑招剑意,最后锁链缠身,封印一身魂释修为。” 杨晋听完,眉头紧锁,问道:“如果我们现在从外出手,可破?” 步守天摇了摇头,叹道:“子明小兄弟已开了口,我们此时干预,不仅害他食言,更害剑神之名被人唾弃。不可为、不可为...”其他三人听言,尽皆哀叹一声,无可奈何。 回说诸子明,手握泉剑,置身阵中,一身朴素白衣,身上湛蓝魂释轻轻涌动。 八条黑色大锁链从四面八方无情地螺旋伸来,仿佛一片黑暗要将湛蓝光彩笼罩。 黑色越来越盛... 只剩下一点蓝光从黑锁链的缝隙中隐隐透出...显得格外微弱... 主峰高空中已有不少修灵士闭上双眼,哀叹之声不绝于耳。 第十八章萬開形态 身处主峰“剑镗”的陆云,急忙向身边的大壮问道:“哥!哥!那个仙人好厉害的!跟龙都赢了!他怎么不动啊?” 大壮摇头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懂修灵,看他们这么多人打一个,或许打不了吧。” “羞!羞!羞!真不要脸,我在雪原里都是单挑别人的!”陆云气得脸都红了,很为诸子明抱不平,“我信那个仙人打的过!” 大壮想了想,道:“人都是有极限的吧,我看那八人变出的黑色锁链,跟鬼魅一样,那个白衣仙人.....” 大壮说到一半,不料身旁陆云一声惊叫,差一点把自己吓出魂。 “哥!快看,蓝光出来了!!!” 黑暗没有压倒那最后一丝的湛蓝色。 “锵”得一声利剑出鞘,湛蓝灵力光柱,冲天而起,直插天穹!盛光太强,直逼得众人睁不开眼。 八条黑色大锁链原本还森然吓人,此时被湛蓝灵力冲击得叮当作响,不消一会,竟然被冲散,化作黑色灵子,飘散无踪。 太极八卦锁剑阵的八人,因阵法被破,功力反噬,又被湛蓝灵压所冲击,已然无法站立原地,全部往后急退。 史进站于阵法主位,首当其冲,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怒目圆睁,死盯阵中,仍不知到底发生什么! 而剑神诸子明,仍然站于原地。 只不过,身上竟起了变化... 一头黑发竟成银白,一身朴素白衣竟成蓝白相间的长衣,发与衣一起随风荡漾,飘逸灵动。 泉剑也起了变化,深蓝色剑柄尾处生出了湛蓝色的双剑穗,修长的湛蓝色剑身竟正被一泓白色清泉螺旋环绕,从剑尖到剑末,再从剑末到剑尖,循环不止。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这..这..这...好生眼熟啊!”剑痴易风不禁结巴,伸手狠抓头上乱发,“老子、老子....老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全场也就剩易风现在能说出话来。 哦,不,差点忘了我们的陆云。 阿胆眼睛紧紧盯着诸子明,眨也不眨眼,手推了推旁边愣住了的大壮,缓缓道:“..哥!他...果然是仙人。我...我...我...我谢谢你!.” “...嗯!我也觉得是...什么?谢...谢我什么?”大壮终于回过神来。 “我找到了我的梦想!你不是常问我的梦想是什么吗?”陆云无比认真地说道。 大大咧咧的陆云居然能有这么认真的侧脸,大壮咽了一口口水,轻声问道:“这位小弟,敢问你的梦想是...” “我不仅要当仙人,还要当跟他一样的仙人!” 大壮满脸黑线,“阿胆,那个白衣的,听步公子说,他好像是天下第一...你是不是降低一下要求...” “不,就要当天下第一!” 大壮沉默了,他常年外出跑货,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所以,能深深感受到这个时代的不平等和残酷,多少人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一生...比如出生在北州雪原,那就选择当个猎人。什么当个修灵士,做个仙人,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可是此时,听了阿胆的回答,大壮内心有些欣喜,想道:“普通人和修灵士的差距,阿胆看到后,还能把它当做梦想,已经比世间多少放弃者强多了!我作为他大哥,更是应该一个劲地鼓励他!” 大壮心意已定,大声喊道:“阿胆!既然有了梦想,就要当个追梦人!” “嗯!俺知道!” “就要去坚定它!就要去实现它!千万不能因为太苦太累,所以半途而废!不然我可瞧不起你哦!” “嗯~~俺知道!” 剑神诸子明,面对八大高手施法的锁剑阵绝境,仿佛当场得道飞仙一般,灵力突然暴涨,瞬间破了阵,击退了八人! 主峰顶的灵界众修灵士,过了半响,仍是不敢相信,一直惊得目瞪口呆! 却说史进,做了充足准备,抱着十足的自信,既等诸、杨功力大耗,又有七人相助、阵法保底,简直万无一失! 此战以八战一,本想一抓拿下剑神诸子明回朝,逼问出九州第一剑招极意灵泉诀,献于圣上。同时拿下逆贼杨云,他大胆妄为,同时犯了龙、紫气等忌讳,朝廷早有抓捕之意,加上这次的九五之数,罪至诛杀九族也不为过! 若能献上此两份大功,日后在朝堂之上必定更得圣上赏识,平步青云不在话下!且史进在朝廷已立下重誓,赌上九州棍神威名,抓捕诸、杨二人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如今情况骤变! 诸子明这家伙,功力竟不衰反暴增! 如今若要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在灵界中被人唾弃,就在自己最重视的朝堂之上,也是脸面全失,成了一个巨大笑话! 史进越想,心中越是激愤,无以复加。 只可胜,不可败!他一声狂吼,灵力急速涌出,已经准备再次进攻! 史进往左右七个人打了个狠眼色。除了洛婷,其余六人都瞧见这凶狠眼色,即便有人心有退意,但忌惮于灵棍神史进,或被朝廷威严所压,也是心中一狠,准备出招! 而剑域仙之剑的洛婷,此时仿佛灵魂出窍般,玉手捂着嘴鼻,眼神格外诧异,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史进握紧自己的红白棍,率先蹬步而跃,使出“风雷十三棍”,只见漫天棍舞,夹杂着风雷声,凶狠如鬼神般扑向诸子明! 其余六人见状,冲向诸子明,同时出招! 忠义堂岳海使出“滔天雷棍”、千军枪宋天使出“行军枪意”,铁山遁铁杰使出“重盾泰顶”,乾坤双拳的当家使出“乾意拳”,炼刀盟当家使出“炼问天”,天影刃当家使出“鬼影重重”! 七大杀招! 直扑诸子明而去! 剑痴易风呸一声,骂道:“他娘的!狗贼们脸皮真厚,还想打!?站住!别动!老子来陪你们!”说罢,他撸起袖子,就要冲入场中去打。 却被杨云、步守天、秦离等人一同拦下。杨云一捋长须,笑道:“易老弟,不用你了。” 此时仙人一般模样的诸子明,面对七人澎湃而至的灵力攻击,旁人完全没见他有挥剑的动作。只瞧见了右手中的泉剑的两串剑穗,似乎荡了几下。 七道霞光,疾速射出! 史进等七人完全来不及反应,招式被破不说,手中的释灵,竟全部被七道霞光击碎、击断。 整整齐齐,一起来,一起去! 七人又被霞光撞体,暴退十丈而去。 “...七道,极意灵泉诀第十式,趵突一泉...”杨云轻咳几声,尴尬说道。之前一道便击断了自己的龙云枪枪头,现在七道...幸好现在在场中的不是自己。 秦离苦笑摇头。 易风见了剑招,手舞足蹈,开心得像个小孩。 步守天眼尖,看的仔细,“剑意仅撞体而不破体。剑神留情了,收了劲,并不想取他们性命。” 史进被霞光这么一撞,已再受重创,体内灵力四处乱窜,口吐鲜血,跪倒在地。他神情悲愤,仍有不甘,浑身大颤,咆哮道:“诸子明!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泉剑的解放状态。”剑神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忍,轻声回道。 剑痴易风闻到此言,一跳而起,怕被人抢了东西一般,快速说道:“老子想起来了!老子就说老子肯定见过!在....在,在祖师爷的画里!”... 一旁杨、秦、步等人听之不解。 “千百年前,灵剑子率领世人大败异兽,创了‘仙侠剑派’。”易风说话又变得正经。 众人默默点头,对此灵界古史皆有了解。 易风继续道:“后来因理念不同,五百年前,分派为现在仙之剑、侠之剑。自古流传下来,有两幅老祖青年时的画像,两派各自保存一副。我们侠之剑留的是他平日里的剑客打扮;另一幅,据传是他灵力全开的状态,我曾经好奇,就偷溜进去看看,画上就是诸子明这模样...” 步守天望着诸子明,感慨道:“易老弟,也是黑发骤变白发?” 易风嗯了一声,痴痴地望着诸子明,自言自语道:“萬開形态,白发三千丝,披剑仙衣裳,柄生双剑穗,灵绕剑身不止...” 第十九章封剑尾声 “什么叫解放状态?释灵便是释灵,难道还能再生变化?” 史进神色激愤,自己一番心血安排,难道就败于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释放? 此言差矣! 千百年前,九州新纪六十七年,灵剑子正是在此无上剑阵,悟出了释灵的“解放”状态,只不过天意弄人,自他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却再也无人达到此境界,因此,此说法渐渐不被后人相信,被遗忘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诸子明缓慢道:“泉剑这把释灵,确实能再解放一次。我这模样,正是解放状态。我也是半年前才悟出此道。” 诸子明此刻身上灵压深不可测,全身灵光焕发,白发飘扬,衣裳荡漾,真如神仙! 见此战已毫无胜算,史进内心大怒又大悲,胸口血气郁结,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他生性桀骜,已丧失了理智,“就这么铩羽而归,不如拼死也罢”的念头已经浮现脑海! 史进下定狠心,也不管伤势,仰头咆哮,毕生灵力修为倾斜而出,左右手上各自握着断棍,全身红、黑亮光交替闪耀,其周围空间竟已隐隐变形! 高空众人见了他的气势,无不心惊肉跳!史进这架势,竟还要打,不惜要拼个功力尽失! 诸子明先于众人感应到史进体内灵力波动,轻叹一声,诚心劝道:“史前辈,你莫太过于执着。平日我蓄全力才能发出一道趵突一泉,刚才你也见,解放状态,一时便能发出七道。你,打不过我的。” “住嘴!再来!”史进大喝一声,手握断棍,脚下蓄力,便要攻来。 说时迟那时快! 诸子明右手突然抬起泉剑,指向史进! 转瞬之间! 一柄如泉剑模样的巨大化灵剑,骤然出现在诸子明头上,正往下斜指,剑尖精准无误,紧紧停在十丈外史进的脖子上! 真乃惊世骇俗! 又快又准,凝灵化剑,精准指向! 回想杨云的紫色巨龙,须画字凝灵许久,方能使出。众人见此灵剑,不禁骇异惊叫! 史进眼神失色,微转脖子,看着离脖子仅仅几寸的巨大灵剑,已有死意,“...竟有如此神功。受如侮辱,我还有何脸面回朝堂?”想罢,他心灰意冷,便要将脖子抹于此灵剑剑尖! 诸子明仿佛早料其意,灵力一收,又是一个瞬息,头顶巨大泉剑便骤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高空...同时他左手捏出剑诀,一道剑劲急射而出,正中史进肩椎穴位。 史进失去意识,晕了过去,随即从主峰顶高空直摔而下。幸好身后待命的御灵宫船舰中,多人急忙飞出,往下去救。 众人心中惊涛骇浪,如此巨大化的灵剑,一放一收,来无影去无踪,此释灵修为的掌控力,真闻所未闻... 九州第一人诸子明此刻踏立高空,环视四周,扬声道:“若有道友意欲切磋,还请出列。” 峰顶高空,万籁俱静! 轻风过境,只有那空中的几朵散云,飘了飘、动了动。 过了一会儿,仍无回应。 诸子明一个深呼吸,吐气而出,白发三千丝变回黑发,蓝白灵衣变回朴素白衣,手中泉剑也没了双剑穗... 他横剑于胸,静静看着泉剑,眼光柔和,轻声道:“谢谢你...” 说罢,右手松开,泉剑仍自行停在胸前。接着无数泓湛蓝色的清泉,伴随着轻轻的、悦耳的流水声,从剑身慢慢涌出,接着在空蜿蜿蜒蜒,从主峰顶四散而去,竟然一一隐入无上剑阵的数百座险峰... 待得最后一泓清泉从剑身涌出,天下第一灵剑——泉剑,竟然变成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剑... 随后,诸子明握回手中,面带微笑,仿佛见到一个老朋友一般开心。 突然,诸子明灵识一动,略感奇怪,怎么这最后一泓清泉的灵力未融入无上剑阵的主峰顶万物,而是仍作泉形,却变得透明、无息,不为人肉眼所见,竟直往主峰“剑镗”流去,似乎还入了某人之身? 若不是自己极其熟悉泉剑灵力,根本无法察觉。 秦离见此奇状,惊叹道:“子明小兄弟曾言,泉剑其实是一柄木剑,在此剑阵幸得天造化,以自己的魂释灵力附剑为骨,再汇聚剑阵天然灵力为羽翼,这才从木剑变成泉剑。老夫一直还不信...” 易、杨、步等人闻言,也是一声惊叹。 诸子明握剑抱拳,面向高空前来观战的各大小门派、数万修灵士,扬声而道:“诸位道友,在下已封剑。谢各位来此!”说罢,他又转向秦、杨、步等人弯身作揖,便要离去。 剑痴易风急忙上前拦住,语气匆忙:“别啊!子明兄弟,你就这么往西去。老子以后哪里找谁练剑?再说,你出道灵界未尝一败,老子还想当着第一个打败你剑招的人呢!” 诸子明神情淡然,望向东方,过一会儿,道:“我已经败过了...” 易风听完如同五雷轰顶,大叫一声:“什么!谁!哪个混球插了老子的队!?” “一个老书生。” 剑痴眼睛睁得大如灯笼,一脸懵逼,哑口无言。 诸子明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留下一句,“有缘再会”,便飞空离去... 九州大域,其有一州,位于东方,名为江州,得名于此地千河万江,奔流不息,据说州内各地皆听得见流水声。 话说此时,江州江东城,城外乡间,有一间简陋的小书塾,里面朗朗的少儿读书声传来。再过一会,已到傍晚下课时分,此起彼伏的数十声“谢谢先生”过后,一群穿着粗布旧衣的少童一涌而出,四散归家。 “靖儿,你今日也是留下?”书塾内一个八十来岁的老书生衣着朴素,微笑得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长相清秀,点头回道:“是的,先生。我还留下,跟您品古诗词。” 老书生轻捋长须,笑道:“孺子可教,读书既要勤快,更要自己喜欢,才能学的入味。来,且看此诗。” 此少年名为李文靖,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生活,后老人病故,剩下一间小草屋给他居住。平日下课后,他都会陪着夫子再学几首诗词。 只听李文靖手握书本,缓缓念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待念罢,他抬头问老书生:“请问先生,这讲的是什么意思?” 老书生道:“这诗乃古代诗人王勃所作,与友人在他乡作别,劝莫再流泪,志同道合的朋友即便分隔原地,也仿佛近在咫尺!” 李文靖静静听完,默默念叨:“存知己,若比邻...存知己,若比邻...写得好好啊!古人好厉害呢!” 老书生颔首。 李文靖又念到一诗词:“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嗯...先生,最后一句我有点不懂...” “只消闲处遇平生。讲的是平平淡淡中过好一生。” “嗯...不是常说要功成名就,干一番大事业吗。”李文靖仍是疑惑,摇头背诵道:“比如这句“男儿立志出乡关,报答国家那肯还”。” 老书生眼神柔和,望着他,笑道:“靖儿,你年方十六岁,有些东西还不是很懂。”夫子转而望向窗外,窗外江水静静流淌,奔向远处。他心有所思,继续道,“世事艰难,天道无情,有时平平淡淡未尝不是好事。” 李文靖不是很懂,脑袋一转,也看向了窗外的江水,接着好像记起什么,嘻嘻笑道:“先生,我信守承诺,没跟别人说起。但我还是时常想起,您那天好厉害啊!手里握着笔,飞在江上的空中,跟一个拿剑的人斗来斗去...” 李文靖眼睛越说越亮,脑海全是当天的画面,拿起毛笔,学着老书生那天的模样,认真在空气中比来划去。 老书生微微一笑,道:“靖儿,你倒记得清楚。诗词倒不背多几首。” “沧江急夜流!”李文靖仍是沉醉在自己的无尽想象中,手舞足蹈,欢乐道:“先生,我最记得你这一句啦!你用笔在空中写完这一句,接着一道光从笔尖,就冲了过去...呼!!!虽然那个拿剑的,也发出一道霞光,但是没先生的厉害!被您的光撞碎了~~~” 李文靖眉头突然一锁,放下毛笔,伸手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道:“咦~~~我明明记得他也说了句什么来着...嗯~~~什么泉来的...哦哦!趵突一泉!” 老书生伸出自己枯瘦老手,轻轻敲了敲李文靖的脑袋,说道:“你记得如此清楚。那好,我问你,“沧江急夜流”,上一句是什么?” 李文靖尴尬傻笑:“我记得它是古人孟浩然所作,上一句...上一句...我还没背下...” 老书生轻咳一声,缓缓道:“罚查五十遍。” “啊.....” 李文靖很听话,乖乖地走向书桌,翻开书本,起笔抄诗。老书生眼有笑意,不过,突然他察觉到什么,望向了窗户外面,西方的天际,嘴唇微动,听不清说了什么。 随后起身走向李文靖,细品起他的字迹,点了点头,神情颇为满意... 回说陆云。 那天目睹了剑神诸子明的大战,立誓要当个追梦人,做天下第一的仙人。 梦想虽好,现实刺骨。 随着诸子明消失于峰顶,封剑盛会结束。大壮拉着陆云,又回到灵翼船的船底,拿着大铲子,做着辛苦的铲灵矿岩工作。灵翼船只底部的动力室,闷热无比,无光无风,只有一个大火炉,和一堆粗犷的矿岩。这些矿岩在火炉燃烧过后,经一些灵力装置的转换,为灵翼船提供灵力,才能从两侧生出灵翅膀,拍打升空。 陆云平日里在北州雪原,是自小多干活的娃,也不甘示弱,跟着大壮每天就在船底干此苦力活。 从无上剑阵回中州的最近洛安城,需七天。过去的四、五天来,陆云每天干干自己的苦力活之外,也不嫌苦累,经常帮助其他下人干活,吃饭就跟着一众下人们吃着大锅饭。他乐于助人,开朗活泼,倒也深得大家喜爱。 这天深夜,陆云躺在大壮旁边睡觉。他睡得十分熟,正发着春秋大梦,梦见自己已得仙人真传,此时手握长剑,大战恶徒,拯救四方... 耳边清晰得听到一声轻喊,“少年,你上来。” 陆云翻了翻身,睡意朦胧,不以为意。接着又是同样一声传来,这下陆云算惊醒了,但一头雾水,心跳加速。 耳边又来一句“少年,莫怕,你且自己上来。” 陆云心生惧意,但听这声音宛如仙音袅袅,不似鬼神咆哮,心中暗喜:“难道刚才梦境成真,半夜有仙人找我?” 想到如此,他胆子大了些,三步作两步,奔出房间,冲向船头甲板。 待他到达甲板,只见船头有一盏灵力灯照亮,此时一个人影背对于他。此人身形修长,身着朴素白衣。 陆云心中一疑,“...嗯...看起来不太像是仙人,身上没有发光....” 此人仍背对阿胆,开口道:“少年,我观察你几日了,你心性不坏,乐于助人。而且魂质潜力惊人,世间罕见,确是块修灵的好材料。” “啥?你观察我几日了,我怎么不知道?”陆云吃了一惊,出口便道:“.....那我洗澡呢?仙人你也看...” 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 竟然是剑神诸子明! 只不过我们的陆云,封剑盛会那天离得甚远,只能看到诸子明的身形,根本看不到诸子明的样貌。所以现在也认不出... “少年,我传你这把木剑。”说罢,诸子明将系在自己腰间布条的木剑取了下来,伸手递给阿胆。 陆云哦了一声,伸出双手,莫名其妙得接了过来,心中天旋地转,“仙人.....不是应该传我旷世秘籍的吗?神兵利刃也行啊....我的老天!一把木剑?这仙人是假冒的吧?” 陆云猛得甩了甩头,“...这只是个恶梦,快快醒来...” 诸子明看着泉剑,眼有不舍之意,自言自语道:“泉剑的最后一泓、也是灵力最强的一泓清泉,入了此小孩的身,想必...这既是泉剑你的选择,也是无上剑阵的选择吧。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也顺水推舟吧。” 陆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面前这位“假仙人”在说什么... 言罢,诸子明释然一笑,飞空而起,隐入茫茫夜色,只留下一句话,轻扬空中,传入陆云耳中... “少年,此事深藏心中,莫对他人提。还有,期待你的成长~” “哦...”陆云回了一声,呆立原地,看着“假仙人”飞空消失,口中念道:“...好像是真的...” 第二十章三年之后 九州新纪一千八百五十八年。 立夏时分,江东郊外,林荫路旁,清河流淌。 正值早晨,阳光明媚,夏蝉鸣叫,多有城里人出城游玩。 却见一个少年郎,身着一袭青衫,肩上背个褡裢,孤身从江东城外匆匆出来,一脸的黯然神伤,满腹心事,唉声叹气。 他来到河边,瞧着树荫翠绿,小河清澈,鸟群翱翔,且前方有一座小石拱桥,心有所动,驻足半响后,叹了气,才从肩上褡裢拿出笔墨砚,在地上铺上一纸,跪下身来,作起了画。 他左勾右画,下笔颇快,不多时,便将眼前的河水、树林等勾勒出来,惟妙惟俏,竟是画工了得,而那座青苔石桥,也已画了大半。 却又听到一声哀叹,停下了笔,口中念道,“若是她此时伴我身旁,也将她画进此景,该有多好...”可想起那人,竟口中作痛,猛地摇头不止,喝道,“李文靖啊李文靖,人家都如此决绝了,你还思人家作甚,作践自己么...” 此少年便是李文靖,今年十九,早年间过了院试,已是一介秀才,如今在江东城内写对联、代笔写信、作画为生。 他也曾参加过乡试,想考个举人,却都是不幸落第。因为从小教他识字念书的书塾老先生,选择性地教导四书五经中某些内容,关于八股文写作,一点都不教,关于古代诗词,则特别用心教。 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李文靖对诗词烂熟于胸,却对如今鸿朝科举所考的四书五经和八股文等不甚了解,自然考不过从小苦读那些的别人。 而启蒙他的老书生,于两年前,已经去世了。他如今孤苦伶仃,独自生活在城内小陋屋。 李文靖又叹了一口气,无心再作画,将这幅未完成的画揉成一个纸团,连同笔墨砚一起放回了褡裢。 他站起身来,望向了江东城,却觉得那是个令自己伤心至极之地,竟不想回去... 原来昨日傍晚,他相思心切,去找了自己的相思之人,却被她喝道“别来烦她”。李文靖不料自己竟被人家如此厌烦,悲痛难忍,泪流满面,一夜无睡,第二日起身,头下枕头已被哭湿。 恍惚恍惚的出了城,本意散散心,怎料还是时不时想起人家…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李文靖口中念道,追忆起往事,想起当初二人作伴游玩,她白皙的脸上,那嫣然一笑... 又是一声叹气,已经不知是他今天第几声了。 “不想回城了...好久没去那城外书塾了,去看看吧。”想罢,他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往乡间走去。 江东城,乃是江州的州会。“天下文人半在江州”,而江东城更是书塾遍布,文风鼎盛,人杰地灵,举人进士辈出。李文靖之前参加乡试,落第,除了自己不擅长应举之外,更是因为此地竞争甚是惨烈,“自古江东多状元”,考不过人家也是情有可原。 而今年夏天,更是有一大盛会在江东城举办,名曰“灵界少年大会”,无论男女,未满二十岁即可参加。 此时,往江东城方向的官道上,多有赶路人。因这几天,正是九州大域,各州各地的才俊前来参赛的时候。 有的孤身一人,有的结伴而行,有的坐马车前来,当然也有权贵大户用灵驱车、灵翼船出行的。(灵力驱动车就是没有马的四轮“马车”,因为它不用马来拉动,而是靠灵力来驱动,前一组车轮可以转向,后一组车轮固定。车上有灵力装置储备着灵力,车前有两根铁轴,各自控制方向和速度。) 此时,城外西南方向的官道上,车轮辘辘声、马蹄声传来。 四辆马车徐徐前进,旁边跟着一些仆人,也有若干护卫打扮的骑马男子。马车四面皆是丝绸装裹,甚是华丽。 其中一辆马车上,有个男声传出,“爹,到哪了?” “快了快了,我儿,莫心急,后日才截止报名!”领头的马车窗户伸出一个满面堆肥的中年男子,笑嘻嘻道。 另一马车中女声响起,“健儿,你另外两个同伴呢,须三人一起报名呢。” “娘,约好了,在江东城相遇。” 又听到那女子的担忧声音,“健儿,那二人实力如何,可别拖了你的后腿。” “放心!他俩也是咱逍遥州的少年英才,灵气修为不弱!”少年声音颇为自傲。 “夫人放心。那二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领头马车的肥脸男子嘿嘿一笑,“不然怎能跟灵功盖世的健儿组队呢?” 身旁一众护卫见状,更是纷纷附和夸赞,“林老爷虎父岂有犬子”。听得林老爷合不拢嘴,恨不得今天就大会开幕,让儿子为自己长脸。 可是,才过一会儿,他脸上的肥肉就笑不动了,一脸恐慌,心惊肉跳… 原来,自前行官道的左、右两边,突然窜出两大群土匪打扮的骑马汉子,鬼哭狼嚎的冲过来,扬起漫天土尘,声势浩大,“杀呀!” “护...护卫!护卫啊...” 却说李文靖愁眉不展的走到了那间小书塾,坐落在江东城外七里的一条大河边,附近本来有个小乡村,村民的孩子们也不去城里的书塾,都来这里,因为老先生并不收取学费。众人只知他姓杜,便叫杜先生。 杜先生就居住在这简陋书塾,平日里教人识字念书,无论老**女,他都一视同仁,他也为村民写对联、起名字,村民们自然对他感恩戴德,送他粮食、招呼过家吃饭。 江东城的文人,听到有人在城外无偿授课,自然好奇,登门拜访,竟发现起其绝非一个普通老书生,不仅学识渊博、谈吐非凡,而且极其擅长吟诗作赋,对古代诗词的造诣惊为天人。来拜访斗诗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偌大的江东城居然没人赢得过他。 后来城里的大私塾,甚至是官学的白兰鹿书院,都曾邀请他前去任职夫子,却都其被拒绝,世人对其愈加好奇。再后来,杜先生为求清净,便闭门谢客,同时不再与人斗诗,态度坚决。 李文靖出生的时候,杜老先生便在此地了。本来出生时名字叫李阿羊,两三岁时,喜欢用小手拿毛笔,一边比划一边傻笑,杜先生见其清秀文静,颇为喜爱,就为他改名为文靖。说起来,父母早亡的李文靖,五岁时奶奶也走了,之后便是老先生一直带大。 “这两年大家都搬走了啊...”瞧见眼前荒废的书塾和农舍,李文靖很是感慨,“也是...先生走了后,自己不也进城了。” 走进书塾,书桌等摆设仍那般熟悉,只是多了厚厚灰尘和蜘蛛网...以前干净亮堂的书塾里坐满了孩童,先生在踱着步授课的场景,此时在脑海中浮现,历历在目...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文靖叹了口气,出了书塾,往旁边的大榕树走去,树荫下有个小土丘,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杜先生之墓”。 李文靖听了老先生的嘱咐,在他死后,就在树下挖了个小墓,将其安葬在此。而不知先生名字,碑上也只能如此。 “先生,好久没来看您了...我真的有愧...”李文靖眼睛泛红。这两年他过得浑浑噩噩,连清明都不曾前来祭拜。 “您曾提醒过我,自古文人多情伤。现在学生亲身体会到了...”李文靖跪下磕头。 “咦,你不是阿靖吗?” 转头看去,身后一个老伯走了过来。李文靖不太认得此人,“老伯您是?”老伯回道他是村里种庄稼的李伯,李文靖这才记起。 “长大了不少呀,也是也是,两年多没见你了...今天来祭拜杜先生,也是有心啦。”老伯笑道 李文靖心中有愧,脸色涨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又听李伯道,“好些人都搬进城咯~就剩几个人家还在这里种庄稼。我们时常来打扫此墓,阿靖你放心,不会让野狗刨了的。哎...想起来,老先生最疼的学生就是你啊...”老人家似乎很久没看到熟人,憋一大肚子。 李文靖越听越羞愧,看向地上被小石头围起来的小墓,一颗树叶也未落在墓上,想必定是李伯等人细心打扫,口中喃喃道,“...是啊,先生最疼我...”两行眼泪不禁默默流下。 “孩子,怎么哭了呢,唉...”李伯哀叹一声,“我们也舍不得杜先生,以前因为他在这里教书,孩子们也都在。他走后,大家为了让小孩念书,也搬进城去了...”言罢,也是眼光泛红。 就在二人沉浸于悲伤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些许嘈杂声。 李文靖平复心情,凝神细听,清晰的听到“救命”“土盗”等,吃了一惊,暗道,“此地乃江东城外官道,竟有土匪犯事...”他其实也是修灵之人,至于灵法心决,自然是老先生所教。 擦了擦眼泪,向李伯作别后,急切的往那边跑去。翻过一个小斜坡,视野开阔些,便看到前方管道上,近二十个土匪围住四辆马车,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看来刚才大战了一番,此时中间一群人跪地求饶,一旁有个负伤流血的少年与几个土匪打斗。 “青天白日,真是目无王法!”瞧着地上那么多尸体,李文靖神情激愤。一众土匪哈哈大笑,李文靖又再细听。 “死小子,白日发梦吧。你家护卫全死光了,你还能作甚!”一个土匪的声音。 “大哥,这小子想一个打败我们全部人,笑死老子了。”另一个土匪道。 “那就给他个机会。你们几个人一起上!”应是土匪头子的声音。 “好咧!”几个土匪汉子拎着大砍刀就上去。 另一边跪地的众人急了,一个肥胖男子急忙起身跑出,却被土匪一脚踢飞。“我儿啊,别伤我儿啊...”又有一个女人声传来,随后似乎晕了过去,众人惊慌,“夫人、夫人...”霎时间哭喊声一片。 “呵呵,大哥,今天这一票好多女人啊。”土匪们望着跪倒在地的奴婢们,满脸淫笑不止。 “待押回山寨,老子尝了个遍,自然有你们份。”土匪头子干咳两声。 “那是那是,大哥先尝、大哥先尝...”众土匪令人作恶的笑声传来。 李文靖听道咬牙切齿,横眉怒目,想道,“天杀的土匪,如此作奸犯科,岂可让尔等猖狂!”想罢,弯腰潜行,隐入了前方的高密草从中,离土匪群更近些。 面对眼前近三十个凶悍土匪,李文靖虽有修灵,但是使用灵力的方式有点另类,正面应战,怕是同时打不过那么多人。 然而,老先生自小教导他,“靖儿,若大义在前,知其不可,亦要为之!有勇有谋地为之!”此话在心中深深扎根。 李文靖伸手摸入了肩上褡裢,拿出了笔墨纸砚。 若是旁人在此,定会目瞪口呆:此刻土匪行凶,难道还要挥毫写作、画画风景不成.... 第二十一章文靖斗土匪 前方的少年郎身上又被土匪劈中几刀,晕倒在地,流血不止。 见状,李文靖不再迟疑,自水囊倒水入砚,砚上磨墨,用笔蘸墨,将竹浆纸铺于压低的草丛上,笔走龙蛇,五个飘逸灵秀的大字赫然出现。 “藤蔓曲藏蛇。” 双手合十,闭目凝神片刻,随即双手按于纸张上... “小子,站起身来呀,这点灵力修为,笑掉老子大牙。” 另一个土匪道,“别玩了,快点砍了他,呆太久了,待会要来人了!” 言罢,两个土匪欲走前补刀,却发觉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往前扑摔。 众土匪定睛一看,那二人脚底竟有两条翠绿藤蔓,再一回神,竟发现地面已全是藤蔓,密密麻麻,端的吓人,何时发生却是无人得知。 漫地的藤蔓弯弯曲曲,还自个动了起来,如同群蛇乱舞,众土匪大吃一惊,眨眼间,全部人双脚都被缠住,接着只感脚底一滑,狠摔在地。 “他娘的!这东西会拉人!”咒骂声一片。 “又...又动了!” 无数藤蔓自土匪脚底缠绕而上,将他们紧紧捆绑,难以挣脱。 肥胖男子,也就是之前官道赶路的林老爷,也是满脸惊恐,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家一行人并未被藤蔓缠身,只不过都被吓在原地,急忙起身跑向自己的爱子,却被一声怒喝吓停了脚步。 “站住!老子让你动了吗!” 转头看去,土匪头子仍站立不倒,即便被数条藤蔓缠身,吓得林老爷扑通跪地。 只见土匪头子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猛地撑开双臂,硬生生扯断身上的藤蔓,随后挥起大刀,斩断了地下两个土匪身上的藤蔓,“去帮弟兄们斩开。”言罢,怒目环顾,在找寻什么。 李文靖暗道,“这个土匪这个灵力修为竟不弱。”容不得细想,便有一阵刀风劈来,急忙低身躲过,刀风刮得草丛,沙沙声不绝于耳。 “什么人!滚出来!”土匪头子喝道。 李文靖自然不会听话,心想:“此刀劈得范围甚宽,他在试探,应该还没发现我。”提笔蘸墨,又要写字。 土匪们现在都已挣脱藤蔓,开口问道:“老大,那里有人?” “都瞎了嘛!没看见藤蔓自那高草丛里伸出来的?” 众人一看,还真是,此时藤蔓开始化作灵力粒子,消散于空中。“老大,怎么办,哥俩几个杀过去?”有的土匪拿起大砍刀,眼露凶光。 “放出藤蔓缠人,他娘的,老子听都没听过!”土匪头子有些忌惮。 派了几人盯住跪地的林老爷等人,又唤过十余个土匪,众匪一字排开,走向那高密草丛。 “小心点!”土匪头子提醒道。 李文靖藏在草丛中,此时又写好了诗词:“河水萦带,群山纠纷。” 土匪们没走出几步,草丛中射出了十余条清澈水柱,仿佛灵蛇在空中蜿蜒疾行,扑面而来,来不及他们反应,脖子已被水柱勒住。 土匪们满脸惊恐,下意识纷纷举起大刀劈水柱,脖子上的当然劈不得,只得去劈身前半空中的水柱,然而,利刀轻易地断水而过,水柱却仍不受影响,竟是劈不断,真是应了那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 其他土匪和林老爷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九个人被自草丛中伸出的“狗链”拴住了脖子,正疯狂地挥刀斩“狗链”… “这…是什么!” “老大!救命啊!” 土匪们惊慌叫吼,脖子上的水柱勒得越来越紧。土匪头子也是火冒三丈,因为他自己也劈不断这些水柱,不过,他已经发现了,所有水柱都是从草丛的某处延伸出来,怒吼一声,拖着脖子上的“狗链”,不退反进,冲向草丛,同时凝聚十成灵力,狠狠地劈出一刀。 刀劲射出,李文靖身前的高密草丛被拦腰斩断,如同一把锋利的镰刀在横向割草,若击中李文靖,必取其性命。 刀劲直接扑面而来,李文靖虽心中惊慌,但无失措,提笔再写,是一“茅”字,接上了纸上已有的十三字。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原来是早有准备,深知自己一旦被人近身,便再也写不出诗词,性命必然堪忧。所以一早在纸上写上“守招”,以防万一。 呼啸的狂风骤起,刮向土匪头子那边,直接将刀劲冲散,更将土匪头子吹飞,倒摔了数个跟头,退出三丈之外。 此时草丛被斩,没了掩护,李文靖暴露得一清二楚,而且,清澈水柱消失,众土匪没了束缚。 “老大!是这个死小子!” “他奶奶的!还以为是妖怪,砍死他!” “他在干什么!” 只见李文靖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现在的李文靖,其实心里很害怕,心扑通扑通地跳,虽然早在六年前,通过在纸上写好诗词,他便能用灵力幻化出该诗词所描绘的意象,但这还是第一次用杜老先生教的灵功来战斗,又面对着这么多匪徒。 “先生常说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哪里有那么容易做到…”李文靖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哎,也怪自己,刚才那招‘河水萦带’,明明可以取他们性命…我太心软了,还想着送官府。这些恶人,难道不该当场诛杀嘛!” 他从未杀过人,自然下不下狠手,可恶匪无情,他这般留情,难怪刚才差点被刀劲所杀… 众土匪定睛再看,见其跪地拿笔,似乎是在纸上写字,不禁面面相觑。 “他失心疯了不成!”一土匪喊道。 “上嘛?砍他娘的!”另一土匪问道。 土匪头子示意等等,道:“再看看他搞什么把戏!” 这一次纸上的诗词是“风怒欲拔木,雨暴欲掀屋”,李文靖双手合十,默念有词,接着双手按于纸上,只见纸上的黑字渐渐消失… 毫无征兆! 众土匪只见眼前突然风雨大作,狂风扑面,其中仿佛藏有刀刃,竟刮得脸上作痛,同时暴雨“哗啦啦”倾下,黄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居然如同铁锤砸身,引得众土匪哇哇大叫… 狂风骤雨持续了好一阵才停了,李文靖喘着粗气,汗流浃背,这一招耗费了不少精力。 十余个土匪不停在地上打滚,脸上、身上多道血痕,衣物也被割得破破烂烂,此时都站不起身,想必那顿“暴雨锤”,也是锤得众人浑身疼痛。 “他…娘的!老子看出来了,他靠写字催发的妖法!”土匪头子暴怒。 “...怎…怎么办,老大!”众土匪问道。 “这小子灵力比我强,又有妖法,看来…” “看来?”众土匪直勾勾地看着老大。 “看来只能智取了!来人,把那个老爷拖过来!”土匪头子怒喝道。 另一边看住林老爷等人的土匪,听令便将肥胖的林老爷带过来。林老爷吓得不轻,跪地求饶。 李文靖面色严峻,不知土匪要搞哪一出。 “不准动笔!滚出来!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他!”土匪头子把雪亮大刀,架在林老爷脖子上,朝着草丛那边李文靖怒喝。 李文靖大怒,喝道:“无耻狗贼!” “嘿嘿!快滚出来!我数到三,直接就劈!”土匪头子此时脸上都是血痕,面目狰狞。 “老爷啊!别杀我家老爷…”那边跪地的林家众人哭天抢地。李文靖听在耳里,不由得低头叹气,一脸不忍。 土匪头子要看的就是这个表情,一脸狞笑,随即大喊:“一!”李文靖愁眉紧锁,仍是犹豫不决。 “二!”又是一声传来,如同恶鬼索命,心神大乱。 他咬了咬嘴唇,问道:“狗贼,若我出去,你可否放他们走?” 众土匪你瞧我、我瞧你,捂嘴憋笑,很是辛苦,心想,“他娘的!还真这种傻小子?这时候问这种问题?” 土匪头子憋住笑意,干咳两声,一脸“正气”,开口道:“可以!本来就无意取他们性命!” 李文靖不放心,大声喝道:“敢不敢发毒誓,尔等若是食言,必遭天打五雷轰!” “发誓发誓,食言就遭雷劈!” “娶不到老婆!” “断子绝孙!” “下地狱都成!” 众土匪心不在焉,随口胡言乱语,霎时间毒誓满天飞。土匪头子拖腔拉调,摆了摆手,嘿嘿笑道,“可以了吧!出来吧~~~少侠~~~” “好!” 李文靖站起身,脸无惧意,大步跨出。 “臭小子!丢下纸笔!”众土匪吼道。 叹了口气,无奈丢下手中的纸笔,继续走前,心中不由自主的回荡起老先生的声音:“《孟子》有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一众土匪跑了过来,狠狠地踹倒了他,又用绳索将他双手绑于身后。 趴倒在泥泞的土地上,头被哈哈大笑的土匪头子踩在脚下,他瞧了瞧眼前的林老爷,还有不远处惶恐的林家众人,心里却很平静,“…本来这两日就魂不守舍,心里悲痛欲绝,最后能一人换的那么多人,死得也值了吧…只是,如果可以,真想再好好看她一眼…” 李文靖两行泪水默默流下,此时没为自己而流,却为了那相思之人而流… “老大,这小子在哭!”土匪们大肆嘲讽,“现在知道怕了!” “呸!”不少土匪朝地上的李文靖吐痰,踹脚,“装什么装!少年爱出风头是吧!” 土匪头子满脸嘚瑟,狠狠踹了两脚,“叫你装英雄,叫你装少年英雄,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心肠软!拿条人命吓唬吓唬,就得给老子爬!” “老大英明!” “老大千古智才啊!” 土匪头子听得心情大好,满脸淫笑,道:“嘿嘿,出了口恶气,浑身舒服,想玩女人了!小的们,手脚快点,男的都杀了,女的通通押回山寨!” 李文靖本已心如死灰,趴在地上不作挣扎,不料竟听到这句,气得肝胆俱裂,怒目圆睁,“狗贼!你说什么!” 土匪头子俯视着李文靖,对着他的头又是一踹,狞笑道:“耳背是不?老子刚才说!男的杀了,女的带走!” “天杀的狗贼!你们的毒誓呢!”李文靖吼道。 “你还想听是吧?”众土匪对着他猛踢狂踩,“真他娘的白痴!这都信!” “这种吓神吓鬼的鸟誓言,吓唬谁呢!” “老子天天发誓,天天违背,也见不得掉块肉啊,哈哈哈!” 听得这些谩骂声,李文靖激愤颤抖,双拳紧握,身上灵力大涌,瞬间已将绑在双手的粗绳扯断! 土匪们大吃一惊,不料他灵功如此厉害,满脸恐慌,土匪头子急忙又将大刀紧紧逼在林老爷的脖子上,威胁道:“趴着!你敢起身,老子就杀了他!” 瞧着林老爷不断颤抖,肥胖的脖子上已有鲜血,李文靖虽有满腔怒火欲发泄,但却万般无奈,只能痛心地闭上了眼... 其实按他的灵力修为,一开始若是心狠一点,出其不意,便能一举歼灭这群土匪。无奈他只想拿下土匪,待官府发落,并不想当场取他们性命。 迂腐,实在是过于迂腐! 杜老先生在世时,也曾多次教导过他,“世道无情,若过于循规蹈矩,往往会走向死路。因时制宜,灵活应变,若是对手太狠,自己也要心狠手辣些。靖儿,并非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善良...” 本想在砍死李文靖之前好好羞辱他一番,可经这一吓,土匪头子不敢了,朝着周围几个土匪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几个土匪会了意,正想举起大刀劈下... 就在此时,土匪停马的那一边,传来了某只牲畜愤怒的声音,甚是大声,“咴!咴!咴!”。 第二十二章木剑少年 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只见有一头灰褐色的毛驴喘着粗气,仰起驴头,正冲着一匹土匪的骏马嘶吼。 而那匹马,瞧都不瞧眼皮底下的毛驴,一双马眼很是享受,嘴里正啃着一根红萝卜,津津有味。 两只牲畜一高一低,一乐一怒,正面对峙。 再看毛驴,脖子上绑了根细竹竿,伸向了驴头前方。位于驴头那边的竹竿末端上还有细绳。 众人一下子才明白过来,有人利用竹竿绑了一根红萝卜在驴头前面,引诱它不断向前走,路过此地,很不好彩,被这匹嘴馋的马一口咬下... 毛驴此时驮着一人,正四脚朝地的瘫趴在了驴背上,头枕着驴背,口水流出,睡着大觉,背上却是用粗布条斜绑着一把木剑。 “小...黑,叫啥子叫哦,是到了吗?”那个人似乎被驴吵醒了,睡眼朦胧,揉了揉眼睛。 毛驴见主人醒了,歪头嘶吼,愤怒异常。 “咋啦?小黑。”木剑少年打了个哈欠。 毛驴又叫了几声,“咴!咴!咴!” “嗯...” 他总算瞧见了眼前嚼着红萝卜、目中无驴的高大骏马,不由得尴尬一笑,拍了拍驴背,宽慰道:“算啦算啦,我拿两个给你。” 言罢,从驴背包袱中取出萝卜,塞入驴嘴,这才止住了他的怒意。 小黑高高昂起驴头,也是大嚼特嚼,眼神得意,对着那马发出低吼,仿佛是在炫耀:“死马!老子有两根!” 木剑少年摇头苦笑,“驴脾气就是倔!这是哪了啊,小黑,到江东城了吗?”转头环顾,这才发现眼前一堆人。 躺在地上的有一堆,跪在地上的有一堆,站着拿刀的有一堆,嗯...还有一个被人踩在脚下。 木剑少年眉头大皱,有些困惑。 不过很快有人帮他理清了思路... “兄弟们看啊!拿把木剑就出来行走江湖” “哈哈哈,老子大牙快笑没了!” “臭小子,还不快滚,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砍了!” 土匪漫天的嘲笑和恐吓声传来。 木剑少年不以为意,有点没睡醒的模样,又打了个哈欠,道:“劫匪是吧?”接着站在原地,目中无人地伸伸懒腰、拉伸腿脚,淡淡道:“你们等等,小爷我先松松筋骨...等等啊,哎呀,睡得有点酸。” “狗娘养的!” 一个土匪被他的嚣张气焰刺激到了,抡起大刀就冲上去。 却被那木剑少年那有意无意的抬腿动作狠狠地踢了一脚,半天起不了身。 又有五个土匪包围了上去,却见木剑少年闭起眼睛,双脚站立不动,两手叉腰,扭了一圈胯部,很是舒服地轻呼一声。 顿时五个土匪就倒飞出去... 众人吓傻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跪地的林家众人见状,急忙喊道,“少侠救命啊!他们是杀人的土匪!” 木剑少年望向他们,点了点头,“嗯,我也看出来了。” 接着他转头看向土匪头子那边,喊道:“可以啦,开打吧!”言罢,大步走向众土匪。 “等...等等!”土匪头子吓了一跳。 “咋啦?” “你...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用刀抹他脖子!”土匪头子手中的大刀,此时还架在可怜的林老爷脖子上。 “哦,不可、不可。”木剑少年停下脚步,摇头道。 众土匪脸上露出奸笑,心想,“又是一个好骗的白痴!” 土匪头子脸色得意,语气硬了不少,威胁道:“跪下跪下!不要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李文靖此时急切出声:“别信...”说到一半,却被土匪头子一脚踩住了嘴巴。 “不跪。”木剑少年盯着土匪头子,淡淡道。 “那我杀了他哦!”土匪头子恐吓。 “不可、不可。”木剑少年摇头。 “那你赶紧给老子跪下啊!” “不跪。” “...老子要杀人了!”土匪头子抬高了声调儿。 “不可、不可。”木剑少年双手抱头,打着哈欠,很是心不在焉。 “...”土匪头子无语了,问道:“那你走开?” “不走。”少年声音依旧很懒散。 “啊!”土匪头子愤怒了,他娘的,竟遇到个这么个无赖,举起大刀,便往林老爷头上劈去。 跪地的林家众人惊恐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木剑少年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大拇指按着屈下的尾指和无名指,捏出剑诀,射出两道剑劲,速度快的吓人,正中土匪头子右手和右腿,直接贯穿,大刀脱手,他跌倒在地,滚爬叫痛。 众人全部愣在原地,四下鸦雀无声。 “那个...”木剑少年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你们要给我作证哦。”他望向了跪地的林家众人,认真道:“是他要杀人,我才出手的。不要等下官差来了,说我乱打人!” 跪地的林家众人下意识地疯狂点头... “哎,好烦,大壮哥千叮万嘱我这次出来不能惹事,特别是惹官府...”木剑少年愁眉苦脸。 没错,此木剑少年正是北州雪原的陆云是也。 陆云瞥了一眼其他土匪,问道:“你们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打打看?” 几个土匪吓破了胆,屁股尿流地跑向一旁的马群。 “少侠!不能让他们走了!他们杀人了!”李文靖急切喊道。 陆云“嗯”的一声,剑诀捏出,剑劲射中了他们的大腿,几人应声倒地,滚地惨叫。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其余土匪跪地哭喊,不敢再乱动。 陆云扯开嗓子,大声喝道:“丢下兵器,全部围在一起,蹲下!”在雪原村子里当一众少年郎的老大久矣,他这几声喊起来也是颇有威严。 众土匪不敢不听,生怕陆云射出剑劲,哆哆嗦嗦的蹲在一起。心惊肉跳多时的林老爷等人泪流满面,总算是逃过一劫,林老爷赶紧奔向了晕倒的林家少爷。 瞧着眼前的二十多个土匪,陆云歪头皱眉,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李文靖爬起身来,刚才遭土匪毒打,虽感疼痛,但皆皮外伤,并无大碍,望着苦思的陆云,不由自主感慨,“这人好生了得。哎,也就李文靖你傻,会信这些天杀的土匪…” 不多时,东北方向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声,正是江东城的衙差来了 天下官差都是这般,事情没结束前都是难见踪迹,待到他们出现,大多已是事情结束之后。 林老爷等人总算盼来了官府,仿佛见了青天大老爷,一拥而上,流泪诉苦,毕竟林家不少人已被土匪杀害。 衙差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将蹲在地上的一众土匪铐上锁链。听他们言语,原来是有过路人撞见后,赶到了城内报案。 瞧见有官差主持公义,李文靖心安了,走向草丛,拾起自己的笔墨纸砚,独自一人,默默走了。 陆云刚还发愁如何处置匪徒,现在来了官差,倒也落个自在,突然想起某人,转头环顾,却是不见了人影,暗道奇怪。随后走向毛驴,嘿嘿一笑,又在驴头绑了根红萝卜,骑上驴被,打算走人。 林家中有些人瞧见了,赶忙过来围住,大呼救命恩人、感恩少侠之词。陆云一开始还笑了笑,后来人越来越多,一人一句,又要跪地磕头,搞得陆云好生尴尬,急忙下驴扶人,扶完这个扶那个,暗暗叫苦,简直比打土匪还累。 待到众人情绪有些平复,陆云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奇问道:“那个少年郎呢?怎么不见了?” “少侠说的可是我家孩儿?他晕倒了,在马车上歇息。”林老爷回道。 “哦,那个提醒我别信土匪的,是你儿子咯?”陆云又问。 “啊!!!” 林老爷毫无征兆的突然一声大叫,直接把陆云吓一大跳。 林老爷慌张地左顾右盼,嘴里念道,“居然就把他忘了!若不是他,我们早就完蛋了,可能也等不到少侠你…”林家其他人听言,这才想起了李文靖,也是急忙四下找人,却不知这位恩人早已走远了。 陆云自然不明所以,众人便将刚才李文靖如何与土匪争斗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特别对于李文靖那些藤蔓、水柱、风雨的“仙术”,更是浓墨重彩的描述。 “哎,那少年灵功厉害,肯定打得过这些土匪,要不是…要不是因为顾忌我性命…”林老爷是个明白人,说着说着,两行泪水就下来了,“...也不会被土匪抓住羞辱…” 林家众人回忆起李文靖被人狂踢猛踹的场面,唏嘘不已,泪流不止,心里都对李文靖感激不尽,道:“不知那少年伤势如何,竟一时忘了他,还没来得及向他感恩…” 见众人如此伤感,陆云宽慰道:“他应是自行离开了,想必也无大碍。你们放心吧。”其实对李文靖也是颇有好感,即便被土匪踩倒在地,也不忘提醒自己。 “少侠,你也是前往江东城吗?”林老爷擦擦眼泪,问道。 “嗯,来参加灵界少年大会。”陆云答。 林家众人一听,异口同声夸道少侠灵功盖世,必定夺得名次,听得陆云怪不好意思的,一直傻笑摸头。 林老爷又问:“少侠,你的两个同伴呢?” “啥?”陆云不解。 “就是跟你一同参赛的两个人啊?”林老爷解释道。 “我一人不行?”陆云一脸疑惑。 众人一阵尴尬,原来这少年郎啥都不清楚,就来江东城了… 林老爷解释道:“少侠…这个大会要求必须三人组队参与…” “什么?” 第二十三章秀才遇泼皮 李文靖独自走回了江东城,回到居住的小陋屋,脱下衣裳,用了些跌打药,便自行运灵疗伤。 他吸气鹤飞起,呼气沉海底,一呼一吸十分绵长,而灵气在体内的运转游动,也与其他门派的灵诀大有不同。 人有灵魂,灵魂附于整个肉身之上,比如人体的经脉对应灵魂的灵脉,人体的丹田对应灵魂的丹海,位置是大致对应的。 灵界各门派的灵诀,修炼起来都是将灵气汇聚运转于丹海,所谓“意守丹海”。之前麒麟刀阁的秦离传授陆云的一部分墨海无涯灵诀:“海无涯,亦无角。墨海回头,似岸非岸。墨如灵气,游于全身。气如灵墨,沉于丹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其中便有一句“沉于丹海”。 灵魂灵气藏于丹田,借灵脉之道,周流全身,循环运行,从而激发灵力的妙用。丹海灵气越充实旺盛,越可以调动灵魂的潜力。 但是,李文靖此时体内的灵气,却是不断汇聚、游转于头部的灵脉! 人体经脉有正经和奇经两类,正经有十二条,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合称“十二经脉”;奇经有督、任等八脉。而位于头部的经脉,则有三阳经和任督二脉等。 可要知道,位于头部的灵脉比那里的经脉多太多,大大小小数百条,如树根般纵横交错,盘根错节,且大多都是一些难以修炼打通、世人尚不知其名和用处的灵脉。 如此奇特的灵法心诀,真不知杜老先生自哪里学来的,并将之传授给了李文靖。 待得运转三个周天,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没了,长呼一口浊气,浑身舒适,望向窗外,天已黑了。 李文靖感觉腹中甚是饥饿,出门寻得一酒楼,点了份两盆热炒和一碗米饭,起筷吃了两口,才想起来,这竟然是自昨天傍晚后,自己吃的第一口饭,原来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 “别来烦我!我已与人交往!” 相思之人的这一声呵斥,又再回荡在李文靖的脑海中,他心头一紧,顿觉呼吸困难,哽咽间,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哎,难道饭菜不吃,日子不过了吗...”想罢,口中饭菜虽变得那么无味,但还是缓缓下咽。 正吃间,忽见酒楼门外走过一对男女。而那女子身影,竟是那般熟悉。此时街道上热热闹闹,人来人往,路过酒楼门外那么多人,就那么一眼,李文靖就认出来了,可见真是把人家深深刻在心里了。 李文靖心头七上八下,怦怦直跳,急切冲至门口,极目细看,果然是他朝思夜想、夜不能寐的相思之人。 只见那女子身形曼妙,三千青丝如瀑,皮肤甚是白皙,五官秀丽,巧笑嫣然,明眸皓齿,气质清雅,确实是个美人。瞧见她后,相思之苦虽被冲淡,但是,心里却更加的伤心欲绝,身子如烈火在炙烤... 因为,身边伴着一位俊俏公子哥,那人身着大绸锦绣,甚是华贵体形修长,举止隽雅。 “二人好不般配...”李文靖痴痴地望着。 却见那公子伸手轻撩相思之人额头的头发,并拨于她耳后...而这个动作,自己曾经也对她做过... 李文靖不禁妒嫉欲狂,想起此刻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候,只怕两人之后还会有些亲昵举动... 急忙转过身子,不忍再看,心如刀割,泪如雨倾。 身前走来了一个店小二,刚瞧见李文靖走到门口,便赶来收饭钱,却见他突然哭了,还以为他是给不起饭钱... 看到有个少年郎站在门口,双手捂脸,痛哭流涕,酒楼里的食客们也是一头雾水。 “哎,罢了罢了,你吃的不多,我帮你给算了。年轻人找份差事做做,不要放弃,努力点,会有钱吃饭的。”店小二是个老实巴交的男子,这哭声真的太凄惨,听得他不停摇头叹气。 听见身前有人说话,李文靖这才发现店小二,勉强稳了稳心神,自衣物中取出所带的全部银两,递于店小二手中,哽咽道,“谢谢小哥,给你添麻烦了。”言罢,转身出了酒楼,眼角完全没望向那一边的两人,直接便往相反方向走去。 店小二怔在原地,待回过神,急切跨出门口大喊:“嘿!等等,少年!给得太多了!” 只不过,此时的哭泣少年,已然走远... 街道上的众多路人驻足观看,颇为迷惑,都不知店小二呼唤的是谁,而那个清雅女子,同样也被此声喊叫所吸引,此时转头望来,美眸轻眨... 李文靖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坐在床上埋头痛哭...不知不觉间,已到第二日天亮时分,竟又哭了一夜,心里却还是那么痛。 躺在床上不动,呼吸急促,头痛欲裂,毕竟已经两夜没睡了,可是,此刻却是痛得想睡也睡不了... “真是作践自己...白读了那么多书。”李文靖自嘲道,有些口渴,起身一看,家里水缸也已空了。 “不如喝些酒,自己酒力向来不济,或许喝醉了。便能睡下吧...”想罢,深深叹了口气,便出了门。 李文靖来到江东城的集市,正欲寻个酒馆买酒,转头环顾间,看到了集市入口的大树下围着一大群人,争吵声传出,甚是喧哗。 有些好奇,便走近察看,见人群中间有二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人身着粗布衣,这人与李文靖相识,叫成林,也是江东城的秀才,家境贫穷,几次应举不第。 另一个倒是不认得,长得面容丑陋,目凶如豺,一看就不太像是好人。果然,此时身旁的路人都在说他的坏话。 “哎,这成林也真是的,明明偷偷拿回家不就好了,还拿出招摇,被赵二这泼皮赖上了,没他好果子吃了...” “也不能这么说,捡到五十两谁不眼红,成林这秀才也是难得啊。怪就怪那泼皮,我觉得肯定在说谎!” “哎,还不知道谁真谁假呢!” ... 听了一阵,已经明白发生何事了。其实就是秀才成林在树下捡到了银两,好心保管并留在了原地,等待失主。后来,泼皮赵二来了,说他丢了一些银两。成林直接便把五十两给了他。 怎料赵二接过银子,看了一眼后,忽然道自己丢的是一百两,为何成林只还他五十两。成林一听就慌了,坚持自己一开始捡到的就是五十两。 只见成林神色激愤,满脸张红,“我好歹也读过孔孟之书,如何不济也不会贪你的钱,再说我如果要贪,何不全贪,为何还要还你一半?” 赵二黑着丑脸,恐吓道:“老子哪里知道你们这些死读书人脑子想的什么鬼东西?反正就是一百两,还来!不然那我报官了!” 成林急道:“你胡言乱语!我…我…”读书人最爱自己的名声,怎能让人如此污蔑,将来如何考举人。他越想越伤心,竟是跪地痛哭,“老天爷啊,孔老夫子啊,你们知我清白啊,此等…狗盗鸡鸣之事,我辈儒生怎敢做!” 众人看得辛酸,纷纷道:“赵二你忒过分了!成秀才家里还有个病重的老母,如果要贪,则偷偷捡走,用来看病多好,为何还要留在原地等你?” 赵二大怒,对众人吼道:“他娘的!你们瞎起什么哄!”他本就面容丑陋,发起怒来,更是狰狞吓人。众人怕被这市井泼皮缠上,都是不敢再言。 听得成林说出那句话,李文靖感同身受,如同是自己受到了冤枉,心中悲愤,“我认识成林很久了,此人甚爱名节,断不会做此事!”想罢,热血沸腾,直接挤进人群中间,扶起成林,对着赵二正色道:“吾等儒生读过圣贤书,正所谓贫贱不能移,岂会为了银两折腰!” 赵二打量着冲进来的李文靖,冷笑不止,突然眼珠一转,表情狡黠,吼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李文靖冷冷回道。 赵二对着众人喊道:“定是这两个穷书生一起分赃!他娘的!快快还来!” “你血口喷人!莫辱人清白!”李文靖大怒,戟指着赵二。 赵二脸也不红,喝道:“你这个贼人!他娘的,定是同伙护短,不然怎会无缘无故跑出来!” “你…” 李文靖脑子一热就冲了进来,事先根本没想好如何与人辩驳,此时反被赵二污蔑,加之他已两夜没睡,本就头昏脑涨,怒气之下,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所谓泼皮就是市井流氓,专在街上撒泼、行凶和撞闹。岂是李文靖等读书人能否应对的,你读的书多,会讲大道理,泼皮没读过书,不讲道理,耍的就是一个赖字。你敢来,我就赖你。即便这次赖不过你,下次被我遇到,又要赖上你。 众人一阵唏嘘,无人再敢出头。就在此时,人群中传出一声,“且慢!”掷地有声,引得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服的少年自人群中踱步而出,眉目俊秀,气宇轩昂,加之那一尘不染的白衣飘飘然,令人不由得看痴了,赞叹道:“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不是别人,正是步凡来了! 第二十四章步凡治泼皮 “且慢你娘的且慢!哪里又蹦出来的臭小子,想作甚!也是同伙?”赵二指着步凡的鼻子,瞪眼道。 步凡脸带笑意,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赵二,仿佛听不见泼皮骂人,只道:“在下共有‘三个’且慢,不知你想听哪个?” “他娘的,你嚼什么字,有屁快放!放完快滚!”赵二很不耐烦。 步凡笑道:“那么在下,就先说第一个了。”他顿了顿,转头望向李文靖,又道:“这位书生可谓侠义心肠,令人敬佩。” 见步凡望着自己,李文靖仔细打量起这白衣少年,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也其举止文雅所吸引,心生好感。 “路有一瓜皮,绊倒多人,百姓怨声载道,却因时日已久,变得又滑又臭,人人捂鼻绕道,是故尚未被清走。”步凡边说边摇头,颇有感伤,随后,精神提振,话锋一转,“然而,此书生不怕臭滑,挺身而出,当今世道,有此热血侠义心肠,难能可贵。正所谓路有臭皮,吾仍敢往!” 围观的人群中,不少人听懂了,捂嘴偷笑。 赵二矮小臃肿,四肢粗壮,多有蛮力,却是头脑简单,自然听不懂步凡在雅骂他,朝着地面四下张望,喝道:“放狗屁!这里哪里有瓜皮?” “嗯,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步凡瞧也不瞧赵二,淡淡回道。 众人哄堂大笑,李文靖也是扑哧一笑。 这下赵二倒是听懂了,抡起拳头就冲向步凡,怒道:“他娘的,你敢骂老子?” 步凡抬手止住了他,道:“你长得‘一表人才’,令人不忍直视,自惭形秽。且刚才你已同意在下说完三个且慢,不可食言哦。” 赵二停住了脚步,步凡这话,他听得半懂不懂,想了一想,暗道:“他好像在夸我是人才,别人比不上我?那是肯定啦,老子一直这么认为!” “哼!”赵二有些心花怒放,“你小子识货!老子不食言,继续说。” 步凡继续道:“第一个且慢指的是,不能说这位书生是同伙,只能说他是侠义心肠。而这第二个且慢,便是…”转头看向了秀才成林,抱拳道:“这位兄台,你倒不必急着还银子。” 成林不懂,同样抱拳道:“公子,在下不太懂,还请明示。” 步凡问:“兄台捡的可是五十两银子?” 成林不假思索,答:“正是。” “兄台当真确定?”步凡又问。 成林急了,忙道:“日月可鉴!孔老夫子在上,在下断不敢乱说!” “兄台莫急,在下自然是信你!”步凡笑道,言罢,转头环顾四周众人,再问:“请问,大家是否和我一样信他?” 一开始,人群里还只有寥寥几声“信”。万事开头难,有人敢于带头喊出来了,就呈现出燎原之势,后来围观百姓都出声了。看来成林这秀才,平日里为人还是正直的,所以众人都信他。 赵二气得直呼大气,正要发作。 步凡却早已望着他,此时开口:“第三个且慢,却是说给你听的。” “说!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屁放!说完快滚,不然你也是同伙,要你还钱!” 步凡脸色从容,道:“你说你丢了一百两?可有证据?” “要啥证据!老子的话就是证据!”赵二吼道。 “讹诈他人钱财可是大罪!可确定?”步凡盯着他。 “就是真金白银的一百两!快滚快滚!”赵二不耐烦了,朝着步凡不断摆手。 步凡却是不理他,朝着众人笑道:“大家信吗?” 百姓们有的望望天,好似发现了什么怪东西;有的瞅瞅地,像是掉了钱;有的摸摸耳朵,想起了什么心事;有的眨眨眼睛,应该是在苦思今天吃什么饭好...总之,无人回应。 赵二火冒三丈,喝道:“无人信又如何,老子说就是一百两就是一百两!”说罢,怒视着成林,喝道:“狗娘养的,还不还!” 步凡跨出一步,挡住了赵二的视线,淡淡道:“别急,别人不信你,我信你。所以…” 赵二傻掉了,此时他的脑袋真不够用了,完全不知这白衣少年捣鼓来捣鼓去,到底是在为谁说话。 “所以啥?”赵二下意识地问道。 “那位兄台捡的是五十两,你丢的是一百两,二人又都在说真话,结论不就显而易见了。他捡到的不是你的钱咯,那又何必还你。到别处去寻你的一百两吧。”步凡娓娓道来,不紧不慢。 众人惊呆了,没想到步凡最后来这么一手,待回过神来,都在为步凡叫好,“公子说的有理!” 赵二暴跳如雷,“找死!”,抡起拳头,冲向步凡。 步凡站立原地,泰然自若,待到赵二近身,拂袖一挥,一股劲风直接吹得赵二倒飞而去,狠摔在地。 步凡不再理会,转身走向李文靖和成林。就在此时,李文靖急切出口提醒,“公子小心!” 原来,赵二还不死心,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步凡扔来。 步凡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回头望向赵二,那眼神冰冷如霜。 突然,从人群窜出一黑影,停于步凡身后,直接一脚踢中那颗石头,石头瞬间掉头,射向赵二,正中脑门,倒摔在地,头破血流。 “哼!无耻泼皮,敢对我家少爷不敬!” 定睛细看那人,来者不是明老又是谁。 步凡走到成林面前,作揖道:“兄台拾金不昧,为天下儒生争光,令人佩服!” 成林脸色微红,同样作揖回礼,忙道:“公子言重了,言重了…公子为在下证明了清白,感激不尽!” 那边的赵二,血流了满面,面目更加狰狞,惧怕明老再出手,不敢再放肆,只能不断嘶吼道:“还我钱,还我钱,还我钱…” 步凡冷冷问道:“一百两?” 李文靖道:“成兄捡的是五十两,你丢的是一百两,自己到别处找去,想说甚?” “不是不是…我丢的是五十两,是五十两…”赵二不敢再撒谎,疯狂摇头。 成林怒道:“泼皮,那你又胡说是一百两!还说我贪财!” “这个…这个…”赵二此时还不肯说实话。 明老走近赵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大声喝道:“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 这一声惊得赵二亡魂大冒,极怕身前的明老出脚踢他。此时他悔不当初,瞧了瞧众人,苦着丑脸,低声道:“我看那秀才老实,就想跟他玩玩…骗骗他…” 此言一出,引得围观百姓骂声一片。 “成秀才家有个病重的老母,你真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白衣公子说的对!这钱不是你的,别处找去吧!” “现在肯定又再骗人!不能还他!” “他讹钱,报官!报官!” … 赵二听得心里直发慌,生怕他们不还钱,刚才“威风凛凛”,现在瘫坐在地上,竟嚎啕大哭起来,“那真是我的五十两啊,我自己挣来的啊…我的老婆本啊!你们别…别不信啊!”哭声极其凄惨,倒真是真情流露。 李文靖叹了口气,道:“成兄,赵二这模样,加之五十两不是小数目,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么久,也没其他人过来认领,这钱或许真是他丢的…” 成林回道:“应该是,我捡到后没跟别人说,原地等了老半天,就赵二来寻。”他有点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又问:“文靖,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文靖凝思片刻后,缓缓道:“读书人有‘四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今天若能以德渡人,虽非大事,但也可算入‘为生民立命’之中。”他顿了顿,继续说:“望经此次教训,赵二今后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而成兄品德高尚,十年寒窗苦读,学识有成,他日定高中举人,自不必与此人多作计较。” 此时步凡凝目望着李文靖,眼神之中颇有惊叹。 成林点了点头,感慨道:“你学识、见识一贯都是比我高,今天一言,更如醍醐灌顶。那便听你的!”拿出了钱袋,走向赵二,正色道:“不报官了,还与你,但你今后不能作恶欺人了!” “等等。”步凡示意成林稍等,“明老。” 步凡自幼是明老看着长大的,对于步凡的心思,明老最是了解,即便一声轻呼,主仆亦能心意相通。 明老自成林手里接过了钱袋,倒也没急着给他,伸手提起他的衣领,灵力一出,瞬间把他往上抛飞三丈,惊得赵二惨叫连连,那是杀猪般的叫声。 待得赵二快摔到地上,明老大手一伸,竟稳稳地捏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止住了赵二从天而降的堕势。 众人惊呆了,矮壮的赵二起码上百斤重,从三丈高空摔下来,这力量得有多大,这老人家却单单凭借捏着衣领就能接住... 身为修灵士的李文靖,更能体会到这位老人家的功力是有多可怕。而李文靖更加好奇的是,身旁的被他唤为少爷的白衣少爷,究竟是何许人也... 瞧着手上脸色苍白的赵二,明老捋着长须,冷冷道:“钱是可以还你,可你日后还敢再作恶吗?” “不敢了不敢了,仙人饶命啊...饶了小的吧,我不敢了。”赵二被吓得不轻,鼻涕眼泪齐齐出。 “用不用跟成秀才道歉?”明老又问。 赵二急忙道:“成秀才,我错了…我错了啊,我猪狗不如…” 一旁成林尴尬地笑了笑。 “若是我再听到你作恶,老朽我可半夜来找你哦。”明老斜视着他,淡淡道。 赵二痛哭流涕,“别别...别!爷爷,孙子真的不敢了...爷爷啊...” 第二十五章相遇前夕 泼皮赵二讹钱之事了却后,李文靖便买了酒回家。即便酒量不济,也是皱起大眉,泄愤似的一杯接着一杯,醉是醉了,那叫一个酩酊大醉。 可是心里的愁没减一丝一毫,正所谓“举杯消愁愁更愁”,醉了的李文靖更加思念起那个倩影,嘴里不断叫唤她的名字,还好是在家里独子一人,不然被人看见,肯定当他是疯子。 待到醉也醉了,哭也哭了,两夜没睡的李文靖缓缓闭上了眼,嘴里喃喃道着:“倩柔...倩柔...” 半响过去,才没了声响,简陋的小屋里静悄悄的,可怜的他终于睡下了... 却说陆云,昨日进了江东城后,与林老爷等人作别,便自个问路前往“灵界少年大会”的报名点。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红瓦白墙,院外绿柳周垂,门口两头石狮威风八面,正门乃两扇厚重的红色大木门,门上悬着“九州灵渊阁”匾额,进了大门,便是一个宽敞的院落,里面摆着三张长桌,桌前不少人正排成列队,桌后坐着几人,拿笔记录着什么。 陆云不懂这些,走到院中,拉过一人便问:“大哥,这是干嘛呢。” 那人很不情愿,看着陆云身着粗布兽皮,背上还绑着把木剑,皱眉道:“报名啊。” 陆云又问,“怎么这一前一后的呢?” “排队啊,按顺序来。”那人很不耐烦。 陆云明白了,笑道:“哦!谢啦!”言罢,也不多想,直接就往那人身前一站,顿时身后一排人传出一片谩骂声。 “往后面去啊!”那人喝道,“哪里来的小子,敢插队!” 陆云这才回过神,摸头傻笑,道:“不好意思,不懂这些。”接着往队伍最后面走去。 过了好久,总算轮到陆云到了桌前。 桌后坐着一个七旬的老先生,提笔写着字,也不抬头,熟练地问道:“姓名,年龄,籍贯,门派。” 陆云张口便来:“陆云,十八岁,北州兴岭雪原,嗯...没门没派。” 老先生点了点头,正准备记录下,却听见左右两桌的同僚轻咳两声。他有些疑惑,左右望了望,发现他们桌前都没人,跟着抬头看向陆云,问道:“少年,你的两位同伴呢?” 陆云尴尬笑道:“还没找到,可以报名吗?” 老先生放下了笔,本来皱纹就多,此时皱起眉头,更是一脸“阡陌纵横”,道:“老夫闻所未闻一人就来报名的。少年,你头次来?” “是的!”陆云爽快回道。 老先生脾气很好,示意左右的同僚先不要发怒,笑道:“必须三人参赛,后日才截止报名,你找到两个同伴后再来吧。” 陆云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上哪里找人,满脸愁容,憋着嘴道:“老人家,你熟不熟,要不你帮我介绍两个?” 身后排队的众人听言,顿时捧腹大笑,甚至有人道:“他怕不是在请人介绍青楼的女子吧?” 左右两桌的男子大怒,喝道:“小子,人不齐就不要来报名!快走!林老,你不要理会他了!” 林老却是不恼怒,反而是笑一笑,朝同僚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接着望向陆云,摇头叹道:“老夫帮不了你哦,少年郎。江东城多有年轻才俊,你自个去寻吧。明日午时前,老夫仍在这里。” 陆云只得悻悻地走了。 出了院子,头大如斗,不知到哪里寻人,于是站在门口,见有人经过,便冲上前问“大哥,跟我一起参赛吗”,若是女子,也是勇往无前,开口便是“阿姐,跟我一起参赛吗?”,惊得过往的男女老少直喊“疯子”,唯恐避之不及。 待到天黑,寻了一处客栈住下。第二日,一大早就出门,回到九州灵渊阁宅子的门口,继续拦人就问。 可是,别人要么不参加,要么已经组好了队,而且陆云可能已经“出名”了,好多路人一见背着木剑的他,还没等到他近身,直接撒腿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陆云累的半死不活,还被人骂了无数声“疯子”“流氓”“白痴”“有病”... 然而直到第二日天黑,依旧没人愿意跟他组队。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呀,正常人看到这个乡巴佬打扮、来历不明的少年,即便有意参赛,也不会找他。 陆云甚是郁闷,愁眉苦脸,灰溜溜地走回了客栈,躺在床上,“哎,黑袍老伯也真是的,也没跟我说清楚。” 苦思冥想,自己一直在北州生活,在外面一个朋友也没有啊,怎么找啊,嗯... 等等!好像真有一个... 陆云猛地坐起身子,神色激动,脱口道:“步公子!” 不过才高兴一会,眼睛又失去了光彩,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叹道:“仅剩明天一天了,上哪里找他...说起来,也是三年没见了...啊!早知道,我拖着大壮哥、鼻涕和小胖一起来!” 总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恼怒道:“明天再寻不到人,小爷我还不参加了呢,不稀罕!哼!”想罢,总算是泄了一些怒气,这才昏昏睡去。 第三日,待到日上三竿,陆云才起床,拖拖拉拉的洗漱完毕,慢悠悠地出了门,双手叠于头后,踱着步子,于江东城内四处闲逛,也不问人参不参赛,总之爱来不来,小爷不在乎,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途径一集市,人头涌动,好不热闹,左看看右瞅瞅,却见一个贼眉鼠脸的猥琐男子,神情自若的走近一家猪肉摊。 肉摊前正有几人在买肉,随后他趁人不注意,自桌上顺走了三串铜钱,手脚极其利索,一看就是个惯偷,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陆云瞧个正着。 陆云哪能容他,当即大喊:“给小爷站住了!”即使在嘈闹的集市,这一声也是震耳欲聋,引得旁人纷纷驻足看来。 那猥琐男子听得心惊肉跳,怯怯回头,望见了金刚怒目的陆云,陆云同时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男子心里有鬼,霎时脚底抹油,窜进人群,溜之大吉。 陆少侠岂肯放过,脚尖一蹬,追了上去。 此时,步凡和明老刚好也在这个集市,主仆二人缓缓踱步。 明老开口道:“少爷,老朽昨日已到成秀才的家里,为其母把脉,熬制些药石。临走时,按你吩咐,留下五十两。” “嗯。麻烦明老了。”步凡接着问道,“灵界少年大会那边呢?” “我昨晚已经看过名单了,这一届的大会,灵界各大派基本都来齐了。毕竟灵渊阁今年算是出了血本。” “四大灵兽其一玄武的神龟甲,确实吸引人,也意味着,竞争必将惨烈。半年前,我就看到了门内朱、张二位师兄,每日勤奋练功,斗志高昂。”步凡含笑道,顿了一顿,又问,“对了,有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明老答道:“老朽一直有留意,还是没有看到。今日午时就截止报名了。他难道不来了?” 步凡寻思了一会,“是有点奇怪,不过,肯定会来的。” “哦,少爷这么了解他?”明老问道。 步凡看了明老一眼,笑得有些灿烂,“明老,我跟你说是直觉,你信吗?” “少爷何时开始相信直觉这种东西了?”明老有些诧异。 步凡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回道:“总觉得与他有缘…日后还会相见。” 二人谈话间,有个人影走近明老,附耳低语一阵,随后便隐入人群中。 “少爷,你猜对了。” “哦,他来了?”步凡停下了脚步。 明老笑的很诡异,“他前天就来了,只不过报不了名。” 步凡没有开口问,稍作思忖,便已猜出缘由,“他就自己一个?” 明老颔首,“少爷果然聪敏过人。隐秘卫一早就收到消息,说有个疯子自前天起就在灵渊阁门口拦人。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听说是个背着木剑的,这才前去了解。” “拦人?难道…拦人跟他一起参赛?”步凡星眸微转。 “没错…无论男女老幼,一概都拦。”明老摇头不止,哭笑不得。 步凡大喜,“不用多想,如此豪气冲天,应该是他。现在也在拦人?走,过去见识一下!” 明老却道,“少爷莫急,据报,昨天、今日都在,今天确实没了踪影。” “哦?查到他住哪里了吗?”步凡又问。 “城内一处客栈。不过刚出了门,正在调查。少爷,老朽有一话想讲。” “明老请讲。” 明老眨了眨眼,“少爷…不怕他拖着你参赛?” 步凡抿嘴一笑,神情坦然,“那便参赛呗!” 瞧见自家少爷如此爽快就决定了,明老心中更加困惑,暗自想道:“那陆云有何魅力…少爷自小不喜与人动手,但凡能用说的解决,绝不会用打的…灵界少年大会不就是二话不说,直接与人开打吗?居然想参加…” “明老、明老。”步凡唤了两声。 “…嗯…哦,老朽在。”明老总算回过神。 “加派人手,今日午时前找到他。” “是,我这就去安排。”说罢,明老举手示意,不多时,身后已多出几人,恭敬地听着他说话。 “公子!公子!” 前方冒出几人,一边呼喊,一边朝着步凡跑来,不过步凡却是不认得他们。 “公子,你来一下吧,那边有人吵起来了。” “公子你聪明,昨天能帮成秀才讨回清白,今日也来明辨下事非。” 第二十六章命运的相遇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步凡算是听了个大概,便跟他们走。来到集市的一处猪肉摊,猪肉摊贩长得肥肥胖胖,人称猪肉荣,正跟一个男子大吵,那男子是集市里卖牛肉的,人称牛肉光。 只听猪肉荣大吼大叫,脸上肥肉抖动,“牛肉光,你别坏我名声,我在这里做生意多年,岂会贪你那三百文!” 瘦弱的牛肉光不甘示弱,扯开鸭嗓子,“猪肉荣,你要做生意,我就不要做生意了?你别搞臭我名声!三百铜钱你明明收下了!” 二人剑拔弩张,喋喋不休,势要争个你死我活。 其实就是牛肉光买了四斤多猪肉,拿出三百文置于桌板上,猪肉荣忙着切猪肉,应了一声后也没动它。当将切好的猪肉递于牛肉光时,就发现桌板上的三百文不翼而飞… 猪肉荣不干了,说牛肉光又偷偷拿了回去。牛肉鬼也不干了,说自己绝对没拿回,是猪肉荣收了。 俗话说,诚信厚道是做生意的立足之本。 二人都是集市这里的肉贩子,要是被冠上“贪人便宜”“不厚道”之名,臭名声立马就会传开,以后谁还跟你买肉。 所以越吵越凶,看样子就要拿刀互砍了…旁人急忙拉开二人,有的人就跑出去报官,还没出集市,正好撞见了步凡。 围观百姓中有不少人,昨天见识了这位白衣少年的智慧和口才,此时皆道:“此公子好生了得,昨天巧治了泼皮,今天定能辨是非。你们别吵了!” 步凡自然不敢轻易下结论。于是乎,首先分别跟猪肉荣、牛肉鬼了解事情的经过,再将二人所说的话进行对比,随后找找看围观百姓中有没有证人,又询问了百姓们对此二人的评价。 做完这些后,步凡沉思了一阵子,才娓娓道来,“一人说付了,一人说没付,都拿不出证据说服对方,而现场也无证人作证,确是难辨。所以不妨先抛开此事不讲,猪肉荣在此卖肉六年,向来价格公道,从不缺斤短两。牛肉光乃是本地人,自小便因老实而出名,做生意更是厚道。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大伙皆是信任二人,不信其中一人会做出小贪之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依在下看来,牛肉光确是拿出三百文置于桌板上,后来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将之窃走。是故二人皆是没错。”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有人问道:“公子,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步凡回道:“行窃之人早已逃之夭夭,难以捉拿。若要牛肉光再给三百文,实在过于冤枉。若让猪肉荣认收了这三百文,却怕今后会有心术不正之人效仿作恶…” 望了望众人,又道:“各位,既然事已至此,在下愿出此薄财,平息二人争端,且望各位能引以为戒,平日于集市走动,应多注意随身财物,莫让小人有机可趁。”言罢,步凡朝明老示意,明老会意,拿出三串铜钱,递于猪肉荣。 围观百姓皆是敬佩不已,对步凡赞不绝口,一时间掌声雷动。 但步凡此时心里颇有遗憾,当然不是心疼那三百文,而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线索去捉拿小偷。因此只能作此无奈之举,希望众人日后多加小心。 步凡朝众人拱手致谢,并不多留,唤过明老便要离去。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外面传来几声大喊。 “让开咯!大伙让开咯!” “小偷抓来咯!让开咯!” “当然是小爷我抓的啊!让开咯!” 只见众人让出一条路,走进来两人: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被绳索绑住双手,一个木剑少年正牵着绳索走。 正是之前追出去的陆云。 这个小偷在人群里东窜西窜,又躲进城内的巷子里,跟陆云捉迷藏,自以为能逃走,却是不知他根本逃不出陆少侠的手掌心。要知道,陆云自小在雪原追兔子,练出了好眼力和好脚力,追个普通人简直是家常便饭。 待到他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气的时候,陆云就站在他面前,汗都没出,用看兔子的眼神看着他... 一见陆云,步凡与明老相视一笑。 “少爷说的是,你们还真的有缘...”明老不禁感慨。 陆云抓到小偷,心情大好,迈着大步走来,忽见眼前的白衣少年有些面熟,定睛细看,又见旁边的精瘦老头,顿时哈哈大笑,跑了过去。 “步公子!” “陆少侠!步凡拱手道,“好久不见!”” “哈哈哈!三年了!”陆云一点也不客气,走进步凡,朝他肩膀就是两巴掌,接着突然感觉两道凶狠的目光射向自己,转头望去,乃是皱眉瞪眼的明老。 陆云嘿嘿一笑,“明老,好久不见。” 明老瞥了陆云一眼,干咳两声,也不理他。 步凡笑道:“三年过去了,你还认得我?” “那是自然!呀,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太确定,是看到你的跟屁虫...”陆云吐了吐舌头,改口道:“看到了明老,我才确定是你,话说你还真喜欢穿白衣。” “还好还好。陆少侠喜欢背着木剑的习惯,也是举世无双,甚是好认。”步凡道,随后看向旁边贼眉鼠眼的男子,“这人是?” “小偷呗。我刚才看到他偷走了猪肉摊上的三串铜钱,就抓了回来。” 旁人认出来了,道:“这不是牛三吗?”原来牛三是城里街头的闲散人员,平日里不务正业。 陆云解开了牛三的绳索,喝道:“自己拿出来!别想跑啊,小心我的拳头!” 牛三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三串铜钱,正好三百文。众人惊呼,真是老天有眼,被人给逮住了。 “刚才他狗急跳墙,知道跑不掉了,半路还丢了,后来被我抓去捡回来。”陆云嘻嘻笑道。 步凡抚掌道,“来得好,卖猪肉的大哥被偷了钱,我们正发愁抓不到小偷呢。” 牛三此时鼠眼乱转,想出了鬼心思,“你们乱说什么呢?谁是小偷!这是我的钱!” 陆云怒喝道:“我亲眼所见,你还抵赖!” 牛三十分赖皮,反问道:“哦,怎么证明这三串钱就是我偷猪肉荣的?天下铜钱长得一模一样!” 陆云眉头大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回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呵呵!”牛三占了上风,语调也抬高了不少,“你说是就是啦,有没有证据?” “那你跑什么!还不是做贼心虚!”陆云眼中喷火道。 牛三仿佛早有准备,立马回道:“我怕啊,谁不怕呢,突然有个疯子背着把木剑,无缘无故追在身后。”说罢,一脸冷笑,眼里的狡黠之意更甚。 陆云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却被一旁的步凡拦下。 牛三也怕陆云打人,大声喊叫,“报官,我要报官,这人诬陷我是小偷。”心中暗自得意:“就算是官差来了,也证明不了这钱是猪肉荣的。哼,只要我死也不认,谁能奈我何!” 众人对牛三皆是侧目而视,知道他手脚不干净,但是没有当场人赃俱获,现在仅凭陆云的一面之词,确实难以定他的罪。 瞧见牛三那一脸的得意,陆云气得眼里冒烟,步凡安慰道:“陆少侠,人已被你抓到了,剩下的就交我吧。请一旁稍等。”言罢,潇洒跨步上前。 “你说这三串铜钱是你的,且问从何而来。”步凡直接问道。 牛三瞥了步凡一眼,冷冷回道:“家里取出来的。” “哦,不多不少,正好带了三串?” 牛三眯起鼠眼,瞧着步凡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打鼓,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十几块铜钱,撒在猪肉摊的木桌上,“全部在这了。” 刚才牛三拿出的三串铜钱,也在木桌上。步凡走近仔细瞧了瞧,灵光一动,想起来什么,转身问道,“这三串是你自己编串吗? 牛三随口答道,“是。” “何时何处所编?” “早上在家里。”牛三胡编乱造。 步凡盯着他,拉高了声调,正色道:“家里铜钱刚好编成三串,剩下了零散的十几个,是不是?” “是是是。”牛三不耐烦了,“喂,你问够没有啊?” 步凡不理会他,走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的牛肉光,问道,“大哥,你的三串铜钱是你所编吗?” 牛肉光直接便答:“是呀!我亲手编的,早上在摊位一卖完牛肉,顺便就把几百个铜钱编成串。” 步凡颔首,心中已有定数。 围观百姓们不知道步凡问这些干什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牛三做贼心虚,忐忑不安,不想在此地待下去了,真害怕被步凡问出来什么,突然抬脚走向桌子,想要一把抓起铜钱,直接走人。 “住手!” 两声大喊几乎同时响起,吓停了牛三的动作,其中一声乃步凡所喊,另一声则来自旁人。 只见他自人群中走出,身着一袭青衫,长相清秀,乃李文靖来了。陆云一瞧,挠了挠脑瓜,有些眼熟,似曾相见。步凡莞尔一笑,弯腰作揖道,“李公子,又见面了。” 李文靖脸色微红,急切弯腰作揖,尴尬道:“步公子说笑了,在下穷书生一个,并不是什么公子。步公子直呼我名便可。” 步凡回道:“李公子过谦了。”想了想,脸带笑意,问道:“可是有对策了?” 李文靖点了点头,“步公子聪敏过人,肯定也想出来了。” “李公子请讲。”步凡大喜。 “不不不,步公子先请。”李文靖拱手道。 步凡含笑道:“但说无妨,你先请。” 一旁的陆云听得头皮发麻,心里直嘀咕,“我的老天啊,有对策就赶紧说啊,赶紧就治了这小偷啊,还在这里客套,真肉麻。” 想罢,随即开口:“行啦行啦,天都快黑了,两位公子哥,一起说一起说!” 第二十七章报名 李文靖笑道:“步公子,我仅一字,要不数到三一起说?” 步凡颔首,“我也仅一字。”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数了起来,待数到“三”,接着一齐喊出一字:“油!” 二人仰头大笑,大有遇到知己之感。 陆云一脸迷茫,不知二人在笑啥。明老则是捋须点头,眼里对李文靖有赞许之意。 一旁的牛三虽然不懂二人所说的“油”是什么意思,但也心生不安,大怒道:“还想赖我?我要走了,还给我!”他又伸手去抓钱,却被明老的大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步凡冷冷道:“别急,我能证明这钱不是你的。” 说罢,他请周围的摊贩帮忙,弄来四小盆清水,接着把桌上的十几块铜钱、三串铜钱各自放入一盆,随后轻轻摇晃两盆水。 此时李文靖、步凡和陆云离四盆水最近,最先看到了结果。 李、步对望一眼,又是哈哈大笑。陆云盯了四盆水半天,完全没看懂,翻了翻白眼,“快说啊,急死小爷了!” 李文靖朝众人道:“诸位请看,这一盆水面浮有油花啊。” 众人走近一看,有十几块铜钱的那盆水没什么变化,而各放有一串铜钱的四盆水则是水面浮出很多油花... 见众人还是不解,李文靖扬声道:“这三串钱是这位大哥早上亲手所编,大家请想,他刚卖完牛肉,满手是油,所编的铜钱串自然是附有油水。” 他看向了惊恐的牛三,又道:“此人说这三串乃是早上家中所编。则有三大疑点,一乃他哪里来的三百个附油的铜钱;二乃他既是在家中编串,为何不先将铜钱冲洗干净,而是任其肮脏油腻。” 众人一听,频频点头。 李文靖顿了顿,继续道:“刚才步公子问他,是否是将家里铜钱刚好编成三串,剩下了零散的十几个,此人应声说是。所以,这第三个疑点便是,即便他真有这么多附油的铜钱,那么为何仅三串铜钱带油,而另外十几个没有。” 见李文靖竟与自己的猜想完全一致,步凡不由得拍手大笑,“李公子说的对!三个疑点相加,只能证明,这三串铜钱并不是牛三的,他身上只带了那十几个铜钱。” 这三个疑点同时甩向牛三,他被问得呆若木鸡,冷汗直流,嘴里念着:“我...我...” 众人见他如此,更是信了,怒喊道:“小偷!小偷!带他去官府去官府!” 就在此时,步凡朝明老使了个眼色,明老会了意。 此时牛三还被明老制住,明老手上突然用劲,牛三惨叫连连,众人却毫不怜悯。 明老震喝道:“还不认罪!”说罢,加大手劲。 牛三哪里经得起明老的“伺候”,大喊大叫道:“是我偷的,是我偷的...哎呀!” 步凡等的就是他这句,立马接口道:“我们可有冤枉你?” “没...有,没有,是我是我...” “如何作案?”步凡再问。 牛三颤声道:“我趁猪肉荣切肉,而牛肉光没注意的时候,自桌上拿走的...” 步凡环顾四周,拱手道:“各位皆亲耳所听,皆是证人。”围观百姓自然应好。 步凡点了点头,又道:“明老,你押着牛三,去一趟衙门吧。还请卖肉的二位大哥和几位证人一同前行。” 众人对步凡心服口服,自然听他安排。至此,一波三折的“三串铜钱”之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陆、步、李三人一见如故,于集市中就近找了个茶肆,叫上三大碗清茶,坐谈起来。 陆云瞧着李文靖,一脸佩服,“你好厉害,治了那个赖皮。敢倒咬我一口,真想一脚踢他入地狱!” 李文靖忍俊不禁,“这还多亏你抓他回去。”随后又轻叹一声,继续道:“其实...” 步凡看在眼里,接口便问:“其实什么?” “其实三个疑点也不是很严谨,是有破绽的。”李文靖缓缓道。 步凡眼里闪过亮光,神色之间有着佩服之意。因他心中清楚,确实有破绽。 直来直去的陆云哪里忍不得,忙问:“啥破绽?” 李文靖笑了笑,“请步公子讲吧。” 步凡正想推辞,“还是请李...”说到一半,见陆云皱眉憋嘴,便不再推脱,稍作思忖,随即开口,“若牛三如此讲,三贯钱乃是在家中不慎被饭菜汤油所浇,自己心急出门,故无清洗。而那十几个铜钱无附油,也另有诸多借口可辩。” 陆云睁开了双眼,惊讶道:“嗯...那他怎么没想到,还认罪了...” 李文靖笑道:“这就要佩服步公子了。之前问牛三话的时候,便下了套,让他按着步公子的思路走。牛三自作聪明,以为死活不认是偷的,我们就治不了他,所以其他问题都随口应好。” 步凡含笑道:“李公子也功不可没,一口气列出三个疑点,犹如连环弓箭射出,问得他晕头转向。” 李文靖道:“步公子抓住良机,示意明老先生震慑牛三,至此,他心神大乱,无法再行思考,只得承认行窃。” 步、李二人相望一眼,举起茶碗,一饮而尽。 步凡道:“陆少侠,说到底,还是你功劳最大。” 陆云自然不明所以。 步凡解释道:“你说亲眼见他行窃,我自然信你。既然牛三真有作恶,那么略施小计,捉他归案,也并无不可。”边说边为李文靖倒满茶水。 李文靖望着陆云,道:“陆少侠之言,在下也是坚信不疑。” 陆云傻了眼,“你才第一次见我,你干嘛信我?” “江东城外,行侠仗义,大战土匪。说起来,文靖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李文靖笑道。 “你...”陆云上下打量着李文靖,总算认出来了,“你是那个少年郎?” 经二人解释一番,步凡才知前日在城外官道上发生的事情。 “如此说来,李公子还是修灵之人?”步凡问道。 “略懂、略懂,见笑了。”李文靖脸色微红,有些害羞,叹气道,“幸得陆少侠及时出手,在下已命丧黄泉...” “叫陆云啦,少侠听着真别扭。”陆云回道,“你莫小瞧自己啦。林老爷说了,你又不是打不过,是害怕土匪伤人,才被擒住的。” 步凡回味起陆云刚才所说的靠写字使出“仙术”一事,对李文靖更加好奇了,正想开口,却听见陆云一声大叫。 “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文靖抬头望了望天空,回道:“已到午时。怎么,陆少侠可是有急事?” “有啊!那个报名...”陆云愁眉苦脸,“哎!答应老伯要参加的...” 李文靖一脸迷惑。 “灵界少年大会报名是吧。其实...”步凡也不看陆云,神情悠然自得,慢慢举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云心里甚是沮丧,啐了一口,道:“都这当口了,笑话我吗?听不懂听不懂...” 步凡抬起手来,依次指了陆云、李文靖和自己,声音那么风轻云淡,“一,二,三。” 陆云一见,从皱着大眉的苦脸,慢慢变成了眉开嘴咧的笑脸,霎时狂笑不止,响彻云霄,惊得茶肆里的茶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云满面春风,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二人手臂,直接扯起来就跑。 “陆少侠,还...还没给茶水钱,这...这是去哪啊?”李文靖急切问道。 陆云只顾着哈哈大笑,仿佛听不见。 步凡虽被陆云拉着跑,仍是面不改色,语气从容,宽慰道:“李公子莫忧,我刚已放下银两。” 三人如离弦的飞箭一般冲出茶肆,接着在城内街道上狂奔,路人纷纷避让,带头的陆云不停吆喝道:“让开啦!让开啦!各位阿哥阿姐让开啦!”声若洪钟,气势如虹。 江东城,灵渊阁,午时一刻。 此时院落门可罗雀,早已无人前来报名,只剩下几个灵渊阁弟子在收拾东西。 “林老,您还不收回名册吗?”一个弟子疑惑道。只见原本摆着的三张长桌,现仅剩一张,上面放着一本书册和笔墨砚。 林老凝望着门口,点了点头,轻声道:“再等一会吧。” 旁边一中年男子道:“林老,不会有人来啦,且就算来了,已过午时,不能为其报名了。” 又有一人道:“林老,您不会是在等那个木剑少年吧?说起来,前日和昨日还瞧他在门口拦人,今日却不见踪影,想必放弃了吧。” 旁人纷纷点头,深表赞同,“那小子傻头傻脑,来历不明,谁会跟他组队。” 林老轻轻摇头,眼眸深邃,也不管旁人如何,只淡淡道:“观人须看眼,那双清澈透亮,又朝气蓬勃的眼眸...老夫觉得,他会来的。” 众人不再多言,因为林老乃是九州灵渊阁江东分阁的管事,任职多年,资历深厚,全权负责大会报名事宜。 午时三刻。 众人等得不耐烦,心中恼火,又想开口劝说林老,就在此时,宅院门外传来了大声呼喊。 “老人家!老人家!我来报名啦!” 人未至,声先到。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人身手敏捷,直接飞跨入门,一路狂奔而来,最后刹住脚步,停于林老身前。 定睛细看,此人一脸豪迈,双目似夜空朗星,炯炯有神,眉宇之间更透漏着英气,不是陆云又是谁。 林老终于等来了他,此时笑道:“少年,就你自己?” 陆云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啦。”转身回头,喊道:“快来快来!你俩还没聊够!” 众人下意识地望向门口,瞧见两个少年郎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跨门而入。 左边一人身上白衣飘飘然,举止优雅,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端的是一表人才。右边一人应该是个读书人,身着一袭褭褭青衫,剑眉星目,文质彬彬,清秀文静。 灵渊阁众人交头接耳,尽皆惊叹不已,“傻小子自哪里找来的这两人...” 步、李二人走近明老,一齐弯腰作揖道:“老人家,我等三人前来报名,路上耽误了些许时辰,望请海涵。” 林老眯起深邃的老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两位俊俏少年,二人谦逊有礼,气度非凡,不由得心生好感,同时甚是好奇二人来历。 陆云咧嘴大笑,“赶紧报名吧!” 林老颔首,走到桌后,翻开名册,蘸磨提笔,道:“三位少年,请过来。”待三人走近,便开口询问。 陆云兴高采烈地回答了自己的姓名等,“陆云,十八岁,北州兴岭雪原,没门没派!” “步凡,十九有余二十不足,中州熊城人士,没门没派。”步凡缓缓答道。 李文靖如实作答,“李文靖,十九岁,生于江州江东城,亦没门没派。” 林老又问了三人若干问题,同时不停地动笔记录,他看似脸色平静,心中却是不断寻思... 只听林老开口又问,“李文靖...请问杜先生是你何人?” 李文靖一听,忙道:“老人家,他乃是我的老师。您认得他?” 林老露出笑容,道:“老相识了。早年时常听他提起,自己有个得意学生,姓李名文靖,原来就是你。”语气很是和蔼可亲。 “原来您是老师的朋友,失敬、失敬...见笑了,在下不才,实在担不起‘得意学生’之名,乃是老师错爱...”没料到竟于此地遇到杜老旧交,李文靖感慨不已,忆起了老师,不禁心潮澎湃,眼光已泛红... 林老见他如此,安慰道:“杜先生这么夸你,自有他的道理。而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过于伤心。”随后转头看向步凡,又道:“中州熊城,你又姓步,可是熊盾门之人?” 步凡坦然一笑,不置可否,道:“在下陪友人参会,是何身份,也并不重要。” 见步凡不想透露身份,林老也不强求,朗声笑道:“那是自然!九州灵渊阁规定,灵界少年大会,无论何方人士,男子只要未及弱冠之年,女子只要未至桃李年华,皆可参与!” 陆云歪头皱眉,“啥?女的也可以?那咋叫少年大会?” 林老干咳两声,解释道:“一开始的规定是不允许女子参与的,后来改动了,而少年大会的名称用了几百年,也就沿用下来。” 第二十八章蹴鞠? 好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阳光普照,蓝天白云,小西湖边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此湖三面环山,湖周青山叠翠,湖面波光潋滟,山辉水映,白鹭低飞,黄莺鸣叫,花草鲜艳,风光如此秀丽,真不愧乃江东城十大名胜之首。 翠堤柳岸上,陆、步、李三人正结伴走来,说说笑笑。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李文靖见此美景,不由得吟诗。 步凡听完,颔首道,“古人白居易的《钱塘江春行》,很是应景。” “原来步兄对古人诗词也有了解。”李文靖见步凡说出此诗来历,脸带笑意。 “略有涉猎而已,没有文靖你那般钻研。”步凡笑道,接着略一思忖,吟咏道:“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 “徐元杰的《湖上》。”李文靖脱口而出。 二人对视一笑,颇有遇知音之乐。 “你们就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听不懂听不懂...”一旁的陆云狂摇头,“说起来,虽然这湖比大海小多了,但是花花绿绿的东西还真多啊!” 三人自那日在灵渊阁报名后,已过了五日。这些天来,由李文靖领路,三人游山玩水,览尽江东城名胜,好不快活。 而出来游玩,当然要吃吃喝喝,李文靖本应尽地主之谊,但这些时日既没写联,又无卖字画,囊中实在羞涩,所以每次吃喝过后,都是步凡白袖一挥,留下银两,李文靖羞愧难当,脸红致歉,步凡一直宽慰道莫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相逢即是有缘。 每次吃最多的陆大侠则是脸不红心不跳,哈哈大笑,只道:“读书人就在意这些,以后有了银两,请回步公子便是了。”他早花光大壮哥给的盘缠,也是白吃白喝。 翠绿堤岸上柳林成排,此时清风吹来,柳枝飘荡,风摆成浪,莺啼婉转,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三人漫步其间,且行且听,悠然自得。 不多时,明老从旁走来,道:“少爷,灵渊阁今晨在门口张贴了大榜,你们的赛程自明日便开始。” “哦,可是海选?”步凡问道。 “正是。正赛要十余日后才开始。”明老回道。 陆云听得糊涂,“什么海?哪个大海?” 步凡解释道:“此海非彼海。由于我们三个都是无门无派之人,所以要参加海选。意如其名,就是在茫茫人海中进行选拔。待过了海选,方能参加正赛。” “那若是门派之人,便可以直接参加正赛了?”李文靖问道。 步凡摇头道:“须三人所在的门派,皆是位列九州百晓阁所编的门派大榜前一百名内,方可直接参与正赛。其余门派的人,都是要参与海选的。” 陆云头大如斗,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明天就可以参赛,十分激动,手舞足蹈,过了一会而,终于想了什么,问道:“呀!那个灵界少年大会,到时是干啥子的?” 此言一出,明老皱眉摇头,步凡笑而不语,李文靖则解释道:“陆云,据我所知,好像是蹴鞠比赛。” “蹴鞠?那是啥?”陆云傻了眼。 步凡含笑道:“是蹴鞠,又不似蹴鞠。毕竟大家都是灵界的少年才俊,自然要用灵诀、灵技分个胜负。只不过场上有个鞠球,同时也有些蹴鞠的规矩要遵守。简单来说,就是用灵力来蹴鞠。” “就不能直接干架吗?”陆云翻了翻白眼。 步凡又道:“灵界少年大会,一直都是九州灵渊阁举办的。灵渊阁乃灵界百年大派,枝繁叶茂,分阁遍布九州各地,号称藏尽天下灵宝,阁中所藏浩瀚如海,数不胜数。创阁之人名叫云灵子,乃是一个奇人,相传他最喜欢蹴鞠比赛,定下了大会的基本规矩:三人组队,蹴鞠形式,不限灵力。自古流传下来,无人敢改。” 李文靖问:“这么说,已经举办了百年之久?应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步凡笑道:“那是自然。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轮流在九州的州会举行,每一届大会,灵渊阁都会拿出令人眼馋的奖励,比如沧月级别的灵诀、灵技,或是奇珍异宝。今年大会头名的奖励乃是玄武灵兽的神龟甲。” “灵兽?”李文靖疑惑道。 一旁的明老捋须道:“九州大域,富饶之地被我等凡人占据,而灵力极其馥郁之地,自然是灵兽居住之地,其中以四大灵兽为首,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陆云和李文靖第一次听说这么多灵界的事情,互望一眼,皆是惊叹不已。 见二人诧异的神情,步凡笑道:“好啦,日后慢慢再讲,你们既是修灵之人,自然要多多了解灵界之事。对了,陆云,那个黑袍老者找你了没有?” “没有,都没瞧见人影。”陆云摇头,“三年前,他就叫我来参加,说到时有缘相见。” 步凡打趣问道:“那你可想夺得名次?若进了正赛,你便出名了,自然容易被他寻到。” “嘿嘿!”陆云摸头傻笑,“论起打架,自然不能输别人。不过那个什么用灵力蹴鞠,我就不懂了...” 李文靖怕自己拖了二人的后腿,赶忙道:“步公子,陆云,我的灵力使用起来有些怪异,怕是用处不大...” 步凡摆手,打断道:“文靖别妄自菲薄。日前见你挥墨诗词,便能用灵力幻化出诗词中的意象,此等灵技,世间罕见。”同时望向了明老,明老颔首感慨道:“老夫在灵界多年,对天下灵技多有了解,却也是闻所未闻。真不知那个杜先生乃何方高人。” “是吧是吧,我都说好生了得的。你别自己不相信自己啊。”陆云拍了拍李文靖的肩膀。 李文靖生性腼腆,被人一夸,随即脸色涨红。其余三人一看,哈哈大笑... 第二日早上,三人来到城郊的大空地上,这里便是灵界少年大会举办海选之地。 只见平坦开阔的大空地上,被人用竹竿和红布条围出十余个蹴鞠的场地,每个场地设有两个球门,相对而立,两个球门之间的地带长十丈,宽五丈。所谓球门,就是竖立两根木柱,上面架一根横梁,两柱之间长四尺,横梁高三尺。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各个场地中,有人以脚、膝、肩、头等部位控球,身形灵动,脚法灵活,有人用灵力控制着鞠球在空中飘荡,也有人用刀剑等兵器挑动着鞠球。 陆云一头雾水,道:“步凡,那个什么鬼球,这么硬的?人家用真刀砍它都不破?” 步凡解释道:“那个鞠球,外面材质用了耐灵性最强的异兽皮——黑檀纹蛇的蛇皮,普通刀剑当然伤不了它,即便是释灵兵器,也难以伤它。” “什么叫释灵兵器?”陆云又问。 步凡笑道:“当你修灵至‘秋分灵’,自然会得到灵兵器的。”顿了顿,又道:“我还是很奇怪,三年过去了,你为何只是春分灵修为?仅提升了一个灵境?”三年前的小扬城之遇,陆云乃是惊蛰灵。 陆云耸了耸肩,道,“我不太懂这个,我也不知...”其实他心里也纳闷,总是感觉体内的灵气这几年成长的很慢很慢... 步凡思忖了一会,摇头道:“练精化气的六个节气,即便再慢,两年也应提升一个灵境,甚是奇怪...” “你们呢?”陆云问。 一旁的李文靖答道:“我是小满灵,步凡是芒种灵。” 陆云竖起手指开始比划,“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皱起眉头,又道:“一、二、三、四、五...天啊,你们高我这么多?”不由得大声惊呼... 明老走了过来,道:“少爷,到你们了。这边来。” 三人闻言,便随明老走了过去。来到一个蹴鞠场地,几个灵渊阁打扮的弟子核实完三人的身份,便道:“三对三,海选阶段,先进了三个球就算赢了,这场由对面先开球。切记,球不能落地,一落地就倒扣开球方一球,且交换控球方,重新在中场开球。可以用脚、膝、肩、头等部位,可以用灵力,可以用兵器,绝对不能用手臂和手掌接触球,不然算违反规定....” 灵渊阁弟子说得很详细,步凡和李文靖都在认真听着,而陆云听没几句就脑袋疼,早已神游物外,只求他赶紧说完了事... 待到三人可以进场之时,却是陆云跑在前头,一下子就冲了进去,神色兴奋,站在场中央,双手叉腰,扬声喊道:“哪个是小爷对手!快快出来!” 周围众人纷纷看向陆云,一时议论纷纷,“哪里来的混小子,口气真不小!” 李文靖见陆云如此举动,怕他被人非议,忙道:“陆云,慢些来...” 步凡含笑道,“文靖,他天生豪气,并无辱人之意,只是过于兴奋,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陆云,站于场中环顾,十分期待对手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只见三个小男孩自蹴鞠场的另一边走进来,缓缓走到陆云面前。 陆云“咦”的一声,挠了挠头,疑惑问道:“小孩,你们迷路了吗?”说罢,左顾右盼,脖子伸的老长,“你们的父母呢?快去找找。” “没有迷路呀!”三小孩齐声答道,接着伸手一指场边,“爹娘在那边呀!” 陆云“哦”的一声,又问:“那你们来干嘛?这里不能玩哦。” “踢鞠球啊!” 陆云吃了一惊,下意识问道,“...你们几岁了?” “十岁!”三小孩不约而同回道。 陆云急忙转头望向步凡和李文靖,眼睛睁大得跟灯笼一样,嘴巴张的老大。 “那个...”李文靖尴尬道,“陆云,他们应该就是我们的对手。” 步凡抿嘴一笑,抬头示意,“你仔细瞧瞧,他们手里拿着什么。” 陆云回头细看,果然见到其中一个小孩手中拿着黑色的蛇皮鞠球,不由得伸手捂脸。 步凡走近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风轻云淡道:“陆少侠,这三个小男孩未及弱冠之年,当然可以参加。这就是海选啦。” 三个小男孩在场地中央摆好阵势,朝陆云等人呼喊一声,便要开球。 陆云呆立原地,神情恍惚,一时间仍是接受不了。 步凡和李文靖立于他身旁,则是静观其变。 中间一个小男孩自手上放下鞠球,右脚一抬,轻轻接住,颠了几下球,便传给了右边的小孩。右边小孩用力一踢,球在空中飘过,又到了最左边小孩的脚下,被稳稳接住,利落的几下抬脚后,又传回了中间的小孩。三人就在场中玩起了蹴鞠,无视陆云等三人,球也一直没落地。 三个小孩年纪虽小,蹴鞠的技巧却颇为熟练。只听得场外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其中几声应该是三小孩的父母所喊,最为大声。 李文靖略懂蹴鞠,也是出口赞叹。 面对这三个小孩,陆云简直斗志全无,沮丧道:“步凡,你们不是常说什么...胜什么不武吗?” “胜之不武。”李文靖补充道。 步凡低头拍了拍了他那洁白的衣袖,淡淡道:“陆少侠,大会就是这么安排的,而海选阶段多有小孩报名,来此蹋鞠玩乐,甚是常见。”接着抬头望向陆云,笑道:“你还想不想进正赛了?” “罢了罢了!”陆云无奈喊了一声,“小孩,我来了。”说罢,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众人只见他猛地伸出双手去抓球,三个小男孩当场吓了一跳。 李文靖急切出口:“不可!” 却是晚了... 陆云已经从一个小男孩脚上抢过鞠球,回头望向李、步二人,淡定问道:“接下来呢?直接扔进球门吗?” 步凡抬头望天,似乎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李文靖苦笑摇头,道:“陆云,刚才灵渊阁的弟子不是说了‘绝不可用手吗’?” 蹴鞠场外的众人捧腹大笑,震耳欲聋。 明老脸色发黑,暗道:“这傻小子,刚才完全就没在听!害少爷一起丢脸!” 一声清脆响亮的口哨声响起,接着一个灵渊阁弟子跑进场中,来到陆云面前,厉声道:“不可用手!记大过一次!若犯两次大过,直接判你们队输!” 陆云挠挠脑袋,呵呵笑道:“第一次蹴鞠,不懂不懂...”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