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蝶梦仙经》 楔子无端杀戮平地起,仙界风云初酝酿 梦元仙界西南角落、浩瀚而诡异的西墟厄土,残阳如血染红大地,夜幕如潮驱散着光明。一明一暗角逐中,那空间不停扭曲的天尽头,缓步走来两个高大的中年人。 他们一个长相儒雅清癯,脸带祥和,一派仙风道骨;一个清瘦矍铄如利刃出鞘,让人不敢直视。 “梦元子道兄,想不到这末法之地,竟会有悟道果这种稀世奇珍!世间造物还真是神奇,死之极致便是生,阴之极致反为阳,这末法之极致便是道!” 那清瘦的中年人看着手中一个鸭蛋大,皮上长满颗粒、草绿色的果子,边走边兴奋地对清癯的中年男子说道。 “世间造物神异莫测,着实让人敬畏!可惜到了你我这个修为境界,悟道果也只能锦上添花,并无实质用处。倒是道友刚才的话让我有所启发,好像要抓住了什么,却又无从想起。” “哦?呵呵……,道兄若能顿悟找出一条成圣的路来,那可是开几百万年未有之大局,到时我也与有荣焉!” “青云道友太抬举我啦!若一朝顿悟,就能在这残破的天地撕开一条路,几百万年来无数的英杰鬼才早就做到。我还没自大到敢与前贤比肩……” 梦元子话未说完戛然而止,目光锐利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六个杀气腾腾的蒙面人。 “前面来者,可是蝶梦仙宗梦元子和青云山青云刀客?” 中间靠左的蒙面人声音冷冰机械问着,双目瞳孔渐渐紧锁,宛如猎豹蓄势待发。 “正是鄙人和青云道友,不知阁下等拦住我们去路,有何见教?” 梦元子眉头轻皱着,暗自调整状态。一旁的青云刀客收起悟道果,手直接搭在了刀柄上。 “交出《蝶梦仙经》和《破刀》刀谱,留你们一个全尸。” “嘿,大言不惭!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我一刀就能灭你们一百个!”青云刀客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似是感应到他的战意和怒意,龙头刀柄上的两颗青色的龙眼,闪过一抹森冷的寒光。 “你说的是在外面,在这末法之地,你也不过是个武夫。你能打得赢两个三个,难道还能打得赢五个六个不成?我们的耐心有限。三息,三息若无还没考虑好,我们会将你的人头拿去青云山换。” 青云刀客闻言气极反笑,一时说不出话。他纵横梦元仙界万年,堂堂帝境巅峰存在,就是四极十大柱掌门人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称呼一声“道友”,何曾被人如此蹬鼻子上脸过?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梦元子缓缓抽出一把水晶般晶莹剔透、纸一样薄的长剑。 对面六人见状刀剑锵鸣出鞘,腾挪闪跃快速移动抢位。他们三个一组,隐约间组成三星拱月互抱阵势,遥遥锁定两人。四周本就诡异压抑的氛围,因剑拔弩张而变得越发压抑。 锵——! 一道嘹亮的宝刀出鞘声打破四周的压抑,森寒的刀光划破扭曲的空间,突兀杀向左侧的蒙面人。 那人见状眼神一缩,手中长剑一绕一划,剑尖猛地抖出一朵剑花迎了上去。铿的一声剑花爆碎,刀芒去势不减。 蒙面人见状大惊,脚尖一点腰部猛地一弯,一个鱼跃龙门跳起弯腰让过杀刃。旁边两个黑衣人一声不响,刀剑分上下两路快速补上,招式狠辣而凌厉。 与此同时,梦元子跨步而出剑走中宫,手中承影剑毫无气息波动直刺。剑看似朝前刺,但对面三个蒙面人却感觉剑尖是对着自己,一时间都浑身绷紧,刀剑齐出横劈斜挑。 就在刀剑刚要相交之时,梦元子突然双脚往左一滑,一招海底捞月势猛然刺下,一下子让过两剑一刀。紧接着他头向右上角一仰,双脚发力猛地向右腾起改刺为削,直取右边那人的脖子。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变生肘腋,那蒙面人剑势未尽,要变招已来不及,顿时骇得肝胆皆寒。 下意识地,他弃剑一个侧翻滚开。右耳出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传来,却是耳朵带着一块头皮被削掉。他顾不得查看,接着一个懒驴打滚向左边滚去,堪堪让过那紧随而来的凌厉一剑。 铿的一声一刀一剑错位补上,一下子夹住承影剑。梦元子见状暗道一声“可惜”,手一震猛然抽剑倒退。 那耳朵被削去的蒙面人,慌忙止住喷涌的血液快速归队,再度维持三星拱月阵势徐徐逼近。 梦元子一脸从容地看着他们,心中却暗自疑惑起来: “这些人行进有度,配合严密兼且果断狠辣,显然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他们能在这里准确拦截,说明筹谋已久且对我们知根知底。梦元仙界有什么势力能够做到这点,收集各门派的秘典又意欲何为?” 正思忖间青云刀客突然大喝一声,一刀砍飞一把长剑,连带着将那个蒙面人也震翻在地,生猛得一塌糊涂。他正要反刀削断对方的头颅,却被紧随而来的一刀一剑封锁挡了回来。 双方一番交手后,又各自回到对峙状态。青云刀客与梦元子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旋即二人不约而同抢先杀入阵中,刀光剑影指南打北,金铁交鸣声东击西,虚虚实实飘忽难定。双方以快打快,剑气纵横呼啸来去,更有铿铿锵锵之声响彻四野。 突然云收雨散、风停云止,双方同时退了回去。六个蒙面人中,两个耳朵连带着面巾被削去,露出一张惨白的而陌生的面孔来。 梦元子和青云刀客皱起了眉头,对了一下眼神,越发疑惑不解。 “看他们的剑法,显然得到剑宗《剑典》的真传,但却缺少剑道的精神。刀法有佛教《九阳佛典》的影子,却欠缺刚猛正大之气。难道近千年来消失的各派高层,与他们有关?!” 想到这点,梦元子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旁边的青云刀客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两人一点头正要全力出手速战速决。 就在这时,一阵鼓掌声突兀传来。在远处的山岗侧面,走出一个戴着水晶面具,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来。在她身后,接连走出一个蒙面女子,和八个手执长剑的蒙面男子。 “不愧是名震仙界的老牌强者,即使一身灵力修为都被压制,以一打三也还游刃有余,就是不知道以一打七如何?” 话音方落,那八个蒙面男子自动分成两队加入三人组里。不待两人回话,他们脚步快速移动组成七杀阵快速扑杀过来。 杀阵未至,剑气刀光就让两人感到肌体生寒,一股危险的气息直冲神魂。两人不敢怠慢,左手掐诀右手刀剑如封似闭封锁门户,意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铿的一声,明晃晃的大刀砍在承影剑上,砍得它向下弯成半月猛然弹起。梦元子正要借势施展“举头望月”,挑向近前蒙面人的眉心。 突然森寒的杀气临体,骇得他一个云手式横剑一挡借力退开。嗤嗤两声,胸前和右手袖袍上多了两道半尺裂痕。 未等他缓过神来,剑气如虹纵横错落封锁他四面。他不假思索,一个旱地拔葱势猛然拔地而起,而后一招举火燎天荡开一把长剑,借力一个乳燕投林势从三道剑气中斜穿而过,险而又险脱离包围。 突然嗤的一声背后一痛,一股狂暴的剑气迅猛钻入体内,大肆破坏他的经脉组织。 “梦元子道兄,不可恋战!” 另一边,青云刀客腰间和手臂上各有一道血痕。他猛地一刀劈开七杀阵,落在梦元子身边。两人背靠背,边战边退。 “我劝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我们筹划了数千年,如果还让你们逃掉,那就说不过去了。” 那女子话音刚落,后方山坳出走出六个蒙面人,一言不发组合成阵快速扑杀过来。 两人刀剑一振不退反进,迅猛冲杀过去。铿的一声刺痛耳膜,两人同时扫中两剑一刀。六人闷哼一声晃了晃,被震退一步勉强止住。强大的冲击力被引导到脚底,踩得坚硬的地面凹陷寸许。 未等两人再次出招,身后的十四人已维持着阵法狠厉扑杀而来。两人无奈转身背靠在一起刀剑反掠,为对方挡住一面。 铿铿砰的几声,青云刀客被接连砍落的刀剑震得手臂直颤抖,宝刀差点脱手飞出。动作因此慢了半拍,左腿被剑气扫中险些跪在地上。 梦元子的情况比他要好上一些。他那承影剑被强大的力量砍成弯月状,却是帮他抵消了大部分冲击。 剑身反弹,险些将那个急功抢进的人刺伤。若不是梦元子见老友危急,反剑挡掉刺向他眉心的剑气,那一剑必定穿喉而过。 得到梦元子的支援,青云刀客快速调整过来。剑来挡剑,刀来劈刀,如此打了一会两人身上都多了两三道血痕,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梦元子道兄,这样打下去,最终你我必定力竭被擒。” “青云道友可有良策?”梦元子额上已开始见汗。 “依我看,与其一起被擒受到**而死,不如我拖住他们道兄趁机逃走。” 说罢不待梦元子答应,他猛地祭出宝刀、逆转经脉,强行聚气结印。只见他双目圆睁凸出狰狞可怖,地猛一口心头血喷在宝刀上,印记一合,厉声喝道:“爆!” 轰——! 上品仙器自爆,哪怕是末法之地也依旧炸出一个深坑,死伤一地。青云子和靠近的六个蒙面人被炸成一团血雾,还有两个人被炸碎双臂倒飞砸在远处。其余尽皆吐血倒飞出去,溃不成阵。 梦元子只觉一股恐怖的力量如潮拍打在背上,将他拍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口血,眼冒金星。 “青云道友!”他看着缓缓飘散的血雾,目眦欲裂。 那女子气得娇躯发抖,她显然没料到在末法之地,青云刀客竟有办法自爆仙兵,以至于白白损失十个帝境手下。此刻她心头都在滴血,眼中杀意汹涌,拔出剑来拖着重重残影,迅猛刺向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梦元子。 杀气临体砭肌裂骨,梦元子瞬间惊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伤势,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那女子狠厉一剑扫出,剑气如瀑斜扫他的双腿。梦元子一咬牙,拼着牵动伤势猛然拔地而起。半空中他身如鸽子钻天,连跳三下脚点虚空,而后一个跟斗落在里许外。 那女子见状双脚用力一蹬拔地而起,半空一个大跟斗翻到他前面。后方那蒙面女子和其余蒙面人缓过神来,快速逼近过来。 梦元子毫不犹豫向右边快速跑去。双方一追一逃,不时有剑气狠厉劈出。他身上渐渐遍布伤痕,血淋淋的真个是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此刻的他气喘吁吁、嘴唇发白,双眼渐渐出现重影。体内的剑气还在肆虐伤势逐渐加重,全凭一股意志硬撑着。 跑了半个时辰左右,突然一股浩瀚的水汽扑面而来,他稍稍清醒了一下。旋即满面绝望地停在了水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一身杀气凛然快速逼近的众人。 “梦元子,你逃不了了。交出《蝶梦仙经》,留你个全尸!” “哈哈哈……,我梦元子半生快意江湖,何曾摇尾乞怜过?”说罢猛然纵身一跃,跳进了茫茫河水里沉没不见。 那女子没想到他如此果决,连出手拦下都来不及,不由得恨恨地一剑劈碎远处的一块万吨巨石。 “掉进这弱水河的,从来都是十死无生。现在两个人都死了,我们任务没完成该如何是好?”身后那蒙面女子轻蹙眉头问道。 “留下六个人沿河岸搜寻一天,如果真死了,只好如实上报。至于经文秘典,只要做得严密些,再找二号目标下手就是。我们走,其他人清理现场后马上撤离。” 第一章蓬头稚子窥庠序,无魄仙人托遗愿(上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嘹亮的晨读声,撕破山村小镇的宁静,从一座黛瓦白墙的书塾里传出,在带着倦意的晨雾里扩散,覆盖小半个村子。 一个十三四岁少年,攀在墙檐上聚精会神往里看。一边看,一边小声地跟读,浑然忘我。 看他衣衫褴褛、蓬头垢脸的,脖子上还缠着一圈乌黑的“颈蛇”,当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亦或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不然何至于此? “哟,这不是知非大少爷吗?一大早的,就来扒学堂的墙啦?” 少年正跟读得起兴,冷不防被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打断,眉头一皱、双手一放跃落在地,冷冷地看着对方。 五个一身锦衣,却流里流气的十三四岁少年,趾高气扬地盯着他,毫不掩饰他们的轻蔑与嘲笑。 知非沉默地盯了他们一会,转身就走。 五人中,一穿锦衣华服的圆脸俊逸少年,见他一声不响转身就走,登时嘲笑道: “哟,知非大少爷这就走啦?怎么不多趴一会墙,多学点知识呢?这个不用交束脩,只要不被先生发现,还是能学到点东西的。” “哈哈……” 他们肆无忌惮大笑着,越过身躯僵硬的知非,往书塾里走去。 知非拳头握了握,咬牙咬得脸绷紧冷硬,但最终还是放开了手,面色阴沉地一步一步向村外走去。 卧龙镇,是梦元仙界西南角落群山包围的凡人小镇,约莫有五万人口。这里与世隔绝,原是一片山谷荒野。知非的祖上与袁姓和秦姓两户人家的祖上,带着全族避难至此。经过两百多年的开发和积累,渐渐形成了现今的规模。 卧龙山下卧龙村,便是卧龙镇的滥觞。山后是一片原始森林,说是有千里那么长的一大块。 传说森林里藏着很多妖兽精怪,凡进去的人就从没见出过来。是让人谈之色变,十死无生的绝地。 过了森林是传说中龙居住的地方,叫祖龙岛。但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凡人,连那片森林都过不去,更别说去到祖龙岛。因此这些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一鳞半爪见闻,至于真假少有人知。 知非木然地走着,晨风拂动他那凌乱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茕茕孑立、落寞索然。 迎面传来一阵嬉笑声,那是一群早起的孩童在嬉闹。他们看见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旋即拍着掌大笑唱起了曲儿: 螟蛉子,不如狗。衣衫褴褛满街走。 攀檐墙,蹲狗窦。没钱读书窥户牖。 螟蛉子,何太瘦?有了弟弟食无肉。 爹不理,娘不瞅。走在街上不回首…… “谁叫你们乱唱的!再笑知非哥哥,我,我打你们……” 知非依旧机械地走着,充耳不闻,许是习以为常免疫了。但一个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长着清秀的瓜子脸小女孩突然跑了过来,拿起手中的书驱赶走那群小孩,怯怯地走到知非跟前。 “知非哥哥……” “阿香,我没事。你去上学吧,要迟到了。” 知非停下看向她,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阿香犹豫了一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看着他道:“那你在龙爪岗等我,放学后我去找你。” 知非点了点头,继续木然地往前走。那踽踽独行的萧索落寞样子,出现在一个十四岁半的少年身上,谁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阿香看着,眼眶悄悄地红了起来。秀气的嘴唇动了动,强忍着心中的难过转身向书塾跑去。 两百多年后,曾三家分卧龙村的局面,随着知非家的没落而打破。知非父母双亡后,这个他祖上开辟出来的世外桃源,再无他立足之地。 他就像游魂,在这片土地上徘徊不去。本家族叔无儿无女,见他可怜,和媳妇商量后收他做螟蛉子,知非有了寄身之所。 只是好景不长,他的养父母两年前生了个小男孩,从此他在那个家就显得特别多余。 碍于伦理道德和街坊的闲言闲语,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将他赶走。不过从那以后就不再理会他,任由其自生自灭。知非重又过上三餐不继的日子。 阿香是知非从前的邻居,一个住在前街一个住在后街,两家祖上交好。只是穷人哪来的富亲戚、豪朋友?再说也周济不起。 知非父母双亡后,她的父母便不让她和他往来。一来怕惹麻烦,还要碍于情面接济粮食;二来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没人教,以后肯定学坏,怕阿香被带坏。 偏偏的,阿香就像吃了迷魂药一样,对知非特别依赖。不管怎么打骂,就是不改。还时常将家里包的粽子偷偷拿去给他吃,更时常偷偷跑去跟他钻山穿林。 管多了见没效果,加上阿香平时也很懂事,没不三不四的行径,他们也就懒得再管,乐得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小儿子身上。 来到村尾,知非一头扎进小树林里。左拐右拐走了几分钟穿出,来到一处田野垄上。轻车熟路往田间的枯井走去,探头往里瞅了瞅。 那井有四米多深,下面堆积着少许断木、稻草、椒杆,都是换季耕种时,村民偷懒就近塞进去的。 井底没水也不泥泞,偶尔会有青蛙和蛇掉进去。 井里灰蒙蒙一片,但阻碍不了他的视线。这几年,他早已练就一身低光视物的本领。 看了一会,隐隐约约地,他发现下面有一双眼睛在微微闪着光。按以往的经验,那肯定是一只青蛙。 知非那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撸了撸袖子,双手往井的两壁一撑,双脚往凹凸不平的地方一踩,小心翼翼地左右换着脚,一步步爬了下去。 “呱——!” 脚刚一落地,青蛙就惊叫出声,沿着井壁往上跳,急切要逃离。只是井就一米不到的直径,任它怎么跑也跑不了。 他全神贯注盯着它,眼里闪烁着锋芒,刚才的木然呆滞彻底不见。 他弯着腰暗暗调整好气息,双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凌空向前探出半尺,如饿虎扑食,蓄势待发。 下一刻,他双手快速出动左扑右抓。 那青蛙呱的一声惊得跳起尺许高,堪堪躲过他的左手。 然而,他早有意料,左手只是吓唬它的,真正的力量集中在右手! 啪的一声轻响,知非一掌将青蛙拍得撞在井壁上,撞得它头晕脑胀,动弹不得。 他绷紧的面微微舒展,单手探爪将它抓起,解下腰间的草杆绑住挂着,四处打量起井底来。 井底气息浑浊,杂物虽各种各样,实际上并不堆积,一眼就能看个清楚。除刚抓的一只青蛙外,就只有几条小拇指大的蜈蚣。 他抓起来看了看,随即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扔掉——这东西烤熟后就全是碳,生吃又怕得病,着实是鸡肋。 见没有其它动物,知非双手一撑,双腿左右轮换慢慢挪了上去。 站在井边往前看了看,只见大地一片青葱。青色的禾苗一大片一大片的,连绵到天边,像大地穿起了绿色长裙。间杂有几棵茂密的大榕树点缀着,像绿裙子里栩栩如生的刺绣。 和风吹过,绿浪翻滚,大树沙沙奏起了交响乐。美得让人陶醉,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知非没心情欣赏这个,他稳步向前走着。在对面一块田垄上,还有一口枯井。在前面三里外的田垄上,隔着半里也有两口枯井。 他一会都得去看看,若能再抓到一只青蛙或一条蛇,今天就不必饿肚子了。 他健步如飞,在高低不平、狭窄得只能容下双脚的田间小路上跳跃飞奔。两分钟不到,停在一处被及腰长青草覆盖的枯井旁。 他轻轻拨开长草,让井里的浊气散了一会,才探头往下定睛看去。 井下一片暗沉,井底更是不可视物。他撑着井壁往下爬了一半,停在半空细细看去。适应了一会,勉强能够看清井下的情况。 井底一条表皮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正咬着一只柚子大的老鼠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知非犹豫了一下,在井壁上扣下一块黄泥巴砸去。 那银环蛇遭到袭击,扭动了一下尾巴,但就是不松口,不愿吐出嘴里的老鼠。 银环蛇的毒性知非是知道的,他沉吟了一下,缓缓地挪了下去。 当离井底只有一尺高时,银环蛇的尾巴挪动了一下,阴冷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但它依旧没有松开嘴里的老鼠,反而拼命吞咽起来。 知道机不可失,他从腰间解下一条细小的麻线,打了个活索对着蛇头套去。 蛇猛地一抬头,把老鼠一口吞了下去,噎得它直翻眼。 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一拉,活索登时将它的脖子勒紧。连带着刚吞进去的老鼠,一并勒在七寸附近,勒得它口吐毒液剧烈挣扎。 知非毫不犹豫往上挪了一尺,小心翼翼看着。能否抓住它,就看接下来一刻钟了。 若挣扎不断绳子,还精疲力尽,这蛇他今天就抓定了。若挣断了,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他找根棍子来也不一定能按住它——井底的泥太软了而蛇又太滑溜了,按不住。 有些狡猾的蛇会趁机使诈不动,等抓它时突然暴起伤人。知非就曾在这上面吃过亏,好在那是一条草蛇,没毒。 一人一蛇就这么对峙着,一刻钟悄然过去。蛇吐完毒液吐白沫,最后翻了眼。 知非开心地咧了咧嘴,扯着绳子慢慢爬了上去。 到了田垄上,他小心地拎着蛇,隔着两尺多的安全距离。他怕这蛇诈他,在同一方式下吃两次亏,那对他来说就是耻辱。 往前看了看,他快步走向林边。捡起一根木棍,把蛇半靠在石头上,照着脑袋一棍就砸了下去。 蛇显然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头部猛地一撞石头反向荡去,眼露凶光狠狠咬向知非的大腿。 “狡猾!” 虽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肚子一收,手往外一伸就势一甩,扯着绳子将蛇荡开甩出。 啪的一声,蛇被甩得砸在石头上,晕乎了起来。 他果断一棍砸落。砰的一声木棍应声断折,蛇头被砸得稀巴烂。蛇尾巴用力地缠着绳索,死而不僵。 “搞定!抓一得二。今天不但有蛇羹喝,还有烤鼠肉、烤青蛙。” 他一边打量着犹自扭动甩尾的银环蛇,一边眉开眼笑地拎着它,穿过树林往龙爪岗走去。 那是他的秘密基地,藏着他吃饭的家伙,有他精心布置的山洞。 这几年,养父母如果指桑骂槐说他,为图个清净,他都会来这里住着。三五天不回去,他们也不会想起他。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就懒得再回养父母家,就在这住下。 这里只有阿香知道,他也不清楚阿香是怎么知道的。那天她直接就找上门来,还带着刚煮熟的粽子给他吃。 把蛇和青蛙固定在洞外的树杈上,他搬开石头门,从旁边石罅里掏出一个丑得不能再丑的泥锅。 这是他自己捏黄泥烧制的,虽坑坑洼洼不规则,但好歹能煮汤饭。 知非左手拎着蛇和青蛙,右手提着泥锅来到山洞后方溪边洗刷。 洗完锅,他捡了块锋利的石头洗干净,将银环蛇和青蛙、老鼠切割好。处理完回到洞口架起架子、垒起灶,一边煮一边烤。不大一会,青蛙先传来香味,紧接着老鼠肉也香喷喷起来。 他估摸着残留的毒素烤干净,连忙掏出油盐仔细刷一遍。 这油盐还是阿香偷偷从家里拿来给他的,还有一些香料,比如五香、八角等等。这个比较金贵,不是兔子、山鸡这类的美味,他轻易不会动用。 青蛙、老鼠肉烤好,看着日近中天,估摸着阿香快来了,知非把它们挂好,坐在洞口的石板上等着。 他边等边用木棍在地上写字,表情认真而严肃,仿佛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再看那字,歪歪曲曲的,也还能看得出是一个个笔画繁复的字。但这与他那严肃的态度一比,反差似乎有点大。 一连写了十三个字,从洞口的右边写到左边,阿香准时拎着两个粽子,蹦蹦跳跳地从林间小路里走了过来。 “知非哥哥,我来啦!” 知非闻声放下棍子,抬头看向来人,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给,这是我阿娘做的粽子。” 阿香将两个热乎乎的粽子塞给他,看着他烫得连连抛起、呵气的样子嘻哈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知非也不客气,扯断绳子拿过一只粽子就剥。剥完了就递给阿香。 阿香也不推托,拿过来就吃。他接着剥另一个,两人并排坐着石块上津津有味地吃着。 只是这两人,一个衣衫褴褛宛如乞丐,一个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殷实人家的孩子。但偏偏的,两人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反倒和谐得很。 阿香边吃边看着知非狼吞虎咽,粉雕玉琢的脸蛋笑出了酒窝。 突然她鼻子耸动了一下,惊诧地问道:“煮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煮了蛇羹和烤了青蛙、老鼠肉,一会好了咱们一起吃。” 知非一口吃完粽子,把黏手指上的米粒也吃光,开心地应着。说罢,他起身去石罅里拿陶碗。 阿香连忙把粽子吃掉,抢先一步跑到石罅前道:“知非哥哥你坐着,我去洗碗就好。” 她从石罅里掏出陶碗和筷子,欢快地跑去河边洗刷,又轻快地跑了回来,像一只快乐的小凤鸟。 “小心点,烫!” 知非舀一碗小心翼翼递给她,自己也舀一碗,两人并肩坐着喝。 四周林峦蓊蓊郁郁说不出的静谧,偶有清风吹过,树梢相碰哗哗沙沙奏起了悦耳的交响曲。 在这清悦和美的天籁里,偶尔传来两道喝汤吸水的声响,显得那么突兀,却又不违和。 “阿香,来吃青蛙肉!老鼠肉你不喜欢吃,我自己吃了。” 他从架子上解下还滴着油的青蛙,小心翼翼地扯开成两半放到她碗里。自己拿过烤得油光滑亮的老鼠,呵着气咬着吃。 阿香甜甜一笑,拿起青蛙肉细细咬着。她一边吃一边不时看着他,见他连吃都那么认真,不知为何就幸福地微笑起来。 一刻钟不到,两人风卷残云,把所有东西吃个精光。当然,大部分还是进了知非的肚子。 “知非哥哥,我教你今天学的字。” “嗯,我准备好了,你说。” “这是‘意’字。这个字由三部分组成,上面这是头部,代表着想法。中间这是口,口里还有舌头,表示头脑里的想法要通过口说出来。下面这个是心,代表的是真实的想法。合起来就是‘意’,意思的意。”(注:这个字指小篆的‘意’) 阿香边一笔一划写着,边认真地说着。知非在一边跟着画着,神情严肃而庄重。 但明明是一横,横着划过去就好,可他画着突然就打折,像一条笔直的铁路被地震震歪了般。 阿香对此也很无奈,因为怎么教也无法纠正过来,只好随他。 还有一点让她很无奈的事,知非反应很迟钝,一个字别人教一遍就能认识,他至少要教三遍。 不过他耐心和坚韧的样子,还有他那认真严肃的样子,她每次看着都很着迷,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少年人之间还不懂爱情,当然不会是两情相悦。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两个少年在半山岗上学字,而龙爪岗后连着的卧龙山外,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他所过之处,树木无声无色间化为齑粉。不论山石树木,还是强大的妖兽灵兽,胆敢挡在前面或靠近,尽皆蓬然消散。 他就像一个移动的绞肉机,繁密凌乱的千里森林,被他硬生生犁出一条直道来。 他那一身凌厉的气息,像一把出鞘的绝世利剑。无形的剑气缭绕在他身侧,神挡杀神、佛挡**,森冷而凌厉。 这人依稀还能辨认得出,正是那跳入弱水河里逃命的梦元子。 第一章蓬头稚子窥庠序,无魄仙人托遗愿(下 只是他此刻的状态有些奇怪,脸部浮肿,双眼空洞无神,宛如没了灵魂。一身道衣破破烂烂,灵性尽皆流失。 那裸露在外面的手脚,不少地方溃烂得不成样子,甚至连骨头都露了出来。那骨头也如风化了百十年,黯淡无光不说,还坑坑洼洼。 还有他手里拿着的剑,剑鞘被腐蚀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眼看是报废了。不过剑鞘里的剑却仍旧无恙,那恐怖的剑气正是它发出来的。 梦元子像行尸走肉一样,沿着直线前行。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方向。有一股执念,让他坚定不移往东北方去。 “这是‘同’字,很多个人口里说着一样的话,就是同。” 嘭——! 阿香的话刚说完,两人身后的石洞发出一声闷响,轰然坍塌。 森寒的气息从背后扑来,像有一头太古凶兽俯视着他们,两人惊得身躯一僵,头涔涔地缓缓转过身来。 梦元子的尸体突兀地停了下来,承影剑也收起了肆虐的剑气。 知非霎地一下站起来,将阿香挡在身后,紧张万分地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活死人。 阿香也很害怕,抓着知非的衣衫,躲在他身后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双方安静地对峙着,梦元子沉寂不动,仿佛不存在似的。 若不是他就活生生站在两人面前,后面的卧龙山和龙爪岗都被洞穿一个丈许宽的洞,他们还以为这是错觉。 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阿香壮着胆睁开眼探头往前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躲在知非后面脸色发白。 梦元子现在的样子着实是太恐怖了些,像传说中的丧尸活死人。 知非虽得益于反应迟钝,没有被吓得浑身发抖,但额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汗珠顺着他黝黑的脸庞滑落,滴在地面上打湿一团尘埃。 “孩……子,别怕……,我……还有……一丝……元魂……,不……会……伤害……你……们……” 梦元子机械地开口,虽吓了两人一跳,但总算是打破了僵局。 知非闻言一口气松去,突然就瘫软在地。就那么一会,已把他的力气耗尽。 阿香躲在他后面还没觉得什么,他首当其冲,被那股强者的气息压着,哪怕对方已极度收敛,也不是他能抵抗得住的。 “知非哥哥,你怎么了……” 阿香见状急得掉下了眼泪,连忙蹲下来抱着他。 “阿香不要担心,我没事,就是没力气了,坐一会就好。” “孩……子……” 知非的话刚说完,梦元子又开口了,着着实实吓了两人一大跳,不约而同戒备地看着他。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帮我将剑……送到……蝶梦仙宗……”他声音稍微清晰连贯了些,给人一种回光返照的错觉。 “我不认识蝶梦仙宗,更不知道它在哪里,帮不了你。再说,你这么霸道,把我的房子都给拆了,我今晚都没地方住!我不会帮你的,你去找别人吧。” 知非缓了缓,攒了点力气站了起来,毫不犹豫拒绝他。阿香见状也胆子大了些,附和道: “就是,我们的房子都被你拆了,为什么要帮你?还有,你连山都可以打出一个大洞来,为什么不自己去呀?” “我……走到这里……已到头……,如果没遇见……你们……执念不散……还能走远点……但依旧……回不去。你们拿着……我的剑……去蝶梦仙宗……找苏幕青……他看见后……会收你们……为徒……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知非和阿香相互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蝶梦仙宗怎么去,也走不出外面的大山,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他暗暗给阿香打了个手势,准备脚底抹油溜了。 就在这时,承影剑嗡的一声,自动出鞘三寸。恐怖的剑气绕着他们,将四周的林木和山石尽皆搅碎成齑粉。 沛然莫御的威压轰然压落,两人顿感背着千斤巨石般,差点没趴在地上。 “老伙计……不要吓唬……他们……” 承影剑依言收回了威压,倒飞回到剑鞘里。 知非和阿香背上压力一轻,一同瘫软在地。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粘着泥土,都成了叫花子。 “孩子……我这有……悟道果……和……雷源……果……你们吃了就能……走出……大山……。老伙计……拜托啦……” 说完戛然而止,如雕像般站在那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山峰吹轻轻吹过,拂动他凌乱的鬓发和破破烂烂的道袍,带走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气息。 嗡嗡嗡…… 承影剑发出一阵悲鸣,霎时天昏地暗,方圆千里变得压抑无比。 卧龙镇里的凡人以为要下雨了,收衣服、收摊、收地堂里晒的花生等等忙成一片。 卧龙山后面的森林里,无数妖兽、灵兽匍匐在地,满面惊惶。 首当其冲的两人,被这股悲伤的情绪感染,不由得流下了泪水。 阿香哽咽着,心生怜悯道:“知非哥哥,要不咱们帮帮他吧。” “这把剑这么厉害,还会自己飞,明显就是书上说的仙剑。它本事大得很,应该会自己飞去那个什么蝶梦仙宗,不用咱们帮。” 知非擦干眼泪,强行压制下内心的悲恸,拉着阿香的手就要走。 “可是知非哥哥,这人真的好可怜。这把剑应该是自己走不到那地方,这个人才让我们帮忙的。” 轰隆隆——! 两人才走出十来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大的轰炸声。紧接着,一股磅礴的气浪扑打过来,将两人掀飞了出去。 摔了他们个灰头灰脸,慌忙站起看去。只见龙爪岗被横着削掉了一半,如切土豆般。 剩下的一半山壁光滑,中间处连通着卧龙山。梦元子的尸体被承影剑封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送进了山体内。 它一发狠唰唰劈了两剑,山头轰隆炸响,龙爪岗被碎石掩埋封印。 做完这一切,它咻的一声飞到知非面前,强行塞在他手里。 知非先是一愣,旋即烫手般一把扔掉。 承影剑嗡嗡嗡震响着,绕着他们转,一股股意念波动从剑内传出。 可惜两人都是不曾修炼过的凡人,读不懂它的神念,只是茫然地看着它。 “我不会帮你,你去找别人吧。” 知非率先反应过来,拉着阿香的手钻进树林往村里跑。 阿香迷糊地皱着眉头,不时回过头来看那把剑。 承影剑也不强迫他,无声无息吊在他后面。 “知非哥哥,你等等,这把剑我好像在哪见过。” “剑都差不多的样子,镇上李记打铁铺多的是。” 知非头也不回,拉着阿香跑得飞快,差点没将她拉倒在地。 “不是的,知非哥哥,我真的见过这把剑,好像是在梦里。还有,它跟着我们呢。如果进村被人看见,恐怕会说我们将妖邪带进了村。” 知非突然停了下来,阿香反应不及,啊的一声惊叫撞了他个满怀。 把阿香扶好,知非恼火地看着承影剑道: “你别跟着我们行不行?我说了,走不出大山也不想帮你。你跟我们进村,万一引起动乱怎么办?” 承影剑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不理会他。知非以为它听懂了,拉着阿香继续往前走。 “知非哥哥,它还跟着咱们。” 知非闻言一阵气苦,转过身来狠狠瞪了它一眼。如果不是被它的凶猛所慑、心有顾忌,他真想将它扔茅坑里去。 瞪完,他继续往村里去。但承影剑就赖上了他,一声不响吊着。他往左,它往左;他往右,它往右。一进一退,亦步亦趋。 “你难道就不会去找别人吗?” 知非给它跟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停下来。 一人一剑在林间对峙了起来,谁也不动,就看谁先忍不住。 一旁的阿香这会早已不再害怕,反倒好奇地打量起这把剑来。 她挠着头绕着承影剑仔细看着,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像梦里看到的那把剑。只是那个梦也很模糊,她也不是很肯定。 知非跟剑杠上了,阿香看着又要上学了,怯怯地劝了他一番。知非让她去上学,自己瞪着剑头也不回。 阿香看看剑,又看看知非,觉得不会有危险,才安心上学去。 可等她放学吃过晚饭拎着两根地瓜来找知非时,一人一剑还在那对峙着。一个像木头人,一个像冰雕一样僵硬着。 阿香突然觉得很好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知非哥哥,它是铁你是人。铁放那千百万年不动都可以,人怎么能强得过铁呢?快来吃地瓜,我趁阿娘做完饭偷偷扔炭火里煨的。” 阿香把地瓜片撕掉一块,把金黄的地瓜肉递到他面前。地瓜还冒着烟,香喷喷的,知非闻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响。 他眼珠子动了动,僵硬的脸微微抖了抖。接着他浑身蠕了蠕,双腿僵硬地抬起来活动活动气血,缓了缓才懊恼道: “我怎么就忘了它是块铁呢?耽误我找晚餐,要不是阿香你烤了地瓜,我今晚又得饿肚子。” 他拿过地瓜,也不嫌烫,呵着气狼吞虎咽起来。 “知非哥哥你慢点吃,小心烫伤舌头。” “没事,人穷命贱还耐烫。” 三两口吃完一条地瓜,感受着肚子里那温热的感觉,知非脸上露出满足与幸福。 阿香连忙剥了一半皮,将第二条也递给他。完了蹲在知非身旁仰着头看着承影剑,狐疑地歪起了头。 “知非哥哥,它是不是睡着了呀?” “啊……?!” 知非闻言一看,深以为然,登时一阵气苦。旋即眼珠子一转,对阿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拉着他悄悄往村子方向走去。 走了十多步,见那剑没有反应,两人加快了步伐往树林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里,承影剑突然动了,咻的一声落在他背后。 冰寒的气息从后面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说罢,到底你要怎样才不跟着我们?村里有那么多人,你随便进村找一个人带你去不就得了?” 承影剑嗡地一声,剑身光芒一闪,抛出一个鸭蛋大、皮上长满颗粒、草绿色的果子。 果子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道音。哪怕两人是凡人,也能看见它体表萦绕着一股濛濛的道韵气息。此外,还有一股香沁心脾的馨香传来,闻着就觉得耳聪目明起来。 咕噜——! 两人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那个怪人说的悟道果吗?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阿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悟道果,然后看向知非。 知非嘴角动了动,脑里飞快地思考着怎么才能摆脱它。 承影剑以为他嫌两个人不够分,嗡嗡嗡地响了一阵,荡出一股神识涟漪,表达着它的不满。 这可是悟道果啊,一颗就能立地成仙,最差也是仙王境不是人仙境!你以为是大白菜呢,给了一个还想要两。 “说罢,你要怎样才能不跟着我?” “……” 承影剑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呢,没想竟还是这么倔。这可算是它三万年来见过最倔的人了,没有之一。 嗡地一声,承影剑突然暴动起来,扫出一道无形的劲气强行点开他的口,将悟道果塞了进去。 阿香见状大惊,以为它要伤害知非,一头撞了过去。 承影剑见状骇然,连忙飞到半空。 这要给她撞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这倔小子岂不是要跟它不死不休?! 阿香撞了个空,打了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旋即猛地转过身来,见知非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顿时慌了神。 “知非哥哥,知非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阿香……” 她抱着知非急得直掉泪,没一会就成了泪人。泪水打湿了他的脸,把脸上的尘垢都给冲掉。 怀里,知非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快速变换着。不时有弘大的道音从他体内传出来,一股沛然的力量在悄然酝酿。 突然地,风起了。天地间看不见的灵力被牵引过来,纷纷融入他的体内。配合着悟道果蕴含的磅礴灵力,强化着他的肉身,改造着他的经脉和丹田。 只是这个过程有些粗暴,以至于他昏睡中痛得不停颤抖。 那不时逸散的灵力,悄无声息中将方圆五十米的树木、杂草和枯枝落叶等湮灭,但却丝毫影响不到阿香。 此时的知非双眼紧闭,眉心紧锁,眼皮不停地抖着,皮肤在冷热变换间不停蠕动着,似乎有一条蛇在他体内乱窜。 阿香越看越害怕,越哭越伤心。 她想抱着他去找阿爹阿娘让他们大夫,但抱不动他。扔下他在这跑回去找人,又不放心。 想来想去,她看向承影剑道:“我答应你了,你把知非哥哥治好,我会说服他,我们一起将你送回去。” 承影剑沉默了一会,嗡地一声光影一闪,抛出一枚被雷云包裹着的银色果子。 没等阿香拿过来给知非服下,承影剑扫出一道无形劲气,直接将雷源果塞入了她的口中。 轰的一声炸响从她体内传来,她小小的身躯猛地一抖,晕了过去。 树林重又安静了下来,时间在承影剑安静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偶尔有野猪和孤狼来到这片地方,都会在悄无声息间消失不见。一时间,树林方圆三里成了生命禁地。 “阿香……,天黑了赶紧回家洗澡睡觉啦!” 村尾,阿香的爹娘分两头到处找她。远在五里外沉睡中的阿香晶莹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呼唤,要醒过来。 只是任她怎么努力,也依旧睁不开眼睛,反而越来越疲倦,越来越想睡觉。 “知非哥哥!” 就在她想沉沉睡去时,突然大叫一声睁开眼来。一旁老神在在的承影剑惊得嗡地一声,被她的坚定意志和执着惊得不轻。 “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不是要害他,只是让他能够跟我交流。等他醒来,就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修为。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讲,也算是送你们一场造化吧,这是我主人答应过你们的。” 突然听懂承影剑的话语,阿香先是一惊,旋即很快镇定下来,冷冷地问道:“我知非哥哥什么时候能醒来?” “快了,不过要记住你的承诺,将我送到蝶梦仙宗。” “为什么要选择我们?”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主人选择你们,有他的道理。我只是一把剑,只会执行主人的遗命。不过有一点要记住,我不能暴露,不然会为你们引来杀身之祸。” 承影剑说罢嗡地一声,收敛一切气息落在知非身边。 “阿香……,你在哪呢?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小心被山里的野猪、豺狼抓去……” 隔着五六里,阿香耳朵动了动,听得清清楚楚。 要在以前她肯定会怕得哭起来,但此时的她心里只有知非,其余的都被她自动屏蔽掉。 而且服食雷源果后,她不但变得耳聪目明、伶俐理性,柔弱的性子里更是多了一股刚强和坚韧,只是她暂时察觉不到。 “嗯……” 不到一刻钟,知非皮肤渐渐恢复正常,舒服地**着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见阿香还挂着泪痕的脸,他心中一阵怜惜,下意识伸手替她擦干。 “知非哥哥,你醒啦!” “嗯,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以后不许再哭鼻子了,再过一两年就是大姑娘了,要嫁人的。” 知非站起来伸手拉她起来,调侃着。 见她拿着那把剑,顿时皱了皱眉头。心思转念间,便猜测到阿香肯定是为了救他,跟那把剑达成了协议。 阿香闻言噘了噘嘴道:“我才不要嫁人,我要陪着知非哥哥。真要嫁,我也嫁给知非哥哥。” 咔嚓一声,知非心头炸起了惊雷。 他跟别的小少年不同,家道中落、父母早亡,比较早熟。思考问题,常常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 阿香就是家里的乖乖女,整天跟着他,以后会怎样他无法预料。但至少会导致名声不好,甚至是嫁不出去! “怎么了,知非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见知非发起了呆,傻愣愣的样子,阿香以为服用那果子出了什么问题,不由得担心起来。 “阿香,我没事,别担心。把它给我吧,我明天就带它上路——其实早就该离开了。” 第二章两种心思一样情,一个肤色百样人(上 知非语气里藏着淡淡的落寞,阿香敏锐地感知到了。她认真地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低下暗藏坚决。 “知非哥哥,我们一起离开好吗?我答应了这把剑,要跟你一起送它回去。” “不行!” 知非立马果断拒绝,严肃地看着她道: “阿香,出远门不是闹着玩的。这一出去,再回来就不知是何年。你的家在这里,这里有你的牵挂,有疼爱你的爹娘。你还小,还要读书识字。不像我,我三年前就没有了家,对这里早已没有牵挂。这把剑,我送它回去就行。” “可阿香不想跟知非哥哥分开。还有,爹娘才不疼我呢。前天我听到他们悄悄说话,想着要给我定亲,过两年就把我嫁人。” “女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嘛。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相夫教子,然后和和美美过完一生,多好?!” “知非哥哥是不是不要阿香了?” 阿香突然就伤心难过,潸然泪下。知非登时手足无措,抓腮挠耳、局促不安。 在这天地间,像他这种无牵无挂的人,没什么可怕的,唯独怕阿香哭。她一哭,他就心疼——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疼惜。 “好了,好了,阿香别哭。我们先回家,明天一大早就到村头集合,到时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嘴里这么说着,他心却想着:“等送她回家,我连夜就走罢。” 阿香闻言,顿时止住了眼泪。泪汪汪地看着他的眼睛,知非强忍着心虚不眨眼。但怎么能瞒得过阿香?他那涣散的视线出卖了他。 “知非哥哥肯定是打算偷偷离开!哼,那我悄悄跟在你后面。等出了卧龙镇,你不给我跟着,到时也得带上我。” 心里想着,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反倒是伸出白嫩的小手指道:“咱们拉钩,骗人的是小狗。” 知非闻言脸一黑,可现在却是势成骑虎,不得不跟她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嘻嘻……” 拉完勾,阿香一手拿着一根树枝摇晃扫打着,一手拉着知非的手笑容满面地往村里走。承影剑则被他用破布包着,用藤条绑在了背后。 只是那剑有些长,他背着走路不停打着他的屁股,显得有些滑稽。 阿香的父母不知找到哪去了,两人回到村尾没有见到他们。阿香也没听到他们的喊声,可能是找了一会找不到她便回了家。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山那边还有一抹红霞。村民们也还没歇着,但屋里已点起了灯。灯光昏黄,暖暖的,照在街上,淡淡的如月光。 街上十来个小孩正在跳着闹着,突然看见两人牵着手走来,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他们俩一身衣服沾满了泥尘,脏兮兮的,旁若无人地从小孩们中间穿过。 他们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声唱了起来: 螟蛉子,不如狗。衣衫褴褛满街走。 攀檐墙,蹲狗窦。没钱读书窥户牖。 螟蛉子,何太瘦?有了弟弟食无肉。 爹不理,娘不瞅。走在街上不回首。 螟蛉子,不知丑。拉着姑娘白玉手…… “唱什么唱!” 阿香闻言大怒,拿树枝赶他们。那群小孩轰然而散。 “知非哥哥,你不要理会他们。” 阿香走回到他跟前,怯怯地看着他。 “如果什么事都往心里放,我现在头发肯定都白了。” 知非说着眼珠子往上一翻,看向自己蓬乱如鸟窝的头发。阿香见他那滑稽的样子,登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嘻哈笑弯了腰。笑声清脆,如风铃、如潺潺溪流,像百灵鸟的歌声,又像鸾凤清鸣,让人听着迷醉。 笑完正要帮他收拾一下凌乱的头发,突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哟,这不是知非大少爷吗?怎么一身泥垢呀!又是以天为帐以地为床,过着席地幕天的逍遥生活了吗?” 话音方落,前面街拐角处,走出五个流里流气的二世祖来。说话的,正是早上遇见的那个锦衣华服的俊逸少年。 旁边几个二世祖或跟班闻言哈哈大笑,毫不掩饰他们的嘲弄。 “周继祖,知非哥哥爱怎么生活关你什么事!还有你,古致远,你好歹也是知非哥哥的堂哥,为什么老跟着外人欺负他?滚开,好狗不挡道!” 阿香怒上眉梢,怒冲冲瞪着那锦衣华服少年,和他身边国字脸皮肤黝黑的锦衣少年,大有一言不合就拿树枝抽的样子。 知非的堂兄微微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周继祖见状恼怒,大声喝道: “阿香,我又没说你,你强出头个什么?再说,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德性,一身泥土像个讨饭的乞丐。莫不是跟这小子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阿娘还说过两天就去你家下聘,给咱们俩定亲来着呢。看样子,就是倒贴我也不敢要了……”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阿香闻言气得娇躯发抖,那略带婴儿肥的瓜子脸布满了煞气,冷声道:“就你这德性,给知非哥哥提鞋都不配,还想娶我。痴人说梦!” “不是我想娶你,是你父母想跟我们周家攀亲,请人说媒。本来我对你还有几分兴趣的,现在嘛,倒贴我也不要!” 知非闻言怒从中起,盯着周继祖眼神如利剑森寒凌厉。 对面那几人霎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好像降了几度。还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特别不自在,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哟,知非大少爷长脾气啦?敢瞪人了!你看你那眼神,比牛眼还要吓人。有种你打我呀,没种就滚回去继续当你的螟蛉子。” 周继祖不知为何,特别讨厌知非现在的眼神。单是看着心中就怒火中烧,忍不住上前推了他一把。 知非被推得向后退了半步,撞到阿香身上。阿香本就被周继祖的话气得要爆发,见状毫不犹豫一树枝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轻响,树枝狠狠地抽在了周继祖的身上。一股火辣刺痛的痛楚传来,他忍不住啊的一声惊怒尖叫出声。 四个二世祖惊呆了,想不到阿香这么彪悍,敢用枝条抽周少爷。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揍死这对狗男女。给我狠狠往死里揍,出什么事有我阿爹兜着!” 周继祖说着,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捡起地上的石头兜头就向阿香砸去。 阿香哪见过这拼命的架势?一时间吓得呆立当场。 知非见状大怒,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狠狠一掌拍去。 嘭的一声闷响,如同打沙袋般,周继祖被一掌打得倒飞出去。 轰隆一声,邻近人家的一面墙被他一下撞塌。泥砖碎瓦和稻草轰然倒塌,将他掩埋了起来,生死不知。 “啊——!” 正要围殴二人的四个二世祖见状,吓得生生止住了拳脚。 尤其是知非的堂哥,更是面色煞白,毫不犹豫转身慌慌张张逃走。 “杀人啦……!” 剩余三人先后反应过来,尖叫着逃走。 但他们都被刚才那一掌吓得胆寒,双腿发软哆嗦。一路踉踉跄跄,跌了好几跤才勉强克服心中恐惧,慌张逃离。 隔壁屋里的村民听到响声,又看见自家房子塌了,正要查找原因,闻言刚好看见血水从倒塌处流出,登时慌了神。 “死人了……!死人了……!” 他这么一大喊,左邻右舍纷纷走出门来。 没一会,村民就将半条街围住,对两人指指点点。他们小声议论着,却没人想着要去救人。 作为当事人的两人,尤其是知非,此时更是魔障了般,看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 他刚才只是愤怒地那么一推,想要推开砸来的石头,没想过要杀人,更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杀了人,杀了人呀!他惶恐魔怔着,反应不过来。 “阿香,你怎么在这?赶紧跟阿娘回家!” 阿香的父母闻声赶来,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一把抓过阿香的手就要将她拉走。 阿香回过神来,拼命抵抗着不想走。 就在这时,前面街道突然闹嚷起来。一大群人拿着木棍、铁棒、刀枪等,在一个肚子圆滚滚中年男人的带领下,气势汹汹赶来。 “就是他,就是他,是他一掌把继祖少爷打到那边,然后被倒塌的墙埋了起来的。” 刚连滚带爬逃离的一个二世祖,战战兢兢地指着魔怔中的知非,对那个肥胖的中年人说着。 他与周继祖有七分像,估计就是他的父亲。 “给我往死里打!” 那中年人说完,也顾不得知非,带着四五个人慌忙去搬开砖瓦杂物。一身膘肉不停颤抖着,显示着他内心的慌张。 嘭!噗!砰! 棍棒乱下,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知非头破血流。刀剑直砍,却在破开皮肉瞬间被一股劲气自动反弹回去。 即便这样,知非也在一瞬间变成了血人。 “知非哥哥,你快逃呀……” 阿香见状大急,却被阿娘硬拉着远离。 “阿爹,阿娘,你们救救知非哥哥。他是为了不让我被欺负,才不小心伤的人。” 阿香被她娘紧紧抓住双手,一时间挣脱不得,泪流满面地向他们哀求着。 “小孩子不要胡说,关你什么事!都是那没娘养没爹教的野孩子自己做的孽,别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来。跟我回家去,以后不许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她一用力,扯着阿香往人群里拉去。 阿香双脚紧紧擦着地,撑在抬起的地砖边沿上,回头看着木然站着、成了血人的知非,心头大恸。 “阿爹,阿香求求你。你帮我救救知非哥哥,我以后都听你话。” 她爹闻言面有难色,向媳妇使了个眼神,拉着阿香就要离开。 阿香毕竟力气小,那禁得住被她拖着走。整个人擦着地砖被阿娘拖得一个踉跄,手差点没脱臼。 “古大叔、古大婶,你们赶紧救救知非哥哥,他不是有意伤人的。” 在即将穿过人群时,阿香看见了知非的养父母,也是他的堂叔、婶子,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般慌忙向他们求救。 他们却像被蛇咬了般,恼怒地瞪了阿香一眼,尖声道: “我们跟他早已没有关系,他做了什么与我们无关。再说,他这么大人了,做错事需要自己承担责任。” 古大婶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阿香闻言心如死灰,猛地一口咬在阿娘手上。 她娘手上一疼,不由得松开,阿香猛地转身扑向知非。 就这么一会,知非已经没有了人样子,鲜红的血液流淌在街上,触目惊心。 嘭——!噗——! 阿香一把抱住知非,被铁棒和木棍狠狠砸中,一口血喷在知非的那鲜血淋漓的脸上,将他猛然惊醒。 “阿香——!” 他一把抱住阿香,身躯颤抖着。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伤痛他都没有何感觉,可这会他却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般。 “啊……!” 此时的知非,就像一只受伤的凶兽,猛然怒啸出声。声波如涛滚滚,向四面八方无差别扫荡。 那刚要劈下的刀剑,猛然风化为齑粉。 那再度砸下来的棍棒,嘭的一声断折倒飞。 连带着所有围观的人,都被一重重音波吹得翻着跟斗、踉跄倒在数十米外。 街道两边的房屋,在这一股恐怖的声浪中,尽皆倒塌倾颓。 那中年人刚将周继祖抱出来,还没来得及检查完伤势,就被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废墟里。 他正要发作,待看清形势后,顿时不敢作声。 “阿香!阿香!你醒醒,不要吓我……”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阿香,泪水混着血液滴在她光润的脸上,染成一朵朵艳丽的梅花。 “阿香……,你醒醒,醒醒。知非哥哥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要你有事,不要你离开我……” 知非抱着阿香嚎啕大哭,周围那些狼狈站起来的村民见状,不但没有同情和怜悯,反而视如虎狼,畏惧远离。 就连他的养父母和她的父母,此刻也不敢靠近,甚至瑟瑟缩缩地往街角躲去,生怕遭了无妄之灾。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他就是妖邪魔怪,不然怎么会这么可怕? “知非哥哥不哭,阿香没事。阿香只是觉得好累,想睡一会觉。” 滚烫的泪水打在脸上,阿香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脸色苍白如抹粉,气若游丝。 “不要睡,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知非急切地抓紧她的手,紧紧地抱着她,满面的惊惶慌张。 阿香原本要闭上的眼帘,闻言重又努力地睁了开来,对着他嫣然一笑。衬着朵朵红艳欲滴的血花,说不出的凄美。 “好,阿香不睡。知非哥哥,带我离开这里好吗?阿香从今以后也没有亲人了,只有知非哥哥一个……” “好,我带你走。我们这就走……” 他抱着阿香艰难地站起来,身上沉重的伤势,在体内雄浑的灵力冲刷修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才走出十步不到,那原本骨头都露出来的手臂已完好如初。这让远处的村民看见,越发把他当成了妖物,下意识离得更远。 知非抱着阿香,旁若无人地走在街上,一步一步向村头走去。 路过那些打手和狗腿子时,他看也不看一眼。 反倒是他们连同附近的人都怕得要命,鬼叫着连滚带爬跑了。 他的养父在远处看着,渐渐缓过神来,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伸出手来想说些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媳妇在一旁看着,悄悄扭着他的手臂,低骂一声:“你想干嘛?想把妖邪带回家吗?” 骂完硬生生拉扯着他快步离去。 阿香的爹娘也回过了神来,两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远远跟在后面想喊他放下阿香,可又怕触怒他,怕他大开杀戒。 也有些胆大的村民,估摸着知非不想伤人,便远远吊在后面,想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眼看就要到村口了,阿香的娘大急,快步走上几步喊道:“你不能把阿香带走,她是我女儿。” 阿香她爹见状,怕媳妇触怒知非一不小心被杀了,连忙走上前来跟她并肩站着。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突然停住的知非,心噗通噗通急促跳着,紧张得额上渐渐冒出了豆大的汗。 就连他媳妇和那些好事者,也都心里打起了鼓。只是两人现在势成骑虎退去不得,只好硬撑着。 那群好事者见势头不对,悄悄后退了一段距离,远远看着。 “阿香……” 知非低头看着眼睛又快眯上的阿香,轻声唤着。 “知非哥哥带我走,我不要离开你,也不要留在这里。我知道他们留下我是想把我嫁人,好换聘礼以后给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留在这里,我活不下去……” 阿香孱弱地说着,眼角滴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嗯,我带你走。” 知非用力把阿香抱紧,身上一股属于强者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方圆十里所有人畜,尽皆匍匐在地。宛如泰山压顶,又像面对天神神威,个个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们回神可站起来时,村头直道深处只见一片绿茫茫的树影,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此时知非和阿香,已在百里外的卧龙山下一处清泉旁。 他把阿香放在平坦的大石上,摘了一张阔大的叶子,折卷成圆锥状,舀了一杯水回来小心翼翼喂她喝下。 完了,仔细地把她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天暗了下来,远处的卧龙镇灯火通明,照得天幕好像燃烧了起来。 山风起了,有些冷。知非把剑绑侧腰,把阿香背上,手脚并用往半山腰爬去。他想找个山洞过完这一晚,明天看看阿香伤势如何,再决定是否继续上路。 在半山腰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一个山洞。他正恼着,突然想起破坏他房子的罪魁祸首来。 他摘下承影剑往山壁上狠狠一砸,道:“别装死了,给我弄个洞出来住一晚。” 嗡嗡嗡……! 承影剑愤怒地抗议着,竟让它堂堂一把极品仙兵挖洞,有这么糟蹋仙器的吗? “你别不满,要不是你把我住的山洞破坏掉,我们也不至于夜里流落到这。要不是你硬逼我吃什么悟道果,我也不会有这么大力气打死人。要不是你,阿香也不会受伤!” 知非越说越恼怒,越说声音越冰冷,眼看就要爆发。 第二章两种心思一样情,一个肤色百样人(下 承影剑自知理亏,毫不含糊地锵锵两剑,在山壁上弄了个洞。顿了顿,它又在洞里弄了一张石床。 完了见知非依旧死死地盯着它,想起他那九头龙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它沉吟着抛出一道光团。 “这是九转回天丹,给她服下半个时辰便会没事。其实,她服食过雷源果,塑造了雷源体,这点伤对她没什么影响,三两天自己就能好了,真不用浪费这么金贵的丹药的……” 承影剑怯怯地说着,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知非可不管,瞪了它一眼,直接抓过来,轻轻捏开阿香那秀气的嘴唇,喂她吃下。 没一会,阿香苍白如纸的脸渐渐红润起来,气息也变得平稳绵长,知非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背着她去找了些枯草柴木。回到洞里,在平滑的石床上铺了一层软软的草垫。接着在旁边燃起了篝火,确保阿香不会被冷冻着。 忙完这一切,他才面无表情地看着承影剑,冷冷地问道: “你逼我吃的‘悟道果’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力气会变得那么大?” 嗡嗡嗡…… 承影剑闻言那个气呀,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憋闷。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用这态度跟我说话。你知道悟道果是什么吗?那是修者梦寐以求的无上瑰宝,千百万年难得一见的稀世奇珍。凡人吃了能立地成仙,最低也是成就仙王果位。修者吃了,资质好点的一下子达到帝境巅峰,跻身当世强者之列。这是我主人探索绝地,经历千辛万苦才无意间得到的!” “在你们看来是无上宝物,但在我看来就是祸根的源头。如果没有它,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我们也不用离乡背井!” “如果没有它,你说你还能过上几年的安乐日子?你的小女友过两年还是你的吗?你觉得以她对你的依赖,若被她父母逼着嫁给别人,她还能活下去吗?还有,以那个周继祖的性子,他娶了她,会让你继续好好活着吗?” 知非闻言,沉默了下来。 “世间万事,自有因果。一饮一啄,得失来去,自在其中。你接受,它也来;不接受,它也会来。你若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它,一切都会朝好的方面发展。你若以消极的态度对待它,一切自然而然就会往坏的方面发展。” 承影剑见他能接受现实,便加把劲给他说些玄乎的,说完沉默不语,让知非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知非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篝火,眼神迷离,眼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心中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 诚然,承影剑说的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就迟早都会到来。他一直将阿香当成妹妹看待,他当然想她过得幸福。 但他了解阿香,也了解卧龙村的人。最迟不超过三年,一切悲剧都会自然而然发生。 如果没有那个怪人出现,没有这把剑的出现,到时他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在绝望与遗憾中离开卧龙村。 想到这,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熟睡中的阿香。 一股淡淡的灵力正将她包裹着,悄然强化和改造着她的肉身。 “拥有力量,才能改变命运。拥有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知非猛地把烧火棍一戳,算是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要怎样才能控制体内的力量?”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一个控制不了体内的力量,二个也不知道怎么运用。就好像一个拥有一座玉山的人,却由于玉山太过庞大,搬不走挪不动,只能空放在那里毫无作用。 “你将我送到蝶梦仙宗,苏幕青那个老头自然会教你《梦元经》或《蝶梦仙经》,引你入仙门。你有了仙道经文心法,学会神通术法后,便能随心所欲掌控体内的力量。至于现阶段,只能被动防御,确保你不会死在半路上。” “真没别的办法?”知非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它。 “你什么眼神?我只是一把剑,又不会修炼,我哪来你们人类修炼的法门和神通。” 知非依旧一声不响盯着它,承影剑被它盯得有些发毛,不自在道:“喂,我只是一把剑,你不会对我有些什么企图吧?” “把掌控力量的方法告诉我,我保证将你完完整整送到蝶梦仙宗。” 他冷冷地盯着它,算是初步了解这把剑的尿性,不逼不给好处。 “哎哟喂,我说你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说没有就没有。有也是龙族的修炼法门,不适合你们人类。再说了,你服用悟道果一下子把修为提升起来,本就导致根基不稳。除了《蝶梦仙经》的涅槃之法,你修炼别的功法都无法弥补。这也是我主人为什么说苏幕青那老头看见你后,就会收你为徒的原因之一。” 说完见知非仍旧死死盯着它,剑身一哆嗦,道: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再看我睡觉去了,你不会有偷窥一把剑睡觉的嗜好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估计是真没有了。” 知非暗自忖度着,旋即问道: “雷源果是什么东西,雷源体又是什么?对阿香有什么影响?” “雷源果就是雷源果了,能是什么东西?雷源体简单理解就是雷属性的本源体质。这种体质的人,修炼雷系功法一日千里。别人修炼三年,不抵她三天。一旦雷源体大成,同境界少有敌手。雷系修者本身就以攻击力著称,再加上雷源体能掌控天雷甚至天罚,干架时单是拿出来就能吓死人,更别说一轰死一片。” 说到这,承影剑顿了顿,理了理思路,接着道: “传说在纪元之初,有个雷源体牛人的孙女被一个大宗门的传人欺负了,他一怒之下打上门去讨说法。结果人家不但不给说法,反指责他破了山门,要与他不死不休。然而两个仙帝巅峰、三个帝境后期还有两个初中期一起上,还是被人打残。最丢人的是被杀了三个,轰塌了几座山头,镇压宗门气运的仙兵也被夺走,下场可想而知。你说雷源体牛不牛?” 知非听了也不在意,他只在意阿香有没有事,将来过得好不好。 “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吧。这一路走出去,还不知道往哪走,遇见什么人事,有什么危险。”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跟着我主人一万多年,走南闯北、上天入地,这梦元仙界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废话少说,挑重点。” “额……,这梦元仙界那么大,重点多去了,我哪知道跟你说什么?你问吧,我答。” 知非闻言一愣,也懒得跟这么个浑货计较。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这个范围还是有些大,不过聪明如本剑,当然知道怎么回答你。”承影剑嗡嗡嗡几下,调整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 “天下有四极,八方十大柱;星剑阴界土,唯我蝶梦谷。你主要记住这首打油诗,就能够基本记住梦元仙界的局势。” “四极是什么?” “当然是东南西北四极了。” 承影剑一副讶异的口吻答着,如果它有嘴脸的话,估计现在是一脸鄙视地看着知非。 “具体点!哪个地方都有四极,作这打油诗的人,总不会无聊到拿这个来充字数吧?” “咳咳……,四极就是梦元仙界东南西北四极的四大门派。分别是东极道门,西极佛教,南极星月殿,北极千雪峰。这四大派除道门和佛教外,星月殿藏在星月秘境里,很少搭理外界事务,算是半隐的门派。不过话说,那里都是妹子,个顶个的水灵灵,可惜我是一把剑,空有一身泡妞本领,哎……” “千雪峰呢?” 不等它闷骚完,知非直接抢过话题。承影剑顿时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噎住了,但也只好接续话题。 “千雪峰就是个闷骚的门派,峰主白如玉从不出山,也没人见过。以本剑数万年阅历推测,应该是个闷骚男。千雪峰每次参加仙界盛事,就派两个婢女来,叫什么冰雪剑侍——他们修炼的是《冰雪天功》包含冰雪剑和冰雪掌,这个以后你遇见自然就知道。那两个女娃虽也长得水灵灵的,但行止太过招摇,三极十大柱加起来都没他们排场大,比我们蝶梦仙宗还拽。” “八方十大柱怎么解释?” “指梦元仙界四面八方十大势力。包括东南方的玉清殿、月华宫,西南方向的雷神殿,离这里不远的祖龙岛和凤麟洲,以及东北方的剑宗和西北方的太阴魔教。还有就是东青龙、北玄武、南朱雀、西白虎四象派。” “雷神殿是不是修炼雷系功法的宗门?实力和名声怎样?” “雷神殿排名十大柱第六,战斗力应该能挤进前三。排名是综合考虑多种因素的,但修者的世界还是拳头大的说了算。他们修炼雷系功法,你这小女友去那里最适合。反正要路过积雷山,到时你带她上去,那些人定会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至于名声,除了脾气暴了点,算得上是除了蝶梦仙宗外最坦荡磊落的宗门。” 知非听到这里心中有了计较,转而继续问道:“‘星剑阴界土’又怎么解释?” “这是梦元仙界的四大禁地或说绝地。星是陨星海,在东南方,邻近星月殿和玉清仙山。剑是葬剑渊,在东北方,剑道宗旁边。阴界就是太阴界了,在西北方,太阴魔教旁边。土就是西墟厄土了,就在这万里外。悟道果就是我主人在末法之地找到的,他也是……这个还是不要跟你说了,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为什么说它们是绝地,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当然特别了!比如第一绝地陨星海,传说为天外星辰掉落砸出的深渊,里面星辰之力浓郁,但也充满极寒之气和时空碎片。帝境巅峰修者贸贸然进入,也会被冻成冰雕碎裂,以致身死道消。 不过那里有四样特产,能让修道之人舍生忘死。一个是星魂花,一个是月魄果,这两样专治魂魄伤势。 另外两个就是星辰铁和万劫金精,这是锻造帝兵仙器的稀世金属,可惜都埋在深渊下,就连我主人也不敢深入。 至于其它三大绝地,各有各的危险。比如西墟厄土,除了末法之地还有太虚火域和弱水河,我主人就是……咳咳,再比如太阴界,里面极其阴寒,有太阴炼狱,冻魂裂魄。传说太阴炼狱后面连通着九幽冥土,涉及到古老的禁忌存在,仙帝也不敢涉足。 还有葬剑渊,传说为一把绝世凶剑埋藏地,形成剑域。里面剑气纵横,核心区连仙帝巅峰也要望而却步。不过那里是参悟剑道的圣地,所以剑宗才选择在那里扎根。 四大禁地各有各的危险和宝贝,三言两语也说不尽,以后你自己慢慢去了解吧。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本剑有些意兴阑珊了,想睡觉。” “你主人叫什么?为什么你每次提到他的死因都那么避讳?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说,我们知道了会引来杀身之祸?” “喂,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主人叫梦元子,蝶梦仙宗九长老。至于其它问题,我没有更多的消息可提供给你。” 承影剑说着来脾气了,也不知触动了哪条神经。 知非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蝶梦仙宗很厉害吗?为什么说‘唯我蝶梦谷’?” “当然厉害了!那是梦元仙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无冕之王!别看它人不多,就五十来个。但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不世之材,而且最终都会成为当世巅峰的存在。现在的蝶梦仙宗,单是帝境就有二十人,就连扫地的杂役弟子都是仙王境。梦元仙界前十名高手,五个是蝶梦仙宗的,你说厉不厉害?” “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人那么少?不是应该规模很大吗?” “懂得什么叫少而精不?人少,那是因为蝶梦仙宗每隔一千甚至是一万年,才下山收一次徒弟,且一次只收一个。所收的弟子资质都是个顶个的,什么百年一出、千年不遇那都是垃圾,怎么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像你这样,吃了悟道仙果才拥有帝境初期修为,连天地都懒得降雷劫劈的垃圾资质,竟能被主人选中,真是祖坟冒烟了!所以你就知足吧。” 知非闻言面一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从小就愚钝,也就不反驳。 承影剑一点觉悟都没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回到蝶梦仙宗拜师后,哪怕你资质再差、修为再次,出去仙界闯荡,只要大吼一声,说你是蝶梦仙宗的,不管去哪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妹子自动送上门来……” 承影剑还待继续说下去,知非懒得听它啰嗦,揽过一蓬茅草捂在身上,靠着石床、守着阿香闭目直接进入了梦乡。 承影剑在旁边看得发呆,好奇宝宝般绕着他转了一圈,旋即垂头丧气地收敛气息落在他身边。 洞里火光渐渐弱去,洞外夜风呼呼,草木摇曳,山间一派祥和…… 第三章伏乘黄初入江湖,见商羊风雨拦路(上 翌日清晨,清脆悦耳的鸟鸣打破山间的宁静,一声声传到石洞。 知非的脚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他第一时间看向床上的阿香,冷不防看见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贴在近前,吓了一大跳。 “嘻嘻,知非哥哥,你醒啦?” 阿香开心地跑了下来,替他把头发上的枯草枝叶弄掉。 “阿香你什么时候醒来的?现在感觉怎样了?” 知非任由她帮他整理头发,打量着她微微红润皎洁的脸庞。 “鸟儿叫的时候我跟着醒了,没多大一会。我已经没事了,知非哥哥不要担心。” “来,咱们去找个水源,我给你洗洗头。知非哥哥以后就是背剑的神仙了,要收拾打扮一下才是。” 阿香开心地拉他起来,拉着他往洞外走。 “阿香,不要洗了。咱们还是赶路去吧,就这个样子才不会引人注意。再说,我本来就是个流浪孤儿,不是什么神仙大侠。” “知非哥哥哪是孤儿呢?你还有阿香!收拾整齐,人显得精神。” 不由分说,她拉着知非往山下走。山坳处的石壁上,一条裂缝正汨汨地渗着水。 水流到山坳下就变成了涓涓细流,到了地面就成了一条小溪。溪水流向卧龙镇方向的树林,不过流到十来米便渗入地下消失不见,但山坳处还是有着一洼清泠的山泉。 阿香一眼就看见那洼水,拉着不情不愿的知非欢快地走了过去。 “知非哥哥来,头低下。” 阿香找了片荷叶大的叶子,折叠成杯子舀水打湿了他的头,替他仔细梳理好蓬乱的头发。 一丝一缕整理,是那么认真,就像对待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她眼里充满了柔情,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像新婚燕尔的小媳妇。 “好了,现在来洗洗脸。” 阿香正要舀水帮他洗脸,知非连忙捧起水来胡乱抹了几下,宣告完事。可阿香哪里肯放过他? 她按住他,用柔软白嫩的小手,一丝不苟地把他脸上和脖子的污垢清理干净。最后还用干净的袖子给他擦了擦,才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好了,知非哥哥,你看看。” 阿香拉着知非探头朝水洼里看。只见一个眉间略微带稚气,但脸上却布满坚毅表情的、严肃而俊朗的少年倒影在水面上波动着。 他旁边,还有一个长着水灵灵大眼睛的瓜子脸少女,清秀而灵动。 知非歪着头迷糊了一会,呆萌呆萌的,看得阿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知非哥哥连自己都不认得啦?” “三四年没照过镜子,是不认得了。咱们走吧,也不知道蝶梦仙宗离这里有多远。” 知非将吊在背后的承影剑一把抓过来,重新用布包严实背上,拉着阿香爬到卧龙山顶。 “翻过卧龙山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了——可能会是永远离开。阿香,你想好了吗?” 两人手牵手站在山顶上,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卧龙镇,目光落在镇子后面的卧龙村一带。 “知非哥哥,阿香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亲人。阿香的牵挂就只有知非哥哥,再没别的念想。” “那好,我们走。” 两人转身沿着陡峭的山坡,在林间快步跳跃穿梭着。 开始时他还担心阿香体力跟不上,放慢了速度。可走了个把时辰,阿香就像一只黄鹂一样轻快飞跃,一点疲态也没有。 估计是九转回天丹的缘故,她体内藏着一股灵气,时时刻刻在滋养着她的肉身。 出了卧龙山,放眼望去苍茫一片。山那头还是山,树林那端还是树林,无穷无尽。 两个少年沉默了一下,旋即知非一言不发带头向前走去。 两人健步如飞,踩着山石跳跃,翻山越岭。 开始时,他们还有些担心力竭摔倒。后来体内突然有一股暖呼呼的热流循环流动,让两人体力和精神变得异常充沛。他们的眼神变得锐利,反应越发敏捷,速度反倒快了三四倍不止。 等他们习惯了这种状态后,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林木飞退,两人真如山林间的鸟儿一样敏捷灵动。 不知不觉日上中天,阿香额上渐渐冒出了汗,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知非放慢了脚步,道: “阿香,前面有片树林,我们去那休息一会,顺带抓点野味烤来吃,等毒太阳过去我们再上路。” 说罢缓步走向树林,阿香气喘吁吁地紧紧跟在他身后。 午间太阳火辣辣的,喜阴的毒蛇猛兽都窝在洞里不出来。 就连整天叽叽喳喳的鸟儿,和悄然出伏的狐狸、兔子、野猪、猛虎等,也都找个凉快处纳凉去,整个山间静悄得有些吓人。 两人一前一后,紧挨着进了苍莽葱郁的森林。霎时一股透心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下子将两人身上的暑气全带走。 “阿香,你跟紧我。咱们去做个捕猎陷阱,看能不能抓到山鸡、兔子什么的。” “嗯,知非哥哥不用担心阿香,我跟得上,丢不了。” 两人往树林里走了五里左右,树木变得茂密起来。前面的树棵棵都有合抱大,数十丈高。 树枝撑开,擎擎如盖。再往里一片黝黑,连丁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这里已有一下、没一下听到鸟鸣声,怕再往前遇见凶兽,知非拉着阿香停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选了颗分叉的大树,让阿香踩着他的背爬了上去。自己解开承影剑,招呼也不打,直接就用来挖地。 “喂喂喂,我说小子你懂不懂尊老爱幼?怎么说我也是鼎鼎大名的仙界第一仙剑,别一声不吭就拿我挖泥巴。也太不把剑当剑看了!” “不挖也行,你给我抓几只野味来填肚子,不然就闭嘴!” “喂喂喂,凭什么呀?我又不欠你钱。” “凭我们是送你回家,饿坏了就没力气走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到蝶梦仙宗。万一饿死在半路,你就得跟我们抛尸荒野!” “哟哟哟,我发现你小子不但比驴倔,还一肚子坏水。找人当免费苦力不但会使坏,借口还那么冠冕堂皇。你要抓鸟自己吼一声不就行了,要多少没有?” “吼一声?” 知非醒悟过来,暗笑自己真是穷惯了,有钱也不会花。他虽掌控不了体内的力量,但吼一声也还是有几率能激发那股气势,吓得鸟儿掉落来的。 想罢,他将剑往地上一插,往前走了十来步。 只见他弓步扎马,深吸一口气,对着远处树梢上的一只锦鸡仰头蓄势,而后猛地张口“啊——!”地大声喊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叫声响彻林间,惊得鸡飞鸟叫,茂密的林间乱做一团。 “噗嗤……,知非哥哥,你这是要练嗓子还是要吓锦鸡?” 知非老脸尴尬得通红,承影剑嗡嗡嗡地一阵颤鸣,表达它的嘲笑。 “阿香不要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调动体内的那股力量,只有生气时它才会自己跑出来。我多喊几次,总有一次能有用。” 知非解释完,有板有眼地重又弓步扎马、深呼吸,对着刚刚落定的锦鸡和五彩羽毛的鸟儿张口就喊。 一次又一次,喊到嗓子都快哑了,阿香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却始终没有激发那股力量。 一边的承影剑总适时地嗡嗡着,无言嘲笑着他。 知非瞥了它一眼,道:“不喊了,还是挖坑来得实在!” 知非一把抓过承影剑,对着地面就刨。 承影剑正幸灾乐祸呢,冷不防遭了无妄之灾。顿时大急道:“停停停,我教你怎么喊还不行吗?” “哼,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真是贱骨头,不吃点苦头不会做一把及格的剑。” “说说说什么呢,再说我不教你。” “不教我就挖坑!你也别想躲开,躲开我就不去蝶梦仙宗了。” “你……,算你狠!” 承影剑真个被治得死死的,气得剑身发抖。缓了缓,索性直接抛出一道神识印记,自己躲到阿香身边去。暗自嘀咕道: “惹不起我还躲不过吗?” 看着那光影濛濛的神识印记,知非好奇地打量了一会,才用手指轻轻触碰。 碰到刹那,它像一缕轻烟一样散开,飘向他的眉心。旋即知非魔怔了般,闭着眼睛僵硬地站在那。 “龙啸九天!” 突然地,一道喝声如平地霹雳在他脑海炸响。 与此同时,一条与天齐高、气势磅礴的五爪金龙,挟着无边霸气屹立在他识海里。恐怖的王者威势,让他险些神魂崩溃。 “哞……!” 五爪金龙仰天摇头怒啸,霎时天雷滚滚,苍穹轰然塌陷,空间为之湮灭。景象之恐怖,有如世界末日降临! 知非吓得身躯猛地一颤,睁开眼来。此刻的他脸色苍白,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脸的心有余悸。 “知非哥哥!” 阿香见状大惊,就要爬下去。承影剑荡出一丝涟漪,劝阻道: “小姑娘不用担心你情郎,以他的修为境界,出不了问题。只是根基太浅薄了,一时间被冲击到神魂罢了,缓过来就好。” 承影剑一边说着,一边有奸计得逞的开心惬意。 阿香将信将疑地看了承影剑一眼,旋即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知非。见他没再出状况,才悄然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知非猛然抬头张口“啊……!”地一声,音波滚滚,摧枯拉朽。 无数合抱大树轰然炸碎成齑粉,那来不及逃走的鸟儿和猛兽,从皮毛开始,一层层剥落侵蚀消散,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从这里往前,一直到五里外,被他吼出一条深达一尺的沟来。 就连在后方大树上的阿香,也被音波震得头晕脑胀,险些一头栽了下来。 承影剑适时出声讽刺道:“你这资质,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了!以帝境的修为发出“龙啸九天”,竟只能摧毁五里的树林。还是连一条祖龙虚影都凝聚不了,真是让我们龙族的神通蒙羞。” 知非懒得理会它,看着自己一吼造成的破坏效果,他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一时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知非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阿香见他站着不动,担心得跑了下来,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我没事,阿香不要担心。我们换个地方再抓几只野味,这次不会吼没有了。” 知非回过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牵着阿香的手往右边走去,也不管承影剑。 走了五六里左右,再次见到一群鸟在树梢上飞,两人都停了下来。 “阿香你退后点,捂住耳朵。” 第三章伏乘黄初入江湖,见商羊风雨拦路(中 “嗯!” 她跑到一米外的一颗参天大树背后,躲起来捂紧耳朵探头看着。 知非默默观想五爪金龙的气韵,模仿着它的姿势和动作,猛地气沉丹田朝着斜上方“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噗噗噗……一根根树枝接连断落,一只只篮球大的五彩斑斓鸟儿,纷纷扑棱着翅膀一头栽了下来。 “劲力还是大了点!晕死三只,只有两只才符合我的要求。” 他欢喜地走上前捡起鸟儿,招呼阿香走到一处光线柔和的地方,刨了些木绒、木屑,拿着木棍猛地一顿转,生火烤起小鸟来。 “这次出来的匆忙,油盐都没带,味道可能不大好。阿香你先吃着,等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咱们再打些野味换点油盐佐料就好。或者一会路上,我们到山林那边找些浆果存着,到时当调料。” “知非哥哥不用担心,阿香什么都能吃。只要能跟知非哥哥在一起,我什么苦都不怕。” 阿香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低下头去添加柴火。 没多久,鸟肉在高温下滋滋响了起来,散发出了阵阵肉香。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经历了太多事情,肚子早就被掏空,现在闻着肉香,还没开始咽口水,肚子就先咕咕叫了起来。 阿香还好,毕竟吃过九转回天丹。知非可是什么都没吃过,肚子先响了起来。 阿香闻声抿嘴一笑,拿下烤得金黄的鸟肉扯下一只腿,连带着一大块肉递给他。 知非傻乎乎笑着拿过,直接就狼吞虎咽起来。 鸭腿大的一只鸟腿,两口便被他消灭完,连骨头渣子都吐了出来。 她赶紧扯下另一只腿给他,安静地看着他吃,脸上笑出了浅浅的酒窝。 “阿香,你怎么不吃?” 知非吃完了第二只鸟腿,阿香换了另一只再扯下一只腿给他,盈盈一笑道:“我这就吃。” 等知非吃完八只腿,她才扯下一只跟他一起吃。 知非把手里的骨头扔掉,直接从木棍上撸下一只,双手捧着就咬。早上才洗干净的脸,这会又满是油腻。 两人一个文雅秀气,一个粗犷不拘束。两个极端,却让人觉得很和谐。 知非吃东西很香,没食欲的人看着他吃也会产生食欲。阿香都吃了半只烤鸟。承影剑看着都想咽口水,可惜它是把剑。 两人这边吃得高兴,却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靠近。 离他们三里外的黑魆魆的森林里,一棵参天大树上,一只周身长着两尺白色长毛,形如狐狸,背上长着一根尺许长羊角的古怪灵兽,正双眼发光盯着他们看。 它周身笼罩在濛濛的月色光芒里,衬着长长的白色毛发,显得圣洁超凡。它背上那根独角若长在头顶,那就跟传说中的天马有得一拼。 它眼中白光一闪而没,旋即身躯原地渐渐虚淡下去——本体却是不知何时已离开,只因速度太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知非正捧着烤鸟大快朵颐,突然浑身寒毛倒竖,极度危险的气机刺激得他的皮肤生痛。他想也不想抱着阿香一个打滚,滚到一边去。 阿香猝不及防下,吓得惊叫了一声,粘了一脸的泥土和枯叶。 白光如箭擦着两人侧边射过,险而又险! 那凶兽意外得瞳孔一缩,双脚一蹬地,半空中一个“悬崖勒马”人立而起,止住身影翻转身快速冲杀而来。 两人惊魂未定,便又看见一道白色闪电扑杀过来。气势汹汹的,隔着几丈远便感到罡风砭肌如针刺。 知非心头骇然,不假思索挡在阿香前面。 嘭地一声胸前剧痛,如被万吨铁锤砸中,知非被撞得胸闷欲呕,撞着阿香翻了几个跟斗,撞停在一棵大树上。 再看那白色凶兽,狠狠地甩了甩有点晕乎的脑袋,看向他们双眼凶光毕露。一蹬腿,猛然电射过来。 “啊……!” 然而,知非已缓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张口,全力大吼出声。 狂暴的音波摧枯拉朽,将前方参天大树及篝火、烤鸟,尽皆震碎、风化成齑粉。 首当其冲的白色凶兽,吓得嗷呜一声,生生扭转身躯向侧面电闪而去。但距离太近,还是被音波擦中屁股,一块皮肉都被扫成虚无。 “嗷嗷……!” 白色妖兽痛得直吼叫,屁股处白濛濛的光芒流转,呼吸间皮肉就生长回来,恢复如初。 知非趁机站起来,将阿香挡在身后,神色凝重又紧张地盯着凶兽。 阿香被吓得面色有些苍白,连脸上沾着的泥尘都忘记抹掉。 承影剑靠着参天大树,老神在在地杵在那,也不吭声。如果它有身体,肯定是翘着腿,叼着狗尾草在看戏。 “知非哥哥,这只怪兽好像是书上说的乘黄。吃了它的肉,说是能活两千到三千岁。” “小姑娘还蛮有见识的嘛!不错,这只小灵兽就是乘黄,别人吃了能活几百岁没问题,你们吃了只能垫饱肚子增加些体力。” “它跑远路的速度怎样?”知非头也不回问道。 “书上没说,不过看它这么厉害,估计比我们走路快很多倍。” “那就抓它来当坐骑,敢打搅我们吃饭,哼!” 知非冷哼一声,暗暗观想脑海里的五爪金龙。 一股浩大的神兽威压从他体内散发出,让本就有些忌惮的乘黄,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犹豫起来。 “承影剑,去拦住它的退路!” “凭什么又让我干苦力?才五阶的小灵兽,你抓不住那是你笨,凭什么要让我为你的笨而付出辛劳?” “就凭你刚才不提醒,让我们差点被这畜生害了!你要想路上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就给我拦住它,不然一路上我有的是方法整你!” 知非说着语气一厉,承影剑无来由心头一凛,乖乖地闪过去,小声解释道: “我可不是因为受你威胁才出手,我是看那小姑娘体力不够,走不得远路,才大发善心。” 一人一剑说话间,乘黄已左蹿右跳了几回,但每回都被一道恐怖的剑气挡了回来。它登时知道踢到了铁板,这会再也不敢想着捕食了,只想着怎么逃离。 又闪移了几次,乘黄停下来盯着知非,双眼白濛濛的光芒流转。 它算是看出来了,要活命只能从两个人类小孩这边突破。这把剑只是拦住它的退路,不管前面。 心中计较已定,它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蹬地跃起,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扑杀过去。 然而,它看着如闪电般快,在知非的感应里,却慢如蜗牛爬行。就连阿香,也能清晰捕捉到它的移动轨迹。 “啊……!” 知非一张口就是一道“龙啸九天”,滚滚音波如海啸浪涛一重接一重,打得乘黄皮开肉绽、鲜血飞洒,翻滚着倒飞出去。 “嗷呜……!” 乘黄撞中一棵合抱大树,重重摔在数十丈开外,砸得它五脏移位、头晕眼花,哀鸣出声。 它顾不得伤势,猛地翻身化作一溜白烟跑开,跳到一棵大树旁。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们,一边暗暗疗势。 它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硬着头皮闯知非这边。闯其余三面,那把剑绝对能一剑劈死它。 它一双铜铃大眼白光闪烁,瞳孔渐渐缩紧,体表月色光芒濛濛。四周看不见的灵力悄然涌来,带起一股莫名的势。 看在知非两人眼里,它四周的空间突然扭曲,就像夏天滚烫马路上的半尺空间,如水般柔软扭曲。 随着白濛濛的光芒越发璀璨,乘黄整个变得晶莹剔透,在光团里若隐若现。 四周的一切好像静止了下来,又好像消失了,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知非和阿香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下一刻,它背上的独角雷弧闪烁,猛然射出一道婴儿手臂粗的光束,轰隆一声劈向两人。 接着,它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电射,欲越过两人逃走——它可不敢对两人下杀手,不然下一刻必定被那把剑分尸。 知非猛地往前一步踏出,张口就是一声吼。雷弧还没劈落就被震碎打散,消散在半空中。 乘黄刚要越过知非,却被恐怖的音波浪潮冲飞回去,浑身鲜血淋漓。它一发狠,连伤势也顾不得,电闪斜刺。 知非速度明显跟不上它,但他张口就是一声吼,总能后发先至将它吼飞,让它伤上加伤。 乘黄左蹿右跳了几回,一身雪白的毛发都染满了鲜血,体表的濛濛月色光团也黯淡了不少,就是突围不了。 砰地的一声,再一次重重摔在地上后,它索性不起来了。看着他双眼火光熊熊,恨怒交加。 “嗷嗷……!” 它愤怒地向知非咆哮着,一股神念波动传来,两人清晰捕捉到它的意思:你难道就不能换一招吗?每次都吼,你是野兽还是我是野兽! 阿香登时忍俊不禁,觉得乘黄有些可爱。再看它时,不再那么畏惧,甚至见它一身血淋淋的,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乘黄,我们不想伤你。你暂时当我们的坐骑,带我们到蝶梦仙宗后就放了你怎样?” 乘黄看白痴一般看着阿香,挣扎着站起来,高傲地仰着头,不屑地斜睨他们。 “哼,它就是个贱骨头,跟它好好说话它还以为你好欺负,得打到它疼,它才会乖乖听话。” 知非怒哼一声跨步上前,张嘴就要吼它。 乘黄见状不惊反喜,趁着知非因胜券在握而放松警戒的瞬间,四腿猛地一蹬向侧面遁去。 眼看就要消失在森林黑暗处,突然剑气如虹划过,惊得它半空中一个后空翻倒飞了回来——感情是它窃喜过头,跑错了方向,错失了一次逃离的机会。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迎接它的,是海啸般奔腾澎湃的音波大浪。 嘭嘭嘭,乘黄在半空中接连被扫中了三下,打得它嗷呜嗷呜直吐血。那刚生长回来的皮毛,再度变得一块红、一块白的——红的是血肉和染血的白毛。 嘭的一声,乘黄气息颓靡地掉落在地。嗷嗷地痛叫,再不复先前的凶猛气势。 知非见状一步赶上,按着它的脖子拎起拳头就砸。 对付这种比较倔的动物,就要采取对付毒蛇的方式来对付。要么一下子打死,要么打到它服服帖帖,敲掉它的獠牙,不然还会阴你。 阿香跟在身后见状心生怜悯,连忙喊道: “知非哥哥,你不要打它了,它都站不起来了,快要死的样子。” 知非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旋即停下手来。 阿香连忙走过来蹲下,正要跟乘黄说话。突然地,白光一闪,一道雷蛇轰隆一声迅猛劈向两人。 第三章伏乘黄初入江湖,见商羊风雨拦路(下 变生肘腋,阿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知非早防着它,在灵力波动瞬间他就一脚踢了出去。 嘭的一声,知非一脚重重踢在乘黄的肚子上,踢得它口吐血沫倒飞出去,撞在大树干上。 那道雷弧也失了准头,轰隆一声劈碎旁边的一棵合抱大树。数十丈高的树干轰然倒下,压断不少树杈。 阿香吓得面色发白,僵硬呆滞地坐在那。 知非看了她一眼,也不出言宽慰她,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他径直走到乘黄面前,拎起拳头照着脑门就是一拳。 乓、嗷呜,乓、嗷呜…… 知非怒容满面,拳拳到肉,打一拳问一声“服不服”,看得承影剑都觉得肉疼,对知非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另一边,阿香渐渐回过了神来,见状还是于心不忍。 走上前来劝道:“乘黄,你就答应载我们到蝶梦仙宗,到时你就自由了,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乘黄哪怕被砸得头晕脑胀,口吐血沫,但依旧是侧着高傲的头颅,一脸的不屑,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 “算了,知非哥哥。它也是一只有骨气的野兽,脾气跟你一个样倔。咱们就不为难它了,好不好?” “阿香你还是心太软,以后在外面不能再这样,不然你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这人和兽都一个样,欺软怕硬,爱阴人。你怜悯它,它却要趁你不备要你命。你读过书,应该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畜生就是畜生,不懂感恩,只有本能!” “可我看它跟别的野兽不一样,它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骄傲。就跟知非哥哥一样,宁愿住山洞也不愿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知非闻言暗里叹了一声,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看着乘黄道: “看在阿香的份上,这回就放过你。你走吧,兽有兽道,人有仁德,希望你以后不要随意杀人。” 乘黄不可置信地摇了摇晕乎的头,以为自己听错。它尝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它小心戒备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抖落皮毛上的血珠,边走边牵引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修复伤势。 走了十来步伤势好了一大半,见知非没有理会它的意思,似乎真放它走。略一迟疑,脚下一发力,化作一道流光闪进黑暗的森林里。 一旁的承影剑见状,难得的不出言讥讽。要知道他刚骂畜生,可是连带着它的前身也骂了进去。 不过见到他真的将乘黄放走,他反倒有些认同起知非来。暗想着,主人的眼光总是很独到,能从尘埃里发现特别的东西。 要知道在仙界,资质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心性才是。 资质好的人能快速取得很高的成就,但只有心性好的人,才能一步一脚印攀登上大道巅峰。 梦元子只看他认真写了一个字,便选中了他,可见眼光独到。 “好了,阿香,我们继续上路。这森林的外围便有乘黄这种灵兽出现,更深处肯定会有更恐怖的凶兽。还有树林里藏着的各种毒蛇猛兽,也防不胜防。我们得在日落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山洞过夜。” “嗯,知非哥哥,我们走。” 两人快步走出森林,辨了辨方向,朝东北方向翻山越岭过去。翻过一座山,他们正要穿过一片广袤的森林时,不约而同停在了林边。 前面一只白色长毛覆盖,形如白狐、背长独角的灵兽周身月色光芒濛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正是乘黄! 知非眉头轻轻皱着,横跨一步将阿香挡在身后,右手拳头捏紧,暗自观想起五爪金龙来。 “嗷嗷……!” 见知非又要动手,乘黄连忙吼了两声: “人类,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你说得对,兽有兽道,人有仁德。你不杀我,我送你们去蝶梦仙宗。完了,我们两不相欠。” 阿香闻言大喜,丝毫不怀疑它的话,开心地扑过去抱着那跟她一样高的乘黄,抚摸着它柔顺长直的白色毛发,好不开心。 乘黄下意识地躲了躲,它从来没让人摸过呢。不过随即很享受地眯上了眼睛,任由阿香帮它捋顺毛发。 知非在一边看着,悄然松开了拳头,嘴角抽了抽,走上前去。 “咱们快点上路,赶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森林。” 乘黄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满满的鄙夷。它踢了踢雪白的蹄爪,扫出一道白光将阿香卷在背上,而后不情愿地看着知非。 “等等,把我包起来,我不能暴露人前。” 承影剑知道乘黄的速度,估摸傍晚便能走出这片连绵起伏的百万里大山,进入人类的城池。如果让他们俩这么跑,估计能跑个把月。 绑好承影剑,知非也不管乘黄什么眼神,直接跳上去,从阿香后面伸出双手牢牢抓住那根独角。 不待吩咐,乘黄朝东北方向猛地一跃腾起,踏着苍茫林梢呼啸而过。两边山川,脚下林莽,如电影倒带般快速掠过。 半空中罡风猎猎,吹得阿香脸蛋红扑扑的,像晨露点缀的棠梨。 感应到阿香的状况,乘黄腾起一道白茫茫的结界将她护住,却恰恰将知非给隔了出来。 知非也不恼,咬着牙撑着。没一会便被吹得鼻水直流,脸冻得僵硬。那早上才被阿香收拾整齐的发型,顿时变成了扫帚状。 乘黄心头一阵快意。腹诽道:“原来这小子就只会吼,连灵力都会不运用。早知道我从侧面偷袭他,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乘黄正懊恼着,突然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吓得它人立而起刹住,险些将知非抛出去。 知非顾不得责问它,眼神凝重地盯着前方。 那里天昏地暗,密密麻麻飞舞着拳头大的小鸟。横天断地的,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些小鸟只有一只脚,看着怪异而不和谐。但它们飞起来却如闪电般忽隐忽现,速度比乘黄还要快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从前方感应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息。好像有一只太古凶兽躲藏那暗沉的天幕里,而这群怪鸟在迎接它们的王。 “知非哥哥,这种鸟好像是书上说的商羊。商羊舞,大雨至。看来要下大雨了呢!” 阿香抓紧乘黄的独角,好奇地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阿香你抓紧,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轻易离开乘黄。如果有危险,让它带着你先走。” “知非哥哥怎么了?” 听知非郑重其事交代,阿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未等知非回答,两人看着前方,同时惊得口张大得合不拢来。 “快跑!” 知非喊出声的同时,乘黄已调转身躯电射而去。但无数商羊化作一股恐怖的龙卷风席卷而来,呼吸间就追上他们。 无数雨滴如箭矢般射杀过来,知非感觉如被无数根针扎中,痛得双眼发黑、直抽冷气。 轰隆一声,龙卷风一扫而过,两人一兽被扫飞出去。一顿天旋地转后,轰隆一声砸落在一片澄澈的湖泊里。 “阿香!” 哗啦一声,知非率先冒了出来,不见阿香,顿时大急。 正要一头扎进水里去寻找,嘭的一声湖面炸开,乘黄载着阿香飞了上来。 “知非哥哥!” 见知非没事,她长长松了口气,摸了摸乘黄的脖子道:“阿黄,去把知非哥哥拉上来。” 乘黄闻言脸色一黑,一边走过去一边腹诽着:“我哪黄了?” 只见它脚下光芒闪烁,踏着湖面如履平地。白光一扫,粗暴地将知非卷了起来仍背上,一闪跨过百里平湖,落在岸边。 是处林木葱郁,湖面生烟。时有清悦的鸟鸣声透过林木传来,宛转悠扬。远处天幕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仙鹤翩跹,鸾凤悠游。 湖左右两岸青山遥遥对峙,俱高耸入云。半山腰烟雾缭绕,有仙禽展翅滑翔,宛如人间仙境般一派祥和安宁。 阿香有乘黄护着,虽掉进湖里,却没有沾上半点水。知非浑身淌着水,整个的就是个落汤鸡模样。 乘黄见他连烘干衣服这样低级的仙法都不会,越发懊恼,腹诽不已。不过它怎么说也是血脉高贵的灵兽,有着自己的骄傲,言必信、行必果,自然不屑作出那种出尔反尔之事。 “知非哥哥,你衣服都湿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晾干衣服吧。捂久了会生病的。” 阿香顺着乘黄柔顺的毛发滑下来,见知非一身衣服淌着水,一边替他扭干袖子的水,一边担心着急看着他。 “不要紧,我们边走边看看。看能否找到人家,问问这是哪里。” 出了卧龙镇,两人都是一眼抓瞎,到哪都一个样,分不清哪跟哪。 他们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乘黄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承影剑这会变得沉寂无声,连灵气波动都收敛了起来,跟凡兵没什么两样。 啾啾,叽叽…… 几只嘴上长着一蓬短毛的黄色鸟儿在林间欢闹着,歪着头看着他们,然后扑棱着翅膀落在知非头上。还有两只落在阿香的肩膀和头发上,一点也不怕生。 两人看着好奇又欢喜,一下子被激发了童心。正要逗逗它们,突然它们尖叫着噗的一声,洞穿虚空消失在林间。 两人一兽还没反应过来,突兀地就感到浑身一冷,神魂刺痛、皮肤绷紧。 紧接着身躯控制不住一沉,如被一块大石压住了一样,却是一股恐怖的气息锁定他们。 两人一兽艰难地抬起头来往斜上方看去,只见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蛇,正瞪着灯笼大的眼睛看着他们。 再看它那庞大的身躯,大部分隐藏在茂密的林间。可单是昂起的小半边身躯,就有小山那般高。 咕噜一声,不知谁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知非拉着阿香退了半步,暗里给乘黄施了个眼色。下一刻,两人一兽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他们不跑还好,一跑起来,立马激发了大蛇的凶性。 吼……,一股似龙吟又像牛喊的巨大吼声震耳欲聋,四周树木轰然炸碎,平静的烟湖也为之炸起数十丈巨浪。 巨蛇猛地一冲,庞大的身躯如同江河决堤般,挟着恐怖的气势和呼啸狂风冲杀过去。所过之处山石爆碎,合抱大树如牙签般碾压碎折。 听着身后隆隆之声,感受着脚下地动山摇的威势,两人一兽骇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 轰隆——! 乘黄刚扫出一道白光卷起两人,他们身后的万吨巨石就被一道闪电劈碎,骇得它撒丫子亡命飞奔。这会它特别后悔平时不多跑跑,觉得速度慢得像龟爬。 轰隆隆——! 一条直径十多米的恐怖蛇尾,宛如一条五彩斑斓的江河般横扫而过。参天大树成片炸碎,巍巍大山差点被拦腰扫断。 乘黄鬼叫一声猛地跃起,宛如鱼跃龙门电射而去,堪堪让过尾巴。 然而,狂暴的罡风还是扫得它嗷呜一声翻滚倒飞,砸在远处。摔得它五内如同打结般抽痛,头晕脑胀。 吼……! 就在他们落地刹那,一颗山头般巨大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撞碎无数巨石树木凶猛咬来。 腥臭的罡风扑面,让他们先是一阵晕眩作呕。紧接着,那闪烁着幽光、森冷阴寒的尺许长獠牙,在两人一兽眼里快速放大。 眼看他们就要葬身蛇腹!就在这时,乘黄嗷呜一声猛地喷出一股心头血,扫出一道白光卷起两人突破空间限制,出现在十里外。但这点距离对于巨蛇来说,就是一个俯冲咬下的距离。 他们惊魂未定,脚步都还未迈开,那凶猛暴戾的巨大蛇头大张着口,将他们连带那一片树木一口咬下! 第四章龙蛇斗知非创法,鹬蚌争渔翁得利(上 上章说到大蛇张开巨口,欲将一片山石树木连带着两人一兽一口咬吞了,眼看他们就要葬身蛇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知非猛然抬头,憋足劲力张口“啊——!”地一声吼了出来。 音波滚滚,摧枯拉朽。 那比大腿还粗的蛇信正要卷来,被一举冲飞回去。红润柔软的舌头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吼——! 巨蛇痛得怒吼嘶鸣,那正要咬下的巨大头颅猛地一甩,撞断数百棵合抱大树。狂猛的罡风将两人一兽掀飞了上半空,狠狠砸落在远处。 乘黄猛地翻身站起,扫出一道白光卷起两人,撒丫子狂奔起来。 轰隆隆——! 恐怖的惊雷接二连三洞穿乘黄的残影,砸落在它上一秒停留的地方,骇得它肝胆欲裂。知非和阿香也吓得浑身绷紧,死死抱住独角。 体内血脉鼓动,周身月色光芒濛濛,乘黄猛地一落地蹬腿,整个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破空而去。 吼——! 大蛇见接二连三的攻击都被那三个蝼蚁躲过,顿时大为恼怒。 它猛地一个穿插俯冲,瞬间追上乘黄,眼中凶光闪烁张口迅猛咬去。那恢复如初的蛇信,如同柔软的鞭子扫卷。 “嗷呜……!” 感受到后面传来的恐怖劲气和危险气息,乘黄那雪白的长毛即时炸起。毫不犹豫喷出一口心头血,洞穿虚空瞬移开去。 轰隆——! 巨蛇一口咬空,巨大的头颅撞碎无数参天大树,直愣愣地将远处一座山头撞得炸碎。 感受着这恐怖的一幕,乘黄哪还敢有所保留?接连喷出两口心头血电射遁逃。 “我说大哥,你出点力呀,我快不行了!你那把剑不是很牛叉吗?赶紧叫它出来干活。” 接二连三喷出心头血,乘黄气息快速颓弱下去,就连雪白皎洁的皮毛,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知非正要叫承影剑,天空突然就黑了下来。 知非和乘黄艰难地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巨蛇腾飞在半空,一双如蝠翼翅膀张开长达十数里。庞大的身躯,比远处的巍巍青山还要高长。隔着十数里的高度,恐怖的威压挟着沛然莫御的罡风,如海啸砸落! 在这股黑影下,知非和乘黄就像蚂蚁一样小,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阿香反倒好些,她早已吓得面色煞白,紧抱着独角闭上了眼,对这一切感知不够直观,也就没有那么恐惧。 “快跑啊!” 知非率先回过神来,一巴掌怕在乘黄的屁股上,怕得它惊醒过来,撒丫子就跑。 与此同时,知非猛地张口吼出。音波如涛滚滚拍打在巨蛇的颈项和头颅上,打得它鳞片碎裂飞射。那庞大的身躯也为之一滞,乘黄趁机脱离它的威压封锁,亡命向前飞遁。 “往森林里钻,不要在半空,目标太明显了!” 知非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感锁定身后的巨蛇。只是他不会调动神识,感应的范围就只得方圆百里。 半空中,大蛇周身毒雾缭绕,伤口快速愈合。 吼——! 它双眸阴冷地盯着知非,凶性大发。猛地一个俯冲,像一道五彩闪电斜劈而下,瞬间来到乘黄身后。 “啊……!” 知非早等着它,侧头就是一招“龙啸九天”。 然而大蛇早有准备,猛地一侧身让过攻击中心,任由滚滚音波擦着它那闪烁金属光泽的鳞片冲过,一尾巴抽打过去。 乘黄骇得亡魂皆冒,一个俯冲钻进森林里亡命飞逃。 嘭的一声如轮胎爆炸,蛇尾抽打得空间震荡炸响、不停扭曲,险些就要裂开来。 眼看两人钻进茫茫森林里,它双眸幽光闪烁,猛地一头扎去,贴着地面快速滑动追上去。 一路过处,几人合抱的大树,数十丈高的矮山,尽皆化为齑粉。苍茫林莽,被犁出一条数十丈宽的蜿蜒大路。 乘黄按照知非的吩咐,专往那些林木茂密、气息紊乱混杂的地方钻。也不管方向,也顾不得前方是什么地带。 “承影剑,你别装死。到底怎么回事?” 知非侧头看着被粗布包裹的承影剑,冷冷地问道。然而承影剑依旧悄寂无声,似乎睡着了。 知非见状一阵气恼,就要解开藤条将它扔给大蛇。 “别别别,小子,你讲究点好不好?临阵弃友这事你都做得出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废话,回答我,你到底怎么回事?该出手时不出手。你要是这么没诚意,也别怪我将你扔在这里。” “什么该出手时不出手?那不过是条八阶的两翼天蛇,顶了也就仙王境中期的战力,你好歹也是拥有帝境初期修为的人,你还怕它吃了你不成?我要出手惊动这里的神兽,你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知非闻言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祖龙岛和凤麟洲的中间地带。你要着实不敢跟它打,穿过右前方森林就是凤凰仙山的范围,它不敢过去。还有,左前方有条虫,你也可以引它过去,它们肯定会打起来。没事别吵我,别让人看见我。” 承影剑说完重又收敛一切气息,化作一把凡兵。 知非闻言皱了皱眉头,感情那一阵风将他们刮到了卧龙山的后面去了。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感受着渐渐逼近的两翼天蛇,他猛地一拍乘黄的臀部,道: “往左前方去,那里有一条可抗衡两翼天蛇的虫子,你小心绕过它的领地就行。” 乘黄正要抗议他打它屁股,闻言大喜,顾不得计较,猛地一侧身飙了过去。 轰隆一声,一挂雷弧如同九天银河垂落,险些将他们拦腰劈断。如果不是知非临时让它改变方向,两人一兽此时危矣! 恐怖的雷暴炸响,吓得阿香颤了颤,脸色越发苍白。要不是背上传来知非的体温温暖着她,她恐怕早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吼——! 大蛇本想将他们轰飞重创,然后一口吞食解恨。没料到那个蝼蚁突然改道,让它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登时暴怒嘶鸣,如飞流瀑布般气势汹汹冲杀过去。 它那双巨大的翅膀展开,就像两把绝世凶兵。所触及之物,无论是巨大的树木还是山头,尽拦腰折断扫碎。 它那庞大的蛇身速度突然飙射,瞬间追上乘黄,张口狠唳咬下。 看着即将合拢的巨大蛇口,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乘黄眼中涌起深深的绝望,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挣扎。 阿香感应到死亡的气息,也睁开了眼来。她紧紧握住知非抱住独角的手,反倒是异常平静。 知非观想着五爪金龙,身后渐渐出现一道虚淡的祖龙影子,正酝酿着全力一击。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炸响。巨大的蛇身猛然翻转倒飞出去,撞断无数大树,撞碎一座山头才堪堪停下。 而眼看就要被蛇吞落肚子的两人一兽,被一股狂猛的罡风刮飞出去,像狂风中的落叶一样撞着树梢落下。 一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乘黄无暇多想,猛然一闪逃离。 轰——!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炸响。 四周无数碎石,如同猛疾的箭矢纷飞乱射,合抱大树被直接洞穿。乘黄骇得左右腾挪闪跃快速躲避,心脏都快吓得抽停。 轰——!嘭——!吼——!嗷——!嘶嘶——! 身后炸响不断,吼叫连连。两只王兽在数百里外厮杀起来,知非的祸水东引计谋取得了成效。 乘黄正庆幸着大难不死,就要快速逃离这鬼地方。知非突然重重拍了它一下,道: “停下,我们找个高处看它们打斗。但凡高级妖兽盘踞的地方,肯定有宝物,如果它们两败俱伤,我们正可趁机拿点好处,也不枉被撵着屁股追杀这一场。” “……” 乘黄无语得扭头看着知非,真不知他是傻的呢,还是贪婪到连死都不怕。王兽的东西你也敢惦记?别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虽然腹诽着,但它还是停了下来。毕竟,好东西是兽都会心动。再说,那把剑总不能看着他们被王兽吞了吧。 阿香本来想要走的,她实在是怕了。不过她从来都不愿意违背知非的意思,所以也就强行压制下心头的恐惧,点头应着。 找了个视野还算开阔的山岗,两人一兽蹲在岩石后面探头看着。 阿香紧紧抱着知非的手臂,既害怕又兴奋。 感应到阿香心脏砰砰急跳着,知非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只见一条庞大到看不见全身的两翼天蛇,正嘶吼着喷出一挂银光耀眼的雷瀑,轰向对面一条长着数百对手足的庞大天蜈。 天蜈尖声嘶吼着喷出一道金光闪耀的光球,悍然迎了上去。 轰隆——! 光球与雷瀑轰然炸碎。撞击处形成一股狂暴的罡风,向四面八方肆虐开来。所过之处林木大片大片蹦碎,山岗巨石被扫成齑粉。 片刻间,周围方圆二百余里尽皆夷平。露出半截比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山,还要高长的巨大蛇身和天蜈。 狂猛的罡风呼啸而来,飞沙走石,打在脸上火辣辣疼。阿香看得惊悚,差点失声叫出来。 “这里还不够安全,我们再退五十里。” 知非拉着阿香悄悄往后飞跃而去,乘黄一闪而过,卷起他们来到一座矮山上。 轰隆——!砰——! 他们方藏好身躯,便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两翼天蛇和百足天蜈猛然撼了一记,旋即近身冲撞硬撼起来。 它们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庞大身躯,如擎天巨柱般一下一下撞击着,发出金铁交鸣声。 声音尖锐刺耳,隔着四五百里,两人也觉得耳膜生痛、脑海嗡鸣。 阿香更是被震得脸色苍白,头晕眼花。 乘黄连忙撑开白濛濛的结界将她护住,依然隔开知非。 不过知非也无暇理会,他盯着两翼天蛇和天蜈,眼里神采奕奕。 两条长虫硬撼了一番后,谁也奈何不得谁。百足天蜈突然手足齐动,猛地抱住两翼天蛇,绷紧着身躯缠绕勒索起来。 此时的两条长虫,那庞大的身躯不复之前的坚硬刚强,反而像布匹柔软——不,应该是如同麻绳一样柔韧。 轰隆一声,两翼天蛇猛地一扭动,两条长虫紧抱着双双撞在数百里外的一座山岗上,撞得山头炸碎。 第四章龙蛇斗知非创法,鹬蚌争渔翁得利(中 轰隆——! 百足天蜈猛地一扭,抱着两翼天蛇狠狠砸进地里。砸得地动山摇,宛如发生了十级地震。 大地为之龟裂,裂缝一直蔓延到知非他们藏身的山岗下。 “知非哥哥,我们是不是还要后退一点,感觉这里也不安全。” 阿香看得心惊肉跳,小声地说着。 “没事,这边靠近凤凰仙山,它们不敢往这边来,只会往那边去。”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两翼天蛇身躯突然爆发五彩流光,百足天蜈一着不慎如遭雷击,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而后轰隆一声,它被一尾巴狠狠抽飞,撞碎一大片林木山石。 吼——! 两翼天蛇杀红了眼,猛地一头扎过去,张开巨口就欲将百足天蜈咬死在森寒尖锐的獠牙之下。 知非见状一阵懊恼,想不到这百足天蜈的战斗力这么弱。才一会就给两翼天蛇干掉了,搞得他连寻宝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他打算招呼乘黄逃命时,变故横生! 一蓬灰蒙蒙的、红隐隐的毒雾腾起,原本躺在地上抽搐的百足天蜈突然暴起。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褐色闪电,一头撞中两翼天蛇的七寸之处,撞得它直翻白眼倒飞回去。 “狡猾、狡猾,着实是狡猾!不管是人还是兽类,都是这么狡猾!阿香,你看好了,别以后被人骗了吃大亏。” 知非惊叹地说着,头也不回。阿香甜甜一笑,紧挨着他看着前方道:“我有知非哥哥保护,不会吃亏。”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总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分开,到时你就需要一个人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你现在就要学会应付这种情况,免得将来被阴死了都不知道。” “我不嘛,不管怎样,我都不要跟知非哥哥分开!” 阿香眼眶立马就红了起来。知非感知到有异,回过头来看见,顿时慌了起来,道:“好了,好了,咱们不分开。但你也要学会这些,保护好自己。” 阿香闻言破涕为笑,嗯了一声,认真地点了点头。 轰——! 震耳欲聋的轰炸和狂暴扫来的罡风,再度将他们的视线吸引。 两翼天蛇和百足天蜈猛然撞上,像两条巨大的长鞭抽打在一起,又像两条瀑布冲撞在一起。漫天血雨飞洒,也不知道是谁的。 两条庞大的身躯再次缠绕扭转,越勒越紧,身躯都腾起耀眼光芒。 那五彩斑斓的蛇皮绷紧膨胀,欲一举震断百足天蜈的手足。同时它那庞大的尾腰缠绕在天蜈身上,意图将它勒断。 再看百足天蜈,那一节节的身躯褐色光芒闪耀,打了润滑剂般,猛地一滑溜就脱离两翼天蛇的绞缠。 它手足并用,迅速翻到两翼天蛇背上,依旧死死抱住它。庞大的身躯如麻绳一样绕着蛇躯,两只巨大的獠牙朝蛇身七寸处狠狠咬去。 “好打法!” 知非看得精彩,忍不住暗自喝彩起来。一点灵光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欲要抓住,却又无从抓住。 吼——! 两翼天蛇被打个措手不及,痛得嘶吼连连,猛地一翻身,带着百足天蜈往远处的山岗狠狠撞去。 轰——! 山石炸碎,烟尘滚滚。 却是百足天蜈趁机转到它身前,替它狠狠加了把劲。 两翼天蛇的这一撞,不但没有撞伤百足天蜈,反撞得自己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好狡猾!” 知非看着忍不住惊叹,不由得佩服起这百足天蜈来。 它的实力明显逊两翼天蛇半筹,却能以己所长攻彼所短,更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见灵智远在天蛇之上。 想到这里,知非突然一怔。看着不停缠绕在两翼天蛇身上游斗的百足天蜈,若有所思。 丹田里,那一直不为他所掌控的汪洋大海般的灵力,悄然分出一股沿着特定的经脉自发流动,隐隐有惊雷之声发出。 沉寂中的承影剑即时惊醒,感知到他体内的变化,惊诧地嘀咕道: “悟道果还真是神奇,资质这么垃圾的人吃了,也能随随便便顿悟。仙法神通都没修炼过,也能自创神通!” 阿香一直抱着知非,雷声响起她就惊觉。虽不知怎么回事,但她能感觉知非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不能打搅他。 至于旁边的乘黄,也见鬼了般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知非双看睁着,似是看着前方的战斗,但双手和身躯却不停挪动着,沿着古怪的轨迹缠绕转动。一股无形的推力散发而出,阿香不得不离开他一丈范围。 此时的他,身躯变得柔韧无比,就像那蛇和蜈蚣一般软,像麻绳一般柔韧。 体内劲力流转,随着他动作的变换而闪现。时而出现在侧身,时而出现在双臂,时而出现在两腿上,时而出现在背部大龙上……毫无规律,却有散发着一种律动的节奏感,让人感到很和谐。 轰隆——! 突然一声炸响,恐怖的气浪铺天盖地拍来。山岗炸碎,两人一兽被掀飞出去,挂在远处参天大树树杈上,上下不得。 知非一脸的懵,旋即看见阿香头发凌乱地挂在远处树杈上,他心头一急,想也不想绕着树干身如游蛇滑去。 来到树梢处,他双掌猛地一按,借力弹起,一跃凌空横飞过去。在触及对面树梢时,再身如游蛇缠住闪到阿香身边,抱紧她。 “抱紧我。” 阿香正慌乱惊恐着,突然被熟悉的气息抱着,心头大定。她嗯了一声,一把抓过剑抱紧知非。 知非意念一动,咻的一声沿着粗大的树干螺旋而下,瞬间到地。 远处的乘黄正要过来,见状惊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这是什么神通。 “好了,阿香。” “啊……?!知非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阿香回神从知非背上跳下,脸上满是崇拜,就差眼里冒小星星了。 “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运用体内的灵力,刚刚看它们打架,突然就想到了这种方式。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很实在。” “嘻嘻,我的知非哥哥从来就是个求实在、不慕虚华的人。” “喂,你们卿卿我我的还有完没完?那条蛇快死了,再不走等那条蜈蚣缓过气来,咱们又得被撵着屁股跑了。” “找个地方躲着,等它们打完,估计天蜈也没多少力气了。咱们到时去抄了它的老巢。” 乘黄闻言,心头顿时感到有千万头神兽呼啸而过。这是得有多贪婪或者说是有多大胆,才能这么坚持?! “蜈蚣的老巢打架时被毁了,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到时好处没得着,反掉了性命!” 知非闻言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乘黄顿时如蒙大赦,慌忙卷起他们撒丫子就往前跑去,生怕他突然改变主意。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惊天炸响,紧接着传来两翼天蛇的嘶吼,随即一切安静了下来。 知非知道它们的战斗结束了,显然两翼天蛇败了。 他心痒痒的想要回去看看,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他还真不想浪费那些蛇肉、蛇胆和天材地宝。 然而念头没落,一股腥臭欲呕的气息,混杂在血腥味中快速扑来。 紧接着,身后隆隆作响,山摇地动。一股恐怖而压抑的气息,在飞快接近。 不待知非吩咐,乘黄吓得撒丫子狂奔起来。 “往右,不要走直线!” 知非这会也不敢想抄它的老巢了,慌忙抱紧独角指挥着。 然而那股凶煞的血腥气息似乎锁定了他们般,也跟着向右而去。 乘黄吓得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洪荒之力爆发,一溜烟射进森林深处。好不容易拉开些距离,好像安全了。然而还没等它松一口气,那股恐怖的气息又跟了上来。 它吓得差点要哭出声来,这一下又一下的,小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知非眉头一皱,突然一拍乘黄,吓得它一哆嗦差点腿软栽倒。 “往右!它应该不是追我们来的,只是恰好同路。” “知非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里环境这么复杂,四周明显藏着强大的兽类。它受了这么重的伤,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追杀无关紧要的我们,而是找地方疗伤。还有,它若想要杀我们,应该加把劲追上来,或发动神通攻击才是。所以它应该是去觅地疗伤,而我们刚好在同一个方向上。” 乘黄闻言深以为然,因为它就是这样。它毫不犹豫往右一蹿,消失在森林深处。 果不其然,一息不到,一阵隆隆声从五里外呼啸远去,与他们擦肩而过。两人一兽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知非眼珠子一转,道: “我们悄悄跟上去,它去的那个地方一定有了不得的宝物!” “为什么呀?” “它冒着被其它猛兽察觉的风险,拖着沉重的伤势也要去那边,说明到了那边它就能无所畏惧,或立马好起来。这里是祖龙岛和凤麟洲的交界处,所以我猜那肯定有了不得的宝物。” “我说大哥,宝物再好也得有命在呀!跟王兽抢东西,哪怕半残废的,也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 乘黄虽然也很心动,但胆小谨慎的性子,让它选择不冒险。 知非看向阿香,阿香点了点头,道:“我听知非哥哥的。” “二比一,上路吧!” 不容乘黄抗议,知非一巴掌拍在它背上。它无奈地卷起两人,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百足天蜈走路肆无忌惮地释放气势,不知是为了震慑暗中蠢蠢欲动的凶兽,还是特意营造一种它没有受伤的假象。 不管哪个,这给知非他们跟踪它,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心惊胆颤地察觉到,四面八荒隐隐约约的出现一些强大的气息。 虽然都比不过百足天蜈,但明显比乘黄要高好几个等级。 “我说大哥,聪明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凶兽啊。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跟上去了,免得被群殴,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乘黄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收敛了气息,借助林木山石的掩藏,小心翼翼前行着。 阿香心头也打起了鼓,不过知非没有发话,她也就不发表意见。 第四章龙蛇斗知非创法,鹬蚌争渔翁得利(下 知非凝神感应着四周的变化,发现至少有四只强大的凶兽跟在后面。它们开始还躲躲藏藏的,到后来甚至都不屑于隐藏气息。 他略一沉吟,心中有了计较,道:“绕到前面去。” 乘黄一听,差点没炸毛罢工,抗议道: “我说人类,我只答应过送你们到蝶梦仙宗,可没答应陪你们死啊!要作死你们自己去,我,我不干了!” “你有点出息好不?就你这熊样,怪不得只能在荒郊野外拦路打劫,连森林深处都不敢去。” 乘黄被说到痛处,正要反驳,阿香突然开口问道: “知非哥哥是不是有什么好计策,可以安全抢到它的宝贝了?” 乘黄闻言将要说的话生生闭住,侧耳倾听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知非哥哥是说,让那条蜈蚣跟这四只凶兽打,然后咱们躲在一边获利?” “嗯,就是这样。森林尽头就是凤麟洲的地盘,如果有什么宝贝的话,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以天蜈的狡猾,它不会把四只凶兽带过去。我们悄悄摸到它前头,等它们打起来便去找找。” “那你知道具体在哪吗?别到时好处没得到,被逮个正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乘黄虽口硬着,但已然心动。像它这种只敢在森林外围打秋风的灵兽,要想晋级着实是难上加难。 它卡在五阶巅峰已三百多年,如果没有机遇,恐怕还得一百几十年才能突破。但若有机遇,它立马就能进阶。 “大凡宝地,必有异象。你好歹也是个灵兽,难道连最基本的感应能力都没有吗?还有,那里必定有它留下的气息。废话少说,赶紧的。晚点开打了,就可能会出现变数!” 乘黄闻言,再一次深以为然。 不待催促,它体内血脉之力流动,一股濛濛的月色光芒腾起,将它连带着两人包裹起来。在这茂密的森林间,显得若隐若现。 原本还能够看得见一丝白光在林间穿过,下一刻就了无痕迹。除了微微流动的空气外,乘黄一丝气息也没有留下。 它向右边绕了一个大圈,以天蜈那滔天的煞气为中心,估摸着范围,几个飞掠间来到它右前方千里处。 “我说人类,这里啥都没有,再往前万里左右,森林就到头了。” 乘黄双眼白光闪烁,呈扇形扫视着四周。同时鼻子不停耸动着,像狗一样闻着。 “再往前点,它们停下来了,估计就离这里不太远。以天蜈的性子,想杀鸡儆猴,又怕受伤太重被凶兽所乘,肯定不会离开救命的地方太远。” 说话间,乘黄载着它们越过一个环形山岗,正要远去。 轰隆——! 突然地,就地动山摇起来。两人一兽齐齐吓了一跳,旋即惊喜地感应到后面山岗传来阵法波动。 “还真有呀!哥,以后我跟你混了,你就是我大哥,亲大哥!” “去,别乱攀亲,我是人,不是野兽。” 乘黄兴奋得直接忽略他的话,绕着山岗转了一圈寻找入口。 “这阵法太强大了,我进不去!” 它眼里白光流转看着山岗,垂头丧气。 “承影剑,该干活了!” “就知道你这小子没安好心!不是跟你说我不能暴露人前吗?再这么搞下去,你们死了无所谓。我不能将消息带回去,仙界……咳咳!” “这不是没人吗?再说,梦元仙界鼎鼎有名的第一剑,破个王兽低级阵法,难道也要弄出很大的动静?” 知非虽然很想知道它后半句所指,但还是识趣地自动忽略掉。 “那,那当然不会了!如果连这么低级的阵法都破不了,还称什么第一剑——咦,不对呀,你小子又想绕圈子让我当免费苦力!” 激将法被识破,知非也不脸红,直接激将道: “说你做不到就做不到,还找那么多借口。赶紧证明一下,我看看你第一剑的名头,是不是浪得虚名。” “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你以为你是谁呀?苏幕青那老头啊?还是道主、佛主、星月仙姬?” “废话少说,晚了那边战斗结束,你再证明我也没兴趣看。”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就是怕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承影剑唠唠叨叨地,还是一剑往山脚下刺了过去。噗兹一声,一道能量结界显化而出。旋即泡泡般摇了摇,轰然倒塌。 两人一兽眼前境况突然快速变化,低矮的山岗下露出一个三丈开阔的洞口。一阵阵沁入心脾的幽香从洞内传出,暖呼呼的。两人一兽单是闻着,就觉通体舒泰。 “嘶嘶……!” 一千多里外的天蜈,感应到秘密基地阵法被破,顿时着急起来。 但面对熊貔虎豹四大七阶巅峰妖兽、灵兽,它重伤之下急切间竟是脱身不得。 再说两人一兽,感应到前方传来的滔天煞气,知道天蜈已发觉这里的事。乘黄看着洞口有些犹豫了起来,生怕进去被堵在里面,那就真个是十死无生。 知非看了阿香一眼,拉着她的手果断飞跃进去。乘黄见状一咬牙卷起他们,化作流光闪了进去。 洞口倾斜,一路往里斜下,估摸有五里长。乘黄只是一闪便走到尽头,随即眼前一新。 只见下方十丈处,一个数十亩宽大的池子,正咕噜、咕噜地沸腾翻滚,不断散发着热气。 那阵阵幽香,正是这些热气携带出来的。 “嗷嗷……!是化龙池!化龙池呀!还是扔了上百种灵药、仙粹的化龙池!” 乘黄兴奋道鬼叫一声,正要跳下去泡着。冷不防被知非一巴掌拍在头上,才想起有个大佬在。 “你要想被天蜈堵在洞里,死无葬身之地就泡着。” 知非冷冷地说着,旋即皱着眉头四周打量起来。发现这个溶洞里,除了这池子水,再无别的东西,不禁失望起来。 乘黄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识货。讨好道: “这化龙池是能够让蛇类、蛟龙和天蜈这种凶兽褪去妖身,化为应龙的无上宝物。一般只有修为强大的龙涅槃,且被龙血浸泡过的地方,才有少许几率出现。对你们人类而言,泡着就能实现一次肉身涅槃,是炼体修者梦寐以求的宝物。当然,对小黄我也是无上的进阶宝物,您要不介意……” “好了,有什么办法收起来吗?不能在这泡着,要尽快离开,迟则生变!” “那把剑肯定能收起来,它本身就拥有法则空间。” 乘黄说罢,怯怯地看着知非背上的承影剑,生怕它秋后算账。 承影剑倒也干脆,知道墨迹下去只会吃更多的亏,直接扔出一个羊脂玉瓶给他,道:“羊脂玉净瓶,专门用来装水洗脚的。” 知它故意恶心自己,知非也不介意。反倒是盯着这晶莹剔透的瓶子,满满的好奇。 阿香见这瓶子灵性非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感觉就像摸着卧龙镇上,秦记绸庄里最好的丝绸一样——不,比他那最好的丝绸手感还要好! “大哥,这瓶子烙印进神识印记就可以用了。” 乘黄知道他是菜鸟,谄媚地提醒道。 “阿香,你催动精神力烙印上去,把化龙池的水收起来。” “还是知非哥哥来吧,我不会。” “我,我也不会……” “……” 乘黄无语地看着他们,感情他们是菜鸟修者中的战斗机。 “小妹妹,你聚精会神盯着这个瓶子,然后用你的意念在上面随便画一个符号就行。越复杂越好,这样别人就不容易破解和抢走。” 阿香闻言看了知非一眼,他点了点头,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悬浮半空的玉净瓶,努力将脑海里的一切意念剔除,只保留下羊脂玉净瓶的样子。 三息不到,她脑海轰的一声翻起了金色的大浪。随着她意念的牵引,化作丝丝缕缕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落在瓶身上。 她好奇地催动着这股力量,一笔一划地写上“知非哥哥”四字,写完一阵头昏,娇躯一晃大口喘气起来。 知非见状大急,连忙伸手扶住她。乘黄一下子就慌了,生怕知非怪罪它,连忙解释道: “大哥,她只是神识消耗过度所致,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不过要收取这化龙池水,可能还得大哥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帮?” “……” 乘黄突然想起,这便宜大哥连灵力都不会用,这个它可教不了呀! “知非哥哥,我知道怎么收,瓶子上写着呢。” 知非闻言看去,瓶子晶莹玉润,哪里有字了?没等他多想,阿香往前一步,突然将瓶子往半空一抛,羊脂玉净瓶颠倒过来,猛地一吸。 化龙池水哇啦啦响着,倒流上半空,尽数汇入瓶里。 突然,瓶子一摇。轰隆一声,池水轰然砸落,溅了一地。乘黄看得心头滴血。 “阿香,你怎么了?” 阿香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地就要掉下去,吓得知非一把将她抱住退了回来。 玉净瓶在半空中摇了摇,自动飞了回来。 “大哥,她是魂力和灵力都不够,所以才这样。” 知非闻言眉头一皱,道:“算了,不要这东西了,我们走。” “哎哎哎,别呀,大哥。这可是一条帝境级别的龙涅槃后剩下的精华,是难得的宝物。更别说添加了上百种天材地宝,酝酿了许多岁月!这真是稀世珍宝,稀世珍宝!见宝不取,会遭雷劈的。” 知非抱着阿香往外走着,闻言眼神一冷瞪了它一眼。吓得它脖子一缩,闭口不言。 “知非哥哥,我教你怎么用瓶子,你去收取。” 阿香伸手抓过羊脂玉净瓶要递给知非,冷不防身躯一沉,差点一头栽地上。 “好沉!” 阿香皱着秀气的眉头,犯难地看着知非。知非伸手接过,身躯摇了摇,然后恢复如常。 阿香将口诀教给他,他观想着玉净瓶抬手一抛。 下一刻,化龙池内的水轰隆隆作响,化作一道金光闪烁的瀑布,迅猛倒卷进瓶内。 只是呼吸间池子便见底,乘黄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 轰隆——! 知非刚抓紧玉净瓶,整个山洞就摇晃了起来,发生了地震般。 “糟糕,天蜈杀来了!” 来不及多想,乘黄卷起两人,一溜烟飞遁出去。 就在它出到洞口时,一道恐怖的光球突兀轰了过来…… 第五章仙果熟阿香筑基,天蜈怒生死危机(上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乘黄骇得浑身炸毛、魂飞魄散。 “啊……!” 一道惊天吼声突兀响起,滚滚音波如潮扫中光球。 光球迅猛之势为之一滞,旋即如沙雕一样风化剥蚀,快速分解。 知非一巴掌拍在乘黄屁股上,惊得它嗷呜一声电闪而去。 轰隆一声,光球在被剥蚀到只剩拳头大小时,终于突破音波的封锁,轰然射了过来。 但乘黄已载着两人闪到五里外,光球炸碎一片参天大树。纷飞激射的木屑和石块,打得它嗷嗷叫着慌不择路逃窜。 浑身鲜血淋漓、甲壳碎了五六节的百足天蜈,嘶嘶地喷着气瞅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洞府深处。 它探头闻了闻,旋即气得百足齐抖,暴怒嘶吼着追杀下去。 乘黄飞出千里不到,轰隆一声炸响,一道毁灭性的光球就洞穿它的残影,将一大片原始林木轰炸成齑粉,原地留下一个冒着烟的深坑。 后面地动山摇,一条条不规则的裂缝以深坑为中心,向四面八荒快速蔓延开去。 百足天蜈怒啸嘶鸣,猛地一头扎进地里,土遁追上去。凶狠暴戾的样子,连身上的沉重伤势,也阻止不了它要即时虐死他们的心情。 乘黄正庆幸逃脱呢,还没来得及开始美好的幻想,突然地,整片森林被抬了起来,猛然翻卷过来狠狠砸下。 恐怖的罡风刮得它站都站不稳,身如飘零落叶般,一阵天旋地转倒转过来。双脚一落空,惊叫着掉了下去。 知非见状骇得头皮发麻,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阿香拉到怀里护住。头一低,将背部留在外面。 轰隆——! 两人一兽被庞大的地块狠狠砸中,埋在了地下。 轰隆——! 百足天蜈数十只手足齐动,将整块地皮掀飞了起来。只见乘黄满身泥土,嘴角流着血沫,不停抽搐着。 知非也满身的泥土,脸上也被泥尘沾满,嘴角一丝血迹被沙尘覆盖。他怀里的阿香脸色苍白,反倒是没有受伤。 百足天蜈见他们没有死,不禁有些意外。旋即看见知非手中的羊脂玉净瓶,顿时明白过来。 嘶吼着扫出一道金光卷过来,就要将羊脂玉净瓶卷走。 就在这时,知非身后浮现一条祖龙虚影,百足天蜈下意识一惊,不由得停了下来。 知非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抬头“啊……!”地一声吼了过去。 身后的祖龙虚影跟着仰天摇头咆哮着冲杀过去,煌煌的威势,让百足天蜈心头骇然不敢缨锋,下意识向后退去。 知非趁机一拍乘黄,拉起阿香快速向前跑去。 乘黄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两步后才稳定步伐,快速跟了上去。只是此时它气息颓靡,速度比之两人狂奔也快不了多少。 此刻的它连后悔的精力都没有,估摸着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另一边,祖龙虚影生猛地将百足天蜈一举撞飞,撞得它伤口崩裂,金红两色血液飞洒。 然而,也仅此而已,并未对它造成实际的伤害。如果在全盛时期,它说不得硬抗下来都没事。 搞清现状,它顿时怒不可遏。猛地一钻,摧山毁林,气势凶猛扑杀过去。 两人一兽才跑了百多里,身后便响起隆隆的炸响声。骇得他们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乘黄边跑边喘着气,边跑边想着,以后一定要坚持己见,再也不盲目随众了,再也不陪这个人类小子作死了。小心谨慎,遇强莫与,才是丛林生存的无上法则!可是,还有以后吗? 轰——! 它一个俯冲迅猛横扫,将一大片参天大树连带两人一兽扫飞。 阿香惊叫着被强大的惯性力甩飞,眼看就要被巨大的树干砸落。 知非人在半空,身躯突然一扭,对着近前砸来的合抱大树一蹬,身如乳燕投林电射而去,一把抱住她。 而后身躯凌空扭曲,一手抓紧净瓶抱紧阿香,一手快速拍打纷飞砸落的巨大树干,身如泥鳅滑溜沿着树干旋转弹跳,快速向前蹿去。 然而,狡猾机智如百足天蜈,它如何不能抓住机会?嘶嘶吼着,喷出一道灵力丝线,就要将他拿着净瓶的手臂切断卷来。 凌厉的杀机临体,知非猛然一惊,慌忙扭转身躯,让背上的承影剑挡住。 嘭的一声震响,知非身躯猛然一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他强忍着背后传来的锥心裂骨剧痛,和难受作呕的感觉,借力一跃再跃,落在三里外。头也不回,抱着阿香脚下生风狂奔。 与此同时,被忽略的乘黄偷偷吸收灵力恢复了些。一闪而来,嗷嗷道:“把瓶子扔给它,咱们赶紧换个方向跑路!” “乘黄,你带着阿香到前面等我。我引开它就来找你们。” “知非哥哥不要!” 阿香闻言紧紧抱住知非,让他差点打个踉跄摔倒,吓得她赶紧放松。知非不管她抗议,直接将她抛向乘黄。 它二话不说卷住阿香撒丫子向前绝尘而去,也不管阿香哭诉。 知非猛地一蹬腿往右边闪去,轰隆一声,刚停留的地方炸出一个大洞,骇得他眼皮直跳。 他边飞快奔逃着,边高举羊脂玉净瓶,还故意溅出一蓬洒落在地。 百足天蜈看得心头滴血,嘶吼着凶猛扑杀过去。敢浪费它的宝贝,不将这个蝼蚁抽魂炼魄点天灯,难消它心头之恨! 轰——! 一道光球炸在知非侧边,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手中的羊脂玉净瓶握持不住,甩了出去。 他心头一惊毫不犹豫观想五爪金龙,猛地一沉气朝瓶前方吼去。 果不其然,百足天蜈第一时间就去捡起净瓶,冷不防被吼个正着。 那褐色的鳞甲快速剥蚀风化碎裂,一只大腿粗的手被扫碎了一大半,痛得它下意识缩了回去身躯颤抖嘶吼着。 知非趁机一闪而过,抓起玉净瓶飞快往森林另一端逃去。他隐隐约约感应到,那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蛰伏。 百足天蜈不知是与两翼天蛇打架伤到了本源,还是顾不得处理伤势。它只是勉强止住鲜血,便拖着一身沉重的伤追杀上去。 知非腾挪跳跃间,突然身如游鱼般,沿着参天大树滑溜地穿梭。 身后隆隆作响,百足天蜈手足并用,将他上一秒停留过的大树尽皆拍碎撞折。若不是怕打碎羊脂玉净瓶,它早就一个光球轰过去。 打了一会没打中,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让这个人类逃脱,它果断放弃这种打法。 只见它猛地一头扎进地里,快速土遁过去。而后猛然抬头,嘶吼着顶起数里长宽的一大块地皮,狠狠翻砸下去。 果然,这种方法简单粗暴而凑效。 知非速度不够快,被翻转过来的地块覆盖在下面,眼看他又再度被砸进深坑里。 他猛地一张口,苍龙虚影咆哮着撞去,轰的一声,洞穿三丈多厚的地皮。知非闪身而过,毫不犹豫往前冲去。 百足天蜈先是一愣,旋即嘶吼着追杀下去。它从没见过比它还狡猾机敏的生灵,同样的方式竟第二次就失效了! 它一个俯冲扫卷过去,一路横推无数参天大树,卷起漫天尘烟。气势汹汹,如同山洪暴发般,兜着知非屁股追杀。 突然,前方一股血煞之气冲天而起,它下意识停了下来。 前面有只金猊兽,比它只弱半筹。若是在平时,它三两招就能咬死。但现在重伤之下,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显然也有所忌惮,所以只是发出血气警示,让它遵守兽道,莫要过界。不然,为了维护兽王的尊严,它也只好生死相搏。 眼看知非就要消失在丛林里,它嘶吼一声稍做解释便一头扎去。 吼——! 同一时间,那边一道金光快速扑杀过来。一只长着龙角、麒麟头,身躯毛茸茸似牛的庞大凶兽,猛然扑杀过来。 吼——! 百足天蜈愤怒交加,它明明都解释过了,抓住这个人类它就走,却不成想这个金猊兽如此死古板。 凌厉刚猛的爪影扫来,百足天蜈不得不舍弃知非,跟金猊兽战在一起。一个欲速战速决,一个面对强敌全力以赴,双方皆毫无保留,打得火起。狂暴的罡风扫平一片又一片林木,肆虐的能量,搅碎一座又一座山头。 两兽从地上打上半空,从半空打到地上,一时间难分难解。 久攻不下,而知非又不见了踪影,百足天蜈心头大急。 百招过后,它一个金球砸过去,趁着金猊兽躲闪的片刻,侧身出了它的地盘,卷起一阵腥风向知非逃窜的方向追去。 金猊兽知道杀不死它,又怕它秋后算账,便转身回去。 再说知非,往外逃远后,兜兜转转绕了半个圈,又找了条河泡湿了衣服掩盖了气味,才往凤麟洲的方向跑去。 在他离开不到五息,百足天蜈便来到了河边。它左右摆着头,庞大的触手不停摇甩着,不知是闻气味还是探测气息。 最后它盯着知非落水的岸边,疑惑不已。旋即嘶嘶一声,猛地一头扎进地里,将整条河连带着河床抬了起来,而后折叠狠狠砸去。 轰隆隆……!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惊天震响和山摇地动,知非骇得加快了身法。他在十数丈高空借着树梢飞速遁逃,一方面可借高空风大吹散沿途留下的气息,一方面借助树叶的气息掩盖身上的气息。 一直逃到两千里外,不见天蜈追来,他才松了口气停下稍作整顿。 看了看手里的羊脂玉净瓶,他脸上露出一丝不用饿肚子时才有的幸福笑容。 “按承影剑的说法,再往前四千里左右便是凤凰仙山地界,阿香和乘黄应该在那等着我。” 辨了辨方向,知非继续沿着树梢,身如泥鳅滑溜着飞遁而去。他发现这样赶路的速度,反倒比他在地上双腿跑要快很多。 另一边,百足天蜈找不到知非,气愤郁闷地将方圆百里夷为平地,才狠狠地回到先前的位置,意图寻找阿香和乘黄的气息。 可惜也被风吹散了,它嘶吼了一番后,看着天尽头若隐若现的山峰。犹豫了一下,它一头钻进地里土遁了过去。 它一边小心翼翼土遁,一边散开神识探索方圆千里范围的动静。一来防止被凤麟洲的生灵发现,二来也企图碰见那三个蝼蚁。 如果再让它碰到,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另一边,当知非靠近森林边缘时,乘黄在阿香的指挥下,载着她来到了知非身边。 “知非哥哥……!” 阿香眼泪才干,见到他不由得又流了下来。 第五章仙果熟阿香筑基,天蜈怒生死危机(中 “不哭,我这不是没事吗?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还不安全。” “大哥,前面有结界挡着,我们过不去。” 知非闻言眉头一皱,他还真把这个忽略了。旋即他心思一转,道:“承影剑,你是不是知道从哪里可以悄然进入凤麟洲。” “上面过不去,你难道不会钻洞啊?” 承影剑没好气地说了声,沉寂不语。知非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有没沿着结界看过?” “我跟阿黄看了七八百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我们继续往右前方去,沿着结界走,看看哪些地方给兽类挖了个洞,我们借道过去。” 乘黄卷起知非,一闪再闪,半刻钟左右便来到一堵气势磅礴的透明结界前。 它就像水晶墙般伫立在天地间,将天地分割成两半,不通往来。那磅礴的能量波动,让人宛如面对一只太古凶兽,自身渺若尘埃。 知非着实被狠狠震撼了一番,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布置如此恐怖的结界。 “沿着结界往前走,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不同地带。” 知非吩咐完毕,凝神探查,双目炯炯盯着结界墙根。乘黄跑得飞快,但丝毫不影响他查看结界的变化。 如此飞奔了半刻钟左右,突然一丝淡淡的香味飘散而来,让他灵台为之一清明。 “停,回头三里处看看,那好像有什么灵药成熟了。” 阿香和乘黄明显没有闻到,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去。乘黄一闪落在三里处,又往后退了几十米才停下。 知非跳下来,二话不说解下承影剑就要挖地。 “喂喂喂,我说小子,你能讲究点不?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在哪还不行吗——咦,不对。是丹凤果熟了,根须穿透结界探了过来。小子,你走狗屎运了。从这穿过去,应该是凤凰——一片仙果园,里面有种丹状红色的果子,吃了好处多多。尤其是你这小女友和这小灵兽,绝对能够筑基、晋级。” 承影剑不停诱惑着,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知非没听出来,只听到那果子吃了对阿香有好处。 “那你还不快挖洞!” “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让那小灵兽挖吧,总不能只拿好处不干活。”承影剑说着戛然而止,沉寂无声。 乘黄听了也不客气,呼呼的张口就是一道闪电劈在地上。 轰隆一声炸响,顿时炸出一个坑来,露出一根萝卜般粗大、火红的根须来。根须似乎感知到了危险,瞬间缩了回去。 结界蠕动,没有了根须不断吸取它的灵力,它开始在慢慢修复那个破损的地方。 乘黄见状,毫不犹豫卷起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撞穿土层飞了进去,从地下钻了出来。 “阿黄,你还会遁地呀?”阿香看得惊奇。 乘黄闻言有些腻歪,但还是答道:“不会!” 知非拉着阿香走出地面,掸了掸身上的泥尘,闻着满园的果香,顿时陶醉沉迷起来,忘记了身在何处。 “哇!知非哥哥快看,那红红的果子好像是书上说的朱果,还有那个青色的像是青元果,白色的是玉晶果……” 阿香看着看着,眼花缭乱起来,好多她不认识的果子挂在枝头。有青光濛濛的,有被白濛濛光芒包裹着的,有红光闪烁的,有紫雾濛濛的,有金光闪烁的……看也看不过来。 不过这么多果子里,最香的还是靠前的三株红色的、像凤凰尾巴一样的树上结着的果子。 这果子不是枝条吊着的,而是被那像凤凰尾巴的叶子托着。 果子就在叶子中心交汇处,拳头大的一颗。暗红色、浑圆状,像莲花的莲台一样被守护着。看样子,这便是丹凤果了。 “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响了一声,两人一兽眼睛发光地看着那红得发紫的果子。隐隐约约间,似乎有凤鸣从果子里传出来。 乘黄忍不住舔了舔嘴,毫不犹豫探头一口咬下去。 就在此时,变故横生。嘭的一声,那凤凰尾巴一样的叶子猛地一合拢,打得乘黄皮开肉绽。它整颗头颅都被夹在了里面,呜呜叫着。 两人见状大惊,知非一步上前,拎起拳头就砸。 砰砰几下如同砸在铁板上一般,反震得他双手通红。 阿香用力地拍打着叶子,却像挠痒痒一样,不痛不痒。 知非正要张口吼出声来,承影剑眼看是不能装睡,慌忙阻止道: “小子,你想死就喊。撒泡尿它自己就张开了。” 说完承影剑略感遗憾,本来还想整整知非,结果那只蠢兽先中招。 知非一听,心思转念间便猜到了许多。不敢多拖延,他连忙解开裤子一泡尿洒去。 阿香羞得慌忙转过身去,那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 一泡尿下去,丹凤果树一个哆嗦,叶子软了下来。乘黄猛地咬着丹凤果挣脱了出来,囫囵着一口吞了,大口喘着气。 旋即目瞪口呆看着知非拽裤子憋尿,去淋另外两株丹凤果树。 摘下两颗丹凤果,塞一颗在阿香手里。辨了辨方向,知非催促着乘黄,向与那座若隐若现的青山相反方向快速远离。 跑了一刻钟左右,约莫千里的距离,堪堪出了果园,乘黄突然一顿,周身气机紊乱起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它体内肆虐,让它眼皮沉沉的昏昏欲睡。 “大哥,我要沉睡晋级了,不能再跑啦……” 乘黄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看就要打起呼噜来。 知非见状大急,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道:“你要想死就在这睡着,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两人从它背上跳起来,乘黄看着前面一处乱石岗和茂密的草丛,毫不犹豫轰出一道雷弧,炸了一个洞,一头钻进去睡了过去。 知非和阿香看得目瞪口呆,这都不带前奏的,直接就打起了呼噜。两人无奈,处理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将洞口掩盖。 威逼承影剑凿了一个洞府和挖了一个坑后,知非倒出一半化龙池水,穿着裤子就跳了进去。 阿香脸蛋红扑扑的,被知非一催,只好穿着衣服缓缓坐进了水里。 看了眼凤凰虚影不断闪现隐退的丹凤果,知非也不讲究,更不会赞叹天工造物而有所怜惜,直接一口咬了。 “阿香,你也吃,味道挺好的。” 知非簌簌地吃得有津有味,三两口就把果子给吞了下肚。 话没说完,一股恐怖的灵力洪流如同滚烫的热水淌过,让他**的上半身立马变得赤红起来。 极度的高温,让得池水也被蒸腾起浓浓的烟雾。 与此同时,池水内的点点金光突然跳动起来,纷纷向他涌去。 阿香在一边看着,先是一惊,旋即想通个中根源,又放下心来。 这一日多来经历了太多的诡异和惊吓,也接触到了太多神奇的事情,她算是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 看了看手中的丹凤果,又看了看洞口,她暗想着要尽快提升力量,不能拖累知非哥哥,便张开温润的小嘴优雅地咬食起来。 才吃了一半,药力爆发,她浑身也变得通红胀痛起来。 那磅礴的热潮一冲,她瞬间晕了过去。手中的小半颗丹凤果掉进水里,溶解成红色的能量。 昏睡中,一股火红色的灵力雾气腾起将她包裹,像结了一层茧一样,将她与外界隔绝。 磅礴的能量不断从池水中被剥离,冲刷她的经脉和血肉。她脸上的婴儿肥渐渐地变得莹润光滑,本就秀气的瓜子脸越发精致。晶莹的睫毛轻轻颤着,水嫩嫩的皮肤下看见金光、红光和雷光闪烁。 从高空看下,那颗火红的“蛋”里生机勃勃,仿佛有个精灵正在悄然孵化成长。 另一边,外洞府沉睡着的乘黄,周身火红色灵雾缭绕,伤势早已恢复,气息变得绵长浑厚。 突然地,它体内响起呼呼的风声。仿佛有一股狂风在它体内肆虐,它痛苦地皱着眉头。 没一会,狂风呼啸着散去,可它体内却打起了惊雷,隆隆炸响。每炸响一次,它便控制不住抽搐一次,显然是在经历极度的痛楚。 惊雷消失,紧接着是一股阴冷的气息蓬然爆发,它四周的山壁都冻出了寒霜。 乘黄在这股阴冷冰寒下,身躯剧烈颤抖抽搐起来…… 这正是万灵修行与天争命,必须经历的三灾九劫!熬得过去,海阔天空;熬不过去,唯有身死道消。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知非外,阿香和乘黄的气息都在以缓慢的速度,渐次增强着。化龙池里的金光,也渐渐变得稀薄。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突然传来啾啾的响声,似乎有只小鸟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在欢呼着要告诉同伴。 然而,就在这时,鸟鸣声变得尖锐严厉,紧接着变得嘈杂凌乱。 随即,嘭的一声低沉的炸响声响起,地面轻轻颤了颤,周围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化龙池里的两人同时醒了过来。那在外间刚蜕变完毕的乘黄也被惊醒过来,大气也不敢出。 知非朝阿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将羊脂玉净瓶交给她藏好,穿上衣服背好承影剑,招呼晋级完毕的乘黄,悄悄摸到洞口处。 下一刻,两人一兽惊得寒毛倒竖! 只见周身破破烂烂的百足天蜈横在洞外,一只五彩羽毛的小鸟瑟瑟发抖地往洞口这边靠近。 “你,你,你别过来!要让娘亲知道你欺负我,一定会打死你!” 那五彩羽毛的小鸟战战兢兢地说着,却不曾想打掉了百足天蜈的最后一丝顾虑。 它刚才已杀了两只青鸾幼崽,这若是传出去,绝对会被凤凰仙山追杀到死为止。现在哪怕它放过这只小凤凰,它也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它何必再多顾虑?杀了这只小凤凰,做得干净些,等它偷了丹凤果溜回去疗伤晋级,谁知道是它做的? 想毕,它凶光毕露。猛地一个俯冲,凶猛扑杀过去。 “唳唳唳……!”五彩小凤凰吓得闭上了眼睛等死。 就在这时,吼的一声惊天龙吟从洞内爆发,打了百足天蜈一个措手不及。 它偷偷摸摸过来偷仙果,本就已胆战心惊。 不曾想才一进来,便被小凤凰和小青鸾发现,早已吓破了胆。 精神高度紧张下,不但没注意到旁边的隐蔽洞府,更没想到里面藏着它恨不得生吞活剥的对头。 这一记“龙啸九天”直打得它倒飞上天,金红两色血液飞洒。更是吓得它肝胆俱裂,以为遇到了守园的灵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当看见阿香猛然蹿出将小凤凰抱在怀里,被乘黄卷着飞逃而去,它顿时醒悟过来。 第五章仙果熟阿香筑基,天蜈怒生死危机(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三个蝼蚁偷它辛辛苦苦积攒数千年的宝物,接二连三坏它好事。而今更让它处于被凤麟洲追杀的危险状态,气怒攻心之下,它红着眼嘶吼着追杀过去。 乘黄虽已晋级六阶,但在八阶凶兽面前,还是不够看。哪怕是伤痕累累、半残废的百足天蜈,速度也比它要快速一筹。 两三个闪烁间,百足天蜈猛地一张口,喷出一道毁灭气息的光球。 轰隆一声炸响,余波扫过,乘黄屁股的长毛被擦光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痛得它嗷呜一声亡命飞逃。 “小狐狸,往山上走!” 五彩小凤凰在阿香温暖的怀里渐渐不再害怕,反倒有些兴奋,出声指导着乘黄。 知非和阿香来不及想为什么能听懂小鸟的话,抱紧乘黄的独角全神戒备着。因为这条蜈蚣不像那条蛇那么直接,着实狡猾。一种攻击不成,立马换方式,防不胜防。 果不其然,乘黄脚才点地,还没借力跃起,便发现一大块地皮连带着森林被抬升了起来。 “啊……!” 知非怒啸出声,身后的祖龙虚影跟着发出震天龙吟洞穿地皮。 乘黄趁机一闪穿过,然而百足天蜈早有了经验,在一边蓄势待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轰的一声,恐怖的光球打来,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小凤凰吓得缩在阿香怀里瑟瑟发抖,阿香吓得抱紧小凤凰浑身绷紧靠着知非。 知非也同样绷紧得肉身要爆裂开来般,他猛地用力一推,将阿香连带着乘黄一把推飞出去,自个在间不容发之际用背后挡上光球。 嘭——!噗——! “知非哥哥!” “呀呀呀,混账小子,有你这么对待剑的嘛?每次都拿我来挡**!你以为你背着我,我就是锅啊?” 承影剑愤愤不平,正要一剑将那条虫子劈了,突然地它就沉寂不语,收敛了所有气息。 百足天蜈见一个光球竟没杀死知非,只是让他吐了一口血,顿时怒不可遏。 嘶吼着,手足并用,狠狠向知非拍打吞噬而来。 知非就像突然失了魂般,怔怔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那比他身躯大几十上百倍的天蜈,兜头砸落。 被乘黄载着跑远的阿香,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再看知非,狂猛的罡风压得他的皮肤刺痛,面部皮肉如波浪滚动。 他看着惊呆不能动,实质临危不乱。就在巨爪拍落瞬间,他动了! 他身如长蛇缠绕而上,又如泥鳅滑溜,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那凌厉刚猛的一击,蹿到了它的背上。 他拎起拳头,咬着牙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乓的一声震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褐色甲壳,被打得光芒黯淡。 他虽不能调动体内的灵力,但服食丹凤果又经过化龙池涅槃,肉身强度堪比灵器。全力一击,打得百足天蜈嘶吼不已。 它猛地来回甩头,欲将知非甩掉。然而他就像牛皮糖一样黏附在它背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甩了几下见做了无用功,百足天蜈瞅着远处的山岗猛然撞去。 知非见状不惊反喜,蓄势待发。眼看就要撞中时,他猛地一闪缠绕到天蜈腹颈下方,正打算送它一拳,替它加把劲。 突然他寒毛倒竖,想也不想一闪游到它背上去。 轰隆一声炸响,山岗被天蜈撞得粉碎。 它背上的知非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大骂了两声狡猾,狠狠一拳又一拳砸着它的头颅。 原来,就在知非以为它要顶着他撞山岗时,却不料它早就将知非的心思算计在内。在即将撞上的瞬间,在知非已蹿过来后,它猛地一翻身趴着横撞过去。 若不是知非见机快,加上它的身躯太庞大转动慢了半拍,他绝对会被砸个瓷实,不死也重伤。 越想越恼怒,砸下去的拳头越来越大力。打得百足天蜈嘶嘶吼叫着、甩着、撞着。方圆百里的山石树木都被它扫平,就是甩不掉知非。 尤其是知非专朝它那没愈合的伤口砸,一拳下去就鲜血飞溅。再这么下去,它绝对要被耗死在这里! 突然地,它不动了,正砸得起劲的知非霎时间警惕。 还没等他弄清怎么回事,一股浓重的血煞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一股腥臭的毒雾从蜈蚣体内散发而出。 知非猝不及防之下吸了少许,顿时感到头晕脑胀,手不由得一松,直愣愣掉了下去。 远处的阿香看见这一幕,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惊骇欲绝,挣扎着下来就要飞奔过来。 乘黄见状大惊,连忙将她抓了回来。它可是知道那把剑的厉害,肯定不会让那个便宜大哥挂掉的。 再看知非,在他掉下的瞬间。那恐怖的毒液已经侵入到他的三个丹田。这一下好像往**桶里扔了火星一样,那股帝境初期的灵力修为轰然爆发,席卷而出。 所有毒液尽皆被淹没磨灭,化作精纯的灵力。 那百足天蜈见一点毒就搞定了知非,先是一愣,懊恼不已,旋即蠕动着獠牙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锵锵——! 就在这时,嘹亮清悦的鸣声响起,百足天蜈动作为之一滞。 凤鸣九皋,声闻于天。磅礴的真凰威压如天威般,浩浩荡荡席卷而来。百足天蜈猛然醒悟过来,尖叫嘶吼着下意识转身就逃。 也顾不得杀知非了,猛地抬头一跃就要扎进地里遁逃而去。 而然,无边的火浪横天而来,扫荡而过。所过之处,一切尽皆灰飞烟灭。火浪自动绕开知非,追上百足天蜈。 它在即将入地刹那,庞大的身躯一寸寸化为飞灰,最终湮灭消散在天地间,干脆利落。 “娘亲……!” 阿香怀里,五彩小凤凰扑棱着小翅膀,欢快地飞向一个高贵典雅、美得不沾红尘气息的妇人怀里。 五彩灵光闪耀,小凤凰化作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她怀里撒起了娇。 “小淘气,这回知道怕了没?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跑出来玩?” “彩儿不怕,挺好玩的。只是丹凤果没有了,被,被,被那条大虫子偷吃了!” 彩儿看了看阿香他们,伸手指着百足天蜈消失的地方,恨恨地说着。但这哪里瞒得过那高贵的美妇人,她嫣然一笑,溺爱地点了点她的眉心,也不说破。 另一边,阿香焦急地催促乘黄,跑到知非落地处。见他在那龇牙咧嘴地活动着筋骨,忍不住一下子扑过去,抱着他痛哭起来。 知非顿时被她哭得手足无措,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阿香别哭,都大姑娘了,怎么能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呢?我这不是没事嘛,不要担心。” 好说歹说,阿香才止住眼泪。 服食过丹凤果后,知非和阿香都长了个子,比成年人的体格只差少许。这时的阿香哪怕浑身脏兮兮的,也难掩那清秀的容颜和灵动的气质——已出落得成一个小美人。 贵妇人看着这两人一兽,瞳孔微微一缩,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严厉问道:“你们从何而来?” 虽脸色严厉,声音却清悦婉转,让人听着就醉了。可听在乘黄耳里,却吓得要命,控制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我们遇到商羊,被卷到这里来,正找路出去。不曾想遇见天蜈要杀小凤凰,便顺带出手救下。” 在那股磅礴的凤凰威压面前,知非不卑不亢。贵妇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眼中九色凤凰真火熊熊,一闪而没。 “凤麟洲和祖龙岛都不欢迎人类,你们赶紧离去吧,免遭遇不测。也不要疑心我会派人杀了你们,我女儿的命比千万颗丹凤果都金贵。” 说罢周身空间扭曲,就要离去。 “娘亲,你不要赶姐姐走嘛,她人很好的,一路上都护着我。让她到宫里住几天,陪彩儿玩好吗?” “不行!凤凰仙山不允许人类踏足,这规矩不可破!” 贵妇人一脸严肃而果断拒绝,抱着彩儿就要离去。彩儿登时不肯了,噘着嘴泪眼汪汪的不让她抱,赌气道:“我就要跟姐姐玩,娘亲不让姐姐陪彩儿玩,彩儿以后都不跟娘亲玩了!” 贵妇人低头看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的彩儿,顿时忍俊不禁。溺爱地伸出葱指,在她那皎洁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无奈道: “我的小彩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多小心思?既然你喜欢和她玩,那就带她到宫里去玩几天吧。” 说罢衣袖一卷,也不管两人答不答应,在彩儿的欢欣鼓舞中,带着众人瞬移来到一座巍巍高山之上。 这里云雾缭绕,清泉泠泠。时有凤鸣青霄,偶见禽飞帝阙。 缓步往里,一路但见: 芝兰争香绕金殿,梧桐相对入云天。金烁烁、碧澄澄,宝池玉液缭云烟。虹桥飞渡银河璨,宫阙连绵接云端。雕凤藏睛,画鸾攀轩。一点俱飞去,不知天上人间! 过了虹桥水榭,贵妇人一甩衣袖放下他们,头也不回牵着彩儿的小手在前面走着。 两人一兽经过最初的忐忑不安后,跟在后面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来到这里,彩儿挣脱贵妇人的手,笑容可掬地跑来牵着阿香的手,也不管贵妇人允不允许,拉着她就往右边的长廊走去。 阿香力气没她大,被拉得差点没飞起来。她回头看了知非一眼,见他点点头就满心欢喜跟着走去——她可是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仙家境地呢! 贵妇人径直走到大殿上,一甩袖双手别在背后,回过头来居高临下俯视着知非,淡淡说道: “不管你们以什么方式进入这里,都已违反了祖龙岛和凤麟洲的规定。尤其是从祖龙岛偷渡到凤凰仙山来,更是死罪!哪怕我看在彩儿份上不杀你们,你们也走不出这凤麟洲!” 第六章抗帝威凤凰侧目,游佐水阿香遇险(上 面对贵妇人不带丝毫温度的警告,还有那笼罩而下的淡淡真凰威压,知非怒目圆睁冷冷瞪着她。一言不发,硬扛着沉重的压力。 贵妇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知非这么不识趣,还这么瞪着她,让她心头微微恼怒。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暂时是客人,敢这么瞪着她的,下一刻便被烧成了灰烬。 旋即她又疑惑了起来,毕竟知非只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或许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话,继续说道: “我并不打算探究你们身上有什么秘密,但你们来到凤凰仙山做客,又深得我女儿欢心,于情于理我都得了解清楚。难道你就不打算说清楚,你们是怎么穿过中间地带,并毫发无损进入到我的果园的?” 说罢发现知非仍冷冷瞪着她,不由脸色一沉,心中恼怒。 她虽故意没收敛气息,对他形成一定的威压,可没禁锢到他不能开口说话的地步! 看样子,他就是打算跟她杠上了!感情她刚才解释的那一番话,就是自导自演,让人看戏! “哼,我凰潇潇专治各种倔!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得了多久!” 心里哼了一声,恼怒之下也不管什么待客之道了,体外九彩流光闪烁,向前施压。 知非顿时如感泰山压顶,双腿猛然一颤一弯,险些跪在地上。 此时的他脸部青筋凸起,面色涨红得像要渗出血来。牙关紧咬欲碎,他哼也不哼一声死死撑着,一点点直立起来。 至于旁边的乘黄,一开始就晕死在了一边,都不带哼出声的。 看着知非一点点直立起来,凰潇潇黛眉轻锁,玉颜转寒,毫不犹豫又加了一分力。 嘭的一声,知非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得单腿跪了下去。不过就在接触的瞬间,他猛地抬起一寸就是不跪下去。 这会的他,连脖子都涨得通红。那凸起的青筋,如一条条虬龙般狰狞裸露。 他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身躯不停颤抖着。一股恐怖的压力在挤压着他的肉身,让他皮肤如针扎般敏感而刺痛。 眼看着知非一点点硬扛着又要站了起来,凰潇潇顿时也来了脾气。她已忘记了初衷,猛地一加压,就是想要将他压倒栽地上,要将他那双讨厌的眼神直接压散、压服气。 砰——! 空旷的大殿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墨玉铺就的地面泛起一抹金光,强大的撞击力将护阵也激活。 知非怒恨填膺,咬牙出血,双手撑着地面,双膝一寸寸抬了起来。 此时的他,双眼涨红隐隐有血丝渗出,但依旧死死盯着凰潇潇。且那眼神越来越森冷,越来越让人望之生畏。 他丹田内一直沉寂不动的灵力海洋,感受到他的滔天怒气和恨意,猛然爆发。 磅礴的灵力如同海啸般暴动起来,沿着经脉流淌加持他身上。 但没有功法的引导,海量的灵力见着经脉就蹿进去,一下子就分散了开来。就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在体内乱窜,大大削弱了效果。 即便这样,知非也感觉到压力轻了些,一寸寸地蹲起,而后坚强地站直。 随着他体内灵力的肆虐,一股淡淡的帝威散发而出,霎时间将沉浸在暴怒中的凰潇潇惊醒了过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暗道一声怪事,连忙收回了威压。有些心虚地看着知非,但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依旧高冷地俯视着他。 再看知非,此时嘴角还挂着血迹,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凰潇潇,仿佛一头蓄势待发、准备发出惊天一击的凶兽。 饶是凰潇潇这种九阶巅峰的真凰,且身居高位掌控着凤麟洲亿万生灵的生杀予夺大权,看着这双眼也不禁动容。 但她依旧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变化,不动声色说道: “想不到你一个不懂修炼的人,竟拥有帝境初期的修为。想来是服用了传说中的悟道果了吧,你们就是凭借着这个来到这里的?” 凰潇潇自顾说罢,见知非依旧死死盯着她,也不说话,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来人,送他们到偏殿去休息。三日后直接将他们送出凤麟洲,无须再来汇报!” 说罢转身拂袖,暗自恼怒地融入空间里离去,不愿也不敢再看知非一眼。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坚定的眼神!这种坚定,是即使明知以卵击石,也毫不犹豫碰上去的决绝和狠辣。 殿外走来两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见他们这状态也不说话,齐齐动手施展神通,卷着僵硬立在原地的一人一兽瞬移离去。 在他们离去后,凰潇潇重又现出身来,满面的恼怒和挫败。她纵横仙界三万年,何曾见过这么死倔的人? 人没慑服不说,还落得个以大欺小,待客无方的名头。若让外界知道她是这样对待女儿救命恩人的,那还不得让她名声扫地? “不过他们也不算是救了我女儿!如果不是他们偷了丹凤果,彩儿也就不会被那条臭虫追杀,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说不得,这事的因果源头还在他们身上。他们从那边来,要说没有招惹到那条臭虫,我才不信……” 她虽知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可依然觉得不厚道,一时间自己也说不服自己。左右不是,不禁发起了女儿性的脾气来。 愤愤地甩了甩袖子,斜靠着鸾凤宝座冷着脸生起了闷气,连她也没察觉到自己与往常的不同。 她不知,这一切的因果还真就在他身上,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刻钟左右,两道青色流光飞闪而来,慌慌张张地大喊道: “凰主、凰主,大事不好啦!小公主带着那个人类女孩偷偷闯进了佐水,被困在了里面。您赶紧过去,晚了就要出事了!” “什么!” 凰潇潇闻言一惊,顾不得责怪她们看管不严,九彩流光一闪,挟着隆隆风声远去。 “去将那个人类小子带到佐水!” 空中回荡着她的声音,但天际茫茫、白云悠悠,人已了无踪迹。 两只小青鸟闻言,纵身一跃化作两道青色流光飞到知非处。一番解释后,知非被震惊得慌了神。 顾不得还在昏睡的乘黄,他乘坐青鸟飞了过去,一路上心急如焚。 时间稍稍回到大半个时辰前。彩儿拉着阿香,飞一般轻快地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来到她的寝宫。 那是一座挨着一株直径五丈的巨大梧桐树,建造的金碧辉煌宫殿。里面珠饰玉缀,羽点金错,堂皇大气。移步换景,精致奢华。 “小姐姐,我叫凤彩儿,你叫什么名字?” 彩儿拉着阿香径直来到她那珠帘重重的卧室,抓了两颗玉晶果递给她一颗,边吃边问着。 “我叫阿香。那个男孩是我的知非哥哥。彩儿,你娘亲不会为难他吧?”阿香接过果子,忐忑地看着彩儿。 “不会的啦。娘亲表面上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人很好的,有时候还挺可爱的,比彩儿还像个小孩子。不过这句话不能让娘亲知道,不然她就会变得凶巴巴的,嘻嘻……” 阿香闻言顿时放下了心来,将果子藏在羊脂玉净瓶里。彩儿盯着她的瓶子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纳闷道: “阿香姐姐,你怎么不吃?很好吃的!” “我留给知非哥哥吃。” “啊……?” 彩儿闻言迷糊了起来,她生活太优裕了,并不懂得珍惜和留让。凰潇潇也从来没教过她这些。 不过彩儿很聪明,一点就通,于是一口把玉晶果吃完,双手左右一抓,抓了四五颗塞给阿香,道: “阿香姐姐,这果子多的是,你吃。到时知非哥哥想吃,我叫小青姐姐去摘来就是。不然我们偷偷去果园里边摘边吃,那最好玩了。” 彩儿看着就六七岁的样子,可这聪明的劲儿,阿香都自愧不如,好奇地问道:“彩儿,你多大了?” “啊……?娘亲说不能随便问女人的年龄的。不过阿香姐姐也是女人,我可以告诉你。” 说罢,彩儿曲折手指点了一会,附在阿香耳边悄悄说道:“加上在蛋里面待的时间,彩儿一百零七岁了。” “……” 阿香半晌才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彩儿没注意到她的囧样,转身跑到那镶嵌满五光十色珠宝的衣柜里,挑了一套灵气流转的灵器衣裙跑了回来,递给阿香道: “阿香姐姐,你衣服脏了,我带你洗澡去。” 说罢拉着阿香往偏殿的浴池跑去。阿香慌忙将手里的果子塞进净瓶里,跟了上去。 来到花香阵阵的偏殿,只见四周轻纱垂帘飘卷,中间白玉汤池冒着轻烟。那阵阵花香,正是从池中飘散出来。 彩儿将手中的衣服递给阿香道:“阿香姐姐,洗完澡你穿这个。这个怎么玩都不会脏的。” 阿香好奇地看着那只有她半身高的裙子,和肚子都盖不住的亵衣,为难地说道: “彩儿妹妹,这是你的衣服,姐姐穿不上呢。” “啊……?这个简单。” 彩儿踮起脚来,伸出稚嫩的手指在阿香的眉心轻轻一点,她脑海里顿时多了一套控制衣服的手印。 迷糊了一下,她将净瓶放在池边,观想着脑海里的印诀轨迹,催动精神力调动体内灵力将衣裙覆盖。 青黄两色光芒一闪,一套胸前绣着一株兰花的、极简主义风格的连衣裙便出现在她面前。 阿香何曾见过这么神奇的裙子?摸着那比玉净瓶还要舒软的裙子,顿时欢喜不已。 噗通一声,彩儿突然就跳进了池里,扑腾着,掀起一蓬浪花打湿阿香的衣裳。 阿香见状顿时被勾起了玩心,也脱了衣裳,滑进池里,玩闹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玩了将近半个时辰,彩儿玩腻了,周身五彩荧光流转飞了出来。 她左看看,右看看,见小青鸟们都不在,悄声说道: “阿香姐姐,快穿好衣服,彩儿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 阿香见她这么神神秘秘的,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去到就知道了。赶紧的,不要被小青姐姐发现,告诉娘亲就不让我们去了。” “为什么你娘亲不让你去?是不是有危险?” 阿香穿好衣服,跟着彩儿走出去,边走边问道。此时的她,一身灵气缭绕,空灵而出尘。衬着娇俏精致的容颜,颇有仙家气度,已然不同凡俗。知非在这里看见,第一时间恐怕也不敢相认。 “不是的啦,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娘亲一般不给别人上去。” 彩儿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绕到后殿,来到梧桐树下。阿香闻言正要拒绝,被她一把抓着飞了上去。 耳边风声呼呼,她们快速穿过一重又一重云雾。强劲的罡风拂乱了阿香的刘海,吹得她那如玉的容颜红扑扑的。 适应了一会,她侧头突然就看见天外璀璨的天幕。苍穹如洗,繁星闪烁,美得惊心动魄。 第六章抗帝威凤凰侧目,游佐水阿香遇险(中 阿香一边惊恐着,一边为这壮美的星海所震撼。 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一阵颠扑,血气一冲,顿时有些晕乎起来。却是来到了梧桐树高处,离顶梢只有三丈许的距离。 脚下是一座丈许方圆的凤凰巢,里面铺满金灿灿、香喷喷的金丝软草,踩着柔软舒适,还有阵阵暖气腾起。 “阿香姐姐,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这里接近星海,可以很好地牵引日月精华来修炼。还有,这木头是建木,娘亲说常常坐在上面修炼,对身体很有好处。” 听着彩儿介绍,阿香顿时闻到一阵阵草木芬芳扑鼻而来。体内生机勃发,脑海也变得清晰起来。 感受着自身的变化,阿香不禁啧啧称奇。 彩儿不无得意,拉着阿香沿着树干继续往上,来到顶端处。 站在蒲扇大的梧桐树叶上,彩儿指着天外缓缓流过的、一条银光闪烁的壮阔河流道: “这条河叫佐水,从天上来,流到人间去。娘亲说,它绕着凤麟洲流到外界的虞渊里去。” 阿香这会那有心情听她说什么,看着脚下那脆弱的叶子,还有高得连地面的宫殿都看不见的高度,双腿有些发软。 若不是彩儿握着她的手抓紧,这会她恐怕已腿软得掉了下去。 “阿香姐姐,你说沿着这条河是不是能够到外面去?” “既然是绕着凤麟洲流到人间,那肯定能到外面去。” 阿香随口应着,脸色有些发白,就连天外那么壮观瑰丽的长河都没心情看,更别说发现彩儿眼里光彩熠熠。 “嘻嘻,阿香姐姐你也这么认为呀?那我们就从这里偷偷跑出去玩好不好?” 说罢,也不待阿香回答,取出一个簪形的仙器往前一划,空间如被割裂的纸片般裂开垂落。 彩儿左右看了看,见青鸟没守着,顿时开心得拉着惊魂未定的阿香一闪而出,踏着河流而下,嘻嘻笑着,道: “娘亲又骗我,这条河哪危险了,就跟山下的普通河流一般嘛。走咯,到外面去玩咯……” 彩儿拉着阿香踏浪而行,阿香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胸闷欲呕,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大浪猛然卷起、轰然拍来。 彩儿正要闪开,却惊悚地发现动弹不得。周围的空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她全力挣扎也移动不得半寸。 嘭——! 两人被来势汹汹的大浪拍打个正着,齐齐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甩飞砸向河中心。 眼看就要被接踵而来的大浪吞没,生死系于一发! 彩儿大眼睛泪汪汪的,吓得大哭了起来。 阿香吐出血后,那种胸闷作呕的感觉跟着消失,反倒是缓过了神来。见状脸如死灰,转身反抱过彩儿护在怀里,任由大浪拍打在身上。 嘭——!噗——! 凶猛的大浪将阿香拍得吐血斜飞砸向远处,直接晕死了过去。 “阿香姐姐,你醒醒、醒醒,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阿香感觉脸上有滚烫的水珠滴落滑过,艰难地睁开了眼来。 “阿香姐姐,你醒啦!是彩儿不好,不该不听娘亲的话,拉着你来这里玩。” 听着四周哗啦啦的浪潮声,察觉到自己没死,阿香心里闪过一丝庆幸,挣扎着坐了起来。 “彩儿不哭,我们坚持一会,等你娘亲知道了,就会来救我们。” “嗯,小青姐姐已经去喊娘亲了,我们等一会就好。” 阿香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这是河中心的一块小洲,长满了青苔。地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青黑青黑的,布满了裂痕。 她话音未落,地面突然晃了一下。好像底下有头猛兽睡梦中蠕动了一下身躯,要翻过身来般。二人骇得亡魂皆冒。 就在此时,远处九彩流光电闪而来,凰潇潇粗暴生猛地撕开封印极速飞来。 然而,就在她来到河面上空刹那,河水轰然沸腾起来。恐怖的大浪滔天而起,一重接一重向她拍来。 她黛眉一皱,面色变得凝重。周身九色真火缭绕,烧穿禁制左右腾挪,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起来。 这佐水自天上来,拥有诡异莫测的威能,哪怕是帝境巅峰也不敢横渡。她虽是九阶巅峰真凰,也不愿踏入这条河。这条河遇强则强,除非是突破极致境界,不然有来无回。 佐水天外这段,比弱水河还要恐怖。数十万年来,就从未听过有落在这段河里,能安然无恙的。 不过接触到地面后,它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河流。这也是佐水出名的地方:在天为圣,落地化凡。 轰隆——! 凰潇潇躲过一波大浪后,河面突然暴动。四面八方腾起千丈大浪,封天禁地。恐怖的禁锢之力锁住她,吓得她那绝美的容颜刹那绷紧。 “凤舞九天!” 一声清悦悠扬的喝声压过滔天大浪声,凰潇潇身后猛然浮现一只数百丈庞大的真凰光影,展翅翱翔,碎天裂地,扫碎一重重大浪。 凰潇潇双手舒展、迁延顾步,宛如九天仙女翩然起舞,唯美而梦幻。但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滚滚九色真火浪潮席卷,一边轰碎重重大浪,一边抗衡着接踵而来、兜头拍打过来的浪涛。 凰潇潇身上压力顿时为之一轻,正腾挪闪跃着要穿过去时。 轰隆一声炸响,数百里宽的河面猛然抬起翻卷,如同海啸爆发般,浩浩荡荡兜头盖落。 凰潇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河中心的两人,更是亡魂皆冒。 锵锵——! 一声凤鸣响彻九皋,她身后一只真凰虚影猛地一扇翅膀,化作一道九彩流光洞穿空间,猛然撞向翻卷盖下的无边大浪。 嘭的一声气爆轰鸣,大浪为之一顿,无边水汽蒸腾,遮天蔽日。 然而,这里毕竟是佐水的主场,大浪被九色真火焚烧削弱一圈,停顿了一息左右便轰然爆发。 真凰虚影哀鸣一声爆碎消散,凰潇潇闷哼一声面色涨红。动作稍一迟滞,便被滔天大浪拍打得倒飞出去。 眼看就要掉进河里,被翻卷起来的大浪吞没。 彩儿刚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哭出声: “娘亲……!” 再看凰潇潇,听到彩儿的哭声,娇躯猛然扭转,右掌九色真火缭绕,狠狠一掌拍在浪涛上,借力洞穿重重禁制飞身而上。 人在半空猛然张开双手,凤目九彩火光熊熊,磅礴的真凰威压涤荡开来。背后一只数百丈庞大的真凰浮现,宛如实质化。 她双手一合,快速结印。真凰身后随即浮现一片如潮滚滚的火域,恐怖的威势和极度的高温,让四周空间为之融化扭曲甚至开裂。 “九凰撼天!” 随着一声冷喝,她整个人连带着真凰和九色火域,猛然扑杀而下,拦腰扫断一重重大浪快速靠近河中心。 河面抬起,大浪翻卷;真凰清歌,火海沸腾! 凰潇潇的强猛攻击显然激怒了佐水,大浪隆隆翻卷拍打过来,一层接一层,连带着两人也被覆盖在里面,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突然地,她们脚下的陆地向下流滑了开去,两人有惊无险避过。 不过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也会以为是错觉。因为相对位置似乎没有变,更像是大浪自己侧了个身让了开来。 轰隆隆轰炸震天,接连轰碎近百冲大浪后,真凰一声哀鸣蓬然散去。九色火域随之崩解湮灭,凰潇潇嘴角溢血。 眼看离女儿就只有一丈的距离,她却升起力不从心的感觉。她心中满是不甘,一咬发狠,双手蛮横地左右横扫,将再次拍打过来的重重大浪轰碎,就要扑过去。 就在这时,被恐怖大浪吓得瑟瑟发抖的阿香,看了一眼突然要沉末下去的小洲,鼓起全身力量,将怀里吓得已乱了方寸的彩儿,猛然扔向凰潇潇。 凰潇潇见状一愣,突然嘭的一声,被大浪拍飞出去,嘴角溢血。 彩儿见状大惊回过神来,祭出一支簪子扫断紧随着拍下的大浪。却冷不防被一个浪头拍来,眼看就要死于非命。 就在这时,一道褐色流光贴着水面一闪而来,猛地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一甩,将她甩给凰潇潇。 旋即手脚并用,快速拍打着大浪,身如泥鳅般滑溜,贴着大浪缠绕滑开。那恐怖的禁制,于他而言如同虚设。他就如那弄潮儿般在层层大浪中穿梭,向着阿香快速接近。 远处的凰潇潇一把抱住女儿,来不及震惊那个人类小子使用的是什么古怪神通,又是怎么做到的,看着拍打过来的大浪猛然一掌轰出。 大浪炸碎,她借着反冲力一跃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左右闪移,快速向河边退去。 “知非哥哥!” 阿香绝望着,突然见到快速赶路的知非,不禁惊喜落泪。旋即看着那翻卷而上、兜头砸下的恐怖大浪,花容失色。 轰隆——! 知非双手一用力拍打在浪壁上,快速滑来一把抱着阿香。两人被从数十丈高砸下的巨浪狠狠砸中,轰然沉落水中。 水花打着旋儿散去,隐约间还能看见一些血红色的水随波散去。 近岸处,凰潇潇被一道水柱猛然拍打在背上,打得她皮开肉绽,猛然喷出一口血,洞穿结界落入凤凰仙山内。 早有两只惊惶不安的小青鸟在守候着,见状慌忙上前来帮忙抱过吓晕过去的彩儿。 顾不得伤势,凰潇潇一提气飞起,凤目火光熊熊扫视,却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 她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看向昏迷过去的彩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旋即恢复高贵威严的面相,道: “彩儿醒来后,不准跟她说这里发生的一切。若问起,就说她昏睡了三四天,他们等不及下了山。” “是!” 两个小青鸟见凰潇潇没有怪罪她们的意思,顿时如蒙大赦。 再说知非两人,被大浪狠狠拍中,如被玄铁大山砸中般,猛地喷了一口血晕死过去。 连带着阿香,也被他身体上传来的磅礴力量震晕过去。 两人沉入水中,被一道透明的结界包裹着,随着那块布满裂纹的“小洲”快速下沉和移动着。 从上面往下看,“小洲”有三丈左右宽,像个被砸凹了的大锅一样倒扣着。两人就躺在大锅的底部凹陷处。 大锅下面四条大象腿般粗大的爪子,悠悠地划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好不逍遥自在。 大锅的前端是一颗龙头,后端是一截短小粗大的龙尾——这赫然是一只庞大的龙龟! 它那龙头一点一点的,像在哼着曲儿。四腿舒展划拉,像是在自由泳。下沉了三千丈左右,龙龟突然头顶金光流转,一头撞向前面突兀出现的暗流。波的一声轻响,它带着两人穿过结界,来到一个没有水的秘境空间里。 龙龟轻车熟路,悠悠地划拉着四腿在空气里游荡过去,就像在水里游般,忒神奇! 空间里仙灵气浓得雾化,以至于秘境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 不过一路过处,有不少仙葩果树出现,上面都结着红黄蓝白各种果子。尽皆鲜艳诱人,灵雾缭绕。一看就知道是了不得的仙粹。 游荡了一阵,龙龟悠悠然一低头,慢悠悠斜着滑翔而下,来到一座气息雄浑的古朴大殿前。 第六章抗帝威凤凰侧目,游佐水阿香遇险(下 大殿巍巍,以黑灰两色为基调。门匾上横竖三个鸟虫书字:乾坤殿。字迹苍老,字体暗沉,隐隐散发一股玄奥而质朴的气息。 “好了,等了一百万年才再次等到人,可别再让我失望啊。不然我,我,我活不下去了……” 龙龟自言自语说着,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好不伤心难过。那逗比的样子,跟知非背着的承影剑有得一拼。 如果承影剑不是怕凰潇潇发现,自我封印彻底陷入沉寂中,此时必定忍不住跳出来调戏一番,并引以为知己。 龙龟轻轻趴在地上,背部一耸动,扫出一道金光将两人轻柔柔送到地面。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颠着扑着。 “两个,总比一个机会大一倍吧?” 龙龟瞅着两人嘀咕着,扫出一道金光将两人唤醒。 嗯的一声痛苦**,知非虚弱地睁开了眼来。阿香手臂突然动了动,紧紧抱住他,往他怀里钻去。她却没有醒来,反倒像是做了噩梦。 “额……,在本龙面前这么没羞没臊,真的好吗?” 知非闻声惊得霎地一下转过头来。 龙龟正长着铜铃大眼殷殷期盼着,冷不防四眼相对,彼此吓了对方一大跳,将阿香也惊醒了过来。 “嗷嗷呜……,人吓龙会吓死龙的。” 龙龟一脸的心悸,夸张地大口喘了两口气。 知非微微皱着眉头盯着龙龟,心中高度警戒。 反倒是阿香回过神来,看着这么个长相古怪的乌龟,又听着这么不着调的语言,没了警惕不说,还好奇了起来。 “喂,我说人类小孩,你,你不要这么看着大龙好不好?我是公的,不是母的。” 龙龟被知非盯着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那眼神,感觉要将它生吞活剥了似的,让它不敢直视。 “噗嗤……” 阿香闻言,一下子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来。知非脸抽了抽,那严肃绷紧的脸一下子破功。 “咳咳……” 稍一松气,知非便牵动体内的伤势,一下子咳出血来。 “知非哥哥你怎么了……?” 阿香见状吓得脸色一白,紧紧抓着知非的手臂哭了起来。 “阿香不哭,我没事,是瘀血,吐出来就好。” “小姑娘不要担心,他真的没事,体内生机正在蓬勃生长,换血引起的,不是坏事。要是能吃点补充生机的丹药,伤势会好的快点。” 阿香闻言擦了擦眼泪,慌忙从怀里拿出净瓶递给知非,道: “知非哥哥,你用化龙池水。里面还有些果子,彩儿给我的,说是仙果,你吃了看看有没有用。” “化龙池水嘛,那感情是不错。仙果吃了多少能有些裨益。” 龙龟也不管两人搭不搭理它,自顾插着话。 知非拍了拍她的手臂,道:“阿香不用担心,我的伤没事,一会自己就好。我们先看看这是哪里。” “嗷嗷呜……,我知道这是哪里,你问我呀!” 龙龟期待着看着两人,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鸟,看着抓虫子回来的母亲般殷切。 知非眼里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疑惑,扭头四处打量起来。 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十丈之外便看不清。他们所在,是一个残破的白玉地砖铺就的广场。 广场四周横七竖八倒着不少巨大的柱子,向两人展示着当年的繁华与不堪回首的往事。 看了一圈后,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古朴的乾坤殿。四周残破,唯独这座大殿完整。 知非迷糊地看着横匾,旋即看向阿香。 “知非哥哥,这个宫殿叫乾坤殿。” “对对对,小姑娘就是有文化,这里就叫乾坤殿。” 龙龟见知非不理他,正在一旁着急着,闻言即时讨好起阿香来。 知非瞥了它一眼,心中满是疑惑,但依旧保存着戒备之心。他将净瓶塞回给阿香,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向乾坤殿。 淡灰色的大门阔大而厚重、质朴而大气,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知非伸手摸了摸,明明是石材,却感觉温润如同暖玉。 往上看去,平滑的石门上有着一点点或实心、或空心的圆点。只是他们看了一会,发现凌乱得很,没有一定的规律。 “人类小孩,想进去吗?打开门的钥匙就在我背上,你看看。” 龙龟说着调转身来,摇着尾巴将屁股一端拱向知非,看得他一阵腻歪。龙龟背上的青苔不知什么时候擦掉了,上面有着同样的圆点。 “知非哥哥你看,它背上奇怪的点点,跟这门上的一样!” “是的,是的,就是一样的。小姑娘真聪明!这就是打开门的钥匙,不过需要你们参悟透,才能组合出正确的手印开门。” 知非闻言和阿香对视了一眼,冷声问道:“你这么急切让我们打开门,有什么企图?” “企图?哪能呢!我可是纪元好龙,不信你们出去问问。” 龙龟闻言直接就否定,那急切的模样,反倒越发让知非疑心。 一旁的阿香却不想这些,好奇地盯着龙龟古怪的长相,问道: “大乌龟,你明明就是一只乌龟嘛,为什么自称为龙呀?” “胡说!我哪像乌龟了?我不就是背着个壳嘛!壳又不是乌龟的专属,那王八不也还背着壳嘛。” “噗嗤,那你是王八吗?” “……” 龙龟一时举错了例子,正后悔呢,没想到被阿香揪住了。连忙解释道:“我是龙,是龙,是龙!重要的事强调三遍。” “我知道了,你就是龙生九子里的霸下吗?” “霸下是谁?我不认识,反正我就是龙,不是乌龟。你们喊我大龙就好,不许喊乌龟。不然我会生气的,我生起气来,自己都怕……”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想要我们打开这道门?对你有什么好处,打不开我们是不是就会有危险?” 大龙闻言,小心脏不由得一颤,眼珠子滴溜一转,低下头嘀咕着: “这个人类小孩咋那么聪明呢?我什么都没说他咋就都知道了?万一说出来吓到他们,不开门了怎么办?” 看大龙这样子,饶是阿香没心没肺的,也都知道有猫腻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抱紧知非的手臂。 双方沉默了一会,大龙抬起头来看见知非那慑人的眼睛,顿时心虚地低下头去,摇摇摆摆着,中气不足地说道: “打开这道门,你们能获得上一纪元大衍宗的传承。不过钥匙不对,就可能会被反震挂、挂、挂掉!” 最后两个字,大龙咬着牙壮着胆说了出来。说罢眼勾勾地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阿香没来由一阵心酸。 她从它眼里,仿佛看到了漫长岁月的守候与枯寂等待,看到了生命的空虚和无奈。 “大龙,钥匙在你背上,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呀?” “我脖子短,看不见!再说,也看不懂。” 大龙说着难过得想哭,眼汪汪的。明明是悲惨和落寞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滑稽古怪,阿香差点又笑出声来。 “大龙,谁把钥匙刻在你背上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守着这里呀?我看你好像好孤单的样子,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过喜欢的生活?” “我也想知道,是哪个屁股生疮的把我禁锢在这里。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压他个千百万年,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啊……?!原来你是被困在了这里呀!是不是在你背上刻钥匙的那个人?你让我们打开这门,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摆脱那个人的禁锢,从而能离开这里呢?” “小姑娘真是聪明,顶呱呱的!我那天不就打了个盹嘛,醒来就在这里了,修为还被打散了,跑也跑不动。在这里修炼了五百万年,怎么也恢复不了。 那混蛋还留下一个玉简,让我在这里替他看门,说等有缘人来参悟里面的大衍术数后,我体内的禁制自动就会解除。 可怜我在这里守了五百万年,每隔一百万年才有一个人来,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们,你们又不肯帮我。命苦啊,大龙我……,嗷嗷呜……”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