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编年体委员会》 引言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生与死的界限到底是什？这个问题，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多少人在追寻着它的答案。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有的人活着，却活的行尸走肉，有的人死了，却永远活着。一个人肉体的消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反之也并不真的就是“活着”。 如果这世界上存在某某一个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关于某某的记忆，即便某某拥有性命，肉体存活，那么也只能说某某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不能说他“活”在这个世界。 “死亡”远远要比字面意思上还要恐怖的多，也极少存在真正理解它的世人。 其实归根结底，“生”与“死”界限究竟是什么，答案很简单。 是记忆。 原本那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就是来纪念一位已经逝世的伟人的，只不过这位伟人留在了千千百百人的记忆之中，令人铭记，所以“他”永远活着。 记忆就像是一个人活着的证据，没有任何物证，只有证人，是存在于别人记忆之中的记忆。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还记得你了，那么你就永永远远的消逝了，没有任何实际存在的物体可以证明你曾活着，你是谁，以及你是否真正存在。 这就好像如果有一天地球上的鹦鹉灭绝了，只留下描述有一种鸟会说人话羽毛五彩斑斓的文字记载，被几百年几千年以后的人看到，他们真的会相信这种物种真的存在过吗？我想大概率不会。 所以说不定《山海经》里面的奇珍异兽，神话传说，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事实。只不过年代久远，关于它们的记忆，早就已经泯灭在了岁月的河流之中。随之也抹去了他们存在过的真实。 但是你又知道为何那些记忆会被后世的人类所忘记，而又有些记忆会永远保存吗？如果人类真正知晓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存在的事实，这个世界，真的会完好无损的继续运作下去吗？而那些一直被人类铭记的记忆，才是让人类平稳生存下去的强心针以及推动剂。 而这一切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推手推动并保护着人类前进。 “它”比神话故事还要神秘，“它”自己本身就不被任何一个时间的世人所铭记，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忆，甚至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证明，包括文字，传说，画像。 如果说假设曾经几万年前那些神话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历史，那么这个世界必然有一段十分混乱的时期，这个时期已经严重危害了人类的存活，人类无法自保，无法生息，无比惶恐，无限猜忌，只有对着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祷告，奉那些未知的事物为神魔。 直到那一段黑暗时期过去，几千年几万年，从那个时期幸存下来的人类开始出现了新的文明，他们利用早已消逝的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物作为文明发展的垫脚石。 直至几千年的某一个时刻，某些保留着那些上古记忆深信不疑的人类开始逐渐走到一起，在世界的暗处，推动着人类文明向前发展。 如果我说这个已经成立千年的组织如今依然存在，你会不会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世人拥有它的记忆，那么它就是不存在的。 但这正是“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不存在。 “我们不得不认清楚的现实就是，人类是个无比脆弱的种族，我们曾无止境被未知，恐惧，以及黑暗支配，任何不利于人类生存的未知，恐惧，黑暗的记忆，由我们来实录，由我们铭记，由我们灭杀。”——“编年体”委员会 序章：落雨地 深夜，暴雨大作。 一艘无名的渔船停靠在这座巨大的岛屿上，沉重的雨水击打在渔船的甲板上，声音盖过了一切其他声响，反而显得更加寂静。 披着大衣头戴军帽的男人冒着大雨从船舱下来，独自一人走进岛屿深处。 一条简易的铺装路面隐藏在热带雨林原始的丛林之中，他悄无声息的踩在上面，帽檐上挂满了雨水。即便这里是一个热带的小岛，但是此刻男人却感觉无比寒冷，呼出的空气瞬间就会变成白雾被雨水打散。 一座原始的岛屿，貌似人工修建的路面，一身漆黑的一言不发的男人，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不是狄克特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但是每一次踏上这个岛屿，他总是会被笼罩在这里挥之不去的寂静压抑所感染。 在这里仿佛一切都会被剥夺，如果不仔细留意，甚至会以为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除了眼前呼出即散的白雾还能证明自己还在呼吸，你甚至都会以为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黄泉路。 狄克特抬头望向岛屿深处深黑色的巨大山脉，仿佛有一种扭曲的气息笼罩在整片天空之上，让人怀疑这不是人间会存在的地方，更像是神话故事之中描述的那些诡秘之地。 暴雨仿佛一层结界阻隔了一切，恍若神话之中囚禁洛基的无声的世界，有毒蛇盘踞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侵蚀着踏入这片土地所有生灵的神智。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好像走不出去。 但狄克特稳住步伐，继续沿着那条小路走着。 他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似乎都没有变化，漆黑的树木，漆黑的灌木。那些东西仿佛会移动一样，让出了道路尽头的一片区域。 狄克特站住脚，完全垂直的雨幕仿佛没有一丝角度的打在地上。前面是一座看起来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的城堡，但是却无法分别它的材质，就好像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入中古世纪吸血鬼的庄园一样。 可这片庄园，方圆几百米内没有一棵活着的树木，全部都干枯的像是木乃伊的手臂。 狄克特面前的神智还算清醒，但是前面那座城堡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气场，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那座城堡，但是依旧无法阻拦那种仿佛死亡的气息逃逸。 前几次到这里来的经历让狄克特站在那里有点犹豫，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如果踏进那个领域还能不能继续保持清醒。 他手里一直捏着一个什么东西，手掌冰凉。 但是那个东西似乎坚定了他的意志，让他下定决心迈进了庄园的领域。 城堡巨大的门扉上刻满了类似壁画的图案，一些远超人类认知的生物冷冰冰的刻在上面，整扇门被锁链的刻纹覆盖，仿佛在镇压那些怪物。 城堡的门还没等狄克特伸手，它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自行打开，像是在迎接狄克特。门打开的一瞬间，城堡的大堂两侧的落地灯柱一盏接一盏的亮起蓝色的火焰，高处体积庞大的管风琴开始自己弹奏出气势恢宏的曲子，和电影之中的鬼屋一模一样。 在大厅的正中间，有一张黑铁铸成的王座，仿佛是由无数黑铁的骸骨堆砌而成。上面坐着一个被黑色绷带包裹成木乃伊的人型物体，黑色的绷带是隐约画着暗红色的文字，那个木乃伊身体干瘪，像是一具已经风干了几千年的干尸。 它确实是一副已死的模样，虽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但是耷拉着头，没有呼吸。 狄克特缓步走进城堡，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极力保持着自己的神志清醒，满手心都是冷汗，这个城堡里有一种远超外面的压抑感，那种压抑会想让你立马解脱，会让你向往死亡。 “欢迎我的老朋友狄克特。” 城堡中仿佛有十几个不同的声音同时说出这句话，有的像小女孩，有的像小男孩，还有的像苍老的老人，无法分辨方位。 “是你找我来的。”狄克特冷冷说道，“这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监牢，你的神格在这里没有丝毫作用，你竟然可以用你的意识找到我。” “哈哈，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里的结界变弱了，对于其他拥有神格的东西来说，这里确实铜墙铁壁，但是对于我……可不一定。你们甚至都无法像杀死其他的神一样杀死我，只能把我囚禁在这里，不过装修风格还比较合我的胃口，黑暗……还有黑暗……” “我没心情听你废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让你闭嘴。”狄克特握紧了拳头里的那个东西。 “杀我？你会吗？任我重新复活在一个你找不到的躯壳上？就凭你手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我听到你们给它起的名字就觉得可笑。”无形的声音冷冷嘲讽着狄克特所说的话。 狄克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的像一块黑铁。他不会杀了面前这具已经干干巴巴的木乃伊的，即便它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一切行动的能力。十几年当中一切试图杀死他的行为，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并且执行的人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具全尸。 狄克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去杀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犹豫了。 “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那个声音打断了狄克特：“不，没有人能杀死我，能杀死我的不会是你，而是……众神的帝王……” 无数重叠的声音放缓了语速，似乎在忌惮着某个不存在的东西：“我预见了，帝王正在诞生，那将是一个世代的终结，就和一万年前一样……众神陨落……但这次，我看不到未来的画面，全部都是黑暗，黑暗！哈哈哈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狂笑充斥着整个城堡，犹如无数恶鬼咆哮。那些声音仿佛携带着侵蚀神智的毒液，狄克特极力抵抗着那些声音入侵他的脑海。 突然那么一瞬间，一股无穷的力量从狄克特的手心涌入他的身躯，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如同海啸一般的窸窸窣窣的笑声，似有无数人将他包围。 金色的液体渗透他的的皮肤，顺着血管流向全身，金色的脉络像是几近决皲裂的裂痕。这股力量令他全身血脉沸腾，似乎有足以冲破一切的势头。 但是他却觉得越陷越深，似跌落无尽的深海，被无数冰冷的声音包围。一个仿佛弥撒的歌声逐渐一点一点像是从远方而来，意识深处，狄克特看到了一副场景。 大地在燃烧，众神魔皆跪地臣服，一轮黑色的太阳挂在血红的天空之上。众神的朝向似乎有一座数百米高的王座，上面孤零零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无法看清，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着庶民与帝王。 狄克特的身体仿佛不由自己控制了，也无法逃离这片场景，那里只有压抑，无尽的压抑！ 眼前的画面被突如其来的雨水隔绝，一切事物被冰冷的雨滴洗刷的褪去了颜色。一丝冰冷惊醒了狄克特，他发现眼前没有什么王座，也没有黑色的太阳，而是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艘漆黑的渔船。 狄克特仿佛解脱了一样，大口喘起了气。他身上徜徉着金色的光纹，此刻那些纹路正在逐渐淡去光辉，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无尽的疲倦感。 狄克特快步上船，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愿再多待一秒。他使用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如若不是这份力量，恐怕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走出那座城堡。 他很疲惫，也很后怕。 而真正让他觉得恐惧的，不是城堡里的那个干瘪的尸体，而是那个幻境。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底油然而生。 第一章无法驻足在这星空之下 今天是王殊第一次穿正装，黑色的窄领韩版西装，白色衬衫，打着新郎才会戴的红色领带。 这一身装扮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一点搞笑，明显不太合身的样子。但是今天是他的毕业舞会，所有学生都要穿礼服，来度过他们在这所学校的最后一个夜晚。 王殊生活了三年的稻荷中学是一所贵族性质的私立中学，所以学校之中大多数都是贵族名流的子弟，妥妥的受上流社会熏陶长大的。 但是王殊除外，他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公司小职员，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说实话甚至都没有一点点色彩。 他自己也是同样，普普通通，学习并不出众，也未曾有过站在学校联欢晚会舞台上的资本，没有显赫的家世。 一切都说得过去，一切又没有一点突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今夜学校的礼堂灯火辉煌，端庄的交响乐队穿着圣洁的白色礼服奏着优雅的舞曲，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处处可见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 男生们穿着定制的西装礼服，梳着精神十足的背头。女生们都化着精心准备妆，身穿如蝉翼般美丽的礼服，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和优雅。 这是他们仅有的一次展现自己的机会，学校中度过的最后一晚，许多人都会在今天向喜欢的女孩告白。或者期望盼来自己可能的白马王子。 但是这美好的一切仿佛和角落里的王殊没有半毛钱关系，若不是为了看一眼那个暗恋了三年的姑娘，他都不会来参加今天的舞会。 可学校规定若是参加舞会就必须要盛装出席，最起码得说得过去得穿一身西装吧。 他凑合穿着小商品批发市场打折的小西装就来了，还打了不合时宜的领带，看到别人精致闪亮的领结，王殊有点后悔偷拿出他爸的领带随便打个结戴上了。 舞会早已经开场了，但是他一直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那个身影。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食物区前东张西望，又不想让自己太过明显，好不显得很猥琐。 “嘿！那个服务生，快来送香槟。” 王殊手里拿着小蛋糕还继续四下张望着，没注意有人是在叫他。 “嘿！别看了，快点工作！” 一个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强行把放满香槟酒杯的托盘塞给王殊，王殊怔了一怔，原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工作人员了。 这身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上，真的是太显风格了，想不把他当成推销员工作人员都难。 但是王殊没有顾得上别的什么，手里拖着托盘看到了礼堂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身穿纯白色斜肩晚礼服，缓缓走了进来，仿佛她才是这场舞会的女主角，一个活脱脱的小公主，连名字听起来都很像童话，赵雪儿。 大堂里有不少男生被吸引去了目光，那些女生也似乎被狠狠抢了风头，恨自己今晚妆化的还没有她精致。 王殊和赵雪儿同班了三年，但是王殊却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可能还是因为王殊自己太怂了吧。 第一次见到赵雪儿就是刚入学军训结束的那天，一辆迈巴赫低调的悄悄停在学校门口，穿着体恤白色百褶裙和帆布鞋的赵雪儿从车里钻了出来，她那时候头发不长，刚好齐肩，但是又黑又亮，显得那张脸越发的精致小巧，就好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只见了那一眼，王殊就对她毫无抵抗力了，这所学校可能再也没有能与她相比的女生了。但是心理上无法逾越的鸿沟让他从未和赵雪儿面对面说过一句话。 那时候追求赵雪儿的男生络绎不绝，她一个学期收到的情书满满当当放了一整个柜子，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一封都没有拆开过。有人送她就会礼貌微笑着收下，然后再自己偷偷放在柜子里。 那时候全校男生的人生理想可能就是和赵雪儿共度余生了吧，当然王殊也不排除在外。 但是王殊和赵雪儿之间的差距简直隔了一个银河系，他是什么身份？他也没有什么才艺，没有运动天赋，没有学习天赋。 他的角色就是经常被篮球社拉去陪练，他负责当一根柱子站在篮下，然后被主力队员轮番身体对抗。或者是足球社拉去凑人数，跟着一群人来来回回在球场上跑，几乎从不会碰到一下球。 所以王殊一直都只是默默无闻的关注着她，反正也没有人会关注到他，他也就从不透露自己的心声。 王殊也是第一次见赵雪儿打扮的如此精致，不小心就看的入迷了，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生走到王殊面前从他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走向了赵雪儿。 王殊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好像没有人不把他当成服务生。他看了一眼那个大概身高有185的男生，穿着应该是私人订制的白色礼服，戴着一副金光闪闪的金丝边眼镜。他对这个男生的印象不算太好，不过只是他个人的偏见。 元雨石，也是他们班里的同学，应该是他们班上家世最出众的男生了，即便是被迈巴赫送来的赵雪儿也不及。 他也是赵雪儿的忠实追求者，而且是最出众的一个，别人做的了事情他要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也要做到。 为了给赵雪儿生日一个惊喜，动用几千量无人机在夜空中拼出了赵雪儿的名字。而赵雪儿看到只是微微有点欣喜，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说了一句：“真漂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是他从未放弃，众多男生看到他如此势头早就放弃了对赵雪儿的想法，毕竟是大哥看中的女生，他们不敢有什么妄想。 但是王殊却一直和元雨石站在同一战线，王殊还没有放弃，一直把她偷偷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他没有那个动用几千架无人机和那么多人力的实力，他甚至都不敢当面和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 他只会在赵雪儿放着永远都不会看的情书的柜子里，自己悄悄放几封进去，然后还要祈祷她千万不要看到。 当然王殊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柜子里的情书赵雪儿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对于元雨石来说，今天晚上可是一个攻下赵雪儿的大好机会，看样子他也是准备了很久了，端起王殊的酒杯，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贵公子的绅士与风度，和一旁比他矮半头的王殊一比，简直把王殊煞的一塌糊涂。 除了样貌气质和举止，其他方面元雨石也是完虐王殊，他拿过市里的马术比赛冠军，击剑比赛冠军，还是柔道黑带选手，几乎样样精通，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而王殊仔细一想连一个优点都好像列举不出来。 舞池中央的人们自觉的让出中心的位置，元雨石走到赵雪儿面前绅士的邀请她能否和自己跳一支舞。 乐队明显是被充值过了一样，在时间最恰当的时候奏起了甜美的舞曲，赵雪儿微微伸出手没有拒绝。 随后他们两个人仿佛天上的神仙眷侣一般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其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退到一边。 当一曲终了，周围发出震耳的欢呼声，庆祝着他们两个人。元雨石喜形于色，自己感觉今晚拿下赵雪儿的把握已经十拿九稳了。 而赵雪儿似乎没有任何波动，一曲结束就自然的放开了元雨石，飘向了别处。赵雪儿对每一个同学都献上了美好的祝福，尤其是曾经和他一个班级的那些老同学，一个都不差。 王殊看着赵雪儿的舞姿看的出了神，幻想在她身边和她共舞的舞伴会是自己该有多好，可这样的画面也只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罢。 舞池的聚光灯仿佛一道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将他和赵雪儿隔绝，她在聚光灯下起舞翩翩光辉闪耀，而他在黑暗之中连名字都没有，托着托盘充当临时服务生。 不过只是这样就足够了，满足了。他也不奢望什么，今晚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以后会怎样王殊根本没有想过。 赵雪儿会出国的留学的吧，而他呢……学习不出众，别说国外会有什么学校会录取他了，国内比较一般都高校甚至都没有他的地位。 他可能会上个普通的离家近的二本，平平淡淡的过完大学生活，然后想办法就业，过上和父母一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吧。 他和赵雪儿的世界可能再无交集，一个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一个上流社会风生水起。 想到这里王殊放下手里的托盘，端起一支高脚杯抬头一饮而尽，然后默默从礼堂的后门溜走了，在赵雪儿还没有和他说祝福的话之前，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拆掉了他老爸的红色领带，他何曾不想也穿一身笔挺的订制礼服，或者是什么TomFord还是阿玛尼的成衣也都可以。 每个像他一样的小男孩可能都幻想过自己衣着得体，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起摇晃在舞池的场景，可是大多数却只能像王殊一样站在黑暗里看心爱的女孩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舞。 街上时不时有车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从后面驶过，穿着像保险推销员的王殊蔫蔫的走在路上，抬起头眼里满是疲惫和麻木地望着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原本漆黑的天空被这座城市的光芒映的发红，除了偶尔飞过头顶的夜间航班，没有任何闪亮的光点。 这片天空就和王殊一样，没有闪光点，唯一划过的亮光也注定要飞离这片天空，而他只能在下面抬头眺望，无法留下什么。 第二章毕竟是你啊 他摸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看到有一个聊天框在闪烁，他有点意外，因为这个聊天框似乎自从躺在他的好友列表时就从未闪过一次。 是赵雪儿的头像在晃动。 只有一句话： “我在教学楼楼顶等你，有话想对你说。” 他看到这条消息有点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她消息发错了人，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希冀的，甚至还有一点小开心和兴奋。 但是如果是她真的发错了人，是不是自己这一枪躺的有点太过无辜了，人家和爱慕已久的男生说想说的话，还偏偏被自己看到了，这伤害简直刀刀逼开要害又让人痛不欲生啊。 犹豫再三，王殊还是选择掉头回去。万一真的是自己呢？他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自己白日梦做过头了吧。 可他就是这么犯贱的一个人，明知道那条消息可能是假的，可能不是发给他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赴这个约，即便让他亲眼看见他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也要去，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当做这是最后一次吧，最后一次就死心。 王殊一路小跑，现在已经不早了，街上的行人很少。 有一行人戴着奇怪的兜帽披风，无声的走在马路的正中央，路上行驶的车辆和行人仿佛都对他们视而不见，明明他们的衣着看起来那么奇怪，大约一共有四五个人，与小跑的王殊擦肩而过。 而王殊也没有注意到这群仿佛在玩cosplay的人，也根本没有留意他们几个人的长相，他现在可能其他事情什么都不会想，也注意不到。 那一行人停下脚步，注视着王殊跑去的背影，借着路灯的光竟然发现，这些人的脸全部都被绷带缠绕，看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因为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明显与人类不同，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尊主，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其中一人开口道。 被称为尊主的人缓缓抬起头，声音冷酷的说道：“我感受到了，他的记忆体很强大，他会带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话罢，一阵阴冷的风扫过大街，吹动他们的袍子，一道寒芒无意中从袍子下面泄露了出来，若是被人看到定会不由自主打个寒噤。 可是一个路人迎面向他们走了过来，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似乎他们一行人不存在一样，直直的从他们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 没人可以看的到他们，甚至从他们身躯之中穿过都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突然头顶的路灯一闪，似乎是年久失修，发生了短暂的短路，灯熄灭了一瞬间。 而刚刚那个走路的路人却突然凭空消失在了大街上，没有任何人注意，走路的人继续走路，没有任何人发现竟然有一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大街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披着斗篷的人手藏在斗篷下面，轻握着匕首的刀柄，似不曾出刀。但毫无疑问，那个消失的人就是出自他的手笔，灯灭的一瞬间，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这里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走，去找我们的猎物。”尊主无声的走向王殊跑去的那个方向，似鬼魂摇曳。 王殊已经跑回了学校，此刻稻荷中学的大门口仿佛什么上层人士的高端聚会一样，停满了豪车，将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光是奔驰S级就有七八辆之多，还有什么帕拉梅拉，玛莎拉蒂，奔驰大G，路虎琳琅满目，他们毫无疑问都在等待着他们未来家族的继承人们。 而最显眼的一辆车恐怕就是直接停在学校礼堂门口的那辆宾利慕尚了，其余的车都等在门外，而只有那一辆明晃晃的停在里面最显眼的地方。 礼堂里的人似乎少了一些，可依旧是那么金碧辉煌。 王殊小心翼翼的在一群豪车之间渡着步子，生怕蹭到随便一辆，这种级别的东西若是被他蹭上一下，恐怕他要做好把自己卖了的准备了，以他的家庭背景没有一辆车是他能够赔的起的。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能几百万随随便便像王殊买一瓶饮料一样简单，但是对于王殊来说，他加上他的父母奋斗一辈子恐怕才能让他在结婚的时候在近郊不太远的地方买一套小平米的婚房。 他总是妄想自己也能坐在那样宽敞豪华的宾利里，每天有专车接送，放学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其他同学慢慢向后远去。 现实是他从小每天都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走上一段不怎么平整的小山坡，在夕阳下回到曾经住过的爷爷在半山腰的老房子。 直到现在也是一个人，迎着路灯，伴着自己时而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独自回家。 但他从未奢望过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中彩票的概率有多大，他觉得自己这些白日梦实现的概率就有多大。 不然就算他父母把自家破旧的小楼卖了，也换不来宾利一个车轱辘。 穿过豪车的河流，王殊终于挤进了学校的大门，他望了一眼他们平时上课的教学楼，此刻没有一个窗户是亮着的。 王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爬上天台，上最后一层的时候，他竟然紧张的像绷紧的弓弦，心怦怦跳个没完。 如果赵雪儿没有发错那条消息的话，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她呢？该说些什么呢？她会和我说些什么呢？ 乱七八糟一堆想法把他的大脑也搅和的乱七八糟，但是随即又一想，如果那条消息真的发错了人呢？ 王殊的心情突然平复了许多，仿佛第二种情况才是他应得的，才会让他坦然不少。 正当王殊心理斗争进行的正激烈时，突然从天台窜出来的一个人把他吓得够呛。 “嘿！你还真的来了啊！” 听声音是个十分甜美的女孩，声音中带着些许欣喜和吃惊。 王殊被这突然窜出来像小猫一样的女孩吓得差点都没有扶稳楼梯的扶手，险些向后摔下去，好在他的动作还不算太迟缓，一把抓住了栏杆的柱子才稳定下来。 他抬头向楼梯上面望去，熟悉的白色礼服裙，和一张狡黠的笑脸，那个像小公主一样的女孩正在天台的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王殊。 “呃……你……你好啊……”王殊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手该放在那里才好。自己暗恋了三年的女孩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可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原本在脑中演练过无数遍大方得体的问候，现在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支支吾吾说了句“你好”，他说出口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狠狠捶一顿。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说话吧。”赵雪儿没有一点点窘迫，从容大方，和平时一样像一只捉摸不透的小猫。 “好像……是的。”王殊挠挠头，发现自己的发型还是乱糟糟的，今晚他还喷了半瓶子的发胶，可惜他的技术确实有点烂，现在他的头发就像是个鸡窝。 他们两人站在楼顶的天台上，靠着栏杆，王殊一眼都不敢看她，那个女孩就在自己的身边，却连抬头看一眼都勇气都没有，也是怂到家了。 赵雪儿似乎很喜欢这里，深呼吸着夜晚高空清新的空气，她突然开口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哦。” 王殊怎么会生气呢，不管赵雪儿做什么他都不会发脾气的吧，他很清楚他在赵雪儿眼里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小角色就应该有小角色的剧本。 “其实……那个消息是我随手发的，只想逗逗你，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不会介意的吧？”赵雪儿笑的古灵精怪，任谁也不会生气的吧，就算有脾气看到她的笑也会消散的吧。 “当然不会了……”王殊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赵雪儿，总喜欢捉弄人，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样子。 赵雪儿语气慢了下来，嘴角挂着笑意，望着黑黑的天边说道：“还是这里舒服啊，最后一次上来了。以前总是一个人上来，到这里看日落，那边刚好可以看到太阳缓缓的沉入那片红瓦屋顶的小房子里，感觉好有意思。” 王殊顺着赵雪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是现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零零星星亮着的几扇窗户，仿佛小星星一样亮着。 “想着和全班都同学亲口道个别，想起了你，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话，嘿嘿，你的存在感太低了，就试着给你发个消息捉弄你一下，没想到你真的来赴约了。”赵雪儿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确实王殊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可能很多年以后同学们都不会记得有他这么一个同学。 “毕竟……嘛……”王殊小声嘟囔了一句，都没有说完一句话，其实他想说的是“毕竟是你嘛”，但也没有说出口。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有！”王殊急忙失口否认，强装镇定。 “真的吗？”赵雪儿眼睛眯成一条线质问着王殊。 王殊越来越没有底气的说了一句：“真的……” “噗，哈哈哈哈，你好逗啊，和那些男生都不一样。”赵雪儿突然噗的一声捧腹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公主的形象。 王殊就当这是在夸奖自己好了，毕竟在赵雪儿的身边出众的男生太多了，光是一个元雨石就比他闪耀几千几万倍，能让她觉得自己特殊，也不愧对自己的这个名字了。 王殊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试探着说了一句：“你身边那么多男生，都那么优秀，我……” “他们都太无聊了啦，还显得那么老练，还学人家梳油头，装模作样的样子还真有点槽点。”赵雪儿捂嘴偷笑。 第三章快跑！别回头！ 王殊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赵雪儿内心竟然是这么想的，和他想象中有点大相径庭啊。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豪门的男孩子，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们衣着得体，谈吐优雅，无所不能。随手就是江诗丹顿，理查德米勒，随便一句话都有无数人去替他们安排妥当，他们懂得如何在舞池邀请女孩跳舞，也知道怎么逗一个女生开心的笑。 而王殊却连跳舞都不会，真的给他一个机会和赵雪儿跳舞的话，恐怕赵雪儿昂贵的高跟鞋会遭殃无数次吧。 “你平时总是一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吧。”赵雪儿突然开口。 “嗯……”王殊没有否认，没有朋友真的是事实啊，他也想融入到这个“上流大班级”里面，但是这不是凭借他自己努力就能办到的事情。 谁不想有一群可以呼风唤雨的朋友，尤其是像元雨石这样超级富豪家的子弟，那种感觉一定爽到爆了。 事实却是物以类聚吧，这是王殊无法融入进去的，他们那样的人需要的是能够欣赏各自高雅品味的朋友，能喝出82年拉菲滋味的那种，或者是能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吹捧他们的小弟。 这两种，王殊一样都做不到。 说实话他十分后悔当初选择这所学校，去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也比现在的处境强一点吧，枉费当初父母花了大手笔才把他安排进来。 但是仔细一想他又收回来这个想法，可能不管他去哪里，处境都不会比现在强太多。他有记忆以来，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其实我从小都是一个人，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想去哪就去哪。”王殊又补充了一句。 “还真有点羡慕你啊，感觉一定很有意思，我也想去看看那片落日的小房子到底藏了什么，可是每天我只能钻进车里被带走。”赵雪儿眼中神采奕奕，有着向往的光芒。“这个天台是我唯一可以一个人待着的地方了，没有严厉的家教，没有钢琴课，不用费心面对那些人们，可是今天过后就要离开了吧。” 虽然赵雪儿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王殊却感觉那笑笑的不是那么开心。 她拥有像王殊一样的普通人没有的一切，可在聚光灯下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是此刻王殊却感受到了她的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孤单吧。 “其实我也很羡慕你……还有他们。”王殊尴尬的笑了笑。 赵雪儿怔了怔，随即又露出小魔鬼般的笑容玩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当你的偶像也足够啦。” 王殊笑笑没有说话，这时他才偷偷低头瞟了一眼身边的赵雪儿，其实也没有很高，还是和想象中一样的漂亮。 其实王殊的那句话后半句才是重点，“还有他们”，王殊根本不羡慕他们能戴多贵的手表，能坐多豪华的车，他羡慕的是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正大光明的接近赵雪儿，表明自己的心意。 而不像他，三年时间连一个好好的问候都不曾有过。只能把那份悄悄的喜欢悄悄地藏在自己心底深处，不让任何人察觉。 “对了，毕业之后，我们的见不到的日子可能就要用年来计算了，元雨石提议我们班一起去聚会，你要不要去，就在两周后，卡洛罗酒店。”赵雪儿看着王殊在征求他的意见。 卡洛罗酒店可是他们这里出名的五星级大酒店，而且还是会员制，只有是酒店会员的人才有资格在这里用餐，而且价格不菲，恐怕以王殊的财力来看，他是这辈子都无福消受的。 但是王殊却脑袋一抽抽，不知怎么就蹦出一个：“去啊。” 这下他可后悔极了，那种地方是他该去的吗，可是都已经胯下了海口，而且面对赵雪儿的邀请，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只会更后悔吧。 天气好像变凉了许多，天台的风变得大了起来，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天台，吹的王殊有点睁不开眼睛。 数个身披斗篷的人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天台上，将他们二人包围。 四个穿着斗篷头带兜帽的人，全部绷带缠绕，无法看清长相，身上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王殊猛的一惊，被这些人的装扮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突然无声无息就凭空出现这么一堆奇怪的玩意谁不害怕？但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记不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东西！”王殊手扶着栏杆双腿都有点发软，但是赵雪儿在身边，有危险的话他必须得站在她的前面，不然怎么算个男的呢？即便他现在也情况不太乐观。 那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没有五官的头凝视着王殊，似乎那张满是绷带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尊主，他似乎能看得见我们。”一个人低声说道。 “一并杀掉就好，我们的目标不是他。”尊主冷冷说道，伸手从斗篷下面亮出了一把半米长的短刀，通体黑色却散发着逼人的寒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赵雪儿惊疑的看着举止奇怪的王殊，看他两股战战，却看不到就距离她三米开外的那四个人。 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是这上面太凉你腿抽筋了吗？你在和谁说话？” “快跑！”王殊突然不管不顾一把扑开赵雪儿。 “尊主”未动脚步一柄半米长的短刀直接跨过三米距离，将王殊和赵雪儿靠着的栏杆砍的稀碎。如果再晚一步，恐怕两人都要被一刀四段了。 赵雪儿这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惊呼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但是她看不见。 她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面前一凉，被王殊一把扑倒在地，那边的栏杆不知道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切割的七零八碎。 王殊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只想保护赵雪儿让她不受伤害。他想都没想，拉起赵雪儿就向楼梯口冲了过去。 这四个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先保命要紧！ “快跑！别回头！” 赵雪儿突然被王殊莫名其妙拽着胳膊跌跌撞撞的冲向天台楼梯口，因为穿着晚上舞会的高跟鞋，跑起来十分不便，没跑几步就崴了脚。 王殊回头一看那四个人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凝视着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管不上赵雪儿愿不愿意，男女授受不亲，背起赵雪儿一步当三步使，几乎是“滚”着跑下了楼。 冲出教学楼王殊惊慌的回头望着，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赵雪儿一脸懵圈的表情趴在王殊的背上。 上一秒还在回头眺望的王殊以为身后没有追兵，下一秒回头就和一个“斗篷人”撞了个透，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把王殊吓得不轻，险些双膝跪地。 “卧槽！”王殊心中暗骂一句，心想这是什么鬼东西！碰到鬼了这是？ 紧接着王殊就有点怀疑自己刚刚的想法，那个“鬼”一抬腿提膝顶了上了，直接顶在了王殊胃部的位置，差一点就连早饭都被它这一膝盖顶出来了。 忍着痛王殊紧紧背好赵雪儿在地上打了一个趔趄，站稳脚步继续跑。 “那是什么东西啊？”在王殊背上狂奔的赵雪儿迎着风大声喊道。 “我也不知道啊！先逃命要紧！”王殊边跑边回答，刚刚那一膝盖顶的他胃里火辣辣的，怕不是已经内出血了，他不敢再说话了，怕一张嘴就会吐出血来。 他不能停下，他没有散打黑带的技术和身体素质，他也刚不过那半米大刀，他只能跑。 回头一瞟，发现这些玩意儿根本都不用脚着地，飘在空中追着他跑，身体还能随意穿过任何障碍物，就像游戏里面卡了bug开了挂似的。 原本他们离礼堂那边比较近，门口就停着元雨石家的宾利，还以为只要把赵雪儿塞进去就安全了，管他是不是情敌的车。 现在看来对于无实体碰撞的开挂玩意儿来说，就是躲在坦克里也没有用啊！ 王殊心头一阵绝望，这叫什么事情？平白无故就要和喜欢多年的女孩殉情了？ 他路线一转，跑向了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那边，那边光线较暗，只能碰运气试试这些玩意夜晚视力好不好了。 可是随即他就发现，是他的视力不太好，暗恨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多吃胡罗贝。 自己彻彻底底赌错了。 他刚进小树林，被地上凸起的老树根拌了个狗啃泥，幸好他抓得赵雪儿紧，没让她摔到一丁点，否则赵雪儿就被射飞出去了。 这一摔，王殊隐约感觉自己要凉，回头一看一把四指宽的大刀已经送到了自己面前，他挡在赵雪儿的前面，这可能是他这一生当中勇气爆发的巅峰了，什么都没有想，身体先于大脑，只想保护好她。 但就在这是，他感觉到一个不是很有力气的手似乎是用尽了全力将他推了开来，他下意识觉得“不好”！ 赵雪儿竟然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那把刀太快了，只一个瞬间就和王殊的脸颊擦肩而过。 王殊惊慌的看向赵雪儿，心中惊呼一声“不！”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喊出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四章无法抗拒的癫狂 王殊面如死灰，一切害怕的情绪全部都堆积他的脑中，他感觉好像自己的双腿被通上了电似的抖个没完。 他不敢相信那把刀就那么穿过了她的身体，像是切过一块嫩豆腐一样轻易。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暴跳起来，眼泪控制不住的从他的脸上留下来，像发了疯一样的扑向赵雪儿。 “你不能有事啊……你不能死啊……” 他心里默念着，已经忍不住嘴角渗出的粘液，是血。但是此刻他却根本不觉得自己的痛又多痛，恐惧已经麻痹了他的所有感官。 王殊冲过去跪在了地上抱起赵雪儿，他的腿已经没有力气支撑着他了，他只是抱起她。 有一瞬间王殊突然觉得惊喜，赵雪儿的身上没有一道伤口，也没有一滴血。 但是下一秒，赵雪儿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嘴唇翕动，眼神涣散的抬头望着脸上还挂着泪珠的王殊，似乎是用了很大力气才有气无力的说出了几个字：“我好困……” 赵雪儿感觉一股困意涌上大脑，好似眼皮无法对抗地心引力的作用，原本明亮的视线一点点暗了下去，一点一点合上了眼睛。 “赵雪儿！雪儿！”王殊惊恐万分的嘶吼的她的名字，但是她却听不到。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玻璃墙，无论他怎样歇斯底里，在那头的她听不到一点声音。 王殊抬起头怀里无力的托着赵雪儿，她的呼吸很微弱，近乎于没有。 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绝望，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吧，算是约会吧，第一次和心爱的姑娘的说上话，第一次距离她只有不到一个人的身位，明明在天台上只要一低头就能清楚的看到那张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脸…… 一个穿斗篷的人走上前，似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头疑惑犹豫的问：“尊主……她好像没有被抹除。” 尊主垂着那柄划过赵雪儿身体的短刀，“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寒冷的死神。 “没有关系，她的记忆体已经不足一半了，被神忆体替代只是时间问题。为了以防万一，斩草除根。”尊主冰冷的丢下一句话。 其余三个人都亮出了自己藏在斗篷下面的匕首，缓缓走上前来。 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一样，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随随便便将人从这世界上抹除，这种行为……王殊无法原谅……怎么会原谅呢！ 王殊跪倒在满是陈年落叶的地上，头靠在赵雪儿渐渐冰凉的脸上，现在他就像一条被人打断了腿的流浪狗，可怜却又无可奈何。 对啊，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一直都活的想一条狗吗，一直都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就该有小人物的觉悟啊。 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喜欢了三年的姑娘现在就躺在自己怀里，但他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是什么东西？是王子还是骑士？ 都不是，他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拿不上台面的那种，只能在聚光灯之外的黑暗中的那种，只能是被当做养分的落叶的那种…… 王殊抱着赵雪儿的手松动了一些，感觉是太过无力无法再紧紧抱着她，是他的心太过无力了。 他无声的痛苦起来，满嘴血红的粘液混着脸上流下来的泪水，滴在纯白圣洁的裙子上。良久之后，他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显得有点疯癫，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 赵雪儿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一样，没有呼吸，冰冷的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王殊把她靠在一棵树上，他自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低着头清理着被血沫呛住的喉咙，突然他狂奔起来，冲向那几个杀人不见血的杀人凶手。 那四个人略微一怔，觉得他有点可笑，觉得他勇气可嘉，甚至都没有拿起手中的匕首，等着他的冲过来给自己狠狠来上一拳。 既然自己不是王子，也不是骑士，就算是一条狗！狗也会咬人的吧……就算一条发了疯的狗谁都咬不死，但是他是一条疯狗啊…… 王殊怒吼着奔向那个拿着短刀的人，甩起自己的拳头似乎掷标枪一样的动作，使足了自己的力气，一拳扫了过去。 “尊主”似在看一场惊天大笑话一样，冷冷的站在那里看着一条疯狗向自己扑过来，不计一切后果的扑过来。他无动于衷。 王殊一身力气扑了个空，他的拳头像是划过镜花水月的水中倒影，什么都没有触及，只是泛起一圈圈波纹涟漪，波动过后还依旧完好无损。 “尊主”站在那里似乎用无声嘲讽着疯狗一样的王殊，好像在告诉他，疯狗只不过是疯狗罢了，就不应该奢望什么不该得到的东西。 王殊不相信，他还一遍又一遍的挥舞着拳头。但是不管他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济于事。 “尊主”看着痛不欲生的王殊，没有一丝怜悯，他就好像没有任何关于人类的情感，他说：“没有用的，没有神格的人类是无法触及到我的。人类就应该要有身为人类的觉悟，低级生物就是低级生物。” 说罢“尊主”拿起刀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无力倒地的王殊，仿佛无情的死神要审判罪人的恶行。 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低级的人永远都是要被处刑的罪人，万年来都是如此，从未有人逃离。 王殊面色如土，他有点不甘心，但是却无可奈何。他心中还有希冀，就算自己不是英雄不是骑士，只是一条败犬疯狗，但是真正的英雄骑士和王子在哪里！ 而这时，王殊的英雄要救“美”了，大概…… 天上好像要下雨了，乌云悄无声息的占据了整片夜空，毫无征兆的吞食掉了月亮与满天星辰。 王殊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凛冽的风声，又好像是幻听，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四个斗篷人却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树林之中的一个方向，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卷着地上的树叶窸窣作响，发出“沙沙”的声音。 “尊主……”一个人似乎感觉到来什么，神色些许紧张。 尊主没有说话，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刀，紧紧凝望着那片黑暗。 “沙，沙。” “沙，沙。” 那片黑暗之中响起来富有节奏的声音，是脚步踏过树叶的声响。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从那里走了出来，仿佛诞生于黑暗。 王殊凝息望着那个突如其来的人，貌似还是一个女人。 风吹着她的黑色军大衣的衣摆，黑色的军帽遮挡着她的双眼，帽檐下溢散而下的黑色长发直至腰间。 即便只隐约能看得清半边脸，也绝对足够魅惑世间，那种气质就仿佛……女王。 “尊主”静静凝视着那个身穿纯黑色军装的女人，仿佛她比自己更加适合黑暗，他嘶哑的吐出几个字，语气充满了危险：“编年体委员会。” 女人没有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一把黑色的手枪迅速出现在自己的手中，对准那四个连开四枪。 王殊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是如何做到这种事情的，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王殊完全觉得这不可能。 四发子弹准确的瞄准那四个人的脑袋，“尊主”横刀将子弹挡了下来，在刀侧留下一个明亮的划痕。 但是其他三个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子弹正中眉心，就像是在一张纸上捅开了一个洞，王殊无法触及的镜花水月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作了一阵粉末。 “呦，还挺厉害的嘛。”女人赞赏的微笑着看着拿短刀的“尊主”，自己把枪套在食指上像一个玩具一样把玩着。 “尊主”却如临大敌，那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凌人的气势，就如同冰海黑色的海浪汹涌的拍打着悬崖的山石，每一朵浪花都会在空气之中凝结为冷冽的寒霜。 这种体验让“尊主”感觉自己现在仿佛就置身在北极冰海。 女人微微侧头瞟了一眼地上仿佛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王殊，可能是一时兴起她开口问王殊说：“喂，想不想亲手报仇？” 王殊迟疑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在他的眼中似乎微微亮起了一点点光芒。 就算是揍他一拳，王殊也愿意啊，也比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要好吧，起码心里会稍微宽慰一点点。 可宽慰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能救的了赵雪儿吗？ 即便是他这么想着，他趴在地上还是点了点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女人微微一笑，似乎有种目的达成的感觉。她像是变魔术一样，手里出现了一枚黑金的子弹。 王殊瞬间被强行吸引去了目光，连“尊主”也很难逃过那个小玩意的吸引力。 它仿佛有种奇异的魅力，即便他们都相隔如此之远的距离，可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的刻纹和图案，那些常人无法辨认的文字如同拥有灵魂一般，而那些文字绝对是王殊这一辈都没有见过的，最具有魅惑力的文字，情不自禁就会被吸引。 隐约中察觉到那可能不是这人间该存在的事物，是违背常理的存在，是有违道德的产物……但是你却无法抵挡它的诱惑。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文字所释放的恐惧，一种扭曲的恐惧，可以深深刺入神经之中，让大脑都为之颤栗。 恍惚间，王殊似乎看到了一副噩梦般的场景，而他正置身其中。 巨大的石柱在他的眼前被折断，无数神魔的躯体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烧灼的皮肉发出刺耳的鸣声，仿佛灵魂痛苦的嚎叫。 王殊的双耳充斥着那些无穷的嚎叫，侵吞着他的神智，他不禁跟着一起发出尖耳的吼叫。 “啊啊啊啊啊！” 第五章公主的疯狗 女人看着似神智陷入癫狂的王殊，微微一笑，手指轻轻的松开那发黑色的子弹，就让它那么自由落体的掉在地上。 在空中下落的途中，那发子弹上的文字似乎是在破碎，分裂开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缝，每一条裂缝都发出耀眼的金色的光芒。 突然一股冰凉的触觉深入进王殊的大脑，仿佛一只章鱼将它的触手紧紧吸附住了他的大脑，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但依旧没有将他从他看到的那副画面之中解脱出来。 那阵冰凉的触感来自于他的脚踝之上，仿佛有生命的黑色液体从那颗子弹中逃逸出来，像是无数新生的黑色小蛇，携带者捕猎者的天赋，寻求着它们的猎物。 那些液体飞快的扑向王殊的身体，顺着他的脚踝一条接着一条，在他身上连接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像是血管一样的脉络。 突然王殊好像从癫狂之中恢复了神智，他合上略微颤抖的嘴，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里唯一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 他的眼中空洞无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遮挡住了眼球。 “雪儿……” 突然他猛然暴起，瞳孔迅速锁紧锁定了他的猎物，他的身体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力量，似乎永无止境。 好像是他的身体在主导着一切，本能的扑向了那个男人。 “尊主”那张被绷带缠绕的脸一瞬间面容狰狞，如同扭曲挣扎的恶鬼。 手中的短刀迎着王殊破风而下，光是挥刀的动作就炸开无数气浪，枯黄的落叶在风暴之中急速舞动。 “徒劳！凡人是无法触及到身为神灵的我的！”他仰着头语气中满是暴怒，缠绕绷带的脸上显得目空一切的神情。 下一个瞬间，如同千斤巨石一般都冲击力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胸膛似乎迎来了一座大山的压力，直接将他从自己的幻想之中硬生生锤飞了出去。 紧接伴随着数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口鲜血直接染红了他的绷带。 “尊主”难以置信的看着全身布满黑色纹路的王殊，似乎看到了一只蝼蚁竟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他的“脸上”没有对王殊的恐惧，反而是愤怒。 王殊没有任何技巧直直的一拳，顶在“尊主”的胸口之上，没有像之前和他想的那样穿堂而过，就那么实实在在的一拳到肉。 “你怎么会！你一个低贱的凡人！怎会拥有凌驾于我的神格！” “尊主”抽刀跃起，身后炸开翻飞的气浪，一股仿佛沙尘暴席卷的气势铺天盖地压向王殊。 但是王殊缓缓抬头，用空无一物的眼神死死注视着他。 在他抬眼的瞬间，他的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感知到了危险一样，以一种快到可怕的速度迅速在空中分裂，细致到像是细密的黑色发丝，在空中张开一张巨大无比的黑色鬼爪。 尊主的气势被这一张比自己巨大数倍的黑色巨爪全数散尽，不知从哪里蜿蜒而来的黑色发丝已经将他死死缠住手脚，巨大的黑爪像一头巨鲸一样将他生生吞食。 “尊主”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细丝勒紧，他已经听见了自己数根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绷带已经被他的血完全染成了红色，紧贴在他干瘪的面孔上，就像一张干巴的骷髅。 他的意识在黑色巨爪之中渐渐消失，周围暴躁的空气开始慢慢一点一点平息下来，被荡上百米高空的树叶缓缓飘落而下。 “刺——刺啦——” 一声划破什么东西东西异常清脆的传入王殊的耳朵之中，他似乎十分惊讶的看向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一团黑球。 一把漆黑的刀身竟从巨爪的包围之中刺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刀撕扯的动作，组成巨爪黑色的丝线被一刀切落一地，像是失去了生命，在空中还未落地就化作一副枯草的样子。 一股鲜血从巨爪破开的口子里喷了出来，“尊主”身形扭曲，骨骼完全错位的堆积在一起，但是他还在大口的呼吸着，从巨爪的包围之中硬生生钻了出来。 他脸上的绷带松散的挂在脸上，露出绷带之下一角触目惊心的面孔，就像是被强酸和火焰侵蚀过的腐朽的尸体！腐烂的皮下裸露着脸上残破的肌肉。 他扯动着嘴角的肌肉，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声，看了一眼地上靠着树失去意识的赵雪儿，怒目切齿的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来晚了，编年体委员会的傀儡！” 王殊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的大脑里只有此刻只有一个指令，那就是撕碎眼前这个男人！ 黑色的丝线再次包围过去，而“尊主”无心再和王殊硬碰硬，在地上留下一张以布为底用血写成的符咒。 王殊隐约察觉到不对劲，那张符咒迸发出耀眼的闪光，瞬间将整个树林照亮。 爆炸翻飞的气浪将王殊的黑色丝线几乎一根不剩的全部斩断，落在空中萎缩成灰白色的枯草。 过程之中那个女人只是在那里观望着，把玩着手中的手枪，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战斗，像是在看一部烂俗爱情电视剧，时不时还鼓个掌。 爆炸过后，早已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王殊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从他身上延伸出去的那些黑色丝线正一节一节的枯萎，直到全身的黑色纹路也一起从他的身上脱落。 他像是被那些黑色的纹路吸干了力气一样，全身的肌肉都使不上一丝力气，就像是被砍断了所有的肌腱，全身没有一个地方可再支撑着他站立，“噗通”一声应声倒地。 但是他还没有失去意识，感觉眼前的画面都十分模糊，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有任何的触感。 只是隐隐约约看着远处静静靠在树上的赵雪儿，却连她的面容都无法看到，却又好像幻觉一般的看到她在对着自己微笑，好像还是那个熟悉的爱捉弄人的笑…… 当然这都是他的幻觉。 这一次，应该终于……成为她身边的那个骑士了吧……可惜她却看不到。作为一个暗中偷偷喜欢她的小狗来说，这样也足够了吧…… 一双黑色的高筒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但他却抬不起头去看是谁站在自己面前。 那个女人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王殊的面前，像是超市推销员在问顾客试吃产品味道如何的口气说道：“感觉如何啊？小弟弟。” 王殊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的喉咙似乎是被滚烫的岩浆塞住了似的，只有火辣辣的刺痛。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好像是那个女人故意捉弄他一样。 他隐约记得刚刚所发生的事情，那些画面留在了他的大脑之中，但是却感觉那些记忆好像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身上爬满黑色纹路的自己，看起来样子好像有点怪异，就像是个怪物。 想起那个人绷带脱落的脸，感觉自己好像和他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的丑陋。 他心底有点庆幸自己那副样子没有被赵雪儿看到，见到像是发疯的怪物的模样。 他总是像现在这样，害怕她注意不到自己，又害怕他注意不到自己。 以前给她的柜子里偷偷放情书也是，明知道她不会看的，但还是要放，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冀是希望她看到的，可是放进去之后内心又忐忑的不想让她看到。 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的王殊，感觉眼皮很沉，就好像他的身体早已经沉沉睡去了，他的大脑还极力保持着清醒，想多看一眼那个白色的身影。 女人饶有兴趣的看着王殊这副模样慢慢睡去，忍不住感叹道：“小备胎的潜力竟然这么强悍，是我小瞧备胎的力量了。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道德？” 一阵由远及近的“哒哒哒哒”的声音打破了树林里战后的平静，女人抬头望去。 一辆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直升飞机正在接近这篇区域，很快就悬停在了他们的头顶，巨大的气浪把这片树林的落叶杂草吹的乱七八糟。 女人扶着自己的军帽，任凭大衣在风暴中翻飞，而地上躺着的王殊和赵雪儿却没有一点点动静，看来王殊的疲惫没有那么容易被惊醒。 飞机上抛下数根滑索，一堆全副武装穿着作战服护目镜的武装人员顺着索道从飞机上跳下来，他们全程和女人没有任何交流，女人也不说一句话，看着他们开始搬运王殊和赵雪儿。 女人冷冷开口以命令的口吻的道：“把他们都送回家，各回各家，明白吗？” 那些武装人员微微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望向了他们的队长。 一个和他们别无二致从外形根本去分不出来的人走上前来，似乎略显为难，说道：“瑶队长，他们是危险份子，理应交由后勤部带走。” 女人并不想搭理他，斜睨着那个队长，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居高临下的命令道：“各回各家，明白？这次任务由搜查部全权处理，除执行部外各部无权插手，这是委员会的意思。” 那个队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步，回头命令部下道：“执行委员会的命令！” 王殊和赵雪儿被迅速抬上飞机，其余几个人在附近开始布置一些像**一样的东西，似乎是什么奇怪的装置，它们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力量，相互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常人肉眼不可见的结界。 这层结界会慢慢扩散出去，空气之中一些无形的丝线会被这层结界染上颜色，并且将它们斩断。 而和这些丝线有关的人类记忆，会被彻底斩断，从而忘记他们看到这里的一切。 女人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王殊和达摩克利斯之剑完美适配，没有出现任何抗拒现象。” 之后已然离开了这里，消失在夜色当中，犹如鬼魅。 第六章记忆体 王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和她一起并肩站在高高的楼顶，一起看夕阳慢慢沉入海底。 但他记不清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片海的名字，只记得女孩脸上的笑，在夕阳下美的像一张画。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就好了。 王殊缓缓睁开眼睛，朦胧里还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一阵仿佛触电般的剧痛立马传到他的大脑神经之中，险些让他再一次昏睡过去。 他开始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十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但是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最后只记得他和那个丑陋的玩意战斗的画面。感觉那才像是一个梦。 他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好像单独去跑了几十公里的马拉松一样，每一条都酸痛难耐，甚至是他脸上的肌肉也难逃厄运，疼的他连咧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但他还是勉强睁开了眼睛，似乎发现他就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熟悉的会掉墙皮的天花板，朴素的卧室装修，简陋的写字台和简陋的椅子……还有坐在椅子上的……御姐！ 绕着眼球巡视四周的王殊差点一惊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都刺痛又把他死死按在了床上，连嘴都张不开都他，疼的只能闭着嘴哼哼。 “见到我这么激动的吗？”女人放下手中的化妆镜和鲜红的口红，挑着二郎腿坐在王殊那张简陋的椅子上，刚刚涂好的红唇微微上翘，视线转向床上仿佛植物人一样的王殊，向他打了个招呼：“嗨，我叫楚瑶。” 王殊还记得就是这个女人拿出来的那个子弹一样的玩意，自己才变成那副鬼样子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击退了那个斗篷男。 “你你你……”王殊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更多是因为他的嘴皮子疼才说不出话来罢了，这个女人可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印象，虽然她变相救了自己的命吧。 “王殊，18岁，毕业于稻荷中学，父亲在制药工厂上班，母亲是一家私人公司财务，十八年从未离开过这个城市从未获得过任何级别奖学金以及任何级别任何类型的比赛奖项，也包括幼儿园级别，曾在初中和高中暗恋过两个女生，但是从未表明心意，甚至不敢和她说一句话，堪称怂小孩中的怂小孩。” 楚瑶把关于王殊的一切当着他的面全都说了出来，感觉很长但是王殊长这么大能说的生平都被说完了，还拿暗恋的姑娘出来凑数，着实是毫无亮的一生啊。 “你是……鬼吧……我暗恋几个姑娘……你都知道……”王殊忍着嘴皮子上的剧痛也要说上一句。 “你应该叫我瑶姐姐。”楚瑶嘴角一挑。 王殊可没心情陪她在这儿开玩笑，这人可是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自己的身份信息还被她调查的一清二楚，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是自己动弹不得早就赶她出去了。 看王殊把头强行一咧，不太配合的样子，楚瑶也不拿他继续开玩笑了，问他：“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和我说说观后感呗” 这个女人是语文老师吗？还观后感，昨天是他变成怪物像条狗在那喝呀喝呀和那个木乃伊拿命过招，这个女人才是站在一边看才对吧。 王殊这才想起赵雪儿来，若不是为了她，怎么会和那个木乃伊互殴。他没有回答楚瑶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目前。”楚瑶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目前是什么意思？”王殊噌的一下把头转过来，疼的他面目全非。 “昨天和你战斗的那几个人，他们的目标是赵雪儿的记忆体，她的记忆体已经被破坏掉一大半了。”楚瑶抿了抿嘴，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记忆体是什么，人类都会有记忆体，这个东西会延伸出很多你看不见的丝线，这些丝线会连接别人的记忆体，连接你们两人的丝线就是属于你们之间的记忆，如果这条丝线断了的话，你们两个人就会互相忘记。” “如果这个东西被破坏了会怎样？”王殊微微一愣，十分急切的问道。 “她的人会消失的。”楚瑶淡淡的回答。 这几个字在王殊听来，却像是晴天霹雳，让他本来就无力虚弱的他情况变得更是雪上加霜了。 “一个人没有记忆体就代表切断了所有的丝线，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他不会存在于任何一个人的记忆当中，而这一系列会导致的后果就是失去记忆体的人会被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不留一点痕迹。”楚瑶继续解释说，但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那个姑娘情况比较特殊，她目前还不会消失，这还得得益于你。” 听的心如死灰的王殊突然又打起了精神，忙道：“意思是现在她还没有事情啦？” “嗯，不全是吧，她坚持不了多久的，记忆体少于少于一半的时候会失去自我修复能力，她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了，而且还是靠你自己苦苦支撑着。” “也就是说……她还是会消失。”王殊的表情又暗淡了下去。 “不出意外是的，你的记忆体十分特殊，算的上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才会出现的情况，你的记忆体生命力是普通人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强度，斩杀记忆体的刀无法斩断你和那个姑娘之间的丝线。”楚瑶看着王殊，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也正是因为你和她之间的记忆丝线太强，所以才让那些人找到了那个姑娘，他们的目标是赵雪儿。” “什么……”王殊突然觉得是自己害了赵雪儿，若不是非要看了那条消息去学校找她，让那些人跟着自己找到赵雪儿，赵雪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相信那条短信不是真的就好了！明明从此之后也不会再见了…… 想着想着王殊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顾不得手臂肌肉仿佛几万根针扎一样的剧痛。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去找她的话，那些人就不会找到她了吗？ 如果没有自己变成怪物的模样和那个人战斗，会不会他现在可能已经把赵雪儿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呢？这个世界上都不会留下一点点关于她的痕迹。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王殊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天花板，咬牙切齿的问出口，若不是他们……王殊对他们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已死之人变成的残魂，它们抢夺某些带有神性的人的记忆体，会慢慢变得具有神格。就是被你打跑的那个。”楚瑶整理一下自己衣服，王殊这才发现她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服样式的制式服装，却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部队，到有点像cosplay的衣服，不过做工看起来极为精致。 楚瑶继续说道：“破坏他人记忆体是很严重的罪行，而处理这些罪犯就是我们编年体委员会工作的一部分。” “编年体……委员会？”王殊扭曲着眉毛充满疑问。 “我是编年体委员会搜查部下属队长，楚瑶。”楚瑶向他一挑眉重新和他做了个自我介绍，“我们的工作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负责让世人认为不存在的事物继续不存在。” 拗口的语句让王殊花了点时间琢磨，这意思难道就是说人们以为不存在的东西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了？ 一想那几个斗篷人，竟然是什么死掉的鬼魂，而且自己确确实实无法触碰他们，这些玩意都真的存在了，王殊不由得相信了楚瑶说的话，只不过很震惊罢了。 “吓到了？”楚瑶看王殊呆呆的说不上话的表情，凑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说实话……是有那么点被吓到……原来我真见鬼了。”王殊说话都变得没有了精神。 “那些飘飘算什么啊，这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多了去了，还有更厉害的你想不想知道？”楚瑶鄙夷的说。 王殊缓缓扭过头对着楚瑶生无可恋的摇摇头，他可不想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本来就爱胡思乱想，他可不想每天睡不着觉啊。 可楚瑶当没看见似的，当他在点头，问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打跑那个残魂的吗？” “我变成了怪兽。” “那可是神的力量，我们称之为达摩克利斯之剑，它拥有继承神的力量的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神格。你使用的那个就是在伊邪那美的身上提取的。” “伊邪……那美……”王殊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些神话故事他还是听过的，伊邪那美可是日本神话中的掌管黄泉的神，据神话里描写是个全身爬满蛆虫的形象，让伊邪那岐都因为这幅景象和伊邪那美彻底决裂。说是伊邪那美还不如他自己说变成怪兽来的好。 可是这也就是说，竟然能提取到伊邪那美的“精华”，那么神也是真实存在的了？ 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年的动画片电影小说，突然有一天有个身份可疑的人跑出来和你说，其实你看的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重要的是这个身份可疑的人竟然能证明给你看，你会怎么想？ 太恐怖了好不好！王殊现在只想找个能上天的交通工具去月亮上躲一躲，起码嫦娥和玉兔应该身上不长蛆。 第七章成为英雄的代价 “等等，总感觉不太对劲。”王殊狐疑的把目光转向楚瑶，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怎么什么都和我说啊？什么秘密都敢告诉我，你难道……是来灭口的？” 王殊感觉后背一凉，虽然他背靠着自己一翻身就会吱吱呀呀的床，但是谁能保证床底下会不会有什么玩意儿突然蹦出来，咔嚓一下就在他的后心上插上一刀呢？ 毕竟这个女人什么都说的出口也干得出来的样子。 “聪明。”楚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吓得王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试过抹除你的记忆。”楚瑶什么都没做，只是摊摊手，既没有突然拔出枪对着王殊疯狂输出，床底下也没有突然跑出一把刀来。 “结果显而易见，你不该记得的都记得，组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也是允许我们灭口的，毕竟组织的存在不能被人所知。” 王殊吞了吞口水，他的脑门似乎在冒汗。 “但是你现在可不能死，你死了那个姑娘就会消失。” 楚瑶发现逗王殊玩真的是一件十分解压的的事情，她解释道：“组织的宗旨就是保护人类免受一切不安因素，是不会轻易放弃人类的生命的，而且，赵雪儿还有救，组织不会见死不救，只不过需要代价太大，还得需要征求一下你们自己的意见。” 王殊松了口气，貌似他安全了，但是听到赵雪儿还有救他又打起了精神，追问：“你说赵雪儿还有救？” 楚瑶有点头疼，一说起赵雪儿这精神小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明明怂的要命，话都不敢说，却想救那个只说过寥寥数语的姑娘。 “是有方法，但是我说了代价很大，而且必须得各方得同意。”楚瑶摇摇头，“只要移植别人的一半记忆体就可以，必须要移植方同意切取自己的一半，切除以后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记忆体无法再生，可能被抹去的人就会是你，而且对记忆体动刀子的事情是禁忌之法，需要拿到组织的批准。” 王殊犹豫了，沉默着不说话。 “这样的选择，也太过悲伤了。”王殊情绪有点低落，不是他不想去救她，但是确实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仅仅是他一半记忆体的事情，还有会因此发生的一连串后果。 如果真的赵雪儿得救了，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的父母怎么办？ 虽然他的父母没有赵雪儿的父母那么富有，甚至还有点平凡过头了，但他们无论如何也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啊。 当然赵雪儿也是。 “确实很悲伤，一个没有梦想的小屁孩唯一的梦想就是当上小公主的英雄，但是当这个梦想要实现的时候，却要小屁孩放弃一切，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去成就一个无名的英雄，她都不会记得你的名字，甚至都不记得曾经有人为她献出生命。” 王殊觉得楚瑶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啊，即便是自己不会消失，她会记得吗？ 他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改变的结局。他看起来有点沮丧道：“你说得对啊，她就像站在舞台上所有聚光灯照亮的一小片地方跳着优美芭蕾舞的天鹅，而我顶多是在最后排连呱呱呱都不配的癞蛤蟆。” “比喻的很形象嘛。” 两人陷入了沉默，王殊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瑶站起身像是正要离开，可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王殊，开口问道：“你内心还是很想救她的吧？” 王殊无声地笑了笑，似在嘲笑自己一样，说：“当然了……没有一个人会记得她的世界，我想象不到。可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去拯救她，我就是个胆小鬼……”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用力捏着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既懦弱又失败。 楚瑶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做一个决定，她又问：“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成为编年体委员会的一员。” “别开玩笑了，像我这样普通，没什么力气，连虫子都会害怕的人，也有资格去拯救别人吗……”他立马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任何一个逞英雄的人都下场很难看，在自己看来大义凛然牛的不行，在别人看来其实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就好比走上了一条和一眼都能望到头的完全没有一点波澜的路可能截然相反的，充满未知和危险的路，或许看起来比现在有趣多了。 但他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能力去拯救别人，他看过不少漫画和小说，里面的主角哪一个不是背景强大的要命，看似弱的一批，其实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撑腰，给他一路开挂。 但王殊有什么？他的父母连住上一个如此逼仄的小楼都要花费半辈子心血，哪还有心血给他开挂，让他走上逆天的人生？ “好吧。”楚瑶没有什么波动，这个问题本来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像是她心血来潮随口问问的。她把王殊留在了卧室，自己踩着漆黑的靴子出了门。 楚瑶走后，王殊呆呆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怎么什么时候什么时间回到家的，也很好奇楚瑶是怎么进他家的，这个时间应该他的父母都还在上班。 但是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他没有很纠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堆奇奇怪怪的事情是否真实。 他一直都是这样，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复杂，他不过是一个扔在人群中根本不可能找出来的一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怎么样，好像没有他任何事一样，有没有他好像也无所谓吧，没有他世界也照样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的运转。 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都能接受。 楚瑶从非常有年头的水泥楼道里面下来，坐进了一辆楼下停着的纯黑色牧马人里。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样貌十分可爱的少女，穿着和楚瑶一模一样的制服，只不过就是尺寸小的有点像童装。 她微卷的头发扎成两束双马尾垂下来搭在肩上，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把头扭向窗外，在高大的越野车里面这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女孩显得更加小巧了，似乎还得高高扬起头才能露半个脑袋看窗外的东西。 “好慢啊，那个啰嗦的混蛋竟然浪费这么长时间，婆婆妈妈。”少女气鼓鼓的抱怨道。 楚瑶忍俊不禁的笑道：“正值青春期的小男生嘛，总是会胡思乱想很多的。说回来，你的青春期怎么还没有来，一诺妹妹。” 一诺扭过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敌视着楚瑶，双臂抱在一起道：“上了年纪的大姐就是啰嗦，我还有一年才成年，不像你都奔三了。” 楚瑶脸上的笑看起来好像有些凝固，还强行保持着微笑，以一个笑里藏刀听起来十分渗人的语气吐出几个字：“我可是你的上司……小心把你外派到非洲挖木乃伊。” “啊！你压榨童工！我要告诉卫君泽！” “不许！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哼，一提君泽你就转移话题，老女人。”一诺骄傲的抬起头。“我已经去现场调查过了，通过现场留下的痕迹，可以分析出来那些残魂和十八年卷入潘多拉魔盒事件之后失踪的人，吻合度比较高，可能是那一次事件之中转变成为残魂的。” “他们十八年没有任何行动，如今只为了袭击一个没有神格的小姑娘吗？”楚瑶思索着，感觉十分想不明白。 “那个叫赵雪儿的我从后勤部拿来了她的记忆体分析报告，毫无亮点，除了和王殊连接的那根记忆体丝线比较特殊以外，我觉得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一诺也想不明白，“还有那个王殊，为什么组织会想要让他也成为我们的一员？他有什么特殊的？” 楚瑶目光深邃的望着前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她缓缓开口问道：“你没有参与过神猎计划对吧？” “当然没有了，那可是去杀神诶！都是执行部那群人形怪物的任务，这些都是组织的机密，我怎么可能会参加过，你突然问这个干嘛？”一诺理所当然的说道。 楚瑶回过神，回答道：“总觉得和潘多拉魔盒事件有关系的人没有那么简单，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八年了。” “啊，十八年前我还没有出生呢，据说那次潘多拉魔盒事件遇到了组织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我也只是听说，那次行动，我的老师也参加了。”楚瑶说。 “搜查科总司？！狄克特老大？！”一诺满脸震惊，总司编年体委员会每一个部门的最高职位，在部门之中是有最高权力的人。 “都说了，你太年轻了，菜鸟就是菜鸟。”楚瑶伸手对着一诺的脑袋一顿揉搓，弄得她像一只炸毛猫一样，但她还反抗不过，只能任其蹂躏。 第八章黑暗下的议会 无名的热带小岛上，天雷万钧的场面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岛屿的上空没有形状的雷电在天空之中一劈百里，一闪而过的闪电之中仿佛倒映着一个人类的身影。 闪电似乎在撕扯着什么无形的东西，而那片天空之上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似乎从不会停下的雨水。 雷电结合而成的百米“巨剑”在黑暗之中狂乱的挥舞着，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雨水被瞬间蒸发成滚烫的蒸汽，但是无论如何都好像无法逃脱那股无法察觉到的黑暗。 而最后那道闪电像是精疲力竭了一样，像一颗火苗一样在依旧永不停歇的雨水之中熄灭了，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在夜空中缓缓坠落，像是燃烧殆尽的烟火的残骸，在那片夜空之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整个过程中都夹杂着仿佛歌声一样的声音，像是巨鲸发出冗长的叫声，又像是无数恶鬼发出的嚎叫。 直到闪电渐渐消失，那个声音才逐渐平息了下去。 视频播放结束，巨大而又黑暗的圆形会议室中鸦雀无声，安静的像是空气静止了一样。 圆桌前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缓缓把手从耳朵上放了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桌上只坐着六个人，全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脸上带着白色的遮幕，无法看清楚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面目，只有遮幕上用奇怪的文字写成的勉强可以辨认的数字，每个人脸上的数字都不一样。 桌上的3D成像画面定格在视频刚开始的一幕——一个浑身闪耀着金光的男人，似乎正在逃跑狂奔。 除了捂着耳朵的那位脸上写着“二”的人之外，其余五个人没有任何动作，平静的看完了整个录像，会议室之中的气氛似乎降到了冰点。 “二”藏在遮幕后的眼睛来回扫视着，他左边坐着的人脸上写着“五”，右边坐着“一”，他又看看坐在最主要位置的那个人，写着“十”，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还是不第一个说话为好。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就是搜查部总司狄克特，这就是从他雇佣的渔船上找到的监控录像”脸上写着“六”的人长舒一口气说道。 “行刑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确认画面里的人就是狄克特，但可以确认的是画面里那个人确实与泽雷斯有过激烈的战斗，现场多处遭到真神级别的力量破坏。”“四”开口道。 “对！真神级别！那可确确实实就是是代号为0-Zeus-X的那一只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他还有谁？”“六”反驳道。 坐在主位的“十”开口说话了，声音像是见过特殊处理一样的声音，无法辨别男女，却极具威严，“现在的情况如何？” “四”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泽雷斯没有出逃迹象，而且他也从未离开过城堡结界，与画面中使用0-Zeus-X的人战斗的并不是泽雷斯本体，只是一种……力量的幻化体，应急反应部队已重新加强结界，目前并未找到任何遗体，搜查部总司狄克特目前下落不明，而且当天渔船到达那座岛的十二小时之前，‘天井’一共失窃了三枚限制级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枚正是视频里所使用的那枚0-Zeus-X，应激反应部队以收集到了曾装有0-Zeus-X溶液的特制弹壳，还有两枚丢失的也均是0-X级别，分别是0-Horus-X和0-Shiva-X。” “为什么狄克特会去找泽雷斯呢？”“二”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要是知道为什么他们就不用坐在这里开会讨论了。他感觉自己可能就是来捣乱的，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安静听着。 “十”低沉着声音，似乎语气中夹着着一丝畏惧，还有一丝不屑，他冷漠的缓缓说道：“泽雷斯的危险程度要远超那些神话中的帝王！即便是有一万个宙斯，一万个荷鲁斯，一万个湿婆！我们编年体委员会都会一个一个不计代价的将他们猎杀！但是我们却杀不死觊觎神的人心！” 他的声音不大，却绕绝了整个会议室，无人发出一点声音。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语气中的风暴平息了下来，长叹一口气，“我们成立组织的宗旨就是清扫一切威胁人类生存的东西，管他是神是魔，我们都可以以铁腕手段葬送他们！但是阻碍人类继续生存的，是人类自己的贪婪！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泽雷斯出现了。” “明白。”其余五人同时回答。 “狄克特的手里可能有级别最高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搜查部总司狄克特列为叛逃者，危险级别S，派出零号行刑人，势必追回那两只达摩克利斯之剑，委员会全体上下通缉狄克特。”“十”十分冷静的下达了命令。 一直没有没有说话的“五”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突然开口道：“总会长，还有一件事情，后勤部发现了泽雷斯十八年前的残党，有行动的迹象，就在永夜岛发生此次事件的三天之后。” “这是搜查部的责任，交给他们去办。”“十”没有感情的说，“搜查部现在无人接手，‘一’你暂时代替狄克特的位置。” “一”没有说话微微点头。 “散会！” 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会议室上空一圈一圈的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原本聚集在那张圆桌上的灯光四散开来。 而围绕着那张圆桌之上，仿佛是一层一层叠加的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布局，每一层每一圈都坐着注视着下方圆桌的“议员”。 他们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白袍，脸上遮着写着不同数字的遮幕，有一点不同的是，他们的数字都是两位数。 原本下面圆桌上坐着的六个人，灯亮之后却不见了踪影，其实他们和桌面上的3D影像一样都是虚拟的画面。 那些高高坐在上面的人们异忙碌的交接着手中的文件，低声议论，但有条不紊，似乎就是他们在操控着人类命运的走向。 一堆“数字”。 王殊在床上以“大”字形的姿势保持了有将近六个小时，他身上肌肉的刺痛和无力才渐渐恢复了一点点，已经勉强可以站起来了。 他也没想到他使用的那个奇怪的东西竟然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这么大的后遗症，再让他用第二次是不可能了，简直比打死他还痛苦。 房间里有一点闷，那个女人竟然都不懂把窗户给她留一条小缝，几个小时身体不能动弹的人可是他，躺在床上连窗户都打不开的王殊这几个小时过的真是十分煎熬。 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体恢复的很快，甚至前一个小时里，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肌肉神经末梢的刺痒。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勉强可以下地走动了，他又没来由的想到赵雪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没有，有没有受伤……巴拉巴拉一大堆问题堆进了王殊的脑子里。 赵雪儿对他来说真的就那么不可替代的吗？ 王殊摇摇头，觉得烦闷，想出去走走。 穿好衣服下了楼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样悠闲的机会，似乎他也很少会有，好像自爷爷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每天都是被学业淹没的生活，可即便如此他也发觉学习改变不了他庸庸碌碌的一生。 他和赵雪儿一样，赵雪儿羡慕自己拥有自由，迈巴赫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会移动的铁皮盒子。 其实王殊也羡慕自己，应该说是怀念曾经的自己，至少那个时候他的生活还是自由的。 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他离开了自己的小区，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一片环境优雅的别墅区。 赵雪儿就住在这里，其实离他家并不是很远，就二十分钟就可以走到，上学的时候他经常会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从自己身边驶过，而自己望着他的尾灯，继续低下头踢着路边的石子，晃晃悠悠的回家。 王殊的腿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在一栋三层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了下来。其实还是他无法抵抗自己的内心。 说不担心她他自己都不信，他站在楼下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决定要不要上去。 他想起楚瑶说过的话，如果就这样下去，是不是真的突然有一天赵雪儿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自己是不是也会把她忘记的一干二净，就像是硬生生从他记忆里挖走一颗根深蒂固的树，血淋淋空荡荡的留下一个大坑，却可笑的不知道那个坑该用什么填补。 真的要进去吗？见到她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呢？如果现在只剩下自己还记得她，那么是不是她也会只记得自己呢？ 王殊大脑中一片混乱，他就是个这样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磨磨唧唧的人，一点都不果断，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很多，要自己煞费苦心的去考虑对方什么感受。 悄悄塞情书的时候是，去舞会只为偷偷看她一眼也是。 其实，他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呢？有多少人会考虑他的感受吗？他们才不会在乎一个小人物如此煞费苦心的努力，因为他们看不见，看不见。 他初中的时候也曾暗恋一个他同班小女生，每天放学回家就骑着自行车偷偷跟在那个女孩后面，只为了偷偷多看她几眼，他总是勇气被狗吃了一样，追上去和她一起回家都不敢。 当然，第一是因为他怂的要命，第二是因为已经那个女孩身边已经有一个陪她回家的“骑士”了。 而王殊只能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笑的那么开心，看着旁边的同学起哄，看着他们两个那么幸福，般配的像是电影的画面…… 王殊只能在某个路口偷偷用力的蹬上两脚迅速的逃离。 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美好的故事和众人的焦点永远都只属于那些光鲜亮丽的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第九章还好可乐还在……呵呵 王殊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那么怂，那么磨磨唧唧，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他又何尝不想在那个时候，猛蹬几脚自行车追上去踹倒那个男生，抓起他喜欢的女孩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头也不回的跑。 或者想象着自己坐在宽大的迈巴赫里，当着那个男生面，把女孩请上车说送她回家。 这种情节想想就带感，可也仅仅只能想想而已，这种小说里面的情节要是他真的做了，只会死的很难看，估计会被当成死变态。 迈巴赫就更不用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的。 对，因为开挂需要充值也要技术支持，没有人给他充钱，也没人给他做外挂。 “嘿，你站我家门口干嘛，你原来跟踪我啊！”突然赵雪儿一脸坏主意的从厚重的防盗门里探出个脑袋，仿佛一个爱戏弄人的小恶魔一样，坏笑着看着一脸像是吃坏了肚子一样的王殊。 王殊丝毫没有发觉，被叫到的时候才慌慌张张的想逃，可是现在逃跑好像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就十分尴尬的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好巧啊，我家也住附近……”王殊大半天只憋出一句拙劣的搭讪语句，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一片附近可是别墅区，他怎么可能会住在附近。 赵雪儿穿着一身睡衣一样的衣服，“噗嗤”一笑，招呼着他说道：“担心我就直说嘛，这叫诚实。进来坐坐吧，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可能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吧。” 他本无意进去，刚想找个结果跑掉，可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扎了一下，不深不浅，却十分折磨。 这是王殊第一次去一个女生的家里。一进门却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里面的陈设都似乎不太协调。 也不知道真是如此，还是他心理作用。 想象中的豪华别墅，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样子，并不是看起来那么豪华，家具都是很低调的风格，而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装饰了。 看起来好像和他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很简单，有点不像一个富家女该住的地方，他想象中应该是像城堡那样梦幻宏伟的场景，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大吃一惊吧，没想到我的家里会是这幅样子吧。”赵雪儿微微笑着，但是好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她拿起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相框拿在手里，“我也吓了一跳啊，醒来发现照片里的我不见了……” 王殊看到了那张照片，应该是一张和她的父母三个人的合照，可是却硬生生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有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小姑娘突然告诉我，所有人都把我忘记了，我也会慢慢消失的。”赵雪儿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递给王殊，有种极力保持微笑的苍白感，“和我有关系的东西都慢慢消失了，一回头它就不见的那种，不注意还真的会被吓一跳呢，还好还有可乐可以喝。” “穿着奇怪衣服……是黑色军装吗？” 赵雪儿抬头微微一想，说道：“好像是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未成年的样子，光想着怎么捏她的脸了，忘记穿着什么衣服了，嘿嘿。” “那她都……告诉你了吗？”王殊试探着，其实根本不用试探，毫无疑问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赵雪儿了，她什么都知道了。他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扣着手里的易拉罐。 “那个姑娘还说，只有你不会忘记我呢，所以我还是很幸运的，虽然发了那样的事情。” “以前的同学朋友，你也忘记了吗？你明明那么受欢迎……”王殊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同学……朋友……我已经记不清他们了……”赵雪儿好像微微回忆了一下，眼神有点迷离，“还有……我的父母……也有一点想不起来他们的长相了……” “开玩笑的吧。”王殊看着赵雪儿似乎有种突然就会消失在他眼前的幻觉，他在心里无声的说着，觉得这一定是赵雪儿和他开的玩笑，她不就是个喜欢捉弄人的小女孩吗。 赵雪儿轻描淡写一般的苦笑着，王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安慰她一下，他磨磨唧唧的毛病又犯了，都什么时候了。 他有点不忍心看她的样子，她会一点一点忘记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重要的和不重要的人，全部都会一点一点的消失，而她也会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最后没有一个人会记得她，孤独到不行的消失。 “现在只有你还十分清楚的记得了，那个小姑娘什么都和我说了，自己的情况我也很清楚，虽然有点荒唐，但是我不得不信。”赵雪儿抬头看着王殊，语气有点无奈，“可是我真的……会消失吗？” 王殊突然被一问噎住了喉咙，好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似的，感觉像是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只感觉到了压力。 他什么都没说，赵雪儿突然抓着他的领口，一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像是在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好像只要松开手，就再也回不来了。 王殊很想伸手去抱抱她，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他感觉到了透过衣服传来的那一阵湿热的触感。 好像感觉她的手在颤抖，没有一点力气，其实她也很害怕吧，一直是一个人在硬撑吧…… 他多想说一句“有我在不用怕”这种话，可又有什么用呢？他犹豫了半许久，伸出去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这根“救命稻草”，可笑的像是一根早已枯死的草。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恨不得想扇自己两巴掌，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像他这么畏畏缩缩怯怯懦懦的性格，能做什么呢？他又不是救世主，从小到大他连捡回来的小猫小狗都救不活，更别说什么别的事情了。 他就是怂，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狠狠痛揍他一顿，也改不了。 他突然跑掉了，像一条败犬一样逃跑了。就那么扔下她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家，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就像当年骑自行跟着喜欢的姑娘，却不忍再看下去，拼命的蹬着脚蹬离开时一样，因为他无能为力。 和超级英雄电影不一样，他没有打过超级士兵血清，也没有刀枪不入的战甲，更没有一愤怒就变身怪物的变异。 他现在只是一个连考上大学都有难度，体育刚刚及格的一个高中生，既没有超能力，也没有钞能力。 曾经的时候他没有能力去追上他心爱的女孩，而现在他依旧没有能力，去留住另外一个女孩！ 他在那一刻感觉到十分的挫败，明明那个女孩现在此时此刻，确确实实，就在那里！ 可偏偏就是所有人都会一点一点忘记她，她也会一点一点忘记别人，忘记一切，忘记所有她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当然，世界上也不会留下关于她的任何痕迹。她可能会就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时刻，可能就在你喝茶的时候，在你走路的时候，在你为作业焦头烂额的时候，在你做任何事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从这世界上蒸发，连一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他像是又一次陷入瘫痪了一样一头倒在自己床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自己这么怂的人，可能他心底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些事实，如果这些都是梦该有多好。 永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学生，他只想安安稳稳作做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有一点点波澜。 如果是梦该多好，如果只是一个梦，就没有人会受到伤害，也没有人会消失了。 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他做了一个看起里好像很平凡的梦，和他平时的生活看起来一模一样，平凡到梦里也没有什么花样。 梦里他感觉自己好像还很年幼，走在放学回家的小路上。 那条路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回曾经爷爷家的路，一条曲曲折折向半山腰去的土路，拐两三个弯之后就会消失在山腰上像是连城一片的红砖瓦小平房里面。 每到放学的时候，夕阳的光就会照在小路上，有时候会晃得自己眼睛感觉睁不开，但是却觉得那样的阳光十分温暖，有一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要命的时候，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的那种感觉。 在梦里，他好像一直在走那一条路，只不过两三个弯，他却一直好像在原地踏步，他很想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回家去，吃做好的饭菜。 梦一个接着一个，有些梦做完立马就忘记了，紧接着下一个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了。 在梦里他就像陷入了泥潭混沌，分不清楚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画面到底什么是什么，他好像很急切，想要拼命抓住每一个片段，任何一个片段他都不想丢弃。 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莫名的一股脑往他梦里钻，他潜意识的想把他做梦梦到的所有他成曾经经历的都抓住。 好像抓不住就会从很高的地方掉下去一样，从那段盘山小路的个个历历在目的围栏边掉下去，然后永远都摔不到最底。这时候他就会醒来，突然惊醒，然后一身冷汗，连被子都是湿的。 第十章伪劣绅士 这样的惊醒他已经有过很多次了，但他从未和任何人提及，不过是一个梦，即便是其他心事他也从不和别人说，因为说也没有什么知心人可以诉说。 他的父母已经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已经焦头烂额，没有耐心去听他的说这些荒唐的事情。 他的同学也没有人愿意听他扯，好像那些人说话都是带着目的才开口的，没有人有闲心思听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说一些毫无价值的话。 其实王殊适是个很能说话的人，但是没有人认为他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也没有人觉得他是一个好的讲故事的人。 在他做的零七碎八的一堆梦里，有一个场景夹杂在其中，十分模糊，像是分辨率很低的照片，或者说是定格在那一刻一动不动的一个漫长的镜头。 但是王殊却深深的记了下来，就好像是刻印在他脑子里面的一个烙印，无论怎么拜托都忘记不掉。 他之所以想忘记那一张画面，是因为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短暂的梦里他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好像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光源，他分不清楚是什么在发光，但是周围却感觉很暗。 下面有很多“人”，其实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人，他看不清楚，一切就好像地分辨率的劣质电视剧。 但他忘不了那时候他的恐惧，焦虑，厌倦，痛苦，挣扎，但是却又感觉到无比的平静，然而最强烈的情绪，是孤独。 他的周身有成千上万的人围绕着他，他好像能看清一些人的面孔却又好像看不见，只不过觉得好像有些很熟悉，有些有不熟悉，他完全看不见，只是凭感觉。 明明那么多人在他身边，但他却最觉得孤独，就好像还是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唯一一个人，孤独的要命。 孤独的想蹲下来抱住膝盖给自己一个拥抱。 醒来的时候，王殊很平静，只不过和以前一样他全身的衣服又已经全部湿透了，他感觉很累，也很冷。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看来他睡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他做了那么多梦。 说实话他梦醒的时候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期望着赶快从无止境的梦境里面苏醒，但是醒过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像是小孩弄丢了什么心爱的玩具。 这种失落感也可能是他对某个即将要消失的小女孩而来的感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等等！”王殊突然恍惚了一下。 可能有短短那么几分钟时间，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个女孩，扑在他怀里的那个女孩，她的模样，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 王殊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赵雪儿在一点一点淡出所有人的记忆，也包括他自己。 即便他是一个很难忘记的一个人，好像也逃不过这个魔咒。 难道他就不想做点什么吗？怎么可能呢。 他喜欢的女孩就在自己眼前遇到了危险，但他没能好好保护好她，到现在还一直在逃避。 真不像是个男人。 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牢牢记住她了吧，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他没有勇气去做那个英雄。 指望高中生去拯救什么人，拯救什么世界之类的情节连日漫里面都觉得扯淡，放在王殊身上就更扯淡。 想着想着一阵肚子传来的咆哮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一阵饥饿感把他冲的头昏脑涨。 他跑去冰箱里面，放着已经冷冰冰的饭菜。 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好几年了，他的父母常常一天到晚都不会回家，总是在出门前准备好饭菜放在冰箱里。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又关上了冰箱的门。 好像除了自己的父母偶尔还稍微对他的生活关心一点，就再没有别人愿意过问他的生活了。 从他最后一次走上梦中经常见到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他的内心了。 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孤独，直到那天他穿上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换上新买的运动鞋，认认真真洗了脸，想给谁看一眼的时候，他停下来了。 他听到楼下那些和他同龄的小孩子们特别开心的笑声，而他只能趴在窗台上皱着眉看着。 从那一刻开始他才明白什么是孤独。 那些孩子们在下面开心的玩耍，有一点想加入他们，但是又不想加入他们。 他好像从一生下来就很不被人接受，即便是是在那个他记忆里面半山坡上的小平房也是如此。 小时候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在一个很普通的大杂院，里面住着很多户人家，他就住在那里。 他还记得那个院子夏天的时候很漂亮，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院子，会长青苔，里面什么都没有种，因为王殊经常在玩的乱七八糟，爷爷索性就不种了。 冬天的时候会下很大的雪，会把门都淹没半截，他也要拉着爷爷出去堆雪人，虽然爷爷嘴上说着外面太冷，但还是全副武装，扛上了铁锹准备大干一场。 院子里面也有很多孩子，他是里面最小的一个，往往在一群孩子里面最小的那个永远都没什么好的待遇。 王殊也一样，他印象很深的一次是他很小的时候，和一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小孩打了起来，因为那个小孩要抢他心爱的玩具。 他和那个小孩站桩式互相用巴掌输出着对方的脸，但是就几巴掌下来王殊就满脸鼻涕眼泪跑回去找爷爷替他报仇，而那个小孩一脸胜者的高傲回家领他父母的夸奖。 但是爷爷并没有出去狠狠教训那个小孩，只是教导王殊狠狠扇他的技巧。 王殊边哭边跑过去又找那个小孩决一死战，但是这一次他吃到了对方他妈的巴掌，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母老虎。 那个时候他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帮他教训欺负他的人，他好像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怂的人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 而后来这种一个人的状态，成为了他的常态。 他有段时间也很不理解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后来他已经不住在那个大杂院以后他才知道，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是他最怀念的时间。 想想现在，其实他也没有解决自己麻烦的能力。 离开那里之后，他知道没有人可以给他撑腰了，所以被欺负的时候他从未和任何人提及，就一个人硬抗，也没有任何一个同学站出来阻止，他还记得很多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面孔。 所以他没有朋友，这个世界上仿佛从来没有他的朋友，他天生就是孤独的。 可他至少还有人记得，一说起曾经那个可怜的鼻涕虫，所有人都记得他。如果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那才是真的孤独吧。 另一边，某处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 欧式装潢风格足以容下十几个开party的房间，此刻却只被一个人占用着。 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奇特淡雅的药香味，仿佛用很多种中药调配起来的味道，那其实是从角落里一个黄精致的黄铜香炉里传来的味道，一盏老式留声机缓缓的转动着，放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的老歌。 穿着浴袍的女人肆无忌惮的露着长腿，慵懒的躺在宽大的沙发上，黑色瀑布似的长发随意披散在沙发的靠背还有她的肩上。 她的手边还放着半杯喝了一半的红酒，而她脸上盖了一本封面是某某男星**上身狂秀腹肌的杂志。整个人一动不动，仔细听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呼噜声。 有人轻轻关上了落地窗的窗户，飘动的窗帘从空中落了下来。 关窗户的人不知道何时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关上窗户的动作就像是在自己家里。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漆黑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像一个步履优雅的猎豹一样缓缓走到女人的身前，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顺手拿起喝了半杯的红酒端起来仔细品了一小口，故作思索的表情。 然后他眼神很自然的扫过那双笔直的大长腿，咧了咧嘴。 “怎么样？姐的大长腿好看吗？”突然杂志盖着的下面传来一声冷冷的质问，她伸手拿掉脸上那本满是“腹肌”的书，顺便把两条长腿翘了个二郎腿。 “当然，楚瑶师姐永远都是最美的，只不过这氛围，着实感觉有点怪怪的。”男人微笑道，“欧式的五星级酒店，名贵的中式沉香，留声机里放着日本老歌。” “说点人话，别以为去几天法国意大利说几句拗口的词儿就绅士了，从你翻窗户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那股仿佛哈皮狗一般都味道了，装什么大尾巴狼？我随时可以给你脑袋上来一发子弹，让你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刻披散着半湿头发的人正是楚瑶，似乎女人味瞬间暴涨了几十倍的感觉，比之前王殊见到她的时候还要女王范爆棚。 “好吧好吧，我大老远从西西里跨越整个欧亚来找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男人像是破功了一样，刚刚极力维持着的那股绅士气息瞬间破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拿起那杯就一口喝干。 “你来找我干什么？赵印龙赵队长，好好的欧洲不待着装你的绅士，跑我这里凑什么热闹？” “别急别急，先让我喘口气儿，可把我累坏了，咱们搜查部一共十一个队长吧，总司非说只有我看起来比较闲，非得急匆匆把我从意大利弄回来。” 被称作“队长”赵印龙的男人，此刻像一摊烂泥一样，脸上深恶痛绝的表情控诉着他的领导，“我正开着我新买的阿尔法罗密欧，载着金发碧眼的美女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总司的人硬生生在路上给我截停了，我手还没摸上呢，就把我送上了飞机，太可恶了！” “我怀疑你是总司派来讲相声逗我玩的。” “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让我来协助你，危险级别恐怕会是A。”男人搜罗着他目光所及的一切零食，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第十一章让神复活的秘密 楚瑶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在欧洲发现了什么？难道是……” 胡吃海喝一顿的赵印龙抓起红酒瓶“屯屯屯”几口下肚，意犹未尽的舔舔瓶口，把手随便在工作服上擦了擦，又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像是刚跳伞回来一样的发型。 然后他才说：“不是在欧洲，是这里。” “你难道没有去西西里吗？” “我在西西里只待了两个月。”赵印龙抬起头摊着手说道，“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待在亚洲某个地处偏远的山上。” “你在执行秘密任务？”楚瑶敏锐的察觉到了真相。 “是的，我们在那片山脉里与世隔绝的生存了将近一年时间。”赵印龙一脸十分不情愿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们如今生活的世界没有神灵是靠着组织几千年的努力。 当神消亡的时候，和人类不一样，神的记忆体也会跟着消散，而人类的记忆体会初始化成为下一个人。 神消失的时候连带着它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会随之消失。但是当神再次有复活的迹象的时候，那些曾经可以证明神存在的事物就会重新出现。” 突然赵印龙话风一变，“但是我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是狄克特告诉我的。” “什么秘密？”楚瑶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为什么神会无缘无故死而复生吗？” 楚瑶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组织关于神的消息几乎是完全封锁的，是极为保密的机密，除了组织当中高级别的权限者以外，他们没有权限知道这些秘密。 但是有一个部门除外——执行部。 编年体委员会的执行部在外人看了就是一个极其冷血的部门，所有执行人员全部身份保密，而且部门下属有很多独立的执行机构，例如最为神秘的行刑人。 传说执行部都是人形的兵器，甚至是拥有神格的人类。 所以执行部几乎是编年体委员会中享有最高权限的部门，往往他们都掌握着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 赵印龙一脸惊悚的表情凑到楚瑶跟前，放低了声音说道：“神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楚瑶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神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这怎么可能？自古只有神造人的传说，从未听过人造神的传说。 “你在开玩笑吧。” “别急，狄克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不信啊。他说神是太古时期就存在的强大生物，永生不灭，就算死亡，也会由人类的记忆体中有关神的传说编织出神的记忆体，而这个记忆体会随机附着在某个人类的身上，记忆体成熟时，神就会复活。” 楚瑶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扇动，她的眼中似乎变得极其深邃。 关于这些事情狄克特和他短暂的提及过，但是她并不知道当时狄克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大概，神和人类在某一定特殊的时刻是相互关联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人类才是神复活的条件。 楚瑶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在那个山里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了一座有最少高于五千年历史的宫殿遗迹，我们从那个遗迹之中带走了一块石碑，之后，那座山在一天之内被冰雪覆盖，我们差点冻死在那里。”赵印龙一脸后怕的表情，说道：“那块石碑上写着古文字，经过解析，上面写着的是‘冰清阁’。” “华夏神话中的……霜雪之神？”楚瑶沉思。 “没有错，霜雪之神青女，她是曾经蚩尤战败之后，清理战场的福神，但是狄克特告诉我说，神复活之后是没有前世记忆与善恶的，所以……组织才要把神赶尽杀绝，只要有神的存在就不利于人类的发展。” “这关系到神猎计划，应该由执行部去处理，为什么你会来找我？”楚瑶疑惑。 “这是狄克特的意思，但是他在给我下达转移命令之后就人间蒸发了，谁也找不到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总是感觉我们在山里发现了其他的东西，并且和你现在的任务有关，让狄克特十分紧张，所以让我来和你会和协助你。” “我的任务危险级别只有C，只不过是来给一个小屁孩当保姆而已。有可能总司终于良心发现，你没有做队长的实力才调你回来的。”楚瑶摆摆手显得没什么兴趣。 赵印龙的说话的样子完全让楚瑶提不起什么兴致，自从偷偷翻二十几层楼的窗户进来，一直在那里搜刮她的零食。感觉像一个来混吃等死的角色。 当年赵印龙也是楚瑶带回到编年体委员会的，很多年前一次任务，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赵印龙是唯一的一个幸存者。 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野猫野狗抢吃的。混的真的是太惨了。 可是楚瑶带他进入组织以后，他却没学到什么本事，整天拿着组织养活他的钱花天酒地。 说实话有时候很后悔救他一命啊，实在不相信他干活的时候可以靠谱一点。 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总是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照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气温也慢慢降了一点下来，虽然说已经快要到夏天了，但是晚上的温度和夜风还是不能在大马路上肆无忌惮。 王殊没有开灯，站在窗户前面，愣神的看着楼下。 好像这样可以肆意发呆的机会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他看着楼下玩耍的小孩，就好像又回到了曾经那个时候，孤独感油然而生。 但是这一刻他没来由的想出去，就好像在逃跑一样，想要逃离什么东西。 不知道都过去多久了，为了高中的学业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放空了。 好像能让他坚持下去的也只有他看的那些小说了。他有时候觉得和小说里面的角色很像，他们都是孤独的人，都是麻木的人，都是被束缚的人。 看着书里面的他们，就有一种心理上的慰藉，因为他们做着自己想做却没胆量做的事情，也有着和自己不一样的结果。 他下了楼，外面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刚好是太阳已经落下去天边还微微发亮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个时候比天完全黑下来还要看不清东西，像是对焦不准一切都模糊的样子。 可是就算他下了楼，站在一旁看着那群比他年轻十多岁的小孩开心的玩游戏，他却完全没能逃离那股一直笼罩着他的孤独。 仿佛黑夜一直阻隔着他们，都仿佛无法看清楚那些小孩的样貌。 他突然隔着很远看到了自己老旧小区的路口静静的立着一个人影，披着松垮垮的外衣，身影看起来有点单薄，看起来有点眼熟。 明明离得不是很近，但是王殊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很熟悉那样的背影，那么孤单，就像是一种特殊的磁场。 对啊，三年里不知道为了看一眼那个背影，偷偷努力了多少次，假装路过了多少次。可是现在王殊却想逃避那个背影，就那么在她身后静静看着，明明那么不舍。 他不敢走过去，像个沙雕一样搭讪说“好巧，你也在这”吗？却正想转头回去，又被叫住。 可真是好巧。王殊心想。 “不打算打个招呼再走吗？我可是抱着和你偶遇的目的来找你的。”赵雪儿不知道什么已经从那个路口走了过来。 王殊低着头没有看她，皱着眉，“好巧啊……” 赵雪儿轻声笑笑，听起来好像还是之前的那么可爱的悦耳。 可王殊听来感觉似乎没有那么有力气。 光线很暗，王殊就觉得好像她刚刚哭过，而现在她看起来好像又不露一丝痕迹。 “上午突然吓你一跳，你不会介意吧？”赵雪儿和那天晚上一样的吐了吐舌头，说的话还那么一样。 王殊心里对着自己一通嘲讽，他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明明是自己临阵脱逃，却还要她来安慰自己。 真是太差劲了。 “稍微陪我坐坐吧，这次不会再拉着你不放了，放心吧。”赵雪儿微笑着说道，明亮的眼睛在昏暗里微微闪动，看起来还是那么动人。 他们两个在小区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就那么坐了下来，不管什么干不干净，赵雪儿也不顾什么富家小公主的形象。 临近夏天的风还蛮舒服的，街上车很少，其实他们的小区并不在大路上，而且地理位置并不是很靠近市中心，不然也不会离别墅区很近。 他们就坐在那里，王殊不敢回头看她，偶尔用余光瞄到她在仰头看着天，王殊也仰头看天，谁也不说话，一直坐了十几分钟。 “喂，你说点什么吧，有点无聊诶。”赵雪儿调侃似的开口说道。 王殊怎么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小破事是个人就不爱听。 “随便什么都可以，比如你暗恋过什么小姑娘之类的。” 王殊差点一口口水呛到自己，连忙坐直了起来。他暗恋的小姑娘，这不就在这里坐着吗。 “我没有暗恋过什么小姑娘啦……”王殊心虚的瞟了一眼，故作大方的答道。 “快说啦，我才不相信呢，你们男生都一样，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姑娘。” 王殊多想告诉她，自己喜欢的姑娘现在就坐在自己旁边。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听的，从小我就是怂包一个，说出来怕扫你的兴。”王殊有点不太好意思说，他当然不可能把赵雪儿供出来，他明白的赵雪儿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尤其是他。 第十二章摄魂歌 “说嘛说嘛，如果我消失了，到时候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些事情，我保证我不告诉别人。”赵雪儿一脸等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表情，还举起手做出一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王殊暗暗叹了一口气，拿她没有办法。但是此刻他却莫名地觉得坦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心理准备，可看到赵雪儿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开口说了： “以前是暗恋过一个女孩啦，但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更没有人想看到我和她在一起。 她喜欢另外一个很有钱的男生，全班人都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像公主和王子，天经地义。 那个男生也真的很浪漫啊，不坐家里接送他的奥迪车，也骑了一辆自行车，每天和她一起回家。” “那你呢？追上去表明态度啊，你不是也有自行车嘛。”赵雪儿好奇的反问。 “可人家的自行车是买豪车送的，我的是花了好几个月努力期末考试考全班第四好不容易买来的便宜货。我不敢追上去，所以我只会在某个路口离开。” “听起来有点像头文字D啊，你有没有看过，再快的86也追不上坐奔驰的夏树，你的小破车在努力也追不上人家的小破车，哈哈哈。”赵雪儿像是故意嘲笑王殊一样，笑的像个小魔鬼。 王殊无奈的皱皱眉。 头文字D王殊再熟悉不过了，不论是动漫还是电影，他都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他也曾经幻想过成为赛车手，这也是他想成为赛车手的缘由，中二病少年都会有的罢了。这个例子用在他身上可是出奇的合适啊。 “我就知道你会嘲笑我的。”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啦，至少你骑的车是自己努力来的，他的车不过是他老爹送给他的赠品。”赵雪儿强行安慰着王殊，看起来这项技能她并不熟练，公主可从来不会安慰别人。 “你是想安慰我的吧，我都习惯了，安慰也没有用的。”王殊一听就明白，这拙劣的安慰技巧，和他也不相上下。 王殊试探着把视线缓缓扭转到赵雪儿的脸上，偷偷的看着她，又立马收回视线。 他缓缓开口说：“其实我还暗恋一个女孩……经常会找个角落偷偷看她，甚至还被当成某某工作人员，也偷偷给她写过很多情书，但是从来没有让她看过。好丢人的，不说了……” “那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还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的人缘还真是差诶，都没有人站在你这边替打抱不平，还把你当做工作人员。”赵雪儿仿佛眼中流淌过一瞬间的微光，她微微开口道：“其实我也和你差不多啦，没什么朋友，也很少有人站在我这一边，真心替我说话。” “我以为你的朋友很多的，你好像……永远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好像浑身都闪闪发光，你的身边会围着好多人。”王殊眨了眨眼睛。 “我说的实话。其实，所以有人都以为我万众瞩目，可能我周围看起来好像有很多朋友、追求者，可是我知道的……其实我没有朋友。”赵雪儿缓缓放下了目光，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冷清的光芒。 这样的眼神，王殊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好像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现在这样，无力的眼神。 “所以我特别羡慕你，羡慕你自由自在，羡慕别人三三两两……而我只能在铁皮盒子里面。”赵雪儿微微抿了抿嘴，冷清的月光下显得有点略微苍白的嘴唇，无力地笑了笑。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王殊突然有点同情她，好像发现其实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都没有同伴，都是独自一人，都硬撑着走到现在，都是内心孤独的。 “那你没有兄弟姐妹吗？”王殊试图换个话题。 “有的哦。”赵雪儿轻声说：“有一个曾经无话不说的妹妹，只比我年纪小一岁，我真的很喜欢她。” “我以为你是独生子女呢。”王殊摸摸脑袋，这么多年的“跟踪”，他可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初中的时候，爷爷就把她送去国外了，她不管什么都要比我优秀，爷爷慢慢把我放弃了……在他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吧……”赵雪儿无声的笑笑，似乎早已看开了。 王殊突然能够体会到了，可能不管是什么人都有烦恼，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烦恼，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 孤独的人也是，他感觉到孤独，她也一样孤独。 而当两个同样孤独的人相遇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各怀心事的流浪汉恰巧在同一个晚上一起窝在同一个街角。他们互相分享着报纸，不说一句话，却互相取着暖，天亮以后就像没有相遇过一样，继续着他们各自孤独的流浪。 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总是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照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气温也慢慢降了一点下来，虽然说已经快要到夏天了，但是晚上的温度和夜风还是不能在大马路上肆无忌惮。 赵雪儿的衣服很单薄，她裹紧了一点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王殊好像可以感觉得到她好像是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太低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可能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害怕。 虽然他们晚上也一起说了很多话，可赵雪儿还是要消失的吧，还是会忘记她记忆里的所有人，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话吧。 “谢谢你陪我，天气凉了，我想回去了。”赵雪儿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 “我打个车送你回去吧，有点冷。”王殊站了起来，虽然他们两个谈了一晚上自己的糗事，感觉好像距离不是你们遥远了，但是王殊心里总是不自觉的好像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要不你骑自行车送我吧！”突然赵雪儿像是有了什么新的恶作剧想法，眼中似有流水般望着王殊，期待的神情跃然脸上。 “这个……”王殊微微脸上一愣神，这个请求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啊，他犹豫了一下立马回答道：“好，你在这里等我。” 王殊说完觉得腿上无比轻快的飞奔起来，去他家的破旧楼道里面翻出那辆看起来十分破旧的自行车。 没有错，就是那辆曾经没能追上暗恋姑娘的那辆。就好像藤原拓海终于用他的AE86遇到了后来愿意坐他小破车的上原美佳。 他推着自行车，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望着不远处站在路口的那个身影。 空旷的马路上，一辆亮着灯的出租车缓缓停在了赵雪儿的旁边。 王殊有点疑惑，还以为她又改变了注意。 当他推着车走到赵雪儿身边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轻声招呼了一声：“你要打车走了吗？确实坐自行车有点凉，会感冒的。” 说着，王殊就放好自行车，一手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 但是，赵雪儿却死死的停住了，丝毫不为所动。 王殊有点疑惑的回头看向赵雪儿，却发现赵雪儿满脸惊恐。 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双眼瞳孔紧紧的缩在一起，好像脸色也比刚刚王殊看到的她更加苍白了几分。 这样的表情王殊从未在她的脸上见过。 赵雪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辆出租车，手似乎在忍不住的颤抖。 王殊有点不明所以，可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歌声。 从出租车的收音机来传来的歌声，那个声音似乎扎进了王殊脑子里面，声音越来越大。就是和普通的歌没有任何差别的曲调，可现在却如同刺耳的咒语！ 王殊不经意间看到了出租车司机缓缓抬起的面孔，鸭舌帽下面一张缠满血红色绷带的“脸”。 他突然感觉自己双腿发软，一阵寒意从后背爬上他的身体。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恐惧驱使着他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 那阵歌声的声音越来越大，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牢笼之中。好像有人用一口巨大的钟顶在他的脑门上，狠狠的敲个没完。 无数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的画面像是决堤一样涌上他的眼前，血流成河的大地……黑暗的太阳……流火与废墟！ 这画面感觉好像无比熟悉，这股无法抗拒的感觉！ 一个接一个的画面重复叠加在他的脑海里面，似要撑破他的大脑！直到一切已经无法分辨任何一个画面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裂痕爬上了一切虚幻的影子。 就好像几百几千张玻璃在一瞬间破碎，分裂成更多画面的碎片，漂浮在他的脑海，一块一块仿佛羽毛一样缓缓坠落。 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任何的画面，没有一点点光亮，只有黑暗。 他怀疑自己被关在在一颗巨大的蛋里面，没有方向，没有上下，只有混沌一片。 那种无声的黑暗让人无法多待上一秒，他只想拼命的逃离。飞奔着迈动自己的双腿，可他却不知道在这片黑暗之中，他是不是真的拥有双腿。 即便他想逃离，拼命狂奔，但是总有一种冰冷的触感像是一双双干枯的手抓着他的脚腕，任凭他不停奔跑，也似在原地踏步。 绝望的黑暗之中，那阵歌声又从不知哪里的地方飘了过来。似乎是……黑暗里向王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王殊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仿佛整个人都是用黑暗凝聚而成。好像是那张缠满绷带的脸，又好像是赵雪儿无助的脸，忽而又变成爷爷苍老的脸…… “你在害怕什么……成为我的奴仆吧……”那个人影发出似有似无的声音。 可是王殊好像莫名有一种感觉，那个声音似乎，并不是在和他说话，但是他同样无法抗拒那个声音的吸引。 突然一阵仿佛怪兽咆哮一般的声音刺入了这片无穷的黑暗，在关住王殊的“蛋壳”上硬生生震裂了一条光明的裂缝。 第十三章玩的就是心跳！ 那声嘹亮如骏马嘶鸣的声音划破黑暗的幕布，将陷入那阵歌声的王殊略微带出来一点。 王殊感觉自己手脚冰凉，眼睛却满是血丝，烫的厉害。 一辆瞪着萌萌大眼睛的跑车一头顶在那辆出租车的后尾杠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的声音。 那是一辆车身花里胡哨涂满动漫人物的跑车，保时捷911GT2 RS，一辆只会在赛道上才可能看到的性能怪兽，此刻正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停在王殊和赵雪儿面前。 王殊愣了愣神，强迫让自己从满脑子的幻镜之中解脱出来。 那辆911直接被里面的人隔着副驾驶一脚踹开车门，一个小巧的双马尾姑娘拧着眉毛收回自己腿，冲着他们喊叫：“啰嗦什么呢！上车啊！” 王殊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军制式制服，什么都没有想，一把拽住赵雪儿的手腕，就往车里面塞。 可是王殊竟然没有拉动她，抬头一看却发现赵雪儿的眼中此刻已是一片灰雾，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那阵歌声仿佛在王殊的大脑里无法散去，他拼命的抵抗着歌声的攻击，似乎赵雪儿就是被这阵歌声夺取了意识。 王殊直觉好像在这歌声之中，赵雪儿就会出现危险。他没有时间想太多了，硬生生扛起赵雪儿瘦弱的身体钻进911的车里。 车门还没有关上，双马尾小姑娘狠狠一脚油门，911的轮胎在地面上冒出滚滚白烟，硬顶着前面的出租车把它车尾撞了个稀巴烂。 随着一阵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这台911有如赵子龙单骑救主般的气势冲出滚滚浓烟。 王殊和赵雪儿两个人挤在十分狭小的副驾驶座位上，赵雪儿的脸紧紧贴着王殊的心口，但是王殊却没有什么心情享受此刻他们两个人如此亲密的瞬间。 那阵歌声逐渐消失在了王殊的脑中，但看着自己怀里的赵雪儿，似乎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双眼无神。 王殊感觉得到她在止不住地发抖，身体上冰冷的就像是一块冰块。 他勉强从狭小的空间里伸出一只手，探出去抓到一根布带，关上还在外面顶着风飘摇的车门。 他死死盯着后视镜中轮胎拉出来的那片被尾灯映红的烟雾，那阵后背袭来的寒意依旧如影随形的跟在他的后面，总觉得他甩不掉。 好像隐约在那阵烟雾之中，他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瞳孔不紧不慢的盯着他们，就好像埋伏的猎豹，怎么甘心它的猎物逃跑。 赵雪儿此刻面色惊恐，双手紧紧缩在自己胸前，蜷缩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王殊的怀里。 在王殊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她这副神情，从未觉得她的身体如此孱弱，像一片落叶一样，弱不禁风。 911的仪表盘上指针一直在刻度8和9附近徘徊，发动机的咆哮没有过一刻的停歇。 双马尾少女紧咬着牙双手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她也察觉得到背后传来的那阵寒意，还一直紧紧跟在她们的车屁股后面。 有一瞬间王殊好像看到后面的烟雾之中有一个东西裹着长长的白烟从那里飞跃了出来，紧接着他们的车尾好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似的，双马尾和王殊都猛的向后一仰头。 怀中的赵雪儿被这猛的一震，突然青筋暴起，紧紧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车被那个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险些失去控制，打着滑冲向了路边的隔离带。 双马尾极力的扭动着手中的方向盘，脚下的油门一点都没有松开，如果有一丝丝的迟疑，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他们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王殊看清楚了后面那是个什么东西，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个东西长着四条如猎狗一样修长且肌肉发达的腿，满身反射着光芒的一闪一闪的东西看起来就像鱼鳞一样，而且它的脑袋就像长着角的蜥蜴一样，还甩动着如钢鞭一样的尾巴。 “卧槽！这他娘的真的是人间存在的生物吗！”王殊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玩意确定不是还没长出翅膀来的小恶龙？ “他就是那天袭击你们的‘尊主’，我一直在调查它的下落，没想到跟踪到了你们。”双马尾少女龇牙咧嘴的露着虎牙说道。 这身高语气气质，很让王殊出戏啊。逃亡的戏码是怎么和这个看起来应该还不应该有驾照的小女孩扯在一起的？ “他原来这么变态的吗？”王殊惊讶着有点后怕，要是那天晚上是这个玩意和自己对打，恐怕自己连根骨头都剩不下来，他和赵雪儿两个人都不够它塞牙缝。 “他突破禁制了，他原本就是遗传了神格的残魂，使用了无法控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被夺走意识，变异成怪物。”双马尾不时的看着后视镜，那个没有翅膀的龙形怪物在后面紧追不舍，尽管现在车速已经突破了二百。 双马尾一个猛打方向，整个车身向着一段还未开放的高速公路入口漂移过去，接近二百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漂移将入口摆放的缓震桩直接撞飞出去几十米远。 她伸手从车座下面拿出一把漆黑的UZI***，着实吓了王殊一跳。果真穿这身制服的人，都是一个作风，不一定从什么地方就能拿出一个军火库来。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萝莉拿起UZI直接砸破了自己手边的窗户，一手把持着方向盘，一脚死死踩着油门，从破碎的窗户上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后面紧追不舍的怪兽倾泻着子弹。 没想到这个双马尾的枪法还极准，几乎一梭子子弹全部扫射在了那个怪物的身上。 但是瞬间的枪林弹雨没有让它有丝毫的放缓，子弹只在它身上的鳞片上擦出一连串火花，根本没有伤及它的本体。 以UZI的射速一梭子子弹似乎根本不解恨啊，打完子弹的少女把枪一扔，收回身子大骂一声：“操！普通子弹根本没有效果！” 这一声“操”吓得王殊娇躯一震，这看起来确定真的是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小萝吗！好像他才是吧，这确定不是楚瑶小时候的翻版？ 赵雪儿的体温似乎在不停的下降，她好像还没有从那个歌声之中解脱了，还一直被困在里面，双眼空洞。 后面的怪物四条腿毫不逊色于这辆赛道上的性能猛兽，简直阴魂不散！四条腿和四个轮子竟然有了一个明显的高下，谁才是真正的猛兽。 车速已经逼近了二百八十，只要这时候路面上随便一个坑坑洼洼，他们一整车人就会连人带车平地起飞。 而这辆专为赛道而生的玩意儿，还不一定有没有安全气囊！ “别那么紧张，我们这行玩的就是心跳。”小萝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坏笑，二百八十的速度单手开车，一手拿出了一部手机。 “来来来，表情不要那么僵硬，笑一个。”小萝莉竟然拿起手枪和他们两个自拍了起来。 王殊就那么一脸“卧槽”的表情，五官纠结在一起，怀里抱着仿佛芭比娃娃似的面无表情的赵雪儿，被摆拍笑的十分灿烂的小萝莉抓拍了一张十分狼狈的照片。 王殊心里祈祷着自己不要平地起飞，一边安慰着自己，都探头射击了，现在不过是自个拍而已。对，没错，只是自拍而已。 拍完，她随手把手机往车后面安装了防滚架的地方一扔，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仿佛拍照时候的笑容就是一张面具。 紧接着她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颗手**！在王殊震惊的注视下，用牙咬住拉环，头也不回的往窗外一扔。 王殊的目光跟着那颗手**飞向了后面，手**不偏不倚在路上蹦了几下，准确的落在车屁股后面的轨迹上。 猛扑过来的那个怪物刚好踩在上面，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直接掀翻了那只怪物，即便是那样级别的怪兽也难以抵挡爆炸的威力。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携带着一阵灰土从破碎的窗户灌进车里，小萝莉的双马尾在风暴之中疯狂甩动。王殊则是吃了一嘴沙子。 911抓住机会，巨大的进气口疯狂吞噬着前方的空气，3.8L的双涡轮六缸机器正在发挥出它最强悍的性能，轮胎与地面在抓地力极限的状态再次提速。 可是即便如此，王殊的脸上也没有太轻松的表情，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赵雪儿，冰冷的身体让他感觉有点害怕，因为这股寒冷已经刺骨的传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赵雪儿的情况不太对劲，这种不正常让他心里感觉十分害怕，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看不清赵雪儿眼中浑浊的神色，就好像她的灵魂已经被什么东西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只有她不停的颤抖让他还觉得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姑娘。 王殊有点害怕又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把目光投向旁边这位看起来并不靠谱的“女赛车手”。 “我们现在怎么办？”王殊无助的问道。 小萝莉脸上没有比他轻松多少，她说：“他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我们只能把他处理掉了，不能让它伤害平民，光凭咱们恐怕做不到，要等楚瑶他们来增援我们。” “那我们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在高速公路上逃命吗？”王殊显得有点绝望，继续跑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后面那个东西追上来。 可就在这时候，小萝莉的脸色突然大变，她感觉手里的方向盘瞬间失去了反作用力，就好像是方向盘无法再控制这辆车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车失控了！ 第十四章她是老子喜欢的女孩啊！ 但是王殊知道，如果现在就失去这辆交通工具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胸口微微的刺痛，他低下头赵雪儿害怕某个东西的情绪似乎已经到达了极点。 她好像在某个旁人无法看到的世界，正在和什么东西纠缠，她在挣扎，苍白冰冷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了王殊的胸膛。 那一瞬间来自于背后的那阵歌声再次从王殊的大脑里响了起来，就像个住在自己大脑里的鬼魂！王殊甚至想撕破自己的脑袋！ 无数个声音掺杂在一起，歌唱着他听不懂的诡异旋律。 他又依稀看到了一些画面，仿佛是古老的战场，而战争已经结束了，死寂的氛围充斥着整片大地。 凝固的鲜血将地上堆叠的尸体连成一片，甚至都没有一片干净的土地。 王殊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的悲伤，好像这个些情绪以及那些画面，都是通过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瘦弱的手传来的。 他低头看着赵雪儿，那股悲伤和孤独的情绪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眉，心里控制不住的悲悯，这种感觉让他好想哭…… 一阵咆哮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王殊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慌张的转头向车窗外望去，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们。 那头怪兽正保持着和他们相同的速度，和他们并排前进。 它张开牙齿锋利如钢刀一般的血盆大口，冲着王殊这边的窗户咬了过来，如果被咬上一口，恐怕自己和赵雪儿都脑袋不保！ 可是刚刚突然莫名失去抓地力的跑车被小萝莉一脚重刹，车尾直接向前甩了出去，整个一吨多重的金属机器在高速公路上像一个陀螺一样飞快的旋转着向护栏冲去。 得益于这一下猛烈的甩动，那怪物一口咬破玻璃窗户，王殊拼命用自己的手臂和身体将赵雪儿护在身下。 可即便如此也让王殊的大臂从上到下皮开肉绽，连带着赵雪儿也被划出几道伤口，鲜血混着王殊的血瞬间染红了他们的衣服。 但是王殊却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伤痛，他的大臂被撕开的那道近乎二十厘米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血不住的往下流，可他还是拼命护着怀里的赵雪儿。 一股莫名的愤怒没有来由的涌上他的脑海，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那头怪兽，突然像是变了一个的样子。 他的眼中，就好像有火在燃烧！红血丝将他的眼球染成了血红的颜色，那种感觉……就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怒吼，他只想宣泄，倾泻这没来由的怒火！ 赵雪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她！ 即便她和自己的距离像是隔着银河，即便她高高在上！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为什么要让她忍受如此的折磨！ 911狠狠的撞在了路边的围栏上，蹭着围栏向前滑了几十米远的距离，才缓缓停了下来。 小萝莉狠狠锤了一下已经没有任何反应的方向盘，一脚踢开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从车上跳下来，从车里拎出一把相比于她的体型十分巨大的M416。 残破的911在护栏上就好像一团金属的垃圾，后面的引擎冒着浓浓的白烟，再想让它动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她发现了让车失控的原因，路面上竟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凝结在一起仿佛一层薄薄的冰甲。 可现在已经快要夏天了！即便夜晚的温度再低也不可能会产生这样的霜！ 她冲着还在车里一动不动的王殊大喊：“等什么呢！不想变成肉夹馍就快跑啊！” 但是王殊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止不住的颤抖着，他从未有过哪怕一个瞬间像现在这样痛恨过什么东西。 从小到大，他忍受过无数的侮辱，数不清的嘲笑……但他从没有想要反抗，只是一个人默默忍受。 而现在，他只想用自己的这双手……亲手！撕碎那个怪物！把他的鳞片一片一片从它的身上掀翻！把它的牙！他的角！他的头颅！全部砸个稀碎！ 小萝莉没多余的空闲再提醒他了，四条腿的龙形怪物像一只猫科动物一样缓缓迈着步子把它的猎物逼入最后的绝境。 她二话没说半个身子躲在围栏后面，拿起步枪对着那个怪兽的脑袋倾泻着子弹，枪口的火舌在黑夜之中喷吐着火焰。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它脑袋上的鳞片之上，仿佛无比坚硬的金属，擦出耀眼的火花，却不能伤它毫分。 它不紧不慢的逼近着他们，似乎在等着那把枪的子弹耗完，让他们完全没有一点点希望，在绝望之中毁灭。 它缓缓摇动着尾巴，小萝莉打空了最后一发子弹，连给它挠痒痒都算不上，像是放了一连串烟花逗它玩。 “这都是什么玩意！”小萝莉把那把仿佛逗猫棒一样没用的M416扔在地上，现在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在编年体委员会之中，队长级别之下的成员没有自由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权力，必须向上级申请，才可以拿到一只。 而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楚瑶来救她了。 可是就现在，被愤怒和悲伤支配着大脑的王殊突然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冰冷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个怪物似乎根本没有把小萝莉放在眼里，迈着无声的步子向那辆911靠近着。 它越来越近，而每接近点，赵雪儿脸上的恐惧就越深一点。王殊似乎感觉到了胸口上传来的微弱的湿热，她在哭，她在无声的啜泣，躲在他的怀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是眼泪的温度吗……她是在……哭吗…… 王殊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可这并不是错觉。 可能就是几个小时之前，他面对着同样无助的女孩，同样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同样的想抓住她唯一的一丝丝希望！ 而他却不敢面对，就那么逃走了。 他自己就是那一丝丝的希望啊！ 这样复杂的情绪好像让他失去了理智，可是他的脸上此刻却表现得无比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紧紧把女孩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动作太过粗暴让她感到不安，轻轻环抱着将她抱起。 他竟然挪去了驾驶座。就那么抱着赵雪儿坐进了那台奄奄一息的公路怪兽的驾驶座，他试图重新唤醒它。 但是他颤颤巍巍的转动着启动钥匙，机器发出难听的噪音一般的嘶吼声，却没有丝毫动静。不管他如何尝试都没有办法再次启动这个东西。 那个怪物的目标是赵雪儿，他这一次不想再逃避了，既然赵雪儿选择了自己，那么他就带着她逃命！ 和他人无关，只有他和心爱的姑娘。 “她是老子喜欢的女孩啊！谁也别想抢走！”王殊从未有过的暴怒悦然脸上，他现在的样子才想一个愤怒的困兽，被逼上绝路的狮子在发出最后的怒吼。 但是他却对着一个丝毫都不响应他的报废机器，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将它唤醒。 很多年后王殊还是会常常回忆起那个时候的画面，在那个没有尽头的公路上、那片绝望的黑暗之中，他抱着赵雪儿，像是风暴之中还在苦苦挣扎的小船。 “快启动啊！快啊！启动啊！”王殊愤怒的狠狠捶着方向盘，语气几近带着无可奈何的哭腔。 可是这时已经扭曲几乎脱落下去的排气筒突然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仿佛起死回生一般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 没有错，那台已经报废的机器神一般的都活了过来。两道苍白的灯光瞬间划破高速公路上的黑暗，像两把刀。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里两公里外的一座高架桥上，一个男人从重型M200的瞄准镜中看到了这一切，但是他却将手指缓缓从扳机上放了下来。 男人的肩头落着一只漆黑的鸟类，应该是一只八哥。 男人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和他一身漆黑的作战服相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他不知在质问什么人道：“这是你干的？” 那只八哥却开口说话了，以一种听起来不太熟练的声音，“与其帮他解决问题，还不如让他自己来。” “你就不怕那只垃圾弄死他？”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他会死，那么你帮他解决掉威胁他也照样会死。与其这样不如让他自己去体会，这才是命运。我们要解决的是同样在打他主意的那些渣渣，以及稍微给他一点上天的眷顾，而不是替他铺路。”八哥眼睛紧紧盯着两公里外的一切，那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全部都印在它漆黑的眼中。 男人没有说话，手法熟练的将***枪管拆卸，将托腮板折叠，塞进一个黑色的包里。 “你是想说你就是上天吗？” 他将黑色头盔的面罩滑下来，翻身跨上复古的哈雷重机车，那只八哥从他肩头跳落下来，躲在油箱上面。 “至少我可以让他这么认为，一个悲催的小朋友，他终将失去一切，我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所以给他点小小的补偿，小小的希望，也无伤大雅吧，况且……希望……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东西。” 带着怪鸟的骑士在引擎的轰鸣声之中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就仿佛行走于黑暗之中的恶灵骑士。 第十五章如果这就是最后的话…… 王殊狠狠的踩下了油门，已经残破不堪的车身里依旧爆发出高亢的轰鸣声，已经扭曲的车身部件在地面上划出闪耀的火花。 那台像是被痛扁一顿似的911神奇再一次开始像一只猛兽一样狂奔起来，即便它的车头凹陷，车尾扭曲，连车门刚刚都被它咬掉了一大块。 那个怪物愤怒的吼叫着奋力一跃追了上去，明明就在自己眼前无路可逃的猎物，竟然妄想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 它此刻就是最优秀的捕猎者，似乎源于它的本能，它的没有理智的高傲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殊开着车只拼命的往死里踩着油门，他只管逃跑，只凭借声音来判断后面追上来的怪物。 但是这台911已经残破不堪了，速度无法再达到之前完好无损时的程度，甚至连二分之一的速度都无法达到。 破碎的仪表盘上几乎所有的故障灯都在闪着光，转速指针一直在不规则的跳动，时速表却一直连一百千米每小时的刻度都无法跨越。 背后咆哮的声音顷刻之间就来到了王殊身边，这个速度在那个怪物眼中根本就仿佛如静止不动一般。 王殊并肩和它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如弯刀一样的利爪毫无征兆的砍了过来，在这种东西面前，人类的血肉之躯显得十分软弱。 如果被砍到即便不死，也要缺胳膊少腿。 王殊紧咬着牙不管不顾的迎着爪子猛的将方向盘打了过去，同时自己瞬间低下了头，把赵雪儿护在身下。 利爪从911的上方掠过，硬生生将车顶的金属整个掀翻了下去，在路面上翻滚着留下一道火花。 王殊驾驶着911狠狠的撞向了怪物的另一只脚，即便无济于事，他也只想这么做！ 扭曲的车身狠狠撞在那个怪物的腿上，可能稍稍有一点点效果，将它撞了一个踉跄，但是只有如此远远是不够的，只会激怒它。 王殊抬起头趁着这个空档猛然提速，他感觉自己后背上一阵剧痛，刚刚被掀飞的车顶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上伤口。 血瞬间就流了下来，顺着他的胳膊滴在赵雪儿苍白的脸上。 天气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雨滴，在公路上飞驰的王殊顶着雨点不放松一点抓着方向盘的手。 雨水落在破碎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早已在碰撞中失去了作用。 血水混着雨水将王殊的全身都染成了红色，他强忍着后背以及大臂上的疼痛，似乎就是这份疼痛让他保持清醒，让他持续着愤怒。 被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的怪物嘶吼着一跃而起，几乎瞬间就追了上来，在车后试图利用它头上的角掀翻这辆垃圾。 后视镜已经和车顶一起被砍掉了，王殊现在只能凭借肉眼和感觉来判断后面的追杀。 他回头望着，一手用力转动着方向盘，强行改变着这辆车的轨迹。 他发现了这个怪物的缺点，只要在它发动进攻的时候，三条腿就会有一瞬的停顿，只要把握好节奏拉开距离还有一线希望。 王殊像蛇一样摆动着车尾，怪物又扑了个空。他极力稳住车身，死死用因为失血而颤抖的手臂抓住方向盘，借此机会又稍稍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但是这样的进攻没完没了，不管他如何拉开距离，总是会被瞬间就追上来。他背上的伤虽然并不致命，但是出血量已经开始让他脸色煞白，再这么下去，恐怕先倒下的就会是他了。 雨水冲刷着他背上的伤口，仿佛就好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连一个轻松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但是至少现在，他还很清楚，他怀里的赵雪儿没有一个如此严重的伤口，所有的伤痛都由他自己来承受。 他感觉好像有人慢慢抱住了他的腰，那么轻微，那么小心，就好像生怕她抱着的自己会突然消失一样。 他瞟了几眼怀里那个还是那样漂亮可爱的脸庞，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因为害怕什么东西而微微颤抖的手此刻正紧紧环抱着王殊的腰。 王殊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咬出了鲜血，脸上莫名的兴奋强行掩盖了痛苦的表情。 这一刻，他没有什么顾虑了，脑子里面只有逃命！ 雨越下越大，大的让人感觉到有点害怕。 后面的怪物还对着他们紧追不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雨水疯狂的打在王殊的脸上，一点一点带走他的温度。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王殊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悲伤，他也不知道那股悲伤是从何而来。 说到底他也只是那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即便此刻他开着已经报废的911在公路上与死神赛跑，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的眼前没来由的浮现出很多过去的画面，每一幕都是与赵雪儿有关的场景。 是他曾经偷偷往赵雪儿柜子里的画面，还有躲在人群里偷偷目送她钻进迈巴赫里的背影，还有那天晚上在天台上第一次和她说上话，她狡黠的笑脸…… 据说人死之前总是会浮现出一些曾经的画面，像是开启了录像带的电影，一幕一幕都历历在目，就好像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王殊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了起来，在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似乎是感觉不到任何伤痛的，无论是背上的手臂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其实……那个女孩才是王殊的救命稻草吧。 怀里的女孩似乎在梦中呓语，王殊从画面之中清醒了过来，低头看着她，似乎她脸上惊恐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一点。 地上的雨水突然发生了变化，地面的积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而车速飞快的王殊丝毫没有发现。 追着他们的怪物脚下一滑，如此之快的速度让它无法保持自己的平衡，整个路面已被冰面完全覆盖，它就那么翻倒在地直接以一百千米每小时的速度冲出了公路的围栏。 王殊回头一阵惊喜，可立马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车，突然也失去了控制，在冰面上行驶让他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的摆动就会失去抓地力。 可好在他现在的车速不算太快，要不然恐怕这辆没顶的铁皮盒子就会带着他和赵雪儿飞上天了。 王殊拼命的想再次掌握这辆车的控制权，可是现在车根本不听他使唤，向着外侧护栏冲了出去。 王殊急忙扑在赵雪儿的身体上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赵雪儿。 那辆破烂冲破护栏直接飞向了公里外面，飞溅的火花和掉落的零件，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 可好在这个破烂没有在天上随意翻滚上几圈，911从十几米的高处以车头直直的砸在地上，王殊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散架了，大脑被撞的一阵空白。 这下这辆车彻底无法再启动了，整个车头都已经凹陷成了一团无法分辨部位的废铁。 后面的发动机冒出滚滚的白烟，若不是在这雨中，恐怕早已经烧起了大火。 冰冷的雨水稍稍找回了王殊一点点意识，他从车辆的废墟之中抬起头，眼神有点恍惚，他的脸上都是血，刚刚落地的时候即使他低头护着赵雪儿，可还是撞到了什么地方。 他急忙看向怀里的赵雪儿，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瘦弱，一只蜷缩在自己怀里就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就那么小小一只。 王殊没有时间犹豫，他必须继续逃。 现在他都希望又渺茫了一大截，没有交通工具的他们就像是放在猛兽眼前的食物，连猎物都算不上，在它的眼里他们已经和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王殊打开已经松动的车门，用尽全力从驾驶座上爬了出来，他的腿好像也受伤了，但是就算是他现在腿骨已经完完全全的断掉了，他也要带着赵雪儿继续走。 爬也要爬着走。 前面的雨幕之中似乎有一片黑漆漆的地方，他看到了那里有履带传送设备，看起来像是什么工厂。 不管那里是什么，他没有选择，只要能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管他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地狱他也要过去！ 他把赵雪儿的胳膊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直接将她托着双腿抱了起来，现在他的伤口疼得要命，他动一下就仿佛要撕掉他一块肉。 但是他却朝着那个地方奔跑了起来，冲向道路另一边的怪物已经爬上了公路的围栏，站在上面高高在上的凝视着他们。 用鲜血踏出来的脚印在泥泞的土地上被雨水模糊，他逐渐看清了前面，好像是一个已经废弃的煤矿。 身后的怪物已经向他们冲了过来。 王殊奋力一跃，整个人扑向了一台已经锈迹斑斑的机械框架，摔了个狗啃泥。 幸好那个怪物发狂之后变得智商不太高，只有本能在行动，在死死盯着它眼里的那个猎物。 它奋力一扑一头撞在了那个机械上，连带着一大片传送带被从长满杂草的地上连根拔起，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 王殊抬起沾满鲜血与泥水的脸四下张望，只有简易的废弃彩钢房，但是那个东西在怪物的爪子面前就和一张纸一样脆弱。 他看到了山崖有一个洞口，他想都没想大吼着奋力抱起赵雪儿向那个洞口冲了过去。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他的大臂不停地往出涌血，但他还是要抱起赵雪儿。 “啊！！！”王殊怒吼着冲过去，他懦弱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青筋和血管，如同一只绝境之中还不远放弃挣扎的野兽。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的话……就让我当一次属于你的骑士吧！”王殊心里没来由的想对赵雪儿说出这句话，但是他此刻除了怒吼，发不出其他一点点声音。 第十六章倒数 撞在庞大钢架上的龙形怪物似乎有点被撞的天旋地转，抬起头愤怒的咆哮着，肆意发泄着它的怒火。 一瞬间它好像丢失了眼里的目标，挥舞着自己锋利的爪子，将这片废弃矿场的一切东西都掀翻破坏。 在雨幕之中它突然找到了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它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朝着王殊的背影冲了过去。 前面有机器挡着就咬碎机器，有传送带就劈开传送带，他现在只想一口撕碎那个背影，将他在尖牙之间狠狠刺穿。 王殊离那个矿洞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的向着那个漆黑一片的矿洞狂奔。 他开始慢慢感觉不到自己的痛觉，慢慢的连身后都雨声以及那头怪物的咆哮声都渐渐听不到了。 就连他眼前的画面都好像在失去颜色，好像是打翻了黑色的颜料，一点一点漫过了他的视野。 他知道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持续的失血不知道已经流走了多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但是他还是不想认输，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让自己紧紧盯着前方，他咬碎了牙齿，试图让疼痛再给自己一点点清醒。 四米。 三米。 两米。 一米…… 他在心中倒数着……他已经到了…… 就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似有四五柄锋利的刀片划过了他的后背，从后背直到大腿。 但是王殊好像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血液飞溅，随着一晃而过的爪子铺张在黝黑的碎煤地面上。 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喷涌了出来，他已经控制不住了。双眼迷离，脚下还倔强的晃动着步子，但他的手没有放开那个女孩哪怕是一点点。 那个矿洞里面是一个向下的斜坡，王殊的双腿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消失，都在逃离他的视线。 怪物在洞口恼火的吼叫着，以它的体型也想要冲进洞口，它想要用蛮力冲开架在洞口的金属支架和采矿机械。 但是他身上坚硬的鳞片和金属擦出了一连串的火花，瞬间洞里炸开了一团火焰，一大团无色的气体在洞口的地方被引燃，巨大的爆炸威力直接将怪物顶飞了出去。 那团爆炸迅速地烧进洞内，一连串的爆炸直接产生的气浪瞬间作用在了王殊的后背。 他抱着赵雪儿两个人像是一个球被推着滚向矿洞的深处。 整个矿洞之中存留的瓦斯被瞬间引爆，如此强烈的爆炸，几乎没有人可以在其中存活下来，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就算是被炸死，都不一定能留个全尸。 即便是那头怪物被炸到也是脑中一阵空白，它被炸开有将近几十米的距离，重重的摔在地上。 它甩了甩头从地上爬起来，它还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矿洞，血红的眼中满是不甘，它是不会放弃的。 只不过那个洞它想要进去的话，只能匍匐着身子，速度很慢很慢才能勉强在其中挪动。 它在洞口观察了很久，不时发出吼叫，似乎除了这个洞口，它找不到其他地方可以进去了。 可就在它犹豫的时候，突然一声如震雷一般的巨响瞬间跨越了几百米距离，犹如一道电光顷刻间击中了那头怪物的肩膀。 巨大的威力险些将它整个掀翻在地，坚固的鳞甲被直接打飞了出去，瞬间将它的肩膀炸开一大片伤口，血肉模糊。 它痛苦的哀嚎一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看到了迎面向自己冲过来的一辆黑色越野车。 楚瑶开着车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显然是这个小怪物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让她十分愤怒，因为它伤到了她的部下。 赵印龙一脸救世主驾到的表情，端着一杆型号为***M82，在没有顶棚的越野车副驾驶座位，踩着前面的中控，瞄准着那个怪物。 他打出去的子弹是对神格拥有消灭作用的特质子弹，就是专门来制服这些发狂的小动物们的。 后排上还坐着刚刚带王殊他们逃跑的小萝莉。 楚瑶丝毫没有减速的冲向它，在逼近到不到五十米距离时直接狠狠的将手刹拉到了头。 漆黑的牧马人在铺满碎石和碎煤块的地面上横滑了足足几米距离，整辆车险些被她一手手刹直接翻了过去。 她借着惯性飞身下车，手里捏着一发印有奇特花纹的子弹，没有错，那是一发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在副驾驶站着的赵印龙就没那么帅了，整个人被直接连人带枪甩飞了出去，一头栽进地上的碎煤堆里。 可那个怪物看着他们逼近没有丝毫犹豫向刚刚王殊进去的洞口钻了进去，它感觉得到，在那个女人面前，它没有一点点存活的机会。 那是对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恐惧，也是对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浓杀意。 它迅速钻进洞里，甩动着尾巴将洞口砸了个粉碎，受到刚刚爆炸和它一尾巴的作用，坑道早已摇摇欲坠，塌落的巨石将洞口一段距离的坑道全部堵死。 半张脸隐藏在军帽下的楚瑶冷冷的盯着被毁掉的坑道，在雨中死死注视着那里，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肩头，声音无比沉闷。 赵印龙从煤堆里爬出来，吃了一嘴煤，他把***当拐杖使，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呸呸呸！什么玩意这是！” 他走到楚瑶身后，不自觉的保持着大约两三米的距离，那个女人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他根本不敢靠近啊。 一诺站在赵印龙身后，生气的楚瑶，可怕程度连自己人都害怕。 “找，一定不止有这一个洞口。”楚瑶冷冷的下达了命令，语气就和这雨一样冰冷。 赵印龙都感觉身上一阵寒意，他也是队长啊，在组织里和楚瑶是平级的，可是这一声号令却让他急忙答应道：“是是是！”他扭头一拍一诺的脑袋，“别傻站着了，快找洞！” “就会找软柿子捏。”一诺对着赵印龙做了个鬼脸，还是乖乖开始找另外的洞口。 这时候楚瑶的手机发出两声简短的震动声，与此同时赵印龙和一诺也都收到了这样的声音。 楚瑶拿出一部背后打着“编年体”三个字缩写的手机，是一封邮件。 寄件人写着“中央永恒议会”。 邮件的名字是醒目的红色，只简短的写着一个大写的英语单词“WANTED S”。 楚瑶打开了那封邮件，定睛一看里面写着： “编年体各部：前任编年体委员会搜查部总司艾尔索普·狄克特，违反组织禁令，盗取‘天井’重要武器畏罪潜逃，现已出动行刑人实施追捕，各部门人员请配合执行部门专员，提供线索。如有包庇、知情不报者视为同罪。” “这是怎么回事？S级通缉令！”楚瑶的脸色一下子惊讶十分，脸色苍白，好像一下子身体僵住了，像是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赵印龙和一诺也收到了同样的邮件，两人都是一脸诧异。 “搞什么？狄克特老大被通缉了？”赵印龙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盯着手机大呼小叫。 “瑶姐，这……不会是假的吧？”一诺皱眉，看向楚瑶。 楚瑶看着那条邮件，犹豫了一下关上手机，回答道：“不……应该是真的，邮件的名字是S级通缉令，这个危险级别的命令只有中央永恒议会才有权限下达，不会错的……” “这岂不是狄克特老大成了我们的敌人了？组织还出动了行刑人！不留活路啊！我的天啊！”赵印龙惊恐的捏着自己的脸。 楚瑶没有说话，目光注视自己刚刚关掉的手机屏幕，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罪行不像是她熟知的狄克特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很清楚狄克特是什么人，十八年前的那次命名为“潘多拉魔盒”的任务，是狄克特从战场的废墟上救了她的命。 在那之后楚瑶就在狄克特一步一步地培养下，成为了后来的搜查部十一名队长之一的瑶队长。 狄克特对她就像是父亲一样，虽然他长得魁梧的像头熊，满脸胡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和蔼。但是经历过那次“战争”的老兵，对劫后余生的一切都十分珍惜。 她也很清楚通缉令里所说的“天井”是什么，它既是一个地方，也是组织的一个部门。他们掌握着组织所有的秘密，组织所使用的一切武器都是由此部门研发，而这些武器都和神有关。 当然也包括达摩克利斯之剑。 “天井”所保存的秘密，即便是组织最高的行政中枢“中央永恒议会”也没有全部的知情权，据说“天井”只听命于会长一个人，是个几乎完全独立的组织。 “天井”所保存的东西，会是怎样的恐怖，楚瑶都不敢去想。但是狄克特绝不会是通缉令里写到的那样，是个会去冒这么大风险干这种事情的人。 楚瑶突然停止了思考，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望向一边和个猴子一样张牙舞爪的赵印龙。 “龙，你之前是和总司一起在山里发现的那座宫殿？” “对啊，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特别慌张，似乎是收到了什么紧急命令，突然就消失了，但是那都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赵印龙摸着脑袋，完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那座宫殿后勤部接手善后，我就秘密回西西里了。” 楚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大约是一个月之前收到了组织命令，让我来解决那个怪物。”她一外头示意刚刚钻进洞里的那只“龙”。 “但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狄克特以私人名义给我一个秘密任务，但我没有见过他，他是用了加密邮件，内容我答应过狄克特不能和任何人提及。”楚瑶继续说。 “哎哎哎，等等等等。”赵印龙似乎脑子有点不太够用，“总司的人把我从西西里截到这里也就几天之前，我也没见到总司本人，是他的小秘书在飞机上告诉我的。” “那就是说，总司可能在三个月之前就没有消息了。”楚瑶接过话头。 一诺在两人中间听的一头雾水，她本来就是个级别不高的小职员，赵印龙再不济，在她眼里也和楚瑶是个队长级别的大人物。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