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雪刃寒霜》 西南魔域 西藏,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那白雪皑皑的高原,那透着纯净的空旷,无不吸引着一拨又一拨的热血青年,来这里寻找信仰。 青藏高原大多时候是温柔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秋冬,这不,就有这么几个不要命的年轻人,载着大包小包,在高原的初秋,和大自然进行一场无知无畏的赛跑。 “喂~,你们等等我!” 戴淡黄色骑行帽的年轻人奋力地蹬着已经布满灰尘的山地车,声音里有一丝着急,在狭长的公路上,他已经被同伴落下很远,他的几个伙伴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仍然一无既往地朝前方奔去,自行车的铰链被蹬得卡拉卡拉响。 午后的高原,依旧空旷,把几个年轻人的身影衬托得特别渺小。 终于,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怎么那么慢呐?天都快黑了,赶不及到营地冻死你个丫的。” “是不是大奔加了山寨油,马力不够啦?”猴哥在一旁笑了 “靠,以为个个都是神仙啊,好几天没吃肉了,中午就吃了两个白馍,那么点东西,怎么快得起来?休息会休息会。” 小胖感觉已经累得不行了,自行车一扔,就地坐下喘大气。 “那你就休息吧,休息到明天都行,我可耗不起” “我的哥哎,那么拼命干啥,咱又不是逃犯,犯的着这么急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再晚天黑了看你咋办?” “还是休息会吧!这么高的地方我也有点喘不来气,让大家歇会,缓一缓,应该不耽误事。” 队里唯一的女队员,光哥的女朋友晴子开口了,眼神中透出掩盖不住的疲倦。 “就是,赶着投胎都没那么积极,再这么玩命,还没到拉萨就先挂路上了” “什么投胎,你小子这张臭嘴给我闭上,再瞎说我揍你” 周小胖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大伙都看着光哥,可怜的光哥,要说不累是假的,队就他一个骑过青藏线,就他知道路还有多远,知道这个季节的昼夜温差有多大,可是宠妻狂魔的性格,别的还行,就是架不住女朋友的恳求,只要小晴开口,基本上就应承了一半有多。 光哥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紧皱眉头,稍作犹豫。 “好吧,那大伙就歇会,天色不早啦,十五分钟,超了罚钱。” 说完光哥又瞥了眼小胖,补充一句。 “你,除了罚钱之外,再加三十个俯卧撑。” “凭啥就我要做俯卧撑?”小胖嘟囔着。 “仰卧起坐也行,随你挑,别跟我废话啊。” 几个年轻人,拖着疲惫,有的把单车靠一边,有的扔地上,横七竖八,坐的躺的,除了谭聪,还在摆弄自己的宝贝相机,不停的拍,他的帽子上,趴着一只愣愣的棕白色小仓鼠,大伙管它叫元宝,是谭聪花十块钱在西宁的二手市场淘来的,现在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 “我说谭总,你微单省点用,要没电了可别再找我要充电宝,我自己还不够充呢!” “没事,这次电多着嘞,不劳您老操碎心了”,扶了一下黑框眼镜,谭聪蔑笑地摆出中指。 “切,小样,再借大爷我可不伺候。”小胖懒洋洋地靠在大石头上,一脸惬意。 高原的阳光是炽烈的,炙烤着大地,让人感觉这个秋天不是那么冷酷,似乎还有点暖意,周围一片安静,没有车,没有其他人,连野生动物都看不到一只,只有山风在呼啸而过之后余下的微喘,和顺带着的尘土飞扬,使得整个世界还有那么些生命力。 当大伙还在享受这午后的静谧时,远处原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声音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似乎是某种鸦类的叫声,沙哑而又深沉。 “哇塞,快看,好大一片乌云”小胖瞪大了双眼,又新奇又害怕。 “老周,你这眼睛是真瞎还是装瞎啊,好好看看” “嘘,趴下,都别出声。”光哥一脸严肃,靠在大石头后面,神情感觉有些紧张 。 那片乌云状的物体飞快地朝这边靠近,把天空压得低了一层,骤然间,呼啸而起,遮天蔽日,天地间映得如同入夜一般,元宝瑟瑟发抖,被谭聪塞到了口袋里。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大伙儿都惊得不敢出声,只呆呆地看着这群公鸡大小的漆黑鸟儿在天空盘旋几周后,渐去渐远。 “呸呸呸,真他娘的晦气。” “猴哥,咋这么迷信啦,不就一群乌鸦嘛?”谭聪一脸轻松。 “你喜欢你养去,反正这东西在俺老家的说法,遇上准没啥好事,咳~,呸。” 没出现什么危险,几乎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倦意全无,正好收拾一下准备继续前行,晴子心有余悸拉住光哥。 “阿光。” “怎么了晴子?” “西藏的乌鸦都这么大吗?” “是啊。世界上奇怪的事多着呢!我去年还抓过,感觉不像一般的乌鸦。” “哪里不像?” “没有眼睛。” “没有?眼睛?......居然还有这种事。”生物专业的小晴,无论怎么都想不起,书本上有盲鸦这种生物。 “行啦,你的职业病又犯了,别多想,出门偶尔遇到一些怪事正常得很,这里是世界屋脊,不是自个家,再怎么着,不还有我吗?” “都什么时候还臭美,真把自己当根葱啦?” “哈哈,想炒个好菜真少不了我这根葱啊,该出发了。” 光哥双脚划拉了一下那贴满迷彩的山地车,举手做出一个漂亮的耐克手势。 “大伙加油,争取拿下今年的目标,跟我一起喊,天城拉萨,我们老虎队,来啦!” “天城拉萨,我们老虎队,来啦!” 蒙上面巾,一行人齐刷刷地冲下坡去,在不算平整的路面上,留下一地车辙。 营地还在远方,旅行者果然还是快不过黑夜的脚步,夜色很快来临,把大地渲染得极其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束微弱的车头灯,在指引着前方。 野外的冷风在呼呼地刮着,每一阵都冰冷刺骨,光哥一言不发的骑着车,他知道,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想走出这黑暗和寒冷,没有其他想法。 突然,随着一阵剧烈的刹车声,他喊了一声。 “停。” 声音似乎略带颤抖。 “什么事” “前面,你们看到没有,好像有东西” 前方漆黑一片,远处,有几个白绿色光点在慢慢移动,时走时停,感觉非常诡异 大伙紧张地几乎屏住了呼吸 “你们赶紧靠过来,快。”光哥迅速掏出了伸缩棍,这是他必备的防身工具。 “光,光哥,我们是不是有麻烦了” “麻烦大了” “光哥你不要吓我”小胖略带哭腔,感觉快吓尿了 大家聚拢在一起,大气不敢出,急促抖动的呼吸声,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 “靠,早知道就花钱搭个便车。”向来胆大的猴哥搞清楚情况后,心里也有点发虚。 “猴子,别说些没用的,把冷炮仗拿出来。” “对,差点把这茬忘了。” 猴哥快速扒拉着腰包,掏出根棍子状的物体。 “给,拿着。” 随着啪呲的声响,火焰的燃起,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这是队里唯一一支可以威慑藏狼的东西,效果似乎很灵,远处的亮点慢慢停了下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火焰还是太小了,达不到驱赶的作用。 饥肠辘辘的野狼并没让事情这么僵持下去。 嗷~~~~ 猛然间,一声清脆的狼嚎响彻夜空,激起了群狼的回应,听声音约摸有十几只,把大学生们吓得牙齿打颤,魂都不在一处。 “妈蛋!完了,是狼群。” “我们跑吧!” “跑不掉,那边也有。”光哥也没辙了。 命运大概就这么注定了,但老天好像还不想让这群活泼的年轻人葬身狼腹。 老旧的大马路后面传来突突声,发动机的声音从无到有,越来越响,一束灯光拉得老长,强光的亮度就是和手电筒不一样,感觉是辆摩托车。 摩托车的突然驾到,明显打乱了狼群的阵脚,狼是一种谨慎的动物,听到车声,停在几十米开外不敢贸然向前,大伙稍稍地有了些安全感。 “哎!你们这么晚不找地方睡觉在干嘛呢?” 旷野独行 第三节 出人意料 摩托车缓缓停住,车主是一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灰黑色稍长的头发有点凌乱,浅灰色风衣加牛仔裤,酷酷的哈雷眼镜和帽子搭配驼色皮靴,给人感觉风尘仆仆。 男子摘下头盔,拉下蒙着脸的围巾,露出英俊而略带秀气的脸庞,不慌不忙地掏出不锈钢水壶,喝了口不知道是酒还是水的饮料。 此时大家面面相眦,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好兄弟,能不能借个火?”光哥打破现场的尴尬局面,先开口了。 “火?你手上不是有吗?” “我是说,火,大点的火。” 说着一只手夸张地比了个手势。 男子看了看四周,似乎明白了些。 “噢!呵呵,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在搞烛光晚会呢,抱歉啊!” 男子下了车,在车后面的一包包杂物里翻来翻去,竟然抽出一把直直的白色长刀来,顺手带来一包软烟,面带微笑地丢给阿光,“看你这么壮,不至于吓得腿软吧。来,抽根烟压压惊,剩下的我包了。” 那大无畏的神情,连一向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光都目瞪口呆,只能目送男子。 “喂,别傻了兄弟,刀干不过的。” 前面的背影从容地拔出刀,毫不回头地往前走,“反正都是一死,不干怎么知道?” …… 光哥无言以对,心中叹道,竟然有这么不怕死的人。 而其他人,基本都吓得不敢说话。 黑暗中传来群狼的咆哮声,和阵阵哀嚎,狼群居群狩的本性驱使它们都冲着小伙子去了,隐约中可以看到刀飞血溅,钢刀快如闪电,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着寒光,但看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四条腿的野兽,片刻之后,又恢复了一片安静,谁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大学生们差点吓傻。 “来个人呐,搭把手”寂静过后终于有人发声了。 “cool,帅呆了,我喜欢这家伙。”猴哥忍不住赞了一句,还加了感叹词。 “喜欢你就嫁了吧!” “我要是女的,还真就嫁了,哈哈!” “甭废话了,赶紧过去看看。” 一拨人绷着的心弦放松了下来,拔下自行车上的手电筒奔过去帮忙,同时也是万分好奇,想看个究竟。 在手电筒和微弱月光的照映下,沙土地面遍布尸体,满满当当约有十几只,乍看之下相当壮观。更可贵的是,每一只的伤口都正中心脏和喉管,伤口不大不小,可以看出刀功了得。 年轻人把刀插在地上,正把狼的尸体拖着一只一只的排好,好像在做什么仪式,雪白的刀刃上油光蹭亮,几乎没有什么血迹,但没人去关心这些 “都别看了,过来帮忙排一下。” “哦。。。。哦!”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家还是手忙脚乱的冲上去,帮着把尸体摆好。 “兄弟,这意思是?你是信什么教吗?” 光哥边忙边在一旁问。 “信教啊,有” “啥教?” 男子抹了一把汗,看了光哥一眼。 “真想知道?” “想。” “你也信过。” “啊?大侠别逗了,我不信教,说吧。” “科学神教!” “呵呵,在数数啊!” “这不,就数下有几只,没别的意思。” 光哥尴尬地笑了,头一回遇上这种场面,吓都吓死了,心神不定。 人多就是快,一会功夫就整整齐齐码好,十六只,有大有小,大伙都在惊叹。 “啪嚓,啪嚓!” 谭聪的微单闪光灯响个不停,这场面要不拍够了真对不住那么好的照相机。 “这是保护动物吧,我们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呀?”小胖胆子小,有些担心。 “管他呢,这么好的皮毛不剥几张真是白来一趟西藏。” 猴哥才不管什么保护动物还是有害动物,坏笑着掏出小刀,熟练地剥着狼皮,他父母在市场里卖了半辈子猪肉供他上学,假期一空就到市场打下手,剥皮的功夫显然是小儿科。 光哥站在一旁,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吐出阵阵烟雾,但很快被晚风吹散了。 “兄弟来一根” “谢了,我不抽烟” 小伙站在他身边,喝了一口水,似乎心事重重。 “不抽烟你还带烟?” “路上捡的。” 看到阿光疑惑的神情,小伙继续说。 “前天在五道梁,看到一个干的,就拿了。” 光哥心里咯噔了一下 “死人烟?” “没错,怕啦?” “哈哈哈,不是吹的,还真没怕过。” 阿光苦笑着挠了一下大腿,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有点毛,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聂荣光,是这个骑行小队的队长。” “幸会,我叫天鸿。” “姓天?” “不是,桃李天鸿,直接叫李天鸿也行。” “噗,桃李,这姓有点意思,你是练武的吧?” 阿光觉得有些好笑,但没好意思笑出声。 “呵呵,差不多,我是个猎人,名字是师傅起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办法。” 天鸿看似有些心不在焉。 “你还有师傅?怪不得,我说咋那么厉害,要不是你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啧,回头一定要给你送份大礼。” “哈哈,你还挺会套近乎,大礼就不必了,我啊,论厉害还差得远,混世界而已。” “大侠你太谦虚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是我阿光能办到的,绝不二话。” 光哥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吧,有这个心先把你的人安全带出去,其他的嘛,丑话说前头,我的胃口可不小,别到时候没钱结账。” “嗨这话说的,别的不敢保证,下馆子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呵,真人不露馅,敢情是遇上大款了啊!” “嘿嘿,不瞒你说,俺们家就是开餐馆的,福记餐饮连锁知道吗,我家开的。” 阿光笑着把头靠过来小声说,颇有些炫耀的意思。 “那这顿饭我是吃定咯!” “放马过来!” 阿光打了个标志性的耐克手势,把烟头一掐,招呼队员开始生火搭帐篷,营地还很远,天气又太冷,搭帐篷过夜兴许是最好的选择。 天鸿在一旁动手把剥了皮的狼做下一步处理。 “天太冷了,火生不起来”,小胖一直在抱怨,也难怪,周围很荒凉,风大,气压又低,能找到的生火用具非常有限,仅靠一路上收集来的枯枝烂柴,就算生起火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你笨你还不信,我来。”光哥趴下去吹了十几下,火苗还是没起来。 “真够邪门,算了,那就不生火了吧,反正就住一宿,冻不死人。” “不行,要是又有狼怎么办?” 小晴不乐意了,估计刚才吓得够呛。 “有大侠在,还敢来的话,信不信给它一锅端了。” “大侠威武!”小胖跟着起哄,阿光得意地瞅了一下天鸿,似乎对自己的论断很有信心。 “哎!你们还是把火生起来吧,不然今晚就别想睡觉了”天鸿似乎话中有话。 剥掉皮的狼分割后被小树枝串成了血淋淋的大肉串,谁不知道还真猜不出是狼肉串。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天鸿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和油脂,走了过来,“刚才跑了一只大的,我想应该是头狼,不过看起来很特别,不像一般的狼。” 小伙子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 “是白狼,有牦牛那么大,这么大只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也不知道那畜生逃哪去了。” 天鸿说得大伙有些心惊胆战。 “兄弟,那你说还能不能在这扎营” “能啊!怎么不能?我还想等它回来呢!” “呵呵呵,大侠你开玩笑了。” 光哥对他尬笑。 “呵呵,好了,不吓你们了,怕的话可以先走,反正我今晚在这过夜了,不走的找多些柴火,把火点起来。” “我试过了,不行”光哥无奈地摆摆手 “你们这样肯定生不起火来,看着点。”,天鸿在火堆旁,用小锄子挖了个坑,放上干草和小树枝,把柴火一层一层叠在坑里,上面再铺上薄薄一层干草。 “打火机拿来。” 只见他取出一根竹管,在竹管的一端撒了点黑色又泛着点点金光的粉末,点燃后伸入坑底,轻轻吹气。 火一下子就腾起来了,而且还很旺,火苗窜起一米多高。 “你刚才撒的是啥,碳粉还是煤粉?”光哥好奇地问 “当然不会用那么low的玩意,这是祝融之末,是一种叫祝融的小虫子晒干碾成的粉末,有些人也叫它火灵金。” “祝融?不是传说中的火神吗?”生物学霸晴子陷入了文盲般的疑惑。 “啥跟啥,没听懂,能不能说明白点。”光哥也糊涂了。 “呐,你手伸过来。” 天鸿在阿光的手里倒了点粉末 “吹一下气。” 阿光照做,手里的粉末突然闪了一下,烧起来了,吓得他连连拍手。 “这就是火灵金的效果,吹气自燃。” “我靠,太神奇了,啥原理这是?” “嗯......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天鸿也被问住了。 “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是全能的,就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哪位有兴趣就拿点回去研究研究。” “我倒是对那个叫祝融的小虫子很好奇,能不能找一只给我看看?”晴子一脸诚恳地问道。 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天鸿给添了点木炭 “不好找,我这点货色也是在鬼市买的,运气好才能找到卖家,对了,你们谁要吃烤串,跟我一起去拿。” “我去。”,饿得不行的周小胖抢着报名。 “阿光,你们几个要不要?” “你是说,狼肉串?” “对啊。” 阿光竖起大拇指赞道。 “兄弟的口味够生猛,不过我老婆带饭了,热一下就好,他们都的吃不惯这种野味,我们还是吃饭吧!” 其余的人都附和着点了点头。 “呵呵,行,不喜欢我就不勉强了,小胖子,走,咱拿肉串去。” 天鸿把肉串插在火堆旁围成一圈,撒上自带的调料粉,看样子应该是椒盐和孜然,肉烤的滋滋响,不断往外冒油,肉香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腥味。 “喂,胖子,你还真是吃嘛嘛香啊,滋味怎么样?不错吧。”谭聪打趣地问。 “嗯,好吃,好歹是肉,多少天没吃得这么爽过了。” 虽然烤好的狼肉味道不是那么受人待见,不挑食的小胖还是吃得满嘴流油,还叫来谭摄影师给拍了几张poss照,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看得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挺好的,你们真的不来一串?”天鸿招呼着。 “不了,谢谢,我的饭菜已经热好了”光哥从来没这么怂过,但一想到那是狼肉还是提不起胃口,和晴子一起啃着馒头酱菜,吃着米饭火腿肠。 吃过饭,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晴朗的夜空繁星璀璨,在这茫茫的荒郊野外,手机是没信号的,冷是必须的,周围黑咕隆咚,除了数星星,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家都陆续钻进帐篷里休息了。天鸿把摩托车停好,在火堆旁的石头上铺了张唐卡垫子,就坐着旁边烤火,手里的小树枝扒拉着篝火,似乎是想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阿光从红色帐篷里探出头来,奇怪地问。 “天鸿兄弟,怎么没见你搭帐篷?” “哦,我不用。” “要不我跟猴子说一下,让你跟他睡一个帐篷得了。” “谢谢,真的不用,我不习惯睡帐篷。” “晚上冷,你不睡觉咋行?” “我睡眠不深,一天就睡几个小时,眯一会就好,不碍事,你们睡吧。” 天鸿谢绝了阿光的好意,一方面是不想打搅别人,一方面也是想在外面放放哨。 “好吧,要是冷我帐篷边上有衣服。” “行,我知道了。” 阿光回帐篷睡觉了,天鸿一个人在外头烤着火,直到深夜才有些倦意,这些年辗转各地,这样艰苦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这几年,一个奇怪而不连贯的梦一直在困扰着他,越来越频繁,他有些害怕,害怕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画面,心中的歉疚久久难以释怀。 千年一梦 第四节 千年一梦 “哥哥,我饿,呜呜!” “不哭不哭,哥哥出去给你找吃的去。” 小庙孤零零地矗立在冰封的江边,窗棂吱吱呀呀地响,庙里的神像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残破的幔帐和凌乱的蛛丝,小兄妹蜷缩在角落里,穿着单薄破旧的袄子,靠一张老棉被,相互依偎着取暖。 男孩小心地把妹妹安顿好,裹起一块破布,来到了几里外的阳泉镇上。 镇子里满目疮痍,一条条刀痕的暗红柱子,似乎在述说着往日的繁华,而现在举目望去,不见人影,只有路边散落破碎的瓶瓶罐罐,和空荡荡的大街。 小男孩胡乱地翻找着,想从废墟里翻出一点点可以果腹的东西,他已经两天没吃过粮食了,仅靠嚼着树皮草根,维持一点气力。 咕....... 肚皮不争气地响着,小男孩把布腰带收紧了些,拿着小木棒,不断揭开一块块残砖断瓦,虽然这些被翻过不知多少次的废墟,找到食物的可能性早已微乎其微。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男孩还是什么食物都没有找到,他已经虚弱地不行了,坐在街旁的石头墩子上,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他想找到吃的东西,父母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妹妹还在小庙里等他,可此时此刻,四周根本找不到哪怕是一点可以咽下肚子的。 凛冽的北风在呼呼地吹着,小男孩裹了裹单薄的衣服,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哐当。 一阵风把楼上一个罐子给吹下来,在石板地面摔得近乎粉碎。 一个布包滚落到男孩的脚下。 快要冻僵的小手颤抖着扯开布包,看到许久不见的东西,是馒头。 白面馒头冻得硬邦邦,但对小男孩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他把大馒头紧紧地藏在胸口的衣襟里,难掩心中的喜悦,连垂下的鼻涕都来不及擦,飞快地朝小庙的方向奔去。 镇子门口传来战马的嘶鸣,马蹄声此起彼伏。 “哎哟”小男孩被横着的木桩绊了一跤,摔了个踉跄。 “阿都,坎呐莫”“伊塔莫呐,苏咕” 不远处的两个装束奇怪的人好像发现这边有动静,快马加鞭赶过来,仔细搜索了个遍,没有发现小男孩。 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小男孩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他正躲在屋后面的羊圈里,被干草覆盖地严严实实。 羊圈里不止他一个,还藏着一个头发灰白,衣裳褴褛的老妇人,和一个两三岁的小孩靠在一起,小孩身上满是污渍,不哭也不闹,懂事的看着他,大眼睛滴溜溜的煞是可爱。 男孩抖了抖身上的草枝,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婆婆,你们躲在这里多久了?” 老婆婆用手指了指嘴巴,摆了摆手,意思好像是说不了话。 小孩紧紧地抱着老婆婆,眼睛一直在望着他。 男孩看了一下旁边的半碗水,还有一些啃剩下的草根,内心很是复杂。 “你们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吧” 老婆婆点了点头。 男孩犹豫了一会,把藏在胸口的布包掏了出来,用力把馒头掰成了两半,拿出一半递给老婆婆。 “呐,婆婆你拿着,我就这么点东西了。” 老婆婆连连摆手。 “婆婆拿着,别让弟弟饿着,我得回去了,我妹妹还在等我呢。” 小男孩把半个馒头塞到老婆婆手里,小心收好另一半馒头。 老妇人感激地连连在地上磕头,小男孩已经迫不及待翻出了羊圈,他要回小庙,他很担心。 忽而一阵雾气袭来 仿佛换了一个世界,云端的松柏在微风中摇曳 一个蓝边白袍,长发微卷的男人出现在跟前 “灵宝,你又偷懒了。” “师傅,对,对不起。” 因为读书打瞌睡,被师尊发现,灵宝怕被处罚,站在师尊面前,默默地低着头。 师尊严厉地看着徒弟,眼神很快又变得温和起来。 “灵宝,可知为师近来为何要督促你修习寒霜剑阵。” “因为我是师傅的徒弟呀!” “不对。” 师尊摇了摇头,牵着徒儿踏上石台,遥望着翻腾的云海。 “世间灵童以百万计,能驾驭神兵者,不过寥寥数人。” 师尊轻轻抚摸了一下灵宝的头。 “为师日前静坐,偶感邪剑无桑气息,无桑现世,尸横遍野,涂炭生灵,为师心有不忍,但拘于地理天规,万物恒常,不便插手人间之事。故而,欲让你携天祚前往制衡。” 师尊在说出天祚两个字的时候,不远处飘在石盘上的黄金宝剑微微闪了一下光芒。 “天祚遇无桑,若施熔融之法,天为盖,地为炉,双剑合一,炼成寒霜,方可收缚邪气。寒霜乃三界法器,力量远胜天祚无桑,本性却亦正亦邪,需一身正气之人把持守护,否则,普天之下,难保太平。” “师傅是说,我就是那个一身正气之人?” “呵呵,你觉得呢” “唔,我老是捉弄灵秀,应该不算一身正气。” 灵宝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你是聪慧,而且心地善良,但定力不足,邪念未灭,正好从此机会历练一番,想必会有所感悟。你能认得自身缺憾,孺子尚可教也,这次就不罚你了,下不为例。” “多谢师傅” 灵宝稍稍想了一下 “那师傅能否告诉我,那个一身正气之人现在身在何处” 师尊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一笑 “因缘际会,时到便知。” “哦” 灵宝似懂非懂地挠着头。 砰~~~~~~~轰隆~~~~~~ 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一声巨大的炸裂声,把天鸿和大家从睡梦中惊醒。 盗墓女贼 “噗啊,呸呸呸,呸。” 一个年轻的女娃儿挣扎着从黄土堆里钻了出来,炸开的泥土灰尘差点把她就地活埋了。 她叫查晓曼,也是个大学生,不过是个半路辍学的大学生,本来家境不错,长相也不错的女孩子,放着家族生意不做,却偏偏迷上了盗墓,背着帆布背包,全国各地到处挖人祖坟,这一次,竟然挖到青藏高原上来。 待尘埃落定,一睁开眼,晓曼猛然发现有一个人蹲在坑顶的边缘上直楞楞地看着她,天色很暗,只能模糊地看到人的轮廓。 “啊~~~~~~~鬼呀~~~~~~~~~~~~~。” 晓曼拼命地想钻回坑底炸开的坑洞,一只脚却被拉住。 “啊~~~~不要啊~~~~~放过我吧~~~~~要什么我都给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哎哎哎!你搞什么鬼”晓曼拼命挣扎着,直到脸上被拍了几巴掌,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虽说不认识,但长得挺俊,顿时放心多了。 “我看你像鬼多一点”天鸿把她拉了起来,顺手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女孩糗得很,又摸不清眼前这个人的来历,心里莫名有种很踏实,很亲切的感觉,是情窦初开,还是久别重逢,自己也搞不清楚。 “这么野的丫头,没被狼精抓去当媳妇真是可惜了。” “哼,本姑娘的运气才没那么背呢。” 本来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戴着包耳朵的白色毛线帽子,脏脏的红色羊毛呢子连衣中短裙,套着黄白色小背袄,腰上别着一条棕色的军用大皮带,上面还有各种工具,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兄弟,这边什么情况” 天色越来越亮,阿光趴在上面喊。 “没事儿,刚塌方地陷了。” 看到半截组合式洛阳铲,天鸿已经猜出个十之八九,只是话没有说太明白,有意想给这个野姑娘一点小面子。 “后会无期,拜拜!” 查晓曼又羞又怕,担心事情暴露了不好收场了,赶紧撂起包裹,想要尽快逃离这里。 “哎~,你这么冒然出去,要怎么解释。” “放心,姑奶奶我早有准备。” 旁边一条壕沟暗道,就是她所说的准备,暗道的另一端停着她的四驱小吉普,晓曼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我的乖乖,塌得够厉害的。” 骑行小队的几个人终于爬上来了。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 天鸿两三步跨上了坑顶,他的摩托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 “天也亮了,你们收拾东西赶路吧,别误了行程,咱就此别过” “你接下来准备上哪去?” “呵呵,猎人嘛,本来就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所以,去哪对我来说不重要。” “不如,和我们一起上拉萨,怎么样?” 阿光盛情地邀请,他一向以来就很崇拜厉害的人,眼前这个小伙子已经被他列入偶像名单了。 “是啊,一起到拉萨好好玩几天,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请教呐”晴子也随声附和着。 “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要更重要的事要办,咱们有缘再会吧。” “那,留个联系方式呗,这是我的电话。” 阿光的电话就印在他的加厚的定制版骑行服上面,老虎队几个字特别显眼。 “行,记下了,但是我身上没带手机,等买了新手机再给你回个电话。” 天鸿戴上头盔和防风眼镜,骑上了他的棕绿色复古大摩,风尘滚滚地往大路的方向开去。 事情总是这么巧合,查晓曼的车子在就他路过的一条道上趴窝了,也许是命中注定,这两个人的羁绊,才刚刚开始。 再次相遇 早晨的阳光很是充裕。 干净的大马路上,一辆吉普车停在路中央,发动机一声不响,看样子是熄火了 “什么破车子。” 女孩狠狠地拍打着方向盘,气呼呼但又无可奈何。 黑色的摩托车缓缓地开着,在车窗的位置停了下来。 “小姐,要不要搭摩的啊。” 天鸿摘下墨镜,一脸微笑。 “唉,又是你,真是流年不利。” “遇上我你还真得谢天谢地,不然这荒芜人烟,你上哪修车去?” “你还会修车?” 晓曼来了兴趣。 “不好意思,修车不会,毁车倒还有一手。” “嘁!” 她想了想,发现不对,指着天鸿问。 “毁车?你老实交代,我的车是不是你搞坏的” “你可别冤枉好人啊。”天鸿下了车,走向发动机盖,摘下手套,熟练地打开发动机盖。 “要真是我搞坏的,别说十公里,一米你都开不走。” “你。。。。。。喂,你想干嘛?别乱动我车子啊我警告你。”晓曼急忙下了车 小伙子从上到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明显故障,又盖上了车前盖。 “估计问题不小,得专业人员来解决,你知道最近的修车店在哪吗?” “真是的,我要知道还要你啰嗦。” 女孩又气又急,拿着手机不断换位置找信号。 “我知道一个地方,如果不嫌弃的话”天鸿看了看小吉普的车头“我可以带你一程。” “那我的车怎么办,东西还在后面。” “车子锁好丢这,到了再找人过来拉呗!” 晓曼摸了摸天鸿的额头。 “喂,你没发烧吧,几百万的东西,说丢就丢?说话也不过过脑子。” “那地方不远,你自己选吧,人和车一起丢这里,还是只把车丢这里,二选一,我还有事,没太多功夫跟你在这闲耗着。” “你确定可以把车拉出去吗?”晓曼想了一会儿,暂时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有些泄气,只好暂时选择相信一下这个陌生人。 “那你拉吧,要多少钱啊?” “我只负责把你送过去,其他可不管,上来吧。” “哦。” “坐好咯。” 查晓曼忐忑地坐上天鸿的摩托车,她知道这样有些冒险,不过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小伙子应该不是坏人,至少,不是很坏那种。 机车在开阔的高地上风驰电掣,因为很少坐摩托车,晓曼紧紧地拽住天鸿的外套衣兜不敢撒手。 “抱着我。” “哈?风太大,我听不见。” “我是说,你不想摔下去的话就抱紧我” 晓曼这次听清了,感觉很不好意思,但为了小命,还是脸红红地照做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查晓曼!” “小曼?” “晓,春晓的晓。” “我叫天鸿,以后咱们就叫名字好吗?别哎来哎去,怪难听的。” “嗯。” “能听到吗?” “听到了。” 车子加大马力,爬上了更高的地方,拐进一条山路,几分钟后,来到了小溪边上。 那是一个很大的营地,堆叠着不少汽车残骸和集装箱改的屋子,五颜六色,锈迹斑斑,用铁丝篱笆网围起来,门口铁字大招牌上清楚地写着,高海拔汽车抢救公司。 机械大神 “哎哟,真是受罪”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摩托车,晓曼的脚都快麻了,下地有点站不稳。 “喏,这就是修车的地方,我没骗你吧。” “切,就是个收破烂的地儿,什么鸟公司” “可别嫌弃,这里高手如云,还不一定能排的上呢。你在这等会,我去找个人。” 天鸿走到门口,拿起话筒,按响了大门铃。 “喂,你好,我找黄师傅,请帮我转接一下,对,黄锦秋黄师傅,好的,谢谢!” 嘟~~~~~~~~ 通话器的小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铁锤头像。 “喂,请问谁找我” “大锤,是我,天鸿” “哦,鸿哥啊,我还以为谁呢,门开了,进来吧。” 大铁门朝两边缓缓打开,门口的机器手递过来一顶蓝色安全帽。 “晓曼过来,先把帽子戴上” “这么麻烦” “他家公司有规定嘛,安全第一,用完还得还回去” 晓曼脱下白色的毛线帽子,认真地戴好安全帽。 “还有,到这边扫一下脸” 天鸿又把她推到一台大屏幕前 “要微笑吗?” 女孩满脸不快,有些不耐烦了。 “呵呵,随你便咯,就走个过场,配合一下。” “茄~子” *访客录入成功* 皮笑肉不笑地比了个剪刀手,随着一个女性庄重而带有机械感的播报声,上面的液晶屏飘过一串绿色的提示语。 “唉,真麻烦,还有没有。” “OK搞定了,我们进去吧。” “哎~~~你......” 天鸿不由分说,牵起查晓曼的手,在钢铁丛林里穿行,丝毫没有一点刚认识的距离感,晓曼对眼前这个人也是无语了,但又懒得说什么,只好任人摆布。 两人终于在一个车间的地下室,找到了正在忙碌的黄师傅,但这个黄师傅,却不完全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或者说,这个黄师傅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一些。 繁忙的车间到处都是零件,充斥着各种加工的火花和嘈杂声,工人们忙碌地走来走去,没有人去在意闯入的这两个外人。 在人群中,有一个安全帽特别显眼,是不锈钢的,上面还有个精致的锤子浮雕,应该就是黄师傅无疑了。 “大工程师,太空飞船研究得怎么样啦?” 黄师傅放下手中的焊枪,很高兴地站起来,一米八的壮大个儿,整副灰蓝色工装,二十来岁的样子,笑起来眼睛迷城一条线,给人的感觉很可亲,黄师傅擦了擦汗,跟给了天鸿一个热情的拥抱。 “鸿大哥,好久不见,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在国外不回来了” “国外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祖国舒坦啊,是不是?” “那是那是,回来就好,晚上下班咱哥俩去喝两杯,务必赏脸啊。” “好小子,酒量见长啊,你以前不是一杯就倒吗?”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的多了自然就成**湖了。身后这位是嫂子吧?” 这话问得天鸿哭笑不得,晓曼尴尬地微微鞠了一下躬。 “不是,她是我...朋友。” “哦~,女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我叫查晓曼。”晓曼尬笑着赶紧撇清关系。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我叫黄锦秋,叫我黄大锤就好了”黄大锤笑着跟晓曼握了握手,以表歉意。“工作的地方不方便,我们到休息室喝杯茶去。” 休息室就在车间里,是一个夹芯板搭建的隔间,里面装修得体,桌子沙发饮水机都有,除了采光不好,需要电灯照明以外,和大厦的办公室没两样,窗户用的是隔音玻璃,所以隔音效果还不错,车间嘈杂的操作声在这里变得很小,黄大锤很热情地给两个人冲了袋泡茶。 “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说来话长,到时候再跟你细说吧,这次来是顺道,想请你帮这位小姐把车子修一下。” “哦,修车啊,小事一桩,包我身上,车子停在哪?” 说了车的具体位置,大锤打了通电话。 “行了,拖车组已经叫人过去了,不过今天能不能搞定不好说,晚上就在这过夜吧,我找舍管给你们安排宿舍,将就一下” 天鸿看了看晓曼,问她。 “这里肯定没宾馆舒服,你看行不行。” “......好...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那就这么办吧,对了,鸿哥你这次来得正好,有个事跟你说,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黄大锤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似乎有所顾忌,说得天鸿干着急,一会才重新开口。 “那我就说啦。” “都是朋友,说吧。” 天鸿大概能猜到大锤想说什么,有个晓曼在一旁不好开口,但想到她既然敢盗墓,想必也接触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就不再顾虑太多了。 大锤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地说。 “是这样的,最近这里的藏族村庄出了几桩命案,事情发生得比较蹊跷,警察来了也找不到头绪,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估摸着不是人干的,村里的藏族乡亲有几个钱的都搬出去了,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家里贫困的,都躲在家不太敢出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刚好碰上你这次回来,想和你一起去查查原因,可以的话,把事情解决了,也算为当地老百姓办了件好事。” “行呀,没想到你黄大锤有这种革命觉悟,这个忙我帮。” “革命觉悟必须的嘛,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应该不会耽误你其他事情吧?” “没事,难得到你这一趟,抽一天时间还是有的,和田那点烂事不着急,既然你觉得不是人干的,有什么线索没有?” “具体线索没有,不过听村里的村民说,有人看到弱郎了” “什么是弱郎啊?”一旁的晓曼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了句嘴。 高原追踪 “弱郎是藏语里行尸的意思,接近传说中的僵尸,不过和僵尸不一样的是,行尸死而不僵,只是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不看眼神,平常人根本看不出是僵尸” “够了大锤,别解释了,吓到小姑娘多不好。” “你说谁是小姑娘,我看你才是小屁孩!”晓曼赌气地回了一句。 “呵呵,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在这里说说就算了,说出去被外人听到肯定不太好,要不是以前干过这行,我也不敢随便惹火上身。” 大锤继续说道 “之前我也去村子附近偷偷放过几次寻尸雷达,但都没什么收获,感觉它们不是从地面上进村子里的,到底从哪里进去的,暂时还想不明白。事发突然,来不及细查了,我担心接下来还会有人被害,所以想抓紧时间和鸿哥一起去村子里走一趟” “哦~莫非你们俩也是盗墓贼?”心直口快的晓曼说完就后悔了,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想,坏了,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盗墓贼了吗?真大意。 天鸿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待笑完才说“晓曼,可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说漏嘴的。” 大锤被天鸿的笑搞得一头雾水,憨厚老实的他还是忙着解释 “不是盗墓,差太远了,这么跟你说......” “行啦,你**病又犯了,咱们这行是越解释越糊涂,还是先说说哪时候动身吧。” “我想今天请个假,咱们下午就开始干,怎么样?” “没问题啊,不过得先祭一祭这五脏庙,你们这附近有没有饭馆啥的?” “说着差点给忘了,饭馆肯定没有,不过公司有食堂,正好也快到饭点了,我们一块去。” 几个人把安全帽搁休息室,到食堂解决午饭问题,话说这食堂不比自个家,饭菜是热的,但对养尊处优的富家大小姐来说,跟路边摊差不了多少,她勉强吃完了半份,就偷偷跑到卫生间听歌去了,免得别人看到说她浪费粮食。 午间的阳光很刺眼,高原就是这样,温度不高,紫外线却比其他地方更充足,不过这样也好,对一些偏门职业者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让可怕的事情显得不那么可怕。 三个人来到边角的一间单人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只是一个改过的集装箱,十来见方的样子,里面铺上了地板,挂上了窗帘,倒也像模像样,大锤把门锁好,拉紧窗帘,拿撬棒对床板用力一撬,床板就被整个翻开了,贴着墙面,上面挂满了各种锃亮的禁品,在电灯泡的照射下栩栩生辉,好家伙,什么都有,晓曼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呵,看不出来,你这地下工作者隐藏得够深的啊,天天躺在L管上,亏你也能睡得着觉。” 天鸿仔细端详着一排排的家什子,拿起最上面的那支ZJ,坐在床沿上把玩了一下。 “这家伙应该花了你不少钱吧!” “嘿嘿,算你识货,这把是美国进口,忒贵了,你可要悠着点。” 大锤在床底下摸了摸,掰开暗锁,又拉出一大抽屉,都是全新未开封的,起码有一万多颗。 “好啊,你们两个军伙贩子,我要举报你们” 天鸿听完愣了一下,笑着说 “没打算举报你,你倒威胁起我们来啦,大锤,说说,倒卖文物判多少年来着。” “起码十年以上” “听到没有,咱们现在是一条船,谁也别嘀咕谁,总之呢,我们不是军伙贩子,你爱信不信。” 晓曼心里那个气,但也只好认栽,谁叫自己做的不是啥光宗耀祖的事,这下被抓到小尾巴,彻底掉坑里了。 事不宜迟,天鸿扛ZJ,和大锤把能带的都带上了,收拾好就整装待发,一切似乎没啥问题,只是剩下个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跟着去不放心,放这也不安心,但比起现场出状况,天鸿还是觉得把晓曼留在宿舍里好一点。 “你,要不就在这睡一觉吧,等大锤跟我把事办完回来,再帮你把车子修修” “不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撒谎” “那你想怎么样?” “我也要去” “都说了不是贩卖军伙,就别掺和了” “我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管不着,再说,不是贩卖军伙,干嘛怕我跟着去,分明是心里有鬼。” 查晓曼不依不饶,大小姐脾气任性起来,道理一大堆,谁都招架不住,天鸿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清楚,他刚开始以为这位盗墓小姐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现在才发现是个花架子,不过摊上了,只好硬着头皮陪她玩,不然事情传出去,怕是要把大锤的身份给暴露了 “要去可以,前提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准乱跑,第二,服从指挥,第三,……”天鸿想了一下,把脖子上的链子拿下来,走过去递给晓曼 “把这个戴上,这个是龙鳞坠,可以保你平安。” 龙鳞坠上的龙鳞只有两个手指头大小,但感觉比鱼鳞厚许多,鳞片闪着五彩光芒,镶嵌在波浪环绕的玉石座中,链子是螺旋结构,说不上是白金还是纯银,非常结实,看起来价值不菲 “哇!” 拿到龙鳞坠,晓曼两眼放光,看了又看,她挖了那么多地方,也没找到过这么漂亮的东西,净是些锅碗瓢盆,破铜烂铁。 “别高兴得太早,又没说送你。” 天鸿故意给她泼了盆冷水 “哼,谁稀罕你的臭鱼鳞坠子,约法三章说完了吗,我都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算不是君子,戴了龙鳞坠就要信守诺言,否则会遭雷劈的。” “雷公不会劈好人,要劈只会劈你这个不法分子,嘻嘻。” 虽然嘴上说不稀罕,晓曼还是把链子戴上,不然就没办法跟着去了,而且就算不能据为己有,戴着过过瘾也不错。 分歧解决,众人无需多话,即刻赶往闹命案的村子。 天罗地网 说起这行尸,在西藏不算新闻,古代还叫吐蕃的时候就时有发生,相传这行尸只会走直线,不会低头,所以以前藏民家的门都修得很低很矮,需要猫着腰才能进去,现在是新社会,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自然是少了许多,出人命更是寡有所闻。当然了,要是普通的行尸,大锤自己就能搞定,说来也是曾经大名鼎鼎的零一侦探社一员,这种小菜简直手到擒来,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几个被变成行尸的人据说不但杀人,而且还喷尸毒,噬食人肉,尤其喜欢吃女人和小孩的肉,弄得人心慌慌,虽然几具行尸已经被村子里的男人们杵成了肉泥,人口失踪的情况却未能止住,偶尔还会发生,村子的人因此一直不太敢出门耕作放牧,这样拖下去,村子迟早变成荒村,会不会波及到其他地方,也很难说。 天鸿和村民聊了聊,观察了现场的情况之后,很淡定地拍拍黄大锤的肩膀 “大锤,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这分明是白马藏族,是氐人。” “有什么区别嘛?都叫藏族。” “馒头和面包能一样吗?肯定有区别呀。单风俗习惯就有很多不同,往远了说,区别就更大了。” 天鸿不再说什么,民族成分跟他们要办的事关系不大,根据现场情况,他心里已经大致勾勒出一个轮廓,只是还缺少一些证据来佐证他的想法 一行人走到当初村民遇袭的地方,地上还残留有一些黑棕色污渍,已经干透。 “大锤,你说行尸会喷毒,有没有收集毒液样本。” “当初我没在场,样本肯定是没有。” “这就有点麻烦啊。” 没找到新鲜的毒液,天鸿摸了摸额头,感觉事情有点棘手。 “你要那东西干嘛,怪恶心。” “你不懂,用处大着呢,哎?晓曼呢,刚才在这。” 大锤指着一栋破旧的老房子说。 “她在那屋子里,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唉~,我就知道让她跟过来就是个错误,随便她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要人看着。” 天鸿继续寻找线索,突然在那栋老房子里传来小曼的声音,两个人以为发生什么事,急忙赶过去。 “找到啦,我找到啦!” “找到什么了你找到,净添乱。” “真的找到啦,就在那草垛子里。” 晓曼指着墙角一堆鼓起的干草,好像发现了啥恐怖的东西不敢去拿,天鸿走过去,翻开草堆,发现半截人腿,“难怪一进来就有股骚臭味儿。”天鸿戴上橡胶手套,拿起人腿仔细端详了一下。 “大锤你看,这条人腿的缺口处明显是咬开的,连骨头都咬碎了,血液还未完全干涸,尸斑也不明显,据我推测,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不会离现在太久,应该在两天以内,而且是被当场,撕成碎片......”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几秒钟 “这怪物估计体型不小,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把一个成年人瞬间毁尸灭迹。” “可最近两天村子里都没有出现人口失踪的情况,这又怎么解释。” 天鸿把断腿又丢回了老地方,顺带着把手套也丢一边。 “很简单,这怪物在别处吃了人,把吃剩下的拿到这老房子里藏起来,等回去你调查一下,这几天方圆百公里之内,有没有人失踪,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好办,包在我身上。” 天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问晓曼 “奇了怪,你是怎么知道这房间里有尸块的?” 晓曼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是闻到有味道,觉得奇怪,所以才进来的。” “行啊,不愧是盗墓行家,狗鼻子挺灵啊。” “有你这么夸人的嘛?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不理你了”晓曼气呼呼地走开。 大锤在一旁打趣道。 “呵呵,嘴贱的毛病一点没变,这些年让你气跑的小姑娘有一个排了吧” “哎,是得改改,玩笑开过了确实不好,算啦先不提了,这点线索还不够,我们再找一下。” 忙活了几个小时,就这么点收获,天鸿和大锤有些不甘心,虽然西边的白天是比较长,但这样盲目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天鸿蹲在远处看着这栋老旧的土屋,嘴里叼着青稞杆子,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大锤提着铁箱子,拿着小鹤嘴锄过来,坐在地上挖坑,估计又要放雷达。 “没想啥,烦,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雷达逮不着。” “就剩这一个法子,来都来了,试试呗,万一逮着了呢。” “连脚印都没有,逮着我跟你姓,那怪物八成会飞,你的雷达探地面还行,地面往上就不太灵光了。” 大锤没答话,继续安放自己的雷达,寻尸雷达是大锤自己研发的一个铁饼状的器械,由高密度的锂离子电池供电,埋在浅层的土里,可以探测到上下六七米,横向数十米的死物,对付僵尸那是屡试不爽。 “大锤,你带网了没有?” “带啦,怎么?影还没捞着,你就想撒网啦?” “撒,怎么不能撒,不是有句成语叫天罗地网吗,咱就布它个天罗地网。” “说得容易,你想怎么布?” “哎,这样,我跟你说。” 天鸿在大锤耳边窸窸窣窣了一阵,说得他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两人说干就干,在那破房子里捣鼓到夜幕降临,晓曼才懒得理会,她坐在屋子旁边的石头上,把外套和围巾裹得紧紧的,幸亏多带了一件长外套,不然非得冻感冒不可,本来想过来瞅瞅热闹,没想到在这里无所事事待了一下午,也没见到什么怪物,都快无聊死了。 “喂~你们弄好了吗?好饿,到底什么时候吃饭呐?” “大锤,你带饭了吗?” “没有”大锤摇了摇头“咱们不是一块出来的吗?还问我?” “没有~”天鸿大声回应。 晓曼真是服了这两个人。 “你的挎包里有袋牛肉干,先垫垫肚子,我们很快就好。” 一摸,果然有,原来出门的时候,天鸿悄悄往晓曼的小挎包里塞了包牛肉干。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还有没有,给我也整一包”大锤馋了 “一边去,就一包,看你膀大腰粗的,少吃点当减肥。” “重色轻友的家伙。” 天鸿笑笑不以为然,各忙各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够,必须尽快搞定,才能赶在夜深之前撤退。 天色很快就漆黑一片,天空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不见月光,更别说星光,这样的天气,在气候多变的高原,是不宜出门的,这不,山那边陡然传来几声闷雷,把藏民家的狗惊得乱吠。 设好陷阱的两人像从泥堆里爬出来一样,手和鞋子上都是土,咕嘟咕嘟地喝完整瓶可乐,才稍稍恢复一些体力,天鸿已经很久没布过这么复杂的陷阱了,成不成就看今晚。 “扎西德勒,那个是我家,你们进来,屋里,暖和。” 穿着民族服装的白马藏民大叔走过来,指着一间灯火明亮的屋子,用不太熟练的汉语,热情招呼他们进去取暖。 天鸿跟大叔客套了几句后,跟大锤和晓曼说了大叔的意思,大家都同意先到大叔家,毕竟这夜里冷风瑟瑟,指不准目标什么时候来,不如找个地方先避避寒。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比外头暖和很多,一个女孩正在小桌子上认真地写字,大叔拿出炒面和牦牛肉,又给冲了酥油茶,每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下肚,顿时寒意全消。 “鸿哥,真不好意思,本来想请你喝酒,看来今天是喝不成了。” 一听大锤提到酒,大叔不含糊,拎出一大罐子,这是他自己酿的上好青稞酒,大锤那个高兴,很快就进入状态,跟大叔一杯接一杯喝得面红耳赤,晓曼酒量不行,看到大叔这么热情,就泯了一小口。 天鸿借着气氛,和大叔聊开了,得知大叔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在大城市里打工,小女儿今年8岁,还在上学,这半个月因为闹行尸,大叔怕小女儿出事,不敢让她去上学,只能先在家自习。 天鸿和大叔天南地北地闲聊着,因为语言关系,晓曼只能找大锤翻译,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妹妹的妈妈呢,为什么没见到她人。” 大叔能听懂一些普通话,一听到她的提问,立马老泪纵横,不停地抹泪。 真相浮出 “我,是不是说错话啦?”晓曼被大叔这一举动吓到了。 天鸿边示意她不要说话,一边安慰大叔,待大叔情绪稍稍平复一些,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小女孩的母亲就是受害者之一,闹起尸那天她出门给牦牛挤奶,一直没回来,连尸体都了无踪迹,村民们都猜测她是被行尸吃了,不过对于这个结论,大叔是将信将疑,他说只有让他亲眼见到妻子的尸体,心里这块大石头才能落地,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上哪去寻找妻子的尸体。 事情说到这里,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安慰大叔,说凶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让他安心等待云云。 在吃饭的间隙,晓曼偷偷把天鸿拉到一边小声问。 “那房子里的,会不会就是阿姨的尸体?” 天鸿轻轻拍了一下她脑袋 “小脑瓜子想太多了,别瞎猜,那是男人的腿,你见过女人腿毛有那么长的吗?” 晓曼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很糗,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人一吃饱喝足,总会有些昏昏欲睡,尤其是在累了一天之后,普通人的眼皮子没有不打架的,天鸿不敢懈怠,看似玩世不恭地玩着刀子,耳朵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大锤就没那么客气了,倒头便睡,这家伙一睡深就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倒是晓曼挺热心,还在给小女孩辅导落下的功课,小学生的课本,教起来并不会很吃力。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着,眼瞅这都快过二更了,陷阱的感应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买到了劣质产品。 “见了鬼了,莫非今晚这老妖怪不回来还是怎么的” 周围一片安静没人回答,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发出声响。 打开门,外面黑漆漆一片,风冷冷地吹着,把额头的头发吹得一摆一摆,想起有两个还睡屋里,怕他们着凉,又关上了,回屋喝起酥油茶来,说到喝酒,天鸿有点酒量,只是轻易不多喝,喝酒误事的道理还是懂的。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地旋转,一分钟过去了,感应器没有动静,5分钟,没有动静,30分钟,还是没动……,等等,有动静了。 “嗒” 天鸿把小碗一搁,狠狠拍了一下熟睡中的大锤,操起家伙冲出门去。 村子里的獒犬朝着破房子狂吠,诡异怪声不断从那老房子里传出来,和风声混成一片,天鸿气喘吁吁地跑门前,一把打开预先装好的电闸刀,几束强光很快聚焦在屋子中间的网上,巨大的身躯在地上扑棱扑棱地挣扎,果不其然,这怪物中招了。 “怎么样,抓到没有?”大锤和晓曼从后面紧跟着赶了过来 “老将出马,岂有抓不住的道理?” 天鸿颇有些得意,过去踢了一下这只猎物“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长满锋利牙齿的尖嘴伸过来想要咬他,由于被两张网缠得紧紧的,没能够到。 这是只满身黑色羽毛的人形怪物,长得尖牙利爪,类似翼龙的脸上嘴巴往外凸出,呈弯勾状的角质化的鸟嘴,还有个半透明“头冠”,体型有小轿车那么大,这横行霸道的猛兽,今天被多点触发式双网机关给收拾了,这种机关的特点就是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可以让猎物有来无回。 “不对啊,怎么会是羽人?”大锤拿手电筒观察后发出疑问。 “羽人?这就是山海经中的羽人吗?”晓曼迷迷糊糊好像想起什么,她书虽读得不精,神神怪怪的课外书看的可不少。 仔细一瞧,还真是,刚才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细看,零一侦探社很久之前跟羽人打过交道,别看羽人族满嘴尖牙利齿,却是实打实的素食主义者,主要以果实和草籽为食,最多吃点小虫子补充蛋白质,从不袭击人畜,羽人在昆仑山脉有零星分布,能在这碰上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只羽人怎么就改吃肉了呢?要不是它不会说话,还真想亲口问问。 “没错,是羽人。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鸟人今天碰上我们,算它倒霉” 天鸿说完吩咐大锤把松掉的地方扎紧,自己则在旁边挖坑,不知道干什么用。 大怪鸟在地上微微扑腾,喘着粗气,气息渐渐微弱,晓曼壮着胆子弯下腰去,轻轻抚摸,羽毛像钢针一般,每一根都接近手掌大小,没有羽毛的地方是冰冷粗壮的肢体,可以感觉到非常坚硬厚实,和人的皮肤完全不一样,更接近大象或者犀牛的,晓曼家里有一个大花园,养了很多动物,甚至是鸵鸟,所以不觉得很恐惧。 “好神奇,原来这就是羽人,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生物,看来古人的记载不全是假的。” “哎,你小心点,它会咬人的” “嗯,知道,我会小心的。”晓曼对天鸿的提醒并不在意,她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各种动物好奇心特别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坑很快就挖好了,就在羽人头部的正下方,坑里灌满水,天鸿让大锤按好,不顾怪鸟挣扎,用力把它的头压到里面,清澈的水很快变成黄澄澄的浆糊。 “你们在干嘛,没人性。” “它吃人的时候跟你讲人性了吗,这是对畜生最好的,惩罚” 坑里的水经过一番折腾浑浊得像一锅浓汤,正是天鸿想要的,羽人最怕喝水,一喝到水,无论吃了什么都会吐出来,没有比怪物的呕吐物更好的引子了,可以引来更多,一网打尽。虽然这么做确实有些不人道,不过跟猎物讲人道完全不是猎人的风格。汤水臭气熏天,想必是积压了好多天了,里面还有一些固体的漂浮物,甚至可以看出人的骨骼跟手指模样。 “呕!”晓曼感到一阵反胃,跑到屋外狂吐不止。 大锤捏着鼻子,也有点受不了这味 “接下来要怎么弄?” “老规矩,送它上西天,免得麻烦。” 大锤抽出军用钢刀,瞄准羽人的脖子,一刀下去,只破了一点皮,完全没有伤到肉,“他奶奶的,皮真硬!”大锤不服气,又来第二刀,随着羽人的剧烈挣扎,刀锋一滑,直接把固定用的绳子砍断了一根,这下不得了,少了一根固定的绳子,两个网变得松松垮垮,一下就被挣开了,羽人瞬间冲开了束缚,腾空而起,把老房子的屋顶撞开了一个大窟窿。 “遭了遭了遭了!” 大锤和天鸿知道这次捅了大娄子,赶紧冲出来准备收拾残局,这时愤怒的怪物正紧追着晓曼,人腿哪跑得过会飞的羽人,一个俯冲就把她从背上整个拎了起来,天鸿扛起ZJ一个瞄准,砰的一下,弹子刚刚好擦过翅膀,只打落了两根黑色羽毛,前进几步,扛ZJ调整位置,继续瞄准,这怪物好像有第六感似的,在空中一个侧身,生生的避开了第二发弹子的轨迹,天鸿这是头一回对自己的技术产生怀疑,此时天色很暗,时间已经不容再尝试第三次,他迅速把ZJ一扔,踏着墙面三步上墙,从旁边的屋顶以极快的速度地追上去,猎手的功夫没有白练,终于赶在最高点的位置纵身一跃,一米,半米,10公分,就差10公分,那怪物拎着女孩一掠而过,人毕竟不会飞,他已经拼尽全力去抓,无奈太高,还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后,只能任凭地球引力,直直地往下掉,砸落在牛棚上,轰隆一下把棚顶的木头都砸断好几根,幸好这唯一一个建在外面的草棚子起到了缓冲作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锤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跑过去,在惊乱的牦牛群里找到天鸿。 “鸿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别,别动,骨头好像断了。” 天鸿示意的右手,刚好是大锤要去扶的那只,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想必问题不小。 其实何止手的问题,更痛苦的是心,他后悔自己的大意,才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歪门邪道 大锤和大叔把他送到厂里的卫生室做了简单处理,给手部包扎固定了一下,因为没有X光机,暂时不能确定骨骼伤势,只能到大医院再说,但天鸿坚持不肯去,一直郁郁不振,也没心情吃饭,一边到处设陷阱,一边不停磨着自己那口钢刀,大锤知道任何道歉和安慰都没有用,只有尽快把这只怪物拿下,把人救回来,这事才算完,所以也在暗中打听着羽人老巢的线索,经过两天的努力终于有了眉目。 这天,大锤拿着盒饭过来,坐在天鸿身旁,他只顾着磨刀,看都不看一眼。 “我说兄弟,你这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是准备给那怪物献身呐?你那女朋友,额不对,你那朋友指不定都见了如来佛祖了,伤心也没有用?” 见他没有说话,大锤只好接着说。 “最近我打听到一个人,可以带我们找到那家伙。” “真的?”天鸿骤然来了兴趣 “你吃饭,就是真的,不吃饭,就是假的。” “我吃,马上吃,你继续说,这人在哪?” 根据对战友的了解,天鸿知道大锤这么说八成是有戏,赶紧拿起盒饭和勺子扒拉了几口。 “其实我也是刚打听到,在这边过去五百多公里的那曲有个湖,湖心岛上住着位活佛,据说开了天眼,但是这个喇嘛性格古怪,从不接待外人,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呀!” “除非能贡献一奔巴瓶的金子。” “搞半天原来是要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问题,一个奔巴瓶是多少?” 大锤神秘地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斤?” 大锤摇摇头说 “不,三百两。” “骗鬼吧,把奔巴瓶整个化了也没这么多,你这是怎么算的?” “又不是我说了算我哪知道,反正就这个数,现在的问题是,上哪去弄这么多金子。” “容我想想,要不,抢Y行吧,等以后有钱再还回去。” “……,Y行有这么好抢还等你动手,大把人排着队呢” “真当老实人没干过这事?你等着瞧。” 天鸿站起来就走,大锤赶紧把天鸿拉回来。 “哥,坐下来好好说,咱想点正经的行不,……这样吧,我还有点存款,先拿出来应应急好不好。” “有多少?” “十万。” “差的远”他站起来又想走,被大锤硬扯了回来。 “算了豁出去了,二十万,本来是想存着做老婆本的,先拿去用吧,再多我也凑不来,你有啥值钱的宝贝没有?” “好兄弟,难为你了,二十万,我算算……,大概能换六百多克,也就是一斤多,算起来也就二十两左右,还差280两,剩下的让我再想想办法。” 实际上天鸿也没啥好法子,想在一天之内搞到280两黄金,比登天还难,除了违法犯罪,就只有靠鬼神了,既然上一条大锤不允许,那就选下一条,到鬼市碰碰运气。 太平鬼市 鬼市,顾名思义,就是鬼魂精怪的集市,只在晚上子时以后才开,位置不定,有点类似于鬼打墙,活人在阳气低的时候可以看到,甚至有过活人到鬼市逛街传闻,怎么才能到鬼市逛街?把自己的阳气值降到零就可以了,没有阳气,鬼魂也无法辨别哪个是活人,自然就当自己人看了。鬼市可以买到一些现实中没有的东西,但这次天鸿可不是去做倒爷,他想去打擂,作为阴间最热闹的集市,太平鬼市的擂台赛就在市场中心最热闹的地带,每月十五开赛,打赢了三将被称作魁皇,据说可以获得高达千两黄金的赏钱,而且不是纸钱,是百分百纯黄金,没有一丝掺假,不过这鬼市打擂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基本不留活口,对鬼来说就是魂飞魄散,鲜有鬼怪敢去挑战,大多只是在一旁下下赌注赌赌输赢而已,天鸿早就垂涎这千两黄金,这次刚好去试一试,不成功,便成仁嘛。 今天刚好是十五,时间紧迫,为了赶在这个月的魁皇争霸赛开赛之前进入鬼市,天鸿麻利地画好几百张符纸,贴在纸门上,符纸把纸门糊成了黄色,在门沿拴上红线,另一端拴个红鸡蛋,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在夜晚的子时过后,把纸门扛到罗盘选好的称作至阴之位的位置,怀揣阴阳文牒,腰插槐木枝,执拘罗手印,念动不同咒语,第一遍上香祭五方鬼王,第二遍,黄泉赴死咒,第三遍才是鬼门开,需要注意的是,不同鬼市的开门咒语和手印不同,天鸿也只是记得其中几个。开始念咒的时候,咒语对了的话,鸡蛋会开始摆动,待念完鬼门开,如果鸡蛋同时落下,听到门后有声音,便可以推门而入,进入鬼市,鸡蛋没反应或没落下,就是条件不成熟,法力再高也不能重来一遍,这就是几近失传的“红绳吊红蛋,落地鬼门开”,鬼界和真实的界限很模糊,只要记得在鸡鸣之前回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有些人会因为有还在阳间的错觉,误了时辰,被留在阴间,做了冤死鬼,那也怨不得他人。 也许真的是运气好,这次天鸿居然一次就成,没费什么劲就进去了。 太平鬼市在鬼界拘罗国太平镇的东北角,俗称老东市,建筑风格从汉唐到民国都有,零散穿插着一些现代建筑和霓虹灯,可谓五花八门,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红红黄黄各种颜色的花灯彩布跟拘罗国绿森森的整体气氛形成强烈对比,街道上灯红酒绿,熙熙攘攘,套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鬼来鬼往,非常热闹。这里的鬼多是人形状态,穿着华丽的各朝衣裳,即便面无血色,也不会觉得很渗人,反倒是天鸿挂着绷带的右手让鬼物们感觉有些异样,走过都忍不住会多看一眼,这也难怪,鬼的自愈能力很强,所以从来都用不上绷带这东西。 老东市他已经来过几回,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中间圆形的大擂台边上,上面的红色LED大发光字很抢眼,写着魁皇争霸,不要问为什么会有LED这么高级的玩意,阴间其实和人间很像,就是文化稍微多元化了一些,天鸿根本不关心这些琐事,径自走向后台的一张小书桌子,上面坐着一个瘦瘦的老学究,头发花白没有胡子,眼镜厚的看不到眼睛,约摸有千度以上,这视力眼镜其实不带也罢,老学究没啥本事,就是个卖票的,买了票可以进场坐前排,没票的只能在外头站着看。天鸿丢出几个铜板,跟老学究要了张票,老学究按着票面瞧来瞧去,几次都把章盖到了桌子上,几经折腾,终于把票搞到手了。 进了场如果要打擂,还需拜会看场的征求同意,签字状领名牌,个别瘦弱的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看场给pass掉了,人命关天,鬼命也不是闹着玩的,看场的说到底也是鬼,对待同类肯定要鬼性化一些,天鸿长得一表人才,但确实离彪悍还差点,看场的看了看,不知道该同意还是拒绝,正犹豫着,被他一包冥钱给糊弄进去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地上地下都一个样,天鸿也惊讶今天竟能如此顺利,心中暗喜。 隆~隆~隆~ 小鬼的擂鼓震耳欲聋,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别提有多热闹,因为是三局车轮战,前面还有几位,估计得等等,第一位选手上场对战的是红面武将,扛着青龙偃月刀咚咚锵锵的出场了。天鸿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京剧里的关老爷嘛,连唱词和大花脸长胡子都跟戏台上一模一样,敢情这是看戏来了。 很快,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这戏子看似舞枪弄棒,却还真像那么回事,一招一式铿锵有力,刀刀到肉,不像是在演戏,再看那刀,哇塞,真家伙,一刀下去木屑横飞,直接就把擂台给豁开一个大口子,要是砍到人,那不得直接劈成两半,看来攻擂的难度的确不小。 “现在有请桃李天鸿师傅上场!” 打戏还没看够,裁判兼主持人的高帽伶牙鬼已经叫上了名,该是时候会会这关老爷了,天鸿两步一蹬,轻松从看台跨上了足足四米高的擂台,把鬼众惊得呼声鹊起。 “桃李天鸿师傅果真好身手,他今天将要对战的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关羽大将军,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招式来赢得这场比赛,请大家,做好准备,拭目以待,现在开始倒计时3,2,1对战开始” 两位话不多说,在台上摆开了架势,天鸿仔细估量着对手,眼看这关老爷怒目直视,看似像个戏子,一招一式却与真正的练家子已无两样,戏服里透着股邪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若换做普通鬼类,怕是已经吓尿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鬼吧,要不然,也不可能有资格站到这擂台上来,不过天鸿何许人也,上得了天入得了地,擒狼打虎,斩妖除魔,什么阵仗没见过,哪会怕这小小一个鬼类。 一人两身 “啊呀呀呀呀呀!” 大鬼扮演的关老爷先发制人冲了过来,青龙偃月刀的余光在空中闪成一道弧形,斜劈向处于防备状态的天鸿,不料却劈了个空,刀刃陷入台面半寸有余。转身一看,那人正在身后,这正是天鸿的拿手好戏,幻影移形术。大鬼愤怒异常,把刀拔出在手上转了两圈,随手一挑,火龙破开台面飞驰而去,将天鸿所在位置炸开一个窟窿,依然未能伤及分毫,因为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大鬼气炸了,轰的一下,整个擂台燃起熊熊大火,只见他把刀往台上扔,瞬间发力拔高了几尺,背上长出数根长长的骨刺,嘴里吐出野猪般的獠牙,天灵盖上支起两支尖尖的羚羊角,红面獠牙特别吓人。 “终于现出原形了老鬼” 原来天鸿一直在台上,用了一叶障目法,骗得大鬼团团转,目的是逼他显形,这会现出原型,也就没必要再使用这种小把戏了,为了公平起见,待火焰褪去之后,天鸿也显露真身,亮出随身钢刀 大鬼不甘示弱,伸手把台下一支更大号的血红青龙偃月刀给吸了上了,重量至少几百斤,黑色刀柄和大刀连接处是条龙,刀身刻月,寒光闪闪,跟外面卖的偃月刀很像,外面包着一层火焰,被关老爷握在手中轻若无物,大鬼关老爷在台上最好了应战准备,天鸿这把刀也不是吃素的,直刃白钢刀宽约寸许,名叫斩风,用的是上等的陨铁,经过欧冶子后人欧明虎之手,在熔炉中千锤百炼锻造而成,尽管不是什么天下名刃,拿出去也能镇煞一方,傲视群雄了。话说斩风已经很久没遇上过对手,眼下正蠢蠢欲动。 对战一触即发,在台上刀锋相对,刀与刀碰撞的瞬间,激起一阵阵气浪,这把冒牌的青龙偃月,威力着实不小,尤其在大鬼的手中,更是爆发出极强的力量感,舞动的瞬间,带着黄色尾焰,火焰相四面迸发,幸好是棋逢对手,要不然,根本挡不住如此强悍的进攻,大鬼步步紧逼,很快将天鸿逼到了台边,身旁刚好是木柱子,他借力一跳,空翻越过大鬼身后,顺势划断了大鬼后脑勺的绳子,假胡子掉了下来,一张饕餮大嘴显露无遗,转过身,足以吓倒一片,吓人不是最主要,这张大嘴不但吓人,还会喷火,天鸿躲闪不及,被喷到外套,脱下后在地上瞬间烧成灰烬,果真厉害,看来战局不宜久拖,越拖对自己越不利。 “天无涯,地无终,各方神灵显神通,左右强将来相助,天魔地煞无处藏,…………”这是召唤咒,念完顿时平地起风,在青烟中出现两个门神,神荼和郁垒也是戏子装束,全副武装和大鬼战了起来,天鸿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谁叫这是在鬼界才能起作用的暗咒,跟古怪道士偷师之后一直没用上,没想到在这起了作用。 两位门神战力固然不弱,和大鬼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很快就败下阵来,被砍成一道青烟飘然而去,在双方厮杀的间隙,天鸿看清了关老爷的路数,就在最后一刀下来的时候,掙开绷带,双手以极快的速度将斩风一分为二,一招漂亮的弦月弧风斩杀过去,在击破护甲镜的同时,将大鬼砍成两段,因为速度太快,大鬼当时竟未能察觉,一扭身,上半身整个掉下来,黑血喷出,肮脏的内脏将整个擂台弄得血污不堪。 台下的鬼众也许是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或者是并不看好这个挑战者,一时间目瞪口呆,噤若寒蝉,而后才发出阵阵惊呼,现场一片沸腾 “恭喜桃李天鸿师傅,闯过了第一关《万夫莫开》,成为今天唯一一个通过第一关的擂手,他将获得两个选择,一,领取一百两金子作为奖品,二,继续挑战更难的第二关《泰山压顶》,请问桃李天鸿师傅选择哪一个?” 一百两肯定不够,天鸿想都没想,就选了进入第二关。 “好的,桃李天鸿师傅选择进入第二关,迎接更高难度的战斗,让我们期待他更勇猛的表现吧,现在有请舞蹈小姐上台助兴” 舞蹈小姐助兴?莫非是拉拉队,果然,一队性感妖娆的超短裙小姐连番上台,在满是污迹的擂台上跳起舞来,不过这长相,啧啧,浓妆艳抹丑吧啦叽的,太对不起观众了,算啦不看,正好休息一下。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的功夫,一只巨大的蛤蟆从天而降,差点把舞蹈小姐压成了肉泥,仔细看,这蛤蟆一身古铜色,重金属感强烈,莫非是……“祖蟆?”,什么乱七八糟的,奇怪的念头在天鸿脑子里一闪而过。 “现在开始第二关《泰山压顶》,这一关迄今为止只有一人通过,转眼数百年过去了,现在终于有第二位英雄前来挑战这一关,能不能通关,精彩尽在今天的魁皇争霸赛,让我们为英雄加油喝彩,祝他再创奇迹” 没想到居然有高人已经通过这一关,虚荣心在失落之余,好奇心倍增,赛完还活着一定要打听打听前辈姓甚名谁,暂时还是先关注比赛吧,一定要争取拿到这笔金子。 精彩的打斗吸引越来越多的鬼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和妖怪的比赛,很直接就进入了主题,就是互殴,不过从现场看,更像是天鸿单方面自嗨,大蛤蟆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刀每次砍在它身上都会被震得手疼,造不成一点点伤害,好一个铜头铁脑,刀枪不入的蛤蟆精,不晓得主办方这是搞得哪门子把戏,好汉不逞愚夫之勇,天鸿干脆坐在台上和它一起静坐,看谁熬得过谁。就这样坐了约半个时辰,大蛤蟆还是一动不动,看样子真是耗上了,这么耗下去,天都要亮了,不能再等下去,得想个办法把它弄活。 ‘……火,怎么没想到,火克金,这只金蟾五行属金,那就给它放把火试试,说不定能行,可是上哪找火’ 思前想后,他忽然想起身上还带着火灵金,这不就是最好的火种吗。天鸿爬到蛤蟆身上去,把剩下的火灵金粉在大蛤蟆的鼻子上倒了一些,轻轻一吹气,呼的一下一条火焰窜起,这一试果真有用,把大蛤蟆惊得跳得老高,把天鸿一起带到了半空。 “哇~噢” 鬼界的引力是比较小些,所以摔下来不会觉得很痛,但是也够呛,不管怎么说,这次总算把大蛤蟆弄醒了。 苏醒的金蟾睁着红色大眼,吐大长舌头攻击,见不起作用,就不停地吐泡泡,这些泡泡一碰到障碍物,就开始砰砰地爆炸,一场祖玛大战随即展开,面对大蛤蟆的气压**群,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不停地逃跑,因为泡泡实在太多了,没多久就碰到一个,被炸翻在地,这时候泡泡好像听到谁的命令,全部蜂拥着朝天鸿聚拢过来,情况万分危急。口袋里还有剩下不多的火灵金,往袋子里吹了口气,使劲往地上一摔,轰的一下火舌吞没了自己,也把所有气泡的烧了个干净,底下观众顿时哗然。 “挑战者居然自杀,桃李天鸿师傅自杀了,太令我们惊讶了,看来比赛已经没有悬念……慢着,大家稍等。。。。。咦?奇迹发生了,选手还活着,他还活着,太不可思议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燃烧的火焰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完好无损地从火里走了出来,腰上的七色灵石佩,闪着奇异的虹光。 杀神鬼将 一袭白色云纹镶边的白衣古装少年,脚踏轻靴,两鬓束辫,长发披肩,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手执长短各一的斩风双剑,模样和天鸿完全是两个人。 这回真是鬼都见了鬼了,一个大活人突然间变了外貌,比什么神佛降临都玄乎,在闪过金蟾一次泰山压顶的攻击后,白衣少年长刀一挥,将大蛤蟆伸出的长舌头轻松切断,斩风短剑在奔跑中脱手抛出刺中大金蟾左眼,又是轻步一跃上了蟾背,手上的长刀深深刺入右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双目致盲的大蛤蟆在台上蹦来蹦去,极力想摆脱背上的对手,少年左手按住蟾背,右手上抬,流光聚入掌心,在落地瞬间对着蟾额一个掌击,顿时火光四射,电闪雷鸣,整个台上布满了蓝白色的电弧,大蛤蟆在着一掌重击之下,翻了白,直挺挺躺在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这次是真的没了动静,连个气息都没有。 少年单手举起,收回斩风,对着主持人喊道。 “你们还有什么名堂,只管使出来,我一概奉陪。” 变身一出着实将鬼众惊的哑口无言,现场安静了数分钟,主持才捋了捋帽子,颤颤巍巍地问 “台上可还是桃李天鸿大人?”鬼的媚性展露无遗,师傅改叫大人,马屁都拍上了 “我便是他,他便是我,不分彼此,你只管做好主持,其他莫管。” “好,既然大人开口了,比赛继续进行,下面进入最后一关《有死无生》,有请最强台柱上场。” 有死无生,好大的口气,说是请,其实是绑上来的,一伙鬼将用铁链拖着一个挽着秦代发髻,浑身银甲的“囚徒”,缓缓上台,铁链的声音咔啦作响,少年仔细观察,这个高大的中年人胡子拉喳,伤痕累累,头发花白得有些散乱,身上银甲虽然破旧,仍能看出是古代将军才能穿的虎贲战甲,身后是残破的白色长披风,整个人站在台上神情有些落寞,但不知为什么,少年隐隐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极强大的力量,一种摧拉枯朽的强悍杀气。 出于尊重,少年执剑抱拳,对中年人高声说道。 “小生今日前来攻擂,不欲取人性命,若有所冒犯,望前辈海涵。”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须多言。” 中年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等待鬼将把镣铐解开。几个鬼卒扛着武器架上来,一支青铜战戢哐当的一声扔在他面前,被他足尖一提,稳稳握住。 少年知道此战不易,想要摸清底细,便又多问了一句。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中年人双手握长戟,俯身前跨,做出应战姿态,冷冷地说。 “罪人公孙起,今日能与君一战,纵然战死,亦死而无憾,君但可不必留情” 公孙起,原来如此,是白起将军,没想到在阴间竟如此落魄,沦为阶下囚,说来这或许就是天意,生前的罪孽不会因死亡而消散,阳间滥杀一无辜,阴间受苦一甲子,罪孽深重之人往往不得超生,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在所难免,这白起将军即便在这阴间再受上千年苦难,也难以洗清他的滔天罪行。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白起用兵如神,没想到武技也这么厉害,青铜战戢迎战斩风刀,丝毫不落下风,斩风与战戢碰撞的瞬间,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流动,平衡了斩风的冲击力,几个回合下来,擂台已经千疮百孔。 在兵器架旁,白起将军突然停止进攻,把战戢倒插台面,拔出加大号的秦剑。 “刀对戢,有失公允,君子当以长剑御敌。” 少年暗暗钦佩,却丝毫不敢放松,眼见这白起将军手握长剑后,就像附了魔一般,双眼冒出蓝色火焰,招式愈发凌厉,秦剑多是单手剑,长不过三尺,这把偏偏是双手剑,约有两米,墨绿色剑身上面刻着龙纹和月纹,极其罕见,如果没猜错……这把应该是宫廷级别的兵器,不对,王公贵族都是佩剑,这把是战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阴蚀剑,不是阳间的兵器,而是阴间用来处决顶级罪犯的阴蚀剑,阴寒之甚可谓惊人,这种难得一见的兵器,不知为何会作为比赛的武器道具。 斩风刀吃力地迎战阴蚀剑,就像火焰遇到浪花,碰撞激荡出的冲击波轰倒了几面大旗,白衣少年不断地回防,将军挥舞着阴蚀剑持续猛攻,无坚不摧的斩风,在黑剑一次猛烈的重劈之下,被生生砍出一个缺口来。 “哈……哈……哈!” 少年迅速后撤,反手把斩风横在胸前,喘着粗气。他很清楚,这是一场实力相近的比赛,悬殊在于兵器,陨铁刀与冥剑阴蚀相比,仍差一个级别,能对付冥剑的,要么同级或高一个级别,要么就是自带阳刚之气。在鬼界,哪来什么阳刚利器。 事到如今,只有拼死一搏,才有一丝胜机 少年站稳,两根手指按住眉间,取下一滴鲜血,竖起斩风,往刀身向下一抹,缺口处奇迹般瞬间愈合,完好如初。 没错,能想到这一点的不是普通人,眉心血乃至阳之物,童子的眉心血更是阳中之阳,斩风感应灵血,转变了灵性,其刚烈之气,足以和阴蚀的阴寒之气匹敌。 趁少年不备,白起一记飞斩过来,幸亏反应的快,仰身避过去了,真是惊险万分。少年立即起身迎战,涂了血的斩风,放着淡黄色光晕,与阴蚀锋芒相对,碰撞瞬间,击出阵阵爆鸣。几经力战,终于把阴蚀的邪气给压下去,此时的阴蚀似乎有所感应,骤然掙开执剑者的手,悬在空中,剑身发出蓝火,几条铁链从剑身上伸出来,缠绕在白起将军身上,蓝色火焰不断从将军身上抽出,少年知道,这是冥剑在抽取灵力,它要实体化,就必须有足够的灵力,本来是想在少年身上抽取,奈何对方太过强大,只好拿最近的下手,如果此时打破结界过去相救,会因灵力突然中断,冥剑下坠,而下面,就是白起将军的脑袋,因此不可轻举妄动。 冥剑很快就吸饱了灵力,火焰变成了青绿色,逐渐幻化成一个一丈多高,青面獠牙的独角大鬼,少年一眼就认出来,是古洛水河神闻承冲,古时洛河也负责押送灵魂的作用,洛水河神就是掌管洛河到冥府关隘的守护神,闻承冲性格耿直好斗,做事一根筋,因不满黄河河伯冯夷娶亲一事,在一次河中偶遇与之大打出手,冥府为了不与河伯产生纠纷,出面调解,将闻承冲革职查办,由小龙子敖参替代,几百年后敖参因故调回海部,韩林儿接替出任守关大将,闻承冲不知去向,没想到居然化为神兵祭器,这不是少年第一次看到神兵幻化成形,多数神兵都有幻化的可能,或神兽,或人形,或实体,或虚体,换做在场的是天鸿,也许会惊诧不已。 白起将军被吸干了灵力,铁链松开后轰然倒地,不省人事。台上的闻承冲,已经从半透明状态过渡到完全实体,占据了近半个擂台的空间,台下惊慌失措,鬼物四散奔逃。要论起来,人与神斗,注定是以卵击石,但白衣少年还不至于不堪一击,用刀肯定是不行的,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少年强作冷静,执手印暗念一通咒语,擂台的边缘升起盘旋交错的金线,菱格状的金线网一直旋转上升到灰暗的天空。这是金丝捆仙阵,可以暂时束缚冥神不到处作乱,能束缚多久,少年的心里也没有底。 闻承冲号称八臂鬼将,八只手臂各执一种兵器,刀锥斧戢,鞭钩鉞槊,各种武器轮番上阵,威力难以抵挡,少年只得不断闪躲,准备寻找机会进攻,谁知对方竟来一招旋击,八只臂膀如暴风雨般呼来,即便已经开了昴星盾,也挡不住如此密集的攻击,昴星盾碎裂之际,少年的七色灵石佩虹光再起,犹如刚开始那般,光彩耀人。在冥神的大斧砸下来的一刹那,周遭景物都消失在黑暗中,擂台突然扩大了几倍,空中一束光线泻下来,照亮了整个台面。这是怎么回事,少年站起来,四处张望,发现闻承冲和白起都消失了。 慌乱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桃树幻境 “灵宝!” “师傅,是你吗?师傅!” “正是为师!” “师傅请受弟子一拜!”少年太久太久未见师傅,骤然又听见他的声音,顿时热泪盈眶,双膝下跪“弟子遗失寒霜圣剑,自知罪责难逃,请师傅责罚。” “唉,日月轮转,沧海桑田,人世注定有此一劫 ,罪不在你。” 少年俯身一拜。 “师傅能否指引弟子,寻找解救之法。” “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不求旦夕,方得始终,你且起身吧。” “弟子不明,望师傅赐教!” 声音许久没有回答,四周安静的可怕,黑暗像要把一切都吞噬进去,少年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地面,一滴滴小水珠从下面渗透上来,像玻璃珠子一样滚动,汇聚到一起,在台中间汇聚成一株嫩芽,嫩芽逐渐长大,在目视下长成一棵高大的桃树,开出桃花点点,磬人的芬芳在空气中萦绕,少年记得,就是这棵老桃树,小时候经常在这颗桃树下玩耍,他站起身来,轻轻抚摸和灵秀一起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小字,闭上双眼,千年的记忆,就像被风拂起的尘埃,渐渐弥漫开来,直到老桃树发出光芒,化作一片花雨,散落在地面上,变回水珠消失在空气中。睁眼后才发现,刚才还贴在桃树上的手,握着一柄三指宽的雪白长剑,没有剑鞘,古铜质感的桃花枝叶栩栩如生,呈旋转缠绕的状态,从剑体的上段蔓延到红色缠丝剑柄处,少年曾出入铸剑阁,却从未见过此剑,轻触剑体,上面篆刻两行小字显现出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黄粱一梦几度春秋”,这是师傅的告诫吗?还是另有其意,不得而知。仔细看,还有三个字,胭脂雨,或许就这就是剑的名字。 少年一阵恍惚,转瞬又回到了赛台上。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冥神突破了捆仙阵的防御,把太平鬼市闹了个天翻地覆,擂台四周一片狼藉。 “嘿,大家伙,勿要捣鬼,你的对手在这呢” 见闻承冲没有反应,少年用剑挑起一个石子,用脚一踢,不偏不倚正好命中他的后脑勺,愤怒的冥神转换目标,朝少年奔来。 如果此时仍用刀剑,必定扛不住,少年寻思着师傅给的这胭脂雨将如何使用,轻轻一挥,竟有粉红花瓣落下,是桃花瓣,落花纷飞看似美丽,却不知战力如何,莫理会了,强敌迫在眉睫,只管一试。 胭脂雨和冥神兵器碰击的那一刻,漫天花海,煞是醉人,这一边是桃花瓣,对面则化作飞刀雨,深深扎进肉里,将闻承冲扎得高声哀嚎。 果然,胭脂雨并非凡物,深谙刀剑的少年,已经明白这宝物的用处。趁对方还没缓过劲,他将胭脂雨举过头顶,不断旋转,突然平地起风,将落下的花瓣卷起,直到形成一个剧烈旋转的花柱,而闻承冲依然沿用他的老招,八臂旋风击,硬扛这旋转刀柱,谁料少年早已不在风柱中,而是手执斩风,从上方跃下,瞄准头上尖角,以极快的速度横手一刀,直接将独角切开。 对鬼将来说,鬼角就是灵力之源,没了角,闻承冲化作黑烟,又被封回在阴蚀剑中,哐当一下掉落在擂台上,滚落地面的大鬼角,嗖一下缩成巴掌大小,被白将军捡起,原来他已经醒了。 “好一招虎口拔牙!” “将军,你……还好吧?” “无大碍,末将适才被妖剑迷了心智,请上仙恕罪。”,白起将军单膝下跪,把黑黝黝的鬼角呈给少年,少年忙扶起,抱拳回礼。 “将军言重了,我非神仙,妖剑乱世,人人得以除之,不知将军能否再战?” “哈哈,免啦免啦,方才那几招,非凡人所能为,怕是十个白某,也难逃一败,还是莫要自取其辱了。” 的确是白起的性格,知不可为而不为,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这妖剑将如何处置?” “此物如刑天之干戚,蚩尤之旌旗,乃阴邪之器,本该交由冥府狱监管制,纳入地库,今遗弃在外……不如斩断,以免其再起祸乱。” “大人手下留情。”少年正要砍剑,赛场主持慌忙跑过来,声嘶力竭地制止了他。 “大人你不知道,这长剑是我家主人的爱物,他看到大人这么厉害,想试一试大人的实力,既然您已经赢了,就不必再费力气跟把剑过不去了,我们已经给大人准备好了丰厚奖品,请快快随我领奖吧!” “欺人太甚。” 看到主持卑躬屈膝的虚伪模样,白将军举手便要揍他,被少年拦下。 “将军毋需与小人动气,这位嘴爷,你所说的奖品现在何处,带我前去。” 主持所说的主人,就是太平郡郡太守苟延,是个独眼龙,平时深居简出,极少露面,看打擂是他的爱好之一,这会,他正端坐在高台之上,乌纱帐之间,观察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正走着,少年开始头痛,剑撑着手,单膝跪地喘着气,这次出来得太久,已经撑不住了,幸好打完了比赛,让天鸿捡了个便宜。 通体一阵白光闪过,少年又变回了天鸿。 “我在这干嘛?我不是在擂台上吗?那只大蛤蟆呢?”天鸿一脸懵比。 鬼邸脱身 “大人,您已经赢了” 赢了?真是怪事,不是在做梦吧,捏捏脸,有感觉,一看手上,怎么多了把剑。 “你说我赢了,奖品在哪?那一千两黄金呢?” “大人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太守已经为您准备好庆祝晚会,庆祝大人旗开得胜,千金的事,你就放到肚子里好了。”主持卑躬屈膝,笑嘻嘻地说。 “要是敢糊弄我,可别怪我不客气。”天鸿有些怀疑。 “小的不敢,庆典就在前面,快随我来。” 主持说得阴阳怪气,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转过一个巷子,前面是一个停车场,上面停满了劳斯莱斯,法拉利等各种豪车,一看就知道是纸糊的,后面是一个挺漂亮的古典宅子,还带大花园,花园里停着个超级大红轿子,到处贴着囍字,挂着红布,家丁奴婢忙忙碌碌,感觉像是……成亲。 跟着主持走进宅子,管家赶紧招呼奴婢家丁站成两排,齐声大喊“欢迎驸马回家”。 靠,什么回家,莫名奇妙。 主持指着中间的小屋子,说千金在那里,要天鸿自己去掀开看,一想到有千两金子,天鸿心也痒痒,走过去掀开大红门帘,里面床上坐着却是个大胖妞,胖妞主动撩开红盖头,给了他一个飞吻,那长相,那身材,千言万语难以形容,这哪里是千金,分明是千斤嘛。 天鸿转身就想溜,被家丁奴婢们闹哄簇拥着推进屋里,连门都给锁上了,简直是抢亲,话说这些鬼都没有恶意,他不想动粗,可是面对这个千斤婆娘,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一刻也待不了,得想个法子逃出去。 检查了窗子,都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空隙,只得回到床前,仔细掂量这个红盖头新娘,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套到出去的办法。 “大美女,天下男人一大把,要不给你找个更好的,放我出去呗!” “不,我要和你成亲!” “为啥,我一介平民,怎么也配不上你们这种大户人家” “因为你帅。” 天鸿彻底语塞,要说不帅吧,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毕竟帅是明摆着的(自恋中)……算了算了,逃出去要紧,还是讨论点别的吧。 “嗯……你吃饭了没有”实在没词了,随口敷衍了一句老套的问候语 胖姑娘一掀盖头,兴高采烈地大声说 “你居然问我吃饭了没有,啊~我真是太高兴了,从来没有人问我吃饭了没有,你是第一个,你真是我的真命天子。” 什么情况,敢情这吃饭了没还成我爱你的代用语了?纳闷之余,忽然心生一计。 “我还没吃呢,我饿了,成亲的事慢慢来,咱能先吃饭吗?” 随便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装作很饿的样子。 “你等着啊”大胖妞腼腆一笑,扯着破锣嗓子大喊“阿财,我饿了,赶紧弄饭来。” “哎,马上就来!” 外面答应道,不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奴婢拿着饭菜进来,摆了满满一桌,这下好,本想等门一开趁机开溜,这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门都没出过一步。再看看这饭菜都是什么东西,蚯蚓青蛙汤,带皮蛇肉刺身,爆炒毒虫子,清蒸大蚂蟥,还有一盘血淋淋的眼珠子,没一道菜是正常的。 “赶紧趁热吃吧,吃完好成亲” 看着这一桌四菜一汤,天鸿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想想也是,鬼吃的和人吃的能一样吗?现在骑虎难下,不硬着头皮吃点,糊弄不过去,那汤看着还没那么恶心,要不喝点汤吧。 勺子刚碰到汤面,大汤碗里蚯蚓开始蠕动起来,青蛙的大白腿浮在汤面上一蹬一蹬,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这,这,这是活的,不是煮过吗?” “煮过呀,热乎着呢” 天鸿仔细想了想,对啊,这阴间的食物,通常是不会煮开的,阳间一百度的东西,这里大约就五十多度,很多东西就是这么半生不熟地吃的,没毛病。不过自己是阳间的人,这么吃下去非拉肚子不可。 上策没有,一想起拉肚子,他又冒出个下策,或者可以说是下下策,看这胖女鬼一副糟心无脑的样子,瞒天过海或许不成问题。 “哎哟喂,受不了了,肚子疼。” “怎么了?郎君。” 一听她叫郎君,叫唤得更厉害了 “哎哟,拉肚子,痛死我了,你这里有没有厕所” 这是古代的屋子,厕所自然是没有的,男人一般上茅房,这女鬼果然上当,匆忙打开大门,叫人把他带去茅房,天鸿一看这茅房建在宅子很偏僻的围墙边,心里不禁偷乐,逃跑的机会总算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门口守着的家丁都等得心烦,不停地催。 “驸马爷,你好了没有,大小姐等急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问了好几遍,都是这句答话,家丁感觉不对劲,推开茅厕门,里面角落放着支录音笔,天鸿已经不知去向。 意外收获 这时候他并未急着回去,还在宅子里晃悠,鬼界的时间比凡间长,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搞得这么辛苦,连个铜板都没捞着,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江湖名声,何况晓曼还等着这点钱救命,绝不能空手而归,天鸿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翻看,盼着从这大宅子里能找出点值钱的东西来。翻了四五间屋子,都是些一般货色,大件的不好搬,小件的没意思,就算是稍微精美一点的铜烛台,也卖不起大价钱,正失望的时候,书房案上的一个小玩意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一只小玉虎,质地细腻,成色不错,把玩得光滑蹭亮,看起来挺值钱,天鸿把玉虎揣兜里,走出书房,刚好碰上十米开外的家丁奴婢大队人马,被一个眼尖的奴婢发现了 “驸马爷在这呢,大家快看!” 大队人马奔将过来,天鸿见状,脚底抹油撒腿就跑,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过,跑得快还是有优势,加上幻影移形术的法术加成,不知不觉跑到了柴房附近,终于摆脱迎亲队的纠缠,坐在柴垛上稍作歇息。待心神定下,才发现手已经不怎么疼了,四周暗暗的,有股阴寒之气,开始感觉有些冷,谁叫外套让那关老爷给烧了呢,没办法。天鸿仔细观察着四周和这间柴房,柴房看的多了,没什么特别,砖木结构很简单,堆放柴火的屋子在旁边,连着马厩,就是他坐着的地方,但马厩里没有马,只有一堆堆柴火,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旁边柴房的门上了锁,而且还是三把锁,什么柴房需要上锁,还三把锁,莫非里面藏着秘密,着实让人好奇了,走过去仔细瞧,上,中,下,都是古代纯铜的大门锁,相当结实,上面还刻着苟府字样,除非是机要库房,不然不可能用这么好的锁头,他拿起斩风,一刀将三把锁齐刷刷砍开,准备开门进去看看。 轻推门扉,发现柴房里面塞满了柴草,和普通柴房并无两样,只是这柴草许久不用,布满蛛丝,散发着一股霉味。猎人的直觉让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他不停用刀叩着砖石地板,叩了一会,发现就在柴房中间,大块方砖下面,传来闷葫芦的声响,经验告诉他下面是空的,而且有很大空间,用力撬开方砖,昏暗的光线让下面的地道暴露出来,刚好是能塞进一个人的大小,看来这里大有文章,天鸿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匍匐爬到隧道的尽头,被一座刻着两个鬼面的小石门挡住了去路。 因为这里不是古墓,所以不需要担心有机关,天鸿烦心的是,这石门厚的很,怎么都撬不开,随身的手电筒光线越来越暗,眼看电量就快耗尽,身上又没有火灵金,如果不赶在没电之前把门打开,拖到天亮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天鸿不停在石门上摸索,想找到开门的机关,摸来摸去,只在石门旁摸到一块石头,上面有一个虎形凹槽,看似很眼熟,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在书房找到的那只小玉虎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把玉虎卡进凹槽,仍然是没有动静,难道不是这只?想不明白,不想了,继续撬,撬着撬着,手一滑,刀柄突然磕到了那块虎石,轰隆一声下面地板整块塌陷,溢出的流沙把他冲到了下方的一间密室里。 “咳~咳咳~咳”沙子呛进喉咙,都快咳出血来,真是倒霉,该不会真有机关吧,吐出嘴里的沙子,下意识去摸手电筒,手电筒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密室里漆黑一片,鬼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幸好兵器带下来了,天鸿手握刀剑,紧张地等待即将出现的危险,等一好一会儿,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手中胭脂雨开始发出奇异的红色荧光,照亮了周围,来不及诧异,他就被密室的景象给吸引住了,放眼望去,全是金银珠宝,玉石翡翠,堆满了整个房间,看得眼花缭乱。 “我滴乖乖,大锤啊大锤,估计你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吧!” 一看表,只剩下半个小时,天亮之前如果不出去,就很麻烦,管不得那么多了,把胭脂雨和斩风往地上一扔,脱下毛衣,撸起袖子,开始装宝贝,这珠玉翡翠脱手太慢,只装金子,只要看着有点黄黄的东西,都被他一股脑塞进毛衣里,直到实在装不了为止,不过这毛衣质量实在太烂,哗啦一下,金子都从划开的洞里流出来,白费了一番功夫,正发愁着,一个水桶大小的聚宝盆因被他这么一挖,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哐当一声撞在石板地面上,把他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看清楚才发现是个好东西,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就地取材了,不一会儿,就把宝盆装得满满当当,都有点扛不动。 等到把盆拖出地洞,已经接近鸡鸣时分了,扛着这么个大东西,怎么跑也跑不回纸门那,天鸿想起门口还有跑车,加足马力,或许还能赶得及,不过这苟府戒备森严,想从大门出去,不容易。 不能从大门出,后门总该可以吧,找了个马桶盖,把宝盆盖上,又用绳子缠了几圈,放在地上滚,很快就滚到了后门口,里面是没人把守,外边不一定,他爬上墙一瞧,门口果然站着两个守卫。 “喵~喵” 正趴墙上想着怎么出去,下面草丛里传来两声猫叫,敢情这地府也养猫啊,来得正好,丢猫战术正式启动,黑猫被他远远丢出围墙外,猫的惨叫成功吸引了两个笨蛋守卫的注意,天鸿趁机从后门溜出,一口气绕到停车场。 法拉利,布加迪,科尼塞克,还特斯拉,统统一边去,钻进一辆香蕉黄的兰博,这是天鸿的最爱,刚硬的线条充满锐气,就算有种纸糊的质感,掩盖不住它的帅气。油门一踩,轰鸣的发动机迅速牵动四个轮毂,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往出口方向飞驰而去。 手表上的秒针在飞快地旋转,天鸿一秒秒掐着时间点,脑子里除了时间一片空白,车子随着轰鸣穿过几个街区,一点点接近出口,明明还有十秒,后门传来鬼界的钟声,当~当~当~,难道这破表不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用力把油门踩到底,看到了,出口就在前面,这会停车肯定是来不及了,冲出去吧。 跑车轮子都冒白烟了,瞅准一个斜坡,划拉一下把车子斜着竖了起来,使出飞车特技,可惜这车不太听使唤,啪的一声侧滑了,巨大的惯性推着它前行,紧擦地面吱吱冒着火花,当~随着最后一声钟声响起,车子终于赶在鬼门关闭的瞬间,撞开门板插进大门,滑了几十米才咔咔地停下来,噗滋一下冒出滚滚浓烟,他回头一看,差点吓尿,车子的后半部分已经没了,幸好是纸做的,不然非爆炸不可。 此时太阳还没出来,天仍处于夜色之中,漫天璀璨的繁星把大地照得微亮,纸门已经着火烧坏了,不用再走这道程序,天鸿从纸门引了点火,顺便把纸车也焚化,由于来到阳间,纸车变成软塌塌的纸堆,和一般的彩纸那样被化作灰烬。 打开强光灯,数数拿到的金子,连同那个聚宝盆,少说也有几十斤,不仅够用,还有富余,剩下那把剑和一个黑角,不知道什么来头,剑在手里除了发过一次光,没有其他异象出现。把剑使了一下,挺轻盈,感觉还蛮称手,暂且就用着吧。角也收起来,阴间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一切收拾妥当,天鸿忍着冷风,骑摩托车回了工厂,找到大锤时,天刚蒙蒙亮,大锤躺在床上呼噜呼噜还没睡醒,天鸿把金子全部倒在他身上,把他吓得不轻。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睡觉” 大锤睁开睡眼,看到这么多金器金疙瘩,明晃晃的,顿时心跳加速,睡意全无。 “哥哥哎,你是用了哪门子神通?不会真去抢Y行了吧?” “屁,你就甭管了,这些全是不法之财,正好用来赈济咱们这些灾民,赶紧给你那朋友打电话,就说今天要见上” 大锤不再多问,因为细看这些金货款式,铁定不会是Y行里的,只要不是Y行的,哪里来就都无所谓了。 “好,我马上去联系,希望还赶得及。” 大锤爬起来穿好衣服,脸也没洗牙也没刷,跑到门口打了一通电话。 “联系上了,说是可以安排见面,要我们两小时内到湖边去等,哎?你衣服哪去了?” 一听有希望,天鸿心情大好,摸摸身上单薄的长袖内衣,才想起已经报销了两件衣服。 “被……树枝刮破了,你这还有小号的衣服没,拿两件来凑合一下。” “都是加大码的,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但是,我想起来了,有一件……呐,是你以前嫌旧丢掉的驼皮夹克,我觉得料子还不错,想改了做双手套,一直没时间做,现在正好还给你。” 拿回以前的衣服穿上,稍微暖和了一些,旧就旧吧,好过受冻,和大锤匆忙咽了个面包,就急急赶往电话里所说的那个湖,可是直线距离三百多公里,山路弯弯绕绕算上去,五百公里都不止,开车如何能在两小时之内赶到? 天眼活佛 话说这事还真没能难道大锤,他们一人抱着金子,一人背着行李,艰难地爬上小山坡,放着车不开,闹哪样?原来大锤在高地上做了个简易飞行器,具体是什么样的,要到上面才知道。 “这就是你说的飞船啊?” “准确地说,叫飞盘,叫飞船也行。” 上面是一个用水泥浇筑的圆形大基座,四周用数十个深入地下的螺杆固定,中间的圆环一个套一个,应该是轴承,上面斜向上连着一根可以上下活动调节的金属杆子,末端是一个飞碟状的飞行器。 天鸿踢了踢底座,怀疑地问。 “这玩意安不安全?” “放心,大锤出品,必属精品,光这地基我就打了大半个月。” “...那就信你一次,要死了,做鬼都要找你算账。” “尽管来,咱们都变鬼了,谁怕谁啊,哈哈!” 跟着大锤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所谓的飞船,放好东西,系好安全带,又在他的怂恿下,戴上皮头盔和航空护目镜。 “坐好,我要启动了,要是晕船,你旁边有塑料袋。” 啥?还晕船。什么鬼东西?看来这黄大锤的东西也不完全靠谱。 大锤拧开钥匙,按下启动按钮,随着一阵电机声,齿轮咔哒咔哒开始旋转,中间的大轴承推动着斜杆和飞行器转动,慢悠悠地转了十几圈。 “逗我玩呢!这不是游乐园里面的大飞机吗?你这死大锤。” “别急嘛!再等等。” 斜杆越转越快,转得有点头晕目眩,大锤接着按下第二个按钮,打开陀螺仪和同步逆转器,船体渐渐稳定,两个人紧抓扶手,不敢看外边,紧张地直盯着稳步加速的转速表,飞盘在呼呼地疯转,天鸿的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 “好了,已经接近最高转速,可以开始飞了。” 大锤在触摸屏上调好方位,按下第三个红色启动按钮,砰的一声,在高速旋转中,飞盘突然脱离底座和连杆,以极高的速度向预定方向飞出去。 就这样在天空盘旋了几分钟,飞盘就把离心机的蓄力耗尽了,在几十公里外调转角度,呈抛物线向下滑翔,眼看就快要撞上山丘,大锤猛地把控制杆往下一压,飞盘外围打开六个孔洞,喷出气流,变成一个隐藏式的六轴飞行器,角度迅速上扬,嗖的一下越过山巅。 “怎么样鸿哥?我技术不错吧。” “不错个屁,有这功能不早使出来,整这么一出,嫌命长啊?” 天鸿紧抓扶手,吓得两腿软软地直哆嗦。 “省点油嘛,幸亏最近扩充了燃料舱,燃料很足,你坐稳了。” 直飞的速度果然很快,不到一个小时,飞行器就根据坐标平稳地降落在一个小湖泊附近。 那曲往西湖泊众多,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湖,只有几平方公里,小到地图上都找不到。湖水的轮廓接近正圆,水像明镜一样,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清澈得可以倒映整个天空,湖中间有个同样是圆形的小岛,在绵绵群山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渺小,站在岸边,依稀看到零零散散的草木,有没有人,却看不太清楚。 “活佛在哪?” 大锤指着中间的小岛说。 “就在那座岛上。” “搞半天还是没停对位置,咱们把飞船开过去。” “开过去肯定不行,那是活佛的圣地,只能坐船进去。” “船也行,在哪?” “不知道,我那朋友就说了两小时内到,怎么通知活佛,他没说。” “你不是有电话吗?” “有信号早打了,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那怎么办?” “等呗,还能咋办。” 两人在岸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天鸿越看这湖越觉得奇怪。 “哎,大锤,你觉不觉得,这湖像眼珠子。” “嗯,是有这种感觉,那座岛正好就是瞳孔。” “倒真会挑地方,你说活佛有天眼,他能看到什么?” “天下万物吧。” “是不是别人洗澡他也能看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照理说应该可以。” “那全世界的女人都被他看光了。” “你怎么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把活佛想成什么人了” “正常男人都会有的想法,我这么说有错吗?” “行了别说了,船来啦。” 一个戴着黄帽子的喇嘛撑着小船,慢慢靠过来,停在岸边,招呼他们上船。 “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面对天鸿的疑问,喇嘛操着流利的汉语回答,“朱古指示我过来接你们。” 看来这活佛有天眼所言不虚,三百两金子花得值,天鸿和大锤三两下把金子搬上船,随着喇嘛来到了小岛上。 岛上只有几间石头小屋,围着一个藏式大佛笼,不一样的是,佛笼前面有台阶可以上下。佛笼周围竖着一些灰尖石,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金漆梵文,可能是某些咒语。 黄帽子喇嘛走过去,叫另外两个年轻喇嘛拉开紫色幔帐,里面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喇嘛,没戴帽子,眼睛绑着黄布,黄布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他就是活佛?”天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羽人巢穴 “嘘,你还想不想办事情,快点跪。” 大锤小声提醒他,自己先跪在地上。 “跪这个小鬼?别开玩笑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说跪就跪。” 所有人都五体投地跪了,就天鸿还站着,他就不信,这小鬼还能拿他怎么样。 “你们都起身吧,这位朋友出身不凡,我受他一拜,恐怕会损害我的修行。” 小孩子说出大人的话,让天鸿开始有些信服,喇嘛们不明白活佛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都听话地站起身来,只有大锤被天鸿拉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 “这会就甭提什么出息不出息了,救人才是第一位。”大锤忙为自己辩解。 “两位友人可是为妖魔一事而来?” 活佛站起身,赤脚走下神坛,旁边的喇嘛惊恐地扶着,生怕摔了。活佛为来客走下神坛,这事还是头一遭,天鸿见他蒙着眼睛,却一步都没踏错台阶,不禁暗自称奇。 “没错,妖怪把我们的朋友抓走了,我们想知道这只妖怪现在在什么地方,上师能不能帮我们看一下” “你们把物件带来了吗?” 大锤明白活佛说得是金子,把金子扛过去,俯下腰低着头,双手合十,态度十分虔诚,天鸿倒是一脸不屑,心想,这活佛到底是个财迷,和算命的也没什么区别。 活佛拿起一个金锭子闻了闻,一字一句地说。 “戾气很重,拿去洗洗。” 两个喇嘛走过来,扛着这缸财宝到湖边,双手一抬,整个丢进湖里,看得天鸿和大锤目瞪口呆。 “这可是你自己丢的,不关我事,东西我带来了,答应的事还是要做到。”,天鸿生气了,金子可是他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就被这么丢进湖里,任谁都不高兴。 “的确和你们无关,可是你们与那朋友萍水相逢,就像你们和这物件一样,没有瓜葛,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救呢?” 活佛这话问得他俩四目相望,无话可说,是啊,他们和晓曼都只是刚刚认识,没有更深的感情,连男女间的爱慕之情都谈不上,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为什么? “因为责任”天鸿考虑了好一会,开口了。 “怎么说?” “因为不想而辜负任何一个人!” “哈哈哈!答的好,这句话能从你口中说出来,这个忙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帮。” 活佛金口玉言,他说的话就没有收回去的时候,一听他这么说,大锤放心了,天鸿还有点怀疑 “你故弄玄虚到底是什么意思,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们自己想办法。” “上师都发话了,你就少说两句。” 高原住了几年,大锤知道真活佛的分量,怕给他这么一闹,白来一趟。 小活佛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回到佛笼坐下,默念经文,念了有一分多钟,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人还活着?” 看来活佛也有不知道的,偏不告诉他。 “这你不用管,就算是尸体我们也要捞出来。” “北面摩天岭,就有你们要找的人。” “摩天岭?叫摩天岭的地方多了,是哪个摩天岭?” “有黑色鸟儿出现的地方。” 活佛说完,示意喇嘛们拉上紫色幔帐,闭关谢客。 “哎?位置呐?你这小子,怎么话说一半,真是欠揍。” 大锤硬拦着天鸿,把他拖到小船那。 “行了行了,我已经知道在哪了,不要再胡闹,我们回去吧。” “别拦着我,必须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拿钱不办事,哪有这种道理。” “算啦,活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没听明白,赶路要紧,再等怕是来不及了” 一听这话有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救人可是半刻都不能等,天鸿收起拳头,抢过喇嘛的船桨,跟大锤一起划了回去。 活佛所指的摩天岭,离工厂并不是很远,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山菱沟壑密布,怪石嶙峋,偶见冒着地热产生的热气,不但贫瘠,地形还非常恶劣,传说常有巨型野兽出没,因此没多少人愿意到这里来,一直都是人迹罕至的三无地带。摩天岭的核心地区,耸立着一个瘦高的奇怪火山口,像个缺了一角的烟筒,自古以来就没见它喷发过,大概已经沉寂。 “这地方太奇葩啦,完全没有停的地儿。” 大锤不停调换方向,下面全是风化石和灌木丛,飞盘找不到适合下脚的地点,天鸿看到一个耸起的风化柱,上面恰好有个小平台。 “你看过来,那不是有个可以停的” “不知道结不结实,太冒险了” “没事,相信我,这里都是石头,不会太软” 看到大锤怀疑的神情,天鸿不耐烦了 “这鬼东西我都敢坐,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再飞起来。” 大锤测准方位,小心翼翼地把飞行器停到了高台上,风化柱比想象中结实,停倒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怎么下去,虽然有一圈圈的风化纹,下去的难度仍是太大,放绳子绳子不够长,攀岩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大锤看看下面,倒吸一口冷气。 “你说怎么下去吧?” “怎么不能下去,你停的时候我就想到办法了。” 走到边上,用刀敲了几下沙石,滚落的尘土惊飞了一群挂在柱壁上休息的大飞蛾,这些沙土色的飞蛾和环境融为一体,展开双翼足足有五六米长,如果没有起飞,根本看不出来。天鸿迅速掏出射网器,射出一张牵了长绳的大网,顺利网住一只大飞蛾,射网器一端快速缠住飞盘的一条起落架,飞蛾被网裹住,直直往下掉,被飞盘的起落架扯住,挂在柱壁上,扑棱扑棱的,像掉入蛛网的昆虫。 “哈哈,今晚有肉吃。” “爱吃你吃,我可不吃这东西。” “逗你的,还就信了,这叫天然降落伞,多高都不是事,来,搭把手。” 两人把大飞蛾拉起来,解开网,大飞蛾扑腾着想逃,两个翅膀被用两根绳子扎在起落架上,想飞也飞不走,天鸿和大锤趴在大蛾的背上,各自拉住一根绳子,解开两个绳扣,大蛾终于啪嗒啪嗒地撑起翅膀飞起来,挂着两个人在半空中摆来摆去,说到底两个人还是太重了,飞蛾承受不住重量,越飞越低,在乱石间咔咔地来了一次暴力着陆,瞬间扑起阵阵粉尘。 松开绳子,受伤的大飞蛾奋力挣脱远去,背影渐渐消失在天空里,清点物品后,天鸿突然发现,只剩一把胭脂雨,斩风不知去向,想必是刚才在天上晃的时候从背上滑落了,爱刀丢失,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慌乱地四处寻找,找了好一会还是没找到。 深入敌营 “靠,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赔了夫人又折兵,最近咋这么倒霉。” “不是还有一把吗?不算太糟。” 大锤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不喜欢用冷兵器,不能体会这把刀所代表的意义,行囊收拾好,又走过来笑着拍了天鸿肩膀一下 “还说她不是你女朋友?装!” “真不是,怎么?你看出啥来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夫人和女朋友是不是一个意思?别再装啦,是就是,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大老爷们二十好几了,有女朋友很正常,没女朋友才有问题呢。” “嘿,你这杠精,说句俗话扯天上去,怎么不说你自己,算了,不跟你瞎扯。” 天鸿还在低头找刀。 “别再找了,荒无人烟又没有贼,回来再找也不迟,赶紧去救人吧。” 听大锤这话说得确实在理,鬼地方人影都不见一个,丢不了,等回来再找,于是赶忙用石块叠了个玛尼堆做标记,收拾东西,往摩天岭深处进发。 摩天岭虽然贫瘠,石缝间却长有不少黄澄澄的西藏沙棘,这可是杂食鸟类的最佳补品,以前经常有野生鸟类在这驻足,自从那群瞎眼乌鸦来了之后,就再也不见其他鸟类,乌鸦成群结队,数量多到数不清,而山里食物并不丰富,不知道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两人步行穿过几道山岗,来到了乌鸦的栖息地,碎石层层的山坡上,满是鸦巢和乌鸦。 “看,这就是活佛说的黑鸟,我看就是这,八九不离十了。 “别说太早,我看那活佛神叨叨,估计也是半桶水,哎,你说你来过,认不认识路?” “还好吧,不算特别熟,以前都是开越野车在外围逛逛,没进到这么深,公司有个同事在西藏住了几十年,我也是听他说才知道,可惜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叫他带路就方便多了。” “好吧,把你知道的抖出来,千万别带沟里去。” “呵呵,你不是最喜欢有沟嘛?听着,这里叫瘸子坡,过了瘸子坡就是烂树垭,再往前面是大烟囱,最高的那座。” “瘸子坡,烂树垭,地面起的真TM难听。” 听了介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前面,远处的大烟筒尤其让他感兴趣。 “那烟筒像火山又不像火山,挺壮观的,就朝这方向一路找过去吧!” “我也有这想法,大烟囱包括这周围都是藏民的禁地,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大锤表示赞同。 “禁地?” “嗯,这里古代是祭祀的地方,是少有的人祭,把活人绑在花坑里刨开肠子内脏,让秃鹫之类的食肉鸟啄食,用来祭祀神明。” “那不得活活痛死?” 两人边走边说,天鸿听得头皮有点发麻。 “肯定啊,不过那时候谁会管这些,有些当场断气,没当场断气就很惨,只有勐教这种邪教才会弄这种伤天害理的仪式,勐教被外道称作杀生教,供奉金刚夜叉明王,早在16世纪就失传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宗教的人都不明不白地失踪,下落不明” “明王菩萨本来是震慑妖邪保平安的,被拿来这么搞,佛祖都要气跳墙了。” “哈哈,可能吧,说到佛跳墙,我在福州吃过一两次,味道还不错。”大锤肚子咕嘟咕嘟,感觉是饿了。 “你这么一说,倒想起一件大事。” “什么事?” “没带吃的” “哇,好感动,你居然还能想起带吃的,我还以为你成仙了不用吃饭。” “就你废话多,现在到哪了?” “快到烂树垭了。” 烂树垭是山坡之间的一片凹地,都是枯死的树桩子和稀疏的杂草,还有一些零散的石头,偶尔可见枯骨碎片,已经分不清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天鸿和大锤耐心地穿过这片面积不大的凹地,四处搜索,依然没有找到小曼,眼看大烟囱就在前面,他们决定进入核心位置。 “小心!” 大锤话未落音,啪的一声脆响,天鸿一脚踩到杂草堆里头骨,脆弱的头骨一踩就碎。 “又是踩到这玩意,今年踩到第六次了,这个骷颅头脆得跟爆米花似的,生前肯定缺钙缺得厉害。” 天鸿把脚抽回来,往后退了几步,又踩上了另一堆骷颅,怎么那么多骷颅,放眼望去,他和大锤都震惊了。 杂草地里往前到处都是人的骨架和散落的骨骼,前面不远处陆续有乌鸦拍着翅膀飞出来,俩人蹑手蹑脚走过去往下一看,好大的一个坑,都有篮球场大小了,里面满满的都是人的尸骨,衣服被撕成一片一片,骨架上面还带着残缺的皮肉和血污,明显是刚死不久。 这白骨森森的万人坑场景,他们只在二战的纪录片中看过,没想今日居然能亲眼见到,真是大开眼界。 “小妮子没救了,安息吧。”大锤摘下帽子默哀,被天鸿用抢托敲了一下肋排。 “说什么丧气话,晓曼还没死呢!” “你怎么知道?” 天鸿从领子里掏出一串项坠,和送给晓曼那串一模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灵精怪 看到龙鲮挂坠,大锤也觉得奇怪。 “这坠子不是送人了吗,怎么还在你这?” “不要被外观迷惑,这宝贝又叫母子连心锁,送给晓曼那串,是小龙鲮,我这串,是母龙鲮。” “哦,我明白了,自带报警功能是吧?” “龙鳞坠是法力强大的护身符,报警功能没有,但是连心锁有个好处,就是两个佩戴者都活着的话,坠芯会发热,任何一方没了心跳,坠芯都会立刻冷掉,只有温血动物才可以做母子连心琐,别看这龙在水里游,其实也可以变成温血生物。” “这么说你这坠芯还是热的?” “热乎着,有希望。” “那行,我们接着找。” “等等。” 大锤抬脚刚想走,被他叫住。 “咋了,还有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些尸骨跟我刚才踩到的完全不一样。” “……是有些不一样,比较新鲜。” “是啊,就像刚吃剩下的。” “怪不得这片乌鸦多。” 蹲在坑旁,天鸿目光停留在尸坑搜索了一圈,全是残缺不堪的肉骨头,没有发现完整的人形 “按照骨头碎裂的情况看,肯定是那些羽人搞的鬼,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到大烟囱里面。” “不清楚,听我同事说那边有个洞,但他没进去过。” “那我们就去见识见识,走,找入口去。” 天鸿真正开始有了把握,这里就是羽人的老巢,就在大烟囱,不是什么猜测,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纵然大烟囱不是什么大山,从烂树垭出来,还有不少于一公里距离,目测围着跑一圈,也够吃几顿饭的时间了。山脚下全是崩落的灰色大石块,石头多,路难走,是影响行进速度的主要因素。想在这种环境下找到一个捷径,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人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入口。 “你这同事不靠谱啊,住了几十年,吹牛唬你的吧,都找半天了,哪有什么洞口。” 下午,三点多了,天气是难得的多云,没有阳光直射,天鸿和大锤喘着气,在山脚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人家正儿八经的藏族,骗人应该不会,就是这地方大,只有两个人找起来是有点费劲。”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准备想更好的法子,大锤无意间瞄到天鸿的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得他有点发虚。 “你盯着我干嘛,脸上有字吗?” “不是,你别动,有东西趴在你背上。” 大锤一听,毛都快炸了,有东西趴在后面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应该不是善类,说不定是鬼魂之类,在侦探社的时候这东西见过很多,但大白天见鬼的情况两只手数得过来,能在白天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轻轻摸出小刀,一只手慢慢移动到后背,狠地一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天鸿跳起来追上去,迅速开了一抢,抢仔明明命中目标,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一个黑影转瞬之间消失在远处斜坡的石堆里。 “你看清什么东西了没有” “一个胖胖的三岁小孩,看不见五官,全身黑,没穿衣服。” “这是什么鬼?”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 连常年和鬼打交道的天鸿,都不确定是什么品种,可能是类似日本的座敷童子一类的妖怪,看来这大烟囱的确很奇妙。 大锤掏出指南针,指针不停地旋转,根据以往经验,要么是地磁异常,要么就是风水突变,地磁异常无所谓,要是后面一项,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赶紧走吧,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行,我们走,时间不早了,没时间跟这小怪物纠缠。” 两人背起包裹,继续在山下绕行,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天鸿余光发现这光头小鬼还远远地跟在身后,猛的一回头,马上又闪进石坡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来来回回几次都是这样,有点不胜其烦。 “小家伙还真是黏人,大锤你等会,我要好好收拾一下。” “算啦,道具什么都没带,又不能拿它怎么样。” “嘘先别说话。” 天鸿拿出一张空白的黄色符纸,默念口诀,两根手指悬空写了几个字,用打火机点燃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你这是在干嘛?” 他笑笑没有回答,转过身,那小鬼看到他便定住了,一动不动,他往前走,小鬼就往前走,他走几步,小鬼就走几步。 “明白了吧,这招叫照妖镜,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天鸿走到小鬼跟前,拿出一根沾了不知道什么血的红绳子,一下就把他捆住了,绑成个黑粽子,拎在手里轻轻的,徐徐冒着黑烟。 “好了,大功告成!” “你抓他干嘛?” “好玩呗!拿回去养着,能办好多事。” “得了吧,准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不养着,也不会影响咱办正事不是。” 话刚说完,小鬼化作一道黑烟飘走,悠悠地飘进坡上的一个大石缝,手里只剩下松掉的绳子。 “唉,魔高一丈,失算了,我们走吧。” 大锤倒没有取笑天鸿,他正专心在看黑烟飘去的方向,拉住他问。 “那里你能不能钻进去?” 柳暗花明 被这么一说,天鸿才反应过来,意识到黑烟飘进去的碎石缝那里有可能正是大烟囱的入口,他俩爬上去,测了一下大小,碎石缝很窄,只有半米见宽,勉强能塞进一个人,天鸿把包和东西,往里一丢,先钻了进去 ,里面稍微宽敞一些,看到没问题,大锤也试跟着钻进去,钻到一半便卡住了。 “鸿哥,不行了,钻不进去,能不能拉一把。” 由于大锤是脚先进去,天鸿使劲拉,差点把裤子扒下来,都没能把大锤拖进去。 “没办法,你这身材,堵洞口刚刚好,求神仙保佑吧,我先去探探路。” “哎~哎~,鸿哥,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好歹兄弟一场,再试试,求您了。” “噗嗤,瞧你这怂样,又没说不管,让我想想。” 手电筒照照四周,都是大石块,卡住大锤的是一块很大的石头,推不动,看样子只能用杠杆撬开,天鸿把胭脂雨插进旁边的缝隙,用石头敲进去,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掰,不知是位置巧妙还是宝剑给力,很快便撬开了一条大缝,再一用力,整块大石头滚落下去,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大锤终于可以轻松爬进去。 “孙猴子逃出五指山,要不要叫声师傅!” “别扯犊子,我喘口气,哈~哈,夹死我了。” “那你慢慢喘,我先进去了。” 天鸿背起背包和ZJ,左手拿着剑,右手反拿着手电筒,俯身慢慢往里走,洞里黑漆漆,地方很窄,根本没有ZJ的使用空间,刀剑反而是最好的帮手。 随着距离一米一米地推进,里面空间越来越宽敞,最宽的地方可以塞进一辆小卡车,壁面也比前面光滑许多,微微感到有冷风吹过,这时候大锤也拿着手电筒屁颠屁颠从后面赶上来了。 “听到没有,这条隧道尽头好像有声音”天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对面传来的声响。 “是风声吧。” 大锤暂时听不出是什么声音,只是边走边观察这边的环境。 “这条山洞还真是奇怪,外窄内宽,没有分叉交织,表面也很规则,不像是熔岩侵蚀形成,倒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管他那么多,我现在只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鬼东西。” “对,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做个记号,免得到时候出不来。” 抽出小刀,大锤在洞壁上刻下01两个阿拉伯数字,这是多次任务养成的习惯,迷路的话可以保命。 当两人行进到百多米远的时候,手电筒反常地一闪一闪,两支手电筒都一样,磕掉电池再装上,问题依旧,情况特别奇怪。 “这手电筒中了邪了,真他的邪门” “不是,这里的磁场强度很高,而且非常紊乱,刚才在上面我就感觉到了,手电筒应该是受了某种不明原因产生的电磁干扰。” “越说越玄乎,你说这荒郊野外,哪来的电磁辐射?” “哪可不一定,有些矿在特殊条件下也会产生辐射,不光是电磁辐射,还有电离辐射。” 大锤搬出理论知识,天鸿一点都不想听,他想起包里还有冷光蜡烛,于是关掉手电筒,拿出蜡烛,绿幽幽的光芒,照亮了洞穴的轮廓,前面刚好是个节点,洞穴在这个节点呈三十度向下延伸。 “大锤你带钉鞋了吗?” “又不是爬雪山,带什么钉鞋,没有。” “前面有个下坡。” 举起冷光蜡烛,有限的光亮看不清远处的状况,索性丢下去,蜡烛随着滚落下去,咕噜噜滚了一会就不见了,听不到声音。 “不知道啥情况,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天鸿另外掏出一根蜡烛,咬在嘴里,戴上防滑手套,拿出绳子绑在身上,一头绑住大锤,叫他拉着,手脚并用反趴着身子慢慢往下爬。 “哎,你当心点。” “嗯!” 嘴里咬着冷光棒,说不了话,只顾小心地往下爬,安静的洞穴里,除了不太明显的风声,就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轰隆~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地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抖,这一抖把趴在光滑地面上的天鸿惊得心肝一颤,动不敢动,豆大的汗水往下滴,短暂的寂静之后,身后穿来吱吱的声音,由远到近,似乎是惊动了某些生物。 忽然,一阵黑影扑了过来,是数量数不清的黑蝙蝠,瞬间灌满了整个地洞,天鸿不要紧,却把毫无准备的大锤吓得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一歪,整个滚下斜坡,从天鸿身边滑下去。他一伸手想抓住大锤,没有抓住,被他身上的绳子一扯,也跟着滑下斜坡,两人像坐滑梯一样,不停往下滑,到了另一个节点,角度突然又下降到水平向下40度左右,怪不得刚才看不到冷光棒,原来下面更陡,现在被大锤这大个子扯住,四周完全找不到着力点,天鸿暂时无计可施,想着顺其自然滑下去看看能不滑到底,但情况似乎没有预想的那么乐观,下滑途中,他突然大喊。 “前面有岔路” “啊?在哪?” 洞穴里黑咕隆咚光线很暗,大锤什么都没看到,天鸿却看到了,他的瞳孔闪着白光,这是先天遗传的能力,他的祖辈终年在山林里打猎,进化出了夜视能力和敏锐的听力,不过到他这一代就退化了,只有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才能激发出来。 滑梯的尽头开始分岔,呈Y字形,如果他和大锤一人一边,卡住中间的绳子,是可以停止下滑的,不过这Y字形中间是块锋利的石头,如果这条细绳子承受不住重量被绞断,恐怕情况会更麻烦,大脑在飞快的盘算,是冒险卡住,还是选择一边继续下滑,实在是一个很难的双项选择题。 一不做二不休,用力踹了大锤一脚,滑到右边的洞口,自己也翻身滚了过去,因为他感觉到风是从这边吹过来的,到底对不对,听天由命吧。 坡度逐渐变缓,重新回到30度左右,可以依稀看到远处的光亮,两人暗自庆幸,终于快滚出这个鬼地洞了,远处的光亮渐渐明晰,天鸿定睛一看,不太对劲,这哪里是地面,明明是半空,他一脚迅速勾住大锤的背带,大喊。 “快,抱紧大腿!” 大锤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飞出了洞口,幸好天鸿一只手抓住了边缘一块凸起的石头,勾住他一条背带,没有甩出去,求生的本能让大锤紧紧扯住他的小腿,两人噗通一下挂在离地几十米高的峭壁上,大个子的重量真不是盖的,一百八十斤的重量挂在小腿上,扯得难受。。 “你快看看有没有可以蹬的地方。” 大锤尝试寻找落脚点,发现旁边有一处,离得稍微有点远,伸了几次脚都够不着。 “没够着,能不能往左边来点。” “靠,一动咱都得掉下去,快想想办法,我的手撑不了多久。” “你撑住,千万别松手,我马上想,我想,我想……,我想不出来呀我。”大锤又惊又怕,说话都有点抖。 天鸿知道这么下去都得交代在这,不能再拖下去,他仔细回想在千山寮的时候,卢老道教他的各种法术,搜索着高空落地的法门,记忆中,一个很小的小孩蹲在空地上,印象渐渐清晰。 “天鸿,你又在做什么好玩的呀?” “纸飞机,我要做好多好多纸飞机。” “哦,呵呵,那你知道这纸飞机为什么能飞起来?” “扔出去。” “哦。要是不扔出去,它能不能飞起来?” “不能!” “为什么呀?” “嗯……” 小天鸿答不上来。 “呵呵,师公能让小飞机不用扔出去,它自己飞起来,你信不信?” “不信,你飞我看看。” 小天鸿把纸飞机捧给老道士,道士拄着拐杖,对小飞机窃窃私语了一会,放在地上,双指往上一抬。 “起!” 转眼之间纸飞机就像着了魔一样,轻轻地飘起来,看得小天鸿双眼发光,呆呆的。 “好玩,好玩,师公你跟他说了什么?” “呵呵!”老道蹲下来,温柔地说。 “我呀,就跟他说了,轻点飞不要摔了,他就飞起来了。” “真的吗?” “嗯,让飞机飞起来,就和我们做人一样,无论做什么事,对什么人,我们都要真心对待,只要真心对待,就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只要真心对待,就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乘风决,对啊,这老道虽然到死都没告诉天鸿这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但是给他留下一本术书,是他毕生的心血,里面就有一篇是乘风决,乘风决是一门很神奇的法门,使用乘风决必须心无杂念,没有恐惧,贪婪,执念,爱恨,才能空无一物,乘风而起,是天鸿一直没学会的,因为他一直都念想太多,没有悟到什么是大道本身。 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什么是大道,什么是,空无一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生命,对。 心头猛然一震,对啊,我无论为什么而来,没有生命一切都是空谈,抛弃生命是人最难做到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无论抛不抛弃,结果都一样,我还在怕什么。 “搞死,这节骨眼发什么呆,你不是鬼点子最多,快想法子啊!” 大锤害怕得紧,还在不停用脚勾左边那个凹槽。见天鸿安安静静,着急地喊了他一句。 ‘天地玄黄,大道苍茫,心生万法,万法归一,空空乎,踏雨乘风,飘飘乎,羽化吾身……’天鸿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心中默念乘风决,这本书已经被他背得滚瓜烂熟,念出一个篇章不是难事,念到尽处,双手一放,跟大锤一起像秤砣一样往下掉,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心里计算着距离,几十米,真正到底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如果法术失败,就真的完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可能永远都学不会这套法门,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大道,这不是孤注一掷,而是磐涅重生,只要心无旁骛,对,心无旁骛。 “起!” 骤然睁开眼,一股气流由下而上,稳稳地托住了他和大锤,在空中漂浮着,大锤以为要死了,裤子尿湿了一片,惊魂未定,差点傻掉。 “降!” 气流稳稳地将两个人放在地上,毫发无伤。 “我的妈妈哎,感谢佛祖显灵,佛祖万万岁,佛祖我爱你!” 大锤顾着一个劲在地上磕响头,语无伦次,天鸿才懒得去管,他站起身来,抬眼望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别磕了大锤,我们到了。” 人骨祭坛 大烟囱的里面,高耸的巨大洞口直达天际,让人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泻下来的天光把整个洞窟照得亮堂堂,里面矗立着凌乱不规则的灰色石笋,地面的外围坑坑洼洼,还分布一些高高低低的小烟囱,冒着浓白的轻烟,说明这里地热活跃,洞窟的一侧是一个二三十米的巨大石制羽人神像,两边的洞壁上雕刻着大大小小的羽人浮雕神像,约有上百个,一圈小沟槽环绕着中间的圆形人骨祭坛,为什么说是人骨祭坛,因为整个祭坛都是用人的骨架堆砌而成,下面是肋骨和盆骨,中间是大腿骨,上面是头骨,密密麻麻围成一圈又一圈,仔细看,最上面的头骨天灵盖上还开了洞,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脱下背包,拿起ZJ,一步步靠近祭坛,周围寂静无声,每一步碾压着沙砾,都能听到洞壁传来的轻微回声,没有人,甚至没有任何活物。 “晓曼~” 周围没有任何人回答,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异样。 “哇,这里居然有这么壮观的古迹” “嘘!”。 回过神的大锤也被惊呆了,天鸿示意他别乱说话。 “晓曼~,查晓曼!” “晓曼~” 两人喊着她的名字,不知不觉就靠近了中间的祭坛。 咚~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鼓响,吓了一大跳,这空荡荡的地方怎么会有鼓声? “见鬼了,没看到有活着的东西,居然有鼓声,不会是掉进地狱了吧?” “我看这里不像没有生物的样子,能听到一丝丝呼吸声,可能就在我们周围,你跟我跟紧点。” “好,听你的。” 大锤紧紧跟着天鸿,四处张望,大烟囱洞窟里的气氛压抑,说不定藏有异物,他不敢有一丝放松。 咚咚咚~ 一只脚刚迈过小沟槽,传来三声鼓响,所有头盖骨上的洞,都呼的一下燃起绿色的火苗,一大圈绿焰显得特别诡异。 “妈呀,真闹鬼了,怎么办鸿哥?” “稳住,别忘了咱是干什么的,没什么好怕,它越搞鬼,我就越觉得晓曼藏在这儿。” 跨过圆圈,就是人骨祭坛,天鸿对人骨头完全没有兴趣,拿出黄纸,想用绿火点燃,发现这火点不着,用手一摸,是凉的,一点都不烫手,大锤好奇也伸过去摸 “哇塞,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火,还有能摸的火,我得拍个照。” “不用拍,这是冥火,拍不到的。” “真的?那我更得拍拍看。” 大锤拿出手机,咔嚓一下,出来的图片中只有一圈骷颅,没有一点火焰的迹象。 “还真是,太神奇了。” “世界上神奇的事多着呢,以后有的你惊讶的。” 天鸿爬上祭坛,在上面嘎吱嘎吱来回兜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奇了怪了,明明感觉有东西,却什么都没发现。” “会不会是错觉?” “肯定不会,我对这东西的直觉那是相当灵,不会弄错,要不,干脆开一抢试试。” 砰的一声抢响,巨大的回音都快把人震聋了,竖起耳朵听,抢声中隐隐夹杂着嘎嘎声音。 “听到没有,有怪声。” “你怎么老能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我除了抢声什么都没听到。” “真的有,不跟你说了,燃烧弓单拿来。” “你想干啥?” “烧了这骨头架子啊,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这主意不错,给。” 大锤把一颗燃烧弓单丢给天鸿,刚要拔引信,突然又传来三声鼓响,祭坛的周围出现一群半透明的喇嘛,戴着高高的黄尖帽子,和一般的喇嘛有些不一样,突然出现的喇嘛把大锤吓着了,急忙爬上骨头祭坛,背对背站在天鸿身后。 喇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逐渐实体化,坐在地上念着经文,天鸿对着一个喇嘛开了一抢,仔弓单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 “这些应该不是人。” “直接说他们是鬼不就得了。” “不一定。” “不是人不是鬼,难道是神仙啊?”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些喇嘛只是一直坐在地上诵经,没有攻击的意思,念的是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两人都听不懂,听得有点昏昏欲睡。 咘~~~ 不知谁吹响了法螺,鼓声开始有节奏地响,咚~当~咚~当~咚~当~咚~,喇嘛的诵经声越来越大,鼓声,铃声和诵经声交织在一起。 “不好,要出大事了。” 天鸿有种不祥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忽然间几个黑影遮住了洞口,从顶上的盘旋着滑翔下来,看清才发现,是三只超大型的黑色羽人,体型比之前那只还要大上好几倍。 三只羽人俯身包围了人骨祭坛,咯咯的叫声透出一股凶狠劲,似乎要把对方吞下肚子。 “大锤,看到它的肚皮没有?” “看到了,那……好像……是个女人。” 几只羽人不仅额头上有个半透明的油包,肚子上还附着一个大油包,荡来荡去,里面泡着个蜷缩的人形,隐约能看到网状的毛细血管。 “来者不善,大锤,把看家本事拿出来,让它们瞧瞧谁才是爷。” “还用你说。” 大锤的背包两侧有两个暗袋,双手往后一抽,拉出两把铝合金雷神锤,锤柄包裹着黑色橡胶,用弹簧线连着背包的高压锂离子蓄电池,锤面是嵌套结构,里面有类似电锤的机械部件,击中敌人时可以做到重复打击的效果。 天鸿率先朝羽人开了一枪,枪子打中翅膀,激怒了羽人,长嘴咬过来,他本能地蹲下,大锤一个榔头就横着呼了过来,正好击中羽人的大长嘴,砰的一声电锤弹出,把尖牙震掉了好几颗,吓得羽人晃着头赶紧往回缩,真是神默契,天鸿心满意足。 “好,干得漂亮。” “鸿哥,下面看你的了。” “看着吧!” 丢掉ZJ,拔出背上的剑,虽然ZJ的使用范围广,毕竟是点射,对付单个目标还好,一次来三只,有点力不从心,最好就是用他最熟悉的刀剑,方便,还不用装弹。他踢出一个骷颅头,被羽人伸口咬住,大嘴一合,骷颅头碎成碎片,趁此机会,天鸿从祭台边缘跃起,剑光闪过,生生把羽人的一个翅膀劈下来,羽人还在惨叫,落地的他回身又是一扫,眨眼把两根鸟腿切成两段,羽人往一边侧身倒下,头抵着地面,喉底咯咯叫,已经全无反抗之力。第一次使用胭脂雨,天鸿惊叹此剑居然如此锋利,何止削铁如泥,简直是见招拆招。 在他和羽人纠缠的时候,大锤也没闲着,两把神锤一出手,敲得羽人一愣一愣,羽人的大翅膀需要撑着地面保持平衡,只能用嘴攻击,攻击方式很单一,就是咬,别看大锤看起来笨拙,打起架来可溜着呢,每次都被他躲过去了,榔头哐哐地连击,应付两只羽人绰绰有余。 “大锤快闪开。” 大锤被喊得稀里糊涂,不知道是要放大招,碰巧羽人张着大嘴伸过来,本能地一闪,一颗燃烧弓单从他身边飞了过去,被羽人吃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轰一下整个鸟头冒火,光荣牺牲。 现在只剩下一只羽人了,二对一,羽人知道毫无胜算,拍着翅膀朝顶上的洞口飞去。 “想跑?没门。” 爬上祭坛,捡起ZJ一看,发现仔弓单没了,迅速从身上摸了一颗红头弓单装进去,这是大锤自己做的穿甲弓单,口径型号正匹配,威力更强,砰~,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声,仔弓单直接从羽人的后门进,前门出,穿了个大窟窿,黑黑的一大坨从空中垂直坠下来,啪一下把人骨祭坛砸散了架,幸好他俩机灵地先跳走,逃过一劫。 骨头祭坛一散,那些喇嘛也跟着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只听到那只被**的羽人低沉的咯咯声。两人走过去,天鸿本想用剑结果了它,被大锤拦住。 “先别动手,先看看它肚子里的人还活着没” “都化成这样,早就活不成了,你眼瞎啊?” 天鸿砍下羽人的头,又一剑划开它肚子上的油袋子,一个人体混着粘稠的尸油和胃液流出来,尸体已经溶解到能看到肌肉纤维了,味道恶臭难闻。 “好恶心,这种羽人以前没见过,可能是其他品种吧。” 大锤捏着鼻子,用骨头扒拉着死人,想瞧清楚模样。 “一个品种,但是羽人里面也有分等级,这是高阶羽人,类似于兵蚁,最高阶的羽人,你知道是什么吗?”天鸿说得有点神神秘秘。 “不知道,你说!” 藏地密语 “上古相传有七大玄鸟,名为鸾凤,重明,姑获,毕方,鬼车,金乌,大鹏。羽人的祖先,就是金翅大鹏鸟,又叫迦楼罗。” “你说的是北冥有鱼那段子?” “不是,那是鲲鹏,鲲鹏是鲲鹏,大鹏是大鹏,鲲鹏只是传说,金翅大鹏鸟可是真实存在过。” “甭吹了,你见过?” “见过倒没有,都是在书上看的。” “拉几把倒吧,不就是山海经吗?我也看过。” “要论起来,山海经得管我那本叫爷爷。” “什么书比山海经还要老?甲骨文啊?” “书名告诉你也不认识,有机会我拿给你看。” “哎?有一点我觉得不对,你说他们的祖宗是金翅大鹏鸟,金翅大鹏鸟的羽毛是什么颜色的?” “金黄色啊。” “但这些羽人的毛是黑色的呀,颜色对不上。” “孤陋寡闻了吧。” 天鸿得意洋洋,卖弄的机会来了。 “大鹏鸟有好几个品种,金翅大鹏鸟只是宗教上的统称,真正说起来,还有另外几种大鹏鸟,这种黑色羽人的祖先应该是黑羽大鹏鸟,回去多看看书,对你有好处的。” “谁跟你这么闲,老看些乱七八糟的书。” “哪乱七八糟,不跟你这没文化的家伙磨叽了,去看看另外两只吧。” 被穿甲弓单贯穿的羽人自然不用说,头轰开了一个大洞,汩汩的血流了出来,另一只鸟人是被燃烧弓单烧的,头部及以下的羽毛都烧焦了,散发出一股焦臭味。两只羽人的腹部半透明的油袋都保存完好,划开一个是中年妇女,大锤划开那个只剩下一堆骸骨,辨别不出样貌。 “这堆骨头就不用看了,你那个有什么发现?” 这个女人衣服和首饰还在,可以看出是个藏族中年妇女,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天鸿想起那位大叔,说他妻子失踪,可能是被羽人掳走了,便把女尸身上的小件首饰摘下来,准备拿去让他辨认。 “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发死人财。” “拿着有用,你就别想太多了,这点东西离发财远着呢。” “接下来怎么办,上哪找晓曼,祭坛没了,喇嘛也不见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堆破石像。” “最诡异的就是这些破石像。” 天鸿没有明说,他走到石像跟前,仰望最大的那个巨石像,这个灰色羽人石像很特别,披着战甲,双翼展开,除了头冠的油包,头上还有两个类似牦牛的犄角,嘴里叼着一根大叉子,如果没有猜错,雕刻的应该是传说中的黑羽迦楼罗。 不管是不是迦楼罗,都不重要,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晓曼在不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莫非老巢不在这?联系刚才那些突然出现的喇嘛和鼓声,一个想法在心里闪现。 “大锤,之前听你说,什么勐教,他们的总坛在哪?”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觉得这些雕像可能跟勐教有关。” “不可能,这些雕像都是羽人,勐教供奉的是金刚夜叉明王,八竿子打不着,勐教的祭祀场所就在附近,但是总坛我不太清楚,历史上没有记载。” “所以我才奇怪,祭祀场所离得这么近,为什么这里出现的却是羽人雕像,雕像跟勐教没有关系,那又是什么人做的?” 这句话把大锤问住了,是呀,雕像不可能是羽人做的,会是什么人做的呢,而且是建造这么大规模的雕像群,一定不是做着玩的,肯定跟某种宗教仪式有关,刚才出现的喇嘛就是证明,可惜自己历史学得不精,想这些还真是费脑子。 “我们回祭坛那看看有什么线索,好过在这干等。” 大锤提醒了天鸿,可能祭坛真的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回到散架的祭坛附近,仔细观察那些喇嘛坐过的地方,很快,便发现了异样。他在凹槽那用手扫开尘土,地下是石质结构,可以说是一个平整的大石盘,盘的边缘正是凹下去的圆圈,中心位置是那个人骨祭坛,继续用手扫开尘土,石盘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符号围成一圈又一圈,有点像梵文,又有点像藏文,不确定是哪国文字。 “大锤,你过来瞧瞧,这上面什么意思?” 大锤摇摇头。 “不知道,我又不是历史专业的,这个得问专家。” “能请到专家我还找你干嘛?你不是知道勐教吗?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来。” 大锤蹲在地上,细细看了好一会,思索着有关勐教的所有信息,想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一点苗头。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这是象雄文,是西藏的古代文字。” 奇怪坑洞 “上面写什么?” “那就真得问专家了,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是象雄文,以前见过。” “搞半天还是没点卵用啊,浪费表情。” 不知道这些象雄文是什么意思,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古象雄王国的遗址离这不算太远,之间莫非有某些神秘联系? 算了,文化考究的事等出去再说,知道这些喇嘛是通过法术产生的映像,要产生映像就必须有实体参照,这说明以前有人经某个通道来过这里,在这里举行仪式,用鼓点召唤羽人,想到这,天鸿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山口。 “我想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羽人是从外面来的,它们的老巢可能根本不在这。” “嗯,有这种可能,接下来咋办,出去还是怎么着?” “等会,找找这有没有鼓,出去之后用鼓把它们引出来,好过到处瞎找。” “有道理。” 有鼓声和铃声,还有法螺声,说明这里可能有乐器存在,说不定就藏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头,试着找一下。 把石像的缝隙和每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只找到一根问号形状的石鼓槌,两人没发现有什么乐器,无奈回到祭坛附近,大锤无意间抬头看到,迦楼罗雕像上,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鸿哥,你看,那个黑小孩” 冒黑烟的小家伙正趴在大羽人石像的头顶上 “呵,小鬼原来在这啊,看来是想和咱玩捉迷藏,可惜今天爷 咱有事,让他自个玩去。” 他们没有搭理小鬼,自顾自继续在祭坛旁边寻找,小鬼趴在上面看了一会,从石像上悠悠地飘落下来,径自朝他们走来。 看到小鬼反常的举动,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天鸿拽紧腰间的红绳,准备一过来就逮住,但是小鬼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倒让他有几分犹豫,小鬼一步步走到天鸿跟前,楞楞地伸出小手,手里有颗圆圆的金丹,闪耀着金色光芒。 不知道小鬼这是什么意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莫名其妙。天鸿拿起珠子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珠子沉甸甸,过手就知道不是纯金,干嘛用的,不好说,他把珠子还给黑小鬼,跟他说。 “我们不是来找宝的,这个,你自己留着玩吧,不要打搅我们” 黑小鬼手舞足蹈一阵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随后拿着珠子小跑到祭坛那,举起双手,散落的骨头和那只暴毙的鸟人哗啦一下子全都飘起来,浮在半空,吓得他们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由于祭坛的存在,他们都没有去关注祭坛下面有什么,以为跟大石盘的其他地方是一样的,现在看清楚了,祭坛的中心位置,除了一圈圈的象雄文,中间还有一个小孔,大小和小鬼手里的珠子差不多,小鬼蹲下去,把珠子放进小孔中,石盘突然有所感应,发出隆隆声,开始旋转,盘旋着慢慢托着小鬼上升到一人多高的位置,石盘的下方露出一个无底深洞。 “鸿哥,他不会是神仙吧?” “有长这样的神仙吗?我不信,他知道祭坛的秘密,说不定和羽人是一伙的,咱们可要小心点。”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他要是羽人的同伙,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谁知道是帮我们还是害我们。” 天鸿走到深坑边缘,探着身子望下去,石洞里又黑又深,约有十来米的深度,底部可以看到圆圆的亮光,可能是出口,是个无底洞,没有底,是通的。直接下去肯定不行,洞里用不了乘风诀,太危险,他决定把武器都背上,又跟之前一样拿根绳子跟大锤对绑着,让大锤站在远处拉,自己就这么趴着边缘下去了。 “咦?这洞怎么这么奇怪?” 刚下去,小伙就遇到不可思议的情况。 镜像异界 这坑洞的四周好像有引力,趴在坑壁上就和趴在地面的感觉是一样的,无论怎么变换位置,引力的方向都朝着坑壁方向辐射,也就是说,可以放掉绳索站在边上,而不用担心掉下去,甩开绳子,上面的人当即摔了个踉跄,还以为出事了,飞快地跑到洞口往里瞧。 “大锤你看,够奇怪啊,我这样站着一点事都没有。” 天鸿特地在坑洞里走了几圈,如履平地,看得大锤那是一个目瞪口呆。 “你进来体验一下,别愣着。” 头一回遇到这种怪事,是够奇怪,大锤试探着伸一只脚进去,脚就像磁铁一下被坑壁给吸住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了,一咬牙整个人爬进去,进去发现,里面确实够神奇,就像地心引力转了个方向,把人牢牢地吸在边上。 “不科学啊,引力怎么会是向外的?”大锤这个半吊子科学家,不禁对整个世界规则产生怀疑。 “我说的没错吧,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科学算啥,都是浮云,我们走。” “嗯。” 没时间更没能力去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引力学超出了大锤的知识范畴,只有一个问题他弄明白了,就是地磁紊乱应该跟这里有关。走在坑里,就跟平常走路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面的风呼呼地吹过来,伴随着一点血腥味,吹得人喉咙不舒服,两人很快就接近亮光处。 他们走到洞口附近,并没有急着踏出去,因为听到了嘎嘎声,而且是很多这种嘎嘎声,天鸿贴着洞壁,手摸项坠,深呼吸了一下,知道找对地方了,心情紧张又兴奋。 “有没有带铁疙瘩。” “带了一颗,你要干嘛?” “给它们送份见面礼!” 天鸿接过大锤的小玩意,拉出插销,猛地一口气丢了出去,丢出没多远,愣是倒着直直飞回来,像是被什么力量拉回来,情况紧急,他手握ZJ,用托把像打棒球一样使劲一抡,把它又击回去,一来二去直接在空中起暴。 “趴下!” 巨大的冲击力和火焰炸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两人趴得快,没有危及生命,只是耳朵被震得嗡嗡响,暂时听不到声音。等尘埃散去,发现大锤的大腿被弓单片击中,鲜血染红了半截登山裤,幸好没有伤及主脉,赶紧拿出绷带和止血药给做了紧急处理。 外面纷乱嘈杂的叫声和啪啪飞过的声响,无一不昭示着对面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终点,与其再等,不如出去拼个高低,想是这么想,但大锤受伤了,作为队友不能抛下他不管,他这时候反而犹豫起来,萌生了些许退意,大锤看出了他的心思。 “鸿哥,对不起啊,没帮上忙还拖了后腿,不用管我了,跟它们干吧,我没问题。” “嗯,好兄弟,撑住,没我批准不许死。” “什么死啊活啊,才多大点事儿,去吧。” “那我上啦。” 拎起抢刚想走,大锤又叮嘱了一句 “等等,刚才我觉得,这儿跟对面应该是一样的情况,你小心点,如果实在难对付就算了。” 大锤说的,是引力的情况,天鸿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 “知道了,你放心。” 话不多说,小心地爬出洞口,发现外面跟对面的环境几乎一模一样,像极调转的镜像,上面也是一个火山口,没有祭坛,石盘,但是雕像什么都像从对面复制过来的,不知道还以为又回去了。仔细看,崖壁上有很多空洞,每个空洞下方还挂着一个半透明的尸油袋,里面泡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尸油包,环绕着洞穴,形成很壮观的尸阵,里面的羽人受了惊吓,都慌乱地飞来飞去,没时间顾及洞里爬出个人来,真是天赐良机,上好仔弓单,一发一个,射中的羽人纷纷掉落,场面混乱不堪。 很快,羽人就陆续反应过来,成群结队朝他发起进攻,就算ZJ很给力,也顶不住这样的轮番攻击,一波下来弓单闸就见底了,羽人疯狂尖叫着,来势汹汹,千钧一发之际,大锤坚持着从洞口探出身,朝空中丢出一颗闪光,破坏性的噪音和光芒救了他一命,黑压压的鸟人群受惊四散逃离,天鸿趁机拔出长剑。 “不要命啦?快回来~。” 大锤趴在洞口拼命喊着,天鸿听到却未曾理会,他的注意力被迦楼罗雕像前面的巨型肉卵和高高的尸堆所吸引,粉红带血丝的肉卵足有两层楼高,立在尸堆中,似乎有颤动的迹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肉卵下面是层层堆积的尸体,靠近肉卵的地方,一抹熟悉的红色映入眼帘,是她,不会看错的,是晓曼,她侧身躺在尸体上,满脸血污,不知道是死是活,不,她还活着,龙鳞挂坠还没完全失去温度,能感觉到,她没死。 人就在眼前,顾不了那么多了,天鸿飞奔过去,手脚并用爬上厚厚的尸体,抱起身,激动地拍着她的脸。 “晓曼,醒醒,晓曼,查晓曼,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看一下。” 无论怎么拍,晓曼还是没有动静,摸了鼻子,听了心跳,有反应,但很微弱,不及时送医院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天鸿把她背在身上,用腰间的绳子绑在一起,拎起剑一脚深一脚浅地小心走下来,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滋啦一声,回过头,肉卵裂开一条大缝,湿漉漉的毛发下面,一只血红的大眼睛在滴溜溜地盯着他,感觉特别瘆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踏着尸体不顾一切就往洞口跑,后面的肉卵挣扎晃动了几下就完全裂开,钻出一只浑身湿漉漉的超大号小羽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黑色的翅膀扑打着,嘎嘎叫了几声,就贪婪地开始吞噬旁边的尸体,那些羽人好像得到命令一样重新聚集,全都瞄准他们飞扑过来,一只比一只凶猛。 虽然有大锤掏出SQ支援,仍然起不了太大作用,无奈之下回身一剑,一只羽人瞬间被斩落地下,紧跟着后面是一群羽人,跑是来不及了,硬着头皮上吧。双手握剑向前,胭脂雨又发出奇异的红光,他以为和上次一样,没有理会,只管朝最前面的一只羽人劈出去,剑光闪过,瞬间漫出一片花瓣的海洋,花瓣化作叶片状的飞刀朴次朴次射向黑压压的羽人群,黑色尸体雨点般纷纷掉落,不多久,竟来了个团灭,吓得他满脸煞白,双手颤抖,当的一声脆响把剑掉地上。 小羽人胃口惊人,半会功夫已经吃饱了肚子,把地上成堆的尸体吃得一点不剩。羽毛迅速变粗变硬,眨眼膨胀长成一只大羽人,这成长速度之快前所未见,两人都看傻了眼,大黑羽人胸前有V字形的白毛,扑腾起翅膀飞到空中,三层楼高的巨型尺寸气势惊人,长嘴尖叫着朝他扑过来,血红的眼睛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掉,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天鸿脚底抹油,连剑都没有拿,立马开溜,钻进大坑,大羽人也想跟着进来,刚碰到坑口,就浮出一个发光类似蜘蛛网的环形法阵,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朝不同的方向旋转,滋一下把它羽毛烫得冒烟,不得已逃也似地飞走。 “哈~哈~我的妈呀,怪鸟成精了。” “本来就是精,幸亏你跑的快。” “那还用说,我是什么人,百米短跑冠军。” “行行行,我知道,你头下面全是腿。” “哈哈,过分了哈,臭小子,回去再跟你算账。” 晓曼很虚弱,背在身上软趴趴不省人事,他们正准备从坑里爬回地面,突然想起武器还没拿,已经丢了一把斩风,要是这把再丢,就手无寸铁了,胭脂雨肯定要拿回来。 “来,你接着,我得回去一趟” 他解开绳子,把晓曼交给大锤。 “干嘛?” “剑丢那了,我去拿回来。” “没疯吧你,想死也死在外面,好歹留个全尸。” 金色鸟儿 “没事,在对面等我,一会和你会合。” 大锤百思不得其解,知道说服不了他,从外面把小曼接出去,天鸿回到法阵前,那羽人还在空中盘旋进食,吃那些挂在崖壁上的尸袋子,一口一个,都不带嚼的,那把剑就掉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只要不引起它注意,兴许能拿得回,心里默念一二三,爬出洞口,猛地一个箭步冲过去,5秒到达位置,抓起剑撒腿就跑,大羽人的反应很快,一个俯冲下来,想抓住他,他故技重施,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左右挥动施展天女散花,宝剑这时候却不灵了,毫无反应,没办法,跑呗。 跑到坑旁还有几米远,爪子已经快触到他的肩膀,瞬间一个漂亮的铲球动作,顺利避开,唰一下滑进坑里,转眼之间又捡回一条小命,剩下羽人在外面疯狂尖叫,想起刚才惊险的表演,天鸿心有余悸,双脚发软,站都站不稳了,就这样匍匐爬回对面。 “大锤~” “在这,准备给你办葬礼呢。” “作为祖国的接班人,必须再活五百年,来,拉我一把,腿软了,爬不动。” 大锤在坑口等,趴下去一把拉他出来,天鸿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看身旁坐在地上的黄大锤,和飘在空中的大石盘,内心五味杂陈,手架额头不停地笑,看不出是高兴还是苦笑,笑了一会脸就僵住了,半点笑不出来,因为空气中又传来诡异的鼓点。 “糟!” “又怎么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出去,再晚就麻烦了” 想起那几只羽人战士,和坑洞对面的奇妙镜像,心里盘算着大烟囱的火山口会不会和地下那个是一个闭环空间,如果是,那只大羽人极有可能随着鼓声从上方出现。果不其然,鼓声的节奏开始变化,变成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快节奏,一声剧烈的尖叫响彻上空,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光线,把洞窟遮得暗无天日。 天鸿背起小曼,扶着大锤转移到崖壁下方,想原路返回,却遇到了困难。 “太高了,爬不上去!” “别急,我有办法。” 他心里飞快地念着乘风诀,念了好几遍,都没有反应,顿时缓过神,想起原来书上还有一句,乘风诀一天只能用一次,自己怎么就把这句给忘了。 “你又发什么呆。” 安静了几秒,天鸿很不情愿地开口。 “看来今天不干掉这家伙,咱们是回不去了” 大锤呆住,心里忽然明白,他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战不可避免,两人内心也就坦然了,大锤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一颗颗把夹子上满,天鸿深呼吸了一下,右手紧握宝剑,等待着敌人的到来。大黑羽人不一会便缓缓降落,停驻在中间空地飘起的大石盘上,体型几乎和后面的雕像一般高,还长出两个犄角,每拍打一次翅膀,就扇起一阵狂风。 没有错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迦楼罗,黑羽迦楼罗,谁都没想到,传说中的生物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眼前,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能想到的一切招数皆黯然失色。 “大锤,你在这看着晓曼。”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天鸿快速念了一遍怒目金刚咒,拎起剑冲过去,迦楼罗鼓起脖子下的酸囊,噗滋喷出一道暗绿色酸浆,眼看就要喷中,刷一下被他移形换位硬是给闪过去,洒在地面冒烟,溶出一个面包车大小的大坑。 迦楼罗感觉到威胁,扑起翅膀飞起来,被连续移形换位闪到一旁的天鸿锁定,拔出外面一圈腰带一甩,一串手指大小的小飞镖飞出去,有几个正好刺中翅膀下面的弱处,没造成什么伤害,却着实把迦楼罗吓了一跳,边惊叫边朝上空飞去,停在在半空寻找下面的目标。 移形换位有次数限制,连续换位之后需要时间缓和,这会刚停下来,正好成了迦楼罗的目标。一个俯冲下来,速度快如闪电,躲是躲不开了,幸好还有一招保命。 “弥罗宝象,覆甲千层,玄武之位,万刃化虚……”快速念动玄武护身咒,外围出现一个龟壳纹路的半透明护甲,和迦楼罗来了一次正面抵抗,尖利的爪子碰到护甲盾,就像碰到大石头一样,让迦楼罗无从下爪,不过这护身咒持续时间不长,只有几秒钟,趁它慌乱天鸿趁机施展法术遁身逃走,人是没事了,迦楼罗锋芒一转,又朝大锤他们飞去,大锤这会受了伤,肯定是扛不住大鹏鸟的,他不停瞄准迦楼罗S击,弓单仔打在外面坚硬的羽毛上,像撞到铁板那样弹出火花,一点用都没有。 天鸿手里没有ZJ,只能念动法术,拼尽全力去追,却怎么都追不上,直径只有两百多米的洞窟,距离对巨大的迦楼罗来说不算远,大鸟的爪子快速靠近,情况极其危急,一条放着金光的绳子猛地从它后方射过来,紧紧扯住一只爪子,迦楼罗被猛地一扯,随着惯性直接就栽下去了,在地上扑腾,一时间烟尘滚滚,金绳随之用力一拽,把它整个拽飞回去,轰隆一下撞碎了大石盘。 大锤眯着眼模糊看到,烟尘中的白色身影,出现的却是天鸿,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强大的法术,金绳很快消失,迦楼罗经过这么一摔,精神明显大不如前,挣扎着重新飞起来,在空中稍作休整。 “好险,差点就让它得手了” “哇塞鸿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猛啦?” “猛吗?我自己怎么没觉得,老样子啊。” 战斗还没有结束,逃回去的迦楼罗发出剧烈的嘶鸣,整个背上和翅膀燃起熊熊的绿焰,尾部长出一根像蝎子尾巴的毒刺,不一样的是毒刺是直的,什么特效不清楚,只知道,它很生气,后果相当严重。 “你铁疙瘩还有没有?” “没啦,就带了一个。” “身上那么多口袋怎么就带一个铁疙瘩?” “不还有其他东西嘛。” “还有什么都拿出来。” 大锤倒出整个背包的存货,没有找到铁疙瘩,有用的武器除了弓单仔就剩个打火机,对了,还有一个给打火机充气的丁烷小气罐,拿起摇了摇,是满的,想着兴许能派上用场。 “你拿着。” 大锤把SQ递给他。 “不用,我去设法引开它,万一那大鸟又回来,至少有个防身的器具。” 气罐被塞在腰间,天鸿再一次念动咒语,不过这次不是短距离瞬移,他想要长距离瞬移,就需要先用法器定好位置,刚才已经先定了位置,毫不费力就移动大鸟那里。 迦楼罗卷土重来,气势汹汹,半悬在空中拍打黑色巨翼,跟刚才完全是两种感觉,明显让人感觉到压倒性的力量,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对手在不断进化,自己却止步不前,现实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一试,怎么办? 有了。 强大的攻击接踵而至,迦楼罗鼓动双翼,朝他喷出一束火焰,燃烧的绿焰吞没了前面大片的空地,照得洞窟绿光熠熠,是冥火吗?不像,如果是那种守旧的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在大鹏鸟开始攻击的时候,他就已经窜得老远,一把抓住那个黑色小鬼抛过去,黑色小鬼正躲在旁边悠哉悠哉看热闹,被这么一出整蒙了,在撞到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像P弓单一样,把迦楼罗撞得羽毛乱飞,快散了架,算是狠狠地反击了一次。 早就料到黑小鬼不一般,没想到威力超出想象,简直比铁疙瘩还好使,感觉非常畅快。不过再厉害也是一次性,小鬼化作黑烟飘走了,迦楼罗受了重伤,但没死,重新挣扎着飞起来,叫声凄厉,比之前还要愤怒,为了能继续吸引敌人,打掉它最后一口气,天鸿决定不再闪躲,正面干一次。 对方的攻击发生变化,不再是用爪子,而是用长长的尾巴甩,尾巴上满是倒刺,要是被甩到,不死也残废,他没有掉以轻心,几次危险都被避开了,迦楼罗见甩尾不起作用,便开始用毒针扎,铁棒大小的毒刺下来,就把地面捅出一个窟窿。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能错过,胭脂雨一剑划过,把整个尾部的末端被齐刷刷斩断,断尾往外喷着黑血,迦楼罗惊叫着尾巴甩来甩去,看样子伤得不轻,一不小心,尾部的倒刺把手肘甩开了个小口子,天鸿立马瞬移逃开,摸出打火机炙烤整个伤口,疼是疼了点,可以防止毒性入侵。 不一会,从天上的洞口又飞下来一只黑色羽人,也长着两个犄角,胸前有一簇血红的绒毛,体型较迦楼罗略小,莫非这迦楼罗还分公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红毛迦楼罗直接扑向大锤那边,天鸿分身乏术,只得先放弃和迦楼罗的对抗,给石子下咒,用力抛出,凌空出现滚了个跟斗,顾不得身上的尘土,朝前方狂奔,准备拼死一搏,大锤也没闲着,雨点般的攻击往红毛迦楼罗身上招呼,后面的大鹏鸟随即跟了过来。 两只迦楼罗同时发起进攻,大罗金仙都得捏把汗,这一仗指定凶多吉少,活着出去恐怕是奢望了,两人现在想的,是怎样死得有尊严一些,最好能同归于尽。 啾~~~~~~~~~~~~ 空中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悦耳的长鸣,一声鸣叫居然把虚弱的晓曼给叫醒了。 她侧躺在地上,迷糊中微微睁开眼,看到天上飞过一直像孔雀那样美丽的鸟儿,拖着柔软华丽的尾翼,浑身放射金光。 鸟儿盘旋停在大锤他们上方,就是之前下来的那个洞口处,又叫了几声,声音清脆动听,仿佛银铃一般。 困兽之斗 大锤也注意到这只鸟了,但没心思去管,他一心放在对付两只大难题上,正手忙脚乱地换夹子,红毛迦楼罗来势凶猛,犹如老鹰捕食一样朝两人扑过来,看样子已毫无躲避的余地。 千钧一发之际,金色鸟儿扇动翅膀,往上朝红毛迦楼罗滑翔上去,身形出人意料地越飞越大,变到几乎和迦楼罗一般大小,两只巨鸟在空中对撞,金色鸟儿从红毛迦楼罗身上像鬼魅一样透着穿过去,身影飞向洞口消失得无影无踪,迦楼罗的羽毛在穿过去的一刹那羽毛被点燃,燃起大火,熊熊的火焰把它整个吞没,在空中形成一个大火球,几秒之间便烧成了灰,灰烬纷纷飘落。 谁都不曾想到,一只偶然出现的神鸟,竟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让战局发生根本性的逆转,世界真的是太神奇了,惊叹自然不必说,不过眼前还有个大问题要解决。 天鸿无暇探究神鸟来历,只庆幸终于可以和大迦楼罗来一次大决战,转过身,另一只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二对一,对方又受了伤,这次就算没有五成把握,挣得一线生机的希望还是有的,不过怎么打,得有个计划。 他回头朝十多米远的大锤点一下头,左手伸出大拇指,又用食指和拇指摆出向前和拳头的形状,这对征战多年的老战友,有些战术根本不需要言语说明,双方心领神会。 紧接着用腰间的绳子缠绕在剑柄上打了个死结,拉住绳子,像抛石索一样竖着旋转起来,没有花瓣,却犹如一把打开的电锯,杀伤力丝毫不减,杀伤力够了,现在困扰他的,是怎么能够到空中的迦楼罗并对其造成伤害,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想再寻找反击的机会就难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正犯难中,脑子里传来一个诡异的男声,告诉他可以凌空踏步。 凌空踏步对天鸿来说难度太高,他在心里对话那个男声,男声回应他不用担心,只管向前,到时候自会相助。 既然已经火烧眉毛了,信不信都是一个结果,没时间再考虑,手上的索剑在呼呼往前旋转,跟着他小跑着往前冲。 对面迦楼罗没有停下的意思,感觉完全没把眼前弱小的生物放在眼里,两者相遇,胜负就在转眼之间,靠近的一刹那,刚想跳起来,前面的三颗石子突然浮在空中,正好形成三个高度,好家伙,所言果然不虚,天鸿三步并作,不假思索就踩上去,这大鹏鸟怎么也料不到他能到这么高的位置,顿时惊异地倾斜双翼,想要避开。旋刃空中顺势转了个身,换了个位置和方向,大鸟虽避开了当场开膛破肚的风险,左边翅膀却被锋利的剑刃尾段齐肩割下,猛地栽倒在地上,轱辘翻了几个圈,咯咯狂叫着做垂死挣扎,大锤离得不远,准星瞄准血红的大眼,砰地一声,黑血飙出。 迦楼罗不但失去一只翅膀,还报废了一只眼,极度愤怒,头冠的油包里滋滋冒出气泡,嘶吼着从地面强撑起来,下方正对着两名伤员,不好,用小脑想一下都知道是要放大招了,随便哪一招下去都活不成。 “K火~” 危急时刻,天鸿的话音未落,后方飞来的打火机气罐从空中呈曲线落下来,大锤来不及犹豫,举起双手对准气罐就是一发,这一次极其精确,不亚于铁疙瘩的威力把迦楼罗头顶的油包给直接轰开了,尸油哗的一下喷出,浇了他一身,这一浇不要紧,死大鹏鸟脖子软软地倒下来才要命,大锤不顾腿上有伤,拼命把女孩拖出数米远,才躲过了这次致命一压。 迦楼罗终究是魔兽,长得快死得也快,死后不一会便化成灰散去,留下一颗亮晶晶的透明宝珠,天鸿捡起来,大小刚好握在手心,里面还能看到一抹鲜血在涌动,真是世间奇物。 “哈~哈~呸,下次我是打死都不会再来这鬼地方了。” 大个子身上的油渍黏糊糊的,臭气熏天,样子狼狈不堪。 “能活着就谢天谢地啦,你以为我喜欢?还不是为了......哎?晓曼醒了,晓曼。” 晓曼微微睁着眼,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什么,呢喃一会就又昏睡过去,额头用手一摸,好烫,发高烧了,没找到出口呢,真是急死人。 “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路?” 大锤一语惊醒梦中人,来的时候隧道里有个岔路,说明这里可能不止一个洞口通往外面,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在洞窟里绕了一大圈,四壁光秃秃,没有任何缝隙,只好又回到原地,直觉看来有时候也不可靠。 正发愁着,一阵黑烟从空中飘下来,那个黑小鬼又出现了,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嗯?不对,后面还跟着一个黑小鬼,又不对,不止跟着一个,应该是三个。。。四个,五个,一共八个黑小鬼朝他们走过来。 逃出生天 面对这么多的黑小鬼,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大锤警惕地拿起SQ,瞄准带头的小鬼,天鸿背着人,腾不出手,他倒是有些好奇,想搞清这些法力高强的小鬼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想干嘛? 小鬼们走到他们跟前,七嘴八舌地叽里咕噜了一会,两人都觉得特别莫名奇妙,见他俩听不懂,带头的黑小鬼在地上画了一堆符号,这下天鸿看懂了,是象形文字,以前碰到一件奇怪的事专门去研究过,他一字一句地解读,看完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他们是来谢恩的。” “谢什么鬼恩?” “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上古地灵族,千年以前他的同伴被突然闯入的一伙巫师给困在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只有消灭大鹏鸟,才能破除法术重获自由,他感谢我们解救了他的同伴,为了表示感谢,他们愿意帮我们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你说的是真的?” “是他们自己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等会,我问一下他们能不能把咱送出去。” 天鸿用脚尖在地上也画了一些象形文字,还把飞盘的形状画了出来,小鬼们凑着头又叽里咕噜了一会,围成一个圈,带头的小鬼把他们推进圈里,一群黑小鬼手牵着手,念着不知名的古老咒语,最后举起双手齐唱一句“呼啦”,黑小鬼们和几个人眨眼就到了飞船边上,外面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色昏暗。 “神了,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叫他把我们送进去不就完事,绕了那么多弯路,对了鸿哥,你问一下,看看他们不能不把我们送到医院里” “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天鸿又画字问了一下 “他说不行,他们能力有限,太远的地方送不到。” “那算了,反正有飞盘” 爬上飞盘,大锤看了一下燃料表,发现只够飞到工厂,再远就不够了,就目前的情况看,只能先到工厂转汽车,到县里的医院去,但天鸿坚决不同意。 “县里的医院?那怎么行?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她父母交代?” “那能怎么办,大医院最近就只有格尔木人民医院,汽车要走大半天,赶到大医院黄花菜都凉了” “加油啊,你这玩意是摆设吗?” “飞盘吃的是航空油,这点油还是我从黑市上淘的,厂里哪来的航空油给你加?” “一点没剩吗?” “没有,都用了。” 两人闷闷不乐地沉默片刻,大锤给出了个主意。 “这样吧,我让朋友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商用直升飞机,花点钱,把人送到格尔木。” “行,就这么办。” 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们把晓曼送到工厂,等飞机的十几分钟,大锤换了身衣服,到厂里诊所做了简单包扎,又一块急急忙忙上了直升机,直奔格尔木,到那已经十点多钟,两人搜出她的身份证,办理急诊和住院手续,不一会儿,一个短发女医生和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你们谁是查小曼的家属,麻烦过来签个名。” “我。”天鸿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不忘问一句。 “医生,请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高烧40度外加贫血和低血糖,需要输血。” “这么严重啊?!那什么时候开始输血” “当然是越快越好。。。。。。但有个问题要和你们家属说一下,她的血型是罕见的RH阴性,我们医院目前没有备用血,需要从外地调拨,不单花费要高一些,时间上可能会比较长。” “多长?” “确切时间没办法确定,现在国内这个血型也比较稀缺, 我们会尽快处理。” 天鸿转头问大锤 “你是什么血型?” “O型。” “O型啊,不匹配。” “那还用说,你是什么血型?” “没验过,要不验验。” 正打算跟护士去验血,护士要他拿身份证,一摸身上,满脸尴尬,把大锤拉到一旁。 “我没身份证啊,怎么办?” “怎么会......哦对,你死亡证还在我这放着呢。” 意料之外 “是啊,有啥好主意没有?” “这可难办,啧,嗯......我等会要去动个小手术,你看能不能操作一下。” 由于几年前的一场事故,从法律意义上已经被销了户口,现在是黑户状态,没有身份办不了任何事情,重新办理需要时间,目前想要验血,就必须另辟蹊径。 两人嘀咕了一阵,便开始行动,天鸿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白大褂和帽子口罩,偷偷溜进化验室,把试管架上写着黄锦秋的试管给换了,标签贴到另一根试管上面,然后大摇大摆走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好在晚上化验室值班的人不多,没有被人察觉。 回到病房门口,大锤给了他一个苹果,嘴里还啃着一个。 “哪来的水果?” 饿了一天,胃都空了,拿过手擦都没擦,直接塞嘴里。 “小护士给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意思,完美收官,等着看结果吧。” 两人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往里瞧,架子上的点滴已经是第二瓶了,晓曼还是昏迷不醒,嘴唇煞白,脸色很差,看着让人很揪心。 急诊的验血报告很快就出来,拿回来一看,指标正常,RHnull型,不知道什么鬼东西,问了护士才知道,原来是更加罕见黄金血型,可以给任何人输血,听完当即乐开花。 验血是搞定了,输血怎么办,真是够麻烦。 “要不我帮你抽吧。” “你抽?当我是油箱啊?行行好,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在他印象里大锤只适合捣鼓些机器,抽血这种细致活,不可能放心交给他。 “不是我帮你抽,是这个,赛文斯做的,你忘了?” 大锤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切角的金属小盒子,里面有个带刻度的玻璃内胆,长按触控按钮启动之后打开六只小脚。 “自动换血机器人,医药包自带的,一直没用上。” 原来是天才赛文斯的杰作,还等什么,赶紧上,撩开手腕,机器人自动感应爬上手臂,校准血管位置,咔哒一下六只脚抱住,调整好400cc的血量之后,消毒抽血一系列动作自动完成,干净利落。 抽完血就是输血,溜进ICU,撩开晓曼另一只手臂,锁定目标后,机器人像蝎子一样自动爬上病床,抱住手腕,切换输血针头,执行输血操作。 输过血半小时之后,晓曼体征和各项指标逐渐趋于正常,脸蛋竟奇迹般浮现些许血色。 真是谢天谢地,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有所成效,他俩都长舒了一口气,难掩心中的喜悦,大锤把弓单片取出来之后,大冷天想找点东西吃,出去外面发现街上空落落,连家开着的便利店都没找着,实在饿得不行,只好在输液室,翻箱倒柜搬出一小箱葡萄糖吊瓶干起来,话说吊瓶味是淡了点,好过喝白开水。 大锤这会想起,问他手什么时候好了,天鸿哪知道,打小骨头硬,伤口好得快,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哥俩天南地北唠着嗑,唠得不亦乐乎,居然喝了两个小时。 等喝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回到ICU,病床上不见晓曼人,忙问护士,才知道已经被亲人用私人飞机接走了,据说还惊动了院长,是院长亲自打电话放行的,来头不小。 “真是喝水喝昏头,人飞了都不知道,上哪找去?” 飞抵苏南 一边自责,一边问护士院长的电话,护士因为院长事先交代过,怕说了工作不保,不肯透露,一直说不知道,他们也不想强人所难,只得作罢。 在大个子的提醒下,恍过神来,办手续还有晓曼的个人证件,上面不就有住址嘛,翻开包拿出一瞧,1999年8月15日,江苏省南京市文华路紫金华府119号,一清二楚。 “南京,原来她是南京人,这下好办了,大锤,我们去南京。” “我说你是醉了还是没睡醒?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人家的亲人来接你操什么心?再说又没有身份证,你想去哪?” 大锤很不乐意,一方面人已经很疲惫了,一方面不想去淌这趟混水。 “人没醒过来我不放心,身份好办,大不了Ba火车。” “唉,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彻底服了你.....好吧,既然这样,好人做到底,陪你走一遭,这儿离南京太远了,坐火车不现实,坐飞机吧,能不能蒙过去看你自己了。” “进站不用你操心,赶紧查查班次?” 大锤掏出手机,打开APP一行一行地查。 “嗯......飞机也没直达,还是要转,而且晚上才有航班,今天的票忒贵,都快两千了.” “不就两千,我还以为多少?” “说得轻巧,光叫直升机就花了十多万,还是友情价,加上住院啥的,卡已经见底了,现在剩一千五,坐个高铁还凑合,坐飞机够呛。” “这么惨,那坐火车吧。。啧。。不行啊,火车太慢,等等,我有办法。” 天鸿掏出一叠黄纸,约摸有几十张,跟百元纸币叠在一起默念咒语,对着钱吹了口气,底下的黄纸转眼就变成了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真假。 “拿去吧,甭客气。” “说过多少次了,你那小把戏耍耍人还行,骗不了验钞机,我已经给同事发信息了,叫他帮忙订一下,钱等发工资再给,航班晚上才有,这天都快亮了,咱接下来是去睡觉还是怎么着。” “有没有办法回一趟摩天岭?我刀还撂那呢。” 大锤打了个哈欠,摇摇头。 “赶不及啦,这样吧,我叫拖车队的人过去,你不是做了记号吗,让他们在那边找一下,准能找着。” “行,那就这么办。” 忙了一宿,两人都很困,找了间小宾馆呼呼大睡,这一觉直接睡第二天傍晚,省两顿饭钱,醒来一看时间,飞机起飞就剩一个小时四十分,吓了一跳,在大街上匆匆点了碗拉面就打的赶往机场,差点没能赶上飞机。 第三天上午,天气晴空万里,随着空姐轻柔的播报声,飞机缓缓降落在南京禄口机场,大锤轻车熟路,毕竟南京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了,天鸿是偷偷溜进来的,属于飞票,出去自然不能走寻常路,找机会遁身到外面和大锤会合。 南京究竟是低海拔的大城市,道路车水马龙,气温高很多,走不到一会就满头大汗,大锤顺着网上地图一路找过来,到了一片高档的欧式别墅区,堪称园林式的绿化,白色大理石雕像随处可见,各种高档石材贴面的三层小楼和豪车喷泉游泳池应有尽有,围着栏杆和花圃的庭院有上千个平方,还带门卫把守,豪华程度让人吃惊,看得他们眼都直了。 “文华路119号,没有错,就在这里面。” “哇,没找错地方吧,这么高档?” “不认字吗?” 大锤的拐子指了指不远处横在大门口的大理石上紫金华府几个金字,在太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地方是找对了,门卫说什么都不让进,说是没有门卡就要业主亲自出来接,两人没辙,亲自出来接,那得多大的面子,何况也不知道业主姓名。 “要不我遁进去算了,你把手机给我,万一找不到可以看地图。” “不用那么麻烦,你手头不是有身份证吗?让保安找物业查一下,不就可以了,咱就说来还身份证的,不怕他不给咱开门。” 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两人跟门卫磨了一会,总算答应帮着查一查,一个电话过去,确实有查晓曼这个户头,让他们更为吃惊的是,她正是119号别墅的业主。 古画长刀 “啧,真人不露相,不得了啊。”有钱人见过,这么年轻就能买下别墅的,没见过,天鸿感到很意外。 “露相能咋地,想当上门女婿啊?哎,不过话说回来,她要真是你女朋友的话,还真有点可能,你说句心里话,到底是不是?” “哎呀,八字没一撇,是的话还能不知道她住哪,而且就算她有钱又怎样,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结婚不就有关系了,攀上门有钱的亲戚,少奋斗好多年,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嗯?”大锤打趣道。 “嘁,看看你那埋汰样,花女人的钱,多没面子,我像那种没脸没皮的人吗?” “哈哈,瞧你急的,说说而已。” 闲扯间,保安通知了业主,几分钟后过来一个瘦瘦的外国老头,老头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头发都花白了,往后面梳理得很整齐,留着小胡子,一身黑色西服打扮,扎领结,操着一口外国腔的普通话,说是管家,把他们领到最大的一间别墅,让门卫打开雕花大铁门,里面的别墅还有门卫,真是戒备森严,这间别墅是五层的,矗立数根白色罗马大理石立柱,墙面淡黄色仿石纹瓷砖和几种深色石材混搭,很气派,中间隔着巨大的汉白玉石刻喷泉,一层层雕刻着浪花和海豚,开阔的庭院里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几个白色上衣的中年女佣人在忙碌地养护花草,一个穿着花色衬衫和休闲长裤的大胡子中年男人,鬓角花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拄着手杖,嘴里叼烟斗,正站在喷泉后面的门口等。 “这位是我们老爷查先生,他是小姐的父亲。” 中年人仔细端详这两个小伙子,一个憨憨的壮大个一身黄绿色口袋旅行装,戴着日本某牌子的黑色运动手表,拄着拐,走路一瘸一瘸,似乎有伤,另一个穿着驼色夹克和牛仔裤加棕色皮靴,夹克旧得有些发白了,乱乱的灰黑色头发,背上还背着一支用白布包着的长家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查先生你好!”天鸿先做出握手的动作,查先生站在那严肃地抽着烟斗没理会,场面有点尴尬。 “听说就是你们两个把小女送到医院的?” “是,查先生,是这样的。。。。” “你们不用解释,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 什么,已经知道了,查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事情越发扑朔迷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进来喝杯茶吧,我还有点事情要问问你们两个。” 两人受邀进入晓曼家里,里面全是欧式家私,大厅巨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后面的泳池,有的地方还挂着圣母像和十字架,看来主人应该是信奉基督教的。 “请坐!” 仆人殷勤地送上两杯红茶,然后都识趣地退到屋子外面,大厅的沙发上只剩下查先生和他们三个人。 查先生开始闷声抽着烟斗,感觉心事重重,大锤和天鸿面面相觑,感到有些拘束,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过一会查先生才开口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 “天鸿”“我叫黄锦秋。” “你们是怎么认识小女的?” 天鸿一听,坏事,要如实说,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看这家境和信仰,怎么也不像盗墓这行当,倒更像个富商大贾,一思索,心里明白了几分,直接想把前面一段和后面一段给略过去。 “是这样,我在西藏那边赶路,路上碰到一辆车故障抛锚了,因为刚好有个朋友是修车的,在那边有工厂,就介绍她过去。” “嗯,她的车是我负责修的。”大锤在一边补充一句。 “这些我知道,我就想问,修个车,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个......因为,因为旁边藏民家有马,修车的时候无聊,我就提议去骑马,那马儿性子烈不听话,骑马摔的。” “对,骑马。”两人一唱一和。 查先生老鹰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天鸿,用近乎训斥的口吻问他。 “天鸿,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守规矩,爱玩,满嘴跑火车,但傻子也能看出来,小女的伤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骑马摔伤,你最好给我说实话”说到跑火车的时候,他生气地用手杖杵了几下地板。 眼看瞒不下去了,查先生不愧是过来人,没说两句就听出在撒谎,逼问之下,天鸿只好把过程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为了让查先生相信,还把灵物猎人的身份抖了出来,管他信不信,人是救回来了,只要人平安无事,报警随便,反正又不是没进过局子。 查先生听完,面色沉郁,坐着抽烟没说话,静坐思索好长了一会,才拿下烟斗,深深叹了口气。 “唉,难为你们了,晓曼从小就缺少管教,这都是我的责任。” 没想到查先生没有责怪他俩,反而自责起来,真是奇了怪,聊了一会,才知道,原来晓曼是查先生和前任妻子的女儿,查先生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个女儿,很是溺爱,可惜豪门琐事多,这查先生在发家后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难以兼顾家庭,和前妻矛盾越来越尖锐,后来大吵一架离了婚,不满三岁的晓曼判给了经济能力更好的查先生,他的前妻分了一笔钱后再无联系。 几年后,查先生重新娶了一个妻子,因为新的妻子比较年轻,只顾吃喝玩乐,从来不管晓曼,自己又忙于生意,照顾不周,导致她性格越来越叛逆,难以管教,最后书也不读了,开车天南地北到处跑,虽然有雇佣私人保镖悄悄跟踪,保镖却也不是万能的,跟丢总是难免的事,晓曼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查先生实际也有些心理准备。 两人问起这栋别墅业主为什么是晓曼,得知是查先生跟第二任妻子有了一个男孩,怕以后财产分配不均,才擅自做主把这栋别墅的所有权过户到女儿名下,还将集团公司旗下的菲尼克斯航空的大部分股权给她,他们从工厂到格尔木的那架商业直升机,就属于菲尼克斯航空。 两人听完都不约而同张大了嘴,没想到查晓曼一个小丫头的财产多到他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查先生,估计在全国的富人榜都能排上号了,果然是家大业大,不可小觑。 “听完两位的述说,可见都是现在少有的侠义之士,英雄出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敢当,不敢当,小打小闹,混口饭吃。” “哎,不要谦虚,难得和侠士相遇,查某人,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两位能否相助。” 查老板还有办不到的事,稀罕,天鸿的侦探社许久没开张,正愁下顿呢,张口就答应了。查先生随后神神秘秘把他们带到书房锁好门,按下大桌子底下的按钮,后面的两个书架自动往两边打开,里面是一个密室,博古架摆满价值不菲的古董,富人们都很喜欢搞这种个人密室,不足为奇,他们尾随走到最里面,看着查先生从一个青瓷荷花瓶里掏出一卷古画,在八仙桌上摊开,跟他们说。 “这把长刀是我祖爷爷查国富在民国初年的时候弄丢的,当时国内大乱,被一伙军阀抢走,下落不明,我祖爷爷临终的时候嘱咐我的祖父一定要找回这把传家宝,我祖父查永康和父亲查忠林四处打听搜寻,找了一辈子没有找到,现在这个任务传到我查良汉手里,我曾暗自发誓绝不辱没祖先遗愿,奈何没有通天的本领,至今连个眉目都见不着,今天能够遇上两位侠士,三生有幸,希望你们能帮我寻回这把长刀,事后必有重谢。” “有多少重谢?”,天鸿一点都不避讳,生意归生意,就是要说清楚。 “一千万。” “传家宝,才一千万?我要考虑考虑。” “美金。” “考虑完毕,这活我接了。” 江南基地 查老板说得很诱人,问题是这古画破旧不堪,连个轮廓都看不清楚,只能大约感觉像是一把直刃唐刀模样,上面一个方框篆刻俩小字,因为是古体字,加上笔触模糊看不清楚,心想唐刀就唐刀呗,现存所谓的正宗唐刀也就日本正仓院一把,拍卖肯定会被全国的考古工作者和有关部门追杀,找到不如卖给查老板,换俩钱花花,一千万美金,换成人民币不少了,说不定能把零一侦探社重新开起来,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拿好画的复印件,查先生想请他们吃午饭,被以有事推掉了,饭随时可以吃,想到要在洋宅里用刀叉吃饭,怎么都觉得别扭,离开前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去看看晓曼,要确认她没事才能安心。 晓曼这会正在楼上的卧室里睡着了,经过最好的医生诊治,已经没有大碍,两人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走到床前,床上的晓曼面色红润,恢复得很快,这些他能感觉到,因为龙鳞挂坠在胸口微微发烫,比之前给她的时候温度还高,挂坠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温度,心动的感觉吗?应该不是,说不清是什么。 二人辞别了查家,走在南京的大街上无所事事,大锤打算买票回工厂,经理已经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天鸿本来是要赶去和田办事,拖这么久,生意肯定吹到了天涯海角,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跟大锤一起在马路上瞎逛,从新街口逛到狮子桥,找了间汤包店坐下来。 “给我来份鸭血粉丝,外加一笼烧卖和一笼鸡汁汤包。” 大锤饿得双眼发晕,大个子一天吃那么点东西,早就撑不住了。 “鸭血粉丝,能吃饱吗?我一直觉得这东西应该属于点心” “外行了吧,鸭血粉丝吃的就是汤底,又不是馒头包子。” “好吧,你内行,吃的方面没办法跟你比,给我来两笼小笼包。” 找了张大桌子,一顿风卷残云,心满意足,看时间还早,就又各叫了碗小米粥,边喝边聊。 “哎,大锤,还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来南京是什么时候。” “大约三年前了吧,我记得你还走散了两天,干嘛去了。” “帮一个老太太拔牙去了呗!” “作死吧你,你还会拔牙?还帮老太太拔牙?老太太牙都没几颗,你一拔不直接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拔牙是古代行脚道士的行话,就是驱魔的意思,在我们中国就是给鬼上身的人作法,以前很多穷道士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行里不能直接说驱鬼,只能叫拔牙,想想这鬼上身像不像嘴里长了智齿,没用的东西,还碍手碍脚,肯定要拔掉,所以就叫拔牙。” “说得挺邪乎,搞这个挣不挣钱?” “也没挣多少钱,他们家包了个千把块钱的红包,还送了些水果。” “千把块钱还不挣钱?农民工搬砖一天才多少钱” “不一样,搬砖天天有的搬,拔牙可不是天天有的拔,运气好才能碰上,哎呀吃饭别说这个了,倒胃口,你几时回厂里?” “今天下午就走。” “急什么,玩两天再走呗。” “没办法呀,上司在催,不像你,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说得好像神仙,我现在连摩托车都没有,身上就剩下一百块钱,哪都去不了,只能站在城墙上喝西北风喽!” “我也差不多,买了票回去就是穷光蛋一个,不知道小安子还在不在南京,在的话叫他帮衬点。” “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 天鸿顿时来了精神,以前零一侦探社在南京有个联络处,就是小安子在管,小安子名叫安达海,因为跟某知名太监名字谐音,总是容易叫错,所以就统一叫他小安子,小安子入行前是个小偷,技艺精湛,连ATM机的钱都能摸走,被警察满大街通缉,却总是抓不着,有一次在山东一辆公交车上行窃,被天鸿捉住一顿胖揍,跪地求饶,看在他诚心悔过的份上,天鸿没有报案,帮他洗白白,收了他做社员,这小安子虽然说话糙点,做事还挺主动,而且人很机灵,很多别人办不了的到他手里就成,慢慢就混到南京联络员的位置,现在零一侦探社已经不正常运作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正提出要去找小安子,大锤的电话就来了,说是318国道一辆货车出了严重故障,别人修不了,叫大锤改道成都,成都的航班更提前,大锤匆匆告别赶往地铁站,留下天鸿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喝完小米粥,开辆单车就直奔总统府附近,别问没手机怎么开,胭脂雨开锁就跟切豆腐一样,到了联络点那,天鸿差点没晕过去。 “零一小卖部?什么鬼?” 摩托男子 原来小巷子里不足十平的店面上黑底白字招牌改成了士多店,堆满了零食饮料矿泉水,外面塞着一只烟草大玻璃条柜,墙上挂满了报刊杂志,小安子还是原来那样,黑黑的亮皮鞋,瘦瘦的黑衬衫,扎小辫子,戴着圆墨镜,脸上两道疤,悠哉游哉坐在里头低头抽烟看报纸,一点都没注意到谁来了。 天鸿悄悄走过去,手叩玻璃柜。 “老板,农夫山矿泉水什么价?” “三块,自己拿。” 小安子头都没抬,加重了语气 “老板,你这招牌什么价?” 听到这句话,小安子拉下墨镜瞄了一眼,才知道是老朋友上门。 “哟,是鸿爷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边坐!”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招牌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怎么说呢,这几年你一点回信都没有,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就,就改了营生,人不得生活嘛。” “我说你,这几年的租金我可是提前付了,你一声不吭就给我私自改了招牌,还零一小卖部,咋不改成零一俱乐部?安排几个小姐姐,多挣钱啊?” 小安子自知理屈,站着不吭声了,缓了一会,才跟天鸿赔不是,还说要把这几年的租金还给他,天鸿没要,他知道小安子这几年也不容易,只要不重操旧业,其他都不算什么大事,刚才只是气头上,不嚷几句心里不痛快。 既然小安子诚心道歉,就不追究了,刚把剑放角落里,坐下来想叙叙旧,信息就一个接一个过来,都是叫外卖的,有叫烟的,有叫酒的,有叫饮料瓜子花生的,小安子让他帮忙看一下店面,就急匆匆跑去送外卖,让人哭笑不得,好端端一个团队,要跟超市抢生意,祖师爷知道,非得挨鞭子不可。 大小伙百无聊赖,在台面的座机上乱按,按键叮叮当当响,打一万号一查,还有话费,突然觉得小安子还有点良心,没把电话给停掉,就是很久没人打过来,通话号码都是很早以前的,话机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好巧不巧,刚想拔掉电话线,话机响了,显示屏上不是什么一万号,是真有人打电话过来,天鸿兴奋地一把抓起话筒,用非常专业地声音应答。 “您好,这里是零一侦探社中国南京服务站,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话筒那边是一个男人的洪亮声音,语速较快,好像很着急。 “喂,你好,我是御盛唐专项物流公司的,姓杜,以前合作过,我们现在有一批贵重货物在路上被人抢走了,能不能派几个人帮我们调查一下。” “不好意思杜先生,这种事情应该找警察局,我们是灵异事务组,不接收刑事案件。” “不能报警,具体原因约个时间见面再谈,拜托你们帮帮忙,价格好商量。” 是不是做过御盛唐物流的生意不记得,对方感觉是大客户,又是贵重物品,或许可以狠狠敲他一笔,再推辞就是跟钱过不去。 “那,好吧。请问杜先生什么时候方便?” “明天上午七点半,我在夫子庙的星波克咖啡等你” “好的,记下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这是沉寂几年来重新以侦探社的名义接的第一张单子,天鸿别提有多高兴,在小卖部跳起鬼步舞来,碰巧小安子骑着电动车回来。 “发生什么事乐成这样?” “生意来了,你说高不高兴?” “真的吗?我守了两年多都没一个电话,你一来就有生意,怕是午间凶铃吧?” “去去去,扯什么蛋,是人是鬼我还分不清楚?一个男的,说是什么物流公司,要咱帮忙抓劫匪。” “抓劫匪?抓什么劫匪?骨头架子还是老妖精?” “谁知道,接了再说呗,只要不是敏感事件,随便什么都行。” “你这是饥不择食啊,问都没问清楚就敢接,完事给多少钱?” “钱见面再说,给少了爷就撒手不干,怕啥?” “那倒是,挣了钱哥们去happy几天,放松一下,这边上的本地妞长得可水灵了,带你去见识见识” 啪,天鸿一个巴掌拍在小安子头上。 “瞧你这点出息,整天就知道妞妞妞,能不能想点正经的,店都搞成什么样,敢说你没责任?” 小安子没少挨揍,嬉笑着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天鸿也懒得多说,从他抽屉里搜了些零钞,逛街买衣服去,要见大客户,不穿体面点可不行。 南京的新街口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贵,随便一件像样点的外套,都是四位数以上,手里那点钱,只够在批发市场淘淘宝,走了多家店,都是因为价格太高,下不了手,走着走着,眼睛被橱窗一件浅灰色绒里外套吸引住了。 这件跟在鬼市被烧掉那件风衣外套几乎一模一样,就多了个帽子,一看价格,我的乖乖,五千多,质地摸着是不错,比原来那件强多了,牌子货,价格也是天价,至少对他来说是天价。 怎么办,想要,没钱。偷吧,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穿着呢,人这么多,不好搞,纠结。 两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过来,其中一个也看中了这件外套,叫服务员拿下来试穿,天鸿看得那是垂涎三尺,见他同时拿着新裤子进了更衣室,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话说他也隐身进了旁边的更衣室,趴在上方探头探脑,因为更衣室上面是空的,正好可以看到旁边的人在换衣服,戴眼镜的年轻人试完回去换,脱裤子的时候一转身,外套就被收到这边来,过程一点声音都没有,衣服到手马上套上旧外套,隐身溜了,剩下年轻人那边乱作一团。 盗窃当然是不好的,奈何实在喜欢,天鸿心里想着,等手头有了钱,再把钱捐点出去,心里好过些。 换了衣服,切了两斤熟牛肉,正准备回去跟小安子喝喝小酒,拉拉家常,未曾想路上又碰上奇怪的事。 噜噜噜~~~~~ 一个全副黑色戴着封闭式头盔的摩托男骑着一辆没牌的纯黑色摩托赛车轰鸣而过,寻思这南京市内不是全面禁摩吗?竟还有此等狂徒。 几步过去刚走到十字路口,就看到摩托男闯红灯横过马路,砰的一声被一辆面包车撞飞出十几米,在地上翻滚几圈不动了。 面包车滑出一段距离,紧踩刹车才停下来,司机下车后满脸惊恐,连打电话的手都在抖,想必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 天鸿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念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以给自己的不法行为洗刷罪孽,就走过去瞧,想看看那人彻底断气了没,脚刚踏出没多远,那地上的人慢慢着自己爬了起来,前一阵还关节脱臼,四肢错位,这会跟正常人似的,自个双手把扭了一百六十度的头给掰回来,若非亲眼所见,肯定没人相信。 十字路口 虽然事故惊愕到不少人,出于中国人爱看热闹的普遍德性,十字路口围观的路人还是越来越多,有些人拿出手机不停拍摄,现场喧闹异常。 黑色朋克服的男子头盔都没摘,走到面包车司机身前,司机见势头不妙,拔腿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双脚像被固定在地面上,粘得牢牢的,被一只手掐住脖子,整个人抬起来,双脚离地,不停踢打男子,脸涨得通红,喉头里挤出痛苦的咔咔声,没几秒就双眼泛白,断了生气,男子把死去的司机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头地相撞磕出一地血污,完全是下了死手,吓得围观民众四散奔逃。 没料到事情会出现这种反转,交警刚好赶过来维持秩序,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使劲吹哨子,民众根本不理交警,逃的逃散的散,路口堵着很多车,很多人下了车就跑,现场一片混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知怎么和亲人挤散了,站在马路中间哇哇大哭,黑衣男子对着面包车侧门猛踹,车竟像皮球似的翻出老远,在要撞到小女孩的时候,天鸿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小孩闪开,因为速度过快,在地上翻滚几圈,肩背狠狠撞上路灯柱子才停下来,差点磕出内伤,看怀里的孩子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小女孩被这么一吓,也不哭了,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呜啊~妈妈~。” 一个穿长大衣的女人跑过来,小女孩看到她,又哇一下哭出来,比先前哭得更厉害,女人匆忙抱过孩子,连句谢谢都没讲,自顾着逃命去。 “哎哟喂!”后背好痛,感觉一阵痉挛,摸着背脊朝男子大喊。 “嘿,我不知道你是哪方神圣,总之有两下子,有本事跟我怼两盘,向人民群众下毒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男子见有人挑衅,拽紧拳头,见他没出声,天鸿又嚷。 “喂,你是哑巴啊?听没听到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要认输就趁早,不然就等着满地找牙。” 屡次挑衅,黑衣男子明显按捺不住了,两步助跑,一跃三米多高,双手握拳狠狠朝他砸下来,幸亏跑得快,水泥路面上被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坑,特种水泥都成这样,普通人要是挨一记,估计会全身粉碎性骨折。 好汉不吃眼前亏,准备瞬移逃走,等男子气力消耗地差不多再对着干,一拔脚,两脚就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心想,完了,原来男子会法术,大话说过头,只能硬着头皮上,刚转过脸,男子一记右勾拳就呼过来,打得那是一阵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对方人狠话不多,一拳接着一拳,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骨头再硬也经不起如此折腾,不一会就鼻青脸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够了,看我好欺负是吧?” 饱受痛揍十几拳之后,终于有一次出拳,被他的手紧紧捏住,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 努力睁开眼角流血的一只眼睛,奇迹般发现手竟不是自己的,是缠着布带的白袖口,从手肘往下,完全是一只陌生的手,两只手都变了,手臂关节处是一圈金光,鬼知道触动了什么法术,只要还能控制,管他三七二十一,报仇的时候来了,天鸿左手抬起就朝男子头盔上咣去,重重的一拳,把男子打了个措手不及,摇摇晃晃,头盔直接破开一个洞,头发都能看见。 男子不依不饶,想要扳回一局,天鸿这双手速度极快,力大无穷,抓住对方手腕,抬起右手又是一拳,媲美钢铁的坚硬拳头轰击面罩,黑色头盔的罩子喀地裂开,一半掉下来,男子单膝侧跪着,头挨了两下,似乎有些迷糊,从破开的罩子里,看到一只充满野性的金猫眼往他这边盯,飞起的黄色眉毛,怎么都不像人类的样子。 或许是相貌暴露,或许是棋逢对手,男子心虚,不想再耗下去,忙扶起不远处的摩托车加速逃走,天鸿手变回来,脚也能活动了,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呸~!” 嘴里吐出一口血水,下颌骨隐隐作痛。 这回脸上挂了彩,回去别说在小安子面前吹牛了,保住面子都成问题,要知道,被揍成这般模样,在他的历史上可不多见。 边上人已经跑光了,休息了一下,再慢慢爬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浑身发疼,疼得直叫唤,忽然不知从哪飞过来一个东西,被他一把接住,是盒创可贴,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小樽风油精,谁这么贴心,真得好好感谢,一想不对,好心怎么不敢露面,就这么直接抛过来,有古怪。 四处张望,他没看到近处有活人,就拿起创可贴贴了起来。 “前面的人注意,放下武器,举起手来,不要反抗” 伴随刺耳的警笛,特警部队的车辆眨眼就到了跟前,黑洞洞的管口齐刷刷对准,重装戒备团团围住,天鸿已经没力气再逃,干脆举起双手,乖乖让警察铐走,请去警局喝茶。 铤而走险 接下来是漫长的审讯,明摆着警察没找到凶手,只能先找个替罪羊糊弄一下群众,审讯过程天鸿只说自己没杀人,没罪,其他问题一言不发,由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就押入看守所关起来,待调查结果出台才另做处理。 大侦探岂是那么好囚禁的,庆幸包裹和武器放小卖部,不然被安个私藏管Z刀具的罪名,就更麻烦了,不怕判个几十年,就怕记录在案,就算能溜出去,也不那么自由 。 有一点很幸运,事发在十字路口,有大把摄像头,自证清白应该没啥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明天上午的会面。 好不容易等到一单大的,不能这么丢了,明天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一会。 话说看守所的饭是真难吃,青菜炒豆腐,咸菜葱花汤,一点点油星沫子,简直比工厂的食堂还要难吃,囫囵吃完,回牢房倒头便睡,小床倒没啥讲究,野外住惯了,睡得挺香。 睡到半夜,鬼鬼祟祟爬起来,早算好时间了,凌晨逃出去,把客户约出来,客户那么急,肯定会同意,趁狱警换班之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时间宝贵说干就干,把褥子底下的那面布撕好的布条扎在一起编成一根长绳子,从上面的格子窗户放下去,窗户很小,又有铁网栏杆,人钻不出去,但他的目的不是钻窗户,只是找个固定绳子的地方。 牢房在三楼,跳楼是行不通的,只能穿墙后抓着绳子慢慢爬下去,而且得从关卡少的后面穿出去,好在学了一招穿墙术。 穿墙术属于偏门奇技,极少人能学会,且学会眼睛必瞎,从古至今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他自己 ,什么缘由说不明白,反正没怎么用过,因为那咒术长的很,占了好几大篇,不但记起来费劲,念起来也嘴酸,他已经忘了一部分,纯粹是碰碰运气,要是没念完就能穿出去,说明完全没必要去记那么多。 “万里城墙当下破,见缝穿针不复挡,回转自如凭吾意,行空觅印在此时……” 念到接近最后一个部分,手指前方,闭上眼走出去,开始很顺利,出去就摸到绳子,谁知想把右脚抽出,小腿却卡在了墙里,看来这就是没念完的后果,在半空搞这么一出,坑死人,牺牲掉一截牛仔裤管和一只鞋后,总算爬下楼,又用另一根绳子翻过高墙,千辛万苦总算到了外面。 嘭嘭嘭! “安子,开门!” 一个声音敲打着拉闸门,把小安子给吵醒了,他以为天鸿出去鬼混,就早早锁了门,戴着耳机在折叠床上听歌,迷迷糊糊做着春梦睡过去,现在不仅扰他春梦,还要起床拉闸门,一万个不情愿,拉起闸门后满肚子闹骚。 “吵死人,大半夜的,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一会再说,我打个电话。” 急急忙忙按照原先的号码回拨过去,嘟嘟响了十几声,没人接,放下话筒男人就打来,是不同的手机号,似乎是在规避什么。 “喂,你好!” “哎,杜先生你好,我是下午跟您通过电话那位,零一侦探社的。” “哦我知道,这边号码有备注,请问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这边出了点急事,可能明天去不了,需要改一下见面时间。” “行,大概什么时候?” “就现在!” “现在?”听男人的口气有些惊讶,静默片刻之后才答话。 “那好,等我换一下衣服,晚上咖啡馆没营业,咱们换个地方,就......就在四方城吧。” “好,不见不散。” “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方。” “好的,方先生,有没有手机号,报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这行不用私人手机谈生意,我穿灰色外套。” “哦,这样啊?行,我戴帽子,蓝色领带,是不是有交接暗号之类的。” “不用,我先到那等,你快一点。” “那好,我准备准备,我们到约定地点再谈。” “嗯,再见!” “再见!” 一说四方城,便胡诌了自己姓方,没手机倒是真的,大家相互都不够了解,谨慎一点好。 四方城是钟山脚下一座高大的四门城楼,里面有个明朝皇帝歌功颂德的大石碑,临近大马路,交通方便,深夜人也少,的确是个不错的会面地点。 今天的事,天鸿如实跟小安子说了,小安子眼睛瞪得老大,愤愤不平表示要去作证,天鸿让他别掺和,以免越搞越复杂,这个强悍到像怪物一般的人,一时半会抓不着,先把眼下的事办完,再考虑出狱的事。 话不多说,洗把脸换双鞋马上启程,出门打车十来分钟赶到,秋天的山脚下静悄悄,只能听到附近每隔一段时间传来的车辙声,绕上小道走进毫无灯光的四方城,一股寒气袭来,中间的石碑有点阴森森的感觉,仿古建筑,没点寒气反而不正常,为了不引起景区人员的注意,手电筒等照明设备都没开,靠在墙角等。 “杜先生!” 半个小时后,一个打着手电筒的人走进来,被猫在墙角的天鸿吓得差点想跑,心脏都快跳出体外,走近看是个活人才放了心。 “您......是方先生?” 杜先生穿得很商务,条纹西服领带,戴着绅士帽,手上一个瑞士金表,提着小皮包,身材中等,大约五十岁左右。 “对,零一侦探社的高级探员方天鸿,专门处理一些鬼灵精怪的事,既然杜先生坚持要我帮忙,刚好我最近也挺空,就当做做兼职,活动活动手脚” 天鸿让他把手电筒关掉,到台阶那边坐下说话。 “叫我兄弟就好,我们社里都是兄弟姐妹相称,不分高低贵贱。” “好吧,那就称呼你方兄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接触过...古代艺术品交易这个行业。” “太多了,我们这行,专干一些怪事,遇上一些老物件也正常。”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想知道,兄弟对这个行业有没有什么看法?” 杜先生没有直接委托,而是以闲聊的方式,想看看对方能不能接受违法的工作,天鸿心里明白,这古物交易自然和古墓有关,从接下来的聊天中,也能感觉出这杜先生是从事古董外贸生意的,说白了,就是文物走S,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一步走错,遗憾终身,要是别人,可能早就退缩了,天鸿胆子大,又有些手头功夫,走钢丝的生计,那是来一个接一个,来两个接一双,不到半炷香的时辰,就和杜先生达成共识。 “方兄弟果然爽快人,来之前我还担心,事情难度太高,你们不敢做,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呵呵,杜先生的谨慎我能理解,行里人不说行外话,其实我们算半个同行,走的都是险招,成功我不敢保证,保密性方面,可以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那样最好!” “对,杜先生,你还没跟我说具体是什么任务?” “哦,呵呵,瞧我这张嘴,光顾着说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杜先生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点开PPT,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PPT里是他们的包的货轮上监控的照片,完整地拍下了劫匪截取货物的整个过程,另外还有视频,正看得入神,一个身影让天鸿心头一震。 这不是下午大闹十字路口那个摩托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达成协议 “这张,对,你放大一下。” 图片里的摩托男还是一样的黑色朋克衣和黑皮裤子,不过没戴头盔,只戴了一副黑口罩,金灿灿的黄头发很显眼,正在用设备吸住船体往上攀。 聚精会神对着图片细看了很久,看得杜先生一脸诧异。 “方兄弟难道认识这个人?” 天鸿反应过来,摇头说 “不认识,就是看着有些面熟。” “哦......对了,我带了U盘,资料和具体位置都备份在U盘里,可以随时查看,这伙人在海上劫了几次我们的货,公司损失惨重,为了抓到他们,我们加大安保力度,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有用,想要保障以后的安全,只有尽快抓住这伙人,我们公司在这个星期六安排了一艘空船,重走原来的路线,听说零一侦探社很有手段,想请贵社人员随行,当然了,食宿什么我都安排好了,都是五星级标准,船上的安保人员任凭差遣,另外有什么需要,只要杜某能办到的,尽管开口。” “好,劳烦杜先生费心了,实不相瞒,侦探社目前能抽出的人手包括我在内就两个人,不过你放心,两个人能顶你们二十个保镖,战斗力绝对达标。” “呵呵,不放心的话就不会专门过来找你,无论来多少人,我们都照单全收,这是定金。” 杜先生从鼓鼓的手提包里取出二十万块钱现金,交给天鸿。 “酬劳是两百万,定金按照我司百分之十的规定给,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如果方兄弟确定接这门生意,就收下,剩下一百八十万,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到你手里。” 两百万虽然没有查老板许的多,毕竟是嘴边的肉,好久没开荤了,哪有见钱不收的理,五星级包吃包住,待遇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搞定,现场有摩托男,事情有点悬,天鸿犹豫一下才接过U盘和钱。 “行,我回去把该准备的准备一下,等你通知。” “那杜某在此就预祝方兄弟马到成功。” “嗯,一定。” 两人握过手匆匆分别,天鸿回到店里,扔给小安子十万,让他白天去买装备,另外十万交代他拿去给自己办个证件,小安子在南京认识些白道的人,黑户转正不会很久,如果有剩的话拿去疏通疏通关系。 最后一件事,当然是回看守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天鸿特地在工地弄了些水泥沙子,用布把小腿包住,鞋子挂肩膀,原路爬回去,捣了一坨混凝土把洞补上,补完,天也亮了。 “天鸿,你出来!” 上午正等着吃饭,狱警过来打开牢门。 “大哥什么事,吃饭时间改了吗?” “跟我去办一下手续,你可以出去了。” 简直莫名其妙,事情没个结果,自己就出狱了 ,小安子不会这么神吧。 神秘大礼 自由的感觉真不错,回到小卖部,小安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鸿爷,我钱还没动呢,你怎么就出来了?” “怎么?不是你弄的?” “是就怪了,你看,十万块在那放着呢。” “嗯?......” 一看还真是,奇了怪,谁有那么大能量,杜先生?不可能,杜先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坐牢,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查晓曼的父亲,查老板,鉴于之前查家千里迢迢把晓曼从格尔木接回来,理论上只有他有这么大面子,为什么担保自己出来,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为了找到那柄刀吧。 不管怎么说,真得谢谢他,不然自己这一坐,到星期六未必能出得来。 “我知道是谁了,运气一来,挡都挡不住,你赶紧去张罗一下,该买的买,今天星期四,后天就要出发,紧得很,别浪费时间。” 天鸿给他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里面都是需要购置的器具,有不少是特殊器具,对小安子来说,只要天底下有的东西,没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抄起清单忙开去了。 思虑着人手有些欠缺,拨通了大锤的电话,想拉他重新入伙,电话那头大锤一听是海上行动,当下就拒绝了,他是标准的旱鸭子,晕船,对大海有天然恐惧,把钱全给他都不去。 大锤不去,其他联络点的都联系不上了,真的只有两个人,万一遇上点什么情况,施展不开,对方还有个摩托男,超级棘手,光是这家伙,就去了大半精力,如果有其他厉害角色,这活完全就没法干。 绞尽脑汁,实在想不起还有谁可以叫,躺在折叠床上,脑子不停旋转,把能想的都排查了一遍。 忽然灵光乍现,一个奇特的想法冒出来,将军山有一个人,可以加进队伍,确切地讲,不算是人。 话说民国年间,南京有个工地在施工,劳工们挖着挖着锄头碰一个硬东西,是石柱,再往下挖,一个完整的石头架子出现在人们面前。 土坑里有两个三角形石架,套住一个金丝楠木棺材,石架的交接处契合得严丝合缝,非常坚固,管事的双眼放光,以为挖到什么大墓,让工人们把石头架子砸开,一顿操作之后,把棺材从里头掏了出来,管事的见财心切,怕工人们哄抢,把他们都支开,只留下几个监工在身边,自己一个人用撬棒想把棺材盖撬开,这副棺材的棺材钉有成年人手指头那么粗,哪是那么容易撬开的,耗了半天,才撬了一个可以勉强伸进头的口子。 管事的拿条湿毛巾捂住口鼻,握着手电筒就把头往里钻,这么一钻,人趴着棺材不动了,这时天色变得阴沉昏暗,不断地电闪雷鸣,眼瞅要下大雨,监工们不明就里,等了许久没动静,不想再等,其中一个就走过去拉,手稍微一用力,管事的身体从棺材边滑下去,倒在地上,没有头的脖子往外淌着鲜血,手里还紧紧拽着手电筒,众人一看吓得魂都没了,纷纷做鸟兽散。 后来民国机构派军警过来,发现棺材盖被整个掀开,里面除了一些残碎的绳索,没有其他东西,为了不引起混乱,便用金丝楠木棺材就地埋了管事的,全面封锁消息,把事情压了下去。 当时的卢老道正值壮年,云游到金陵,纳闷这天气怎么老久不放晴,一直是灰蒙蒙阴沉沉,掐指一算,发觉出了大事,流年不利,灾星降临,自己要是不出手,恐怕南京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于是卢老道就举个幡,自称是算命先生,到处打听,总算打听到,城郊有个猪笼寨经常发生命案,死了不少人,死状惨不忍睹,至今都抓不住凶手。 猪笼寨又叫筒子楼,是典型的平民窟,在民国的大城市很普遍,类似于今天的城中村,鱼龙混杂,人口特别密集,偶尔死一两个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猪笼寨院,一死就死十多个,这个数字有点大,不得不引起人的怀疑。 为了引出这只灾星,卢老道用一袋银元说服包租公和包租婆,包下整个院子,三牲做饵,在院子里布下法阵,又给所有租户的门贴各一张黄符,吩咐他们晚上锁门不要出来,夜里,老道坐在阵的中间闭目养神,静静等候灾星出现。 老道选日子也有讲究,那天是满月,按常人的说法,花好月圆,正值良宵,但在道人看来,这满月是分吉凶的,满月也分为皎月,胧月,血月,皎月固然大吉,其他两种,都是妖邪横生的先兆,尤其是血月,更是大凶中的大凶,选择在这样的日子擒妖捉鬼,十有八九不会落空,他选的正是第三种,杀戮之兆,血月。 天空万里无云,红色的月亮在天上缓缓移动,有点诡异的感觉,卢老道貌似坐着无动于衷,实则每个毛孔都在感受外面的风向和温度。 这坐了大半天,周围仍不见什么异动,只剩夏夜的虫鸣,和偶尔微风拂动的响声。 直到后半夜,才传来连续的猫叫,一声声叫得猫心荡漾。心想,这都过了三伏天,猫儿发情也正常,便没去理会,正端坐着,忽而一阵阴风骤起,把大树扫得哗哗响,哐当几声把几个花盆给吹下来,猫儿受惊,惊叫着跑远,老道故作镇定,心里却明白,这厮来了。 说起来这牲口也真没脑子,净挑一个地方下手,其飞快地从旁边地柱子爬上去,沿着二楼围栏慢慢爬行,眼睛死盯着院子中间的肉,唾液滴到了围栏上,在它看来,那三牲包括老道在内,都是今天的晚餐。 卢老道僵尸见得多,借助微弱的月光,一眼就看出,这只是紫尸鬼,紫尸鬼是含冤而死的人,碰巧葬在邪地的话,受地脉作用,怨气变化为尸气,入侵五孔七窍,浑身呈紫乌色,赤身裸体,干瘪瘦削,死而不僵。 因为紫尸鬼没有僵尸摄取天地日月精华的能力,只能转而从肉体获取元气,俗称食人僵,虽然没有那么强悍,依然是铜皮铁骨,力大无比,一般道人难以对付。 不过既然来了,紫尸鬼便是卢老道的瓮中之鳖,除了旱魃,他真没把其他僵尸放在眼里。 紫尸鬼龇牙咧嘴,从围栏上朝老道扑过来,道士站起来拂尘一甩,就把它甩到一边去,撞散了三牲架子,东西洒在地上。 这周围只有老道一个活物,对它来说极具吸引力,尸鬼迅速调整姿态,没管地上的肉,转身第二次朝道士扑去,这次卢老道可没留情,侧身一闪,祭出金锥,给了它一下,紫尸鬼中了金锥,整个身体软软的,立马提不起劲。 “老君在上,弟子收复妖孽,毋有半点私心,请启混元法阵,天兵来路,地卒去路,上接神监,下抵魔狱,太虚赐玉牒,钦天如律令。” 老道念字铿锵有力,上上法令的封印咒就是和一般道士云泥之别,整个法阵泛起阵阵金光,紫尸鬼想爬起来,又被压下去,紧贴地面。老道拂尘对它的头一扫,把他的魄扫到地府里去,就再也不动了,跟死了一样。 地界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甲子算一轮,紫尸鬼是有魄无魂,这魄被赶到地界,六十年后还会放回来,到时候依然作乱人间。 卢老道已经预见到这一点,烧毁却于心不忍,但凡墓葬都有其子孙,外人销毁尸身对其子孙非常不利,为了防止它六十年后继续害人,他打听清楚位置,雇人把金丝楠木棺材挖出来,把管事的重新安葬好,在现在的将军山上点了一处金蚕吐丝吉穴,将五花大绑装着紫尸鬼的金丝楠木棺材嵌进石穴里,遵古制盖板灌上三合土,压上成吨的石板,再覆土,不留任何碑记,掩埋得严严实实,天底下除了他和几个雇工,没别人知道,现在这些人都作了古,要不是天鸿偶然听他说起这件事,就真石沉大海,永无踪迹了。 天鸿没有卢老道那种看风水点穴的本领,但是他有大锤的僵尸雷达,将军山就那么点,漫山跑一遍,不信找不着。 至于为什么要挖出来,按照他自己的话讲,叫一物降一物,摩托男那么厉害,正面干一点胜算都没有,不如让男子和僵尸缠斗,无论哪一方赢了,自己都可以减轻不少压力,对付这种局面,消耗战是最好的选择。 有个问题必须面对,就是三合土和大石板,这两玩意没大号C/4很难搞开,用小型定向弓单不知道搞到什么时候,动静太大又话容易引起注意,是挺麻烦的。 他拨通了小安子的手机,小安子正在小商品市场备货。 “喂,安子,你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可以在一小时内搞开三合土和石板?” “啊?多厚?” “一米左右,三合土一米,青石板半米。” “啥?这么厚,你干嘛去啊?” “挖宝贝,你甭管了,知道就告诉我。” “石板用铁疙瘩,土用电镐。” 铁疙瘩是手L的意思,是侦探社的暗语。 “不行,动静太大,有没有不出声的。” “不出声?拿根勺子慢慢挖呗,我挂啦。” 小安子把电话挂了,想来也是,有些难为他,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出声。 要不出声,还真得用铁器,天鸿想起胭脂雨,从哪冒出来来的不清楚,锋利程度那是一点不含糊,削铁如泥,削石板不知道咋样,随便找了堵墙试砍一下,剑刃陷进去很深,看样子应该没问题。 店里找出用剩下的寻尸雷达,打车赶到将军山,又从山脚下叫了辆私人电动上去,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运气不赖,没过多久就在一个山窝窝里找到了。 “僵尸大爷,打搅一下,有怪莫怪哈。” 星洲奇谈 刨开土,露出一层坑坑洼洼的大石头,明显和其他石头颜色不一样,边上有接缝,应该没错了,拿起胭脂雨开始削起来,削得很快,不久就见到三合土层,三合土虽说是土,硬度跟建桥梁的特级水泥不相上下,若非胭脂雨这把奇剑,休想削得动它,天鸿累得满身大汗,才把棺材给削出来,一见这棺材五花大绑,果然跟老爷子说的一样。 棺材是刨出来了,怎么运下山?附近有人就好办,他找了几个临时工,说是Z府不让土葬,要迁走,看在价钱高的份上,农民工们用扁担帮他把棺材扛下山,下了山就好办了,他跟路人借个手机重新打电话给小安子 “安子,有空没?” “又有啥事?” 小安子这会正在按摩房享受美女的小锤锤,累了一天不放松一下太对不住自己了。 “你给整辆货车,过来将军山,咱发啦!” 一听发了,小安子一个激灵坐起来,这句话他最爱听,啥摩都不按了,沿街顺了辆江铃白卡,就奔往将军山,绕了一圈,看到天鸿在路边等,旁边还放着个棺材,车子缓缓在他前面停下来。 “你挖的就是这玩意?” “那可不,下来,到后边去,我已经叫了铲车,一会装好咱就走。” “这能值几个钱啊?” 小安子检查一遍旧棺材,知道是金丝楠木的,卖的话虽说十万以上,离发财还远着,看这五花大绑的阵势,说不定棺材里真有宝贝,拿出小刀想打开瞧瞧。 “喂,别动。” “不动,我就看看,你怕啥?” “你打开试试,别怪我没警告你!” 天鸿这么说,小安子一怔明白了,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在侦探社那么久,一点常识还是有的。 “嘁,我以为真有什么宝贝,闯了几次红灯,好在车不是自个的。” “不是自个的也别闯,小心把交警招来,吃不了兜着走。” 棺材装好直接运到指定地点,长江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码头,第二天打好木箱连同武器装备一起由杜先生联系的小船运往长江口,到了长江口的小码头已经是第三天,正好星期六,杜先生在港口迎接。 “方兄弟,杜某恭候多时了。” “有劳杜先生。”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同事,姓安。” “哦,安兄弟,你好!” “木箱装的是我们的行李,请问在哪条船。” “船在这边,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杜先生走进一艘叫玛尔丽女王号的外籍白色货轮,逛了一圈,虽说是货轮,改装得跟游轮差不多,里面大部分是空心的,可以装货,或者可以说是人货混搭,上层的客房装修得非常豪华,堪称总统套房,如果不考虑这次任务的危险性,算得上是一趟高质量的海上旅行。 “这里的货物大部分都来自正规渠道,只有一小部分属于我们的货,这次情况特殊,我们的货全部都是空箱上船” “嗯,我明白。” “你们的行李在装船前需要打开检查,确定不会造成火灾等突发事故才能上船。” “呵呵,这个,就不必了吧,都是些铁家伙,不会有事。” “公司规定,请方兄弟体谅。” 其他倒没什么,看到棺材不知道作何解释。果不其然,打开木箱,杜先生惊讶不已。 “方,方兄弟,你这是,表示决心吗?杜某实在,实在佩服。” 天鸿哭笑不得,只好随便搪塞几句。 “嗯......这是我送给敌人的见面礼,祝愿他们有来无回。” “哦,原来是这样,一场误会,见谅见谅。” 安排好住宿,见过所有随船人员,就开始出发。一路上风平浪静,天鸿和小安子每人一个套间,望出去就是大海,吃不完的红酒和点心,优雅的音乐在耳边响起,服务员随叫随到,简直爽到姥姥家,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更美妙吗? 有,那就是赚到查老板的一千万美金,人活着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画里的刀就像天鸿一直在寻找的传国玉玺,只见其闻,未见其影,不知从何入手,按薛定谔的理论分析,根本就不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中,瞎猫专碰死耗子,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那又怎样,日子还不是一天天过去,自己一天天变老,心中留一个念想,最后变成茶水苦涩之后的回甘,细细品味,发现不虚此生,就足够了,至于俗世姻缘,那是想都不敢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四处奔波,游走在刀尖的人吧,就算有,也不敢接受,他坐在床上头枕双手,望向舷窗外,看天上的太阳和波光粼粼的海面,想睡睡不着,胡思乱想着。 杜先生的公司主要做的是欧美收藏家的生意,船只经常往返马六甲海峡和太平洋,途中需要靠岸好几次,走太平洋航线的没啥问题,几次事件都出现在通往南海的线路上,在东海南面的台州到苍南海域。 午饭跟水手闲聊了会,天鸿他们了解到一些海上的怪事。 一个年长一些的水手说,他已经做了几十年水手了,从十几岁开始走船,跟过四五个东家,走东南沿海航线已成家常便饭,其他地方沿途都没什么异常,唯独在经过苍南海域,一个叫星洲岛的小岛,夜里时常能听到箫声,每次的曲调都不一样,要知道,这星洲岛是座离陆地上百海里的小岛礁,长宽不过数百米,缺少淡水,人根本不可能在上面生活,自己行船开始,箫声便绵延不绝,只要在晴朗的夜晚路过,总能听到。自己跟一些更老的水手打听,他们说箫声很早就有,他们都是听过来的,曾经上过岛,并没发现人迹,于是一致认为岛上闹鬼,再也没人敢上去,这个传说越传越广,稍有点资历的水手都知道有这么个事。 没想到茫茫中国海还有如此奇闻,作为专门跟灵异事件打交道的专业人员,岂能错过,百闻不如一见,问起航线走向,这趟刚好有路过那座岛礁,天鸿说他想去星洲岛上瞧瞧,水手们百般规劝,见他决心已定,便不再阻挠,只说上了岛要万分小心,一有情况不要逗留,马上回船,他同意了。 船的航行速度不比陆上交通,漂到太阳下山,才靠近温州港口,因为没带货,船长接一些私活,帮渔民运送海鲜,以弥补船上开销,晚上的海鲜大餐自然是少不了的,期间端了些菜,给棺材上三炷香,祈祷它不要闹腾。 吃过晚饭,正式踏入苍南海域,海上天气说变就变,前面一路无事,到这就开始天雷滚滚,波涛汹涌起来,保镖和水手们嚷嚷着说天气预报不准,要返航,船长不同意,天鸿跟船长持相同观点,这波风雨属于天气异象,不会很久,小船暂且不说,大船抗得住,难得船长有如此胆量和魄力,心中暗暗佩服。 经过一场剧烈的颠沛,船只终于驶出风浪区域,海面又恢复平静起来,月牙弯弯地挂在天边,几片云朵在天空飘荡。 伴随着海风吹拂,空气中悠然传来一缕美妙的旋律,悠扬而略带悲伤,仿佛在耳畔,又仿佛在天边,非亲耳所闻不敢相信,天外之音大概如此吧。 凤凰玉簪 和完全不懂乐律的船工不同,他听出了门道,箫声优美婉转,里面包含一丝丝悲凉的心境,像是在述说着什么,如果是真人演奏,一定是个不世出的高人,登台瞭望,不知怎的头开始痛起来,眼前泛光,夜视功能居然自己打开了,看到远处黑糊糊的一点,箫声好像就是从那传来的,应该是星洲岛无疑。跟水手确定那是星洲岛,天鸿找到船长商量,让船逐渐靠近,再放小艇登岛。 之前杜先生吩咐过,一切行动听这两个年轻人,船长虽然不愿意停船,却也找不出理由反对,玛尔丽女王号驶向星洲岛,在能看清楚岛的轮廓的时候,箫声戛然而止。 “安子,你听出来了吗?” “听出什么?” “活人,大活人。” “你是说这笛子是人吹出来的?” 小安子对乐器一窍不通,连萧和笛子都傻傻分不清楚,能听出区别就怪了。 “嗯,一定有人在这岛上,走,跟我去看看。” 海风有点凉,小安子本来不想下船,床上多舒服呀,为什么非得遭这份罪,奈不住天鸿生拉硬拽,给拖下去,坐上小艇,开往星洲岛。 星洲岛岸边是裸露的礁石和沙滩,跟其他海岛看起来没啥两样,固定好小艇,两人在沙滩上支起两个三脚架,装上探照灯,把探照灯的范围调到最大,看清楚了岛的全貌。 “都是些杂树,哪有什么人?” “不要那么武断,这些杂树刚好可以藏人,我们爬上去,从上往下看清楚些。” 岛中间是个小山包,被郁郁葱葱的矮树林包围着,隐约看到山包上有块巨石。 他们打起手电筒,穿过树丛爬上去,惊起不少栖息在树丛中的海鸟,换作平时可以顺手打打猎,今天没那个闲功夫,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前进。 到了顶上,借助月光,看到四周的海面在微微起伏,海潮的声音轻很多,几乎不怎么听得见。 “看,这有个洞。” 小安子率先发现巨石底下的石室,原来这巨石是三块撑起一块,上面最大的一块像一个倾斜的盖子,巨石中间形成一个半人多高的小空间,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石室里空空如也,前面是平坦的泥地。 “你到边上去。” 天鸿让小安子走开,在地面搜寻脚印,这可是猎人的必备技能,经过检查,石室内的确有人的脚印,甚至发现了坐卧的痕迹,脚印尺寸不大,比较凌乱,从印记的深浅看,有些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两人往上搜寻,天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顶上的花岗岩巨石边缘有一处磨光坐痕,周围有泥土,一定是从下面带上去的,时间不久,否则早被海风吹散了。 “我敢打包票,他还在这里,肯定没走。” 话音刚落,石室旁的树丛窸窣动了一下。 “哪里跑。” 天鸿闻声追下去,小安子跟在屁股后面,两人紧跟着前面丛林唰唰的声音一路追到海边,环顾四周,只见沙滩上的海潮哗啦作响,依然没看到半个人影。 “哈~哈~见鬼了吧,刚才还明明听到有脚步声。” 小安子手撑膝盖累得不行,不经常运动体力跟不上。 “一定有人,我的感觉没有错......算了,管他是人是鬼,反正没有害处,随他去吧,咱们走。” 时间有限,在这耗着没什么意义,天鸿正准备沿着海岸线往回走,手电筒无意间照到了沙滩上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走过去捡起一看,是一支镶金玉簪,端部雕刻的是一只凤凰,很漂亮,会是谁丢的呢,刚才那个人?还是被海水冲上岸的?不得而知,收起来先。 回到玛尔丽女王号,听船上的水手们反映,说货舱里的棺材会动,吓到不少人,立马赶到货舱,见棺材完好如初,才放下心,这玩意是邪货,不加固措施怕要出事,天鸿让工人们把棺材抬起来,用红绳又捆了几十圈,棺材头尾贴上镇尸符,叫了两个水手看着,水手鬼片看过不少,一说要看棺材,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愿意,只好自己来,让服务员拿来铺盖,跟小安子一人一边直接睡在棺材旁。 第二天起床,整个人腰酸背痛,果然睡甲板对脊椎不太友好,另一边的小安子也醒了。 “安子,昨天晚上睡得咋样,舒坦吧?” “嘁,听了一晚上磕磕巴巴响,一会挠棺材,一会嘣嘣嘣,没个消停,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你看,我这眼睛里头的血丝,是不是比这家伙还吓人。” “哈哈哈,辛苦辛苦,再忍些日子,等挣了钱,带你出去爽爽,犒劳一下。” “那还差不多,像句人话。” 眼瞅着这都开到福建来,劫匪还不出现,的确挺磨人性子,船上伙食再好,不如钱拽在自己手里强,劫匪是天鸿的财神爷,寻思着今天再不出现,就得考虑主动出击了。 吃过丰盛的早餐,靠墙坐在船舷上极度无聊,摸出昨晚捡到的那根镶金玉簪玩弄起来,翠绿色的玉簪表面温润可人,玉质毫无杂色,闻一闻,还有点香味,是个好东西,凭直觉应该有些年头,凤凰是古代尊贵的象征,谁会用这么奢华的玉簪?王公贵族吧。可是王公贵族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丁点小岛,百思不得其解。 “哎,没想到你藏了这么个好宝贝,给我瞧瞧。” “滚,别想打我簪子的主意。” 小安子过来趁天鸿不注意,一把抢过玉簪,又被他抢回去。 “是不是兄弟,真小气” “什么小气大气,有关系吗?钱可以共享,内裤还能轮着穿啊?” “瞧你说的,好像我偷你内裤穿似的,你那破内裤十块钱一打,送我当抹布都嫌脏。” 小安子就这德性,偶尔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天鸿拽住衣领想揍他,想想还是算了,就剩这么个帮手,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争执的空档,船身猛地一震,貌似撞上什么东西,趴出去一看,一艘裹满轮胎的大型快艇迅速靠近,正在侧边猛烈撞击船身,快艇上飞出四根绳子,末端的磁吸吸住船沿,四个戴口罩的黑衣人身手矫健,唰的一下攀上玛尔丽女王号。 生死决斗 真是要么不来,要么一起来,这四个里面认出一个就是那天的摩托男,眼神他一辈子不会忘记,其他三个没见过,同样长着猫眼,按理说应该不弱,自己身边什么武器都没有,赤手空拳等于找死 ,不如使出三十六计中的上计,开溜。 “快跑。” 喝了一声小安子,开始往楼上百米冲刺,以极快的速度往楼梯上爬,必须拿到武器,才有应对的资本,谁知这些人根本不走道,抓住船身就往上爬,径自从外围爬到了接近最顶层,就是他们住的那一层,让他很意外,本以为自己跑得已经够快,没想到黑衣人们在上面等他,真是难缠的家伙,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这些黑衣人好像约好似的,都冲着他来,这样或许可以减少一些伤亡。 “安子,你去拿武器,我拖住他们。” “好!” 天鸿话刚说出就有点后悔了,四个黑衣人,怎么拖啊,想起之前被摩托男定住双脚,揍得七零八落,心里就打寒战。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 为了防止小安子被定住,使出一招鬼打墙,把另一条过道的假象移到了前面过道上,暂时先迷惑住他们。 这一招果然奏效,黑衣人以为是真的,不断在过道里转圈,实际是在原地跑步,暂时给困住了,给小安子拿武器争取到一点宝贵时间,一把胭脂雨,一把沙鹰,一包铁疙瘩,里面有各种型号,还有特地准备的子母弓单,所谓子母弹,就是外壳受到剧烈碰撞弹开之后会像天女散花一样射出八九颗小弓单丸,俗语叫做花弓单,别看小弓单丸体型迷你,装的是R.D.X,威力不比铁疙瘩差,鉴于船身狭小,只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 除了这些,天鸿还给摩托男准备了份大礼,放在货舱,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了。 事不宜迟,马上往电梯井跑,保镖们闻讯赶往楼上现场,冲破了法术屏障,刚好挡住抢口,被四人一一揍趴下,和前几次一样都没取他们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黑吃黑不能连根拔起,是大家都懂的道理。 轮船里只有一条电梯,在船的中心部位,直下可以到达货舱,算进电梯狂按按钮,门刚关上,其中一个平头黑衣男恰好赶到,两手一掰就把外门给掰开了,跳下电梯井,重重压在下行的电梯上面,电梯猛然受到撞击,滋滋地加快速度往下坠,哐当一下到底,把里面的两人吓一跳,当黑衣男掀开顶棚的时候,加快马力冲到货舱里,靠在棺材边大口喘气。 “拿着,我来开棺。” 天鸿把沙鹰丢给小安子,立马开始用胭脂雨划开绑好的绳索,解开绳索没动静,发现还有棺材钉,被泥土糊住了,先前没发觉。 这些棺材钉是卢老道秘制的神龙钉,把棺材咬得很死,基本撬不开。 黑衣人后脚追上来,小安子躲在棺材后面,送给他一夹子,逼得他连连闪躲,躲在船柱子后面不敢动。 看来黑衣人也怕SQ,还以为刀抢不入呢,这下放心多了,正想着怎么应对,摩托男从侧面高高的货舱顶跳下来,砰地一声落在甲板上,离棺材尾端不到十米。 小安子想再扣扳发现夹子空了,见摩托男挥着拳头过来,情急之下,天鸿想到一个称不上是办法的办法。 “来,咱们把棺材立起来” 金丝楠棺材那个重,不是开玩笑的,两个人很难扛得动,小安子也是被天鸿说得一愣一愣,见他不由分说已经摆好架势,只好硬着头皮上。 “一,二,三” 使出吃奶的劲,四百多斤重的棺材,硬是被两人竖起来,天鸿站在棺材盖前面,面对着摩托男的大拳头俯身一闪,棺材盖顿时破开一个大窟窿,里面的紫尸鬼嗖一下钻了出来,抱住摩托男开始疯狂撕咬。 趁摩托男跟紫尸鬼决斗的时候,两人开始合围包抄另一个黑衣人,平头黑衣人没有摩托男定身的能力,然而打架一点不含糊,拳拳到肉,速度极快,两个人勉强和他战个平手,小安子挨了两拳,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怒目金刚,助吾一力,千钧重担,轻如鸿毛......” 一通咒语念下去,精神百倍,浑身充满力量,怒目金刚咒的确神奇,就是后劲大得很,用完瘫很久。 经过咒语加持,胜利的天平明显向我方倾斜,平头黑衣人被打得节节败退,竟想逃跑,想得美,两人紧追上去,又碰到另外两个黑衣人,二对三,坑爹这是,天鸿恨老道不给他多找几只紫尸鬼,现在麻烦,完全处于劣势。 “沙鹰呢?” “丢棺材那了。” “神经病啊,还不快跑。” 脚底抹上最好的润滑油,飞也似地逃回货舱,幸好那有一袋大杀器,掏出花弓单转身甩过去,货舱暴破声此起彼伏,把船身震得胡乱摇摆,其中一个黑衣人躲避不及,瞬间被乍得粉身碎骨。 本来不想杀人,只想教训一下狂匪,这下好,不想杀都杀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干脆杀个痛快。 一脚踹开另一个小木箱,里面是把活动的强弩,伸脚咔哒一下固定住支架底座,旋转瞄准货舱墙壁飞攀的平头黑衣人射出去,棍子粗细的箭矢嗖一下穿心而过,钉在墙上死了。 另一边,摩托男跟紫尸鬼斗得难解难分,一直打到了船舱外面,摩托男拼命想摆脱这家伙,紫尸鬼穷追不舍。 船舱里剩下的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马撤离,跟船外的两个撞个正着,摩托男早就厌倦了这场战斗,把紫尸鬼踢给黑衣男,准备下舱找天鸿他们去了,黑衣男不敌紫尸鬼,被咬得直连惨叫,挣开跳入海里,没脑子的紫尸鬼也跟着跳下去,这下好,海里的一群大白鲨正虎视眈眈等着呢,嘴边送肉转眼吃个干净,紫尸鬼和黑衣人一起沉入海里撕成碎片,喂了大鲨鱼。 冤家路窄,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楼上摩托男在电梯口的平台等他们,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安子,你下去吧,我跟他还有笔账没有算。” 天鸿让小安子回楼下货舱,自己走出电梯迎接摩托男的挑战,这场战斗注定是生死决斗,没有退路可言。 近在咫尺 “喂,你会不会说话,江湖老规矩,打架前自报家门,是条汉子就开口” 摩托男取下口罩,胡子拉渣的模样,沧桑感十足,配上那一头卷卷的黄头发,猫眼睛,活脱脱一个金毛小狮王,天鸿还注意到,头发后面扎有根细细的麻花辫,心想这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倒挺会打扮? 对方沉默良久,才张口一字一句地答道: “昆仑红桥镇,义赞部,阿辉。” 他说的除了昆仑山和阿辉,其他天鸿一概不认识,既然对方都报了,自己当然不能不报。 “原来会说话啊!行,我是南岭千山观道士,零一侦探社管理员桃李天鸿,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一回生二回熟,请多多关照。” “拿命来!” 这时候套什么近乎,摩托男阿辉冲过来一个虎掌,就把天鸿的手臂震麻了,战斗正式开始,双方都使出了全力,摩托男没有使用法术,让天鸿得以施展移形换位,一时间难分胜负。有一点奇怪的是,男子感觉好像不会累,节奏不减,反而出手越来越快,一次比一次狠,怒目金刚咒的效果开始减退,自己越来越疲劳,有点承受不住,对着船壁的一次偶然锤击,男子蹭破了皮手套,让天鸿看到皮手套下面的真面目,是一只铁手。 管他铁手还是铁甲,对方既然用铁器,就不要怪自己使兵器,一个瞬移抓住宝剑,顺手就往他身上砍,被他的手臂挡住,哐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异常明显,从衣服的口子看,居然整条手臂都是铁的,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人类现今还没有完美解决机械装置和神经系统的兼容性,义肢只能做到最简单的反应,像男子这种与生物体毫无差异的高级义肢,是生物学家和医学家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怎能不叫人惊叹。 “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鸿边战边问,摩托男只顾战斗毫不理会,迅猛的拳风让人有种要把甲板掀起来的错觉,异常凶悍,再这么下去,如果不尽快结束战斗,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稍不留神就完蛋了。即便取不了他的命,卸掉一只臂膀也行,怎么卸呢,真是个大难题,决斗中,想到了电,金属多数都导电,要不给他来次电疗。 男子虽然投入,却没注意到天鸿一次次把他往电梯旁边引,在上下按键的地方,故意找机会让他出了几次拳头,几拳就砸烂了开关,电流顺着手臂通往全身,男子被电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抽身,胭脂雨一剑下来,把铁臂截掉了三分之二,膝盖击中他的肚子,逼得男子退出老远。 刚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天鸿又后悔了,后悔刚才怎么不让他直接电死,大失误。 瞬间的一电,让摩托男手脚的机件俱损,啪滋啪滋冒出火花,整个人跪在地上,看似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像只待宰的羔羊,天鸿提剑走过去,打算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骤然间,几枚十字飞镖飞过来唰唰钉在他跟前,逼他翻个跟斗往后闪,定下神放眼望去,男子后面栏杆上蹲着一个人。 “小兄弟剑下留人。” 蹲在栏杆上的人站起来,平衡感极好,身材不高,穿古装灰蓝色布衣,扎袖口和裤腿,紫色衣领,蹬布鞋,周身裹着七分长的残旧皮披风,脸上戴个铁面具,没怎么加工,就像个椭圆形的盖子罩在脸上,只留两个小孔作眼睛,头发被花斑毛皮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发色,男性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是来送死还是怎么的,凭什么要我剑下留人,爷爷我今天就是要拿他的命,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求你饶他一命!” “求我?嘿,稀罕,输了就求饶,江洋大盗当得也太没面子了吧,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怕死就趁早滚出这行。” “主公,让我死,别理我。” 猫眼阿辉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听到没,不是我想杀他,是他自己想死,别怪我不讲道义。” 铁面人不说话,从背后抽出长刀,一个瞬移就斩下来,天鸿顺势一个回防,两把兵器的锋刃哐当交接在一起,硬度相近,谁也占不到便宜,划刃后各自向后退。 天鸿奇怪他怎么也会瞬移,刚看清楚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眼睛直瞅着他手上那把刀,这把和查老板那幅图上的刀简直太像了,不,是超级像。 “要人可以,刀,留下。” 想着一千万美金可以如此轻易到手,心里别提有多激动,现在还不能表露出来,镇静,镇静。 “要刀做甚?” “你别管,给不给,一句话。” 铁面人反手握刀把,似乎要把刀给他,天鸿伸手过来拿,铁面人趁他没有防备,转身给了他一肘子,正好击中肚皮,痛得冒出汗来,手中的胭脂雨被抢,转了一圈架在脖子上。 “哎哟,好你个强盗,竟然使诈,有没有商业信誉?” “既然我是强盗,还讲什么信誉?” 是啊,跟强盗讲什么信誉,自己是不是傻。 想念咒语逃脱,发现全身都动不了,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定身术,不愧是黑衣人的头目,幸好他无意杀人,把胭脂雨丢一边,扶起猫眼阿辉回到快艇,加足马力跑了。 “鸿爷,你咋地了,跪在那干啥?” 汉地唐都 “愣着干嘛?过来,把我口袋里的符拿出来烧了,不对,这边口袋,这,对,对对对,最底下那张。” 小安子见没动静,上来想瞧瞧情况,看到天鸿半跪在甲板上,三根指头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肚子,像座雕像,无比纳闷,按他说的烧了破阵符,定身术才算解开。 他把事情的经过跟小安子细说,但没告诉他刀和一千万美金的事,怕小安子财迷心窍睡不着,一行人随后打扫战场,把尸体和尸块都收拾到一起,一共死了三个,由于水手和船长都躲起来了,我方没有损失任何人员,值得庆贺,这三个里面一个掉水里不提,其他两个还能看到尸体,尤其是被箭射中的那个,外观完整,可以作为证据。 天鸿最担心的,就是那双猫眼,要是消息扩散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社会影响,所幸死人的瞳孔已经扩散成圆形,除了黄一点,和一般人的眼睛没啥两样。 玛尔丽女王号顺利返港,杜先生对他们此行的收获非常满意,但还是借口公司规定从他们的报酬里面削减了一部分,放跑两个二十万,船体损坏修复的费用三十万,共计扣除五十万,实际所得一百三十万,不得不说这江浙人就是会算计,拼死拼活还要被倒算一笔,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却又无可奈何,看杜先生对金丝楠木棺材有兴趣,把那副破棺材作价十万卖他,凑了一百四十万不含税的现金。 回到南京,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装修店面,挂上零一侦探社的招牌,还专门做了白色的发光字,比以前更加显眼,此外广告是必不可少,现代时兴网络广告,咱也要与时俱进,找了家靠谱的网络公司,签合同,让他们帮侦探社宣传宣传,比走街串巷贴牛皮藓省力多了。 事情处理完毕,天鸿准备回工厂跟大锤要回自己的斩风刀,好久不见那把刀,怪想念的,胭脂雨拿去托运,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出发。 “鸿爷,你什么时候回南京,来之前记得通知我,我去接你。” 小安子有点念念不舍,谁给他钱就是大恩人,天鸿分了他五十万,够花一阵子了,心里满是感激。 “不知道,可能今年,也可能是明年,总之你别把我交代的事忘了。” 天鸿说的是证件的事,这年头没个身份总是不太方便,小安子满口应承,说办下来马上寄给他,见这边已经没啥大事,小事小安子基本可以搞定,便拖一小箱子钱,启程飞往格尔木,当然,还是飞票。 这会离救出晓曼已经过去大半月了,已是中秋,青藏高原的人都裹上三层大袄,天鸿也不例外,买了带毛边帽子的灰色羽绒服裹得像个粽子,回到工厂,没见大锤人,说是公司派出去了,好在留了言,刀放在宿舍床底下,输入宿舍密码,拿回自己的宝刀,感觉就像老朋友重逢,一股子兴奋劲,摸了又摸,擦了又擦。 摸着摸着,想起铁面人手里那把,心情立马又不好起来,一千万美金呐,曾经离自己不到一公分,就这么飞了,想死的心都有。 不过收获了个簪子,总算有点心理安慰,玉簪的拍卖价自己了解过,好点的随便就能上百万,这把皇家货色估摸着不低于两百万,前提是真货,有时间得找专家鉴定鉴定。 正发呆呢,大锤回来了。 “鸿哥,你回来啦!” “嗯,那边村子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哦,村民说自从上次我们处理了之后,就再没发生过有人失踪,附近失踪的人也都报Z府领救济了,具体我没详细说,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信,就那么过吧。” “这样处理很好,对了,你把这箱钱分配一下,六十万按一定数目分给受到影响的人家,剩下的全归你。” 天鸿打开20寸行李箱,里面满满都是崭新的RMB,大锤看得眼都直了。 “你,不会又去抢银行了吧?” “哪的话,我大侦探社需要抢吗?只要能重新开起来,大把人排队给我们送钱来。” 跟大锤说这些是出任务赚来的,还把过程给描述一遍,听得大锤连连惊叹,尤其说起那把刀。 “不是吧?真有那把刀?哇靠!你怎么让他跑了啊?” “说的容易,动都动不了,你是不知道那定身术有多厉害,完全冻那了,自己怎么解都解不开。” 说起定身术,天鸿心有余悸,太邪门了,必须找个办法对付,不然一辈子都别想碰到那把刀。 余下几天在工厂里闲来无事,回到村子里跟大叔喝酒,顺便把首饰拿给他看,握着首饰,大叔的手颤抖起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滴,这些的确是他妻子丹嘉旺姆的,询问她的尸首在哪里,哪能实话实说,就说已经被其他地方的人天葬了,请他不要伤心。 眼下有两个疑虑,其一就是这里的异变,羽人和行尸虽说没有关联,但两者毕竟是魔界的产物,同时大数量出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其二,是猫眼阿辉说的红桥镇,昆仑山去过,没听说下边有红桥镇这个地方,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不过话说回来,昆仑山那么大,几乎相当于一个省,忽略几个与世隔绝的村镇,也说得过去。 过几天,小安子给大锤打来电话,说勉县出了点问题,客户联系不上西安联络点的人,电话打到南京去,正巧这里离得不远,叫大锤过去看一下。 勉县是哪?光说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若说诸葛亮,肯定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认识,勉县的定军山下,便是诸葛丞相他老人家的墓葬,现在已经改成景点,人流量和其他著名景点比起来,稍微逊色点。 走勉县需要上汉中,上汉中就得到西安转,格尔木没有直达汉中的航班,西安转就西安转,刚好可以去了解一下西安联络点是怎么回事,以前这个联络点可是大热门,因为东临人口密集的中原片区,怪事层出不穷,根本不愁没订单,因为赚的多,西安联络点面积也是侦探社里面最大的,在咸阳包了一层写字楼,为啥要在咸阳?物价便宜啊!隔座桥,物价低了五分之一,傻子才不选咸阳,反正做的又不光西安一个地方,只要不出渭河圈,地址选哪都一样。 事不宜迟,跟大锤收拾好行装就准备出发,大锤一个星期休息一天,一口气跟领导申请调休了四天,相当于把整个月的休息时间都用了,谁知道这一趟要去多久,调休多几天准没错。 晚上坐车颠沛到格尔木,第二天从格尔木坐飞机飞抵咸阳机场,到那边已是下午,吃过饭随便找家连锁酒店住下。 “电话一直打不通,已关机。” “座机呢?” “停机了” “搞什么飞机,嫁人去了也不说一句” 西安联络点是玲玲在管,挺能干的小姑娘,嘴巴特能说,别看外表清纯,来头大着呢,祖上是皇家御用风水师,一脉单传到她这代,偏偏是个女孩,师承祖制,看星象看手相堪舆打卦无一不通,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的爱好,她的爱好是日本动漫,宅文化,一不留神就跑去学漫画,练宅舞,电话关机,让人很头疼。 “睡了,困死了,明天再过去看看。” 好久没做怪梦,最近这段时间睡得不错,一起床神清气爽,今天跟大锤睡一个房间,算是不小的挑战,大锤那呼噜声震天响,隔壁间都能听见,另一张床上的他悲了个催,睡到半夜就被吵醒,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日出,头昏沉沉,眼睛红得像吸血鬼。 两人吃个肉夹馍,喝碗南瓜粥,赶往渭河边的写字楼,里面大门紧闭,锁上了,透过落地玻璃往里瞧,办公桌和电脑都还在,文件摆放整整齐齐,墙角的花草和窗台的仙人掌绿油油,不像没人打理,或许玲玲是真的有什么事出远门,登寻人启事太夸张,回来再说吧。 当天大锤就买了到汉中的高铁票,从西安北到汉中约一个半小时,二人都不知道此去凶险非常,所发生的事,将会影响他们一生。列车上天鸿撑不住了,晚上没睡好,在车上不停打哈欠,一会就睡得天昏地暗,进入梦里的世界。 虚虚实实 梦里的他,穿过层层迷障,来到一座古朴的巨型佛塔之上,身旁站着一个两条白色长眉,头上隆起一块,没有胡子,袒胸露肚,赤脚黄袍的和尚,约摸四十岁左右,肩上扛起一根老树拐杖,挂个葫芦,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伟岸的年轻人,深蓝色古布衣,白色头罩,黑色布鞋上的小腿套着白布套子,一手抱盆花,和尚微笑着对年轻人和自己说。 “皆是些凡夫俗子,不与一般见识,灵宝,惠岸,我们走。” 说完几人竟从高塔上的门跳出去,全身像失去引力一样飘起来,在空中行走穿过一层层山岭和湖泊,来到一条绿澄澄的大河,河水微波荡漾,顺河滑翔着双脚轻踩河面,像划船一样激起浪花,鞋子一点没湿,往左看,一片空地上一个圆形的亭子,亭子的四周是窗棂封闭的,有点像现在的卖票亭,不知道干什么用,几个扎裤腿发髻的古代年轻人,身上穿着蓝色,青色和浅紫色福寿绣花的绸缎衣裳,背上各挂一只纸鸢,正在亭子旁嬉笑打闹,想来应该是富家的纨绔子弟。一会往右边看,河岸高坡上一户人家的老妇人,正在门外用藤条鞭打一个玫红色上衣,蓝花布裙子的女子,可能是她儿媳妇,老妇抽打地很卖力,女子只是弯腰背对着一直哭,没有反抗,看来这古代的媳妇不好当啊。 慢慢的掠过一个岸口,看到旁边一块石碑上刻着两字:窑里,随后又穿过一片迷雾,来到另一个梦境。 梦里还是那破庙的两个小孩,哥哥看着年幼的妹妹狼吞虎咽吃完半个馒头,脸上露出笑容,他自己只掰了一小块垫肚子,大部分都给妹妹吃。 “好吃吗?” “好吃,我还要。” “哥哥没有了,下午再给你找,来,喝口水” “嗯!” 喝了水,妹妹迷迷糊糊躺在墙角睡着了,哥哥把能盖的都盖在她身上,怕她着凉。 小男孩坐在旁边看着熟睡的妹妹,心里很难过,外面四处闹饥荒,哪里还那么容易找到吃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了,自己饿死不要紧,妹妹这么小,谁来照顾她,想到这里,小男孩的眼眶又开始泪汪汪,抹起了鼻子。 下午小男孩来到另一个镇子里,战火过后的镇子和前一个一样残破不堪,在废墟中不断搜寻,只找到几根细细的萝卜干,加上野外荒废的田地里翻出来的豆苗,小男孩找了个陶罐子装起来,准备回小庙,经过牌坊那,看到牌坊柱子旁蹲着只黑毛小狗,就走过去,蹲下抚摸它软软的毛发,想起以前也养过一只小土狗,小男孩对这只胖嘟嘟的小狗很是喜欢,多玩了一会。 突然几个穿着厚实地异族士兵走过,小狗汪汪叫,引起他们警觉,小男孩发觉不妙,站起来就跑,一个异族士兵快步追上去,拎起小男孩,另外几个也围上来,小男孩挣扎着踹了其中一个士兵,被围着殴打,陶罐子摔在一旁碎掉,萝卜干和豆苗洒了出来。 士兵后面不远处,一个帽子挂两条貂绒的异族人骑着高头大马路过,身边还跟着两个骑马的随从,异族人用马鞭指了指他们,叫随从过去查看,随从过来问清楚,回去禀报,又回来跟为首的士兵说了什么,士兵把鼻青脸肿的小男孩拎过去,异族人在马上冷冷地观察这个汉族小男孩,见小男孩斜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愤恨,反而起了兴趣。 只见其下马过来,在小男孩面前弯下腰,用不标准的汉语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呸,小男孩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士兵们见小男孩居然敢对长官如此不敬,把他按倒想踹死他。 异族人抬起马鞭。 “坦斗!” 士兵们停下脚,异族人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蹲下来揪起趴在地下的小男孩头发,把他的头抬起来,恶狠狠地对他说了一句外族语,小男孩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是愤愤地斜眼盯着他,口角流着血。 说完异族人放开他,回到马上,吩咐随从把他带上,小男孩手脚被绑住,扛上马,不停挣扎喊道“放开我,你们这群杂毛老鬼,不得好死,放开我”,怎么喊都没有用,一行人带着小男孩飞驰而去。 恍惚中,天鸿仿佛看到浓烟滚滚,战火纷飞,在纷乱的人群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不停地走动,哭喊着,“哥哥,你在哪里?我好饿,呜呜”,嘴里喊着妹妹,哥哥在这里,妹妹,妹妹,猛地一下惊醒过来。 这一醒,可把他给吓傻了,因为坐的是最前排,前面正好有个空间,晓曼正弯腰站在前面,捏紧他的鼻子,敢情这是给憋醒的啊。 “你干嘛?会死人的!” 无可奈何 天鸿一把甩开她的手,很生气,旁边的大锤噗呲想笑,被他瞪了一眼忍住了。 “不用怕,死了我赔,你想要多少?” “人都死了要钱有啥用?你不好好在南京待着,跑这来干嘛?” “晓曼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为了报恩,从今天起,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喂,你这哪是报恩呐,报仇呢吧?” 她哪管这些,叫来乘务员给天鸿拿来七八份高铁套餐,整整一叠。 “坐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慢慢吃,不够再叫,我先回座位啦!拜拜。” 晓曼回头等座,两人望着一堆盒饭无语。 “大锤,是你打电话把她招来的吗?” “天地良心,我打电话?我哪知道她电话。” “那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两人合计着一定是厂里的人透露了消息,除此之外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此次行动的去向,不过想回来,厂里的人只知道大锤上西安,到汉中这段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莫非她有什么侦察手段? 带着疑问,列车驶入汉中火车站,一下火车,晓曼拉着粉红行李箱追上来。 “哎,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说姑奶奶,能不能求你,别跟着我们,我们真的是去办正事。” “正事好呀,为什么不能跟,见不得人吗?” “唉,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少儿不宜,不适合你这种青春美少女。” “哎呀,我都19岁了,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说不定你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我多,哎,你们等等,别走那么快,哎哟,重死我了。” 晓曼的行李箱是30寸的,相对她身形来说大了点,里面不知道装什么东西,感觉很重,看她这么辛苦,天鸿和大锤停住脚步。 “你带的什么东西?” “生活用品啊。” 为了体现男人的大度,天鸿帮她拎着,出去遇到检票,得隐身,弄个晓曼在身边,麻烦,好在大锤早有准备,用微型车票复写机帮他复印好一张,人工过闸,被这么个拖油瓶拖着,哪也去不了,只能先找间咖啡馆喝水,再想想怎么办。 “你怎么那么能喝咖啡,这都第三杯了” 看到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点了柠檬水的两人看呆了。 “作为一个文明人,当然要学会喝咖啡,我在家里喝得比这还多呢,小店的咖啡师不行,还没我家佣人做的好喝,服务员,再来一杯。”晓曼心安理得,像自个家一样对服务员呼来喝去。 出店一结算,一百五,我的乖乖,喝个水就去了一天的伙食费,再这么跟下去,迟早破产,不行,得想办法甩掉她。 “我说晓曼,跟你实话说吧,我们是打算过来找工作的,已经联系好了,在夜Z会,那种地方真的不适合你们女生” 脑子里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夜Z会?太好了,你们在里面可以给我打折优惠吗?我也想去玩玩。” 听到这话,天鸿和大锤差点崩溃,当场想找块豆腐撞死,沉默了半天,想开了,唉,摊上都是命,不能因为她耽误了行程,跟着就跟着吧,看紧点就行。 加紧时间乘坐汽车赶往勉县,开好宾馆,根据南京那边给的地址按图索骥,来到县远郊的一个村落,天色微暗,村里哭声大作,走进去,有不少人家已经在办白事,号啕大哭的一户人家没做任何装饰,却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中竹屋 几人挤进去看,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坐在地上哀嚎,男孩面色发黑,看似断气有些时候了。 询问村民怎么回事,有些村民不敢说,一个看起来比较健谈的矮个子村民大叔告诉他,村里已经发生了不止一件这样的事。 原来事情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前段时间村子里发生瘟疫,许多村民莫名高烧呕吐,身上起疹子,送到医院也治不好,县里来的医生都摇头,说要把疫情上报市里,碰巧这时候村里来了个中年道士,自称会看病行医,偏远地区的村民文化程度不高,比较迷信,看到对方是一身道袍,几句行话说得有模有样,就找几个人给他瞧,道士看了,说这是天灾,需要做法降灾,让村民把全村人的生辰八字都收录好交给他,他会择日作法,消除灾祸,村民们商议感觉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又担心医疗费用太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让村里的老大每家每户登记,把所有生辰八字和姓名都写在册子上,交给道士。 道士倒也守信誉,收了册子后挑了个良辰吉日就开始作法,还给村民每人一个丹子服下,有病治病,没病防病。自从道士作法之后,得病的村民的确一个个陆续好了,都称赞道长治病有方,张罗着要给钱,道士不愿收钱,只收了些土特产,然后说是要回山里继续修行,离开村子再也见不到踪影。 说到这里村民大叔开始叹了口气。 自从那道长离开村子,每隔一天,就有一个小孩莫名其妙猝死,死状和前面这个孩子一样,都是尸体迅速变黑,谁也查不到原因,今天这是第八个,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死人,很多有小孩的人家都搬出去,据说在外面也死了好几个,真是流年不利,太惨了。 天鸿越听越觉得事有蹊跷,暗地里觉得这道士不是什么好人,走过去出示警察证件,劝妇女放开小孩,让他检查一下。 警官证虽然是假的,检尸的手艺可不假,一场摸查下来,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是拘魂术。 强健的魂魄是维持体内磁场循环的有力保障,一旦失去,尸体就容易腐烂发臭,正常死亡的人,有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中了拘魂术被抽魂的人,瞬间就僵化了,尸体快速变黑,但在死亡的几分钟之内还有心跳,跟正常死亡是相反的过程,正常死亡,是心跳停止,大脑才停止,而这些小孩是大脑先死亡,心跳和身体机能才出现变化,几分钟的差异加上法术的副作用,造就了身体上一些微妙的变化。 既然知道事情原委,继续待在这里没太大意义,看到天色已晚,建议先回县里住一宿,明天再作打算,晓曼出身在宗教家庭,很少见到传统仪式的场面,一时好奇心爆棚,左看看右看看,被他们强拉回去。 今天开了三个房间,为了明天有精神做事,执意每人单开一间,小宾馆审查不严,没管他要证件,夜里大锤洗漱完毕早早就睡下了,天鸿不知道在房间里捣鼓些什么,搞到很晚才睡,小曼在隔壁打开笔记本电脑,又是写日记,又是发微博,兼听歌刷刷小视频,生活好生惬意。 “喂,大锤,醒醒!” “天还早,让我再睡会。” 天刚蒙蒙亮,他就从外边窗户爬进大锤房间,推了他几下,大锤睡得正香,眼睛都没睁,趴在床上低声喃道。 “睡啥睡,再睡又甩不掉那跟屁虫,赶紧给我起来。” 大锤被他催着起床,他计划今天要去找妖道,会有一定风险,不想让小姑娘跟着,趁她还没睡醒,两人麻利地准备了一下,一个带两把兵器,若干法术道具,一小袋不知道什么鬼玩意,一个拿SQ,山刀,手电筒,指南针等必备用具。 收拾妥当马上出发,往猫儿沟方向走,早上没车,走得很慢,走了个把小时,山里的鸟儿也睡醒了,叽叽喳喳叫。 “你是知道路还是怎么的?” “一会看就明白了。” 小伙子神神秘秘,到了山脚下,便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个小草人,在地面画了个圈,把稻草人放圈里,念动咒语,念完双指一抬,稻草人从里头立了起来。 “明白了吧,这叫山鬼引路,里边的娃娃现在已经让山里的地头神给附身了,现在只要给他捎钱,他就会把方向告诉我们,定军山地处煞位,历来都是血腥之地,鬼灵精怪多得很,用这招百试百灵” 天鸿拿出一大包金箔纸钱,全部烧给他,然后就是问话,不对娃娃就倒下去,对了就立起来,特别奇妙,当问到妖道的去向,娃娃描红的手转向一边,正对着山上。 “好嘛,果然在山上,要穿山了,大锤,把口罩和护目镜带上,咱们走。” 收好娃娃,用头巾和眼镜把头包上,他们快步钻入茂密的丛林中,之所以要包头,主要是因为这边山里蚊虫多,而且特别喜欢往有孔的地方钻,包括黑黑的瞳孔,非常惹人讨厌。 爬到半山腰,由于没吃早饭,体力不是很够,气喘吁吁,找片树少的地坐下来休息。 “还有多少路程?” “不知道,继续走吧,走到山鬼说停下为止。” “哎?芋头” “等等。” 看到半人高的芋头叶子,大锤拿出刀就想挖,天鸿急忙制止。 “这是海芋,有毒,不能吃。” 大锤一惊,停下手来,后悔自己太莽撞,山里的东西很多都有毒,要不是天鸿在,自己真把它当芋头烤着吃了。 两人继续前进,穿过两座山丘,到达后面的一个山顶的竹林已是正午时分,山顶虫子少很多。斑驳的阳光下,看到竹林里有间大竹屋,被一圈竹篱笆围着,门外瓶瓶罐罐摆放细致,像是有人居住。 翻过篱笆进去,里面更是奇特,外面朝院子延伸出一个平台和屋檐,门是格子状日式手拉门,地板铺着淡黄色草席,清新典雅,和风十足。 “屋子不错,看看有没有人,没人的话今晚就住这吧。” “嗯,一百个赞成,这乡间别墅比县里的宾馆好太多了。” 大锤没去过东洋,心里早想住住日式的屋子,好机会来了,手痒痒跨上去开门,碰巧一个年轻女子从里面拉门出来。 “不好意思,失敬失敬。” “你等是何方来客,因何事来此?” 汉代美女 女子轻柔的声音犹如春风拂面,甘露化雨,甜到心底,细看面色白皙,施淡妆,容貌惊为天人,梳着类似姬发式的发型,头上乌黑的秀发垂到腰下,中间扎做一束,身上穿银白底粉花缎子曲裾,纯白色袜子,走路一小步一小步,端庄秀丽,好一个汉朝大美女。 头一回看到神级美女,黄大锤瞪大眼睛呆半天,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我,我是大锤,额nonono,我叫黄锦秋,刚好路过,nice to meet you!” 英文都出来了,还照着东瀛人的礼节鞠了个躬,女子见状抿嘴偷笑。 “瞧你这点出息,让我来。” 天鸿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美女老早就产生了免疫力,跟女子说明了来由,女子倒也热情,邀请他俩进屋歇歇脚,跪在茶案前细斟绿茶,请他们喝茶,捎带品尝些精致点心。 观察室内,三开间,装饰简洁,茶室墙上挂着篆体字幅,一个是古体雅,一个是古体韵,没有多余器具,地上是类似榻榻米的草席,座位是藤草垫,木制几子和案子小而精,线条干净利落,除了一个煮茶的小陶炉,再看不到其他火器,整体让人感觉很舒服。 “美女,请问你怎么称呼?” 天鸿很有兴趣了解她,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这个女子跟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小女子家姓涂山,名娇娥” 好古典的名字,细想之后发现不对,涂山氏,不是狐狸精吗?我靠,这下麻烦大了,虎穴未到,进了狼窟,眼前不知几成货色,若是成年老妖,他和大锤的小命说不定要交代在这里。 看看旁边无知的大锤一脸口水,盘盘腿稍作镇定,假惺惺地继续问。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无家可归,暂居于此。” 无家可归?是根本不想回家吧,可以到处害人,看她惜字如金,不知道磨蹭到什么时候现出原形,干脆直接了当,直取要害。 “哦?你老家青丘那么好,为什么会无家可归呢?” 谁知女子依然不动声色,缓缓答道。 “青丘虽好,已无奴家容身之地,不知客官师从何处?竟知青丘盛名。” “偶然得知,别误会,我一介凡夫,姑娘不要多想。” 本想她会翻脸显出原形,办法都想好了,来这么一句,是要自己交老底啊,哪有那么容易,看着她不像会害人的样子,继续聊,一聊聊到下午两点,大锤痴痴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是看着他们聊,期间未出现和妖精相关的字眼,以为他们拉家常呢。 从女子涂山氏口中,了解到青丘各大家族的恩怨情仇,不禁可怜起一只狐狸精来,都是苦命人,相煎何太急,天鸿说自己会些本领,来日愿帮她洗脱冤屈,只是目前有些急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女子谢过,款步送他们出屋,大锤依依不舍,溜到半道上还一脸痴相,意犹未尽,春意盎然,不得不说狐媚对普通男人的影响力就是强大。 搜遍了几座山,依然没有找到妖道的踪迹,不可能啊,山鬼明明指着就在这个方向,就在不出百米的范围内。 找得心烦,天鸿泄气地坐在山坡上,思考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肚子空空,走路都没劲。” “你不是刚吃过点心吗?这么快又饿了?” “你的饭量跟我的饭量能一样吗?” “说的倒也是,呐,那你挖挖看,下面有松露” “松露是什么?” 大锤挖出小块黑疙瘩,脏兮兮的。 “这是松露?长得不咋地,能吃吗?” “能吃啊,很贵的。” 大锤拿出矿泉水冲洗干净,咬了一口,发现不好吃,扔到山底下,瘫坐到天鸿旁边。 “唉这么找下去,天黑都找不到,要不咱先回去。” “就是不想让晓曼跟在屁股后面才偷偷跑出来,现在回去,要是她知道了我们故意避开她,明天出得来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山上过夜吧?” “实在不行就过夜呗,又不是没在山上睡过。” “行,爱睡你睡,被蚊子吃了别赖我,我回啦。” 大锤抬脚走不出两米,电话响个不停。 “喂,小安子吗?什么事?听不清楚,信号不太好,喂,能听见吗?” 大锤挂掉换了个地方打回去,总算听清楚小安子说啥了。 “安子的电话?” “嗯。” “出啥事了?” “没什么事,你身份证做好了,他说晚两天再给你寄。” “切,还以为啥事急急忙忙,这节骨眼净给我添乱。” “小安子就这样,我先回去啦。” “等会。” “怎么了?” “我想到个法子。” 看到手机,忽然觉得那妖道或许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自己没有手机,不代表他也没有,如果有,那一定不会在信号差的地方驻脚,不如顺着信号的强度找。 陷入困境 拿过手机,紧盯着手机信号格数的变化,一路找下去,逐渐有了眉目,地上开始看到一些零散的青花瓷碎片,还有些残砖断瓦,走着走着,在山腰的平地上,撞到一堵透明的墙。 “怪事,这墙怎么是透明的?” 领着大锤绕墙走了一遭,发现挺大的,是个庄院,整个变透明,远看就像消失了一般。 天鸿想起老道的书上有一种秘法,叫飞空遁物,可以让大件物体消失,但没写是怎么个消失法,因为需要几种稀有的材料,一直没机会试,会不会就是眼前这种效果? 反正不知道怎么解,干脆找个门进去,顺着墙摸了一圈,终于摸到院子大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人一进门,绕过青石照壁,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白墙黑瓦的亭台楼阁,颇有点江南的味道,在荒烟蔓草中,所有建筑都摇摇欲坠,瓦片散落,柱子掉漆,很多廊木架子都已经腐朽到难以支撑,往前走,走到一个厅堂前,高大的厅堂是双层楼木结构,横着的黑色牌匾还高高的挂在第二层的正中间,上面几个残旧的金漆大字,鸠之堂。 “真是稀奇,没想到山里还藏着这么个大古董,怎么就没人发现” “是挺稀奇,我们进去看看” 这会大锤的好奇心比天鸿还强。 走进大厅,两边的太师椅还排列得好好的,走过去仔细瞧,不得了,材质是乌木的,怪不得保存这么完好,再往前走,中间是一张雕刻着各种鸟类的乌木宝座,纹饰精美,宝座后面往上一张大案台,靠着一张山水纹大型玉璧,案台上面平整地摆放着一些黑底金漆牌位。 “一代堂主雷震罡之位,二代堂主雷熙照之位......” 看来这些都是鸠之堂历代堂主的牌位,什么来头不清楚,需要再找找线索。 天鸿坐在宝座上,摸着黑溜溜的扶手对大锤说 “别的不知道,光这些椅子,卖出去就是天价,早知道租辆车来,想办法把椅子弄出去,就算抓不住那道长,也不算白来一趟。” 这点大锤是万分同意,以前看古董不是在博物馆就是在电视上,看得见摸不着,现在亲眼见到一套近乎完好的古宅子,而且身临其中,感觉简直不可想象。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赶紧上二楼看看,这宅子大得很,一时半会逛不完,先找最值钱的下手,厨房柴房茅房什么就不用浪费时间去看了。 噔噔噔爬上楼梯来到二楼,上面空空如也,只是摆放个神笼,里面供奉一只九头鸟的金漆雕像,旁边有条走廊接着另一间阁楼,走进阁楼,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两人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一排排博古架,足足十几个架子,摆满了精美的珠玉器,青铜器和瓷器,堪称古董超市,若非亲眼所见,还以为在梦里。 “大锤,我看咱这回是进了宝库了,从今往后吃穿不愁,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动手吧。” 天鸿虽然心里想抓住妖道,顶不住海量的宝贝在眼前晃,有了钱就可以把侦探社重新搞活起来,再也不用去想查老板那笔赏钱,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撕下窗帘,拼了命往里装东西,装到实在扛不动了,把口子一扎就往门外奔,大锤已经用设备定好经纬坐标,打算分多次搬完,跑到门口处,发现院子门被从外面锁紧,怎么也打不开。 “好啊,你们两个小蟊贼,竟敢偷到太岁爷爷头上来,胆大包天了。” 四周空无一人,声音到底是从哪传来的,难不成宅子闹鬼了?不对,肯定不是鬼,是圈套。 定下神,总算明白,这是妖道设下的圈套,简单的一招请君入瓮,就把他们给困住了,后悔也来不及。 “是人就不要躲躲藏藏,出来露个脸。” 周围没人回应,一片寂静。 他越想越不对劲,声音好像是从空中传来的,天空中的云朵巍然不动,太阳像静止一般,如果猜的没错......不是吧,太可怕了,是术法的最高境界,至戒坛城。 顶级的修炼者,会给自己做一个坛城,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吃不喝不睡,直到有所悟,才会出城,坛城可以以微型实物为载体,也可以从修炼者的脑子里构造出来,是一门非常深奥的法术,坛城可以用来囚禁自己,自然也可以用来囚禁敌人,让敌人困死在坛城中。 这里的太阳永远不会下山,时间停止流逝,没有飞禽走兽和任何活物,除了他们自己,除非施法者网开一面,否则永远都逃不出去。 天鸿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一点小贪心,铸成了大错,还连累的大锤,这道士绝非一般道士,其修炼已然介于人仙之间,能力不但远胜自己,甚至有可能在卢老道士之上。 现在脑子很乱,想来想去,搞懂了一件事,就是不管怎么说,等他放两人出去是不可能的,得想办法把他引进来,才有机会找到破除法术的窍门。 大锤此时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大锤,我们回阁楼,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回去干嘛?你不是会法术吗?设法把门弄开不就行了。” “我要是能把门弄开,早就上天当官去了,还会在这跟你瞎比比?走吧!” 末任堂主 从厅堂搜到厢房,从厢房搜到庭院,从庭院搜到茅坑,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东西,唯一奇怪的,就是楼上那只金漆九头鸟,回到前面楼,对着九头鸟观察良久。 “鸠之堂,鸠,哦~,我明白了,这鸠肯定不是斑鸠之类的普通鸟类,而是九头鸟的意思,九头鸟俗称九凤,也叫鬼车,跟凤凰完全是两个物种,属于不祥之物” “跟我们被关在这有关系吗?” “不确定,可能有点关系,我想想,嗯。。。九头鸟崇拜源自楚国,最早起源于神农架地区,我们找找有没有关于楚国和这个门派的线索。” 天鸿把雕像整个摸了一遍,没啥特别,通屋上下都是物件,除了一些牌匾,找不到其他文字信息。 “奇怪,照理说,大门派都会有藏书房,再不济也会有一两本秘籍,鸠之堂的人难道都不读书的吗?” 坛城虽然是构造出来的,跟模板一样,该有的东西都会有,找不到书籍,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是有点匪夷所思。 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许久,他们终于在最后面的一件小屋子,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哎,总算找到了。” 从柜子底下的橱柜里,搜出一本旧兮兮,布满灰尘的古籍,封面几个繁体字写着总坛图谱。 翻开古籍,前面几页同样是各大堂主的姓名,还有记录他们所处的年代,从明代到唐宋,延续了七八百年,不知怎么,到明末就中断了,不再记录。 再往下翻,一幅幅古代手画地图和建筑结构图跃然眼底,一番详细察看之后,指着其中一幅地图对大锤说。 “看,果然猜得没错,鸠之堂就建在神农架的腹地,湖北境内。” “湖北?你没吃错药吧?这里是汉中,陕西汉中。” “哎呀说来话长,这里味太大,我们回大厅,路上再慢慢跟你讲。” 看似再找不出其他东西,他们拿了书从后面庭院抄小路回去,一路上天鸿把事情跟大锤细说了一遍,告诉他现在所处的环境都不是真的。 大锤听了觉得特别不可思议,这里的环境,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跟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怎么就不是真的? “这么说,老早前搬的那些古董也不是真的?” “都是假的。” 大锤的脚步停下来。 “鸿哥,你可别吓我,什么都不是真的,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汉中啊,还是汉中,老地方没变。” “那你怎么说是假的?” “我是说周围的环境是假的。” “我看你也是假的。” 这一说有意思了,大锤不知道法术的底细,在他眼里,既然环境可以假,人当然也可以假,眼前这个鸿哥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谁知道人是不是真的。 “嘿,抬杠是吧,我是假的?我还说你是假的呢!” “假的真不了,你就是假的,怎么看都是假的。” 两人都不服谁,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约好各自狠狠地捏对方的脸,捏得挤出眼泪来,确定都很疼,才罢手。 “别整啦,疼死我,咱们再这么吵,外面那妖道估计要笑死。” 回大厅,两人仍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书里给出的线索极其有限,还不足以解释整件事情,大锤倒出背包里的家伙,坐在地面上,一遍又一遍调试定位器,天鸿在摆放牌位的案前徘徊,又重新看一遍牌位上的人名,跟书上的前几页倒也能对上,没什么奇怪,不死心横卧在宝座上,继续翻书,看着看着,冷不丁看出个问题,一下子跃起身。 “怎么没有最后一任堂主的灵位?” 这一惊一乍,把大锤吓了一跳,原来书上所有堂主的名号和灵牌一一对应,唯独缺少第十七任堂主雷允飞的牌位。 “你看,这些堂主个个都在上面,独独少了一个雷允飞,是不是很奇怪。” “没上灵位就是没死呗,有什么好奇怪。” 大锤跑过来看,一句话提醒了天鸿,顿时恍然大悟,没死的雷允飞,八成就是这个妖道的姓名,所以他才会做出这个坛城,如果不是鸠之堂的人,是不可能把坛城做得这么细致,惟妙惟肖的。 不过想想,书上面雷允飞是明朝人,明朝都过去三四百年了,要是他能活到现在,就算不是仙人,也差不远,指定不是个简单货色,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对付起来很有难度,现在只有先想办法逃出去,抓他的事日后再说。 思来想去,依然要走老路,把他引进来,怎么引呢?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或者是威胁,既然是鸠之堂的人,忌讳就多了,不如将计就计。 “大锤,我们把楼上的九头鸟扛下来。” “干嘛要扛下来?” “我得把道士引进来,不然咱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大锤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跟他一起把楼上神笼的金漆九头鸟雕像抬出来,扛到大厅外面的院子里。 “雷允飞,雷道长,你要是再不放我们出去,我就毁掉你们的神像,听到没有?” 天鸿对着空中大喊,见还是没有回应,清清嗓子又开始喊 “事不过三,我再说一遍,放我们出去,要是不听,我就砸烂你们的神像,让这只九头公鸡去见如来佛祖” 嘴上说事不过三,才说了两边,就不耐烦了,手起刀落,先后砍掉神像两个翅膀和尾羽,见没动静,接着砍鸟头,一个一个砍,边砍边骂道:让你嚣张!让你嚣张!砍到最后一个,天上一道惊雷劈下来,刚好劈在前方的院子中间,雷劈到的位置燃起一团大火,呈环形快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两人见势慌忙跑开,天鸿朝大厅的三级台阶瞬移过去,被一脚踹出十米远,爬起身定睛一看,一个戴帽子的青衣道士站在大厅前的台阶上,长须飘飘,左手还抱个竹筒。 往事浮现 正巧火势蔓延过来,不得已抄起两把兵器插在地面上,两脚各踩一把,颤颤巍巍站在上面,待火势褪去才敢下来。 道士倒也没有趁机发起攻击,在他眼里,杀前面这两人跟捏死两只蚂蚁差不多。 天鸿拍拍身上的尘土,不慌不忙走上前去。 “久闻雷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久闻?这才闻了了多久,拍马屁也不拍个响的,道长面无表情,只顾着摸胡子,大锤看到真人下凡,早跑得不见踪影。 “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又遇上个哑巴。好吧,废话不多说了,我们偷了你的东西,是不对,但罪不至死,好歹给我们留条活路,你大人有大量,看在同行的份上,放我们出去,东西物归原主,我也不要了,你说行不行?” “你不但偷我宝物,还毁我圣像,现在才求我放了你,怕是晚了。” 既然道士不肯放过他们,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就在面前,不如试试他几斤几两,看看传说中的半仙是不是真的那么神通广大。 还没等他出手,道长就先动手了,竹筒里放出六股黑烟,化作六只双头黑犬,将其团团围住,天鸿可是敢单挑狼群的人,会怕几条黑狗?一会功夫就把它们挑翻在地。 见这个年轻人有些能耐,道士又从竹筒里放出一群虎头蜂,虎头蜂蜇人甚是厉害,一群虎头蜂指定凶多吉少,看到这么多虎头蜂,用剑劈肯定是不行的,手头没有火器,天鸿赶紧跑。 法术加持的虎头蜂哪那么容易甩开,很快就追上去,这时候手里的胭脂雨开始闪红光,让天鸿想起在大烟囱里那漫天花瓣,转过身胡乱挥舞,花瓣是出来了,却没化作刀雨,而是变成细细的冰晶,冰晶一碰到虎头蜂,就把虎头蜂冻僵了,哗啦啦掉落在地面。 雷道长郁闷,这毛头小伙子,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器,此剑绝不是什么凡物,说不定比自己手中的青竹筒还要高个级别,看来不亲自动手是不行了。 天鸿快步冲向道士,道士开始念动咒语,本体消失,分出一缕意念在他身边形成实体,天鸿看着他突然出现在身边,顺势一刀,手上的斩风把道士斜着切成两半,像布片逐渐变成半透明散去,回过神才知,原来这道士耍他呢。 接下来道士飘忽不定地出现在他身边,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砍到,散去,不停地循环往复,一直没能找到真身,劈砍中,他忽然猛地一刀停住,发现刀下一个道士变成个熟悉的男孩子。 孩子十几岁,半透明只穿条湿淋淋的短裤,面无血色,一直惊恐地在说,大哥哥救我,大哥哥救我,他记起来了,这是一次在黄河边溺水的孩子,当时有好几个,他救起其中两个,一个没救到,被水冲走了,尸首现在还没找着,看到他父母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他一直觉得很愧疚,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再强大些,那个孩子就能得救,就不会被大水冲走了。 看着孩子慢慢消失,飘散而去,另一边又出现个蕾丝连衣裙的三岁小女孩,也是半透明的,抱着个兔娃娃,一直在说,大哥哥,我好害怕。看到她,天鸿的心猛地一阵绞痛。 这是三年前,一个被绑架的小女孩,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劫匪摆了一道,导致小女孩遭到撕票,埋在郊外公园里,过了一个星期才找到,已经腐烂地不见人形,只看到一身脏兮兮的连衣裙,和一个毛兔子娃娃,她的母亲当场就晕死在公园里,之后变得疯疯颠颠,见人就喊小宝贝,外公心脏病发作去世,她爸爸终日以泪洗面,他感觉在这件事情里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内心很难受,逃离了那个地方,但心里的阴影始终无法抹去。 你这没良心的,当初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这样对我。 天鸿膝盖刚蹲下去想拥抱小女孩,小女孩逐渐散去,在他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是他以前的房东太太,人微胖,喜欢穿花睡衣走来走去,对他很好,像亲儿子一样,不仅不要房租,还总是叫他去她家吃饭,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却养了一个败类儿子,在外面染上D瘾,平时偷鸡摸狗,还过段时间就找她要钱,不给就打她,一次比一次猖獗,有一次抓到他儿子在外面偷车,揍了一顿想交给派出所,看他苦苦求饶,又是熟人一场,放他走,谁知道这龟孙子没过几天就把他老娘杀了,起因还是要不到钱,起争执,天鸿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别心软,直接扭送派出所,就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害了房东太太,虽然知道房东太太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心里依然很欠疚。 让他记忆深刻的人,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消失,天鸿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有很多愧疚,一直深深藏在心底,这样一下子爆发出来,着实有些受不了。 最后,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子,围着白色毛边披风,长发及腰,面容很模糊,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出很清秀,女孩慢慢朝他走过来,递过来一个刺绣精美的小荷包,停了一小会,竟上前轻轻抱紧他,靠在怀里,声音甜美地对他说:夫君,白首之约,若有来生,亦当相守,我等你,生生世世等你。 天鸿从来没被人这么深情地拥抱过,整个人瞬间呆住,脸红到脖子根,下意识地兵器脱手落在地上,也轻轻地抱住女孩,抱了一会,女孩子便消失了,道士出现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这一切,并不是雷道士有意安排的,而是一种激荡内心引起混乱的术法,所有的幻觉,只有当事人自己看得见,他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可以取得这么好的效果。 “臭道士,有种就光明正大战一回,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怕被世人耻笑吗?” “哈哈哈,有没有听过一句成语,叫庸人自扰,这人越是昏庸无能,就越是容易被一些无谓的想法所迷惑,刚才我只不过小试牛刀,你便迷了方寸,要真是正面交锋,你好好想想自己有几成胜算。” “去死吧!” 化险为夷 经过刚才一轮折磨,内心已经够自卑了,让道士这么一奚落,顿时怒火中烧,抓起地上的两把兵器,瞬身就砍过去。 雷道长没躲开,站在那让他砍,一刀下去,不是切成两半,而是切成了两个,两个道士站在那,场面相当诡异,天鸿不管,接着砍,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越砍越多。 道士越来越多,嘴也越来越多,每个道士都在用难听的话奚落他,贬斥他,说他自负,说他懦弱,说他自私,越是如此,天鸿恨意就越深,杀意就越浓,本来强压着的杀性,此刻表露无遗,大锤躲在远处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他,眼睛红红像只发怒的狮子,不停地挥刀,不停地咆哮。 “哈~~哈~~哈~~~” 几百个道士挤满了院子,围着跪在地上,头发凌乱,愤怒到极点的天鸿,七嘴八舌念叨个不停。 潘多拉盒子,不去打开,倒也无事,一打开,就很难关得上,世间没有绝对邪恶的人,同样没有绝对善良的人,他的心魔,是与生俱来的,已经横跨多个时空,就像他最早的师傅所说,邪念未灭,为此他也付出过不小的代价,到了此时,已经达到相对平衡的状态,雷半仙不知内情,想要让他自己意志崩溃,再乘机取他性命,殊不知捅破了的篓子,十个雷半仙也补不上。 此时天鸿两眼变白,六亲不认,和灵宝的身体在不停切换,空间产生紊乱,他瞅准几百个道士里面的真身,瞬身过去挥起拳头就砸,道长还没脱胎换骨呢,哪里受得了这拳,几颗大牙崩出,嘴里的血就流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分身,全部嗖嗖嗖地随雷道士飞到空中,合为一体,幸好跑得快,再来一拳恐怕满嘴白牙都不保。 “大胆狂徒,咳,竟敢欺侮本道,若不送你下千层地狱,难解我心头之恨。” 鸠之堂信奉的本就是杀生之道,无所禁忌,在道教修真界名声狼藉,天鸿虽然转了魔性,潜在的力量却还被压制着,无法和雷半仙的法术相抗衡。 雷道长念动咒语,洒出一包黄符,符纸落在地上自己烧起来,烧出一个个空洞,从洞里飞出烧红的铁链,几十条铁链几乎同时铐住他的手脚。 这还不够,竹筒飞出一条青蛇,缠绕在天鸿身上,使他动弹不得,看到他已被制服,雷道长回到地面上,从后面踢了他一脚,让他的膝盖跪下,竹筒里抽出太极剑,准备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堂主且慢,莫要伤他性命。” 天鸿慢慢恢复过来,顺着声音望去,居然是之前在竹林里遇到的那个女子。 女子依旧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来,低身给道士行了个礼,轻声细语地说。 “吾家客官不慎冒犯堂主,奴家代这位客官给堂主陪个不是,念在其年轻气盛,少小无知,恳请堂主宽宏大量,网开一面,莫要与之计较!” 她是怎么进来的?想破了脑子也搞不懂,只知道雷道长见了她之后,态度明显变缓和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聊了几句之后,破天荒把天鸿放开。 “今天看在仙姑的面子上,饶你不死,别再让我看见,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女子向雷道长表示感谢,道士随后化作一缕青烟飘向天空,消失在空气里,天鸿全身无力坐在地上,精神萎靡,像是有什么心事,女子想扶他起来,手刚碰到他肩膀,被他一手拨开。 “你别碰我。” 女子诧异。 “客官有事,请到小处再叙,何必委自伤神。” “你别管我了,让我死在这,反正这条命也不值钱。” 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从眼角流出来,极少看到他流泪,这会竟在那暗自抽泣,用手擦着眼睛。 天鸿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卢老道在山路旁捡到的,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抚养他长大,教他认字,同时教了他些本领和做人的道理。命运不济,卢老道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戛然仙去,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小道观,和几间破旧的茅草房,天鸿一个人在森林里挣扎求存,勉强活下来,十六岁开始出来闯荡,走南闯北,依靠自己一点法术技巧和在林子里锻炼出来的身手,挣到点钱,创办了零一侦探社,专门帮人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好,倒也说得过去。 侦探社随着国家经济发展,越办越红火,分支机构开到全国多个省市。搞侦探的,就要和形形SS的人打交道,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些年见识了不少,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并不是每件委托都能顺利完成,留下过不少遗憾,为此,他深深怀疑过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是否承担得起那些普通人无法承担的责任。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天鸿也不例外,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对他产生了相当大的打击,开始不自觉地逃避,逃避责任,逃避内疚,逃避各种不忍看到的现实,这些,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今天雷道长一下子揭开他所有的伤疤,每个伤疤都深深击中他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不要说是人,就是神仙,也难免痛彻心扉。 见他哽咽,狐仙心里有点难受,坐在他身边,试探性想和他聊聊,起初天鸿并不愿开口,静坐半宿,心情慢慢平复,他才开口说。 “对不起,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之前说的是大话,让姑娘见笑了。” 女子暗笑着摇头。 “恰好相反,奴家认为客官是个有担当之人,将来即便有人能帮奴家洗脱冤屈,也必是如你这般的侠义之士。” “呵,侠义之士,虚名而已,我是个苟且偷生的人,算不得什么侠义。” “侠义藏于心,心有义,行乃正,正道沧桑,奴家深有体会。”狐仙微笑着接着说。“这世间,难得几个知心之人。客官如不嫌弃,奴家愿以身相随。” “不不不,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姑娘的天姿国色,姑娘开玩笑了” 说到此处,把他吓得,狐仙这招用得妙,几句话就把他从无底深渊拉上来,又聊了几句,天鸿答应她回去,大锤也追了过来,他刚才一直躲着,怕道士还没走,现在放心了。 正门是出不去了,狐仙用法术打开一个缺口,从缺口回到山里,到了竹屋已是天色昏暗,狐仙想留他们在竹屋里暂住一晚,天鸿不愿打搅,辞别后跟大锤一起摸黑下山。 两个道士 “好呀!你们俩竟然偷偷把我晾在这,害得我到处找,说,去哪里了?老实交待,不许撒谎。” 看到他俩回来了,晓曼气呼呼想找他们讨说法,天鸿像变了个人一样,沉着脸没理她,径自走向房间,把房门关上锁好,不出来了。 晓曼很奇怪,平时他不是这样的啊,到底出了什么事?问大锤,大锤说他不知道。 “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吗?合起来演戏呢吧?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你说不说,说不说?” 大锤胳肢窝被挠得受不了,屈打成招,说他们去山上玩,挖竹笋去了,竹笋没挖到,所以天鸿心情不好。 秋天山上基本没什么竹笋,晓曼从小生长在城市里,不知道,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大锤松了口气,第二天中午,天鸿还是在房间睡,饭也不吃,一直没出过房门。 “鸿哥哥,吃饭了,好香呀!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竹笋炒肉。” 晓曼门外这声鸿哥哥叫得连她自己都有点肉麻,为了让天鸿起床,也是拼了,叫了一大份竹笋炒肉,分量都够一家人吃的,叫了半天,天鸿没理她。 连大小姐的面子都不给,晓曼哪吃过这种哑巴亏,她不干了,叫来前台,让她用备用钥匙开门,前台刚把钥匙插进去,门就开了,天鸿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们。 “你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这......这不是担心你吗?好心没好报。” 前台感觉自讨没趣,赶紧溜了,剩下他俩在门口四目相对。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消停会?” “把饭吃了,吃饱我就不吵你。” 砰,天鸿又把门重重关上。 “哎~?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你这混蛋,开门,快给我开门!” 在门口捶打了一阵,晓曼也累了,不吃就不吃,自己吃,捧着盒饭坐在楼梯口吃了起来。 天鸿趴在床上,手里拽着枕头,头昏沉沉的,他其实知道自己有错,晓曼虽然调皮,对朋友还是蛮好的,自己确实不应该那样待她,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想了很多,甚至想过退出不干,因为自己确实很菜,不适合这行,天底下高手如云,怎么也轮不上像他这种二流货色来主持公道,想得越多,头脑越乱,自己越来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想着想着,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肚子早就饿了,满脑子不是鸡腿就是烧鹅。 联想到食物,手底下还有几个人等着自己开饭票,不想振作都不行,天鸿爬起身,开门走出来,看到晓曼在楼梯口吃饭,坐在她旁边,抢过她手里的筷子和吃了一半的盒饭就往嘴里扒,晓曼目瞪口呆看着他吃完,又气又想笑。 “我吃饱啦。” “你嘴还没擦呢。” “我知道,一会再擦。” 吃过饭,天鸿拉上大锤,到游戏厅打游戏,又去球场打了会篮球,出了一身臭汗,晚上回到宾馆准备洗澡,一进门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只粉色纸鹤。 这只纸鹤不是别人送来的,而是狐仙写给他的信,扯开读完,天鸿拍了一下脑袋,懊恼自己怎么那么轻信,原来信里的狐仙告诉他,昨天遇到的雷道长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道士,妖道另有其人。 天鸿拿出稻草人用脚踩个稀烂,匆忙洗了个澡,跑去隔壁跟大锤商量。 “你说的是真的?” “那美女按道理应该不会骗我。” “有没有说在哪里?” “没有,我打算明天再回村里问问,你有啥好主意没 ?贡献一下。” “我能有啥好主意,这里又不熟。” 是啊,不单大锤不熟,自己也不是很熟,要想更快找到道士,必须找个向导,最好是当地人,或者对这个地方很熟的人,狐仙就算了,不想求一只狐狸精,再说飞起来追不上,走路的话凌波微步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去。 为了能找到合适的向导,天鸿想到一个最快也是最笨的办法,就是发传单。楼下广告店还没关门,给高价钱让他们加急连夜现印刷了几百张铜版纸小广告,天一亮早早出门,两人站在大街上见人就发。 新晋伙伴 发传单促销的见过,发传单招聘大多数人头一次见,很多人接了看一眼就扔掉,要么直接丢进垃圾桶,连看都不看,发了老半天,没人应聘,倒把自己搞得口干舌燥,吃力不讨好。 “鸿哥,我能不能说句真心话,你别生气。” “说吧,没事。” “我觉得你这主意挺馊的。” “哈哈,说得太对了,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感觉从来没这么傻过。” 传单发得差不多,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路过一个牵着小狗的瘦老头,手里握着两个铁球转个不停。 两人见是个老头,路都走不稳,就没理他,没想到这老头倒着问起他们来。 “小伙子,你们手里发的是啥子东西,给我看哈” 看一下就看一下,给他一份,老头扶着老花镜看了一会,明白了,跟他们说,这定军山脚下有个山户,对这一带很熟悉,让他们去找他。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忙问山户姓名,他说叫陈张什么,记不太清了。 陈就陈,张就张,还陈张,闹哪样,老头怎么想都记不起来,算了,问清楚位置,说了声谢谢两人拔腿就走。 走到指定位置,田边确实有间土屋子,不过不是住人的,而是养猪的,猪粪的味道老远就能闻到,走近看,栏里六七头大肥猪,多数是公猪,大概今年就可以出栏了。 猪栏旁边有个石头桌子,上面是网格状的棋盘,看不出来猪的主人挺有雅兴,会下围棋。 两人在坐在石头桌子上陈张陈张地叫,叫了几声,林子里出来个光膀子挽裤腿,肩膀上挂条白毛巾,皮肤晒成古铜色的年轻人,问道 “谁在叫我?” 还真有人叫陈张,真稀奇,问清楚,才知道他叫陈章奎,闹了乌龙。话不多说,两人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想聘请他作为山里的向导,当问到为什么要进山,天鸿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了,想不到这么一提,山户居然说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抓住道士。 见他俩不信,山户回到林子里,一会从里面拿出一支金属小握弩,对着地面扣动扳机,笃笃笃射出一排小弩箭,整齐划一扎在地面上。 “你手里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 “对,这把是墨染山机工社制作的改进型,更加便携,而且威力不减。” 第一次听说墨染山机工社,两人都很好奇,围在石头桌子旁催陈章奎讲讲墨染山机工社的事,陈章奎说他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就知道墨染山据说在河北境内,山川险要,古传是墨家子弟的避难之所,但墨染山的得名并非墨家,而是因为山上的树和草几乎都是黑色的,叶子也是黑色的,远看就像一幅水墨画,不知道什么原因,山上有一家很有名的机甲工厂,就叫墨染山机工社,擅于改装和制造各种木甲和金属机械,尤其是金属机甲更是出名的好用,还不容易生锈,现在那里已经荒废,墨染山机工社只剩下一个传说,和一些零零散散的作品流传于世。 大锤是个机械迷,听完心痒痒表示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在天鸿看来,说归说,了解就可以,现在不是深究这把连弩来历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确定一下这名山户能不能带他们进山。 冲天火柱 “行了,你说得天方夜谭,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现在我问你,到底能不能给我两带路,工钱我给,一分都不会少你” “哎,要啥子工钱,免费,为民除害是做人滴本分,要你们两个外乡人出面,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咧” 山户倒挺有正义感,这个朋友值得结交,让他把衣服穿上一起走,他说光膀子习惯了,不冷,要不是山里刺多,脚上这双解放鞋都不想穿。 给猪喂过食,陈章奎收拾好东西跟他们走到马路上,叫了辆黑车回宾馆,上楼的时候天鸿和大锤走在前面,陈章奎走在最后面,晓曼背着小挎包开门出来,正好和后面的他撞个满怀。 “啊~~~~~” 尖叫声响彻整栋楼,外边都能听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你这个大变态,死变态,我打死你。” 晓曼生气地抡起小挎包就砸,光膀子小伙被砸得莫名其妙,只顾抬手遮挡,不敢还手。 “喂喂喂,你搞什么,赶紧给我住手,他是我朋友” 天鸿和大锤连忙过来阻拦,晓曼被拉到一边。 一听是朋友,晓曼才停下来,眼睛上下打量这个光着上身,穿得像农民工,不对,在她眼里就是农民工的小伙子。 小伙子也呆呆看着她,感觉一脸的无辜。 晓曼问天鸿是哪个垃圾堆捡来的朋友,天鸿哭笑不得,说他是他们找的向导,大锤机智地补了一句。 “对对,挖竹笋的向导” 说完手肘捅了天鸿的腰一下,他马上反应过来。 “哼啊......没错,别看他长得黑,挖竹笋可厉害了。” “挖竹笋?什么时候?现在吗?” 糟糕,上道了,看起来她也想去,这下天鸿找不到借口,带她去,办不了事,不带她去,她自己有腿,想甩也甩不掉。 看看外面天还早,中午,难得的大晴天,不出去有点可惜,挖竹笋是他们自己说的,改口已经不可能了,只好顺着话题走下去,实在不行带她去挖一次,明天再动身也不迟。 “嗯,现在,你要不要一起去?很好玩的。” 晓曼当然很想去,这么多天一直待在宾馆,都快闷死了,可是想到要和这个天鸿带来的大变态一起,不对不对,他是天鸿的朋友,不能再叫他大变态了,总之不管他是不是大变态,看到他脏兮兮的模样,土里土气的,感觉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噢,想起来了,我的沐浴露用完了,我要去买沐浴露,下次再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拜拜” 说完晓曼蹬蹬蹬跑下楼,剩下他们傻眼站在楼上,天鸿纳闷她今日是怎么了,想了一下明白了,抬手指了指章奎张口直说 “兄弟,她嫌你脏呢,该洗洗了。” 大问题是解决了,有些工具要准备一下,两人躲进房间,天鸿见陈章奎没跟进来,出门看,看到他还在原地傻站着,看着楼梯,叫了他一下。 “还愣着干嘛,快进来。” “哦,哦哦,马上来。” 几个人麻利地收拾好行装,往定军山方向出发,因为那个村民大叔说那个道士就往西南方向进山,这一带陈章奎最熟悉,作为向导没人比他更合适。 路上一行人边走边聊,陈小伙话里行间,有点像有意在打听什么东西。 “那个女娃是你妹儿?” “你说谁?” “打我那个。” “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章奎说他不知道,猜的,天鸿刚才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原来这小子有想法,继续聊。 “她不是我妹子,是我在路上捡的” 黑小伙听完很惊讶,开玩笑说他也想去捡一个,聊着聊着,问起天鸿有没有她电话。 “哈哈,你知道她是什么吗?她是天上的星星,像我们这种人想想就好,摘不到的。” “你都没摘过,啷个晓得摘不到?” 天鸿听完惊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搭着肩膀说。 “兄弟,有志气,哥们从精神上支持你,电话我没有,她家地址可以告诉你,详细到哪条街哪个门牌号,我都可以告诉你,成不成功,就看你的本事了。” 小伙可能感觉到不容易,微笑着没说话了。 古语曰,蜀道难,这一带的山虽然不算最崎岖,难度一样有,攀过两座山,就遇上一堵悬崖峭壁,呈九十度直角,天鸿望着高耸的悬崖倒吸一口冷气,山里有多少野兽他都不怕,就怕遇到天险,绕道是不可能的,周围都是山缝,几乎没有不陡峭的路。 问陈章奎,他说他有办法,说完,脱下背包,腰间别一捆绳子,手里抹了点白灰,像猴子一样从峭壁找个位置爬上去,很快就到了上面,他腰间的绳子找了棵老树绑好,另一端从上面丢下来。 天鸿和大锤啧啧惊叹,佩服他还有这种功夫,看来真是找对人了,艰难攀上悬崖,望着远处的茫茫群山,心想不知道有多少险境在等着他们,这样盲目穿行不是办法,一时间,不想走了,停下来休息,找了几块大石头坐下,跟陈小伙和大锤商量方案,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总结出一条可行路线。 “我觉得走有水的地方好一点” “对,陈兄弟说得有道理,人肯定要喝水,我们顺着水路走,准没错” 大锤也同意这个观点,几个人摸着半人高的杂草,沿斜坡往山下的谷底走去,陈章奎说那里有条小溪,水质清澈,地势较为平坦,顺着岸边走,比爬山轻松多了。 走在谷里确实比较轻松,还可以洗把脸,清醒一下,不久,他们就开始纠结,到底要往上游走,还是往下游进发。 “走上面吧,上面看得远点。” “下边好,下边凉快。” 天鸿要往上游走,大锤怕热,想往下游走,一时达不成共识,陈章奎在一旁看他俩拌嘴,插不上话。 最后商定用老办法,抛硬币,天鸿从来不带铜板,大锤有一个,拿出来弹指往天上抛,一块钱硬币华丽丽直线下坠,竖着磕在石头上,骨碌碌顺着下坡滚下来,滚进小溪里。 “得,天都不帮我们做决定,靠自己吧。” “你们可以猜拳噻。” 对啊,自己不是有手吗?石头剪子布,大锤赢了,他带头,几个人往下游走。 刚走到谷底,山崩地裂的爆鸣声在山间炸开,回头看,另一边的山顶轰然升起一条冲天火柱,火焰旋转着上升到云顶,场面煞是惊人。 火柱冲上去之后很快就消失了,惊起的鸟儿数以千计,拍着翅膀在山里慌乱地逃窜。 谁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必是妖道无疑,几人迅速改道往升起火柱的山上去,陈章奎说那边有个泉眼,正好是小溪的源头,顺着溪流上去就能到,有这种好事,来不及数落大锤了,快马加鞭往上赶。 鬼甲灵童 上到山顶,发现是片草地,完全没有一点火烧过的迹象,中间有棵老榕树,大到可以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树须扎到地面上,布满鲜绿色的苔藓,树底下非常阴凉,榕树下几块石头间正汩汩地涌出泉水。 “树上吊着人!” 大锤被吓懵,阴暗的树冠吊着十几个人,在微风中轻轻地荡来荡去,走近看原来是木头人,关节用红绳扎,做得很逼真,五官都能看清楚,木人的身上写了很多红字,密密麻麻,除了木头人,树上还用红线挂着一些铜铃铛,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 “这里怎么会有榕树,而且还长这么大。” 天鸿很奇怪,看了地下的泉眼,明白了几分,榕树对水分的要求很高,需要大量的水才能养活,一般生长在南方,这里有个泉眼,榕树能长这么大也就不奇怪了。 榕树树性偏阴,是养鬼的好地方,吊着些木头人,怕是有什么名堂。 站在树下,忽而一阵阴风吹过,铃铛又开始响起来,空气中隐约听到一群小孩子的嬉笑声,几个人都感觉到寒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去,鸿哥,这地方太奇怪了,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就对了,我有种直觉,这次咱应该不会找错地方。” 吊木人的术法天鸿没见过,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也不认识,问大锤大锤更不知道,问陈章奎,他说初中就没读书了,汉字都认不全,外语完全一片空白。 一堆木头人就零散吊在头顶,低头像吊死鬼一样盯着他,盯得有些渗人。 “大锤你过来,我踩你肩膀上去,搞一个下来看看。” “哦!” 木头人看起来有点意思,为了看清楚上面的字,天鸿踩着大锤的肩膀,摇摇晃晃拉住一个,木头人猛然抽搐了一下,吓得他差点尿了,从上边摔下来。 “我靠!活的!” 活了二十几年没见过木头人自己能动,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再抬头往上看,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是错觉? “你自己吓自己吧?木头人怎么会是活的?” “真的,我眼睛没花,刚才真的动了一下。” “是动了,我也看到咯。” “你看,陈兄弟都这么说,我没骗你吧。” 好在有陈章奎作证,天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木头人是法器,一定有什么特殊用途。 铃铃,玲玲,“贵客来访,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道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短胡子,一袭浅蓝色道袍,螭纹镶边,头上扎着发髻,长长的蓝丝带垂到脑后,手里拿个拂尘和手摇铜陵,身后背着把剑。 踏破铁鞋,妖道终于现身了,装扮看起来还挺专业,出于警觉,几个人拿出武器,以防妖道耍什么花招。 “前面这位小兄弟气宇不凡,请问怎么称呼啊?” “少来这套,爷已经吃腻了,老实回答,为什么要勾走那些孩子的魂?” “呵呵呵,什么叫我要勾走那些孩子的魂,有生就有死,生死有命,他们的命是被天收去了,我只是提前送了他们一程。” “还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天鸿用剑指向道士,恶狠狠地说。 “你干什么跟贫道有何关系,反正今天进了我的地界,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你一定很好奇那树上挂的是什么吧。别着急,不久你们就会和他们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原来如此,木头人是容器,专门用来控制人的魂魄,魂魄不宜接地气,所以吊在树上。真是阴险歹毒,看来那些孩子的魂魄应该都收容在这些容器里面。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发制人,一个瞬身砍下去,发现也是个木头人,看来妖道熟知替身法术,真身在前方远处,手里的铜铃使劲摇晃,嘴里念念有词。 铃铃铃玲玲~~~ 树上吊着的木头人随着铃声挣扎,一个接一个掉落,在地面横七竖八,或坐或躺,不一会便一个个站起身来,像人一样走动。 诡异的木头人只会朝离自己最近的人攻击,力气不小,大锤开了几抢,见没有作用,便拿出山刀开始砍,陈章奎被这阵势吓到了,拼命往山下撤退,不断回头用弩箭招呼追赶的木头人,箭矢的物理伤害对它们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换作真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几个木头人追黑小伙,四五个围着大锤,其余朝天鸿冲过来,他不想分心,毕竟他的目的是道士,不是这些被控制的傀儡,现在惹急了,手中兵器唰唰一顿砍,把木头人大卸八块,本来以为这样就完,那知木头碎块又合着粘回去,整一个打不死的小强,没完没了。 这样打下去打到天黑都打不完,必须尽快想办法结束战斗,看到妖道手中得铜铃在不停地摇晃,铃声不绝于耳,他马上想到了是八成是铃声的关系,像这种高阶傀儡一般需要连续的驱动,铜铃就像催命符,如果不把铃声停掉,木头人会一直不知疲倦地战斗下去,人的体力有限,根本耗不起。 想到同为道门中人,不拿出点对策,岂不辱没了千山观的名号,把刀剑插在地上,结混沌手印念道。 “迷离众生,屠戮由人,左右开弓,敌友勿分......” 咒术对付弱小的灵魂很顺利,很快中了招,念完拔起武器瞬移闪开,那些木头人瞬间没了目标,相互攻击起来,打得热火朝天。 道士念得起劲,摇得欢畅,没发觉木头人被下了沙场迷行咒,天鸿悄悄隐身到他身边,一刀就把他给敲晕了,没有铃声,木头人咔啦一下垮在地上,全部打回原形,就是一堆堆木头而已。 妖道被揪着发髻拖到树底下,看他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和大锤一起先把他捆好休息会,喝口树下的泉水,随后陈小伙回来。 “你不是说自己一个人能搞定吗?咋跑得比兔子还快?” 面对天鸿的诘问,小伙子很不好意思,嘿嘿傻笑。 地动山摇 “我啷个晓得他是这样子厉害哟,准备不充分,下次注意。” 当玩笑说说罢了,没想拿陈章奎怎么样,他又不是社里的人,只是半路找来的向导,要真出事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给道士脸上泼点泉水,总算醒了过来,一挣扎才知道自己被绑住了,天鸿揪着他的发髻轻蔑地说 “臭老道,真以为爷是吃素的?说抓你就抓你,就你这点小儿科,还是回家卖红薯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道士黑着脸一言不发,看得出有多憋屈。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交给派出所,以人民的名义,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呵呵,你什么时候代表人民了,瞎吹吧你。”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圆满告一段落,把妖道绳之以法,回去庆祝一下,再到咸阳找玲玲,却不知,他们来的地方,不止看到的这么简单。 押着妖道没走出多远,狂风乍起,本来多云的天空突然聚集了大片乌云,变得黑压压,电闪雷鸣,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没带雨具,一行人只好回到榕树底下避雨,为了不受到落雷的影响,坐在涌泉口的几块大石头上,石头离树干几米远,稍微安全点,道士坐最小的石头,谁叫他是囚犯呢。 大家起初相安无事,看着外面如织般的大雨,期盼这场雨快点结束,好回去休息,怎料道士坐着坐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变了,很怪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臭老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笑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知其二?搞什么鬼?道士还是继续在笑,天鸿能感觉出刚才说话的声音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道士笑着笑着站了起来,猛地一下撞向树干,血一下子就从头上流下来,众人来不及反应,被这一幕吓傻了,手忙脚乱过去看,发现人已经没救了,只有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染红了树干和脚下一大片根茎。 “糟糕,出人命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虽然不应该惋惜一个杀人如麻的妖道,但杀人毕竟不是天鸿的本意,出了人命,自己的职业生涯又添了一个污点。 “管他的,是这死道士自己找死,算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大锤不以为然,只有陈章奎感觉很害怕,道士杀人没见过,这人现在死在眼皮底下,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正想着怎么处理妖道的尸体,脚下传来一声剧烈而低沉的吟叫,山川为之震动,大地为之颤抖,把人的心肝都要震得跳出来,大锤吓得跪到树底下不停磕头喊着山神饶命,章奎不明原因也跟着大锤过去拜,天鸿很清楚地感觉到,这声吟叫是从脚下传来,而且,就在这棵树下面,树下面,不可思议,难道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一瞬间,他看到榕树周围的地面开始下陷,树冠开始倾斜。 “快逃,山要塌了” 黑龙出井 天鸿不由分说冲过去拉起两人就跑,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窜出数十米,才敢回头看,只见轰隆一声,巨大的榕树被连根撞开,倒在一边,一条巨大的灰黑色长条状生物从榕树下的水潭里飞出来,蜿蜒盘旋着腾空而上,眼看就要钻入云层,突然间射过来一条金色长鞭,缠住它的尾部,众人总算看清楚了,这只生物还长着四个爪子和背鳍,头部的骨刺向脑后扩散,很像传说中所描述的龙,巨龙被神鞭扯住,飞不上去,疯狂地吟叫,声音贯彻四野,震得人的耳膜嗡嗡响。 神鞭的另一端,一个道人站在空中,抱着青竹筒,双手紧紧拉住神鞭,竟然是雷道长。 为什么雷道长会在这里,是为了阻止巨龙升空吗?看到他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拖住巨龙,竟不由地从心底生出一丝钦佩。 忽然飞过来一条银丝带,也缠住了飞龙的尾部,往空中望去,一只牛犊大小的白狐狸飘在空中嘴里死死地咬住银丝带,是狐仙,百分百是狐仙,由于充分释放妖力,这时候的狐仙已经现出原形,露出一簇尾巴,数数一共九根,九尾白狐,青丘的上层家族,能力和地仙不相上下,自己竟大言不惭说要帮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天鸿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章奎目瞪口呆,傻站着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锤虽然见过些世面,遇上如此宏大的场面,头脑也是傻掉了,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看到巨龙的尾部正一点点挣脱,怕是要撑不住了,天鸿心里紧急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帮上忙,因为这三个人里面,只有他会一点法术。 锦绣连环,勾星索,不行,都太弱,对人还可以,想缚住巨龙相当是以卵击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鞭和银丝带果然撑不住,一点点快要被挣脱。 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了,卢老道还有一招压箱底的狠招,因为太危险,没有教他,是他从老道的另一本叫归玄纪要的书上偷学的,刚看完老道就把书烧了,所幸已经记在脑子里,叫雷神怒。试试吧,把鞋脱了,赤脚站在地面,双手结雷神手印,开始念咒: “天降洪雷,地射金星,无边之法,任我掌遣,太乙神光,穿身入脉,生死由命,福祸同行......” 这是个危险性非常大的法术,需要把地电从脚下引出,穿过身体,从双手射出,形成两条闪电链,功力浅薄的人稍有差池便会玉石俱焚,天鸿一着急就容易不顾危险,用这么强大的法术,相当于把自己的生命当作赌注。 就在龙尾完全挣脱的一瞬间,两条长长的闪电链射出天空,紧紧扯住尾鳍,龙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在云里,被这么一整,不停在云里弯曲摆动,奋力吟叫,搅得云层一片混乱。 不一会他承受不住了,手腕的衣服开始着火,脚掌陷进泥里,脚底火辣辣,再这么下去,龙没拉住,自己就先引火烧身了,不得已啪地一下放开,闪电链倏忽间灭去,黑龙顺利逃入云层,盘旋几下就消失不见。 龙一消失,雷雨居然很快就停,乌云也很快散去,天空白皙得像没下过雨一样。 啪啪把手上的火拍灭,把鞋穿好,雷道长朝他们飞过来,天鸿吓得半死,以为雷半仙要找他算账,想不到这雷道长过来并没拿他怎么样,只是盯着他看,眼神很奇怪。 “你刚才的法术是跟谁学的?” “凭什么要告诉你?” 雷道长沉默一会,竟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小子,跟卢应麒年少时一个德性。” 清溪之源 卢应麒是卢老道的名字,他怎么会认识卢老道?带着满脑子疑问,不做声,听雷道长继续往下说。 “本道已在此寻龙多日,适才云游至青城地界,感到后方有所异动,即刻回赶,不曾想还是让这孽畜逃了。” 说到这里,雷道长停顿了一下。 “你刚才所施法术名叫雷神怒,实乃武陵洞虚派秘法,非嫡系弟子不传,洞虚派久经战乱,加之内部纷争,到今天已是日薄西山,卢道士深知江湖险恶,看断红尘,曾誓言不再收徒,我以为此派已经断了传承,今日看来,是我错了,不该听信这卢老怪的片面之言。” 雷道长话里有话,不明白他说这些是啥意思?什么洞虚派?没听说过,自己是千山观弟子,跟武陵有什么关系。 “你虽掌握秘法,实际还有些稚嫩,难当大任,念在我与他有些旧交情,特许你到荆楚故地深加修炼,不知你可有兴趣?” 说完,雷道士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非常精美,手掌大小的乌木令牌,一面是金漆九头鸟浮雕,另一面刻着生杀两个白字。看到雷半仙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说话阴阳怪气,天鸿很疑惑,不知道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着没有接。 “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居心,我是南岭千山观的,不是什么洞虚派,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现在又要我上你们那去,是想骗我自投罗网吗?老子才没那么傻。” “哈哈哈,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冲,说我骗你自投罗网,有何好处?要不是看在你是卢应麒的弟子,想要得到我手里这块敲门砖,相当于白日做梦,若愿意,就收下,若是不愿,也不勉强,你自己看着办。” 雷道长的态度明显和前天不一样,被怼回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派和气地给他第二次机会,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管他呢!不收白不收,收了又不一定要去,回头当个万儿八千,这一趟的费用就算省了。 天鸿稍微想了一下,接过令牌。 “老龙归天,本道又有事情要办了,先行一步,来日有缘再会。”青衣道长随即微笑着遁身而去。 事情告一段落,该是时候回去了,看到大锤和章奎还在发傻,吼了他们一声。 “喂,你们俩,脑子没问题吧?没问题就走,我们回,对了陈兄弟,你过来,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天鸿搂着陈章奎肩膀,拿出用心良苦的表情跟他说: “是这样,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这点我不重复,回去之后呢,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边的事,包括我那路上捡的妹妹也不能说,问起来,说我们上山挖竹笋就行了,我看你这人外表忠厚实在,应该挺守信用,能不能答应?” 陈章奎早就六神无主,一个劲地点头,天鸿拍了拍他肩膀,表示感谢。 “咦,鸿哥你看,小溪怎么没水了?” 大锤想回去喝口水,发现溪水断流,把他们叫了过去,一看是真的,小溪没有新水补充,干涸成一段段的积水潭,肯定是上面源头出了问题,是不是跟黑龙有关,暂时不好确定。 回到老榕树那里,妖道的尸体半身埋在土里,榕树的根系几乎全部露出外面,倒伏在水池边,湿漉漉的泥土像炸开一样铺满草地,池边还散落着碎裂的石头,可见刚才黑龙的一撞威力有多巨大。 此时清澈的池水漫到池子边缘,却没有溢出来,自然就没有水流下山去,仔细观察池子,里面似乎可以看到有一圈灰色石墙,犹如一个三米见宽的大水井,看不到多深,底下黑乎乎。 天鸿隐隐看到,黑暗中闪过一抹寒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为了看清楚,他憋住一口气,俯身把脸浸到水里,聚精会神注视着深处微弱的光亮。 “噗啊~~~,噗,底下有东西,是把剑。” 惊天秘密 泉眼不冒水了,里面还有把剑,真是奇了怪,几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还能说什么?只有等天鸿这个剑痴把剑捞起来看看,大锤猜到,他八成要跳进水里。 果不其然,天鸿一个猛子扎进去,往下潜,水池外面看起来不是特别大,里面挺深,约有十来米,本想底下应该会是漆黑一片,到了下面,居然能看到宝剑发出来的微光,隐约照亮了石壁。 说是宝剑,其实只剩下剑身和剑茎,剑柄什么的都没有,光秃秃地躺在水底,光亮如新,毫无生锈的迹象,里面还散落着一些断掉的黑色链条,每条链子有小腿那么粗,在水里拿起残剑,照了照四周,没发现什么东西,只照到周围石壁上尖利的铁刺,有的被撞弯了,有的散落在井下,剩下少量还好好的。 结合环境和刚才遇到的事件,他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名字来形容这里,锁龙井,不知道建造这里的古人是不是也这么叫。 水里不能久待,拿着残剑浮出水面,全身都湿透了,加上已经接近傍晚,山风凉飕飕,风一吹,身体冷得发抖。 看到手里光芒褪去的残剑,疲惫全部一扫而空,铁剑光洁如新,剑刃有锻纹,隐约透着股寒厉之气,剑身最宽处有四指宽,长度比胭脂雨要长出一寸,上方按北斗七星排列七个凹下去的点,即便缺少剑柄等装饰,仍不失为一把好剑。 “七星宝剑,赚翻啦哈哈,今天运气真好,回头我请客,请你俩吃烤全羊。”天鸿根本不知道黑龙逃脱意味着什么,也不管泉眼为什么没水,还在为找到一把好剑沾沾自喜。 山里天色渐渐昏暗起来,几人感觉到再不走天就黑了,妖道的尸体随他去,天收天埋吧,随便盖了几坯黄土,收拾收拾就顺着河道下山去,这条路虽然有点远,毕竟好走些。 路上遇到一个女子晕倒在干涸的小溪边,扶起一看,竟是狐仙,怪不得刚才没见她过来,身上没受伤啊,怎么就晕了呢?天鸿想到她之前救过自己和大锤,眼下于情于理都不能见死不救,这里离竹屋子太远了,商量一下,干脆直接背回宾馆去。 咚咚咚,晓曼边嗑瓜子边看连续剧,正看得起劲,房门传来几声敲门声,打开门,天鸿背着一个女人进来,后面跟着大锤和陈章奎,女子被他放在晓曼床上,奄奄一息。 “咦?哎?你们怎么回事,把她放在我房间干嘛?她是谁啊?” “不放你房间难道放我房间?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试了她鼻子,把把脉,还有微弱气息,脉搏正常,可能是暂时昏厥过去,身边实在没什么药物,叫医生吧,万一她要是现了原形,没法解释,真的很难办。 万般无奈,只好先按压穴位试试,掐住人中,没反应,中冲,没反应,最后一个办法,涌泉,天鸿把她的脚稍微抬高一点,脱掉木屐后食指弯曲按压脚底的涌泉穴,裙子轻轻滑落到大腿处,露出一截柔嫩的大白腿,陈小伙还好,大锤受不了,气血上涌,鼻血马上下来,赶紧跑厕所救急。 “咳,咳咳” 女子终于醒了,双眼微睁,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男孩子,想起身道谢,却浑身没有气力。 “姑娘你没事吧?” 见女子说不出话,嘴唇干裂,抱她起身,叫章奎拿水过来喂她喝,女子喝过水,喘了几口气,明显感觉好些,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多,多谢侠士相救,奴家感,感激不尽!” “说什么谢不谢,你救过我,这些都是应该的,算不了什么。” 醒了就好,确认她已经没有大碍,为了不影响她休息,盖好被子大家都退出门外,连着把晓曼一起叫了出来。 “你们什么意思啊?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让她睡在我床上?”不仅自己的房间给人霸占了,看到女子受到如此待遇,生气加妒嫉,晓曼愤愤不平,谁都看的出来。 “人家以前救过我,当然要涌泉相报啦!就像你说的要知恩图报,不要使性子,让这位姑娘好好休息会吧。” “那,那我今晚怎么办啊?” “再开一间咯。” “那你干嘛不直接把她放你们房间?” “男人的房间乱糟糟的,你的房间干净多了嘛。” 天鸿编了个借口,其实是因为他俩房间里有些法器,对人倒没什么,对妖精可能有些影响。 占都占了,晓曼哪怕有一肚子不乐意,只能先放肚子里,跑到楼下一问,居然得到一句“不好意思,今天星期天,客房满了。” 好烦啊!都怪天鸿,怎么办?要到别的宾馆去吗?对了,让他们腾一间出来不就行了。 “晓曼。” “你们去哪?” “去楼下吃烧烤,走,一块去。” 刚上楼,他们就要下楼,真不巧,听说吃烧烤,馋虫模式启动,啥都不重要了,回房拿起小挎包就走。 章奎兄弟光着膀子,太影响县容,被强迫买件修身衬衫穿,四个人在马路边找了一间比较大的烧烤摊,围着坐下。 “老板,来一打冰啤酒,一只烤全羊。” “没有烤全羊,有烤羊腿,羊肉串,羊眼,其他都卖完了,要明天才有。” 生意这么好?烤羊腿就烤羊腿吧。 “羊眼珠子你们谁要?” 额,几个人听了都不约而同摇头,眼珠子,太恶心了,没人喜欢吃。 “看来没人识货啊,那好吧,一打冰啤酒,两份烤羊腿,外加四十串羊肉串” 喝酒是件开心的事,吹牛打屁,开怀畅饮,很快就把烦恼的事情抛到脑后,喝到半酣,大锤主张去KTV,他请客,大伙当然没意见,包厢唱到半夜三点,又消灭了两打啤酒,把晓曼都喝吐了,天鸿天生就是猪八戒的命,自己都站不稳,还要把她背回去。 陈章奎一喝糊涂,话就多了起来,路上不断重复告诉天鸿他喜欢晓曼,他愿意为晓曼付出一切,虽然头有些晕,听是听得见,笑笑不当回事。 回到宾馆,想起狐仙还在房间睡着呢,不便打扰,大锤和章奎住一个房间没问题,自己跟一个女生住一起,怎么行?问了前台还是一样的回答,没房。算了,只好把房间让给她,自己找个枕头和被单,睡过道,将就一个晚上。 狐仙其实早就醒了,身为高阶妖兽并没有那么脆弱,缠龙的时候使光了法力,导致体能消耗过度,短暂昏阙,休息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她从房间轻轻开门走出来,本想道别,看到天鸿熟睡在过道上,不忍叫醒,走过去蹲下身子,欣赏他平静而俊俏的面容,用幻力感知他的记忆,了解其生平种种,沉寂许久的心不由地生出些好感。 多好的男孩子,善良,正义,勇敢,富有同情心,数万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了,如果自己是人类该多好,可以享受人世间的情爱,结婚生子,白头偕老,纵然平平淡淡,也好过孤苦伶仃,然而现在一切都是幻想,自己是妖,人和妖从来都没有好的结局,贵为青丘家族之首,却落得身世凄凉,妖界的权斗已经心生疲惫,无暇自顾,怎敢再奢望一段完美的爱情,想到伤心处,狐仙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的脸,眼泪轻轻滴落在他脸上,天鸿惊醒,她立即侧过脸,一颗泪珠顺着脸颊垂下来。 “姑娘,你醒啦?怎么样,好些了吗?咦,你怎么哭了?” “嗯,无事,心有所感,不慎惊扰侠士,还请谅解。” “哦,什么事让姑娘如此伤感?是青丘的缘故吗?” 女子擦过泪水,微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是不肯说,既然不愿意说,就不多问了。 “若无他言,暂且告辞,侠士大恩,奴家铭记在心。” 怎么说没两句就要走,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鸿牵起她的手,从楼梯爬到顶楼天台,狐仙以为他要做什么?原来是询问锁龙井的事。 从狐仙口中得知,原来这锁龙井老早就有,已经沉寂了上千年,虽然她自己不曾参与其中,却知关系重大,井中老龙本是上古洪荒之时灭世神君的一缕魂魄,因其危害四方,为古代上仙们合力擒拿,之一封于此地,另有十一缕神魂,化作不同的形态,封印在神州各处,由十二个秘密修行门派负责守护,鸠之堂就是其中之一。 每个封印地点具体在什么地方,书上都没有任何记载,仅有各派的掌门人心知肚明,雷道长接到密报,说是汉中一带有妖人作祟,封印松动,需要加固,无奈汉中的守护门派八卦会早年因战乱分崩离析,无法知晓封印地点,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驻扎在这一带四处寻觅,自己因为长居此地,同好茶道,因缘际会,和雷道长结为挚友,想来已有数月之久。 “这么说,还有十一缕魂魄没被放出来,要是放出来会怎么样?” “天数十二之神魂归于一处,神君复活,届时普天之下,无论仙佛,难有与之抗衡之力,百姓遭殃,生灵涂炭,万法皆休,日月黯淡无光。” 原来事情这么严重,天鸿懊悔自己犯下大错,说要不是自己执意去抓妖道,老龙可能就回不了天,继续被封在锁龙井,自己是天下的罪人,狐仙安慰他。 “此事并非无可挽回,黑龙乃是十二缕神魂之一,既已逃去,确保其余十一处封界完好,便为重中之重,侠士若想补救,可前往瑶山境内水寨,寻找蓝玥长老” “你说的是不是大瑶山?” “未必,瑶山层层叠叠,外是大瑶山,里是小瑶山,瑶山之中复有瑶山,耐心寻找便可。” 说完狐仙和他告别,化作一缕轻烟飘向夜空。 瑶山之中复有瑶山?话太玄了想不懂,不想了,大瑶山是个好地方,到那再说,天鸿回去睡觉,房间让晓曼占去了,就睡晓曼的房间,床上还留有狐仙身上的花香味,香到难以形容,正好催眠。 剑瓷城廓 早上醒来,晓曼发现自己居然在天鸿房间,吓一大跳,起床跑到自己房间一看,看到他睡在自己房间。 “怎么换成你睡我床上啦?漂亮姐姐呢?” “唔,漂亮姐姐跑啦,让我再睡会。” 昨天喝太多酒,头有点晕晕的,隐隐作痛,不想起床。大锤和章奎都起来了,章奎收拾好东西要回家,走到楼梯口,又折返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亮晶晶的石头,说是山上捡的,送给晓曼,硬塞到她手里,转身跑了,剩下她呆若木鸡。 他人昨天好好的,今天怎么这样,好奇怪,石头挺好看,可以做纽扣,收起来先,经过昨晚的相聚和天鸿的称赞,晓曼对章奎印象没有之前那么差,虽然依旧提不起兴趣。 “大锤,陈兄弟在不在?” “哦,他说他先回去了。” “哎,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还在睡觉吗?” 睡到10点,起床后找不到章奎,天鸿出门打了辆车直奔山脚下的猪圈,看到他光着膀子在那里拿锄头除草。 “大兄弟,怎么一声不吭就走啦?也不打声招呼。” “人要吃饭,猪要喂食,没得办法。” “做侦探一样有饭吃,加入我们怎么样?” 天鸿热情地想邀请他加入零一侦探社,被他一口谢绝,说没出过远门,对外面不熟悉,还是比较喜欢待在家里,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电话找他,随后拿纸条给天鸿写了一张电话号码。 这行是提头行当,有一定风险,对安于天命的人来说有些残酷,况且现在还没把联络点全部恢复运作,章奎的选择或许是明智的,手里有电话号码,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以后有需要再过来找他。 回到村子,几千人的村子已经快搬空了,留下一些搬不走的老人,一打听,昨天和今天确实没有再传来消息说小孩子离奇死亡,天鸿让他们留个电话,明天再打电话过来问,偶尔做一做没有工钱的活,能帮到这么多人,心里同样很充实。 是时候该离开汉中了,想去跟狐仙道个别,转念一想,还是不去的好,人家在深山里过得清静自在,是自己打搅了她的生活,夸下海口,打脸了吧。到其他地方多练练,没准有一天,真能帮上什么忙,捞回点面子。 在另一边的东海上,一座孤零零的礁石海岛,正在接受海浪的冲刷,礁石上布满各种海生贝类,在浪潮中贪婪地吸吮着海水,岛上有个灯塔,看样子已经废弃很久了,灯塔的背风面停下一艘游艇,黑衣摩托男被铁面人搀扶着,进入灯塔,拉动开关,里面的发电机开始轰隆作响,灯一层一层亮起来,简陋的铁网电梯,喀啦啦把他们送上顶层。 “对不起,这种复杂的器械我不会修。” 猫眼阿辉被搀扶着放在一张铁床上,手脚几乎快动不了,剩下个别手指还在颤动,接收神经传来的微弱信号,铁面人拆开一只手的盖子检查,发现里面的零件多数已经被电流损坏。 “不碍事的主公,要不是你出手,我阿辉早就死在那个毛头小子剑下,这副手脚坏了就坏了,叫工匠再做一副,需要多少钱,我一人承担。” “不要再提钱的事,机甲价格虽高,还没到出不起的程度,关键是材料难寻,做机甲须自备材料,且必须是最上等的钢材,机甲各个零部件的硬度,韧性以及抗腐蚀性都不相同,想要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性能各异的上等钢料很有难度......只有一个办法。” 铁面人略微想了一下,提起剑转身就走。 “主公是否有了主意?” “嗯,我上龙泉县,那里自古盛产刀剑,不愁找不齐好的材料,你在此等候些时日。” 铁面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办完,隔天在宾馆,天鸿的房间里,晓曼和大锤被叫了进来,几个人开个小会议。 “晓曼,你这几天很乖,没给我惹麻烦,表现非常好,奖你一个机会,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旅游吗?我想去。。。想去南极,北极,英国,拉丁美洲......” “得得得,停,我说的是国内,你说的那些咱们以后发财再去。” “国内啊?好多都去过了。” “瑶山去过没有?” “瑶山?广西大瑶山吗?” “嗯,如果没有别的地方想去,我想先回趟龙泉,再上一次大瑶山。” “龙泉,桂林都去过,瑶山倒是没上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晓曼眼睛眨巴眨巴,感觉很期待,天鸿说今天就出发,大锤要回厂里,没办法一起去了,只有他们俩吗?双人旅行,好浪漫!没等他说完,心里就开始充满少女天真的幻想,直到天鸿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考虑到地形不熟,我打算带玲玲一起,她对天文地理比较内行,应该能帮上不少忙,大锤,找玲玲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到时候让她飞到柳州跟我们会合,另外,她要是结婚了没时间或者有其他事,及时跟我说,我好调整一下计划。” “嗯,没问题。” 玲玲是谁?晓曼根本没见过,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生,还有个女生一起,煞风景。 本来从汉中直走柳州会更近,为什么非得从龙泉绕一圈过来,其实有个小私心,就是那支剑身,七星宝剑没有剑柄用不了,交给其他工匠制作不放心,他想去找老朋友,就是斩风的制作者,欧明虎,那个不知道是欧冶子几代的重重重孙子。 管制物品能拆散的拆散,不能拆散的包好,拿去空运,安排完毕即刻动身,天鸿已经拿到从南京寄过来的身份证,总算可以用回正规的方式买票坐车了,看着写回真名的车票,心中竟升起一阵莫名的感慨。 为了节省路费,选择到咸阳机场转。先坐高铁到西安北,然后按计划大锤留下来找玲玲,天鸿跟晓曼一起坐飞机到温州,再高铁转丽水,汽车转龙泉,七拐八弯,颠沛到出门第二天下午,才到龙泉客运总站。 龙泉是个小地方,名气却不小,历史上是赫赫有名的龙泉刀剑出产地,加之哥窑弟窑享誉世界的名声,光靠这两个支柱产业,就足以富甲一方,只不过现在刀剑管制较严厉,影响到不少铸剑厂的生意。 欧明虎原来是一家铸剑厂的铸剑师傅,年纪三十多岁,很早就接触刀剑,开始铸剑的时候天鸿还在穿开裆裤,因为家传手艺过人,东西早早就被预定一空,后来干脆单干,在山沟沟里开了间自己的小工房,雇了几个工人,制作珍藏版刀剑,专供大客商,价格那是叫到天上去,即便如此,仍是供不应求,一般人想找欧师傅做剑,得排到隔年,天鸿跟他很早就认识了,一个电话,欧师傅便说要叫人专门过来接,眼瞅天快暗了,忙说明天再来,今晚先在龙泉住一宿。 稀世兵器 傍晚的县城灯火辉煌,很热闹,他们住在桥附近的酒店,有一点点吵,住宿环境却不差,开了两个房间,放好包裹,就去楼下吃饭,两人各自消灭掉一整只炸鸡,喝掉一大杯可乐,感觉是真的饿了。 吃过饭不着急回去,到河边散会步,聊会天,顺便看看老大妈跳广场舞,晓曼出门以来唯一一次在外边摘掉她白毛线帽子,和天鸿并行走着,似乎很享受这种二人时光。 “你什么时候来过龙泉?” “上中学的时候,我爸带我来的,他也很喜欢龙泉刀剑。” “我见过你爸一次,人很严肃,会不会对你很严厉?” “不会啊,我爸对我可好了,无论我要什么都给我买,就是经常不在家,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对了天鸿,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爸?我爸是道士。” 问到点子上了,撇开年龄,就感情上来说,卢老道就算是他养父,叫爸爸一点不过分。 “道士能结婚生孩子吗?” “能啊,怎么不能?” “真的啊?” “嗯,没骗你,我爸是正儿八经的道士,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道士。” “我相信,所以你才这么厉害,哪天要是有机会,我想见见你爸,看看真正的道士是什么样子。” “额哼~,你大概是见不到他的,他住在山里头,不喜欢和外人接触。” “那不是很孤单?”晓曼话语间有些怜悯。 “孤单应该不会,他习惯了,一直那样。” “他住在哪座山里?” “千山寮,有没有听说过?” “没有,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到时候你要帮我做介绍哦。” “嗯......好吧。” 不想说太多,知道所谓的答应只是空头支票,老道早就驾鹤西去,晓曼怎么可能再见到他,敷衍一下了事。 “你现在怎么不去盗墓了?” 这话问得大小姐咯咯笑,有点不好意思的那种笑。 “我呀,根本不是专业的盗墓贼,就是太无聊,看电视觉得好玩,挖着玩的,没盗过什么大墓葬。” “哪有你这种玩法?哪天让僵尸抓去,看你哭不哭鼻子?” “哼,吓唬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僵尸,反正本小姐没见过。” “没见过不等于没有,算了,懒得跟你解释,想吃水果吗?” 生活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但差距并不会一下消失,晓曼生来就站在人生的高峰,无法体会到普通人的经历和人世间的艰难,说多了,反而像在嘲笑她的无知,不如回酒店看电视。 天鸿牵起晓曼的手到超市买点水果就回去,在他心里,这个女孩子就像自己的妹妹,让他找到做哥哥般的自信,不像他在她心里那样,存有一丝逾越友情的朦胧好感,两种情感,注定难以重合。 在龙泉的第二天,欧明虎亲自开着酒红色保时捷轿车到酒店楼下来接,欧师傅看着很成熟的人,短头发,剃了胡子,面相粗犷,一米七的汉子,以前是很清瘦的,现在因为请了工人,自己少动手,加上生活好了,稍微有点发福,深棕色高尔夫带领T恤,白色休闲裤,戴大金链子,瑞士进口手表,盎然一个暴发户。 “天鸿老弟,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啊?” “无宝不登三宝殿,就看入不入虎哥法眼咯!” “哈哈,看来是个好东西,能不能先给我露个眼。” “急什么,到你厂里再看呗,走走走,晓曼你坐后面。” “行啊,还带了女朋友过来。” “嗯哼哼,差不多吧,她说想去你厂里参观一下。” “好啊,随时欢迎。” “晓曼,这位是欧明虎欧师傅,就是我跟你说过那位开宝剑厂的欧师傅。” “哦哦,欧师傅你好!” “都是老相识了,不用太客气,几年没看到你,去哪了。” “没啥,在国外溜了一圈,找找机会。” 路上闲聊着时间过得很快,车子从小水泥路拐上山,开进一个大院,在一个小池塘边停下来,几间干净的单层小厂房就矗立在这里,没有大招牌,只有院子门口柱子上用红漆写着明虎宝剑厂,墙壁只是简单地粉刷了一下,顶上盖的是深灰色石棉瓦。 欧明虎把他们领到一间传来叮叮当当声音的厂房,里面虽然简陋,炭炉,风箱,水缸,应有尽有,给人一种古代铁匠铺的感觉,有几个穿着大围裙的工人正在忙碌着,刀剑全部按照古法手工锻造,这或许就是他家的刀剑价钱高的原因。 “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了吧。” “当然可以,不让你看我大老远带过来干嘛?” 包着剑身的厚布就地解开,解到第三层,露出七星宝剑的剑身,欧明虎眼睛都看直了,腿一软,差点跪下。 “怎么样,这把不错吧。” 欧师傅趴在地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对工人喊道,你们事情做完的可以先回去了,今天提前下班,工资照发。 什么事让欧师傅如此激动,想不明白。 宝剑重生 工人们见老板都发话了,傻瓜才会白干活,陆陆续续收拾好下班,等工人们走完,欧明虎跟天鸿坦白。 “天鸿老弟,你这把剑从哪弄来的?” “山上捡的,怎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他把天鸿叫到一旁,小声跟他说,这把极有可能就是他老祖宗锻造的七星龙渊。 “七星龙渊?” 有点不信,七星龙渊是名剑之首,龙泉宝剑的得名就取自龙渊二字,如此举世闻名的宝剑,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得到。 “按照我们欧家传下来的描述和记号,应该不会错。” “什么记号?” 老欧手拿放大镜指着剑茎上的两个微小鸟篆刻印,说是古越语,是先祖越族本名,鸟篆太难认了,看不懂写的是啥。 “你们家的东西,我就不好意思私藏啦,还给你。” 欧家的宝剑,理应归还给欧家,谁知这老欧一点不想要,说这把剑有灵性,是不祥之物,随主,不是它认定的主人,会反受其害。天鸿拿到它这么久都没事,可能真的跟龙渊有缘分,如果不介意,自己留着用。 头一回听说有这种说法,什么不祥之物,不祥之物见得多了,怕个鬼,虎哥不是贪财的人,说的可能是真的,既然他不要,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收下,白捡一把名剑,还是中国头把交椅的名剑,睡觉都能笑醒。 “既然这样,你能不能抽空帮忙修好,没有把手没法用啊。” “可以可以,今天就帮你做,我这还剩下一块陨铁,配龙渊刚好。” “用普通材料吧,价钱开太高我可给不起。” “虎哥你都信不过?哪有宰自己人的道理,今天经手的是龙渊,要是做差咯,我都怕对不起老祖宗,哪还敢收你钱,坐着等好消息。” 欧师傅围起许久没穿的围裙,把剑身放在剑架,郑重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便开始着手量尺寸,然后在厂房桌子上亲自动手画图稿,涂涂改改,画了好几张都不满意,天鸿过去帮忙设计,最终确定就是两条金色神龙盘旋着做护手,龙尾和剑身垂直,龙头向着两边,剑柄采用头层牛皮条斜纹包裹,末端用上等和田羊脂白玉圆柱体打磨,刻上两圈龙纹。 护手的工艺很复杂,陨铁处理起来比一般铁锭难一些,烧炼反复锻造去除杂质做成雏形,先用车床粗雕,手工二次精雕,一丝不苟,简单抛光之后到另一个封闭式厂房做鎏金处理,由于跟剑柄做成半一体卡槽式,尺寸精准,上胶后剑身卡进去严丝合缝,刚刚好。 为了更牢固,欧师傅还特地设计了一个金属圈箍紧,剑柄的牛皮从保险箱里拿出来,是最好的头层野牛皮,处理成深褐色,表面稍微有点粗糙,缠绕非常紧致,最难的就是上面的和田白玉端子,想要找到一块完全没有杂质的不容易,欧师傅在库房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块成色合乎理想的,动手开始切割成梯形倒锥,雕刻,再抛光打磨,固定,最后觉得不够满意,又给龙纹端子的龙纹镶嵌金线,给护手的两个龙头眼睛镶上红宝石,才算大功告成。 天鸿聚精会神在旁边看他完成整套工序,晓曼等得直打哈欠,等全部弄完天黑蒙蒙,早过了晚饭饭点。 完成后的七星龙渊焕然一新,清洗干净光彩照人,剑身没有生锈,厚度合适,极其笔直锋利,不需要打磨,本想再做个剑鞘,看到时间已晚,邀请他们先去吃饭。 晚上在市区的浙南菜馆吃,欧明虎跟他们在饭桌上小酌白酒,谈笑风生,一点都没提到钱的事,天鸿知道,这套剑柄,少说值个十几万,老欧要是不收钱,那真是从内心出于对龙渊的崇敬,冲这一项,就该敬他一杯。 “老弟啊,说实话,我也想不到今天能亲眼见到龙渊,以前一直以为是传说,现在亲手一摸,才知道老祖宗的手艺跟我是天上地下,比不了,惭愧啊,这把剑要是出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拿回来,我欧明虎终身免费保修。” “虎哥家的宝剑,我宝贝还来不及,哪敢弄坏。” “哈哈~,亏你是玩剑的,连这都不懂?宝剑就是拿来用的,要弄不坏,我生意还怎么做?来,干!” “干!”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一个会铸剑,一个会使剑,惺惺相惜,自然很多话就不需要明说,就像喝酒一样,感情深,一口闷,痛快。 天鸿喝啤酒还行,喝白的差点火候,遇上海量的欧明虎,硬着头皮干掉半斤多白酒,一餐下来头晕晕,稀里糊涂,虎哥倒是挺精神,帮忙提行李,给开了个酒店房间,以为晓曼真是她女朋友,就开了一间大床房,让晓曼扶他去睡觉。 离奇失踪 跟鸿哥哥睡一起,当然不反对,扶他躺在床上,帮忙脱鞋,脱外衣,盖被子,自己洗个澡,换身睡衣,也钻进被窝里,侧身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感觉莫名地很幸福。 还好天鸿酒品不差,喝醉了不耍酒疯不乱来,倒头就睡,有个女孩睡在身旁,竟然毫无察觉,反而是晓曼先抱着他,醉酒的他迷迷糊糊,不知不觉搂住,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睡到天亮。 “哎?我的吗,哎哟!” 早上起床,看到旁边睡着个人,天鸿吓得一个翻身掉下床。 “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晓曼睡眼惺忪,看到天鸿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她。 “我昨天晚上就在这里呀。” “什么?你昨天跟我睡一块?”听到这句话,下巴几乎掉下来,扇了自己两巴掌,没在做梦,完了完了,生米煮成熟饭,彻底完了。 天鸿抱头跪在地上,头抵住地面,不停在忏悔,看得晓曼直想笑。 “怕什么呀?我又没怎么你。” “不是怕你怎么我,是怕我怎么你,懂不懂?” “你能把我怎么样?” 晕死,她完全没有理解天鸿的意思,无法沟通,苦恼了一会,直起身,满脸无奈接受现实,问她昨晚怎么回事,晓曼说就是睡觉啊。 是啊,睡觉有两种,到底哪一种?她答不上来,自己检查房里的保险用品,未开封,情况可能很好,也可能更糟,没办法,只能强行追问了。 “最后一次问你,我昨天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 “你确定。” “嗯。” 天鸿坐在床上指着她问,晓曼摇头又点头。 好吧,暂且相信她,不相信又能怎样,反正一定要找机会把她送回南京,不然这么下去,迟早玩出个岳父来。 “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 “回去跟欧大哥拿东西,今天给我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饿了就叫外卖,哪也别去,听到了吗?” 穿好衣服,天鸿就出门了,续了一天房,打车回宝剑厂,昨天欧明虎说要帮龙渊做个剑鞘,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 “虎哥,做得怎么样了?” “哎呀,昨天夜里遭贼,剑被偷了” “不会吧?...其他东西有没有丢?” 没了?真奇怪,剑也会有人偷,不过反过来想也不奇怪,这把剑上又是鎏金又是镶钻,跟珠宝有得一拼,有人偷很正常,虎哥到底是锁在什么地方被偷的,天鸿走过去,发现原来虎哥把剑锁在仓库一个专门放贵重物品的超大号保险柜里,柜门被人打开了,其他东西都在,唯独缺了昨天拿来修的七星龙渊。 仔细察看保险柜,柜门足有十来公分厚,门锁开口处被人齐齐切开,切口处有高温熔化的痕迹,一定是用什么电弧或高能激光类工具切开的,厂里全部的监控被事先弄坏,没有录到任何有价值的影像,看来窃贼的反侦察能力很高。 工人们建议报警,天鸿不同意报警,这把剑是自己的,自己又是搞侦探的,如果不能帮自己找回这把剑,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况且龙渊属于古董,要是让专家知道,极有可能被充公,到时不就白忙活了。 会不会是监守自盗?怀疑范围先锁定在几个工人和欧明虎身上,只有厂里几个人知道他带了龙渊过来,自己相信虎哥的人品,不愿意怀疑他,把他列为怀疑对象之一,只为公平起见。 跟虎哥了解之后,按照嫌疑人的可疑程度,由低到高分别是,虎哥,老杨头,邱清水,吴影。 虎哥是最不可能监守自盗的,他要是想要早就把剑拿回去了,不需要等到现在来演戏。 老杨头杨宝靖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从虎哥出来单干开始就在他宝剑厂做,做了很多年,从业资历比虎哥还老,为人老实巴交,名声一直很好,从来不拿别人的东西,见财起意的可能性极低。 邱清水二十多岁的小伙,跟自己差不多大,是虎哥一手栽培出来的得力助手,技术掌握非常娴熟,因为结婚压力,贷款买了一百多万的房子,现在还在还房贷,虎哥出于人情,借了十万给他凑首付,按照他一贯的人品,不可能反过来偷虎哥东西,所以这个可能性也很小。 最后就是吴影,刚满十八岁的小青年,染头发,身材偏瘦,今年刚到剑厂实习了半年,平时烟不离手,爱上网,爱打游戏看直播,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典型的月光族,要说内部人员里面谁最有可能,非吴影莫属。 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天鸿建议虎哥先找吴影单独谈谈,毕竟同事一场,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另外还交代虎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如果不老实坦白,后果很严重。 自己继续在现场观察保险柜的损坏情况,以及一些可能的蛛丝马迹,越看越不对。 首先,切口特别整齐,没什么熔屑,电弧,喷灯可以排除,唯一一个可能就是激光,而且是超大功率激光切割器,这东西印象中除了科幻电影里的光剑,还真没想出有其他便携设备,窃贼肯定不会傻到扛着一个几百斤的大型激光切割机来偷东西。 第二点就是脚印,现场灰尘很多,脚印还是比较明显的,在纷乱的脚印中,分辨出一组与众不同的脚印,轮廓稍小,力道很轻,延续到房间中间位置就不见了,像凭空消失一般,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问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他一直不肯承认,所以我把他锁在茶水间里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不用问了,应该不是他” “你查出来了?” “你拿个卷尺量一下吴影脚底,跟我量的尺寸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虎哥照他说的量了尺寸,一对比,果然不一样,吴影的脚比那个穿鞋子的脚印都大,这里每个人都穿40码以上的鞋子,答案很明显,现场每个人很有可能都不是作案者。 那么作案者是谁呢?晓曼?完全不可能,他家的钱能把整个宝剑厂买下来,何必偷一把剑,何况她也没这能力,直觉告诉他,另有其人。 事情还是要从那串凭空消失的脚印入手,围绕着中间的断点思虑良久,往上看,顿时恍然大悟,上面石棉瓦屋顶有个亚克力透光板,跟屋顶衔接在一起,拆开还是很容易的,对方一定是从屋顶上下来,地面离屋顶有五六米,放绳索来回完全符合现场情况。 叫工人搬来梯子,从外面的屋檐爬上去,仔细观察脚印走向,进展很顺利,脚印一直延伸到另一个屋檐,期间越过一栋厂房,最后消失在山脚下。 山林中杂草丛生,进了山脚印就不好辨别了,主要靠看踩过的痕迹,既要追查就追查到底,不信抓不着,顺着印记天鸿跟着钻进山里。 狭路相逢 这个窃贼很皮,故意在山里绕路,跟了几里路,有一半是在绕圈,好不容易找到正路,却发现脚印延伸到松树干上去,难不成他住在树上?真是挖的一手好坑,遇到骨子里不愿认输的天鸿,算他倒霉,跟着爬上树,又发现脚印消失了,在另一棵树上出现,对手是猴子吗?猴子会开保险箱吗?什么乱七八糟,耍人不是这么耍的,下去,不找了。 爬下松树,冷冰冰的刀刃就从背后架到了脖子上,这力道,这味道,感觉挺熟悉啊。 “不想死的话,就滚回去。” 听到沙哑的声音,天鸿猛地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在玛尔丽女王号上救走猫眼阿辉的那个铁面人吗?冤家路窄,又碰上了,龙渊八成就是他偷的。 当时的出事海域离这不过六七百公里,所以铁面人在这里出现完全有可能,问题在于,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拿到龙渊宝剑,而且还偷走了,不仅偷走,在屡次有机会杀掉自己的时候,偏偏又放自己一条生路,这一切非常不合逻辑。 为了搞清楚状况,天鸿偏不走,死算什么,心里这个结不打开,睡觉都睡不安稳。 “我想请教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明虎宝剑厂有七星龙渊的?” “这个你无需知道。” “龙渊是我带来的呀,你至少要告诉我一句吧,让我死得瞑目些。” 手里啥武器都没有,对方又会定身术,完全没有胜算,天鸿心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把这件事搞明白。 沉默了一会,铁面人出乎意料地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放下。 “转过来。” 转就转,死都不怕,还怕转身? 转过来一看,铁面人手里拿着原先那把刀,背上背着两把,其中一把正是龙渊。 只见他解下背上的龙渊,丢到地上。 “你若赢了,我便告诉你,若输了,把命留下。” 好,算他懂规矩,不过天鸿还是要补充一个条件。 “拿我的命换你一句话,不太公平,要不这样,如果我赢了,龙渊和你手上那把刀,都归我,行不行?”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反正你都输了,命都是我的,给我留两把兵器算什么?” 不知道铁面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反正没有说话,直接拔出刀向他砍过来,一个跟斗拿起地上的龙渊,两人换了个位置。 “好快的刀法,不过爷也不是吃素的,先说好,不许用法术,公平决斗。” 铁面人毫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单手刀反手一握,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压低身转体几圈,一连串的横劈,转眼就来到他身旁,这次来不及逃跑,单膝跪着将龙渊插入前方地面,当的一声,架住了这波攻击,剑身微微振动,对方来势凶猛,自己也不能示弱,一脚轻功踏上他肩膀,带出地里的剑,把树干当做踏板,回身一刺,对方嗖一下瞬移不见了,刺了个空。 “不是说不能用法术吗?你又耍赖。”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刮过来,忽觉有异,连忙转身避开,风朝着树去了,随着喀啦啦的碎响,碗口粗的小树被斜着切断,树冠从上面坠落。 剑气,不得了,自己长这么大,就见过几次,能练出剑气的人,都是使用冷兵器的绝顶高手,随随便便就能取人性命,没想到铁面人也练出了剑气,太令人吃惊了。 恍筹间,侧面继续袭来两股怪风,上下高低不同,一个瞬移,两股都给幸运地躲过去。 “你能看到剑气?” 铁面人终于又现身了。 心头一剑 “是啊,这有什么难的。” “你要是能接住我的剑气,我便答应你不再使用法术。” 接剑气?开什么玩笑,跟空手接白刃有何区别,不过手里有龙渊,挡一次应该不算太难,接了。 “可以,放马过来。” 做好挡招的准备,铁面人扎好步伐蓄力几秒,极快的速度挥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朝着前方直扑过去,挥刀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到他挥了几下,只看到这股剑气是三道交叉,应该是三刀,剑气团来势凶猛,铁面人料定他接不住。 “砰!” 对准交叉点迎面一剑,随着一阵爆响,剑气团在触碰到龙渊剑刃的瞬间,发生空爆,化作一阵大风扩散出去,随之消散。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任何东西都是有罩门的,你这团剑气的罩门太明显了,接住不是什么难事。”天鸿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没有百分百把握,他不确定,是不是龙渊帮他化解了这团剑气。 刚才铁面人还有些小瞧他,未想小伙子真有些本事,不如拿出一点实力,探探他的能力到底能达到什么层次。 “好,我答应你,剑气仅仅是开胃菜,下面几招,可就别想着能侥幸逃过去。” 铁面人扔掉剑鞘,反手横刀,摸不清楚又要出什么怪招,管他呢,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就是了。 “去!” 白刃直刀在他放手后悬浮在空中,横向盘旋几下,刀尖朝向天鸿的方向,直直射出去,一个闪身,刀刃从耳边呼啸而过,扎透身后的松树干,瞬间刀又从树干里抽出来,给铁面人收了回去。 原来刀还能这样玩,太有灵性了,感觉就像在放飞镖,转念想不对,要这么一直放,别说打败他,近身都难。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铁面人刚把刀拿稳的时候,天鸿两步上前,挥剑便砍,铁面人斜身避开,龙渊划过,将皮披风切下一角,对方转身一刀,他迅速后退,没砍到,只削到额头的一缕头发。 这算是第一次正式交锋,双方都是差一点就伤到对方,天鸿手里有龙渊,铁面人手里有查老板悬赏的那把刀,在不用法术的前提下,谁胜谁负未可知。 战斗继续进行,为了不让铁面人有机会使出飞刃,天鸿步步紧逼,尽可能靠近他进行攻击,事实证明,策略是对的,铁面人不再使花招,而是跟他正面开打,刀速极快,龙渊固然锋利,终归是接近双手剑的重量,速度稍慢半拍,有些应接不暇。 随之战斗进行到白热化,双方几乎不分胜负,七星龙渊或许是因为在水里沉寂太久,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其自带的王者霸气有些按捺不住,在战斗中,双方都感觉到一股压迫力,又无法判断从何而来,直到有一次,两支兵刃交接的时候,铁面人的刀刀身一震,竟弹飞出去。 在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迟疑之时,天鸿二次抡起龙渊朝着铁面人正面一个竖斩,想一剑结束战斗,铁面人双手交叉往前挡,手中的金属护腕硬是挡住了这波攻击,顺势左手往外一拨,把剑刃偏离方向,右手抽出背上的另一把剑,转身几圈到他身后,一剑贯穿他的胸口,长长的剑刃从背后穿透到胸前。 “额,额......” 说不了话了,一股热血涌向心头,头脑空白,只剩下喉咙底发出的声音,到此胜负明了。 松开手中的龙渊,天鸿膝盖软软地跪在草地,侧身倒下,瞪大眼睛,脸色变得苍白,身边的铁面人拿起龙渊,吹口哨收回弹飞的那把刀,在要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话。 “人虽有情,刀剑无眼,就算不用法术,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心头这把剑,给你留作纪念,自求多福,告辞!” 高手就是高手,来去一阵风,铁面人施展轻功,踏着树枝消失在林子里,丢下可怜的天鸿,大概就要死在这里了,即便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样。 欧明虎见他进了林子这么久,还不出来,非常焦急,跟工人们商量着要进山去寻找,突然一枚飞镖飞进厂房,嵌进墙里,飞镖上细绳扎着一卷纸条,拆开看,里面画的是附近山里的地图,地图上有一个红点,老欧反应过来,这张纸应该是引路的,叫上厂里所有人进山寻找,终于找到天鸿,七手八脚把他从山里抬了出来。 在龙泉县的医院里,医生看到送来的病人身上插着把剑,吓得不轻,忙说要送到大城市,可是现在哪赶得及,在虎哥的周旋下,医院同意先做检查,拍了医学影像,大家悬着的心总算放稳了点。 这把剑看似穿过心脏,实际上离心脏还有一公分的距离,没有伤及心脏和血脉,要是再偏一点,就真的没救了,医生马上给他动了外科手术,把剑小心地取了出来,做了消毒缝合等处理,幸好是在医院取的,出血不是特别多,不需要输血,但是住院静养个把星期免不了。 昏迷中,仿佛又回到了古代,貌似在元宵佳节,天气晴朗,明月当空,到处都有人在逛花灯和放烟花,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一座大庭院,院子里传出悦耳的琴声,门口敞开着,他听得如痴如醉,不觉地就走了进去。 庭院里歌台舞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屋角挂着一串串的小红灯笼,倒映在水面上,院中垂柳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摆,小河的对面水中有座方形的亭子,同样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照得亭子红艳艳。 亭子里有个女子,正坐在中间弹七弦琴,一身红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绣蝶素纱褙子,乌黑的长发梳着古代发式,上面点缀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珍珠,颇为出彩,仔细看,女子容貌姣好,面色白里透红,端庄可爱,抹红的嘴唇,长长的睫毛,专注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去亲上一口。 梦里的天鸿,所有动作均不受他自己控制,只见他在亭子对岸听了一阵,便开始吟诗作赋。 “月暮漫步青丝院,但拂娑,灯影错,红盏流萤春来驻,小楼细语,夜花慢叙,忘却风雨路。水墨成烟画中仙,歌弦袅袅惹人醉,世间芳华莫如此,听卿一曲,不知归途,该往何处去?” 吟罢双手作揖行了个礼,女子听他所念,知道是青玉案,弹琴的手停了下来,稍作思虑,便开始拉起袖子掩嘴偷笑,笑完和道。 “晴空独坐闲亭晚,忧心起,思如练。细水桐台弹指间,烟竹声寂,丝竹声响,恰逢痴情郎。蛾儿雪柳黄金缕,旧词新唱敬春宵,君若寻她千百度,无须回首,那人仍在,灯火阑珊处。” 此时两人相隔不过数米,都能清楚地看见彼此,女子眉间缀红,略施粉黛,五官极其标致,水灵灵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忽闪忽闪,容貌让梦外面的天鸿都有些心动,真的是太漂亮了。 正想开口回应,猛然间感觉心里一阵剧痛,整个人硬生生被拉出梦境。 睁开眼,发现在病房里,时间已是隔天,晓曼守在身边,紧皱眉头,很担心,虎哥也在这里,站在窗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见他醒了,忙过来看。 “老弟,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 胸口和后背隐隐作痛,强撑着靠在床头,摆手说不用,第一件事,就是问那把剑。 取出来的那把剑,已经被虎哥用剑匣装好,放在地上,他说要看看,就拿过来打开给他看。 穿过他身体的剑不是特别长,剑身一米左右,看起来是黄铜质地的汉剑,仔细看又不像黄铜,不确定是什么材料,抛光抛得很亮,剑柄特别简约,护手处呈圆环状,黄色金属质地,里面还有个圆,握手位置是猪肝色的细鳞片动物皮包裹,可能是某种蜥蜴皮,剑柄末端是半球形朝上,半球的平面镶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橙色日长石。 天鸿翻来看去,终于在剑护手圆环的内侧,看到两个篆体小字,光瀑。 “光瀑?虎哥,你听说过光瀑剑吗?” “没有,从来没听过。” 次元机器 丢了七星龙渊,换来一把莫名其妙的光瀑,命运可真会捉弄人,铁面人说要留给自己做纪念,摆明了是要给自己留生路,否则不可能活到现在,两次碰面,两次死里逃生,天鸿对此真的有太多疑问,只可惜自己还不够强大,不然真想把他抓起来问个究竟。 “虎哥,把剑收起来吧,没能找回七星龙渊我很抱歉,这把就当作赔礼送给你,希望你别推辞。” “唉,现在说这些干嘛,人没事就好,剑没了可以再做,是你拿命换来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放我这最多卖点钱,要真是把好剑,就糟蹋了。” 跟虎哥说清楚情况,想把剑给他,虎哥说什么也不肯收,叫天鸿多休息,不用担心医疗费,自己厂里有事,先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病房里的晓曼的出现让他有些奇怪。 “虎哥叫人来通知我,所以我就赶过来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在外面买了粥,还有烧饼,你想吃哪个?” “喝...喝粥吧。” “好,有点烫,你等会啊。” 晓曼小心地打开盖子,拿勺子在鸡蛋瘦肉粥里面搅拌了一下,热腾腾的雾气冒出来。 “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呀,来,我喂你。” 能被大小姐服侍着,感觉挺不错的,吃完一大碗粥,闲来无事,他问护士要了个本子和笔,在上面不停地写字,涂涂改改,努力想把梦里的词完整写下来。 “君若寻她千百度,无须回首,那人仍在,灯火阑珊处?” 反复地念着这句,觉得梦里的女子好像在暗示什么,从来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梦,感觉很奇妙。。 “你在写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在一旁地晓曼对他写的东西很感兴趣。 “小孩子不能看。”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看看嘛,就看一眼。”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他说完把本子合上,塞进被窝。 “哼嗯~~~小气鬼” “你说什么呢。” “说你小气鬼。”说完晓曼做了个鬼脸,让他有点想笑。 “情书你也想看啊?” “情书?写给谁的?” 大小姐吃惊地双手捂住嘴巴,她不相信天鸿居然会写情书。 “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 成功激起晓曼的好奇心,无论她怎么求怎么闹,天鸿就是不给她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故意逗逗她,没别的意思,最后敌不过,被从手里抢了过去。 “哇,好厉害,你会写诗啊?” “不是我写得,别人写的,无聊抄一抄,不是什么情书,逗你玩的。” “哦...” 没有拿到想象中的情书,晓曼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把本子丢到一边,拿出指甲钳剪指甲。 不知道大锤那把怎么样了,玲玲找到没,本来说好这边搞定就给他电话,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哎?自己不是有身份证了吗,干嘛不买个手机? “晓曼,能不能再拜托你件事?” “嗯?说吧。” “帮我买个手机,便宜的就行,多少钱到时候我还你。” “手机啊?不用买,我有两个。” 说完她从小挎包掏出两个手机,都是粉色卡通小熊外壳,其中一个拔出手机卡。 “呐,这个不怎么用,送你了。” “你叫我一个大老爷们用着个?开玩笑吧?” “大老爷们怎么就不能用啦,定制版一个两三万块钱呢。” 两三万?好奢侈。算了算了,粉色就粉色,能打电话就行,管它什么色,买个手机壳套上去一个样,手机有了,电话卡没有,叫晓曼先把电话卡装回去,打了个电话给大锤。 “大锤啊,我天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哦,我现在在厂里,玲玲找到了,她说你今天不来电话的话,明天上柳州等你。” “什么?明天?......” “怎么了,你那边还没搞好吗?” “不是...好是好了,有点,手尾要处理,你叫她晚几天再过去,三天,三天后我到那边跟她会合。” “嗯...好吧,我现在就打给她。” 大锤挂了电话,明天?三天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出院,怕自己失约,又不想告诉他们实情,只能祈求伤口好快点。 当叮叮当咚,当当当当当咚。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是泥坑里的小猪,听得整个人都方了,把手机丢回给晓曼接。 “喂,哦,我不是天鸿,他在我身边,你等一下啊。” “找我的?” “嗯,找你的。” 一头雾水又接了一次电话,这次是玲玲打过来,电话里头说她现在已经在另一家贸易公司上班,当会计,所以没在公司,问天鸿现在在哪里。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听说她是跟就职的公司请假的,忙推说不用了,去大瑶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想去找找那个水寨。 末了玲玲说要给寄件东西,说看了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怪神秘。 两天后,他收到一个从西安寄过来的包裹,打开后当场心花怒放。 包裹的小木盒子里,躺着一颗鸡蛋那么大的黄水晶,水晶里面泛着点点白色星光。 “晓曼,你电话再借我打一下。” 天鸿拿过手机,拨通了广州的号码。 “喂,系埋黎叔?阿叔你好,我系天鸿啊。” 改道羊城 黎叔何许人也?曾经零一侦探社的广州负责人,年近七十的人了,在天鸿出国之前就已经退休,目前在路边支个水果档过日子。 天鸿找他,主要是为了星门的事。 星门是侦探社成员穿行全国各地的交通利器,只有遇到紧急的事件才会开启,原因无非一点,就是玲玲寄过来的这枚盘古结晶,盘古结晶深埋地底,数量稀少,其蕴含的特殊能量,足够驱动能耗巨大的星门运转,可惜的是,由于和普通黄水晶很像,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盘古结晶,多数被珠宝商做成水晶首饰。 以前社里用的,百分之九十都是从珠宝市场收集来的,很少能找到天然的大结晶,玲玲寄过来的这颗,足够让星门把几十个人送到珠穆朗玛峰上去,或者让一个人打上十几个来回。 零一侦探社总共有三个星门,一个在郑州,一个在乌兰巴托,一个在广州,三个星门足以覆盖整个东亚地区,建造者是智商高达300的超级人种,社里人称文曲星的中外混血儿赛文斯.巴顿,原本打算把型号再升一级,扩大地域范围,未曾想他在一次穿越星门的过程中,不幸遇上空间扰流,鬼知道穿梭到哪个时间线去了。 正因为星门有危险性,加之机件复杂,日常维护费用极高,在赛文斯和与其同行的几个伙伴失踪后,没人能保证修好这东西,天鸿决定逐步拆除所有星门,改用一般交通工具,位于广州的星门是最后一个拆的,拆了一半,就因为他出国暂停施工,星门的启动钥匙还在黎叔那,不找他找谁。 要去广州可以,小妮子怎么办,跟屁虫是个麻烦事,唉,刚拿了她的天价手机,甩掉她显得自己不厚道,反正这趟不是啥重要的事,当旅游了吧。 “晓曼,我们先不去瑶山了,去广州。” “去广州干嘛?” “不想去可以回家,我不拦你,要去就别问那么多。” “......好吧。” 晓曼把自个绕糊涂了,是她自己要跟着,问这句完全是多余的。 闲话少说,眼看伤口好得飞快,已经基本痊愈,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各项检查没问题之后,在虎哥的沟通协商之下,同意他明天出院,收到快递的第二天,就收拾包裹跟虎哥道别,带着晓曼坐飞机直奔广州。 话说入秋本是少雨季节,广府最近却连日反常下起了倾盆大雨,下了快一个星期,从白云机场到市内,一路湿哒哒,马路的水最深漫到膝盖以上,都可以开小船了,不少汽油车熄火在马路中间,市内四处堵车,路上行人很少,大部分人都窝在家里或者店面,等这场连阴雨褪去。 下午的天灰蒙蒙,不大不小的雨淅沥沥的滴落,撑着雨伞,淌着积水艰难行走在路边,辗转越秀,总算在一个批发市场附近找到黎叔的店面,兴隆水果店,可能是因为雨太大,大门紧闭,红纸黑字写着暂停营业。 “天鸿,我系哩边,过来啊。” 原来黎叔知道他们要来,早在旁边的肠粉店等他们了,依旧是一身背心裤衩加人字拖,除了头顶的地中海又花白了几分,身子骨看起来挺硬朗,老朋友多年不见,感慨万千,黎树问他们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在这里吃,随便点,他请客,从温州过来就没吃过东西,正好饿了,先垫垫肚子。 几条布拉肠下肚,体力有所恢复,看到花样繁多的广式点心,意犹未尽,又点了几小笼。 黎叔是广州本地人,两个女儿都在大公司上班,平时一个人很寂寞,卖水果不完全是为了赚钱,主要是能和街坊邻居们聊天解闷,见到天鸿很高兴,问这问那,反正都是自己人,就不需要介意什么,接过他递过来的卷烟,边抽边聊,黎叔是老烟民,不抽烟有点膈应,象征性地抽一根。 说着说着又问起身边这个女仔,咋都那么八卦呢,已经懒得解释了,直接说是女朋友,撒个谎不会掉斤肉,省得磨嘴皮子,晓曼对粤语一窍不通,在一旁傻傻听他们聊。 寒暄了一会,切入主题,问起星门,黎叔说钥匙还在,需要可以随时来拿,另外手头还压着单大买卖,问天鸿敢不敢接。 星辰大门 大买卖?有这好事,正缺钱呢。当然有兴趣,但公共场合谈生意,恐怕不太合适。 “阿叔,不如换个地方倾咯。” “没事,阿姨同我好熟噶,落大雨没其他人,吾晒介意。” 老油条别的本事没有,小道消息特别灵通,侃大山那是一套一套,说话像竹筒倒豆子,三两下就了解事情的脉络。 说到黑邦的时候,天鸿眉头一皱,他很少跟黑道打交道,不止他,整个侦探社都尽量避免跟黑道产生纠葛,原因是利益关系太复杂,弄不好很可能被满世界追杀,以牙还牙的话,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冤冤相报何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乐得清静。 “哒啦,雷知我对哩滴事没兴趣噶啦,搞吾好连条命都没埋啊。” “唉呀雷听我讲完先呐。” 本想随口拒绝,说到钱的时候,倒让天鸿起了一点兴趣。 这次要讨伐的,是盘踞珠三角的超级大帮派,鳌头帮,头目人称鳌头勇,底下的人都叫他勇哥。 勇哥为人狠辣,做事不择手段,坐上老大的位置后在珠三角为非作歹,武力吞并各个小帮派,把势力范围渗透到了整个珠三角。 由于涉及行业较多,通过各种手段得到的钱也不少,犯罪所得的大部分,都被他转移到了国外,没转移的那部分被他藏在私人会所里,说是私人会所,就是个五毒俱全的地方,由其最亲近的手下瘌痢头,矮仔钦等人看管,里面关押着不少从外地掳掠来的小姑娘,如果能捣毁这个会所,相当于做了件好事,还能搞到钱,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救姑娘一会再说,先问问里面有多少钱,黎叔没有当面挑明,拿张纸写了一串数字给他看。 “哇~!” 在九位数的金钱面前,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要真能搞到,别说几个黑子,就是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照样干。 “点样啊,着吾着数。” “着数,梗系着数啦,啦啦声讲清楚。” 还等什么,马上问黎叔有没有这个会所的详细地址,一听傻了,水底。 等他说清楚,才知原来只是南海一个海岛附近的海下五十多米处,不算很深,等等,南海!听到黎叔吐出南海两个字,天鸿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是害怕,只是在那有过一段很恐怖的经历,一段深入骨髓的恐怖经历。 “我地仲系去睇下星门先,其他野到时再倾。” 说归说,别把正事忘了,烟足饭饱,天色还早,先去看看星门。 星门位于番禺一座八百多平米的铁皮仓库,坐地铁再走几步很快就到了,仓库是全封闭式的,大门用铁链紧锁,外面是铁皮门,打开还有一层防暴门,门锁是特制的DNA密码锁,需要一点人体组织,弄点指甲头发放进去化验一下完事,机器会在三十秒内匹配好基因密码,如果不怕疼,滴血割肉也行,大概没几个人愿意这么做。 嘀哩~叮,识别成功,权限等级A。 天鸿的基因组和赛文斯一样是最高的系统管理员权限,很快就通过了,黎叔自然没啥问题,晓曼不行,没有混进去的可能,咸蛋黄会把她认出来。 咸蛋黄是仿生人工智能系统,能像人一样思考和说话,拥有星门防御系统的控制权,想要不被误认作敌人,只有把她的DNA录进去,可她不是社里的人,显然不合适。 “晓曼,你在外面等会,我和黎叔进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门不是开了吗?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里面有大老鼠。” “我不怕老鼠。” 不怕大老鼠的女孩真可怕,天鸿挠了挠头,想着得编个更好的借口。 “大老鼠会咬不喜欢的人,不信你丢根头发进去试试,如果它喜欢你就可以进去。” 晓曼半信半疑捋了根头发,放在化验槽,一会显示屏上显示识别错误。 “看吧,大老鼠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总算把小姑娘唬住了,跟黎叔打开内闸,巨大的环状星门呈现在眼前,由六个圆环相套,启动时会悬空朝不同方向转动,斥重力底座放置着八个大型霍尔装置,环绕星门是两圈直径十多米,高度可调的带壳驱动线圈,由于是拆解状态,剥落大量线管,密密麻麻的线路很多都露在往外面。。 唰啦空中下来一个全息投影,一张高鼻梁的黄色男人脸突然出现,天鸿认识他,是赛文斯最崇拜的大学老师约翰的脸,学术很高超,长相不行,生得一脸悲怆,实在搞不懂赛文斯的审美,居然给人工智能整这么个外形,因为项目名称叫咸蛋黄,大家都戏称人脸是鸡蛋侠,闹过不少笑话。 “welcome my master C a n i help you?” “咸蛋黄,星门现在的完整度是多少?” “73%” 万幸,组装一下还能用,可是找谁修呢,自己对星门一知半解,就算知识渊博如大锤者,一样修不动这超复杂机械。 不管啦,先放着,等大锤下班再商量,地下室有一些杂货,清点一下,看看能不能挑出一两件能用的。 坐电梯下去,穿过屏蔽层,来到一间密室,这间可是真密室,需要扫描管理员和联络员两个人的手掌印才能打开,呲一声自动门升起,里面白色灯墙亮堂堂,堆满了纸箱和杂物。 "莫尔斯码本,强光手电筒,电磁干涉器,催吐药,抗毒血清......" 扒开杂物堆,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物件,药物大多过期了,工具用是能用,顶不了大用,翻来翻去,就一个全新的人工鳃比较合理想。 翻到最后,只剩底下一个的铝合金箱子没能打开,滚轮密码锁锁住了,密码数量十个,神仙级别的密码箱,不用猜,只有老赛才会买,现在算遗物了应该。 这会天鸿已经翻到没啥耐性,破密码?一榔头的功夫费那事干嘛,一榔头不行就两榔头。 话说真去找了把榔头,敲了十几下,竟然敲不开,见了鬼,怎么这么硬,还是不是铝合金?看来不用真家伙是不行了。 “阿叔,过来帮下手。” 叫黎叔扶稳,直接上角磨,三两下就把锁给搞散架。 铝合金箱子挺大的,跟家用的杂物箱差不多,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得当心,穿上三防衣,戴上电焊头盔,小心翼翼地按下两边的按钮,咔一声,在阻尼的作用下箱盖缓慢升起,看到里面的情况天鸿大失所望。 箱子里空荡荡,底下躺个不锈钢小钥匙扣子,这么大个密码箱装把钥匙扣,坑爹这是。 往哪边走 罢了罢了,好歹是老队友的东西,好过一无所获。 银灰色的钥匙扣很新,细看发现是钛合金材质,比一元硬币大一圈,浮雕圆环里是一颗五角星,中间两个打斜的阿拉伯数字01,天鸿不记得有做过这样的钥匙扣,基本可以确定是赛文斯自己做的。 放在手心抚摸这枚钥匙扣,不知怎的,对老队友的怀念袭上心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他没有出事,或许就不会出国,侦探社或许还在办,或许他接过一把手的位子,而自己,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过上了温馨平淡的生活。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和或许,有的,是残酷的现实,唯一可以把握的,就是接受现实的勇气。 老赛能把这么一件小东西放得如此隐秘,必然有他的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就冲他对侦探社这份忠心,再小的东西,都有它的价值,先留着,以后等把所有事情理好,再按照模板做一批,每人发一枚。 密室没其他东西了,该是时候回广州,等晚上再考虑一下去南海,还是去大瑶山。 “咸蛋黄,尽快将星门系统复位,检查缺失部件,绘制结构蓝图,我一个星期之后过来取。” “yes master.” “阿叔,尼几日就麻烦你啦。” “唉呀都系熟人晒乜客气,你地过来我吾知几开心。” 老头子三室两厅一个人住,正愁没个伴,巴不得天鸿他们多待几天。 一出仓库,晓曼手里抱着一只丁点大,不知道哪来的棕色小土狗,浑身毛茸茸,正在逗它玩。 “你的狗从哪弄来的?” “它自己跑过来的呀,你说是不是,嘟嘟。” 汪~汪~ 有只小狗玩,晓曼忘乎所以,连名字都起好了。 “路上别乱捡小动物,小心有细菌。” “哎~你干什么,它很乖的,不许你碰它。” 天鸿想过去抢小狗,晓曼怎么都不肯给,拼命护着,没法子,只好跟黎叔拿根烟,沾点小狗的唾液拿去给咸蛋黄分析,确定一下有没有狂犬病之类。 “要养可以,注意点卫生,还有,不要让它吵到别人,听明白了吗?” 晓曼根本没在听,还在逗狗,真拿她没办法,狗不让上地铁,只好打辆车回去,在路上又堵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市内。 晚上不用去开宾馆了,就住黎叔家里,花园小区,环境满分一百的话,可以给个九十分,黎叔炒了几个好菜,煲一锅鸡汤招待他们,都是南方人,口味偏淡,粤菜挺对他们胃口,吃得很饱。 吃饱饭依然是例行公事,搓麻将,天鸿,黎叔,加上肠粉店的招娣姨,其他牌客,都因为外面水浸不方便过来,三缺一,麻将看来是搓不成了。 “你们在玩麻将啊?”晓曼给小狗做了个窝,喂它吃饱没事干,看到他们要搓麻将,貌似很有兴趣。 “是啊,三缺一,你会吗?”天鸿随口问问。 “会啊,你们玩的是哪里的玩法?” “广东麻将咯。” “我只会我家那边的玩法,广东麻将是怎么玩的?你教教我。” 哟,没想到她会搓麻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教教她,凑个数,这一教不得了,几个小时打下来,三个不顶一个,黎叔的裤衩差点都要输给小姑娘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老油条自叹不如。 “呵呵,晓曼你可要手下留情啊,不要毁了黎叔一世英名。” “知道啦,我会给大叔留顿饭钱的。”晓曼调皮地说。 一夜很快就这么过去,转天起身翻开老黄历,过两天便是重阳,本来想昨晚考虑一下到底是去瑶山还是南海,光考虑成麻将了,好多年没过传统节日,不如就在广州过节吧,反正没啥事,想来想去,心里拿不定主意,躺在床上无聊,拿出赛文斯的钥匙扣,把玩起来。 钛合金钥匙扣分两个部分,一个是钥匙环,一个是钥匙坠,两边是可以拆开的,拆出来的钥匙坠很像枚大点的硬币。 硬币! OK,就抛钥匙坠决定吧,赛文斯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会给一个正确的答案,他不是一向追求正确嘛,来吧,正面去大瑶山,背面上南海,就这么决定了。 通常来说,有浮雕的正面朝下的几率会更高,所以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角逐,公平对天鸿来说,无所谓,去哪不过是一张票的事,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对还是不对。 嘣~~~~~~~~~~~~~~~ 一声清脆的响声,钥匙坠在空中飞快转了几十圈,掉落在地面上,回弹了一下,再掉落,不停地沿着轮廓起伏,转了一小会才停下来,看清了。 正面朝上。 剑指瑶山 “启禀上君,羧央已按您的吩咐,潜伏在灵神身边。” “很好!” 位于九天裂隙的滔天宫,伫立在电闪雷鸣的浓密乌云之中,一条黑色的庞然大物,盘旋缠绕在宫前广场的一根石柱上,听到浅齿单膝跪在地上汇报,龙头转过来,双眼发光,龙须微微荡漾。 “予你御水之力,协助羧央继续打探,务必将吾之分身尽数寻回。” “谢上君,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完成任务。” 黑龙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飘到浅齿稚嫩的手里,宝珠碰到手心立即化开,变成清泉被手掌吸收。 “去吧。” “是。” 接受了上君的恩赐后,浅齿走到宫台边,风中轻抚长发,化作白鹭飞身入云。 广州城的雨还在啪嗒啪嗒地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等下去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中午吃饭的时候,天鸿就跟黎叔提出要先去大瑶山。 “出边雨甘大,咩事甘紧张啊?吾急噶话住多几日。” “去广西几个钟就到了,搞完仲会返来的,雷放心啦。” 和黎叔交代好,头转向饭桌上的晓曼。 “你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上广西。” “嗯?坐飞机吗?” “我查过了,这儿坐高铁比飞机快。” “那狗狗怎么办?” “带上车呗,我有办法。” 本来想让黎叔帮着养几天,转念一想还是不要麻烦人家的好,广州到柳州的飞机要转,不如坐高铁到桂林,两个多小时,又快又方便。 边吃饭边在网上帮她定了张票,吃完饭收拾好行李就出发,其实也没啥东西,一小包道具,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把刀剑,最重的就是几把刀剑,托运不方便,干脆带上车。 路上经过批发市场,看到路边有卖塑料背包,装个小狗正合适,一口价50块钱成交。 匆匆忙忙赶到火车站,看表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抓紧时间装好小土狗,天鸿叫晓曼在KFC等他电话,自己先进站,半晌功夫,晓曼手机响了。 “我在火车里,赶紧检票进来吧。” 不愧是逃票专业户,又坑了铁道部门一百多车钱。 桂林山清水秀,空气比广州清新很多,一下火车整个人神清气爽,要不是有事在身,真想玩几天再走。 一手拖着30寸行李箱,一手牵着晓曼,行走在山水之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情侣来旅游的,既然不赶车,干嘛要那么拼命,住一晚再说。 一路遇见 “すみません!请问,者个敌方赠么走?” 到市内临近傍晚,天还很亮,厚实的云层挡住了阳光,像要下雨又下不来,走在路上凉风习习,正四处张望找住宿,路边一个青年男子拿着地图走过来,指着地图上的景点问。 男子长得相当斯文,中分发型,一身登山装,背上背个包,一台崭新的NIKON照相机挂在胸前,听口音好像是日本人,中文发音很不标准。 自己也是刚到,居然来问路,真是好笑,看清楚,后面跟过来个扎马尾辫的女青年,除了没带照相机,装束风格跟男子差不多,皮肤比一般女孩子黑那么一点点,长得算过得去,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大概是他女朋友吧。 “象鼻山啊?你沿着漓江路往东走,再沿着江边的北面上去几公里就到了。” 天鸿会点日语,词汇量不是很全,说错就糗大了,看他会说中国话,倒是挺好应付的,很热心地给他们指明方向。 “谢谢腻!沃滴种过朋友,宰见。” “ありがとう!” “不客气,祝你们玩得开心,再见。” 他们很有礼貌,男的握手表示感谢,女的微笑着鞠了个躬。 跟男的握手的一瞬间,感觉到些不对劲,对方的手掌上满手的老茧,一般人察觉不出什么,像天鸿这种冷兵器老手,很明显就感受到,是长期训练的结果,莫非.....,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走吧走吧。” 再不找住处天就要黑了, 风景再好也得找个休息的地方 ,拉着晓曼继续找旅馆,走到半道,被一辆黑色越野拦住去路,车上下来两个黑色西服,戴墨镜的男人。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老爷让你跟我们回南京。” 原来是查家的保镖,怪不得派头这么足。 “不,我不回去。” “他们就是你的保镖?”天鸿问她,晓曼点点头。 “嗯!” 天鸿暗喜,总算可以甩掉她,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甩,他的心是站在保镖一边的,但是此刻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太不够朋友了,得演演戏。 “喂兄弟,你们要带走我朋友,怎样也得问我一句吧?” “小姐是老爷托付给我们的,我们必须保证她的安全,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小姐请的保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想要人,先过我这关。” 两个保镖四眼对望,场面很尴尬,上面有老爷的嘱咐,前面是小姐请保镖,如何是好。 “怎么?怂了吗,这年头废物都能当保镖,笑死人了,我们走。” 拉着晓曼刚要离开,被其中一个拿手挡住胸口,天鸿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反手一个擒拿,另一个见状上来帮忙,两个人虽说都是武校毕业的退役军人,遇上天鸿这个狠角色,一会功夫,就被揍得喘大气,墨镜都掉在地上。 “呵呵!太棒啦,天鸿你真厉害。”晓曼笑着在一旁拍手称赞,天鸿自信地抹了下鼻头。 “不是我厉害,是这俩傻瓜太不经打。” 本来想让他们几招,造成打不过的假象,好让晓曼跟他们走,谁知道他们这么菜,现在好了,演过头,弄巧成拙,自己真不是当演员的料,见他俩的狼狈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伸手过去把他们都拉起来。 “兄弟抱歉啊,都是打工的,相互体谅一下。” “没事没事,小姐能请到你这么厉害的保镖,我们就放心了。” 保镖们把墨镜戴好,问他俩要去哪,见他们有车,又是自己人,明天要上山,多几个照应总是好的,就跟保镖们挑明了说。 “要不,你们两个明天跟我们一起上大瑶山。” 山间小城 “这......” 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保镖有些犹豫。 “你俩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小姐吗?这就是你们表现的机会啊,山上蛇虫鼠蚁那么多,要是你们小姐被咬上一口,查老爷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还考虑什么,有什么好考虑的?” 道理说的没错,工作不就是为了找机会表现,何况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仅仅是上一趟山而已,犯不着想那么多,在天鸿的劝说下,两人同意了他的提议。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名字呢?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王刚。” “我叫张伟。” 有点想笑,中国叫王刚张伟的太多了,随便哪个乡都能挑出几个重名的来。 “好,王刚,张伟,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队,一切命令听我...额,听小姐的,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当过兵就是不一样,喊个话都喊出丹田之气,晓曼知道天鸿在捣什么鬼,在那抿嘴偷着乐。 “请大小姐指示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什么计划?” 瞧到他挤眉弄眼,晓曼才反应过来。 “哦~哦!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吧。” 上了黑色大越野,商量后确定今晚住喜来登,房钱嘛,当然算查家的。 其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就是他们这身装备不行,两个穿黑色西服,一个穿红色毛呢中短裙,哪有个登山者的样,开好房间,天鸿就怂恿他们去换身装扮,自己也把在广州买的黑色防水外套,换回浅灰色风衣。 市内商店买东西相当方便,在运动商店,两个保镖各挑了身蓝绿迷彩服,配上大皮靴很精神,晓曼挑来挑去,半天决定不来穿什么。 “整个商场衣服没一件合你心意,心气儿怎么那么高?” “我不喜欢穿厚库子~”晓曼嘟囔着。 “上山不穿库子怎么行,来,我帮你挑,包你满意。” 天鸿愣是给她挑了件女式绿色登山裤,筒脚口可以扎紧的,配上小巧的粉色运动鞋,穿起来感觉还行。 “好看,这样才像要去爬山的样子嘛!” 再买些食品药品和登山用具,车子加满油,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就是出发了。 从桂林到金秀还有两百来公里的路程,有个车方便许多,走高速两个多小时就到,大瑶山属于丹霞地貌,车窗望去山峦蜿蜒起伏,梯田遍布,在明媚的阳光下旖旎多姿,进山路段稍险峻,对受过专业驾驶训练的保镖来说,不算是个问题,中午时分,车子抵达金秀瑶族自治县。 和大部分山城一样,金秀是一座建立在山与山之间的条状县城,不需要导航,因为就那么几条路,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县城小楼林立,城市化程度较高,沿途没看到多少穿民族服饰的人,午饭时间先找个地方吃饭,储蓄力气再爬山。 小饭馆菜式很简单,随处可见的山货,竹笋腊肉,野菜香菌。 “小姐,你的目的地是哪?” 吃饭的时候,王刚问晓曼。 “大瑶山啊。” 保镖们摸不着后脑勺,这里就是大瑶山了,不知道他们说的爬山是要爬到哪里去,天鸿放下筷子赶紧插嘴救场。 “这个问题我来替大小姐回答,我们今天准备去爬的,是大瑶山的主峰,圣堂山。” 漫无目的 昨晚看地图,天鸿发现自己可能跑错了。 瑶山水寨,水寨,贵州三都的巫瑶山更有可能,两座瑶山离得可不近,真大意,后悔事先不研究一下。 “太赶了,时间恐怕不够。” “怕什么,山上有宾馆,赶不及下山,我们就在山上住一夜。” 来都来了,将错就错吧。 圣堂山景区离金秀县几十公里,顶峰位于云层之上,海拔一千九百多,不算低,从半山腰爬上去需要好几个小时,看时间上午十一点半,王刚的顾虑不无道理,不是自己开车上去的话,到太阳下山都不一定能登顶。 上午从桂林过来,开了几个钟头的车,王刚把越野车钥匙扔给张伟,上圣堂山的这段路,由张伟代劳, 过了景区中心,天鸿又把那张假的警官证掏出来,证件一出手,没遇上什么阻碍,就顺利开进去了。 下午天气转阴,下起一场小雨,圣堂山间烟雾缭绕,山柱鳞次栉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风景美如画,晓曼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完全忘了是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 张保镖不敢有一丝懈怠,毕竟是高难度的山地路段,有些弯道呈S形,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绕了很长一段山路,越野车在登山口停下来,登顶只能步行,车子没办法上去。 “嘟嘟,热不热?” 汪~ 晓曼的狗狗也带来了,在宠物背包里闷了半天,打开小电扇帮它扇扇风,凉快一下,今天的登山团挺豪华,前面一“导游”,后面俩“伙夫”,多省事,行李就交给他们好了。 天鸿背了一匣子剑,拿不了太多东西,提一袋子食物和水,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稍作休整后,开始往山巅进发。 正如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下过一场小雨,山间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处奇异的石柱景观,被流动的云烟衬托得如同仙境一般,爬了半小时,沿途就出现了如梦似幻的美景。 “好美啊!” “还行吧。看风景的时候,注意点脚下的路。” 见她不由地赞叹,天鸿却毫无反应,比这美得多的景色他都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越是大惊小怪的人,就越容易审美疲劳,不出所料,爬了半小时多小时台阶,晓曼就累得气喘吁吁,索性坐在石阶上休息,早知道大小姐会来这套,天鸿默念一通怒目金刚咒,回去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来就走,吓傻了晓曼,后面两个保镖也是目瞪口呆。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个小时,把两个保镖甩在身后,走了约一半路程,表上显示已经是下午三点,隐隐觉得潮湿的山间小宾馆在向他招手。 “哈~哈~,休息一会吧,我也走不动了。” 金刚咒的后劲一上来,浑身软绵绵,放下晓曼,天鸿累得直喘大气,话都说不利索。 “我来帮你捶捶背!” “别,王刚张伟他们看到会误会的,让我先喝口水。” 喝口瓶装水润润嗓子,看到路边有长着一些熟透的蓝莓子,不对季节啊,奇了怪,算了不管那么多,抓起一把就往嘴里扔。 “你吃的什么呀?” “桃金娘,山里的好东西,要不要尝尝?” 往晓曼的手心里倒了一些,紫色的小浆果放进嘴里汁液破开,甘甜鲜香,有种特别的味道。 “好吃吗?” “嗯!好吃!”头一回在山里吃到这么好吃的浆果,小姑娘心情大好。 “好吃回头自己种。” 浆果数量有限,吃完即止,爬起来继续赶路,山高水远,前路茫茫啊,注定赶不及回去,就慢点爬,反正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不着急。 保镖张伟 走着走着,山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只能看清前方数米的石阶,整座山头,被密密的云层所淹没,细窄的山路每前进一百米,危险程度就高上一个级别,这种情况,天鸿不敢再贸然往山上前进,自己倒是无所谓,后面跟着三条人命,总该为他人的安全着想。 等人数到齐,他开口喊道。 “伙计们,天气太差,今天的旅行到此结束,我们回吧,下坡路段千万小心。” “咱们还没到顶呢!”晓曼有些不甘心。 “上面雾气那么大,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山路太危险了,下次等天气好些,我们再来,圣堂山又没长腿,跑不了。” 全队除了晓曼不乐意,其他人对下山没什么意见,他们都不想往上爬,晓曼自己一个人也不敢上去,只好听天鸿的,跟着大部队原路折返。 回去有个岔路口,是土路子,离山下的宾馆更近一些,征求大家同意后,一行人转向抄近道。 这场怪雾不但厚,雾里透着股异香,沁人心脾,走到栈道上,大伙停下来歇息,一是吃点东西长长力气,二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感受一下山间的幽静。 晓曼把嘟嘟从背包里放了出来,在没有护栏的凿山栈道上跑来跑去。 汪~汪~ 跑了一会,嘟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站在栈道边缘,对着山谷底下吠叫。 山谷里全是雾气,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嘟嘟到底怎么了,对于狗吠,天鸿稍作警惕,狗的灵性比人类强,说不定是真的有异常。 “嘟嘟,我们回家啦。” 吃饱喝足,晓曼拿着宠物背包,蹲在栈道边上,把小狗装好,刚站起身,脚下一块石头松动,身子一倾,整个人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离得最近的张伟奋起一跃,抓住大小姐的一只手,张伟另一只手被趴在上边的天鸿拉住,挂在悬崖上,情况万分危急。 “坚持住!” 想往上拉,下面坠着两个人一只狗,太重了,拉不动,心太乱了,念乘风诀也不起作用,王刚在上面急的团团转,出来的匆忙,绳子什么都没带。 “你们别松手,我,我,我去找绳子。” 藤条就是最好的绳子,王刚急中生智,拔腿去山里找藤条,可时间哪里允许,晓曼在山崖上吓哭了,张伟刚吃了个鸡腿,手里都是油,拼了老命才把晓曼拉住,止不住她的手一步步往下滑。 “天鸿,老爷要是问起来,帮我说句好话,就说我,尽力了。” “说什么丧气话,坚持住,绳子马上就来。” “坚持不了了,你接住,给我接住~~~。” 张伟的青筋直冒,用尽最后一股力气,拽着晓曼猛地一提,把她整个人从下面扔上去,另一只手随之放开,好一个二选一,晓曼飞起来的瞬间,天鸿站起身一下抱住她往里倒,救回她一条小命,谢天谢地,人毫发无损。 “张,张伟呢?” “人...没了。” 好不容易找了藤条回来,见小姐得救,王刚松了一口气,看到小姐坐在地上满眼泪花,忙问起张伟,得到天鸿的答案,快步冲向山崖,趴在悬崖边上,望着谷底久久沉默。 “唉!~~~~~” 王刚重重锤了一下边上的石块,心里满是悔恨,张伟是他的好战友,好搭档,更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这么没了,怎不叫人心痛。 “张伟他,是不是,死了?”晓曼哭得梨花带雨。 “嗯。” “都是我不好~。呜呜呜。” “好啦好啦,不怪你,不哭,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天鸿把晓曼搂在怀里,任她的泪水弄湿了胸襟,遇上这种事谁都不想,目前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剩下的人,绝不能再出事。 “王刚,我们先把小姐送到宾馆,再找直升机过来搜救。” “好。” 情绪稳定之后,三个人从小路回到山下的宾馆,连夜通知菲尼克斯航空,派了两架直升机过来,救援队从山顶搜到山脚,不要说找到张伟的尸体,残肢都不见一块,怪事,该不会是被野兽给吃了吧? 圣堂秘境 在山里的一夜,天鸿一直没睡踏实,老想着张伟的事,虽说当保镖是拿命在换钱,但从人的角度讲,他们同样有父母妻儿,是父母的心头肉,家里的顶梁柱,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四处奔波,出生入死。 现在人死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不知道怎么跟他家人交代,想到这里,心里很愧疚,觉得不能再拖下去,凌晨5点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 打开剑匣,斩风,胭脂雨,光瀑,整整齐齐躺在里面,要带哪一把好,想了好一会,又回到原点,哪一把都不想落下,合上剑匣,刷牙洗脸,穿好黑色防水长外套,马上出发。 “你要去哪?” 王刚在走廊上吸烟,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去山谷里,把张伟找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王刚把烟掐了,他的想法跟天鸿不谋而合。 “行,你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出发。” 王保镖一身蓝色迷彩,全副武装,把能带的都带在身边,桌上两副墨镜,其中一副是张伟落在车上的,他拿起张伟那副戴上,跟着天鸿走出宾馆。 空地上还停着一架公司的直升机,驾驶员在飞机上过夜,天鸿敲了敲窗户,把他叫醒。 “师傅,麻烦您一下,把我们送到您昨天去的那个山谷里。” “天还没亮,能不能等天亮再去?” “不等了,我们赶时间。” 驾驶员洗了把脸,打开舱门让他们上来,启动螺旋桨,把他们送到山谷上方,五点多,天色很暗,恶劣的环境难不倒这两个训练有素的战士,顺着绳子他俩从机上滑进茂密的丛林之中。 山里的雾气依然很浓,加上光线不足,走在其中就两字形容,抓瞎,打开手电筒也不顶事。 “我们要往哪边走?” “昨天张伟掉下来的那边,脚底下滑,你自己当心点。” “我知道。” 张伟掉下来的位置就在山脚下,离他们降落的地方不到一百米,杂草有一人多高,脚下全是湿滑的泥土,艰难行进几十米,地面开阔起来,草没那么多了,地面的泥土呈深色,腐殖质极其丰富,手电筒照到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走近蹲下看,是水晶兰。 水晶兰生长在阴森幽暗的地方,这里腐殖质这么多,倒是很适合水晶兰的生长, 地面越来越软,必须沿着树根蔓延的方向走,如果陷进污泥里面的话,就会很麻烦,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进,生怕踏错一步。 天色越来越亮,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些景物,王刚看到一条乌黑油亮的长条状的生物横卧前面不远处,忙叫住天鸿。 “你等会,前面好像有东西。” 天鸿以为发现什么了,用手电筒照了照,原来是条巨蟒。 “别大惊小怪,是蟒蛇。” “这也太大了。” “不算大,我见过比它更大的,可以把人整个吞下去。”说到吃人,天鸿一个想法闪过,张伟的尸体会不会被这家伙吞了,不过看清楚,这条蛇形状正常,不像吃过人。 要么就是有别的蛇,可能不止一条。 天鸿把斩风握在手里,密林深处有什么不敢确定,谨慎一点好。 “家伙拿上,我觉得这儿有些不对劲。” 王刚的兵器是一把M16,平时都是拆散放在后厢夹层里面,只有遇到紧急情况才拿出来。 正想继续前进,把蟒蛇大卸八块,前面一块长满青苔和蕨类植物的大石头突然动了起来,两人迅速后撤,大石头底下的黑色淤泥里伸出一个头,准确地说是个乌龟的脑袋,上面长有两个尖角,怪头对他们没有兴趣,以极快的速度咬住旁边的大蟒蛇,一口咬成两截,被咬断的大蛇挣扎一会就不动了,他们看着怪头慢慢在那享用大蟒蛇,感觉无比诧异。 “我们快跑吧。”王刚开始有些心怯。 “不用,它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吃掉张伟尸体的,很可能就是这只千年老乌龟,猎物就在眼前,天鸿怎么舍得离开,他恨不得马上撬开龟壳,把张伟从龟壳里掏出来。 万年灵兽 示意王刚不要轻举妄动,怒目金刚咒加成,天鸿瞬移到老乌龟身后,攀上龟背,跳起来举刀对准长角的头部用力往下砍,一刀下去,碰到无形的外壳,哐的一声惊动了老乌龟,缩回乌龟壳内。 刚才怎么回事? 泛起的涟漪跟玄武护身咒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把你的家伙给我。” 拿过王刚的M16,对着大石头扣动扳机扫,每一发都打在无形的外壳上,天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是玄武护身咒。 法术加持的玄武咒只能维持几秒钟,这只老乌龟却可以保持这么长时间,难道它是......? “没有办法可以对付它吗?” “没有,这是法术效果,坦克都轰不开。” 王刚没见过什么法术,听他一说,有些不相信,见他怀疑,天鸿把斩风给他,让他去亲身体验一下。 斩风在王刚手里使劲地往乌龟身上招呼,每一次都是嗑出一点火花,半点没碰到乌龟壳,王刚不得不信服。 天色开始能清晰看到周围的景物,天鸿依稀间发现,大乌龟的身后稍微凹陷进去的地方,有一扇石质大拱门,一半被荒草所覆盖,上面跟乌龟壳一样布满绿色的苔藓。 走近点看,拱门上方还刻着个扇形的框,里面有两个字,长期受到雨水侵蚀,已经模糊不清。 “榣山!” 原来这里就是狐仙说的小瑶山,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王刚,先不管乌龟了,过来帮帮忙。” 天鸿想把王刚叫过来推门,空气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无知小儿。” 谁在说话?这里除了王刚和他没谁啊,真奇怪,天鸿没理会,跟王刚撸起袖子开始推门,手刚触碰到大石拱门,就被一阵强大的推力给推飞了,双双掉落在大乌龟前面,长角的老乌龟脚头伸出来,张嘴便咬。 天鸿可不是迟钝的大蟒蛇,一个翻身躲开,身上的剑匣子没扣紧,胭脂雨和光瀑掉出来,老乌龟看到兵器停止进攻,后退了几步。 “小神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仙君,还望仙君恕罪!” 老乌龟会说话,奇迹,王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鸿也感到很惊讶。 “你是哪路神佛?” “小神玄武,坐镇南部神州,掌管榣山地界。” 果然是小瑶山,不知道这玄武抽了哪根筋,竟称自己为仙君,要真是仙君,哪会活得这么辛苦,早上天潇洒快活去了,情况发展到如此地步,完全不按套路来,它硬要当自己的仙君的话,那就不必太客气,只管演戏。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要过去,你要是再不让路可是欺君犯上,罪加一等。” “请恕小神难以从命。” 仙君的话都不听,是老乌龟吃了豹子胆,还是自己官太小?天鸿刚想逞逞官威,训它一顿,脑子一阵糊涂,忽然间失去意识。 “玄武,吾奉仙尊之命,解救天下苍生,今日路过榣山,莫要设卡阻拦。” 是灵宝的口音,他暂时控制了天鸿的身体。 仙界走廊 “非小神执拗,实乃天命所制,榣山圣地,事关三界命脉,无天帝之手谕,三界生灵不得进入榣山。” 玄武所言非虚,鸿蒙之初,天帝命它掌管此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不怀好意的角色闯入,若是硬闯,让天帝知道怪罪下来,他和玄武都吃罪不起。 可是要找到水寨必须经过榣山,别无他路,天帝居于九天之外,从不插手人间琐事,自己还没那个能力可以突破重重天关,更遑论得到天帝手谕,要是师傅在这里就好了,灵宝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当真不可放我等过去?” “无天帝手谕,给小神十个胆子,小神也不敢放仙君过去。” 听他们对话,王刚搞不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直保持着惊异的表情,事情僵持着,天鸿的手机响了。 “天鸿,我看到你们了。” 天上的直升机突突在响,晓曼看到他俩在下面,利用微弱的信号,给天鸿打了一个电话,玄武见有其他人过来,缩回乌龟壳,外观还是一坨满是绿色的大石块。 天鸿这时候也恢复了意识,好像做了一场梦。 由于地面情况复杂,直升机悬停在数米高的地方,尽量和树冠保持距离,飞机上扔下一条软梯子,晓曼背上嘟嘟,壮着胆子从梯子上爬下来,天鸿和王刚怕她摔着,跑到梯子旁边等她。 “你来干嘛?” “过来找你们呀,早上起来找不到你们,担心死我了。” 无语,最该被人担心的是她才对,还敢说别人。 “这里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太危险了。” “我知道你们来找张伟,所以想来帮帮你们。” 晓曼朝直升机挥挥手,让直升机飞回去。这下好,两个人不单要操心张伟的事,还要照顾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有苦难言。 天已经大亮,眼尖的晓曼一下就瞧见了大石头后面的石门。 “咦?这里怎么会有扇门?” 好奇的她踩着湿滑的泥土想走过去看,让两人拉住。 “是防空洞,没什么好看的。” “防空洞我也要看看。” 晓曼不听,挣开手跑过去,天鸿和王刚跑在她前头,挡住左右两个门板,怕她用手去触碰大石门,不知道误触什么机关,大石拱门竟然噜噜声大起,自动往里开了。 真是活见鬼,跟大乌龟浪费了那么多口水,进去没想象的那么难嘛。 “哇!还是自动门,好先进的防空洞。” 已经没什么理由能阻止晓曼进去参观,王刚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天鸿跟在晓曼后面,回头还看了一眼,老乌龟正在后头盯着他们进去,看样子,它可能也摸不透为什么榣山的大门会自己开。 石拱门里面是一个很长的走廊,中间经过几个弯道,拐过去,就看到一个同样是拱形的出口,外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榣山故里 脚踩松软的地面,放眼望去,林间弥漫细腻薄雾和淡淡花香,挺拔的巨杉高耸入云,和煦的天光穿过枝叶间隙洒向四野,树下一簇簇的芒草在微风中摇荡,芒草上一些金色的光点,像萤火虫那样肆意飞舞,仿若画中景色。 晓曼高兴地把鞋子脱掉,跑去捉金色小虫,地面很干净,长满各色小花和球状蒲公英,踩上去像是踩在垫子上,特别舒服。 “哎,我捉到一只了,快看。” 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小瓢虫在晓曼的手里扑腾翅膀,腹部一闪一闪,像极了萤火虫。 “啊嚏!” 可能是花粉的缘故,姑娘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捧在手心里的小瓢虫,呼的一下腾作一道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融虫!天鸿想起来了,原来这就是祝融,看到晓曼满脸惊异,半开玩笑般对她说。 “叫你晚上早点睡你不听,看吧,火气那么大,打个喷嚏都能虫子给烤熟了。” “那虫子明明自己飞跑的,你少骗人。” 晓曼把嘟嘟放了出来,穿好鞋子,背好包裹,怀着满满的好奇心继续向前深入。 沿途景象非常有趣,很多动植物都是没见过的,靛蓝的蕨草,种子比黄豆还大的野麦,蠕动的藤蔓,豹子大小的五彩穿山甲等等,数不胜数。 走了一会,滴滴答答下起小雨,几个人找了一株巨型灵芝,躲在下边避雨。 榣山的雨水清澈干净,由于没有带水,天鸿用手接了一碗底,尝到一丝甘甜味,比山泉好喝。 “雨水味道不错,你们试试。” 听他这么一说,晓曼和张伟也捧了一手心,尝过之后发现真的很好喝,晓曼把水壶拿出来倒空,放在外面想盛一些甜雨水。 “傻呀,这样接到明天都不够一壶,教你一招。” 天鸿从旁边折了一片芭蕉叶,把叶子弯成V字形,雨水顺着叶片汇成小水流,几分钟就装满一壶,又过了几分钟,雨渐渐停了。 “好啦,拿着,够你喝个痛快了” “天鸿你真聪明!” “那当然,没点脑子怎么混世界?学着点。” 雨后的榣山空气都是微甜的,真正的天然氧吧,林子里的鸟在咕咕地叫,老树爬满了青苔,昏暗的角落里,蘑菇发出亮绿的荧光,周围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 汪~~汪~~ 从大灵芝出来没多远,来到一片石林,而且是坡度略缓的上坡,小狗不停地叫唤,似乎感觉到其中有危险,天鸿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确实听到远处石林有所异动,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只知道体型不小。 “老王,你看好小姐,我去打打猎。” 猎人的本能让天鸿蠢蠢欲动,轻手轻脚朝传来声音的方向往前走,拉起裤管,露出一把小刀。 猎物知道有人过来,心生警惕,趴在石头夹缝的草丛里一动不动,秉承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动的原则,天鸿隐身到石山下方,揪准机会,蹭的一下瞬移过去,本想十拿九稳,谁料却扑了个空。 “魅!” 林子传来类似老猴子的怪叫,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找错对手了,魅是罕见的高智商精怪,变化万千,不但会长距离瞬移和变色,更能幻化成其他动物,光他这两下子,想抓住魅,成功率太低。 “打到什么了没有?”王刚问。 “没,让它给溜了,溜就溜吧,抓到也不能吃,肉太臭。” 榣山的奇特让天鸿心生敬畏,同时多了一些谨慎,这里有别于凡间,作为普通人类,片刻都不能大意。 爬上石林,里面沟壑纵横,岔路口特别多,大家都很担心在里面迷路,幸好地方不大,在怪异嶙峋的石柱间穿行,不一会,就走出了这片石林,经过一片油菜地,来到小河边。 河段宽约八九米,沿河是绵延数里的芦苇荡,在轻风中起伏荡漾,毛毛细雨和雾气夹杂在一起,行走在岸边土道上,遥望小桥对岸的古厝村落,仿佛回到了古代。 路的另一头,黑色大水牛摇头晃脑,驮着牧牛小孩儿慢吞吞地走来。 世外人家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牧童一身淡黄布衣,两个发髻,五六岁的模样,手中的牛鞭轻轻往水牛身上拍打,天鸿走上前去,客气地问他详细地点。 看他们一身现代装扮,不像本地人,牧童有些奇怪,但还是告诉了他们地名。 “此处是百家村,过了那桥,便是村里。” “谢谢啦。” 天鸿招呼大伙,一起上石桥那边。 “客人且慢,你可有太直招许?” “什么是太直招许?” “若无太直招许,你是过不了那桥的。” 太直招许是什么鬼东西,听都没听过,天鸿直接说没有。 “过来让我瞧瞧你们掌纹。” 牧童说话怪里怪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掌纹就看掌纹,怕啥,一个个伸手过去,让牧童一一瞧了遍。 “你们中有二人可免太直招许过桥。” “谁不能过去?” “他。”牧童指着王刚说。 “为什么?”王刚不解。 牧童不肯细说,拿出身上的一块彩色帕子,交给王刚,上面针龙绣凤十分精美。 “恰巧今日出村游玩,但借客人一用,用罢记得归还,我在莲塘那边耍水。” 说完小儿骑着牛走了,王刚拽着帕子,搞不清状况,天鸿拿过来看一眼,除了绣工好些,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想着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牧童愿意伸出援手,倒是件好事。 “收好,过了桥回来得还人家,不要弄丢了,我们走吧。” “明白。” 粗糙的石板桥一米多宽,底下四五个桥墩,大约两米一个,就这样平平地走过去,没看到有人检查什么太直招许。 过了桥,就是稀稀疏疏的屋子,坐落在平原上,墙是夯土墙,顶是陶瓦顶,每家每户,都有个院子,桑榆树间,鸡鸣犬吠,颇具农家特色。 早上没吃饭,肚子都饿瘪了,想找家小店打打牙祭,却发现没人做生意,绕了很多条巷子,人烟稀少,好不容易,才在村子的一片空地,找到一家挂着茶字吊旗的摊位,店家门板大开,外面炉灶齐全,支个布篷,放着半米高的桌子板凳。 “有人吗?” “来了。” 叫了好几声,有个农妇从屋里头出来,身上素衣蓝裙,一副古代打扮,见了天鸿他们,脸上稍作疑虑,但很快便消散去,满脸堆笑,问他们想吃什么。 “你这儿有什么东西?” “过来看,牌子上写的这里都有。” 灶头上面的土墙上,挂着十个木牌,连着看过去。 “茶汤,肉饼,肉糜,炊饼, 豆花羹,素烧鹅,蕈油面,油渣面......” 吃的挺丰富,不过都是些很普通的菜品,荤素各半,出门在外,就不讲究那么多了,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茶汤给我们每人来一份,其他一样一份,对了,肉饼加多一份。” “好的嘞。” 多的一份肉饼是给嘟嘟的,叫晓曼他们坐会,静下来等吃的,农妇把茶叶和几棵草药放在一个木臼里,拿起木杵捣成泥,煮水冲开,放入芝麻炒米腌豆青菜粒萝卜干,满满三碗,送到桌上。 “这是什么呀?”晓曼看着眼前大碗抹茶色的汤水,闻到怪味,好奇地问。 “茶汤,趁热吃吧。” “大婶感觉好奇怪,天鸿,我们这是到哪了?” “大瑶山影视城,他们都是演员。” 天鸿吃过类似的东西,没再说什么,拿起汤勺大嚼起来,一碗热腾腾的茶汤下肚,困意全消,精神头倍儿棒。 吃完茶汤,其他菜上来了,炊饼就是几个大馒头,肉糜就是瘦肉粥,豆花羹不是豆腐脑做的,而是黄豆蛋花羹,上面洒了些碾碎的葱花,其他几样都很常见,随便爱吃什么吃什么,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吃的饱饱的,完事一算账,天鸿懵了。 “客官,总共是一百八十六钱。” 拿出两张红色百元大钞,农妇不收。 “你这不能用人民币吗?” 什么是人民币,农妇从来没见过,别说她没见过,整个百家村的人都没见过。 怎么办,上哪去找铜钱......不如这样,天鸿灵机一动,拿个手电筒给妇人,问她能不能抵了饭钱,农妇看手电筒,依然摇头,她只认钱,手电筒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她不会用。 好没面子,难道要吃霸王餐了?正想着有没有其他办法,未觉一旁站着个清绿色装束的公子哥,大方地说。 “婶婶,几位客官的饭钱,就算在我的账下罢了。” 所为何人 公子哥长得一表人才,书生打扮,略显几分江南之气,浅绿色的绸缎衣服,头上扎古代发髻,草青扎带上缀着一颗老坑翡翠,双目奕奕有神。 “太感谢了,请问大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无名无字,单姓一个潘。” 又是一个怪人。 “那我就叫你公子潘咯。” “呵呵,在下正是公子潘,客官远道而来,无甚款待,请到小生寒舍歇脚。” 对方帮忙付了饭钱,现在要请他们上门做客,不答应的话说不过去,就去会会这个公子潘,顺便打听一下水寨的下落。 公子潘住的地方叫榣池小筑,是一间大一点的宅子,砖木结构,左右四个厢房,前后两个厅堂,大门正对着一个大池塘,蒲草茂盛,蛙声起伏,一派清净祥和。 大门口一副对联: 河水不涸汇流百川终入海 榣山不遥只缘身在此山中 踏进这间宅子,天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来过,进门左侧厢房前一棵高大的节果决明树,开着淡粉色的小花,尤其让他感觉强烈。 “你刚才说你姓潘,为什么会没有名字?自己起一个也好啊。” “祖辈避难来此,为求自保,有姓无名,皆以数字为号,家中长辈多已故去,潘家仅小生一人,因而无需再名。” “原来如此,刚才我一进你家,就感到好像来过这里,特别亲切。” “哦?~” 听他一言,公子潘在后厅前止住脚步,疑惑地打量这个年轻人。 “有什么问题吗?” “无事,公子的话,让我想起两位故人。” 公子潘很快恢复微笑,没有过多解释,引他们进入后厅,脱鞋后坐在蒲草席子上围成一圈,吩咐奴婢斟茶,上好的雀舌,在雪白的茶壶中漂荡,冲出翠绿色的茶汁。 “小舍简陋,不似宫廷豪宅,谨以清茶一杯,聊表敬意!”公子潘拿起茶杯,谦虚了几句。 “潘公子太客气了,又是帮忙付账又是请喝茶,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你这样的好人,天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他一口把茶水干了,却忘了茶太烫,烫得够呛。 “呵呵,说来,我倒是存有些杜康美酒,诸位若有兴趣,不妨共饮几杯。” “不急不急,正事还没办完,等办完再说 。” 刚才只是客套话,不是真想喝酒,怕公子潘误会,天鸿赶紧推掉。 “诸位到此所为何事,可否告知小生一二?” “我们进来找人!” “哦?可有名姓?” “张伟”“蓝玥” 天鸿和晓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公子潘糊涂了,到底是张伟还是蓝玥? “蓝玥是谁?”晓曼追问。 迷石阵图 “蓝...蓝玥是我亲戚。” “哦~原来你骗我们来大瑶山,是想找亲戚呀,你这个大骗子。” “好吧,我是骗子,以后别跟着我了。” 说到不让跟,晓曼愤愤然默不作声,喝口茶消消气,天鸿暂时还不想让晓曼知道他过来找水寨,否则会坏了大事。 “呵呵,蓝玥长老我倒是有些印象,不知你找她何事。” 公子潘知道这个人,总算是没找错地方。 “一点家里面的事情,潘公子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榣山广阔,村寨甚多,其他地方好说,公子说的这位,要见上一面,恐怕不是件易事。” “怎么说?” “水族村寨位于白泽之原,于殷商时代便有先民迁居于此,后又陆续迁入,繁衍至今,已至万人,与榣山不在一个世界,其间需穿过迷石阵,这迷石阵乃先天易数所造,精妙难解,非一般人所能解除。” 这么难啊,之前真是小瞧榣山了,先天易数?不就是周易吗,对玲玲来说小菜一碟,天鸿有了主意。 “请问会周易的人能解开吗?” “恐不能,迷石阵成阵于周之前,所用数法,非周之易数也。”公子潘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连周易都不能解开的东西,谁能解开?难不成这趟白跑了?天鸿的心情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由兴奋转为深深的失落。 “公子可会弈棋?” 公子潘看天鸿心情不佳,想缓解一下气氛。 “下棋吗?不会。”他根本没那个心情。 “潘家祖上有言,凡是棋局胜者,可得迷石阵图一幅。” 原来公子潘留了一手,他的祖先早就解开了这个迷石阵,只不过想给天鸿设一个门槛,白泽原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手上没两把刷子,拿了迷石阵图也没用。 “真的?说话算数?” “本公子从不虚言。”公子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好,那我就跟你对一局,棋盘拿来。” 不就是围棋嘛,老道教过他,没个三五段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侦探社的掌门人,天鸿摩拳擦掌,势在必得。 “棋盘在屋外,随我来。” 下个棋还要到外头去,搞什么,天鸿跟着他走,晓曼和王刚也跟了出去,大家来到大门前的池塘边。 “你说的棋盘在哪?” “棋盘就在眼前。” 公子潘略整衣冠,穿过蒲草,直接踏上了水面。 水上棋局 几个人瞬间呆在那里,长这么大没见过会走水的,大开眼界。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人惊讶,清澈的池塘底下,咕嘟咕嘟冒出一股黑水,沿着水面行走,在公子潘面前形成三百六十一个交点的围棋盘面,好似一张镂空漂在水面上的黑网,足有数十个平方。 天鸿明白了,这是要跟他在水面下棋,可自己不会水行术,怎么跟他下。 “大公子好本事,天鸿佩服,要论游泳还行,踩在水面上的功夫,我学不来,不好意思啦。” “此为棋盘,公子但走无妨。” 什么?棋盘,莫非池子被他施了法术,既然这么说了,再不走就显得自己胆小,单脚一抬,学着公子潘走了进去,踩在水面上软软的,一晃一晃,巨大的张力让自己不至于沉下去,感觉有点像大水黾,挺有意思。 对面站好位置,棋赛正式开始进入倒计时,四个对角内侧升起四股色水,白的像牛奶,黑的像墨汁,黑白各两滩,圆圆浮在交点上,称之为对角星布局,属于古棋走法,看来公子潘是要来真的了。 “没棋子怎么下?你说。”这场不用手的对弈,天鸿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心之所向,棋子自现,人生如棋,棋如人生,落子与做人一般,只需用心专一,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跟老道一套说辞,谁不知道要用心专一,用得着他啰嗦,废话少说,先问他执黑还是执白。 “小生执黑子,公子可先行两步。” 古棋局是白子先走,公子潘倒是挺自信,开口便让棋,不赢他一局哪好意思,试了一下,确实如他说所,想走的位置棋子会自行冒出。一开局,天鸿立马来了个棋走龙蛇,气势如虹。公子潘看似落子散漫随意,其实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恰到好处,双方棋风一个迅猛,一个持重,都有些水准,一时看不出胜负。 胶着到中盘,黑子步步为营,暗藏杀机,将几股连在一起的白子团团围住,设局巧妙,随时可能把白子窒息。逼得天鸿满头大汗,抓耳挠腮。 本来以为自己的水平还可以,没想到遇上高手了,对方水平高出自己不止一段,如此下法,是要把白子往绝路上赶。 “公子是否需要休息片刻?”公子潘好意询问。 “不用,我们接着下。”天鸿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眼睛注视着棋盘上的变化。 棋盘上风云变幻,没有悔棋一说,看着上面数个棋眼,白子虽说没多少死棋,却如鲠在喉,芒刺在背,公子潘口子一收,难免全军覆没,节奏越下越慢,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很久,全然没了开局的自信。 “啧......” 水面上的天鸿领教到公子潘的厉害之处,把敌人架到油锅上,不急着下锅,而是慢慢烘烤,这种感觉最难受。 盘面上机会已经不多,如果不尽快找个空当杀出重围,白子将尽数覆灭,成为瓮中之鳖,形势好比渡江的项王,只剩破釜沉舟一计,别无选择,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滴落。 “公子。”看天鸿半天举棋不落,公子潘提醒了他一下。 “让我再想想。”想只是借口,刚才下错一步,几乎被黑子截杀殆尽,空有一些位置,都不能主导战局走向,败局似乎已定,他还在为了面子死撑着。 不经意间,灵宝占据了他的思绪,细微的变化公子潘未能察觉。 随着一枚白子在棋盘中浮起,公子潘的内心震了一下,好一记绝地反杀,本来死气沉沉的白子,仿佛又看到一丝生机。 对弈进行到冲刺阶段,越下公子潘越胆寒,从古到今,与他下棋的人,仅有一个人通晓他的下法,可以做到起死回生,全面翻盘,那个他称之为兄台的人,没想到又来一个。 跟打牌的虚张声势不同,棋德之一便是不动声色,双方面无表情,紧盯着棋局的变化,本来泰然自若的公子潘,此时额头上竟出现些许汗水,来不及去擦,便鏖战到了终局。 细观棋盘,多少黑白棋子了然于心,不用数,黑子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在和变成灵宝的天鸿对视的一刹那,眼中透露出来的气色与坚定,让公子潘明白,与他对弈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的千户大人。 兄弟切磋 “哈哈哈哈,兄长好棋艺,小弟甘拜下风。” “此番赢棋实属侥幸,潘公子过誉。” 公子潘称其为兄长,自称小弟,合手行礼,想试探一下,灵宝借天鸿的身体随之还礼,说的话丝毫不像老朋友的口气,让他始料未及,站在眼前的,分明就是当年那个人的感觉,却不认得自家兄弟。 池底下有把剑,原想再试试天鸿的武艺,照目前的情况,比武是不必了,如果面前真是千户大人,恐怕只有挨千刀的份,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能如此轻而易举击败他,不,自己的感觉一定不会错。 “有言在先,言出必行,我这就将迷石阵图赠予公子。” 公子潘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他们回府,吩咐奴婢取来一个卷轴。 “天色已晚,路途辛劳,不如诸位在此小住一夜,我好备些酒菜,略尽地主之谊。” “要事在身,不便打扰,潘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在把卷轴交给天鸿之前,公子潘有意留他们过夜,对方过于热情,让灵宝心生防备,公子潘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迷石阵过午不开,你们就算到了那里,同样需要等到明日,诸位何不在此歇脚,养足精神,以待明日之功。” 虽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灵宝心里清楚,话说到这种地步,要是再拒绝,有失主家颜面,只能先答应下来,静观其变。 “既然这样的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真要在这住啊?” “嗯,暂住一晚,明早再做打算。” 面对小姑娘提问,灵宝简单回应,晓曼从刚才就感觉天鸿冷漠了许多,语气有些不对,不敢再多问。 宅子里面四个厢房刚好一人一个,公子潘特地把天鸿安排在进门左侧的房间,还给每人安排了一个丫鬟伺候,沐浴更衣,换上古代的交领衣服。 左侧厢房里的装饰很特别,红色幔帐,衣柜,床铺,桌椅雕饰精美,都是些龙凤呈祥的好兆头,感觉像......婚房,有意思。 打开衣柜,里面有几件深浅不一的古衣,一件可以明显看出是女人的衣裙,灵宝没有过多在意,觉得这是别人的东西,最好别碰,合上了衣柜。 桌子上一个一米多长的长方形,纹饰精美,造型古怪的金属匣子,灵宝也没有动。 宴会在后厅,厅内烛火通明,放上了古代的矮脚方桌,摆了满桌子的菜,几个婢女跪坐在一旁奏乐助兴。 “天鸿,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宴会上,晓曼穿着大红齐胸襦裙,梳着高髻,白面红嘴唇,脸颊上还画了两朵小红花,让人忍俊不禁,连灵宝看到都不免笑出声来,心不由衷地夸了句好看。 “王刚,你觉得呢?” “小姐穿上这身衣服真是比天仙还漂亮。” 听到他俩的奉承,晓曼心里美滋滋。 “今日新友驾临寒舍,小生深表荣幸,人生漫漫,所经风霜雨露,朝阳暮霭,皆化作杯中之物,借此良辰美景,与诸位一醉方休。”公子潘为了避免他们起疑心,执酒开场,一饮而尽。 保镖和大小姐不懂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只知道肚子饿了,回敬一杯后就拿起筷子开吃,酒水度数不高,口感微甜,不是很容易醉,菜也蛮好吃,特别是一钵子东坡肉,酥烂入味,酒席间,公子潘跟灵宝攀谈起来,有意无意地谈及一些以前的事情,灵宝统统不记得了,公子潘只好将话题转移。 三十度左右的美酒,喝多了一样会醉人的,天鸿的心绪是灵宝在掌控,喝醉了,醉的是天鸿,跟灵宝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刚和晓曼都开始说胡话了,灵宝还在和公子潘轻松地聊天,说到他也会剑术,一时兴起,相约到院子里切磋。 公子潘寻思着既然无法从言语上让他回想起来,比武切磋或许是个办法,叫丫鬟从左侧厢房拿来那个扁平的金属匣子。 “兄长,金匣原是你随身之物,今日奉还,但愿你能战胜我这柳月清风剑,不负小弟一片苦心。” 公子潘的剑是一把古制玉柄软剑,刚柔相兼,寒光闪闪。 天枢神机 实在荒唐,一个四角锦鲤纹样的铁匣子,连个开口都没有,怎么打?难道要像板砖一样拍上去? 见公子潘来势汹汹,只能硬着头皮迎敌,拿起铁匣子架住一剑,当一声脆响,匣子毫无破损,材质不赖。 “慢,此物该如何使用?” “兄长的物件,倒问起我来,天下哪有此等奇事,看剑。” 对方一口一个兄长,叫得灵宝莫名其妙,不肯明说便罢,好歹是个铁家伙,一身黑紫色古衣的灵宝,扛起铁匣子和公子潘战了起来。 锦鲤匣坚硬自然不必说,分量还不轻,灵宝用的是天鸿的身体,想要挥洒自如有些困难,柳月清风剑每次出手,速度快到看不清,很快他就被公子潘逼到了决明树下,做勉强防守,找不到一丝主动出击的机会。 忽而一阵晚风吹来,细细的粉花瓣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到双肩,洒满地面,轻轻地停伫在手心,刹那间,熟悉的场景,变成一股电流从脚底蔓延到大脑,带来巨大的痛感,让他一只手扶住头部,单膝下跪,痛苦不堪。 “兄......”公子潘以为伤到他了,停下手中武器,想过去看,被他抬手制止。 此时的庭院,四周静悄悄,只剩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两颗晶莹透亮的东西慢慢从脸上滑落下来,在地面上溅出两道痕迹. “一个姑娘家,胆子怎么那么大,竟敢刺杀巡抚,现在害我丢了饭碗,你说怎么办吧?” “阿翔,大夫说了,这药一定要吃完,不准偷偷倒掉。” “阿翔,你看,我给你做了件衣裳,好不好看?” “哎,讨厌,你太坏了,别跑。” “等小树长成大树,开花结果,我们就回来,在榣山白头偕老,相伴终身。” “夫君,白首之约,若有来生,亦当相守,我等你,生生世世等你。” ...... 他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眼前这个铁匣子,刚刚冲起的剧痛,终于让失去的一段段记忆,又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闪现。 他答应她,要带她去昆仑,看漫天冰雪。 她答应他,要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曾经 拥有多么令人羡慕羡滟的生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游历高山远水,躲过重重劫难,分分合合,磕磕绊绊,最后,私定终身。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那场关乎国运的战争消弭殆尽。 一个女孩,几世缘分。一往情深换来的......却是一句没有结果的......承诺。 真应了胭脂雨上那句话。 “啊~~~~~~~~~~~~~~~~~~~~~~” 声嘶力竭的呐喊响彻夜空,悲愤的力量,汇聚在右手,拳头砸向竖立地面的天枢神机盒,两边呈扇形咔咔咔打开,两排六把钢刀,整齐光亮,龙骧,虎翼,雁回,旋星,炽血,飞鱼,全都在。 当年为了保护她,被数十锦衣卫追杀,拼死杀出重围,将为首斩落马下,神机盒,是他最得意的战利品。 公子潘难以抑制内心的高兴,眼前这位,确确实实就是千户大人,他回来了。 往昔不复 天枢神机盒的左边三把刀均为宫廷制式的绣春刀,龙骧斩皇亲,虎翼斩武将,雁回斩文官。 另外三把为直刃钢刀式样,旋星双刃,用以行刑,炽血刀身直线镂空,用以放血,飞鱼刀柄暗藏机关,外刀身与内刀身分离,一旦卡住可以立即脱身,应对特殊武器。 所有这些,在锦衣卫的手里才能物尽其用,对剑客而言,则没那么多讲究。 如果掌控天枢神机盒的是最初见到的那位,公子潘或许还有一丝胜机,但他面对的是能够驾驭神兵,恢复部分记忆的灵宝,就算他有极高深的修为,取胜的可能性仍然微乎其微,这点,他自己很清楚。 天鸿的面容没有变化,一头灰黑色的头发,变成了黑色长发,一身黑紫色的布衣,从上身开始,转变成了黑底镶金边的狮子纹绸缎衣裳,虎贲腰带,脚踏黑色轻靴,一对祥云纹黄金护腕闪闪发亮,这身装扮,公子潘从未见过。 此刻,千户大人的眼里,只有战斗,六把刀齐齐跟着他飞出去,龙骧率先出击,刀刃和剑刃碰到一起,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其他五把刀环绕插在地上,院子变成擂台。 比赛没有悬念,刀太快了,一招一式,像极了从前,碰击的时候,剑突然弯曲,以求达到些威胁效果,但是没用,照旧被他避开,转身一刀,柳月清风剑断作两截,公子潘仰身躲避,回身抽起身后的虎翼,两柄绣春刀兵刃相接,眨眼间,龙骧横卧的刀刃,与公子潘的喉管相距不到一厘米,而虎翼,竟然也被龙骧拦腰截断。 “取走小弟的性命若能让兄长好过些,直管动手,绝无半点怨言。” 公子潘紧闭双眼,刀刃就这样停在他的脖子上,迟迟不动,几分钟后,龙骧当一声掉落在脚下,睁开眼,面前已空无一人。 屋外的池塘,铺满星辰和月光的倒影,秋虫,在草丛间鸣叫,时而传来一两声蛙响,千户,静静站在池塘边,看着这璞明镜,任逝去的回忆在脑中萦绕。 “人生若是能像蜉蝣一般,仅知寒暑,不知秋冬,那该多好。” “人生若是像蜉蝣一般,转瞬即逝,又何以弥补心中憾事。” 公子潘走出来,与他一同站着,一句话,好似投入池塘的石子,深深击中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兄长可曾听说,哀莫大于心死,心未死,夫尚有可为。” “此话怎讲?” “世间万物,犹如这生死棋局,凡人踏错一步,满盘皆输,兄长乃起死回生之人,何愁棋局不破。” 安慰的话这样说出来,倒是有几分意思,超越生死,谈何容易,神仙尚有寿终时,何况血肉之躯,倘若只有这生死二字,自己甘愿随她而去,黄汤九泉好歹有个伴,眼下斯人已逝,物是人非,说什么,都太晚了。 “时辰不早,兄长该歇息了。” “嗯。” “这刀具......” “千户已死,将神机盒好生安葬。” 灵宝仰望夜空,璀璨的繁星,仿若她笑得灿烂的容颜。 新的一天 第二天张开眼睛,天鸿整个人腰酸背痛,好像打了场大仗,脑子跟喝了很多酒一样疼,他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灌了多少杜康酒。 大红的床褥都是丝绸做的,摸着柔软舒适,古典大木床,撑起的帐子私密性很好,他不清楚为什么会睡在这样一张床上,从昨天下午开始的记忆,被抹得一干二净,唯一记得的,就是公子潘说要给他迷石阵图,想到这,一个鱼跃起床,拨开帐子穿鞋,发现身上怎么穿着古代的衣裳? “M的,不会让女鬼迷晕了吧,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赶紧换回原来的衣服,出门找公子潘问个清楚。 “兄长,昨夜睡得可好?。”公子潘正在内院里来回踱步,握书晨读。 “什么兄长不兄长,我问你,我怎么睡在别人的洞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天鸿的诘问,公子潘先是哑然,后来想明白了,微笑着向他道歉。 “昨夜公子酒醉,不省人事,只得送入房内歇息,婚房乃我兄嫂联姻之用,并无长住,望公子毋要介怀。” 原来是这么个事啊,喝断片了,怪不得什么都不记得,看在对方客气的份上,不追究那么多,问他迷石阵图。 “迷石阵图已交由公子手上。” “给我了?怎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想想会不会自己喝糊涂给忘了,忙回房搜,阵图果然放在桌上,看来真是自己疏忽,冤枉了大好人。 晓曼他们也陆续起床,外面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叫,把她给吵醒,梳个头发,搓着迷糊的双眼洗脸,想刷牙,发现没牙刷,出门找天鸿,他正坐在大树底下琢磨图纸。 “天鸿,你带牙刷了么?” “额... ,没有。” “那怎么办呀,刷不了牙了。” “几位客官,这些是公子给几位准备的洗漱用具。”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想的挺周到,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拿起来看,跟外面卖的有些不一样,牙刷是木棍子加猪鬃毛,牙膏放在陶罐子里,像黑漆漆的膏药,婢女让他们用的时候从里面舀一坨,刷起来一股草药味,真是够新鲜。 洗漱完毕,吃个早点,就跟公子潘告辞,公子潘出门相送,说路途遥远,在屋外叫人牵来几匹棕色宝马,借给他们代步。 王刚不客气,第一个跨上去,他在边疆当兵的时候学过,对他来说不难,晓曼是铁定不会的,她只养马不会骑马,天鸿扶她上去,自己坐后面,跟她骑同一匹,装嘟嘟的背包,挂在马鞍上。 “往东直走三十里,便是迷石阵,路上皆有石碑指路,诸位多多保重。” “多谢潘公子款待,咱们后会有期。”“再见~。” 短暂告别,两匹快马驮着三个人,快步奔向东方。 群山包围的百家村,向东是片平原,大清早阳光明媚,微风阵阵,整一个风和日丽,丝毫感觉不到深秋的凉意,原以为已经起得够早,两旁的田野里,居然有很多农人戴着头巾斗笠,在弯腰劳作,看来种田确实辛苦,再细看,水稻刚开始插秧,真是奇了怪,外边早收割了,难道季节相反,天鸿稀里糊涂。 三十里,在土路上要骑至少一个小时,看看表,才七点半,不急,慢慢走,欣赏欣赏榣山的秀丽风景,跟着路牌走了大约十里地,走到平原的尽头,马蹄喀哒喀哒在树林边上停下来,路口有块歪掉的大石碑,镌刻三个大字。 刺木林?好奇怪的地名。 “你们在这里等会,我进去看看路好不好走。” 小道虽然延伸到树林里面,但是里面植被茂密,马不一定过得去,天鸿先进去察看一下,进去没多久,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连滚带爬跑回来,双脚扎满了牙签大小的刺,他终于深刻体会到这个地名的含义了。 看他这么惨,大小姐反而笑得花枝乱颤。 “有那么好笑吗?”天鸿拔刺拔得很生气。 “喀喀喀,嗯,笑死我了,不行,我要拍下来。”晓曼差点笑出了眼泪,拿出手机录像,天鸿拿刺要扎她,吓得她拼命躲。 满腿的刺拔了老半天才拔干净,不用说骑马进去,步行都有困难。 空间石阵 “要不然我们找找还有没其他路。” 王刚的话有道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此路不通,就找其他路,前方都是密林,不能再浪费时间,绕到别处看看。 骑上马,两人挥起马鞭,想让马儿绕道,两匹马死活不肯挪步。 “人要是倒霉,连马都敢Z反,老王,我们自力更生吧。”天鸿不信没马就走不了路了,不就十公里,走它个把小时准能到。 腿刚抬起来,两匹宝马脚上长出带有珍珠光泽的闪闪鳞片,径自朝刺木林里奔去,三个人都很紧张,天鸿拼命拽缰绳,但是没用,马已经不受控制,林子里的荆棘木刺,对长满鳞片的马腿毫无办法,宝马如履平地,一路狂奔,在没人指挥的情况下,把他们带到了一堆大石头跟前。 石堆前面,一根老旧木棍子撑起一个水牛的骷颅头,骨头下方钉个竖起来的木牌子,刻着十数个奇怪符号。 “水书!太好了!” 天鸿认识,他专门查过,水族文字是和汉字历史几乎一样长的文字载体,属于特有的文化遗存,俗称鬼书,主要用于做占卜一类的巫术。 至于大木牌上面具体写的是什么,就不懂了,学东西需要很多时间,他没有赛文斯一目十行的特异功能,只要知道是水书就行,学那么多干嘛。 林子里光影斑驳,地面各种几何形状的黑色石头,比俄罗斯方块还复杂,散乱堆放成圆形,绵延五六十米,一眼就能看到边,如果这就是迷石阵,根本不需要什么阵图,爬都能爬过去。 把宝马绑到大树上,天鸿打算试着爬一下这半人多高的乱石堆,看看结不结实,手一碰到石头,奇迹发生了。 原本静静躺在地面上的石头,全部浮起来,飘到了空中,随机组合,恰到好处地卡到一起,变成一层又一层的立体迷宫,足足有十多层,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爬十多层迷宫,才能到达顶部,而上面是不是出口还未可知,迷石阵到底是什么阵,太复杂了。 一路上见到的景象已经够不可思议,看到如此雄伟的立体迷宫,大家仍不免大吃一惊,对天鸿来说,简直就是地狱模式的游戏,脑子都快诈了。 “要爬上去吗?” 晓曼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很吃惊,同时又很疑惑。 “大...概吧......我也不确定是要穿过去还是爬上去,图上画的都是平面,我以为就是走走迷宫而已,没想到是塔楼。”天鸿不停在那看图纸,心想公子潘真坑,不事先说清楚,现在又得重新学习一遍。 “艮,从艮位进去,我知道怎么走了。” 天鸿自认为看懂了图纸,拉着晓曼从第一层的艮位入口走进去,王刚断后,里面确实和迷宫很像,因为上下两层不是完全密封的,有些间隙,零落的光线透进来,倒不会太暗。 “看,有出口。” 顺着图纸,很快找到一个石楼梯,大伙都兴奋地加快脚步,想从楼梯爬到第二层,现场情况突变,墙壁的石块喀拉喀拉地又重新组合了一次,楼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复杂的墙壁结构。 “这是要坑死人的节奏吗?”天鸿没有找到对应的结构图,气得把卷轴一摔,踹了一脚石墙,任他怎么踹,石墙巍然不动。 “结构会变,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我这有几个对讲机和追踪器,咱们分头找出口,找到了再联系,怎么样。” “嗯,是个好法子。” 王保镖确实是个有想法的人,能提出独到见解很难得,照目前情况看,瞎猫是很难碰到死耗子了,只能多放几只瞎猫试试。 晓曼拿不定主义,抱着嘟嘟站在那愣愣看着他们。 “我们要分头走,你...是跟王刚还是跟我。” “我要跟你在一起。”晓曼想都不想地说。 跟你在一起,话咋听着这么别扭,王刚早猜到晓曼对天鸿有意思,微笑着啥也没说,拿出对讲机和追踪器,让天鸿和晓曼把带显示屏的追踪器放在口袋里,短距离追踪器不需要卫星定位,就能知道对方的方向和距离,很实用。 “有什么情况,我们对讲机联系。” “行,你自己小心点。” “明白。” 短暂交代,王刚握着手电筒,跟晓曼天鸿他们分道扬镳,他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但不冒险的话,可能会比冒险更危险,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不速之客 “死洞,死洞......。” 迷石阵百转千回,又没有图纸可以对照,摸瞎在里头乱转,再不见任何出口,天鸿心乱如麻,嘴里碎碎念。 “死洞是什么意思?” “死洞就是石头,你英语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还要问?” 被他一说,晓曼撇撇嘴不敢吱声,怎么说都算出生在西化的家庭,在学校的时候,晓曼英语成绩却是班里最最渣,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天鸿的大嘴巴歪打正着,说的没错。 走的久了,牵着的手心开始出汗,黏糊糊,不舒服有点,好过再把她弄丢,天鸿没有亲人,不小心捡了个妹妹,虽然毫无血缘关系,时间一长,还真有像亲人的感觉,舍不得。 啪呲,“天鸿天鸿,我是王刚,收到请回话。” 对讲机里传来王刚的声音,在黑咕隆咚的迷宫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收到收到,我是天鸿。” “我已找到出口,重复,我已找到出口。” 天大的喜讯,王刚找到出口了,天鸿喜不自禁,紧紧按住对讲机按钮。 “王刚王刚,请确定方向。” “向北偏西十三度,四十五米,重复,向北偏西十三度,四十五米。” “天鸿收到天鸿收到,请继续保持联络。” 为了保险起见,跟王刚多确定了一下位置,和追踪器显示的数据丝毫不差,天鸿祈祷结构不要再像之前一样变动,顺利通关,要是在晌午之前连底层都走不出去,今天就别想闯过迷石阵了,灰溜溜回到百家村,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追踪器上,单色的数字在不断跳动,距离那一栏数值越来越小,意味着,他们离王刚越来越近,从通过不间断的联络和稳定变化的数字可以看出,对方正在原地等,没有走动的迹象。 “王刚。” “天鸿,小姐,总算等到你们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绕了一大堆冤枉路,终于看到王刚的身影,在另一条石梯旁边,跟离开时一样,背着M16和军用包,石梯周围光线充足,不需要打手电筒,明亮的环境,照亮了他充满笑意的脸。 正打算上前拥抱一下,感谢他所做的努力,在几步远的地方,天鸿觉得有些细微异样,他自遇到王刚以来,见到最多的表情就是严肃,极少笑,即便是笑,也是微笑,像这种春光满面的笑容,跟王刚的身份和性格一点都不匹配,甚至可以说是... 诡异! 想到这,天鸿脸色一变,及时刹住脚步,抬起右手拦住身后的晓曼,神情警惕而凝重地盯着他。 “你不是王刚。”猎人自带的直觉,在对面人身上感觉到不是生人该有的气息。 听到这句话,身旁的晓曼眼睛瞪得老大,王保镖明明就站在跟前,天鸿是不是傻了? 即便知道已经被看穿,对方不漏声色,依旧笑意盎然地摊开双手,鬼话连篇。 “天鸿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不是王刚,难道你连朋友都不认识了吗?” 朋友的称谓从王刚嘴里说出来特别可笑,才认识几天,除了保护晓曼的意愿一致,他们之间再谈不上其他共同语言,对方吐出这句话,天鸿更加确信了,眼前这个人,一定不是王刚。 “鬼灵精怪,少给爷装蒜,爷数三秒,三秒钟一到还不现形,有你好受。”斩风已在手中,指着对方,就等着出手了。 “1~” 眼看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王刚笑了,喉底发出的,是女性轻快而狡诘的笑声,回荡在石墙间,笑得晓曼不知所措,她搞不懂,好端端的王刚怎么会变成这样。 “2~” 魁梧的身材,并没有保持多久,身体渐渐融化,融化出一个瓜子脸的美女子摸样,佩戴青绿色叶子琉璃发夹,紫发及腰,赤脚着地,紫裙两边不同长短,紧身的紫衣裳让傲人身材显得高挑匀称,抚媚动人,灵动的紫瞳和乌黑的唇染形成强烈反差,笑容带有一丝轻蔑。 女子对他鼓掌,拍手之余赞道。 “老早闻说,灵神乃天地灵根,造化奇迹,今日一试,果然非同凡响。” 结伴同行 “算你识相,不想死的话,把王刚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要不是紫瞳女子长得一副俏模样,天鸿的刀早就呼上去了,哪有心思跟她闲扯。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人还给你。” “什么条件?” “帮我解开八封阴阳镜,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不但你们的朋友安然无事,姑娘我还会额外开恩,带你们几位走出迷石阵。” “八封阴阳镜是什么东西,说清楚。” 不清楚对方什么背景,一听她能帮忙带路,天鸿来了兴趣。 “八封阴阳镜位于迷石阵顶层,是白泽之原的大门锁,不解开,你们一样进不去。” 阵图上没画什么八封阴阳镜,如此重要的东西,公子潘居然忘了跟他说,越想越气,幸好遇到这只女妖精,不然真的白跑一趟了,对方妖气很弱,不如等过了迷石阵,再把她拿下。 “好,我答应你,先把王刚放了。” 考虑清楚,天鸿把刀放下,王刚躺在石梯上显现出来,原来他一直在附近,只不过被迷晕加隐形了,天鸿和晓曼跑上去,探了探气息,没死。 “我 ...这是在哪?”王刚醒过来。 “我们在迷石阵出口,你怎么样,还好吧?” “哦~...对,我想起来了,刚想通知你们,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 天鸿抬眼狠狠看了一眼女妖精,把王刚扶起来。 “没事就好,刚才碰到这位姑娘,她能帮我们走出迷石阵。” “真的?那太好了。” 王刚没受什么伤,只是觉得头有些昏沉沉,四肢无力,晓曼被刚才变身一幕吓到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怀里的嘟嘟朝着女妖精汪汪叫。 “好了,是时候兑现你的承诺,说吧,这迷石阵该怎么走。” “你们跟着我走就是。” 女妖精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情,踏上石梯,柔软的脚底踩上去,如幽魂一般悄无声息。 “迷石阵遵循连山历法,总共有十二层,对应一年十二个月份,每一层有一个入口,多个出口,分虚位和实位,实位一个,其他都是虚位,是触动阵型变化的机关,不是真正的出口,盲目前行,一旦触动机关,原有的排布就会发生变化。” “这么说来,入口也回不去了?” “一点不错,机关启动,入口随之消失,只能继续前进不能后退,底层还好,越往上挑战越是艰辛,每层的气温都不相同,到了盛夏和凛冬,不尽快逃出去,就会很危险。” 没想到女妖精长得漂亮,懂的还不少,跟着她走,所有问题不是问题,迷石阵就像自个家,从哪进从哪出,都是一条路线的事,不用再走弯路。 一路无事,天鸿跟她攀谈,言语间觉得她挺平易近人的,不像是有害生物,慢慢降低了戒心。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苍鸷浅齿。” “苍鸷?你们老家是不是山东那边?” 有一回办案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姓,非常古老的姓氏,源自东夷部落。 “嗯,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是当侦探的,研究过一些古代文化,说起来,你这个姓够老的啊,有几千年历史了吧。” “是,苍鸷一脉出自上古时期,本是东夷贵胄,东夷战败,子孙流落各地,大部分已改姓,融入华夏,现在纯正的东夷血脉,仅剩苍鸷家族。” “哦,是这样啊,苍鸷姑娘学问真好,之前误会了,不好意思。” “叫我浅齿就好。” “好吧,浅齿姑娘,不错,挺顺口,我叫天鸿,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紫瞳女子原来不是妖,是人,只是气息不像,不过想到她是上古氏族,拥有远古血脉的人巫气都会重一些,倒也解释得通,既然是人就不用太过紧张,搞得自己神经兮兮,天鸿把斩风收了起来,恭敬地伸出右手。 逆转太极 “你这是...?”浅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握握手总可以吧。” “不必了,你们所谓的礼仪,我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 女子对天鸿的热忱感到可笑,他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任灵神再神,在敢与天帝争锋的东方巫族眼中,皆如蝼蚁,现在唯一需要上心的,就是按她计划好的路线继续向前走,解开八封阴阳镜,进入白泽原,然后做她该做的事。 迷石阵每个位置,每条路线都经过易数排列,依照卦象方位,纵横交错,好在浅齿对上古阵法了然于胸,轻松带着他们上到中间几层,气温逐层递增,热浪滚滚,到了最热的那一层,几乎快把人烤干,脱掉外衣,喝光带的雨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大汗淋漓。 “怎么不见你喝水,不会口渴吗? ” 女子没有回应天鸿的提问,自顾着朝前走,迷石阵的盛夏,比蒸笼还要酷热,炎热的气候让人浑身难受,渴到受不了,几个人管不了那么多,靠着滚烫的石块墙面休息,干咽津液,像在沙漠里迷路的旅人,脑子想的全是水。 “水壶拿来,我知道哪里有水。” 愿意替他们取水,并非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因为这几个人对她有点价值,一听能找到水,晓曼和王刚把水壶拿给浅齿。 神君赋予的能力,派上了用场,到偏僻处凝神聚气,空气中的水汽从四面八方凝聚到一起,在手心上方凝结成一个水球,流入另外一只手拿着的塑料水壶里,装满了两个水壶。 “已近中午,喝完即刻赶路,不要耽误时辰。” “太感谢你了,浅齿姑娘。” 浅齿把装满的水壶拿给他们,不忘叮嘱一句,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就有动力,咕嘟咕嘟喝完,几人恢复精神,继续往上走,走出夏季,经过清爽的秋,来到寒冷的冬日石阵。 凛冬的寒冷确如她所说,气温感觉有零下十几度,冰冷刺骨,石壁上结满了白霜,哈口气能哈出烟来,走到半路,脸上和手背感觉到点点凉意,手电筒一照,竟发现迷宫里飘起毛毛细雪,石头城里面下雪,头一次见,都觉得很惊奇。 “冷不冷?” “嗯。” 晓曼点点头,她穿的薄风衣外套,抵御不了刺骨的严寒,抱着嘟嘟站在那浑身发抖。 “来,把外套穿上。” 天鸿把身上穿的防水外套脱下来给她围上,回过头,看到走在前面的浅齿,走路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衣裳单薄,白嫩的手臂上,积落一层雪花,天鸿把身上唯一保暖的毛衣脱下来,轻轻从后面给她披上,女子惊讶地转过头,才发现,她的深紫色眼睫毛和晓曼一样,结了一层绒毛状的霜。 “不...不用,我真的不冷。”从来没被人这么关心过,浅齿有些不适应,支支吾吾想把衣服还回去。 “冻成这样还不冷?傻瓜都能看出来,不管以什么方式,相聚就是缘分,现在是非常时期,别介意那么多。” “可是,你把衣服都给我们,你会冻死的。” “那你可就小瞧人了,我是喜马拉雅山的常客,珠峰都上去过,这点冷,算不了什么。” 巫族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又是女儿身,比普通人更畏寒,说不冷只是面子上的托辞,内心的虚伪,使得她不敢直视男孩真诚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一把利剑,让人毫无抵抗能力。 “... 谢谢。”憋了好一会,浅齿才吐出两个字,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在雪花的掩盖下不甚明显,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说过真心的话了,说出来,难免有些费力。 “嘿嘿,不客气,嘶~,咱们赶紧走吧,我可不想真冻死在这。” 历经春夏秋冬十二个节气,四个人赶在午前,爬上最顶端的塔台,上面微风吹拂,日光丰沛,毫无遮挡,可以看到底下绿葱葱的树林和远处的群山。 塔台没有任何装饰,就是光秃秃的一个正圆形平台,脚下的黑石块组合而成的地面,黝黑发亮,平台的中间,有一个一米多高石柱撑起来的石盆。 天鸿额头的头发由于不像以前那么长,没办法再吹得摆动,迎风向后散开,目光望着沃野深深舒了口气,一方面高兴能走出来,另一方面,没看到什么入口,感觉很失望。 “你说的八封阴阳镜在哪?” “那个就是。” “中间那个洗手盆?” “对。” 以为是镜子之类,没想到居然是个盆,够怪异,浅齿没有多话,走过去施展法术,在盆里填满清澈干净的露水,随后拿出一把骨制小刀,在手腕处划了一刀,然后把刀拿给天鸿。 “到你了,跟我一样,将血滴入镜中。” 天鸿瞪大了眼睛,自杀呢这是,想问个清楚,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看一个女孩子都这么勇敢,自己一个大男人没理由认怂,狠下心在手腕划了一道不深的口子,两泓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水盆,把晓曼和王刚都看呆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自残。 浅齿的头发瞳孔虽然是紫罗兰色的,但血液和天鸿一样鲜红,两人对视着,浅齿眼中的坚毅让天鸿略感不解,鲜血滴到盆内,没有汇聚到一起,而是交相旋绕,变成一个太极图样,与正常的太极图顺序相反。 正纳闷要滴到什么时候,浅齿把天鸿的手猛地拉过来她这边,几滴形成一个眼,她的手伸过去,也形成一个眼。 “好了。” 止住血,盆里的太极在缓缓旋转,两股血液间隙分明,谁都吃不掉谁,在盆中呈现一幅阴阳奇景,天鸿终于明白,所谓阴阳镜,是用男女的血液铸成的。 自阴阳镜形成的那一刻,气候开始突变,天空变得黑压压,没有雨,有风,循着太极图旋转的方向,升起一束龙卷风,越变越大,强劲的风力把风眼中两人瞬间给吸上去。 看到这种情况,王刚和晓曼急得团团转,但是没有办法,龙卷风的范围迅速往周边蔓延,脚下的石塔也在抖动,突然由内到外一圈圈崩塌,崩塌到外围,晓曼一个没站稳,掉下去,盘旋几圈后连人带狗给吸进风眼里,王刚见小姐有危险,毫不犹豫地跟着跳进风眼。 等到所有石块都被龙卷风吸收得一干二净,风柱很快熄灭,天气放晴,一切跟没发生似的,留下林子间一片空地。 啪嗒,啪嗒,啪嗒...... 头好沉,不清楚自己躺了几天几夜,天鸿微微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长满鼠曲草的草地,白茫茫的雾气笼罩,耳畔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细微蹄子声。 跌落荒原 从草地上强撑着坐起来,默默脖子摸摸腿,下半身有知觉,说明脊柱没受伤,就是头有点晕,体能严重不足,嗜睡,想起几个伙伴不知道哪去了,天鸿顺手抓了旁边的光瀑作支撑,坚持站起身,剑匣已经支离破碎,不成样子,几把刀剑全部散落在草地上。 茂密的鼠曲草没到脚脖子,约寸余高,天地处于微光之中,到处是白茫茫的浓雾,能见度只有数米,四周安静得吓人,除了隐约传来的蹄子声,没有其他声音。 “晓曼~~,王刚~~,浅齿姑娘~~。” 喊了十几声,没有人回应,口干舌燥,再没力气喊下去。 分不清方向,看不到前方的荒野,让人感到特别孤独和无助,天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到群体,回到熟悉的人身边,哪怕有一点点人声也好。 “咳~~咳咳~~~” 好像感冒了,发着低烧,找不到人,先吃饭吧,他拾回刀剑,把光瀑插在地上坐下,抓起满地的鼠曲,一把一把往嘴里塞,鼠曲是野菜,没有毒,可以垫垫肚子。 忽然间,白雾里出现一个轮廓,朝他走近,让天鸿停下口中的咀嚼,眼睛注视着越来越接近的轮廓,非常熟悉的轮廓,像是森林里的某种动物,头上有树杈状的尖角,没错了,是鹿,而且是......太令人惊讶了,一只白鹿! 白鹿好像完全不怕人,慢慢地走进,停驻在他前方几米远的距离,体型高大威武,树丫分叉的纯白双角,长长的眼睫毛,一对湛蓝眼睛晶莹透亮,望进去,里面的点点星空,美到极致。 天鸿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握在身后,他饿极了,隐隐闻到了烤鹿排的香味,管他什么白鹿,驯鹿,梅花鹿,此刻在他眼里,都是美味的食物。 随着人慢慢靠近,白鹿渐渐觉察到危险的气息,一个转身,撒起蹄子钻进迷雾,天鸿随手拔剑追上去,奔跑惊动了更多的鹿,顿时白雾中传来纷乱的蹄步声,鹿群慌乱地向前狂奔,如此一出,更来劲了,乖乖,还以为从此就要改吃草,出来这么多鹿,简直就是肉林,不抓住两只,真是愧对自己一身的好武艺。 纵然眼前雾气弥漫看不见,声音仍可以辨别,大概有多少只,距离多远,天鸿心里有数,盯紧最后面的一只,一个连环瞬移过去,光瀑划过,挑断鹿筋,白鹿猛地栽倒在地,鲜血淋漓,卧在草间一声一声地哀鸣。 “畜生认命吧,不会有人来救你。” 饿出幻觉的天鸿,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动物,而是一整只烤全鹿,外皮金黄酥脆,香气四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开始垂涎三尺了,提剑过去,双手举剑,准备给白鹿最后一击,刚想下手,听见背后到有人说话,把他吓得心肝一震。 “谁说没有人?” 不知哪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击声,由远到近,白色雾气中,出现一个手握柏木手杖,琳琅盛装的水族女孩。 星月轮转 女孩不高,个子一米六多一点,很漂亮,面相柔和带有南方女孩的柔美气质,捎带点婴儿肥,白里透红,恰到好处,是天鸿喜欢的类型。 扎起来的乌黑长发戴着华丽的银帽子头饰,身着刺绣精美的深蓝马尾绣上衣和裙摆,宽袖半长,裙子齐膝,黑布缠裹小腿半截,脚蹬轻布鞋,手中上端扭曲的柏木手杖长约一米,挂着彩色羽毛和银环,颇有少数民族的雍容华贵,又不至于太过奢华。 看到天鸿想对白鹿下狠手,女孩面容带有些怒气,水灵灵的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眸,黑瞳作底,冷艳清澈,上面的角膜像镀了一层珠膜,如月光石般闪烁五彩霞光。 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肯定会以为在梦里,她的服饰天鸿认得,是水族,如果没猜错,这里就是白泽原。 “姑娘,请问,你认不认识蓝玥长老?” 杀鹿的事先放一边,他想确认一下,所在之处,所见之人,是不是与瑶山水寨有所关联。 “你的所作所为,不配提起这个名字。” 女孩没有回答他,口中念念有词,舞动手杖,身边出现一群蓝蝴蝶,纷纷朝对面飞去,这一招称之为冥蝶索命,若是叮到,生命力会一点点被蓝蝴蝶吸走,人到最后剩下一具尸骸。 同为法术界人士,天鸿一眼看穿,压制最好使用火灵金,但是身上没有,不得已只好瞬移逃开,无论他移动到哪里,蓝蝶总可以追上去,水族女孩持续舞动手杖,蓝蝴蝶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飞行速度极快,剑砍不到任何一只,真正属于看得见,摸不着,根本摆脱不了。 老道的法术大全里,没有一招可以对付蓝蝴蝶,天鸿认栽,不躲了,死就死吧,一个人活着也没啥意思,闭目抬头,双手敞开,让蓝蝴蝶叮啄,成群的蓝蝴蝶围绕着他,却只是绕着他盘旋,不敢做下一步进攻。 剧烈的光芒笼罩蝶群,从间隙中四射开来,睁开眼,手中光瀑发出刺眼的黄光,剑刃亮得如同清晨的太阳,蓝蝶受到光线的照射,转而焦黑枯萎,散作黑色粉末。 第一次领教光瀑的威力,所有言语皆是惊叹,他一直以为光瀑是用来砍杀的凡铁,是铁面人的杀人工具,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一把与胭脂雨有得一拼的神兵利器。 神兵在手,天下我有,这下天鸿不怕了,拉开架势,准备与水族女孩正面开战。 “影琊风簇,星月同辉,现。” 女孩不甘示弱,放出具有威慑力的一招,唤出身披金甲的星神影琊和手持银弓的月仙风簇,身着流纱裙的女月仙飘在空中,射出雨点般的银箭。 “弥罗宝象,覆甲千层,玄武之位,万刃化虚 ...... ” 玄武护身咒挡住箭雨,天鸿提着光瀑向前冲,影琊出阵迎敌,金抢和光剑相互撞击,发出强烈的耀光,激起阵阵气浪。 强悍的星神,遇到光瀑,节节败退,不是对手,月仙的银箭射向他,在玄武咒失效的情况下,居然射不穿他的身体,女孩瞧见,天鸿的眼睛不见了瞳孔,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一剑刺穿星神的胸膛,朝她奔过来,跑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念动咒语。 砰~~~~~~ 一场强光闪过后,星神和月仙都消失了,天鸿和水族女孩倒在地上,侧躺的女孩渐渐清醒,转身仰卧,觉得心口有点疼,一摸胸脯软软,惊得一下子坐起身。 两人的身体,互换了。 神奇法术 透过彩瞳放眼望去,草原上雾气很淡很淡,天上的月轮,比正常世界要大上好几倍,泻下来的月光,把原野照映得清晰可见,零散的白鹿群,和稀疏到相隔很远才有一棵的孤树,是草原的唯一风景。 静静看着自己躺在那,说不出的奇怪,女孩子的身体,感觉也很特别,胸口微胀,肢体要柔弱许多,白嫩纤细的手上挂了好几个银镯子,却不太能使得上大力气,其他的,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姑娘,姑娘...” 天鸿爬过去,抱起自己叫姑娘,喉咙发出的,是女孩的声音,怎么叫她都不醒,摸额头,才知道自己发烧烧得很严重,本来已经接近虚脱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崩溃是迟早的事,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这位水族姑娘。 白鹿群悄悄围上来,茫然不知所措的天鸿毫无察觉,观察片刻,最大的一只白鹿走上前去,闭上满是星空的眼睛,轻轻靠近抵住他的额头,刹那间,灵魂仿佛从身体里挣脱出来,飞快穿过一条长长的白光隧道,飘荡在无边而璀璨的宇宙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淡蓝色星球,很像地球,仔细看,又不是,蓝色比地球黯淡一些,偏向灰绿,陆地比海洋的面积还要广阔,背后,是一颗白色,体积比太阳更大,亮度更高的恒星,天堂吗,有这种想法,天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颗美丽星球在缓缓旋转,不再去关心身边时间的流逝,人世间的一切,已然与自己无关。 没过多久,一股巨大的引力,将他往星球上拉,疯狂下坠,穿过厚厚的云层,出现了高山丘陵和广袤平原,天地间如同清晨或黄昏,能看清事物,由于浓密的大气层遮挡,不如地球上那般阳光充足,四野笼罩在片片薄雾中,引力拉着他向一片淡绿色的草原坠去。 眼看就要撞上地面,下落在两米多高的地方骤然停止,然后跌下来,摔在草场上,底下有柔软的草甸,倒不会很疼,站起身,淡绿色的草漫过膝盖,四周有暖风吹拂,在平缓起伏,一望无际的草场间,掀起一波又一波绿浪,感觉很舒服,环视一圈,视野中看到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看到屋外有人忙碌,口中干渴,想过去讨杯水喝,走近木屋,正在扎草的老嫲嫲先看到他,热情招呼他过去,老嫲嫲大约七八十的年龄,和蔼慈祥,也是一身深蓝色马尾绣布衣,头上缠几层黑头巾,大大的两圈银耳环很显眼。 还没等开口,老嫲嫲就知道他要喝水,盛了一陶碗水,让他坐在门口小板凳喝,等老嫲嫲把草结扎好。 “婆婆,你扎这些草髻子做什么用?” “我的乖孙女要嫁人了,烧火做饭的柴火不够用,我这里有的是草,多攒一点给她送过去。” 老嫲嫲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一双彩虹眸子色彩暗淡,却不失精神抖擞。 看到这对眼睛,天鸿想起来了,水族姑娘的眼睛,同样长一对彩瞳,一样的马尾绣上衣,难道她们是......。 “婆婆休息会,草髻子我扎过,剩下的我来。” “不麻烦不麻烦,我自己能行。” “有个帮手快一点嘛。” 喝完水,闲不住了,走上去给老嫲嫲打下手,又是扎草结又是放一旁摞整齐,顺便打听点事情,天鸿不敢提水族姑娘的事,就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和瑶山水寨的位置。 “寨子不在这里,小伙子你跑远咯。” “我刚才还在瑶山那边,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太奇怪了,婆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呵呵,不奇怪,你不是凡人,凡人到不了水狼星,快扎草吧,扎好我送你回去。” 老嫲嫲依然满脸笑容,没有明说这是什么地方。 “可婆婆为什么穿着水族的衣服?” “因为我就是睢族人,来到水狼星,按你们的话说,就是死了,对我们蓝玥部族的祭司来说,没有死这种事,不过是换个地方活着。” 蓝玥是部族的名字,还以为是具体某个人的名字,听老嫲嫲一说恍然大悟,鼓起勇气,把遇到水族女孩的事情和换魂跟老嫲嫲说了,老嫲嫲听完乐不可支。 “她是我小孙女,我有两个孙女,大孙女要出嫁,小孙女平时在白泽之原看护草场,一定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不然怎么会中了她的轮转术,要是你不娶她,恐怕换不回来了。” “没有没有没有,婆婆不要误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发生了一点小矛盾而已,婆婆帮忙出个主意吧。” 天鸿当场吓傻,早知会中古怪的轮转术,打死他都不会上大瑶山来。 冰释前嫌 “小伙子,你娶亲了未?” “没...没有。” “那就好办了,改天选个好日子,成个亲,同了房,法术自然就解开。” “好办什么呀,婆婆,那是你孙女,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嫁人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孙女配不上你?”老嫲嫲不高兴了,故意说。 “不不不,不是,我是说...你孙女那么漂亮,嫁给我太可惜了,起码找个族长村长什么吧,像我这种三无人员,做梦都不敢想。” 水族老嫲嫲看了天鸿一会,噗呲一声笑出来。 “见风倒,我也就是说说,她看不看得上你还不知道呐,这样吧,我帮你们把法术解开,你自己去问问她,看对眼,就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了了老婆子一桩心事。” 天鸿口头上应承,心里想,老奶奶不会老糊涂了吧,这么着急想把小孙女嫁人,看她家姑娘样子就十七八岁,正好是谈恋爱的年纪,结什么婚,想不明白。 跟老嫲嫲聊天,了解了水寨和白泽原的历史,包括鼠曲草原上的白鹿,不知不觉,扎了几百个草结,总算扎好了,摞了几大堆,老嫲嫲挺挺老腰,道声谢,步履蹒跚把他领到不远处一个排列怪异,数米见宽的碎石阵,叫他站到阵中间。 “小伙子,回去记得问问坤兰,不要害怕,就说老婆子做的媒。” “好,记住了。婆婆保重!” 话未落音,嗖一下被脚下的土地给吸进去,和原先一样穿过长长的白光隧道,回到昏沉沉的身体里,迷糊地睁开眼,坐在地上抱着他的,是那位姑娘,眼里少了愤怒,多了柔情,五彩霞光褪去,留下一对清澈的黑眸子。 “姑娘,对不起,是我不对......” “别说了,情况我知道,你的身体很虚,不要再耗费体力,这里有颗药,把它吃了,很快就能恢复。” 女孩从袖珍荷包掏出一颗珍珠大小的丹药,喂给天鸿,还吩咐要嚼烂再咽下去,臼齿一咬,满嘴都是苦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女孩掩着鼻子笑,费了老大劲咽下去,几分钟后,又能活蹦乱跳了。 “哎,真是神药,比吃饭还管用,叫什么名字。” “固元草丹,是我们寨子里的宝贝,吃一颗,可以几天不用吃饭。” “有这好事,回头给我来一包。” “想得美,固元草丹每个人只有一颗,吃完就要等到下一年才能领。” “好吧,抱歉,是我想太美,那个...请问坤兰姑娘能不能带我到蓝玥水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水族姑娘一脸惊讶。 月下天地 “你奶奶在梦里告诉我的啊,她在那什么...什么水狼星,对了还说......要给你找门亲事。” 听他这么说,女孩想起来,她奶奶生前确实念叨着要看到她俩结婚成家,可惜没看到就走了,现在姐姐要结婚,按寨子里的风俗,作法给去世的亲人捎去消息,奶奶一定在那边收到消息,才托梦过来,但是,为什么托梦给眼前的陌生人呢?他跟寨子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可以带你上寨子,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我们寨子,有什么目的?如果理由不充分,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嗯......涂山娇娥你认识吧,她让我过来的。” 原来是涂山姑姑认识的人,怪不得,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女孩有点好奇。 “她让你来做什么?”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见到蓝玥长老才能说。” “现在寨子里没有长老。” “什么,没有长老?” “嗯,新的长老还没选出来。” 真是浪费时间,搞半天,水寨没有长老,那找谁,看他为难的样子,女孩补充了一句。 “反正未来的长老不是我就是我姐姐,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了。” “哈???” 天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女孩没说假话,蓝玥水寨和别的水寨不一样,长老都是由祭司家族最强的人担任,女性优先,目前蓝玥祭司全套法术修到最高层次的,就坤兰和她姐姐,因为是关系很好的亲姐妹,所以没所谓谁当这个长老,坤兰喜欢自由,不想被长老的位子束缚,在评选大会召开之前,寨子里长老的事务由她姐姐在管,本来是应该让天鸿去找姐姐的,坤兰太想知道他想干嘛了,于是换了个说法。 “不信吗?不信拉倒。” “哎哎哎,姑娘别走啊,我说,我说。” 天鸿赶紧把她拉住,眼下就她一个人能带路,不信又能怎样,涂山氏没说不能告诉别人,说就说呗,清清喉咙,天鸿把来龙去脉告诉坤兰,细节部分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听得她一愣一愣。 “灭世神君的魂魄......上届长老好像有提过,听的时候没在意,记不太清了...我姐当时也在场,要不你去问问她。” “你不带我上寨子,怎么问?” “手伸过来,不对,两只手。”女孩略微想了一下,拿出细绳,把天鸿的手捆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是坏人是吧?” “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剑我没收了,等你证明自己是好人的时候,再来跟我要。” “还有两把呢。” “在哪?” “不知道,忘了,总之离这不远。”草原上雾蒙蒙分不清方向,斩风和胭脂雨的位置,真不好确定。 “我让阿苗去找。” 女孩招来一只白鹿,在它耳畔说了几句话,白鹿一溜烟钻进迷雾不见,随后来到受伤的白鹿跟前,俯下身取出一株细长叶片的白色药草,放进嘴里,嚼出来的,却是绿色的膏状物,敷在白鹿两只脚的伤口上,不到一分钟时间,白鹿就可以站起来走动,把天鸿的眼睛都看直了。 “你刚才给它敷的是什么草药?。” “瑶草,用在好人身上可以止血生肌,对坏人,就是毒药。”坤兰温柔地抚摸白鹿脖子上雪白油亮的皮毛,白鹿低下头轻轻抵了一下她的额头,随之消失在迷雾中。 “我带你回寨子,但不要停留太久,会有人说闲话。” “哦,这个我懂,你放心好了。” 那个老婆婆交代的事,天鸿没有透露半句,梦里的事他自个都不信,况且彼此之间未熟络,很大概率会吃上一碗闭门羹。 跟着坤兰走了几里路,来到一条大裂谷,附近的雾气开始变淡,隐约看到些树木,和对面影影幢幢的建筑。 “前面就是我们寨子,要过桥,你跟着我走,距离不要超过三尺,也不要看桥下面,否则掉下去是你的事,我可不负责。” “没问题,桥在哪?” 看到坤兰走向峡谷,紧跟上去,毗邻悬崖,她脚踩空气,像走在拱桥一般,悬空在峡谷上方,一步步朝上走了几级,转过身对天鸿说。 “踏空桥只要不乱跑很安全的,上来。” “先说好,你别走太快啊,我怕跟不上。” 还有这种桥,简直神了,天鸿心惊胆战跟着她上了桥,寸步不离地走过长长的空气桥,经过栽着几棵翠柏的小路,进入水寨的领域,几百亩的寨子坐落在百米高的土丘上,没有围墙,成片的高脚木屋,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在白皙如昼的月光下的蔚为壮观。 寨子内灯光闪烁,街市上熙熙攘攘,热闹程度和外界的步行街有的一拼,天鸿分不清白天黑夜,问坤兰,才知道瑶月地界的夜晚比白天长得多,夜市是水寨的一项重要活动,特别是最近要竞选新长老,大家都在张罗着怎么庆祝,夜市的时间比往常更长一些。 对本地人来说,时间还早,坤兰带天鸿先去寨子最热闹的铜鼓市场走了一圈,走着走着,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天鸿。” “晓曼,王刚。”看见他们,天鸿差点哭出来,没想到能在这遇到,谢天谢地,活着就好。 正邪莫辨 晓曼给了他一个大而亲切的拥抱,坤兰不知是西方礼仪,看得好生尴尬。 “你小子跑哪里去了,小姐一直在找你。” “对啊,我都快担心死了,咦?天鸿你的手怎么啦,为什么绑着?” “运气差点,掉在荒郊野外,幸好遇到坤兰姑娘,手...嗨,一两句说不完,到时候再说,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们在镇子旁边遇到好心人,就在他家住了两天。” 听了王刚的话,才知道自己在白泽原上睡了两天迷糊觉,难怪头昏沉沉,想必是睡太久。 “浅齿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不知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不会掉别的地方去了吧,坤兰姑娘,你知不知道迷石阵到底能通往几个地方?” “你们是从迷石阵过来的?” “是啊。” 坤兰觉得惊讶不无道理,从她懂事开始寨子就极少见到能通过迷石阵的外人,更别说一次见到三个,比大熊猫还稀有。 “迷石阵就一个出口,就是踏空桥附近那个石阵。” “哎?那我们怎么会掉在其他地方?” 这就很奇怪了,出口只有一个,为什么他们会掉在别的地方,而且是不同的地方,够蹊跷,坤兰也不知道,她对迷石阵了解不多,在读书方面,坤兰确实不如她姐姐,对上古遗留下来的知识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那就不太清楚了,你不是要找我姐姐吗,有问题问她好了,我们家就在最顶上的几间屋子,我带你们上去。” “好吧,谢谢坤兰姑娘,对了,你能不能先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他俩能证明我是好人。” “不行,非但你不能解开,他们也要绑,到顶上的月神祀所卜祷得到月神认可为止。” “......算了,放过他们吧,我一个人跟你上去。” 对这位坤兰姑娘彻底折服,见谁都要绑,准是蜘蛛精投胎,天鸿心有不满,但不敢说出来,交代晓曼他们等会,就跟着坤兰从蜿蜒的小巷子前往所谓的月神祀所。 到了顶上,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土地,坐落几幢宽敞的高脚木屋子,坤兰领着他到一间没有门的大屋子前,郑重地脱鞋,闭眼祷告,才进去屋子,不知道她祷告什么,脱鞋照做。 屋子里没啥特别,看不到神像,就是墙上挂着一些刻着水书的木板,中间一个圆形的花纹毯子,两个半月形状的木块,坤兰跪下用心祈祷,将木块合在一起丢出,一连丢了五六次,记下不同的正反面,然后拿出册子翻查,找到相对应的语句,眉头微皱。 “月神说,她没办法确定你是好人或是坏人。” 主动出击 “啊?不是吧,顶呱呱的大好人摆在这居然说不确定,你们的神到底准不准的?” “喂,说话注意点,月神博古通今,什么都知道,如果惹月神生气有你好果子吃。”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一句,没办法确定是什么情况,怎么个处理法,绑还是不绑?” “嗯......我也不知道,月神给不出答案相当少见,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请大长老决定,但现在没有长老......” 坤兰看了旁边与她一同坐着的天鸿一会,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希望你和你说的一样,是个好人,要是敢在寨子里撒野,我会代替月神处罚你,把你关到望月囚笼里面。” “行,要真做坏事,随便你怎么处置。”解开绳子双手轻松多了,天鸿活动了一下筋骨。“望月囚笼是什么东西?” 坤兰没有回答,她不是很相信天鸿,除非眼前的陌生人能证明自己,月神祀所隔壁的屋子,就是她姐姐的住处,格局比祀所小一些,同样高高翘起的屋檐角,挂着带流苏和月牙装饰的小银铃,风一吹过铃铃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阿姐!开门!” 今天不巧,过去找人,刚好碰到姐姐不在屋子里,拍门一直没人应,坤兰跑去山顶木屋群附近的牛甲分寨,问祭司院老光棍,毛毛他大伯,他是看门人,养了几只会说话的猫头鹰,祭司院谁进谁出一律逃不过他的眼睛。 “毛伯伯,我阿姐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哦,是坤兰啊,素兰有事出远门去了,据说是去九色,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九色离寨子不是一般的远,阿姐去那里干嘛?要是姐姐不回来,身边的陌生人就要在寨子里待上好几天,寨子里没有客栈,安排住处是个大问题,本来带了个男人回来就已经有人闲言碎语,要是住一间屋子,那不就默认他是自己的男人了么,坤兰一肚子苦恼,后悔太轻易答应别人。 “酒色,好名字,你姐姐私生活挺丰富的嘛。”天鸿把地名给听错了,又开始口无遮拦,坤兰愤愤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对他说。 “听着,在我姐姐回来之前,不管吃不管住,你要自己想办法。” 天鸿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了,他有个更好的主意。 “小问题,我倒是很喜欢那个叫酒色的地方,闲着没事去逛逛也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你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 “你去不了的,九色超级排外,外地人没人带路根本别想进去。” “天底下还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姑娘就甭操心了,直管告诉我地方在哪。” “就算你能进去,没见过面怎么知道哪个是我姐姐 ?” 对头,差点忘了,自己没见过她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多亏坤兰提醒,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拉坤兰下水,让她陪自己去九色,要么乖乖留在水寨,等她姐姐回来,等不是天鸿的性格,剩第一项,该怎么拉她入队呢,经过脑子三百六十度飞速盘算,天鸿郑重地把她奶奶搬了出来。 “刚想起来,在白泽原那会,奶奶有句话托我跟坤兰姑娘你说。” 寻找答案 “我奶奶说什么?” 故作神秘的语气,果然引起了坤兰的好奇。 “她说要把小孙女嫁人,让我来告诉你。” “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谁啊?” “我呀。” “呸,痴心妄想,我看你是没睡醒。” “你奶奶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包着黑头巾,两个银耳环,脸上老是笑眯眯的。” 坤兰之前半信半疑,一听心里咯噔响,天鸿说的完全对应得上,催嫁一事有没有胡说八道不清楚,奶奶是真真确确托梦给这个陌生人,没想到疼爱自己的奶奶在另一个世界还在关心着她,想起来,眼眶湿润,久久不语。 “申明一下,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个事,没别的意思......,反应不用那么激烈。” 长辈关心后辈的终身大事是神州大地的传统习俗,并无不妥,天鸿不了解内情,没想那么多,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奶奶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了,就一件事,另外她还和我聊了很多和寨子有关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都知道了?” “肯定没本地人知道得多,比如...那个叫酒色的地方,你奶奶就没提到。” “所以要我跟你一起到九色去找阿姐是吧?” “额......是,有这想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机灵的坤兰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小心思,以她的小秘密来要挟,好卑鄙,当然,什么小秘密,天鸿一点不知道,他只是想套套近乎,想不到事情一下子发展到结尾,变得有点不好玩了。 “你身上有多少钱?” “钱啊~~”搜了搜口袋,人民币倒有十几张,已经有过教训,指定不能用。“请问一下,你们一般是用什么买东西?” “碎银子,银钱,银锭都行。” “银子没有”天鸿摇摇头,他哪来的银子 ,“路费你帮忙垫付一下,回来再想办法凑给你呗。” “脸皮真厚,不是问你要路费。” “那是什么费?” “懒得和你说。”坤兰没理他,回家拿钱,拎个竹节水壶和几个冬叶包好的饭团子就走。 水寨到九色的距离有上百公里,光走路怎么都得好几天,为了方便出行,瑶月地界开辟了几条水路,其中有一条就是从蓝玥寨到九色城的,木舟施了法术,不需要摇桨就能动,速度跟加了马达的小艇差不多,正常的话,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天鸿跟着坤兰,在响水分寨码头坐上租来的小木船,随波逐流奔赴遥远的九色。 梦境重逢 玄月高挂,扁舟游荡在平静的河道上,两旁微亮的原野寂静无声,深邃和静谧笼罩着夜晚,晚风吹过浑身舒爽,坤兰坐在船头,拿出用芦杆自制的笛子,轻轻吹,悠扬婉转的旋律,萦绕在小船周围,也许是环境太舒服了,听得天鸿眼皮直打架,昏昏欲睡,靠在船尾,坠入久违的梦乡。 一入,便是金戈铁马,遍地血污。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屋子门口农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并未打动画面中那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已经杀红了眼的汉子,农妇怀中紧抱着的婴儿,被一把抓过去,扔在地上,旁边的随从弯刀一落,婴儿哭声戛然而止,溅起的鲜血染红了裘皮大衣的衣角,倒在地面的农妇悲恸过度,当场晕厥,汉子冷冷瞟了她一眼,刀刃继续向身旁逃窜的村民砍去。 手无寸铁的男性村民和孩子,很快就屠杀殆尽,杀手们到处放火,尸体摞成高高的尸堆,高大的汉子站在尸体前,拿过随从递来的酒坛,猛灌一口,发出狠劲把酒坛摔碎,接过火把,将成堆的尸体付之一炬。 透过火焰,汉子冷得让人发颤的双眼,看不到一丝人性,睡梦中的天鸿出离愤怒,恨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直到这双眼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清眸,来到另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 山脚下芳树成荫,成片的桃花林,把山谷染成一片粉红色的海洋。 一个长发及腰,雪白衣裙的古代貌美女子,正蹲在盛开的桃花林间,拿着狗尾巴草,戏逗躺在桃树底下,枕着双手午睡的年轻男子。 “阿嚏~” 黑色古衣行靴的男子鼻子痒痒,猛地打了个喷嚏,女子嬉笑着想跑,被他跃起身从身后抱住。 “总算逮住你这个小坏蛋,招不招,不招本大人可要用刑啦。” “你敢?”女子笑着说。 “对付小坏蛋有什么不敢。” “喀喀,不要,饶命啊~~~~~~~~~”男子不停挠她肚子,女子受不了,连声求饶,突然男子的手停下,轻轻搂紧,歪头埋在女孩的脖子间,似乎在贪婪地吸吮她身上的芳香。 “怎么了?阿翔。” 女子转头,男子静静地在身后抱着她,沉默了片刻,深情地说。 “我真的好怕好怕......好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说什么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算海枯石烂也不分开。”女孩转过身,紧紧偎依在他怀里。 “嗯,永不分开。”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 “星儿。” “嗯?” “嫁给我,好吗?” 女孩凝望着男孩温情的眼睛,脸红了,红得初熟的苹果,靠在他胸口,想了好久,小声说。 “阿翔若是能保证心里只有星儿,星儿就嫁给你。” “阿翔的心里永远只有星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二人在桃花树下紧紧相拥,画面定格成一幅水墨图卷,火焰在画纸的一边蔓延开来,感觉脸上有些热热的。 “喂,醒醒,睡了七八个钟头还没睡够啊?” 坤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鸿睁开眼,清晨夺目的阳光倾泻满舟,水面宽敞许多,波光粼粼,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的砌石城墙和木架城楼。 “咱们这是到哪?” “刚到九色境内,昨晚碰上宵禁,船在闸道口堵了很久,不然早就到了。” 救国行动 从码头上岸,九色的宏伟让天鸿不敢相信,高挺的石头城墙和箭楼哨塔,蜿蜒数千米,盎然一座成熟的大城镇格局,城下三个大城门都有身披藤甲的门卫把守,石头城门的外门框全是成块的碧玉做成,金漆描边的黄花梨实木大拱门,用奢华来形容毫不为过。 “你在门口等会,我去找门卫。” 坤兰要去哨所贿赂门卫,九色的门卫饷钱不多,找哨所领事适当出点血,就算是外人也不难进去,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领事班长怎么都不肯收下银钱,悄悄告诉她城里出了点乱子,现在全城戒备,节骨眼上,没哪个人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一听说出了乱子,坤兰开始担心起姐姐来,问他出了什么乱子,领事班长说是机密,嘴巴紧闭,不肯透露半句。 “怎么愁眉苦脸的,出什么问题了?” 回到城门口,坤兰的脸色很不好看。 “门卫不让进。” “这有什么好烦恼,不让进就不让进,我自然有办法进去,哎,你爬坡的功夫怎么样?” “你不会是想爬城墙上去吧?不行,太危险了,而且被守卫发现的话是要坐牢的” “那有什么办法,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连城门都没进就回去,太丢人了。” “嗯.......九色有个小门,是宫里专门运送东西的,我们过去那边看看。” 坤兰稍微想了一下,发现也不是毫无办法,小城门在城的背面,门卫之一的姚大哥跟她是老熟人,进不进得去另当别论,打听清楚发生什么事才是最主要。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两人绕到后面的小门,刚好碰到姚大哥值班,见到坤兰来了很高兴,叫同僚暂时顶替一下,和他们来到旁边的树丛里,坐在地上,边吃饭团边聊。 “什么?你们想进去,不行不行,今天肯定不行。” “为什么?出什么大事情了?” “你们有所不知,宫里变天了,军大臣叛变,假传谕旨,九色王和小王子,外加几个大寨的首领都关在牢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几个大寨的首领,里面一定有阿姐,坤兰不淡定,忙问姚大哥怎么才能进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都说了不行,别说你们两个,就是来一整支军队都不一定能救他们出来。” “你只要告诉我他们关在哪就行,救人的事不用管。”天鸿插话。 “你有办法?”姚大哥看这个小伙子口气挺横,有点好奇,他不是不想救国王和小王子,苦于自己是个卫士,能力不足,只能干着急。 “办法肯定有,前提是你配不配合,配合的话,有一半以上的胜算。” “要我怎么配合?” “叫人打开门,我会隐身术,进去不会有人知道,你和坤兰在门口接应。” “城里戒备森严,你一个人,哪能干得过那么多侍卫,还是不要冒险了。” “不是我吹牛,论打架从来没遇到过对手,那些个阿猫阿狗完全不够看。”说大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就天鸿,脸皮确实够厚。 姚大哥仔细思量,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一不会影响自己分内的工作,二要是成功就是大功一件,升职自然不必说,让九色回到以前安全稳定的局面,于民于己都是好事。 “好,就按你说的办。”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不要逞强。”坤兰有些怀疑。 “没问题,我是侦探,风里来雨里去的事情干的可不少,头一回遇上国家大事,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好意思错过,你们放心等着接人吧,对了,你得把剑还给我。” 光瀑坤兰背着呢,既然天鸿要去救阿姐,没理由不还,她把剑解下来拿给天鸿,解开剑刃上的皮套,依旧镜面般锃亮,光可照人。 “这是我画的监狱路线图,他们关在地下第二层的红框里面,红点是有侍卫的位置,大红点是宫廷侍卫,刀法很好,不容易对付,最好避开他们。” 白布画好的路线图早在姚大哥身上捂了半个小时了,保留着热血好青年的体温。 “得有个暗号,方便出来的时候交接。” “暗号就是我的名字,桃李天鸿,桃子的桃,李子的李,天上的天,鸿毛的鸿,一般人家叫我天鸿,当然你要叫小桃子小李子我也会答应”天鸿看了一下表,对坤兰说,“三个小时后要是还没出来你就别等了,先回寨子,我会尽量把他们救出来。” “嗯,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好了,姚大哥,我们上吧。” 坤兰目送天鸿闯入九色,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为了瑶月地界的未来,不得不赌一把,如果他真能把阿姐救出来,说明奶奶的确没有选错人。 英雄主义 九色城内是用不同色彩的卵石混合乳白色砂浆堆砌成大大小小的屋子,屋顶是层层叠叠的河蚌壳,有点像童话里的小镇,身着土黄色厚缎子华服的居民,统一风格的沙色头巾,一边挂着串孔雀石坠子,很有异域风情,大街上人烟稀少,毫无往日的喧嚣,小队巡逻的士兵不时出现在各个角落。 由于带着剑,每当有藤甲士兵走过就得赶紧躲起来,一路鬼鬼祟祟,走街串巷,经过九色城的中央大广场。 “我靠~~~~” 抬头望上去,目光完全被景物所吸引,上空斜着把巨大的双刃石斧,长度超过十米,斧身比斧柄还长,刻印简单的线条花纹,式样非常古朴,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产物,到底是什么力量把如此庞然巨物升上半空,简直太惊人了,天鸿观望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自己有重任在身。 监狱离广场不算太远,转过两条街道就是,九色风格的塔楼,四周围着黑色的铁栅栏,门口只有两个侍卫拿着长矛看守,看起来战斗力弱得不行,提剑准备上去解决他们,塔楼的大铁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穿虎皮的彪形壮汉,强壮到需要猫着腰才能从铁门里出来,这身板,一天没两桶饭撑不起来。 畏惧倒不至于,天鸿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打草惊蛇,带来更大的麻烦,索性躲在墙后面的隐蔽处,准备等他离开再行动。 正等得心烦,两个巡逻的士兵从旁边走过,边走边闲扯。 “你听说了没有,禄玛隆阿(e)将军看上那个蓝玥寨的美女大长老,打算今天就收她做小房,晚上伙食每人加一碗坨坨。” “真的?太好了,几年没吃坨坨,想起来就流口水。” “就知道吃,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不去争取,活该当一辈子小兵。” “不吃能干嘛,再好的机会跟咱无名小卒有什么关系?” “你想,将军大喜的日子,咱们可以借祝贺的名义,凑钱买个花蓝送上去,要是将军一高兴,赏个小官当当,不比咱现在强多了?” “呵呵有道理,还是你聪明,要是成了请你喝酒。” 听了一胖一瘦两个士兵的闲聊,大致明白了几分,这个禄玛隆阿,多半就是叛变的军机大臣,而蓝玥寨的女长老,无疑说的是坤兰的姐姐,素兰。 回头再看,监狱里两个带刀侍卫押着一个花色百褶长裙,上衣和头饰跟坤兰差不多的女孩出来,面相有些相似,却没有坤兰的婴儿肥,显得更加匀称,少了可爱,多了成熟和风韵,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姿色更胜一筹。 要不是偷听了两个士兵的话,天鸿还蒙在鼓里,这分明就是要抢婚,人家姐姐已经有了婚约,横刀夺爱,禄玛隆阿也忒不地道,想想就气。 火烧眉毛,再不出手,这趟就白来了,管他什么八尺大汉,去他姥姥,天鸿噌一下现身,把光瀑亮了出来。 “喝喜酒,怎么可以忘了通知你们鸿老太爷?!” 光瀑之威 冷不丁窜出一个手握兵器,古怪装束的外地人,对方所有人都木然一怔,搞不清楚是要闹哪出,士兵矛尖朝外,本能地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光头大汉拿起架在门口的大刀,纯钢的环首大刀重量惊人,拎在三大五粗的汉子手里轻若无物。 明晃晃的光瀑不是吃素的,天鸿先发制人,对着光头大汉闪身过去,一个旋身斜斩,对方反应倒也快,眨眼就怼上来,剑刃和刀刃相撞,大刀的重量占了优势,只砍开了一个豁口,剑被卡在刀身中,大汉双手一压,逼得连连后退,不得已启动法术往后闪,避开锋芒。 第一回合没有占到便宜,对方太强势了,体型差不多是天鸿的两倍,个头和力气不是一个量级,短兵相接的话,胜率不是很大,还好天鸿有自己的杀手锏,法术。 金刚咒念一遍,接着开杀,没三两下功夫,又被大刀的猛烈守势怼了回去,金刚咒只是增强气力,对战术起不了太大作用,大汉虽然披个虎皮披肩,光着肚皮没啥防御,防守动作出人意料的到位,光瀑伤不到他半点皮毛。 “他奶奶的。” 天鸿气得暗自骂娘,右手执剑改作守势,步伐向左挪动,光头汉子看清了他的路数,貌似胜券在握,提着缺口的刀上前,走向他对面,大吼一声,双手握刀就冲上来。 这次正中下怀,就怕他不进攻,像乌龟一样缩着。 趁对方专注攻击无所防备,嗖的一下天鸿瞬移到他后方,在背后划了他一剑,光溜溜的背部立刻裂开了一道口子,大汉回身一刀,砍了个空,天鸿又玩起了老把戏。 几轮下来,光头大汉被耍得兜兜转转,愈发狂暴,身上多了几个口子,满身鲜血淋漓,不出意外,可以一直这样把他玩残。 “千万小心!他们不是人。” 什么意思?背后传来素兰的提醒,天鸿鏖战正酣,胜利在望,并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光瀑发出强光,剑还没划下去,刺眼的光线照射到汉子和士兵身上,滋滋冒烟,都惨叫一声倒地不起,死了。 小伙子愣住,不明白怎么回事,敌人全死了,素兰一点事情没有,莫非是幸运之神降临,中了特等奖彩票? 不管了,救人要紧,天鸿想靠近素兰,素兰却阻止他。 “你别过来。” “素兰姑娘不要怕,是你妹妹坤兰让我来救你出去。” “他们在我身上种了蛊,碰到会没命的。” 蛊,一听到蛊字,天鸿的脚不觉地止住,他混世界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蛊术的厉害,如果素兰真被下了蛊,那就麻烦了。 话语间,地上的五具尸体皮肉绽裂开,从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蛆,或者应该说是蛊虫,所有的蛊虫蠕动着快速聚集到一起,变成一条十足恶心的大蜈蚣。 风姓氏族 手间炽热的光瀑,如同正午的阳光,照亮了双方的脸庞,和眼前一人多高的“大蜈蚣”,上万只密布的米色蛆虫交相聚集在一起蠕动的场面,顺带着落单的虫子一只只往下掉,可谓瘆人,怪物外表是大蜈蚣,实则是通过蛊术凝合起来的蛊兽,惋惜那几张人皮,内脏和血气全部喂了蛊。 大蜈蚣挡在天鸿和素兰之间,像鹞子看到猎物那般向天鸿飞扑了过来,闪身不及,中了一招,裤子撕破,小腿竟被扯下两指大小的皮肉。 脚上滴滴答答淌出血迹,附带沾染上的毒性,伤口钻心地疼,蛊兽乃万蛊之精,果真名不虚传,天鸿近来受了不少窝囊气,今天让一堆小虫子伤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素兰站在后面很着急,她知道毒虫蛊一现身,必然要吃人,不出手搭救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但她被下了乌虺蛊,一旦发动月魄,潜藏在身体里的蛊虫立马发作,届时非但救不了天鸿,反而会因为失心疯而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好胜的天鸿当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避,瞬移的时候,他已经酝酿好了应对的办法。 “馗星来引路,铸甲围笼,彼方皆潇肃,万丈沉渊......” 毒虫第三次发起进攻,落入困兽令的圈套,地面下陷,一圈铁齿紧紧钳住,天鸿趁势将光刃刺入虫群,双手奋力一扬,蛆虫随着四射的光芒轰然解体,嗒嗒地散落满地,光瀑剑刃随之褪回到普通的兵器形态。 “噗滋~!” 肥大的虫子瞬间踩爆的声音一样恶心,谁叫它惹了鸿老太爷,先踩上几脚解解气。 看到小伙子本事不赖,居然斗赢了大蜈蚣,素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姑娘看到了吗?我不是坏人,真的是来救你的。” 素兰点点头,问到国王和政要们在不在监狱里,素兰说他们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具体在哪她也不清楚。 “你脚上的伤赶快找医师看看。” “没事,小伤而已。” “蛊虫的毒性很强,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麻木。” 素兰这么一说,低头一看,还真是,小腿伤口痛倒是不痛了,周围皮肉发黑,失去感觉。 “啧,不会死人吧?”天鸿吸了一口冷气。 “难说......城里的医师有一个会治蛊毒,我知道他住在哪里。”素兰坚持要带他去找医生,并且反复强调不能碰她,本来就没想碰她,被说得好像色狼一样。 “等等,你穿成这样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必须得想个办法。” 天鸿叫她稍候片刻,爬窗悄悄溜进附近的人家,偷了一套女人的衣服出来。 “你是说?叫我换上九色的衣服?”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素兰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这身精美的刺绣象征的是蓝玥寨的最高权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丢掉有点可惜。 “还等什么?赶紧换呐。” “哦,好~” 没办法,为了逃离是非之地,素兰只好照他说的做,找个墙角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沙色头巾的九色装,天鸿背朝着她站着,帮忙望望风。 换上九色装的素兰一样漂亮,围上面纱,仍然透出一股普通女孩所没有的高雅气质,好在禄玛隆阿的侍卫队不懂什么叫气质,九色卫兵又没几个认识她,混出去不算太大问题。 瑶月地界历来奉行巫医术,巫师和医生是一家,医师本身也是巫师,素兰口中说的那个医师,是九色最低调,名气最小的巫师,姓风,老家伙人如其姓,有点疯疯癫癫,找他瞧病完全看心情,心情不好见都见不上一面。 天鸿和她来到一间屋子,转了一圈没找着门,正挠头纳闷,素兰拿出银铃摇了几声,门凭空从墙上冒出来 进退两难 “谁啊,扰人清梦,老儿今日不营业,另寻他处罢。” “风爷爷,是我,素兰。” 屋子里黑咕隆咚,陈腐的味道呛人,老头子点盏小油灯,看清了素兰的脸。 “你,怎么这身打扮?” 白胡子老头让他们在旧木头圆桌旁坐下,叫素兰把具体情况告诉他,天鸿对九色老头子不感兴趣,眼睛四处张望欣赏屋子里的摆设,窗户全部用几何图案的黑帘布遮挡,透不进半点阳光,木制的架子上堆满各种瓶瓶罐罐,还放置一些小动物的干瘪的肢体器官,门后面立着一副完整的人骨架,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稍微有那么点恐怖气息。 “小伙子的伤好办,你身上的乌虺蛊不容易解,只有两个办法,放蛊人收蛊和动用替身,照目前的情形看,找放蛊人收蛊的路是不用考虑了...说句老实话,我活这么大岁数,乌虺蛊就解过三回,救回一条命。” 老头子的话很清楚,不可能一个人中三次同样的蛊,也就是说,有两回失败了。 “要是失败了会怎么样?”天鸿忍不住插嘴。 “失败的话,宿主和替身将会周身腐烂,呕血而死。” 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腐烂,太恐怖了,两人不敢再往下想。 “那还是不要解了,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素兰心地善良,虽然她不想死,但为了活命而使其他人处于生命危险之中,她不忍心。 老头子叹口气,捶了些草药给天鸿的脚敷上,又拿出一碗黄色汤水让他喝,一股子骚味。 “这是饲养百草的牛尿加上风爷爷的秘方熬制的药水,喝下去,伤就会好。” 素兰的解释挺到位,怪不得那么腥臊,男子汉大丈夫,美女面前不能丢了威风,天鸿冒着反胃的风险一口喝尽,等药起效的空当,跟老头子聊聊解开乌虺蛊的替身法。 “找替身,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替身需要体格健壮,品格良好的年轻人,才能对蛊产生诱惑力,而且必须是自愿,不能强迫,乌虺蛊转移的过程力量最弱,正是解蛊的好机会。” 尼玛,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你看我行不行?” “你?” “是啊,我身体好着呢,品格也不差,完全符合你说的替身条件。” 老头子靠近天鸿仔细检查他的气色,点了一下头。 “没错,你确实是上佳的人选,愿意的话,可以当这个替身。” “如果你能保住她的命,我没意见。” “通过前几次的经验,保住素兰的命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有可能会落下病根,终身服药。” “那也比她现在强,谁都不能碰,活着有什么意思。” “不行。”素兰开口。 三个人相望着陷入沉默,各有想法,毕竟解乌虺蛊是个危险活,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就算风老头有通天本领,一旦失败双方其中一方会恐怖地死去,风老头可以不在乎天鸿的死活,素兰却是一方的候选长老,出问题自己的责任就大了。天鸿把誓言看得比生命重要,不能把素兰活着带出去比死还难受,就算真当这个替身也没什么。素兰仍秉持之前的观点,要牺牲别人性命的事情,坚决不做。 “不解开就得去当那个狗屁将军的小老婆,你未婚夫和妹妹会怎么想,再说你愿意吗?” 天鸿发声,句句刺中素兰的内心,说得她无言以对。 “素兰还是再考虑一下罢,考虑清楚,生死攸关的事老儿不敢擅自拿主意。” “我......” 素兰从来没这么纠结过,两边都是她不乐意看到的结局,但又非选不可。 冒险一试 “那个女人就在附近,给我仔细搜,再让她跑了,你们中午谁都别想吃饭。” 外面街道传来大批士兵的声响和翻箱倒柜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知道素兰所在的大概位置,乌虺蛊一日不除,素兰的人身自由就得不到保障,老头子趴在门板上听,发觉士兵未搜到这里,把门锁紧,催她快点做决定。 “风爷爷,倘若失败只能救活一个,希望你救救他,不要管我,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 “世事难料,谁剩口气先救谁,老儿自有定夺。” 素兰最后还是决定解蛊,风老头听了她的话一点不吃惊,救谁心里自有一杆秤,由不得素兰。 “解蛊需要多长时间?”天鸿问。 “就一阵子,一杆烟的功夫。” “好,那我们马上解,素兰姑娘你准备好了吗?” “嗯。” “小伙子,把你名字告诉我。”解蛊需要双方的名字。 “我姓桃李,名字叫天鸿。” “桃,李,天,鸿”老头在竹签上用细毛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他的名字,另一根竹签写上:殷子素兰。 “你们把签调换一下,衔在嘴里,小伙子的右手放在素兰的左手心,素兰的右手放在小伙子的左手心,看着对面的眼睛,不要动。” 天鸿和素兰站着照做,老头多点了几盏小油灯,预备好道具,屋里亮堂一些,拿出木斛,往他俩的头顶和脚下撒了些灰,有股淡淡的香味,一边洒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呢喃着不知名的咒语。 慢慢的,两人的身体燥热起来,带有点暧昧的小冲动,素兰感觉到长长的虫子在皮肤上游走,很痒,但是不敢动弹。 “老头,你撒的是什么东西?”天鸿起了生理反应,既尴尬又很奇怪,含糊地想问他撒的是不是带有催情效果的药物,老头子拿着像鸡毛掸子的彩色羽扇,翻白眼珠只管念咒,没有回应。 很快,天鸿便发现,好像有虫子在两只手上爬,从手掌爬向手腕,再到手臂,痒之余还有点凉。 这时离开始刚过去几分钟,素兰像跑了一趟马拉松,浑身疲惫,承受不了,扑通一下晕倒,天鸿想去看她,被风老头喝道。 “不准动,一动都得死,稳住。” 转头看,风老头在一旁摇头晃脑,眼睛反白,不晓得是怎么知道的。 蛊已经出来了,就在天鸿身上,贪婪地摄取他身上的精气。 安然无恙 “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吃的,连个女人都找不到,来人,把葛尔恰的皮扒了,拉去喂崆峒兽。”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儿子,全家人指望我养活,将军大人有大量,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保证,今天一定亲自把蓝玥长老送到将军面前。” “将军,葛尔恰对您忠心耿耿,此次大事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气,望将军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九色皇宫金碧辉煌的晨曦殿,侍卫长葛尔恰惊慌失措,解下佩刀跪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略带哭腔,心里害怕得紧,鳞片铠甲在不停颤抖,宫廷巫师以食替他求情。 魁梧强壮的禄玛隆阿,占据了原本属于国王的黄金宝座,身上穿着铁甲,一把大胡子七歪八扭,高挺的鼻梁,橙黄的眼珠和毛发,无不昭示着他是一个外乡人。 “放狗屁,无能就是无能,少它妈给我找借口。” “小的无能,小的无能,求将军饶小的一条贱命。” 照将军往常的脾气,侍卫长指定难逃一死,当下变局,正是用人之际,禄玛隆阿的残忍稍微收敛一些,只用粗糙的嗓门狠狠训斥了他几句,没要他的命。 “以食,你的法术这次怎么就不灵了?”禄玛隆阿赶走侍卫,留下以食,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搞明白。 “我也觉得奇怪,乌虺蛊瑶月之内无人能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蓝玥长老解了蛊,又没有反噬蛊的主人。” 以食惨白的面具下,疑惑之心油然而生,眉头皱成一团。 或许有些问题他们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素兰解了蛊,在风老头家休养了一会,精神明显好转,老头子包了几副药给她,吩咐她回去要注意调养身体,转身洒天鸿一脸灰。 “臭老头,你搞什么鬼,欠揍是吧?” “哟呵呵,跟长辈说话怎么能用这种态度,我是怕你看素兰长得漂亮起色心,给你下点阳痿的药粉,放心,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原样啦。” 听到风老头说阳痿,素兰笑了,向他解释。 “小哥路上一直在保护我,应该不是风爷爷你想象的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嘛,好啦,时候不早,你们赶快找机会出城吧,出了城,才算真正安全。” 分外眼红 风大巫师住处所在的鹿角巷,位于前大街,离大门不远,离后门不近,需要原路返回,出门天气已然没有阳光,白色的云朵在上空凝结,此时街面上巡逻的士兵比原来多出很多,大有严防死守的架势。 天鸿披上黑漆漆的大斗篷,戴上斗笠,素兰把面纱罩好,挽着他,装作恩爱夫妻,躲躲闪闪绕过监狱,回到铺满彩色石砖的中央大广场。 广场上空巨斧高悬,彩旗飘扬,四周围都是木砦,每个路口由一个正牌侍卫和两个藤甲兵把守查验,滴水不漏,想回头,后面涌出一大队的藤甲巡逻兵,喊着口号,整齐划一地朝他们走过来。 “怎么办?” “不用怕,他们又不认识你,直接闯过去,问的话就说咱们出来走亲戚。” 天鸿小声安慰素兰,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瑶月地界的白天太短暂了,事到如今,不豁出去试一下,就没法在天黑之前赶回后门,一入夜又要宵禁,夜越长,梦就越多。 “你们要去哪里?” “禀告军爷,我们要去后城区。”天鸿难得的放软声音。 “干嘛去?” “去我叔母家,今天约好了要去他家吃晚饭,麻烦军爷行个方便。”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从素兰头饰上摘下来的银质装饰部件,凑近侍卫,塞在他手心里,沉甸甸的银饰换算成公制单位不低于一百克,相当于侍卫个把月的饷钱,天鸿诌媚着朝他眨眼睛,侍卫顿时心领神会,看女人穿着九色衣裙,有些姿色,想揭开面纱,素兰害怕后退了几步,天鸿上前拦住。 “哎军爷,对不住,她是我妻子,不经常外出,怕生,所以用纱布挡着,没啥大问题。”说完从另一只口袋把存货的半两银饰全都掏了出来,一并送给侍卫。 手头有银子,侍卫放松了警惕,摆摆手示意他们过去。 “谢军爷,谢军爷。” 天鸿喜不自胜,连声道谢,和素兰加快脚步进入中央广场,没走多远,后面的侍卫叫住他们。 “喂,你们两个,等会。” 难道是钱不够?还是露馅了?两人吓出一身冷汗,他们身上除了这些银子可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军爷,请问还有什么事?”无奈返回,天鸿战战兢兢地问。 “珠子是不是你们的?” 侍卫手中闪亮的大珍珠手串,是九色常见的特产河蚌珠,个大浑圆,五光十色,素兰前几天在街市上看到,很喜欢,一问价钱不贵,便买了一串,穿上奶奶给她的和珍珠大小相近的月光石珠子,愈发熠熠生辉。 由于月光石太过显眼,怕被人认出来,素兰把手串拿下来放在身上,可能刚才过于紧张,掉落了都未曾察觉。 “是我的,可不可以还给我?” 征得侍卫同意,素兰伸手过去,手还没碰到珠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拿起珍珠手串仔细端详。 “啧啧啧,首饰不便宜啊,尤其是上面这颗大的,可以换好几车银子。” “以...以食大人,小的愚昧,大人大驾光临未能前去迎接,请大人恕罪。”侍卫和藤甲兵向瘦削的面具男子下跪。 “免礼啦,不怪你们,我也是闲着没事出来逛逛,没想到遇上老熟人,赶紧回家去,不然......很快就会死。”男子隔着面具盯紧天鸿,幽幽地说,言语间带有些许狡黠。 眼前这个瘦高穿着类似燕尾服古怪服饰的面具男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产生如此大的压迫力,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斗篷下紧攥光瀑的手,光流顺着手指游上手背,似乎在酝酿一场前所未有的生死大战。 何故结仇 侍卫知道大事不好,都互相招呼识趣地离开,偌大个广场,就剩下他们三人。 “别以为你换个胎盘,就没人认得,为了报仇,这些年我没少吃苦头,千寻万寻,今天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也罢,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省得麻烦。” 以食的话,明显是对天鸿说的,让他感觉很意外,满脑子搜刮都想不起跟哪位瑶月地界的大神结下过梁子。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有种摘下面具让我瞧瞧。” “等你快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满面邪笑的白色面具,看不到面具底下的脸,但能感觉出对方言语间充满敌意。 既然以食不肯露出真颜,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天鸿解下斗篷和斗笠,手里的光瀑隐隐发光,金黄色的光流,在手背上蔓延成树枝状。 “你快点去后门,暗号报桃李天鸿,这家伙是冲着我来的,就交给我来对付。” “我还是留下了帮你吧,以食不是一般巫师。” 素兰不听劝,她不想牺牲他人独自逃命,虽然身子虚弱无法动用强大的法术,但通用的法术可以启用,对于一个主攻暗术的蓝玥祭司,强化己方削弱敌人是她的本职。 “想跑?别做梦了,九色是我的地盘,只要我动动手指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以食拿着珠串双手交叉在身后,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灵敏的感官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少神叨叨偷听我们说话,看你这鸟样面相肯定不咋地,莫非是面具戴久长脸上了不好扒,不如,让鸿爷爷我来给你扒一扒。” “你来呀,欢迎之至!” 挑衅来的正是时候,天鸿的剑早就按捺不住了,瞬身法蹭的窜出老远,一剑朝以食的面具砍过去,光瀑的剑刃在距离几公分的地方冻住,以食两指一挥,连人带剑甩到一边。 “啧,多年不见,竟弱到如此地步,罢罢罢,今日无事,就陪你多玩会,死太快了,怎么对得起多年来的苦心修炼?” 以食扔掉珠子举起左手,接住从远处飞来的苗刀,两米长的黑色苗刀,靠近手腕处,有锯齿状的雪白刀刃,配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倒是很匀称,以食是双撇子,左右手都非常灵活,细长的黑刃苗刀在他手中如同装上活动轴承,转动飞快,盘旋几周换到了右手,刀尖指向前方。 “呸!” 刚才这一下摔得够呛,天鸿双手支撑着爬起身,吐出一口血沫,靠在地面斜眼看着他,别的不好说,耍刀弄剑怕个锤子,光瀑插在砖缝里站起来,调整好状态,继续迎战。 在起身的瞬间,素兰发动彩瞳,暗念月下孤树咒语,微风拂过,普通肉眼看不见的银白色月魄从她身上流向地面,平铺着汇聚到天鸿身旁,本想赋予月魄之力帮他,月魄却恐惧光瀑的光芒,围成一圈,始终不愿向前一步,无奈收回。 “啊!”大吼一声,光瀑隐现,剑刃来得迅猛,一剑横向以食腹部,逼得他后退,转刀接住剑刃,卡在锯齿位置,光芒一阵闪射,将苗刀从锯齿处熔断,忙的一闪身,以食手握断刀逃过一劫。 “啧,是把好剑,不错,不过我这把降神刀可是活的,给你砍一千次也砍不断。” 说着断刀的刀刃在地上化成黑糊糊的一团,长出翅膀,变成黑蝙蝠从地上飞起来,重新接上断刀,恢复原状。 以食另外给刀施加了咒术,手掌在刀身上滑过,刀面结晶,凝上一层薄霜,做出战斗状态,以全力迎战光瀑。 凝聚了白霜的苗刀果然不再惧怕光瀑,纵然炽烈的光瀑削铁如泥,碰到冰冷的刀刃仍然得乖乖地弹回去,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不分胜负。 “以食大人,将军有要事传唤,请速回大殿。” 空中传来雷神种传令兵的喊声,抬头仰望,两个青绿色翅膀的银甲士兵,丢下一卷传令书,又倒着飞回去。 九色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天鸿见怪不怪了,以食拿起传令书打开看了一眼,讪笑着说。 “看来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得带这个女人回去交差,说吧,想怎么个死法,大人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搞错了,该死的是你,应该你先选。”天鸿握剑指着他,毫不客气。 “我该死?哈哈哈哈,真是健忘啊,我早就死了,不是想瞧我的脸吗?就让你看一眼,免得你死不瞑目。” 以食单手缓缓摘下面具,惨不忍睹的面容,惊呆了天鸿和素兰。 神剑破封 面具下的脸,一条拇指宽的疤,从鼻梁一直延伸到脑后稀疏的毛发,几乎将整个头部分成两半,脸上有大火烧灼的痕迹,皮肉粘连,丑陋不堪,简直让人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恶不恶心?可不可憎?这张脸,全是拜你所赐。” 不知道他扯的什么鬼话,天鸿招谁惹谁也不可能把人伤成这样,何况头快被砍成两半,人怎么可能活下来,眼前所见,分明就是一只怪物。 “说是我干的,有证据吗?老子几时见过你?” “哈哈哈,证据?我的脸难道不是证据?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难道都不足以作为证据,啊?~”以食扔下刀,两只手把衣襟扯开,身上露出一条条红红的疤痕,纵横交错,可以用千刀万剐来形容。 素兰忍不住呕吐,天鸿胃里同样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吭声,他无法用怜悯的心态去看待,只能报以些许同情和疑惑。 “多少年来,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盼着有一天能亲手把你宰割,让你也尝尝那种活剐的滋味,可惜呀,等有能力报仇的时候,你却早早死了,死在万人堆里,死得...了无踪迹。”以食把衣襟合上。 “唯一的念想没了,时间还是照样一天天过去,慢慢地,一个更伟大的理想,浇灭我复仇的欲望,除了身上的伤疤,偶尔还能让我想起当年的仇人,我知道他会活过来,就像我,生而为杀,即便只剩下一口气,也会厮杀到最后一刻,事实证明我猜的没错,这一刻,今天终于等来了。”皮肉模糊的脸,透出一股诡异的笑,令人不寒而栗,天鸿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说,对方的话他半点没听明白。 接下来更作呕的一幕出现,以食的眼珠子接连从眼眶里掉出来,黑洞洞的七窍爬出密密麻麻的蛆虫,越来越多,渐渐淹没了他的身体和地上的刀,与之前不同,米白色蛆虫会自我分裂,一分为二,不断增殖,仅仅几十秒,就变成一堆庞然巨物,霸占了三分之一个广场,外形不像任何一种生物,倒像是座缓慢涌动的虫火山,山口喷出一堆堆的肥大的蛆虫。 喷出的虫子自行聚集在一起,黏着成各种毒虫形状,蚂蝗,蝎子,蜘蛛,眼镜王蛇......一下子要对付这么多毒物,天鸿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轰~~~~~~~轰~~~~~~~~ 素兰引出月魄凝聚成飘浮的白色光球,射向蛊兽,效果很好,虫形一只接一只炸散,不远处的虫火山仍在喷发,就算天鸿和素兰玩命抵抗,架不住越来越多的蛊兽进攻,很快被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让你选你不选,偏要最惨的死法,被千万条蛊虫撕碎的滋味一定没试过吧,大人我成全你,哈哈哈哈。”虫火山发出以食狂傲的叫声。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把剑给我。” “开什么玩笑,缺了剑我怎么打?” “没时间了,快!” 两人背对着背朝外围对靠近的蛊兽发起攻击,情况万分紧急,素兰想让天鸿卸下光瀑,好给他灌注月魄之力,小伙怎么都不肯把光瀑给她,情急之下,双手搭背强行给他灌注,月魄的力量流向光瀑,阴阳失衡,剑身火光四射,光焰破开,轰隆一声巨响,把附近的蛊兽轰成了碎片,突如其来的浓烟弥漫整个广场。 “咳咳咳。” 烟雾呛人,两人眯着眼睛咳嗽不止,全然不知自己位于巨人脚下。 势均力敌 腰间穿暗红色猛犸象皮毛的赤脚巨人身高超过十米,高出浓烟半身,体魄健壮,浓眉深目,蓬乱的黑胡子和长发,颇具几分北欧神话中矮人的风采,粗制的牙雕串成手链,脚串和项链,挂满古铜色四肢和脖颈,此时巨人似乎未醒,只是静静地站着,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天鸿不知道光瀑消失了,在地上摸瞎找剑,摸了一会,摸到一块稍软且有温度的奇怪东西,上面还有毛,以为是蛊兽,吓得马上缩手,拔出脚上的小刀,对着巨人的脚板一顿猛扎,巨人忽觉脚板刺痛,睁眼醒过来,俯下身抱着脚板嗷嗷乱叫,大手拨开烟雾,把天鸿和素兰撞得踉跄倒地。 蛊兽们受到活物气血的感召,转移目标,朝巨人发起进攻,贴上脚上疯狂撕咬,刺痛感一下子惹毛了巨人,抬起大脚猛踩,天鸿这才发现大脚板并非蛊兽,不晓得是什么鬼玩意,拉起素兰赶紧跑,迷雾中两坨影子在快速移动,巨人紧盯这两团黑影,脚跟上去狂踩,每跺一次,地面就震上一震,带起来的气流,把地面上的烟雾逐步吹散。 “弥罗宝象,覆甲千层......” 眼瞅着大脚板要下来了,玄武护身咒再起,保住了素兰和自己的小命,巨人只觉得踩到一块坚硬的石头,相当硌脚,素兰旋转掌心将月魄凝集成发光的白色尖刺,奋力往外一推,尖刺刺破坚硬的法术外壳,深深扎进巨人的脚掌,巨人哀嚎,庞大的身躯疼得一屁股墩坐下,轰然一阵坐地风把烟雾驱向四周,待风平雾尽,看清了眼前原来是两个活人。 “你这是什么法术?居然能贯穿玄武法阵,太厉害了。” 天鸿差点吓傻,头一回见到能打破法术结界的法术,不亚于看到公鸡下蛋,母猪上树。 “月魄能够破除法术形成的屏障,除非它自身形成的屏障,其他法术统统无法拦截。” 月魄?没听过,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法术,私底下寻思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素兰教教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面前十几顿重的巨人外加一堆会喷蛊虫的活火山,想想就头大。 “嗷~~”广场边缘,巨人在不断哀嚎,疼得眼角挤出几滴老泪,每滴够一个成年人喝上一大壶。 “喂,大家伙,知道疼了吧,谁叫你老追着我们不放,活该疼死。”天鸿生气地朝巨人大吼,素兰示意别再说话,走过去看巨人的脚,收回月魄,在周围布上光栅栏,暂时挡住不断增多的蛊兽,她直觉上觉得巨人不像是有恶意的生物,只是一时气愤。 “巨人伯伯!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素兰喊他伯伯,巨人听懂,当下停止哀嚎,很好奇地望向身形悬殊的女孩,从来没人这么亲切地叫过他,发自内心感动,不顾脚上疼痛了,努力挣扎着站起来,用古老的喫舌语口音开口说。 “翁乃夸戎,夸氏族人,至日不知何故到此?汝知否?” 话虽然说得不标准,听还是能听清,博学的素兰一听夸氏,立马就明白了,根据蓝玥寨流传下来的古书上记载,夸氏为上古巨人部落,处于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的过渡阶段,传说中的夸父就是夸氏人的首领,和其他上古部落一样,夸氏部落热衷图腾崇拜,崇拜天上的太阳。 为了尽可能汲取阳光,同时也为了躲避战乱,夸族分成两支,一支在夸父的带领下,从神州大地向西北方迁徙,最后定居于现在西伯利亚靠近北极圈的地方,盛夏时节可以享受漫长的极昼,另一支由夸异带领,迁往不周山地区,就是现在的青藏高原。 拥有神通在上古时期非常普遍,每一个夸族人的身体里,都流淌着烈日光辉,世代传承,正因为如此,夸族人饮水量极其惊人,凡是夸族人迁居过的湖泊,基本都被喝干,于是才有了夸父逐日这个流传千古的神话。 “夸戎伯伯,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等帮了忙,我再慢慢告诉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汝但讲来。” 素兰不确定夸戎的出现是否和光瀑有关,她想借巨人的手解决目前最大的威胁,夸戎听了表示愿意帮忙,眼看四周没有合适的武器,举手拿下悬在广场半空的巨斧,巨型石斧相较夸戎的身形还是稍微大了点,双手用力的话,勉强可以作为兵器使用。 不远处涌动的虫火山,看到巨人手拖巨斧向它走来,不再喷发蛊兽,转而重新聚合,变成高大的人形。 正身出战 亿万虫群围绕着蠕动,长出手脚,形成一个四肢粗壮的虫巨人,与夸戎相比毫不逊色,虫巨人的脸借以食的面相作为蓝本,蛊虫密密麻麻在脸上爬走,愈发瘆人。 两只庞然巨物的决斗,一触即发,夸戎奋力扛起一斧,将虫巨人的一条手臂砍下,手臂随着石斧落在地面上溃散成一团,脚下到处都是虫子。 夸戎重新扛起巨斧的间隙,以食化身的虫巨人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一拳猛击,力道不可谓不重,突然来这么一下,虫拳报销的同时,夸戎半边脸留下一滩淤青,被打得往后倒退。 脾气暴躁的夸戎哪受得了这种气,斧头也不要了,吐口唾沫猛冲上前,和虫巨人互掐了起来,虫巨人趁机长回断臂,与夸戎近身搏斗,一时间搏斗声威震九色,附近躲在屋子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屋顶抖落下一阵阵的粉灰。 “我们趁现在溜吧,一会大家伙要是输了我们又跑不了。”夸戎正好拖住战局,简直天赐良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跑是不会错的,天鸿想脱身,素兰却不肯走。 “做人要讲信用,我已经答应夸戎伯伯,不可以失约,要逃你自己逃。” “嘁,小命没了什么信用都是假的,你是不是被下蛊下糊涂了?” “就当我糊涂好了。”素兰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好好好,是我错,我糊涂,行了吧,真是服了你!” 天鸿双手交叉没辙,素兰不跑他自己逃出去也没啥意义,只好陪着看大戏。 夸戎一身的肌肉不是开玩笑,虫巨人越来越感到难以抵挡,手臂被扯断,头好几次被轰散,幸好是蛊虫可以再生,很快长了回来,为了取得优势,以食采取最简单的策略,继续分裂,虫巨人的体型在搏斗中越变越大,直到高出夸戎一个半头,逐渐占据战场的主动权,开始猛烈反攻。 夸戎腹部连受几拳后,虫巨人抬腿一个膝踢,下巴差点脱臼,体力不支仰身倒下,虫巨人拔起嵌在地上的巨型石斧走过去,准备将对手一击致命。 眼下情况素兰不可能坐视不管,夸戎的生死关系到整个战局,为了助他一臂之力,素兰调动体内的月魄,在空中凝聚成数把白光利剑,射向虫巨人,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着实拖慢了以食的脚步。 “姑娘能否为我再铸一剑?” 是少年的声音,天鸿想要对战虫巨人无异于送死,为了彻底改变战局,灵宝又一次借用了他的身体。 月剑判决 欧珀般绚丽的彩瞳,看见的不止是天鸿,还有衣冠楚楚的白衣少年,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惊讶之情自然不必说。 此时情况紧急,由不得她多想,素兰点头答应,发动体内几乎所有的月魄,当即铸成一把闪亮的十字白光利剑,月魄塌缩结晶,化为实体,耀眼的白光下,修长的水晶剑剑锋锐利,质地轻盈,在空中起伏飘荡。 灵宝接过月魄长剑,飞身出去,一道闪光劈过,虫巨人手中举起的巨斧自上往下裂开,随着一声爆响,崩作一地的碎石,执剑者脚步未落地,一条金绳射出,从背后缠住虫巨人的脖子,顺势荡到半空,双手握剑,剑锋朝下,刺入虫巨人肩膀。 “月魄听令,入地回笼。” 月魄顺着剑刃倾泻而下,排山倒海灌入虫群,白光由内向外闪射,虫群瞬间崩塌。 “嗒~” 轻轻的脚步落下,水晶剑在灵宝手中的光芒逐渐黯淡,虫堆慢慢化成脓水,银白色的月魄从缝隙里渗出,一道道流回素兰体内。 以食躺在脓水中,手握苗刀挣扎着想站起身,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刚才这么一下,令他元气大伤,失败几成定局。 灵宝踏着污秽的脓水走上去,站在他面前,平静的眼神中透出的,是无奈和怜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痛快。” “你走吧,我不想再杀人。” 以食刚才还笑得岔气,听到他这句话,止住笑声,陡然沉下脸,轻蔑看了一眼,嗤了下鼻子。 “哼,用不着你来假慈悲,我变成这副模样,已经跟死人没有区别,不分出胜负,休想活着离开?”以食瞪大双眼,一副恨不得把眼前的敌人生吞活剥的表情。 “继续斗下去,只会徒增无谓的伤亡,不如就此收手,来日再与你一决胜负。” “来日?没有来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尖头长靴踩着脓水猛冲向灵宝,苗刀斩成一条线,力道大不如前,灵宝侧身一闪,苗刀在以食手上旋了一圈回来,转身再一次进攻,被他单手接住黑色刀刃,一步靠近,尖利的水晶剑斜向上穿透以食的胸膛,剑锋和握住刀锋的手鲜血同时滴落。 以食瞪大眼睛满眼血丝,一口气在喉咙里回转,月魄流入心脏结晶,细小的晶体刺破各个心细胞,死亡已成时间问题,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是千户的手下败将,为什么千户单手就能挡住他引以为傲的降神刀。 这一切,只能到地狱里去求解了。 此刻,以食的全身如同上万只蚂蚁在撕咬,养在体内的蛊虫开始反噬,万分痛苦地颤抖却喊不出声,静静地下跪,向前倒,倒在灵宝脚下的脓水间,身体慢慢黑化,消融,和脓水化为一体,剩下深青色衣物和黑色长刀。 天色逐渐灰暗,素兰走过来,现场情况她都看在眼里,她一点也不可怜以食,这个叛军头目罪有应得,倒是灵宝显得有些神伤,心情复杂。 “你的手... ” “哦,无事。”灵宝看了看伤口,手心有一道血痕,对他来说是个小问题,不需要上药,可以自行痊愈。 “上仙驾临瑶月地界,莫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任务在身?” 素兰此话一出,灵宝才发现真身被她看穿,这也难怪,月瞳本就洞察世间万物,乃上等天赋,何况拥有月瞳的是法力深厚的蓝玥候选长老,被看穿一点不稀奇。 “上仙之称不敢当,我本为仙尊座下童子,因故下界,误入贵方。”灵宝抱拳行礼。 原来是仙人座下的仙童,素兰听说过但从未见过,好奇心起,非得问个一五一十,灵宝听了额头冒汗,不是不敢说,而是不能说,况且他也不知道师傅叫什么名字,仅知道师傅年纪比他大得多,天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不知夸戎眼下如何?”看到巨人有动静,灵宝把话题转移到昏倒的巨人身上。 螳臂摧车 夸戎的伤并不重,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摸摸下巴摸摸嘴,下巴没掉,刚才挨了重击,把一颗大门牙给崩了,弯下腰寻找,在脓水中捡起来擦干,放进腰间的小皮袋,夸族人的风俗里,掉了的牙要找片高地隆重埋好,不这样处理会影响往后的运气。 “夸戎伯伯,你还好吗?”素兰仰头大声喊。 “安好安好,伊何去了,汝知否?”巨人弯腰,单膝蹲下,问素兰虫巨人为什么不见了。 “恶人已归天,不必再寻!”灵宝替素兰回答。 听说敌人已经一命呜呼,而且竟是脚下的年轻人所为,夸戎大惊,当场要拜他做师傅,灵宝可收不起个子这么大的徒弟,慌忙找借口推辞。 素兰想起之前答应的事,让夸戎盘腿坐下,在广场上和他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脉络渐渐明晰,对应夸氏族的驾驭光能的能力,夸戎很可能是光瀑的化身,问起他为什么不使用烈日光辉,摸着蓬松的胡子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灵宝看出来,夸戎力气虽大,脑子缺根筋,简单地说就是笨,烈日光辉的技巧性很高,不像斧子那样拿起来就能用,既然不会,就不要再追究了,都是成年人,给他留点面子。 一阵窃窃私语,素兰领会了灵宝的意思,对夸戎开口。 “有件事,我想再麻烦夸戎伯伯一次。” “汝讲。” “我们所在的九色王国发生很严重的内乱,大王和其他长老都被关起来了,我...想请夸戎伯伯把他们救出来。” “噢~~~~翁知了,甚善,汝领翁前去。” 夸戎答应她的请求,他很欣赏面前这个言而有信,叫他伯伯的漂亮姑娘,只要不是什么越过底线的委托,他基本都会答应。 救国王是灵宝主意,和素兰的想法不谋而合,灵宝有能力救他们,但作为上界使者,不宜带头卷入瑶月权斗的漩涡,让素兰和夸戎出面,一方面可以隐藏实力,方便接下来的行动,另一方面想锻炼一下夸戎,逼迫他引出体内的烈日光辉,强化光瀑。 说行动就行动,素兰带路,众人朝王宫方向进发,瑶月地界的头面人物,都囚禁在王宫底下的地牢,禄玛隆阿已经肃清王宫中的保王派,通过人质要挟,收服了除蓝玥之外的瑶月三寨,计划今夜上位后就把他们全部处死,免去后顾之忧。 巨人移动的巨大声浪一阵接着一阵,引起九色军队的高度警惕,夜幕降临,战鼓雷动,宫城的火炬层层燃起,数千名带刀侍卫和藤甲兵,加上几十个雷神种士兵全副武装,将白石王宫防守得密不透风。 夸戎的身形,完全不适合偷袭,素兰明白这一点,径自带着他沿着宽敞的九色大道往宫门奔去,宫前的近卫先锋队骑着战豹列队等候,日月星三种图案的锦旗随风飘扬。 “弟兄们,向大将军表示忠心的时候到了,不怕死的,跟我上,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违令者,斩。” 葛尔恰走在最前头,手执银色长矛,身骑狮虎兽威风凛凛,禄玛隆阿给他发口谕,赢了此战,即刻升任兵统教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辈子吃香喝辣没问题。 “杀呀~~~~~” 擂鼓的节奏加快,沾火绒的弓箭似雨点射向巨人,对禄玛隆阿最忠心的那拨人跟着葛尔恰冲杀出去,双方对阵犹如以卵击石,被巨人大脚一扫,扫了个人仰豹翻,素兰引出月魄形成网状天幕,擒住箭矢,确保众人的安全,灵宝没闲着,一拳打晕狮虎兽,逮住葛尔恰往死里揍。 第一波防守很快偃旗息鼓,余下的士兵们本来就无心恋战,加之以食不在场,兵败如山倒,纷纷丢盔弃甲逃命。 “立刻传令下去,把崆峒兽放出来。” 禄玛隆阿在晨曦殿外的高台上紧张地瞭望,密切关注宫前战况,他挂名大将军,实际战力却不高,没了身后这帮狗腿子和饲养的崆峒兽,量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起作反的心思。 攻入瓮城,大门紧锁,空无一人,夸戎欲上前踹开大门,被灵宝大声喊住。 咔哒咔哒咔哒~~~~~~~~ 转轴的声音特别响亮,铁门从下往上升起,黑洞洞的门内,厚重的喘息和喉底发出的阵阵嘶吼此起彼伏。 胜券在握 几声清脆的铁链断裂,明亮的城灯下,探出一条毒蛇才有的紫黑色长舌,一收一放,采矿车体型的崆峒兽一只接一只从门洞中爬出来,即便趴着行走,身高仍超过五米,都快顶到城门框,粗糙的蜥蜴外皮隐约闪烁金光,长长的脑袋下是一箍铁圈,活像长对角的科摩多巨龙,行动却更加敏捷,定睛细看,肘部长着倒钩,尾部末端拖着一条带刺的狼牙棒,类似某种白垩纪的恐龙。 相比体型,夸戎略占优势,对于三只崆峒兽而言,前方的大肉显然更具吸引力,全部约好似的朝夸戎扑去,紧追不舍,咬力巨大,细密的牙齿像钉子一样嵌进肉里,鲜血直流,无论怎么挣也挣不开。 毕竟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夸戎有难岂有不救之理。 素兰月魄凝聚的利剑,完全穿不透蜥蜴的外皮,碰到当即碎成碎片,并非蜥蜴的外皮有多坚硬,而是月魄遇到了相克之物,崆峒兽长期生活在干旱地区,皮肤吸收了纯阳之气,日月精华中对应的日精,与月魄的属性正好相反。 此时还未找到让夸戎变回光瀑的办法,素兰的月魄又不能用,灵宝手无寸铁,实在伤脑筋。 好在现场未到让人无法可想的地步,转瞬间心生一计。 “素兰,你可会铸弓?” “会,但是月魄伤害不到这些巨兽,怕铸了弓箭会是同样的结果。” “你只需铸弓,无需铸箭,即刻铸一张予我,我自有打算。” 弓可以是月魄制成,箭不一定,灵宝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就等着素兰给他一张弓。 月魄凝聚的长弓犹如张开的双翼,晶莹闪烁,流光溢彩,灵宝空手搭弓,凝神聚气,默念太荒神兵谱第十六章的勾芒之羽篇,七彩羽毛作为箭羽的暗金长箭在眼前出现,瞄准咬住夸戎手肘的崆峒巨兽。 由于目标在不断移动,灵宝瞄了好一会,才找准位置,彩羽箭带着弧光如同飞梭般射出,弹射的冲击力将强韧月弓震得粉碎,长箭随着目标在空中拐弯,横向穿透崆峒兽的头部,崆峒兽当场死亡,嘴巴随即松开。 脱开掣肘,夸戎对脚下的两只崆峒兽连捶带咬,各自来了几拳,打退一只,另一只死缠不放,被他按住双角,地上滚起阵阵沙尘。 素兰知道身边这个神仙一定不会是冒牌货,随手又帮他铸了一张月魄弓。 夸戎挣脱的崆峒兽,让金丝捆仙咒困住,在法阵中竭力吼叫,四壁冲撞,本来是对付仙魔的法术,困只大蜥蜴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将就用了。 灵宝接过月弓再次搭弓射箭,指向阵中巨兽,箭在弦上刚想发射,转念一想,不对,要是太容易解决,如何激发夸戎的内在潜力,眼下大好时机,两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怪兽正好作为练兵场,心意决定,箭头细微上抬,一箭射去,轰然巨响,破了自己的阵法,把大蜥蜴重新放了出来。 一番神操作,站在一旁的素兰完全搞不懂,以为他射偏了,又想做弓,被灵宝阻止。 两只崆峒兽生命力极强,皮糙肉厚,对付起来确实吃力,夸戎有些力不从心,稍稍怨恨起两个战友,在一边观看却迟迟不动手相助。 鏖战间,声音在巨人脑中响起。 “速速发动烈日光辉,丹池(丹田)入合谷,阳关上神庭。” 夸戎愚钝,知识没有忘,灵宝的神识一提醒,他才乍想起,好像听谁讲过,是这么一回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运脉的技巧,夸戎在部落里练习过不知多少次,每次都运不好,战斗迫在眉睫,心想不妨再试一次。 运脉完成的刹那间,巨人的拳头阳光四射,双眼透亮,由内而外放着金光,烈日光辉的威力远非月魄能比,一拳下去就把其中一只大蜥蜴的头骨砸个稀巴烂。 最后的一只崆峒兽下场也不太妙,一边的角让巨人像掰蒜头一样掰断,另一只手破开背脊,拉出血淋淋的脊柱,连着尾部骨质的狼牙棒一并拉了出来。 可怜禄玛隆阿精心喂养的几只崆峒兽,一下子全军覆没。 “好~~,呵呵!”精彩的战斗令素兰不禁喝彩,拍手鼓掌,灵宝跟着朝夸戎会心一笑。 烈日光辉一旦放出来,就不容易收回去,夸戎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眼冒金光的状态,他自己倒是不讨厌这种感觉,一扫往日的苦恼,满面笑容,信心十足。 禄玛隆阿在殿台上靠着护栏,清晰地看到下面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可谓惨剧,自知末日已到,吩咐仅剩的党羽坚守第二道门,拔腿先溜了。 又见熟人 九色王宫高耸的白色城墙,经不起夸戎金刚铁拳头的摧残,带机关的大铁门轰隆倒伏,汉白玉崩碎成不规则的碎石状,破出一道缺口,经过城墙,就是宫内圆形的小广场,铺的都是五彩闪耀的彩晶石,奢华的宫廷建筑环绕,广场往上望去,便是金碧辉煌的晨曦殿,仅一步之遥。 数百名宫廷侍卫和士兵引兵列阵,分成左右和前方三个方阵,盾兵在前,刀兵在后,缓慢向前推进。 能驻守在如此机要的位置,清一色是禄玛隆阿精挑细选的亲信部队,喝过血酒,誓死效命大将军,这些狗腿子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效忠的大将军,已经撇下他们不管,独自逃命去了。 “地牢位于何处?” “在后花园的宗室里,就在宫殿后面。” “好,要事先办,此处交给夸戎。” 叫夸戎开出一条路,素兰和灵宝直奔后花园,小广场有夸戎就够了,巨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穷途末路,灵宝担心禄玛隆阿会破罐子破摔,加害政要们,做了一个最理智的选择。 宗室是存放九色王族先辈骨殖的场所,地牢用来关押审讯犯事的王族内部成员,九色王和几个大寨长老皆关押在这里。 冲到石砌的宗室,里面空无一人,士兵全部调去镇守小广场了,高高的陶罐子在周围垒成一圈,长明灯的火焰在墙壁上燃烧,受到敞开大门的气流影响,微微抖动。 素兰头一次进入王族的宗室,不清楚地牢大门的机关在哪,两人短暂商量之后在长罐子堆里胡乱翻找,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成排的骨殖罐像多米诺骨牌哐哐当当一个接着一个相互撞击,破碎倾倒,素兰害怕的紧,赶紧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她不是害怕罐子里掉出来的人骨头,而是怕九色王怪罪,坏了蓝玥寨的名声。 灵宝无所谓,冷眼看着罐子一个个倾倒,倒到最后一个止住,长长的罐子像是插在地上,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晃动的迹象。 没错了,这个坚挺的罐子肯定是大门的机关。 顾不了那么多,灵宝走过去稍微观察,把罐子用力向外一掰,地上的石板一层层呈环状下陷,露出一条螺旋状的石梯。 “咳~~~~~咳~~~~~咳~~~~~~!” 两人一下石梯,就听到昏暗的地牢里传来沉重的咳嗽声,素兰的月魄光球照亮了狭窄且潮湿的地下室。 万幸,长老们和九色王都好好地关在牢房,禄玛隆阿没有来得及加害他们。 政要们看到有人来救,精神开始活跃起来,只有小王子和九色王闷不做声,面色阴郁,年老的九色王一袭白长衫脏兮兮躺在角落里,脸色极差。 “大王!”素兰急切破开牢门走进去,跪下来从脉象到呼吸仔细检查,素兰曾经跟风老头学过一小段时间,接触过的浅薄医术,使她很快就得出结论,国王受到严重的肺部感染。 肺炎本不难治,但是国王年老体衰,自身抵抗力极差,两天来总处于缺医少药的恶劣环境,病情发展到呼吸困难的地步,回天乏力,已接近弥留之际。 “父王,是蓝玥长老,我们有救了,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十五岁的小王子带着哭腔,两只手和九色王禹听的左手紧紧握在一起。 “咳~~~咳,哈~~哈~~~~呵呵,长老,多谢你,救了九色,我~~~~不行了,你把禹珊,带出去吧,不用管我。” “大王,胜利就在眼前,九色人民需要你,坚持住,一切都会好的。” “九色...靠你们了。” 九色王努力把眼睛睁开看了眼,微微一笑说两句话,眼睛闭上就再也没有醒来,一抹鼻子,已经没有呼吸。 “父王,父王,你醒醒,父王!” 王子嚎啕大哭,素兰忍住悲痛,引出月魄将国王的尸体包裹好,其他长老知道老国王去世,都心情沉重地围在一旁为他念诵,灵宝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同时并不理解九色国王禹听在瑶月人心中的地位,能给出的,仅仅是同情的目光。 有一件事没有忘,就是还未将狡猾的禄玛隆阿绳之以法,灵宝借着天鸿的身体,悄然退出地牢,在夜色中奔向大殿,途中,眼角的余光竟看到熟悉的紫色身影一闪而过。 行踪诡秘 “浅齿姑娘如此惊慌匆忙,赶着前往何处?” 一排排描金宫柱子撑起来的宫殿深邃空旷,欠缺几分生机,灵宝转眼在浅齿两三步远的地方出现,拦住她的脚步,过程悄无声息,连薄薄的灰尘都未曾掠起,轻功了得。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呀,灵神不去庙堂之上待人供奉,跑来九色王国,难道九色有你日思夜想的俏佳人不成?” 浅齿早就知道他来,行踪暴露,仍一脸的轻蔑,拎出比肩职业演员的心理素质,继续在他面前演戏。 “此话说来,一个东州弱女子,贸然出现在榣山和瑶月,就不算是件奇事?” “有哪条公文规定,东州女子,就不能来榣山和瑶月,我记得,这本来就不属于你们神仙该管的事情,灵神莫要管的太宽。” “不甚凑巧,今日不该管的,在下一并管了,毋须介意多此一桩,说,来此意欲何为。” 灵宝决意不放过浅齿,阴阳怪气的东州巫族,来到九色的目的很令人生疑,说不定跟禄玛隆阿的叛变有些关系。 紫瞳少女也明显感觉到灵神不好应付,坦白交代当然是不可能的,未取得九色宝物,最多和他战个平手,倘若不小心输给灵神,处心积虑为上君寻魂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心思缜密的浅齿绝不会去冒这个险。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们来做个游戏,只要能追上我,拿到我耳环上的色子,就把整件事情告诉你。”浅齿笑容鬼魅,耳坠是一颗小小的二十面三角形的铂质金属骰子,每一面都刻着类似甲骨文的符号。 取骰子,那还不容易,灵宝的手迅速伸过去,想摘下她耳朵上的耳坠,伸手一抓,抓到的却是紫色烟雾,人瞬间在眼前消失,四处张望,不见人影。 浅齿的障眼法丝毫不输天鸿,只要她想逃,一般情况下没人抓的住她,半会功夫,已经来到了九色的藏宝室。 金雕玉砌大拱门内有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现时无人值守,封印解除,省却不少功夫,推门进去,禄玛隆阿正在里头拼了老命装宝贝,混账大将军不止人品差,贪财好色一样没落下,白瞎了为他献身的忠实拥趸。 浅齿没有理会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的禄玛隆阿,明晃晃的金银财宝进不了她的法眼,径自踏上弧形台阶,最里面柱子旁靠着那根两端镶嵌蓝宝石的白棍子,才是她的心仪之物。 现成沙包 飞蝗棍确是人间至宝,别看只有一米多长,外观细滑亮丽跟宫廷权杖似的,拿出去,却是实打实杀人的兵器,古往今来死在飞蝗棍底下的人没有千万也差不离了。 人间凶器不在合适的人手里,就这么堆放在宝库的角落,确实有点浪费。 今天,浅齿便要将其收入囊中。 禄马隆阿看到浅齿背影,光着脚丫突然悄然无声地走进来,差点慌了神,以为是来抓他的,仔细定下心,发现美女的注意力全在棍子上,稍稍放心了点。 要换作平时,遇上美色,大将军早就色相毕露,这会情况比较特殊,敌人堵在大门口,命跟美女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些,要不是逃命需要钱,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待。 不过,一切想法都是在未看到正脸的前提下。 浅齿拿起棍子转过脸的那一瞬间,禄玛隆阿的眼睛瞅到真容,眼珠子盯得笔直,他女人见得多,和浅齿一般漂亮的瓜子脸美女,手指头数的过来,颜值比起素兰不遑多让。 浅齿拿起飞蝗棍在手间飕飕转了几圈,轻快利落,觉得很满意,撇到禄玛隆阿在看她,心里暗自偷笑,笑这个狗东西大难临头还不忘惦记美人。 “哟,大将军,差点忘了你在,影响你发大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呵呵,不会,不会,我马上就好。”将军咽了咽口水,他太想把这个美人一起装进袋子里,嘴上打哈哈,内心起了歹意,正盘算着该怎么动手。 浅齿当即识破他那点小心思,故意坐在台阶上,这边拿起一个扳指瞧瞧,那边抽出一个镯子戴戴,想看看大将军能拿她怎么样,反正灵神和素兰还没回到蓝玥,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耍耍猴,打发时间。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禄玛隆阿拿起一个长颈银酒樽藏在身后,笑盈盈走近浅齿。 “我们九色的宝贝太多,像你这么挑肯定会挑花了眼,今天你运气好,刚好碰到有个本地人,我来帮你挑几件顶值钱的货色,保你满意。” “说得你好像不是外地人,九色就没人长你这样的眼睛和胡子,若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色目人,不是党项就是突厥。” 紫发少女一开口,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九色只有禄马隆阿家来自瑶月之外的党项,将军本名拓跋欢,祖先躲避战乱在瑶月定居了十几辈,算是半个九色人。 早期色目人种人高马大,打仗勇猛,立下赫赫战功,从他祖爷爷开始为九色王族所器重,特许拓跋家世袭大将军位子,并赐封号禄玛隆阿,封号一样是世袭的。 “姑娘眼力真好,但只说对了一半,我祖上是党项人,党项人不兴记族谱,到我这代已经和党项没什么瓜葛,姑娘如果有兴趣,可以给你讲讲拓跋家在九色的光荣历史。” 虽然累得满身是汗,将军仍不愿拿下头盔,怕露出头盔底下的秃头。 看着禄玛隆阿越凑越近,浅齿一丝不乱,她看到了后面的银瓶子,知道禄玛隆阿想做什么,若不狠狠耍他一回,给他点颜色瞧瞧,又何苦在这坐了大半天。 谁在乎谁 没等浅齿动起手,大将军自己踩到脚下滑溜溜的珠子栽倒,头盔掉落,银瓶咕噜噜滚到一边,油光噌亮的地中海闪闪发光,幸好地面是纯白的大理石板,否则一准摔个嘴啃泥。 自从复活以来,很久没看到这么滑稽的一幕,浅齿噗呲一笑,乐得不行。 “狗女良养的,谁他吗放的珠子。”禄玛隆阿开口便习惯性骂娘,眨眼想起美女在场,不能失了风度,赶紧戴好头盔,艰难起身陪笑。 “呵呵,让姑娘笑话了,刚脚底下滑,没站稳。” “小女子哪敢笑话鼎鼎大名的九色大将军,谁都有个走心的时候,将军没摔着吧?”笑罢,浅齿心不在焉地说。 “没,没,今天能见上绝色大美女,末将就算摔死也心甘情愿。” 摔死算便宜你,尝到飞蝗棍的滋味,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浅齿心里暗自咒骂,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哎哟,这几天不知怎么了,总是手脚酸痛,浑身没劲。” “想必姑娘是累着了,不怕,拓跋家有一套祖传的推拿手法,保证手到病除。” “是吗?能不能劳烦将军过来帮我把膝盖捶一捶。” 色狼拼的就是脸皮厚,巴不得这句话,禄玛隆阿手边没有银瓶,冒失出手容易吃棍子,一闷棍下去不死也残废,为了放松对方的戒备,像条哈巴狗一样跪在浅齿跟前,色迷迷的馋眼死盯着她,拿出前所未有的力道,轻轻地帮着捶膝盖,连他自己的老娘都未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戏弄往日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感觉不错,浅齿一边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耍他,门砰的一下打开,灵宝闯了进来,禄玛隆阿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赶到,顿时吓得面容失色,站起来转身扼住浅齿,拿她当做人质。 “你别过来,要是敢动一下,小心我手上的姑娘性命不保。”说话的声音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恐,气息颤动。 怪不得搜遍半座王宫都没见到大将军的影子,原来躲在这,浅齿也在,一箭双雕,正好。 怀疑归怀疑,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灵宝不愿看到浅齿出事,毕竟是她带大伙进来瑶月。 “禄玛隆阿,逃得过初一,你以为能逃得过十五吗?国王等人皆已出狱,你的末日到了,还不乖乖投降,争取宽大处置。” “宽大处置?当我三岁小孩,信你就怪了,从起兵那天起,老子就从没想过投降,大不了同归于尽,谁怕谁啊!” 穷途末路的大将军说出这番话来并不奇怪,灵宝内心纳闷的是,浅齿想要脱离魔爪,不过弹指的功夫,她偏不,到底是什么原因。 莫非又中了她的阴谋诡计。 还个人情 落魄的大将军虽然嘴上叫嚣着同归于尽,一想到死心里直发抖,论起年龄他才八十多岁,在瑶月地界算是中年大汉,大把荣华富贵等着他去享受,死了多可惜。 当年家里几个弟兄为了大将军的名号争个你死我活,千辛万苦干掉几个手足,混到了张贵宾餐厅的长期饭票,生性狂傲的拓跋欢贪心不足,还想着通过谋变成为九色之主,迎娶垂涎已久的美人,顺便满足一下当国王的愿望,十年大计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和大个子给搅黄了,心里是既怕又不甘心。 见灵宝迟迟不动,以为手里的法宝起了作用,胆子开始大起来。 “哈哈哈,怕了吧,不想这位姑娘死,就老老实实让路,不然老子马上掐死她。” 浅齿施法将飞蝗棍缩小,装出极其惧怕的神色,眼睛不停地观察灵宝的一举一动,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在乎她,这无关感情,只不过是寂寞的久了,换个玩法,想见识一下神仙是不是真的和部落里传说的那样无情无欲,杀伐果断。 巫族和神族在上古时期发生过惨烈战争,深深铭刻在每个巫族人的记忆里,代代相传,沉浸于巫族文化中的浅齿,自然不相信神仙会为一个下界人类的生命做出让步。 “你可以走,但是不能伤害浅齿姑娘。”灵宝深思熟虑沉默了片刻,开口言道。 “算你识相,滚远点,踏出城门之前要是有什么动作,这对鹰勾指可不长眼睛,别怪老子不客气。” 不入流的鹰勾指也能拿出来炫耀,看来禄玛隆阿果真是黔驴技穷,空有一副大骨架。 为了尽快与城门外的残余势力会合,禄玛隆阿胁迫浅齿走出宝库,途中贼眉鼠眼想顺几件宝贝,见灵宝盯着,不敢动手,三步一回头,心急如焚倒着朝宫外走去,灵宝紧随其后。 没想到灵神挺通人性,真是出乎意料的难得,感动倒不至于,起码此时在浅齿心里,对他的好感度略有上升。 素兰与几位长老此时也赶了上来,好巧不巧,与禄玛隆阿在宫柱间撞道,位于正前方,和灵宝一前一后来了个包抄,大将军惊恐万分,紧紧掐住浅齿不放,他自认为把免死铁券攥好,自己的一条贱命兴许还能保住。 素兰可不认识什么浅齿姑娘,引出月魄光剑,齐齐对准前方,各位长老取下镣铐,清一色是武艺高强的看家人,镰刀斧子在手,十个将军都不够他们收拾,害死九色王气在心头,个个表情好不客气。 “诸位且慢,莫要伤到浅齿姑娘。” 灵宝冲上去挡在中间,不及时制止恐怕两边就要打起来了。 “她是你什么人?”素兰面露怒色,恨不得将禄玛隆阿五马分尸。 “她......是我一重要之人。” 问题实在难以回答,对灵宝乃至天鸿,浅齿就是个半路搭伙的路人甲,说起来还有一点小过节,称朋友太热乎,熟人太敷衍,想了个半重不轻的词,让素兰琢磨去。 灵神竟然如此有趣,浅齿微微一笑,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  好了,游戏到此该结束了,再玩下去没多大意思。  禄玛隆阿掐住脖子的手,如同触电一般,麻木感由指尖蔓延至全身。 戏耍无度 浅齿轻慢拨开大手,故作娇嗔。 “哥哥好绝情,前阵子还与小妹双宿双栖,眼下却连个正经名分都不舍得给。” 灵宝几近哑然,搞不清浅齿闹的哪出好戏,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子虚乌有地谎称与自己有亲密关系,莫不是要把人拖下水。 “在下从未与姑娘有过肌肤之亲,望姑娘自重。” “罢了罢了,不指望你这个薄情郎能够回心转意,就当姑娘我看走了眼,白做一回露水鸳鸯。” 浅齿一离身,禄玛隆阿浑身似乎被抽筋拔骨,经脉分解,瘫软在地,犹如一团烂泥,吭不出半点声响。 中了巫术中的卸骨断,后半生注定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这个人我看到就恶心,交予你们,清蒸红烧请随意,不打搅几位雅兴。” 敢情前面全部都是在演戏,把人耍得团团转,灵宝很气愤,不等素兰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先出面拦住她的去路,耍完人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今日姑娘若不把话说清楚,休想走出王宫大门。”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哥哥既然不愿单恋一枝花,我也强求不得,飞鸟无意,各分东西,莫要再生牵连。” 浅齿化作紫雾,再一次在他眼前失踪。 “可恶。”又让浅齿给跑了,还胡编乱造地给灵宝安上一个花心大萝卜的名头,若是传到上界,跳进银河也洗不清。 男女情感纠葛的事情在素兰看来不算什么,纵然不太明晰事情的来龙去脉,浅齿丫头帮忙制服了禄玛隆阿,也算小有功劳,几个长老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对禄玛隆阿一顿狠揍,烂泥一堆的禄玛隆阿无力还手,只得忍痛挨揍。 抓住大将军,叛军的势力基本算是瓦解。 昔日繁华有序的九色此时上下一片狼藉,许多事情等着素兰去收拾。 在全城进入一级戒备的紧张局面下,经过长老临时组成的合议庭审讯,将剩下半条命的葛尔恰和叛军死士剥夺职位,发配边境充作农奴,永世不得踏入九色。 禄玛隆阿废人一个,构不成威胁,投入大牢判处终身监禁,拓跋家族几百号人全部贬为下等庶民,不再享受官宦待遇。 无亲无故的巫师以食虽然死了,名义上仍是叛军的一员,查抄财产,并立法废除宫廷巫师一职。 忙完这些事情,天已经大亮,有一个难题悬而未决,王妃早逝,王子年纪尚轻,难当一国重任,瑶月属于分封制度,各位长老都有自己寨子里的事务需要处理,谁来充当首辅? 几位长老一致推荐素兰,素兰犹豫再三不敢接手,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坤兰学识浅,性格易冲动,不够成熟,接手蓝玥寨估计会被她搞得一团糟,再说女长老和普通人一样,也要嫁为人妇,相夫教子,与青梅竹马的水牛哥婚约在即,不可失约,首辅还应另选他人。 可惜宫里的爵爷都遭到禄玛隆阿毒手,找不到太合适的人选。 “侍卫长位置空缺,不如你暂时顶替一下侍卫长职位,辅佐小王子熟悉内务。” “我?”刚恢复意识的天鸿头昏脑胀,不明白期间发生什么事,让素兰的一句话给吓蒙了。“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九色人手欠缺,正需要你这样正义之士来匡扶大局。”知道麻烦上仙有些不好,但没有其他办法,神仙的寿命有上万年之久,拿出几年光景来应该不算难事,把王国交给神仙,素兰很放心。 “nonono,绝对没得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给你许配几个花容月貌的小妾,你答不答应?” 素兰受浅齿所误导,误以为天鸿是那种轻浮的神仙,在允许一夫多妻的九色王城,给位高权重的侍卫长多娶几个小妾,属于情理之中,并不稀奇。 新任辅国 “喂,你把我当什么人,要找女人外面大把有的是,何必辛辛苦苦跑到你们这里来,不许再提女人的事,再提我翻脸了啊。” “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请原谅。” 一腔正派的答复使得素兰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的确,以地域性的思维去揣测外界的想法缺考虑,话说出口收不回来,连忙向天鸿道歉,见他执意不肯接下担子,只好作罢。 天鸿虽然打了多年光棍,却不是好色之徒,他的心思全在侦探社的运营上,为了打拼事业,忽略了许多生活细节,目前惨就惨在,事业搞得不怎样,个人感情生活仍然一片空白,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唯一一点心理平衡就是,社里的单身狗不少,不止他一个。 为了不让素兰继续为难,天鸿打着哈欠给她提出建议。 “初来乍到,本地人我认识的不多,在榣山认识一个叫公子潘的,人挺好,学问也好,给我的印象不错,要不我回去的时候问问他,肯不肯来接你们这个烂摊子。” 堂堂王国社稷居然被他说成烂摊子,幸亏其他长老不在现场,否则非挨揍不可,素兰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公子潘是蓝玥寨的常客,她见过一两次,人家活了六七百年外貌一直没变,人称小半仙,论才华素兰难及项背,品德更不用说。 若不是天鸿提起,她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首辅位置,公子潘当之无愧。 榣山和瑶月相当于两个错位的世界,往来艰难,没人能有百分百的把握通过迷石阵,就算想过去也不可能了,迷石阵已经被毁,素兰未知详情。 两界的人难以见面,不代表无法通过书信沟通,素兰当即以九色王国的名义写下一封邀请书,施通灵法术焚烧,借由冥界信使代传,隔日即可送达。 如果公子潘欣然应允,悬在素兰心上的大难题迎刃而解。 在此之前,该是时候回家了。 晨曦殿的大理石地面洒满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风吹过柔美线条的白色石柱,将薄纱帐子吹得一开一合,从殿堂下来,素兰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护栏腿脚发软。 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没时间休息,不要说一名女子,就是男人,都未必撑得住。 天鸿身体困乏,脑子没糊涂,急忙扶住她。 “来,我背你。” “不用,谢谢,我自己能走。” 素兰坚持着走下旋梯到达底层,迎面走过来一个身影,那么熟悉。 “阿姐!” 是坤兰,她在后门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城门解禁,得知城内情况,不顾姚大哥的阻拦,闯进王宫来找姐姐。 姐妹相见,紧紧拥抱在一起,流下喜悦的泪水。 共商大事 血浓于水的亲情,向来不需要太多言语,看得天鸿有所动容。 素兰眼含泪花,微笑着用袖子擦去坤兰脸上斑驳的泪水,问她。 “你怎么进来的?王宫太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姐,我们回寨子好不好,不要再来九色了,坤兰不想失去阿姐!” 坤兰仍在抽泣,自从父母离世,奶奶和年长两岁的姐姐便是她最亲的亲人,奶奶不在的这几年,坤兰只能和素兰相依为命,姐姐像母亲一样保护她照顾她,感情超出一般姐妹。 “阿姐是代理长老,没有选择,坤兰你不需要来冒这个险,知道吗?” “嗯!” “哎?~怎么没见到姚大哥?”天鸿刚想问,姚大哥贼头贼脑从墙后面探出头,见四下无人,才敢走上前去。“你搞什么鬼姚大哥,这片就咱们几个,犯不着鬼鬼祟祟?” “唉,我跟你不一样,你又不领国家钱粮,我要是被发现偷偷溜进宫来,整个月军饷就没了,保不好还得挨军棍,要不是怕出岔子,我才不会跟坤兰瞎胡闹。” 宫里的侍卫队正在改编,仅留下几个门卫防守,穿过膳房抄近道,一路跟着坤兰小跑过来,姚大哥心有余悸。 “不用怕,九色安定,过几日军队要重新调整,在此期间,不是什么太出格的错误,宫里一概不会追究。” 为了安抚姚大哥,素兰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哎对了,你们回不回蓝玥寨,我马上去租船,能坐七八个人的大船,租船的钱算我的。” “不劳姚大哥费心,宫里已经安排好了快船。” “哦~已经安排好了啊,那好,既然没事,那,我就先撤啦。”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姚大哥自认运气不佳,悻悻然要转身离开,城门卫士跑宫里来,就算如素兰所说不会受罚,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你等会。”素兰叫住他。 “长老还有什么吩咐?” “最近宫廷侍卫队稍有折损,需要补充人员,姚大哥有心报国,当个分队领事,应该不会委屈你吧?” “哪,哪的话,咦呀,我,.....”分队领事,还是宫廷侍卫,手底下管好几十号人,饷钱高出不止一倍,这对一个小小门卫来说是要当大官的节奏,姚大哥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扑通给素兰跪下。 “我替我全家叩谢大长老提拔,大长老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好人,大大好人。” “跪我做什么,过几日新王继位,有的你跪,起来。” 素兰笑着扶他起身,蓝玥寨从不流行对活人顶礼膜拜,受他一跪,有点不习惯。 “你要真心感谢长老,就赶紧弄点吃的过来,长老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饭,都快饿晕了。”天鸿吃了颗固元草丹,到现在肚子一点不饿,他担心素兰的身体吃不消。 “真的?早说嘛,走,上大脍场,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 大脍场是九色最高档的宴会厅,各种上等的生鱼片与河鲜佳肴琳琅满目,不过价格偏高,非一般人消费得起,姚大哥打算拿出私房钱,大大方方请他们搓一顿。 “不用了,我们回蓝玥吧,出来好些天,寨子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吃饭不着急,靠体内月魄的能量撑得住,素兰谢绝了姚卫士的好意。 夸戎暂时留在九色担任安保员,蓝玥祭司院实在没那么多余粮可以供养十几米高的巨人,与几位高层道别后,三个人乘船回寨,等小王子登基时,再回来主持大典和参加国王的葬礼,晓曼他们还在寨子,天鸿走的时候没说清楚,匆匆交代了句,回去有的解释了。 兵部任职表上的第三卫队领事名牌,换上了姚先令的名字。 九色国王象牙白打底的双层金边游船,停靠在半岛码头,破例为素兰开动一次,来往蓝玥比普通小船节约一半多的时间,是名副其实的快船,不多时,便可抵达蓝玥水寨。 天鸿这回终于能好好与蓝玥长老聊聊黑龙出井的问题,同时,他还想知道月魄是怎么一回事。 双蛇相绕 “岐岭的印记解开了?”在船上一提起,素兰果然知道,惊讶之情流露于外。 “我说的是定军山,不是岐岭,你说到哪去啦。” “定军山是岐岭支脉,是我们商国的地名。” “你是殷商后裔?” “嗯,不叫殷,叫殷(yi),事情重大,一时说不清楚,我们回到祭司院再商榷。” “有那么夸张吗?我听涂山姑娘说,好像还有十一处封印未解开,这次来就是想问问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天鸿不以为然,觉得素兰反应过度。 “你在寻找补救之法,难保神君不寻找脱身之法,别忘了,他可是神。” “呃。那该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回寨子里再说,我会带你看样东西。”素兰不再说什么,小伙自知篓子捅大了,不敢再啰嗦。 一路上素兰心事重重,据上届长老反复交代,一定要保守秘密,犹豫是否要对天鸿和盘托出,但是眼前的神仙确实救了她的命,救命之恩加上救国之恩,大恩无以言谢......暂且相信一回吧,或许他真的能找到补救的办法。 清晨的水寨静悄悄,不见人声踪迹,响水码头的大水车和出门时一样咕噜噜地转,由于码头太小,大船停不进来,只好找了处河岸,搭起木梯,顺着木板梯子上岸。 “真是的,为国家做了这么多事,连个迎接的阵仗都没有,你们蓝玥寨的人也太没人情味了。” 看到冷落的响水码头,天鸿愤愤不平,在他的印象里,起码要搞个舞狮大会,点几圈噼里啪啦的鞭炮欢迎长老回家。 “我们习惯昼伏夜出,上午正是休憩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大概还不知道九色发生的事情。”素兰给他解释。 真是奇怪的习俗,连长老都看得那么开,自己这个外人着急个什么劲。 回到祭司院,食堂里哐当作响,有个人醒着,祭司院的掌勺瘸子老六,他自吃过仙人给的仙丹就正式跟睡觉说再见了,从来不觉得困,坤兰吩咐他煮盂葵菜粥,端来给素兰。 “你过来一起吃。” “哦,我不饿,坤兰给我吃了一颗药丸子,现在肚子撑着呢。” “那是虚饱,坤兰没跟你说吗?” 素兰知道他吃了固元草丹,听了想笑,草丹的药效是为了给旅人救急用的,造成虚饱的假象,实际并不提供多少营养,为了表示敬意,亲自盛了一碗葵菜粥给他。 搞半天原来是假饱,不知道还好,一说真有点饿了,天鸿不客气,拿过碗和木勺就开吃。 桌子上巴掌大小的古陶碗,剁碎的葵菜混合磨碎的山稻做成米粥,碗面漂着油花,口感咸香,稍微有点滑腻,遇上不挑食的家伙,满满一盂葵菜粥不一会就见了底。 “嗝~饱啦。”搁下餐具,打了个饱嗝,见素兰也吃好了,迫不及待问她。“你话说一半,到底要带我看什么东西?” “坤兰~~~!” 坤兰在食堂外面,抚摸阿苗雪白的皮毛,听到素兰的呼唤走进来。 “哝,另外两把给你找回来了。” 斩风和胭脂雨摆在桌面,完好无损谈不上,斩风掉了一颗螺丝,两把合在一起的钢刀变得松松垮垮。 “看我干嘛?阿苗找到的时候就这样了,又不是我弄坏的。” 坤兰心虚,倔了他一句,被素兰瞪一眼缩回身边。 “要不等下午我找寨里的铁匠给你修一修。” “嗯...修不了,斩风的材料是陨铁,其他材料做上去支撑不住,而且,掉的是螺丝,你们应该没有会做螺丝的师傅吧?” 螺丝是什么神仙玩意,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做。 “没有,实在抱歉。” “没事儿,等我回去找虎哥整一下,刚才说到哪了...对,你说要带我看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那件东西在我们脚下,坤兰,月神地宫大门的位置你还记得吗,带他先过去,我一会就到。” “嗯嗯,记得,你跟我来。” 坤兰朝山丘脚下走,把天鸿带到由月牙石和圆石组成的圆形大石板门前,外圈篆刻的藤蔓刻纹,里面是两条相互缠绕的双蛇图案。 天鸿急不可耐想知道门里面有什么绝世好宝,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草丛里躺着一条黑蛇,在门边等了好一会,素兰才换身原来的水族长裙装慢悠悠地过来,手里五彩斑斓,拿着一束各种颜色的花草。 “让上仙久等了,坤兰,过来,阿姐和你说件事!” 素兰靠近坤兰小声说了几句话,坤兰小脸通红,水灵灵的大眼睛转过一旁看着天鸿,犹犹豫豫,姐妹俩商量了好一阵,才勉强商量妥当。 “你转过去,不准偷看!” “我为什么不能看?”天鸿不解。 坤兰把天鸿推过身去,待他站定,背朝圆石门解开衣领,脱下上身的衣服捂住前胸,细滑柔嫩的腰背上刺印的双蛇纹身,和石门上的刻印一模一样。 神州半壁 圆石门似乎受到感应,明亮的光线渐渐从蛇尾蔓延至蛇头,又呈树枝状蔓延至外环的藤蔓纹。 素兰跪下将双手按在地面,月魄从手心游出,流进圆形和月牙的门缝中,将整个门缝填充成银白色。 “护佑瑶月的月神啊,素兰身负要事觐见,请如愿召见您的子民。” 素兰说的话天鸿听不懂,只听到身后噜噜声大起,转身看到月牙石和圆石分开,打开一个洞口,从里面吹出清凉的风,沁人心脾。 此外,还看到坤兰光着上身捂着衣服,好不尴尬,立马转回去。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坤兰第一次被陌生男人看到身子,害羞得不得了,脸更红了,门未开到底,就把衣服穿回身上,对她这个未经人事的花季少女来说,走光是件挺严重的事情,擅自转身的行为让她有些生气。 天鸿面色泛红,感到很不好意思,不太敢正眼瞧坤兰,虽然在换魂的时候不小心碰过胸脯,毕竟像自己的身体,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素兰并未在意他们两个发生什么小故事,率先走进洞口,招呼他俩进去。 “月神地宫是月神的陵寝,禁止对外开放,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不然按规矩是不能打扰月神的。”素兰在昏暗的地穴中前进,靠手中的月魄光球照亮前方,边走边说。 “哈?你说清楚点,我不太明白,月神到底是神,还是真实存在的人类?”天鸿感到不可思议,天上的神居然会有陵寝,不合逻辑。 “月神是人,也是神,她的人形在上古时期被灭世神君杀害,但神识还在,为了保存她的人形,最早的祭司建造了月神地宫,瑶月祭司家族的人通过月神准许便可以自由出入。” “这么说来,她跟灭世神君还是仇家,有意思。” 素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天鸿以为说错话。 “不好意思,我是说,他们之间应该互相认识。” “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素兰吐出一句话后不再开口,静静往前走,周围粗糙的石壁上逐渐出现点点白光,走到深处豁然开朗,六根大型圆石柱支撑起一个半圆形拱顶,白色的月光从拱顶中间的孔洞射下来,照射在石柱中间的大块海蓝晶体上,摸上去冰凉,天鸿确定是冰块,仔细看,冰晶里面隐约躺着个身穿白纱的银发女人。 “她就是月神,我们瑶月的守护神。” “哇塞,就这样把她冻起来,真行,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冰不会化吗?” “不是冰,是昆仑深处的万年寒晶,遇热不化,先别关注这个了,你看上面。” 素兰将光球升到空中,照亮了大拱顶,映照出环绕拱顶天花的六幅图形壁画,其中有两幅剥落,模糊不清。 “蓝玥寨保管的南方六处印咒机密,发生在上古大战之后,千年以前的战争,由当时见证众仙会战的祭司所画,其中有两处因为地震导致画作破损,难以考究,剩下可以辨认的壁画分别是,崇山,缚娄,临涛,瑶月。”素兰一个一个指给他看。 “瑶月?” “嗯,瑶月地界为其中一个封印,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法力来源,想要重新封印黑龙,月魄之力必不可少。” 月神灵柩上方的壁画,就是素兰要给天鸿看的东西,加上岐岭,目前能够确定的就有五个地方,事情越来越明朗。 夷狄之缘 “事情打探清楚了吗?” “羧央出马,天底下的事,有几件办不成?” “哼,阴阳镜未除,你老狗门都进不来,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耍贫嘴,恬不知耻。” 蓝玥寨附近的柏木林高坡,树影斑驳,浅齿坐在草地上,遥望远处水寨,飞蝗棍丢在一边,与草丛中的黑蛇对话。 黑蝮蛇幻化成人形,一个七尺左右的黝黑男子模样,脑后拖着几十条小黑辫,身裹褐色狗皮,草绳扎腰,赤脚无须,宛若原始人。 羧央在浅齿身旁手肘靠后躺下,神情仿佛很是疲倦。 “唉~,早知道让你去,自己不动手,整天就会说风凉话,上君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 “四脚爬的家伙,当然比我们在天上飞的低一等啦,这你都不懂?” “呵呵,天上飞的掉地上,最后不还是进了四脚爬的肚子,小心点,哪天遇上白睛大虫,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呵,看我不打死你。” 浅齿操起棍子,羧央赶紧嬉笑着跑开。 “有本事别跑。” “跟女人斗,赢了也不光彩,不跑等着挨打呀。” “等把事情办完,我再好好收拾你。” 两人年纪相仿,既是神君钦点的左膀右臂,又是一对天生的冤家,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羧央与浅齿不是一个部落的人,甚至不属于东夷,而是来自中原人称之为狄的北方。 长途迁徙的狄人,逐水而居,在河中戏水时一次偶然的见面,他就爱上了这个在河岸边汲水,拥有一对紫色瞳孔的美丽女孩,北方部落式的求爱很淳朴,羧央攒了成堆的熏肉,向她表示爱意,以为和自己部落那样,浅齿一定会答应他,谁知吃了一顿闭门羹,落下笑柄。 当时已经进入相对文明的人类社会,婚恋关系开始萌芽,不再是一棒子敲晕就可以占为己有的蛮荒时代,羧央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没事就去河对岸的部落转转,耐心等浅齿回心转意,一等就是一年,直到两个相邻的友好部落与上界发生不可调和的战争。 一场反抗压迫的斗争。 巫族并不是生来就会法术,他们没有法力,都是弱小的人类,斗争的牺牲品。 两个部落巫师的联合反抗惹恼了对方,天神施法,连下七天大雨,引发山洪,想要淹没人类的居所,洪水泥沙俱下,越来越大,大到连巫师都无法阻止。 浅齿所在的围落,就在河岸不远处,受到了山洪的波及。 草墙崩塌,她的家人都让洪水冲走了,浅齿爬上大树,孤零零躲进树丫,在滂沱大雨和奔腾的泥水中欲哭无泪。 很快,洪水便漫上了大树,将树连根拔起,顺水而下,下游,就是羧央的部落,原本坚固的村落,早就抵挡不住洪水的冲刷,大量的尸体顺水漂浮,羧央也在其中,不过他还活着。 他在水流中发现了挣扎呼救的浅齿,奋力游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 原本会水的羧央,拼死抱住不会水的女孩,在山洪中起浮飘荡,突然背后挨了冲下来的树干一击,口吐鲜血。 大水无情,任何生命在自然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极其弱小。 等洪水过去,羧央的部落夷为平地,荡然无存,浅齿部落仅剩的幸存者们在下游谷底的泥沙中,痛哭流涕地挖出一个个亲人的尸体。 唯独没找到两个逝去的生命。 在沙土堆积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下面,两具年轻的尸体抱在一起,年方十六的羧央,抱着年仅十四的浅齿,以一种悲凉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对男孩来说,算是了却自己的心愿,和心爱的女孩死在一起,如果尸骸保存到现在被考古学家发现,估计又是博物馆一道亮丽的风景,或出现在新闻头条。 事情通常没有如果,到处游荡的神君比今天的科学家更早发现他们。 那时候的神君,没有灭世的恶名,还不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神,他有一身强力壮的男性躯体,和人的思想,人的一切他都有,最多性格浪荡了些。 篙和香草 同样的早晨,莺飞草长的季节,化名篙的神君,要赶着去远方看他的心上人香草。 碰巧路过此地,山脚下芳草如茵,煞是美妙,就停下来歇脚。 神君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神,异于常人的神力偶尔会显现出来,得到许多部落的忌讳,在那个巫术横行的时代,一个没有任何组织的野巫师,到哪里都会受到驱赶。 除非真的有哪个部落愿意接纳他,或许会有,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不愿意放下身段去依附某些人。 于是,浪迹天涯半生,始终居无定所,身上的皮毛没人缝补,破烂不堪。 远古时代,没有妻子一说,皆以伴侣相称,在生下子嗣之前,男子可以有多个伴侣,女子不限定一个男人。 神君运气很好,遇到深爱他的香草,一位部落长老的女儿,当然,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程度比现今的富家女嫁给一个乞丐更为严重。 相见,只能选择在不为人知的野外,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中,香草如愿怀孕,孕象逐渐明显。 篙是专情的男子,喜欢在春草帮他缝补衣裳的时候,偷偷的看她专注的神情,这次回去,篙不仅带了漂亮的贝壳,还给她带了首山最美丽的石头,各种颜色的石头。 背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担子有点重,长途跋涉下来,歇歇脚总是要的。 身边一簇枝繁叶茂的白色小花格外惹眼,细密的白花蛇舌草盛开烂漫。 蛇舌草生长在相对肥沃的地方,直觉下面有什么东西,要是挖到野兽深埋的肉食,当天的午餐就解决了,在直觉的驱使下,篙使出长满老茧的大手,开始刨起身旁的泥土。 最后肉是没有刨到,刨出两具遗骨,相拥的姿态,大约是对殉情的年轻情侣。 想到自己也有一个深爱的爱人,篙不禁可怜起这两具遗骨,取下浅齿的颅骨仔细观看。 神力受到情绪的感染,在不觉之间启动。 右手上的血肉,慢慢和手中的颅骨长到一起,浅齿恢复了最初面容,甚至连黑黑的长头发也长了出来。 出现奇怪的情况,篙并没有任何惊奇的反应,他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对发生在身上的各种怪事早已习以为常。 手上的年轻女孩头颅睁大眼睛,紫罗兰色的瞳仁倒是让篙颇为惊异,觉得很美丽,他喜欢紫色,那是一种尊贵的美,虽然他的学识并不知道尊贵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黑色头发和眉毛与尊贵的美貌很不搭配,转念之间,浅齿的头发和眉毛变成了眼睛一样的紫色。 嗯,这样很好。 闲来无事的篙,忽然萌生了将他们复活的想法。 起死回生 生长肉体容易,有新鲜的血和生肉就足够了,寻回失散已久灵魂,连篙都觉得棘手,他拿牲畜试验过,不算很成功,用在人身上,成功的机会估计更低,暂且试一试吧。 光天白日的,灵魂若是在附近游荡,最好不过,早前的巫术里,没有灵魂如此文雅的称谓,都是直接称作鬼或祖灵,现在,他就要在附近找鬼,死亡不算太久的枉死者魂魄,一般不会溜得太远。 篙的眼睛可以看到鬼魂,和日起月落一样稀松平常,但是魂魄在白天很少出现,加上行走飞快,人腿跟不上,真正做起来是件力气活。 放眼四周,他没有在附近看到有生魂的踪迹。 算了,先做肉身,等血肉阵法设好,再考虑找魂魄的步骤。 俯身将尸骨一块块拾起,在地上拼回,浅齿完好的头部和不带半点血肉发黑发黄的骨架,看起来显得相当怪异,胆小的人看到恐怕胃里要翻腾不休,篙这些年在野外没少见到死人,各种死法都有,吃过人的肌腱,拿人的大腿骨当过烤肉串子,早就把生死看做家常便饭,况且作为一个巫师,永远摆脱不了和死物打交道。 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按住浅齿额头,默念巫祝咒语,不一会,篙便知道了用什么材料来重塑浅齿的肉身。 树。 复活法术属于高阶的巫术,巫术材料取材于世间生长的生物,因人而异,浅齿的生命,需要大树来滋养。 接下来该是羧央了,篙不知道两个孩子叫什么,只知道他们年纪不大,还很年轻。 专注精神念咒的时候,篙觉得背后痒痒,不停地伸手过去挠,挠着挠着,手上有点麻,汗毛乍的一下竖起来。 没错,有“人”在抓他的背。 会是“谁”,篙再也没心思念咒语,害怕遇到山里的大鬼,心里直发毛,深呼吸几下,壮着胆子转过身去。 一个发着光晕的半透明女孩,正站在他身后朝他微笑。 淡紫色的瞳仁,长相与地上的女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头发和眉毛不是紫色,还是原来如墨般的黑。 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把篙高兴坏了,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不见另一个。 幽魂能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篙打手势,指着地上另一具骸骨,女孩心领神会,招手示意跟着她走。 鬼魂与其说在走,不如说是在飞,浅齿一步相当于篙三步,跟起来特别累人,好不容易女孩停了下来,指着地面上一条腐坏的野狼尸体,表情显得很着急,篙明白,羧央不小心附到一条濒死的野狼身上,魂魄被禁锢住,出不来。 有条狼尸方便,不用再去寻找生肉了,羧央的肉体,正好需要肉做,腐肉也没关系。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篙把浅齿的尸骨,混合写满血咒文的树皮放进一棵挖空的老槐树,用湿泥土封好粗壮树干上的空洞,抱起困住羧央的那条狼的尸体,将尸骨填进腹部,淋上自己的血,挖坑埋在树底下。 所有事情准备好,就开始跪地朝天念咒,声音呜咽,透出一股巫术的恐怖感,念了大概有一刻钟,睁开眼,发现女孩的魂魄还在老槐树旁看着他。 篙很生气,少了魂魄,他辛辛苦苦准备的咒就白念了,指了指浅齿,又指了指大树,命令她回到身体。 浅齿的魂魄跑过来,轻轻地吻了一下他额头表示感谢,才穿身进入到树干里。 做了好事的篙,内心满是慰藉,果实成不成,就看天意了,顺利的话,过几年就是收成的时候,到时候回来,就能得到两个失去部分记忆和人性,但依然活蹦乱跳,充满活力的年轻男女。 篙扛起包袱,继续朝着远方出发,那里有他心爱的人,和他未出生的孩子,谁也不知道,他踏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无名神器 关于上古大战,素兰所知不多,北路六州的其余五个位置,因为不归瑶月管,仍然是个谜题,简单讲述之后,虔诚地给月神献上一束鲜花,和坤兰一起跪在灵柩前交手祈祷,愿月神保佑瑶月,保佑蓝玥寨,原本结满白霜的淡蓝晶面,霎那间化去,变得水晶般透明,月神的遗体完好躺在晶棺内,标致的五官显得十分安详,如同熟睡一般。 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天鸿相信了素兰所说的话,想起先前口出狂言冒犯神祗,内心燃起些许后悔之意,极少跪拜鬼神的他,与姐妹俩一同跪拜,有样学样。 地宫阴暗潮湿,气氛压抑,不宜久待,礼毕,他们便原路退出地宫,月魄自动将大石门关好,回到素兰身上。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月魄之力,是不是跟月神有关。”回祭司院途中,天鸿不直接说是月神的力量,旁敲侧击。 “月魄是月神魂魄中的魄变化而来的一种神力,赋予每一位蓝玥长老,我体内的月魄,同样是从上届长老那继承的,仅仅是很小一部分,其余月魄,散布在瑶月地界的四野之中。” “哪里?有具体位置吗?” 素兰幽幽转眼看他一眼,眨眼瞬间,眼里的彩色反光一闪而过,很快归于墨色,不紧不慢地开口答道。 “所有瑶月地界的生灵,体内都有不同数量的月魄华粹,尤其是生活在白泽之原的白泽,它们拥有的月魄之力,比蓝玥寨所有的月魄加起来还多。” “哼~,想起就来气,有人居然把白泽当作鹿,要不是我及时发现,真被你吃进肚子里去。”坤兰气呼呼,这句话她想说好久,姐姐在边上,刚好告个状。 “什么时候?” “两天之前。” “额呵呵,有怪莫怪,我是外来人,哪分得清什么是白泽什么是鹿,就当是个教训...嗯...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就把你扔到猪圈里喂猪。” “好好好,喂猪就喂猪,俺认命。” 天鸿朝坤兰苦笑,他哪里知道,鼠曲草原上那些白鹿,竟是传说中的圣兽白泽,老嫲嫲在梦里也没说太清楚。 白泽是极其稀有的神奇生物,生来通天彻地,能听懂人话,通过脑电波和人沟通,是传说中通往意识界的灵魂通道,在世界各地极少出现,据他所了解,华夏大地有史以来只出现过几次,有幸见到,可谓大幸运。 若事先知道那是白泽,给天鸿一百个胆也下不去刀子,更别说烤了吃。 “不知者无罪,白泽既然无事,就不必再追究了,仙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仙家?等会,守在榣山大门口的那只老乌龟说我是仙,你也说我是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理是没有好道理的,吃饱肚子才是硬道理,一路进来有太多的疑问,干脆一口气问个透彻,开口就是一个顶难的问题,把素兰都给问住了。 “你的体质很特殊,我觉得,你,应该是有某种人格分位的倾向,个中原因未明,素兰不敢胡乱猜测。” 没办法,仙对一个凡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境界,自己的世界都没参透,仙界更是扑朔迷离,而且,仙童双身重叠,一会一个性格,两个性格都不知道彼此在做什么,颇为古怪,让人难以捉摸。 “有可能,今年一开年就开始神叨叨,老是忘事,有时候发生什么事过后都不记得了,你说,会不会是老年痴呆的迹象?” 坤兰扑哧一下笑了,她头一次听年轻人称自己老年痴呆的。 “大概吧,我待会给你开几副药,可以适当缓解一下症状。”无法回答的问题,素兰不想过于纠缠,快到祭司院了,正事要紧,半开玩笑地敷衍他一句。 完了完了,自己还没娶老婆呢,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以后怎么领导侦探社,天鸿一听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几个人走进素兰之前上锁的房间,木屋子大约三十平米,里面家具较少,空气略带清香,大件家具除了床榻衣柜木橱,就是梳妆用的铜镜台子,加上中间一张雕刻流水和月色纹饰的青木圆桌,杂物都存放在梯子上方的阁楼,屋内整体干净卫生,井井有条。 姑娘家家的闺房,总觉得有那么点不自在,傻傻跟过来的天鸿立马借口告辞,拔腿想溜。 “等等,另外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你急什么,阿姐还要给你开药呢。” “不是要休息吗?一个大男人在姑娘的闺房里多不方便,反正我可能要住多几天,有事到时再商量,让你姐先休息,养足精神....药等晚上再过来拿,不急。” 小伙平时大大咧咧,在男女问题上倒是把名声看得挺重要,坤兰虽说对他没感觉,救出阿姐的功劳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感激。 素兰从阁楼上搜出分量相当重的一个几何花布包裹,拿下来在桌面上解开。 最后一层莎草纸底下,是个金字塔状的金属装置,结构复杂,一看就不像瑶月地界能造出来的器件。 惊人发现 “这是蓝玥寨流传千年的古物,没有名字,传说是古代神仙的宝物,由于木箱朽化,拿出来简单包装了一遍,有些地方和你刀上的部件很相似,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何使用。” “哦,刀的名字叫斩风,是哪个部件?指给我看看。”天鸿解下背上的两把兵器,剑匣报销,只弄了几根细绳子粗略地捆了下。 素兰指了斩风上的十字螺丝,翻开黑金字塔底部,下面有一些细小的十字螺丝和数颗锁紧的内六角螺丝。 “你确定这玩意有千年?”何止奇怪,简直惊悚,古董上面有螺丝,搞的哪门子飞机,天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什么意思啊,难道我阿姐会骗你不成?” “不是,不是怀疑你阿姐,这东西叫螺丝,不是吃的那种螺蛳,是螺丝,丝绸的丝,固定零件用的,螺丝是近两百年才发明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千年以前,一定是某个地方搞错了。”小伙子啼笑皆非,不知道怎么跟自小生活在瑶月的姐妹俩解释。 素兰听了也纳闷,她虽然不认识什么叫螺丝,上仙的话照理不会乱说,要真像他说得那样,金字塔就是现代的产物,现代的东西阴错阳差到了古代再流传至今,想来想去找不出合理解释。 “等等等等!”天鸿按住额头苦思冥想,猛的想起一个人。 啪~ “我知道了。” 脸差点拍肿,东西绝对不会是从现代送到古代去的,时光机器是不可能的,要么侥幸遇上时空隧道,要么就是有人在古代造出了这么个东西,然后流落到瑶月地界来。 谁?还用说,零一侦探社黄金三角之一,赛文斯。巴顿! 穿过星门失踪的家伙。 智商爆表的家伙,别说造出一个小装置,在古代那种未完全开化的环境下动起手来,统治世界都有可能。 不过,要真是他,唐太宗宋太祖洪武大帝基本game over,历史就被改写了,改了历史走向,基本上等于把自己擦掉,祖母悖论在那摆着呢,世界好好的转着,说明什么,他没动大手,处在因果律之中,作为高智商人士,不可能不知道时间线的厉害。 踏破铁鞋无觅处,差点给老赛办了葬礼,眼下不管怎么说,对天鸿来说,是个极好消息,下一步,就是要确认金字塔是不是跟赛文斯有关,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拆机器需要螺丝刀和内六角扳手,又是一个大难题? 补个大觉 “两位站开点!我要把它打开看一下” 水寨里头想找把螺丝刀无异于白日做梦,想了好一会,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拿刀撬开,斩风的刀尖对准接缝,双手用力一撬,金字塔纹丝不动,再用力,刀尖咔一下崩了,实在匪夷所思,斩风可是经过名家锻造的高密度的陨铁,难不成赛文斯又发现了黑科技? 还好有把胭脂雨,秀美的桃花长剑是天鸿见过最坚固的金属材料,高分子技术都没它神奇,爬上桌子,用脚踩住黑金字塔故技重施,满怀希望想把外壳撬开一块,胭脂雨不负众望,使了吃奶的劲,剑锋总算把右下角的接缝扩大了一毫米。 嗒~,金字塔几十条纵横交错的电路纹接缝骤然间全部松扩,黑色模块表面显示橙黄色的WARNING字样,一道电流从剑锋流上剑身,啪的一下把天鸿的手给电了,好在电流不大,有惊无险。 缩手间胭脂雨砰的一声掉落桌面,觉察到危险消除的金字塔接缝重新合回去,恢复原状。 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不需要再拆,鬼玩意英文都出来了,屁股想一下都知道是老赛做的,拆个毛线,主要的问题解决,次要问题出来,赛文斯造这个七八斤重且奇硬的黑金字塔到底干嘛用,肯定不会闲着无聊当秤砣玩。 “你没事吧,刚才是怎么了?”素兰被天鸿的一惊一乍吓到。 “不碍事,一点电而已。”小电流电到疼一下就过去,不会带来严重伤害,摸摸确定没电,天鸿兴奋地拿起黑金字塔在手上摆弄,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通常电子装置都会有开关,很少例外。 摆弄大半天,愣是没找着开关。 “什么鬼东西?!” 奇也怪哉,除了触发自我保护的功能,没发现其他用处,天鸿越弄越没心情,通宵累死人,哈欠连连特别想睡觉。 “我先带在身边,有时间再研究一下,不打搅你休息了,回头见。” “好吧,坤兰你带上仙回房休息。” “去哪里的房间?”坤兰想不起祭司院有多余的空房间。 “不打紧,眯会眼睛没那么讲究,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就可以了,那个什么月神祀所我看就不错。” “祀所是月神的,想都别想。” 好意思去月神祀所睡大觉,天鸿的要求让坤兰气不打一处来,素兰觉得神仙的要求并不过分,无奈拗不过坤兰的小性子。 “不然坤兰把房间让出来,到我这里休息。” 是个折中的好提议,坤兰想了下没意见,反正是短住,房间里又没啥重要的东西,即便如此,还是反复提醒他不要乱动自己的物品。 坤兰的屋子离素兰不到十米,转角就到,建筑风格一致,都是木结构,稍小些,大约二十见方,一进房间,满屋子的果香味,甜到腻歪。 “什么味道这么香。” “香还不好呀?睡你的觉,不许乱动我东西知道吗?我走啦。” “呵呵,你奶奶巴不得把孙女嫁出去,要不你就别走了,留下一块睡觉。”看到女孩可爱的小模样,天鸿想逗逗她,半不正经开个玩笑。 “哼,做梦去吧你。”坤兰撅嘴给他一个鄙夷的表情,转身出门,砰地把门关紧。 偶尔逗逗小姑娘是挺好玩。 躺在粉蓝色绣花的丝织被褥上,鼻子里全都是屋子甜丝丝的果香,说不准是哪一种水果,与素兰房间淡淡的花香截然不同,莫非这就是初熟的味道,天鸿忍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与外界的喧闹相反的蓝玥寨,白天安安静静,拉上帘子,和普通夜晚没有区别,贴着绣花枕头迷迷糊糊睡着,朦胧中做了一个长久以来从未有过,差点醒不过来的春秋大梦。 梦境之黄泉练剑 “......师傅!” 四周浓烟密布,烟的背后看到跃动的火光,拨开却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团烟雾笼罩。 刚才明明看到有师傅的身影,白衣少年在灰烟中找不到方向,不由地紧张起来。 “师傅~” 呼喊久久无人回应,他不知道还要在浓烟中行走多久,这里没有人,没有建筑,只有灼烧过的地面,与死一般的宁静。 终于,行走到一处没有烟雾的开阔处,看到了蓝边白袍的背影,波浪微卷的长发,宽袖之下,左手执一把银白色笔直唐剑。 “可知此地为何处。” “弟子知晓,此处乃黄泉路。”少年找到师傅很高兴,单膝下跪,拱手作揖。 “黄泉路上寡亲朋,无老少,你可不必再喊我师傅。” “师傅永远是灵宝的师傅,养育教诲之恩,灵宝永世不忘。” 男子转过身来,俊秀而略显成熟的脸庞仍是一脸平静慈祥。 “转世若不忘却前生,如何重新做人,亮剑,让为师看看你此番是否有所长进。” 对师傅动武,是灵宝万万不愿意做的,他已经死过一回,深知人间的种种险恶,理解师傅遣他下界历练的良苦用心。 灵宝低头保持原来的姿势,玄雍剑和天祚剑放在一旁,迟迟不动手。 脚下的土地,变成冰面渐渐晕染开,四周灰烟散去,漆黑一片。 看来师傅是动真格,想与自己在黄泉路上兵刃相见,无论怎么动手,自己都不可能是师傅的对手,那可是上界誉为神兵之祖的仙尊啊,更何况,他手里拿的,正是灵宝苦苦追寻的圣剑,寒霜。 脚下的冰面,是寒霜剑阵的前奏。 此时已辨不清真假,临战若显得胆怯,有违师傅的教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灵宝右手按握住剑柄,宝剑瞬间出鞘,反手一个旋切,如疾风般迅速干脆。 宝剑玄雍与寒霜剑刃相碰,撞出一阵火花,仙尊寒霜脱手闪身,转身右手接住,轻松窜到灵宝身后,反手执剑,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剑刃稳稳掠过脖颈,横在胸前上方,稍有动作,就会割破喉咙。 灵宝与师尊背对着,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寒霜剑阵尚未有发动的迹象,第一次与师傅交手,不到一回合就败下阵来,胜负明了。 这样的结果,早在灵宝的预料之中。 “剑道不在于手,而在于心,寻敌之所踪,想他人之所想,方可一步制胜,记否?” “弟子谨记于心。” “再来。”仙尊把寒霜从灵宝脖子上放下来,转身大袖一挥,两人又拉开距离。 灵宝伸手把天祚吸了过来,手执双剑,玄雍燃起黑色劫火,天祚环绕紫气,准备与师傅再战一局,昂扬的斗志,有时候并不是很奏效,尤其是在差了不止一个级别的对手面前。 飞步向前,两把兵器接连落下,冰面瞬间裂开两道剑痕,身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寒霜的还击,即便有天祚挡着,冲击仍如巨浪袭来,即刻转身躲避,寒霜斜着沿剑刃直上,在宽袖间划出火花,师徒错身而过。 “很好。”师尊这次采取主动进攻,寒霜落下,被双剑交叉接住,寒霜脱手穿过交叉点向前掌击,左手击中灵宝腹部,右手反手接住寒霜剑柄,转身横向穿过交叉点向前推进,寒霜的剑刃,转眼又来到灵宝的脖颈下方。 “战场之间,无分前后主次,出其不意,方可克敌制胜,记否?” “弟子谨记于心。” 能顶住师傅一个回合,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一招一式,灵宝逐渐心有领会。 “再来。” 为了与寒霜同步,灵宝放弃重量较重的黑刃玄雍剑,选择相对轻盈的天祚,金柄宝剑剑身修长,迎战寒霜在速度上不至于太劣势。 师尊手握寒霜一晃,唐剑化为唐刀,不晓得又要出什么招式。 梦境之冰阵求凰 “剑双刃,伤人亦伤己,刀单锋,一面向敌,仁者当使刀脊,以止杀念。” 寒霜剑阵第二式水凝冰心,溢出一股股寒气,刀身温度达到零下一百多摄氏度,普通钢铁在这种温度下会变得脆弱易碎,寒霜却一反常态,坚韧无比。 灵宝知道寒霜特性,还没有亲手用过,师傅既然有意让神剑在面前亮相,不管真假,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 天祚也是师傅打造的神兵,同时作为寒霜一部分,抗打击能力不俗,不知正面迎战寒霜会怎样,试它一试。 等等。 灵宝刚摆出进攻的势态,飞过来一只华丽尾羽的金色鸟儿。 一只伴随在师傅身边的凰。 凰绕着仙尊盘旋几圈后,直接变小附着在寒霜的前端护手处,刀身长出精美卷曲的金色花纹,护手环化为两翼环抱的黄金翅膀。 寒霜竟然有凰的助力,此战必然艰辛。 “你怕了?” 灵宝不作应答,心里确有一丝发虚。 “临兵有畏战之卒,无畏战之将,否则一溃千里,于此亦然,手中兵器为卒,执兵者为将,为人将者,勇字在前,不可因谋失策。” “弟子谨记。” 双方正式拉开架势,灵宝一个箭步蹿出,剑尖直刺。 师尊有意让他几招,前几回合转身避开,任凭天祚在身边游走,无论灵宝如何迅速,总是碰不到师尊的衣裳,更别说伤他分毫,直到天祚从侧边来到耳畔,哐一下被寒霜的刀刃接住,架着天祚旋转一周,按住刀背前进,两支兵器的护手卡在一起,忽然一股力量从护手的位置传来,将灵宝整个人震飞出去,在冰面上翻滚几圈,天祚插入冰面才止住。 “用兵之人切记,乃人主兵器,勿使兵器主人,运气,运力,运神,皆为人所操作,与手中之物无关,记否?” “咳,弟子谨记。”刚才这么一下力道够惊人,灵宝口角流血,内觉五脏翻腾。 “起身,再来。”寒霜冰冷的刀尖指向灵宝。 不知道试炼到何时结束,大约只有打倒师傅,这场战斗才能正式划上句号,问题是,灵宝的修行与仙尊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境界,再打下去,结果还是一样,不停地输,输,输,好在他是仙尊最看重的弟子,不服输的性格已经让仙尊给看透了,就算身负重伤,他也要争出个胜负来。 纵然眼前是影化的分身,交手的机会仅此一次,师傅所言看似平凡,却句句是刻骨铭心的实用技巧。 天祚在灵宝手中挥舞,越来越觉得顺手,一次次的失败换来的,是剑术的进步,负伤累累,来到最后一局。 “至此终局,予你一次机会,若你能夺下手中寒霜,为师便将凰转赠予你。” 师傅的话让灵宝惊讶不已,凰是集天地混沌灵气所生的元灵,记事以来一直陪伴仙尊左右,自古多少仙人垂涎,身为一介童子,怎受得起如此大礼。 “弟子不敢僭越。”灵宝揖手。 “徒儿不必谦恭,破寒霜阵者受之无愧,愿你不负为师所望。” 仙尊闭目,双指执中默念,转眼间头顶飘雪,周围平地起寒风,空气冰冷刺骨,几句念罢,举起手中寒霜,刀锋朝下刺入冰面,冰裂以寒霜为中心呈现树枝状往四周快速破裂,伴随着冰刺向外隆起。 寒霜剑阵第三式,冰封万里。 梦境之师徒斗法 凛冽寒风吹过的地方,以掩耳不及之势结冰,脚下的冰面推高并板结成高低不平的冰川,一切变化,在短短的几十秒内。 银装素裹的山岭丘壑间,冰棱林立,寒风夹着冰雪呼啸而过,不了解内情的人,会以为来到了隆冬腊月的世界屋脊。 而这些,仅仅是寒霜的威力之一,能凭空生成冰川的武器,公式无法计算出如此浩瀚的能量从何而来,普通的物理学定律已经对它失去作用。 在两座几乎齐平的冰丘上,少年与师尊遥相对视,崎岖不平的地形,昭示着战斗方式的改变,浮空之战在所难免,对灵宝而言,空间的对战无非多耗些体力而已。 战斗一触即发。 飞行过程为了避开快速突起的冰刺,灵宝不断调整姿势躲避,在斩断一根最长的冰刺之后,与寒霜兵刃相接,寒霜脱手,刀身垂直天祚盘旋接近,加上师尊换手一个掌击,灵宝再一次被推飞出去,在撞上冰山的一瞬间,天祚紫气环身,撞上冰壁又弹回来,只震落些许冰屑。 寒霜稳稳回弹到师尊手里,依然冒着寒气。 浮空战斗灵宝没有太多经验,想要夺下师尊手中的寒霜,无异于难过登天,认输吗?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不是为了凰,也要战斗到底,不战而降,是灵宝最忌讳的结局,相信师尊同样不希望看到他认输。 “莽夫心无所思,士则勇略同筹,无论天上人间,比力悬殊者犹如过江之鲫,争相踊跃,此为修炼之机,若无奇策,四两如何博得千斤,为师愿作机铸,伤之无妨,再来。” 师尊说得很明白,这场战斗不需要留情,而且单靠武力,是绝对赢不了手中有凰和寒霜的对手,师尊要他竭尽前生所学,尽力拿下最后的胜利。 天祚对寒霜,看似毫无公平可言,实际上面对的是防守状态的师傅,要是遇上手持无桑邪剑,凶残狡诈且无所顾忌的真正对手,恐怕更加没有胜算,此战不赢,再没有脸面回到上界。 茫茫雪域间两个人的空中对战,该用什么样的谋略? 对了。 凰的本性属火,怎么会依附在剑性极寒的寒霜上面,事情必有蹊跷。 灵宝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顶住冰封万里不落败,逼迫师傅放出第四式雪剑迷踪,才有机会夺下寒霜。 “那师傅便原谅弟子失礼。” “哈哈,战场并无道理可讲,谈何失礼,师傅倒是很想看看你将如何失礼。” 仙尊笑言,世间思绪脉络,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计谋筹划,等同于戏曲再次演练一遍罢了,灵宝聪慧,仙尊希望灵宝能跃出思路,另取奇谋。 天祚紫气,本为祥瑞之气,上一世经过人血炼化,可以转化为强烈的攻击性,攻守兼备,凰对带有血腥味的杀气极其敏感,一旦沾上浓烈的血气便烈性大起,难以掌控,不如将计就计。 灵宝抹下口角仍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喂食天祚护手中间镶嵌的丹珠,红色丹珠吸了血,愈发鲜红,这把剑早就有了意识,就差一个自带法力的活祭器。 剑身萦绕的淡淡紫气变成红艳艳的血色,师尊料到他想做什么,想看看他怎么引出凰,反手收起寒霜到手后,准备顺着套路走。 双指执中,空中的寒气凝聚成一排与寒霜外观一致的冰刀,十数支冰刀齐齐朝灵宝飞过来的方向呈扇形射去,斩破一支,又是一波冰刀袭来,源源不尽,灵宝倒是不意外,为了不让他碰到寒霜,远程攻击是最佳选择,师傅使法术,自己自然不甘落后。 双手握剑,血雾包裹全身,将射过来的冰刀吞噬,另一个分身悄然来到师尊身后,伸手夺剑,不料手刚伸过去,眼前人影消失,出现一根冰柱,手立刻就被冰柱冻住了,整只手冻在冰块里。 影分身的法术,是师傅教他的,用在师傅身上,不免有些幼稚。 “流转人间数十载,就学得如此把戏?” 师尊在他身后,看他手上挣扎的样子颇为可笑,寒霜的冰分两种,流晶冰柱的硬度远超一般冰块,冻上基本等于束手就擒。 师尊刚说完,背后两个灵宝出现,他感觉到了另外两个分身,嘴角微微一翘,想到这徒弟总算开窍,懂得使用计中计,甚是欣慰。 这两个分身才是灵宝的本尊,刚才那一个只是幻象,他料到师傅不会那么容易就出现,特地做了一个假的幻象引对手现身,可谓假中有假,诈中有诈。 一个假的灵宝手持真的天祚,一个真的灵宝手持假的天祚,同时朝师尊发起攻击,为了避免让寒霜接触到血气,同时不让灵宝有机会抢到寒霜,师尊执流晶冰刀转身应战,仍将寒霜反握在身后。 师尊虽然是分身,手上的寒霜是假的,但凰是真的,自然不能让天祚碰到,流晶刀应付两个灵宝绰绰有余,空中一通缠斗下来依然近不了身。 不多时,灵宝从萨满那里学来的邪术开始起效。 血红色的小鱼从数十米远的血雾中扭动着游出来,游向布满血气的天祚,小红鱼乃术法所生,在血雾中凝聚成形,本身就带有一定的血气,对血气有狂热的爱好,一大片红鱼排山倒海游过来,目的不言自明,要逼迫师傅使出雪剑迷踪,凰一旦碰到血气,局面就不是谁都能随便掌控的了。 明显的想法,仙尊怎么可能看不穿,直接跳过第四式,发动寒霜剑阵第五式,羽化白龙。 不经过第四式直接进入第五式,出乎灵宝意料。 梦境之伊人何在 下方的冰川轰然碎裂崩塌,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白鳞巨龙破开冰面腾空而起的瞬间,仙尊放开寒霜,任其高速漂浮到半空,大好机会,灵宝怎能错过,即刻分身合一,争分夺秒向寒霜飞去,无奈还是慢了一步,巨龙吞下寒霜盘旋几周后盘绕悬停空中,张开脑后的暗蓝鳍片,蓝睛射出白光,一个身影出现在巨龙头顶。 仙尊站在龙头上俯视,想看看徒弟有什么办法,取出白龙口中的寒霜,羽化白龙为试炼的最后一式,后面几式,无论通过与否都没必要再出。 没想到师傅会来这一招,从寒霜巨龙口中夺剑,灵宝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熟知寒霜剑阵,制约寒霜巨龙,唯有用真火,眼下凰与寒霜合为一体,荒芜的冥界除了冥火就是业火,想找真火几乎不可能。 不得已,只能试试玄雍剑上的劫火,黑焰劫火破坏力极强,能烧毁一切凡物,能不能对巨龙造成伤害未得而知。 一声口哨吹响,黑色利刃破冰而出,不见半点黑烟的焰火仍在剑刃上徐徐燃烧,与主人在空中会合。 “沉封烈焰,劫绝重生,离火之精,列阵迎敌。” 玄雍在空中碎裂成碎片,黑压压一群三足乌随着灵宝扑向白龙。 仙尊从龙头上跳下来,挥刀截住灵宝,三足乌刚靠近巨龙,就被白龙喷出的一口霜华给全数冻结,果然劫火还是不行。 “为师知你求胜心切,胜机可求,切莫因此自乱阵脚,方才实为冒险之举,生死招数,不可再犯。” “弟子...知错。” 不是师傅及时拦截的话,和三足乌一个下场,面对师傅的数落,灵宝认错,没领教过寒霜巨龙的威力,严重低估对手,不得不说是个一个大失误。 “唉,难为你,寒霜剑阵非一人所能破,记住为师一句话,出世之后广结善朋,巧借众力,勿要再逞匹夫之勇。” “嗯,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叫他忘却前世,不过是仙尊一时的戏诌之言,他怎么舍得失去一个好徒弟,心念一动,巨龙随着消失,寒霜从黑幕般的上空飘落下来,化作神鸟。 “不如由凰来做个抉择,它愿随你,便随你罢了。” “师傅,这,恐怕不妥,战局未胜,弟子已羞愧难当......。” “哎,有何不妥,凰乃天地所生,并无规矩须长随于我,相伴何人,皆由它自身决定。”师尊打断了他的话,招手让凰鸟停驻在手臂上,遍身金光的凰,听话地啄了啄仙尊的手掌。 “凰啊凰,忠君之魂可嘉,今日允诺你随新主,如若确意,啄手间二次,若不愿事新主,即啄一次。” 手上的鸟儿能听懂人话,侧头看看灵宝,又看看仙尊,埋头捋起了羽毛。 大约是不愿意,毕竟跟随师傅那么久,灵宝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凰捋了一会羽毛,低下来在仙尊的手间啄了两次。 “哈哈哈,好你个凰,侍奉新主去吧。”仙尊举起手,金色鸟儿腾空起飞,在上空环绕一圈后直直穿进灵宝胸膛消失,吓了他一跳。 “危难之时,自有凰来相助,前路茫茫,不便远送,徒儿好自为之。” “师傅...” 值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灵宝含泪下跪磕头,再抬起头,师尊已经不在眼前。 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四周又恢复烟雾和死一般的沉寂,收回玄雍,灵宝再一次踏上投生的征程,走向灼烈的烟雾,灰蒙蒙的一片不知持续了多久,熟睡的天鸿仿佛听到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梦境之扬州旧事 又是一年夏夜微凉,玄月高挂,阴柔的江风拂面而过,将沿街的纸皮灯笼吹得轻摇摆荡,此时正值临秋之际,大明帝国直隶的扬州府东关内外灯火通明,各路达官显贵,文人雅士集体出动,齐聚莲池戏园,为知府大人的七十岁老父亲庆寿来了,三天大戏的头一天,便迎来了一等贵客,巡抚赵大人大驾光临。 “哎哟,赵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抚台大人莅临老父寿典,实属三生有幸,下官不胜惶恐,不胜惶恐。”站在门前迎客的宋知府一见贵人下轿,卑躬屈膝走上前去。 “呵呵呵,小老弟呀,这你就见外啦,人言七十古来稀,你我师出同门,令尊大寿岂有缺席之理,赵某人略备了些薄礼,还望府上笑纳。” “赵大人太客气了,大人驾临扬州已属下官荣幸,唯恐招待不周,怎敢复有他言,快,里边请。” “请!” 天命之年才混上直隶知府的宋宣义两鬓花白,在大明官不算小,遇上权柄在握的巡抚赵友伦照样俯首帖耳,同出师门,读的一样的书,后者愣是混成钦差,两人年纪相差不远,说服气是假的,不过他心里明白,赵巡抚上门祝寿,很大可能是想试探一下老同窗的态度,朝内文官与阉党水火难容,双方都拼尽全力在拉拢己方势力,家属寿辰,正是私自登门拜访的大好时机,而知府,也正好趁此机会巴结巴结朝内要员。 一派寒暄后,迎入大堂与老寿星并排就坐,随巡抚一同前来的几个黑衣带刀侍卫,安排在附近的座位,为了能把寿宴办得体面,宋知府可没少操心,不但请来大明顶尖的戏班子,还特地请来压轴货色,扬州府新晋头牌,长得国色天香,号称卖艺不卖身的春香阁奇女子,白牡丹。 春香阁,无疑是烟花之地,艳名盛传扬州城,楼中女伎皆以花卉命名,多为穷苦人家的女儿,年少时便卖入青楼,白牡丹奇就奇在,她是自荐而来,琴棋书画样样在行,长得更是美若天仙,这还来不到一个月,就把城内的公子哥们给迷得神魂颠倒,纷纷掏出重金指名要白牡丹作陪,甚至有人以身家财产相送,只求共度良宵,最终未能如愿,白牡丹坚持卖艺不卖身,碰下手指头都不行,由于其会些拳脚功夫,一言不合就打人,老鸨拿她没办法,一代才女,不知让多少痴男俗客望穿秋水,魂不守舍。 说是个妻管严,在本能的驱使下,宋知府偶尔会偷溜出去开开荤,人尽皆知的白牡丹,早列入他的名单,以寿宴之名让她来唱戏是一码事,趁机占点便宜是另一码事,俗话说的好,有权不使,过期作废,以权谋私的勾当,宋宣义干过不止一回,不在乎多一回,量她功夫再高,逃不出这重重把关的大戏园子。 知府的算盘打得精,庆幸约的是最后一日,头日恰好巡抚驾临,要是让老色鬼赵友伦看见,别说油水,油渣都没得剩。 莲塘边开阔的戏台上,曲艺仍在进行,台下坐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爷子祖籍徽州,喜欢看徽剧,吹拉弹唱皆是大白话,简单易懂,赵巡抚是浙江人,靠海隔得有点远,但不妨碍他听懂一部分,和老太爷磕着瓜子,喝着清茶,饶有兴趣地坐在台下观赏,时不时点点头,不忘跟旁边的宋老太爷夸赞一句演得好。 一小会功夫过去,宋知府总算忙完了迎客,可以坐下来,好好喝口茶,休息一下,看到池边与客人嬉笑逗乐的傻儿子,又深深哀叹口气。 “太爷,下边想看哪一出?” “啊?你说大声,我听不见。”老太爷有点耳背,听不清一旁管家的询问。 “这出唱完了,下边,下边要唱哪一出?”管家凑近他耳朵大声说。 “哦~看~看琵琶行。” 管家转身跟掌班的交代了句,掌班的小跑回到后台准备,满场观众都在等着看好戏,等老半天,没人登场,巡抚不耐烦了。 “老弟,你请的戏班子怎么这么磨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场。” “大人说的是,下官马上叫人去催。” 不等管家走向戏台,一个头梳斜分流苏发髻,身穿的白衣裙的貌美女子抱着琵琶从后台撩起帘子款款走出来,只看一眼,宋知府嘴里含的没咽下去的茶水喷了一地。 女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春香阁白牡丹,不是说好后天,怎么提前来了? 梦境之不共戴天 有别于宋宣义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场的多数人几乎同时发出惊艳的赞叹,尤其是赵巡抚,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来仔细瞧个清楚。 美女子唇红齿白,皮肤像扑了粉一般水嫩,容貌一等一的标致,乌黑油亮的秀发垂到腰间,白色绸缎衣裙配上长素纱褙子,自带几分仙气,略显娇羞的小模样,把在场的男人悉数征服。 “小女子白牡丹,见过诸位官爷。” 女子抱着琵琶向场上所有人屈膝弯腰行了个礼,音色甜美,二十多岁的傻小子不停在台下指着她拍手喊道,哇,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真好看,忙被宋知府叫人带走,白牡丹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继续对着观众开口。 “今日知府大人令尊大寿,白牡丹应邀出席,受宠若惊,小女才疏学浅,无以为报,谨以《吉庆满堂》一曲,以资诸位雅兴。” 一番话说得宋知府面红耳赤,在场除了奴婢下人,并无其他女子,按理说,在男尊女卑等级森严的大明,女眷不会出现这种重大场合,一句应邀出席,就把宋知府的心思抖露无遗。 “赐,赐座,快赐座。”宋宣义已经下不来台,只好顺水推舟吩咐管家给她搬张圆凳,没有圆凳,没法弹琵琶。 戏台变成曲苑,够有意思,赵友伦乐了,眯起眼睛摸着胡子转头问坐在旁边的宋知府。 “呵呵老弟,你不地道,金屋藏娇不跟老兄说一句。” “抚台大人有所不知,其乃城内春香阁一乐女,初到扬州,只卖艺不卖身,下官邀其前来助兴,并无他想。” “卖艺不卖身,此话当真?” “确有此事,下官不敢胡言。” 青楼出了个黄花大闺女,撂哪都没人相信,赵巡抚心里犯嘀咕,老宋会不会骗他,但想回来,身为一州之长,没理由骗一个比他大好几级的长官,官场如战场,说错话的后果,想必彼此都清楚。 或许真有可能,那敢情好,如此娇艳欲滴的美人,惹得老色鬼色心大动,视线在女子身上来来回回,弹的怎么样,完全没心在听。 离戏台十多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位怀抱绣春刀,深灰便装的锦衣御使,也被女子所吸引,不单是她的人,还有她指尖的乐曲,小伙子身材伟岸,风度翩翩,生得一副书生的俊秀面孔,与扎起发髻的通用装饰不同,硬质的头发难以梳理,索性长发披肩,仅将鬓角剪短。 这位锦衣御使是宋知府花大价钱请来的临时保镖,拳脚功夫之高无人敢惹,负责掌控全场的保卫工作,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巡抚带来的那几个黑衣侍卫。 作为一个略懂雅术的人,他当然听出女子在弹什么,一曲吉庆满堂之后,扫指间曲风一转,弹起了海青拿天鹅,凌厉的旋律呼之欲出,如刀林箭雨般暗藏杀机,由于同样初到扬州,并不清楚女子底细,只觉得如此柔弱的女人,再怎么也翻不起大浪,于是放松了警惕。 琵琶曲罢,下人托起茶盘递上茶水,女子手扶茶杯,与巡抚和知府大人的目光对视,巡抚的视线就像粘在她身上一样,挪不开。 “古稀寿禧之日,小女以茶代酒,敬老寿星一杯,恭贺寿星岁岁长青,永享天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白牡丹对老爷子屈膝鞠躬,小抿一口,放在茶盘让下人倒茶,接着祝词。 “承蒙宋大人抬爱,深感荣幸,大人爱民如子,清正廉明,深得百姓拥戴。小女初来乍到,如有礼数不周之处,请大人海涵。” 话说得很漂亮,听起来有点刺耳,宋宣义虽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绝对算不上清官,私下贪的钱财,在同级间无出青蓝。 女子在台上敬茶,出于礼貌,宋知府满脸假笑地还礼回敬一杯。 看到她还在斟茶,坐在前排的巡抚大人以为轮到自己,赶紧叫下人给自己倒满,美人要给面子,可得接住咯。 这一杯,女子没有喝,膝盖下跪,双手执杯往额头上碰了一下,便拉起袖子横线淋在戏台上。 通常敬神和敬死人才有的操作,令人匪夷所思,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梦境之因缘错会 如此一举,可谓目中无人,换作其他人指定吃不了兜着走,好在白牡丹有美色傍身,撩得赵巡抚一反常态,单眉抬起,手搓胡须,一门歪心思正琢磨着怎么把美人弄到手,吃不吃茶,倒是不那么重要。 场间喧闹,七嘴八舌,无人注意到女子起身时落下的一滴泪珠,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下台。 转身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白牡丹左手拎起琵琶,一柄寒光利器从底部掉落,整体露出来的瞬间握进右手,在琵琶还未落地之时,随着白牡丹裙下的轻靴踏出戏台边缘,剑锋飞向肥头大耳的赵友伦。 刺杀过程不过几秒钟,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缺少护手的一米剑穿透赵巡抚的腹部,惊诧的赵友伦在带血的短剑拔出后瘫倒在太师椅上,望着白牡丹,眼睛瞪得老大。 “赵老贼,还记得当初你怎么虐杀我爹娘的吗?今日你的报应来了。”女子扯下素纱外套,活生生一个白衣女侠形象,咄咄逼人的神情似乎要将长年积压的愤恨一口气释放出来。 戏场乱作一团,宋老爷子看到直接晕死过去,知府吓得连滚带爬,连老爷子的安危都不顾,逃进书院躲在桌子底下发抖,客人奴婢全部作鸟兽四散,慌乱的人群中几个黑衣武士拔刀冲向前排,一对三与女子刀来剑往。 绣春刀男子本着兼职的心态来瞧戏,打心眼里把白牡丹看成上流社会的高级花瓶,没料到她会来真的,慢了一拍,稍微有点慌神,冲上前去查看伤势,巡抚口吐鲜血,腹部血流不止,刚才那一剑正中要害,依照经验,人看来是活不长了,事情突然变得很棘手。 此时抓住凶手,才是最紧要的事情,阿翔出马,极少漏网之鱼,不过看那女子只身短剑对抗三个高手,大概快要坚持不住,不需要自己太操心,绣春刀男子试图扛起已经奄奄一息的赵友伦,两百斤出头的分量,一个人扛够呛,碰巧拿着棍棒的家丁赶来,叫三五人一起抬去街上的医馆,死马当活马医。 话说白牡丹剑术不赖,与三个带刀侍卫还能打个平手,阿翔一上去,四对一,终归不敌,肩膀下面的手臂被侍卫划了一道,血流如注,捂着伤口跑到附近的墙角,见无处可逃,两三步跨上屋顶,飞奔逃离,几个侍卫跟着攀墙追上去。 为了不让凶手逃脱,阿翔从侧路上墙,预备来个前后包抄。 夜色下的扬州城,几个人在屋顶展开一段长距离的追逐战。 巡抚带来的冷面侍卫不是吃素的,个个身经百战,轻功极好,锋利的雁翎刀更是耍得飞快,若非事出突然,根本不可能得手,通过方向判断,远处便是城门,出了城情况难料,为了不让她有出城的机会,几人轻踩屋瓦前后照应紧追上去,越过五六间屋顶,不一会就追上了负伤逃逸的白牡丹。 屋顶的另一边,阿翔意外出现,单刀挑起瓦片踢出,击中一边膝盖,截下女子,四个人将其围住,月光洒在脸上,显得异常惨白。 但凡人都有求生的欲望,除非逼入绝境,白牡丹动手之前已做好打算,如果脱不了身,当即自杀,免得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受人侮辱,反正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无牵无挂,死了算一种解脱。 阿翔前面没料到,这会警惕性提高,在她抬起手中短剑的时候,果断持刀上前,趁白牡丹一时失察,眼疾手快夺下短剑,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银光闪闪的剑刃上还沾着巡抚大人的血迹,价格未得而知,价值是有的,审判之时,短剑就是最有力的呈堂证供。 白牡丹被押着跪在屋顶,头发轻微散乱,妆容失色,丝毫没有了出场时的光鲜亮丽,绝色佳人落到这步田地,着实令阿翔唏嘘感叹。 “哎,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杀了她,为巡抚大人报仇。” 其中一个侍卫拿起刀便准备要砍头,对凶手私自用刑可是当差大忌,阿翔搞不懂。 “人审还没审,你们这么着急杀她,要是上边问起来,算谁的责任?” “用不着审了,我们已与巡抚大人签下生死状,护主不力,横竖是个死,倒不如现在杀了她,为巡抚大人陪葬。” 横生枝节,黑衣侍卫原来是赵巡抚圈养的死士,立场阿翔能够理解,大明圈养死士的达官贵人不少,大都从幼年的孤儿养起,每天教的不是武艺就是忠于主人的洗脑教程,直到年老退休之前,他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巡抚赵大人一死,他们几人便没了活着的意义,只能以剖腹了断,人有私情,杀了凶手泄愤,是他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死士可以做到罔顾律法,阿翔身份不一样,身为千户,拿的是朝廷俸禄,作为在场的主要责任人,事情没弄清楚,还等着把凶手抓去问罪呢,总不能提个人头,拿手里这把剑就去交差。 刀落下的那一刻,又一片瓦片飞过来,正中刀身,阿翔的对手,变成了几个亡命死士。 梦境之遥相初见 月下檐间,白牡丹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武术,本有机会在侍卫眼皮底下脱逃的她,不禁为阿翔的身手所着迷。 绣春刀与雁翎刀同根同源,重量也相近,仅仅是身份的象征,刀一出手,在场的死士就知道阿翔是大内的人,先前对战白牡丹,由于是以众敌寡,留了一手,眼下反过来,当是使出全力的时候。 兵器在什么人手里,就有什么样的威力,阿翔轻踏瓦片,眨眼就来到跟前,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刀未相撞,其中一个侍卫就被刀柄击飞出去,另外两把雁翎刀齐齐砍过来,砍在绣春刀上,第二次进攻时,脚踏一把雁翎刀飞身来到身后,刀身拍背,几乎把侍卫拍出内伤。 挑起战斗并不是想取他们性命,只想警告一下他们,保住猎物,奈何几人苦苦相逼,见不占优势,竟使出暗器,一根藏在手腕的袖剑弹出,在对战中划伤了阿翔的脸。 整哪不好偏偏伤到脸,不给点颜色瞧瞧真把爷当摆设,阿翔被彻底激怒了,吐口唾沫正式迎战。 右手执刀左手执剑,在手间挥舞得眼花缭乱,双撇子就是好,不用担心顺不顺手的问题,一来二去,竟打得三人毫无招架之力,飞起一脚,就把其中一个黑衣侍卫踢下屋顶。 剩下两个自知阿翔难对付,转而进攻在屋顶的另一边观战的白牡丹,手上负伤的女子失血过多,嘴唇微微发白,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肯定不是两人对手,白牡丹心有预料,拔腿就跑。 身子虚弱的她,跑不了太远,越过一座屋顶,便让一个侍卫扑倒,侍卫双手举刀向下,想一次结果了她,后面飞剑穿心而过,反倒自己先命丧黄泉。 一具尸首咕噜噜滚下屋檐。 屋顶上最后一个死士见状,拼死扑向白牡丹,在她起身后靠的时候,带勾的细铁锁链飞过来紧绕侍卫脖颈,使劲往后拉,将侍卫拖回去,没来得及挣扎几下,绣春刀刺入胸膛,当场毙命。 一下子死了三个,有两个还是自己杀的,世事弄人,阿翔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们,怜香惜玉吧,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刚想起来,有一个在屋子下面,回去看不见人影,可能是回去通风报信了,想追已经来不及,该说什么呢,九成九不会有好事发生,目前两个选择,把白牡丹送进监狱听候发落,或者官不要了,和她一起亡命天涯。 看她可怜的样子,生性不羁的阿翔起了恻隐之心。 “你还不跑?” 看似漫不经心的催促女子没有回话,低头坐在屋顶静静地查看伤口。 “唉~!”阿翔提刀在她身边坐下,深深叹气,转过头问她。 “一个姑娘家,胆子怎么那么大,竟敢刺杀巡抚,现在害我丢了饭碗,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一个大男人,难道要我养你啊?”白牡丹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别处,掠过的晚风轻轻将凌乱的发丝吹起。 “呵呵,小嘴巴挺溜,现在你的小命在我手上,就不怕我把你抓了去见官?大明律例我就不再提了,想必自个清楚,刺杀朝廷重臣可是要下诏狱的,进了诏狱,神仙都救不了你。” 说起诏狱,女子是有点怕,她的爹娘就是让赵老贼诬陷进诏狱害死,真进那个鬼地方,不如自杀,身边这个人在刀下救过自己,抓她那是手到擒来,根本逃不掉,救她又要害死她,本身很矛盾,可能他是想保住饭碗,交不了差,身边这个俊小哥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下诏狱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他了。 “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见官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 “容我在下狱之前自尽。”女子从腰间拿出一小樽备好的鹤顶红。 阿翔拿过来看,冷笑一声,随手就丢到屋子底下。 “死的机会有的是,没必要自寻短见,我阿翔三岁丧父九岁丧母十岁遇上饥荒年,不照样活过来了,放心,我是不会抓你的,但不保证衙门不会盯上你,别干坐着了,跟我来......来呀。” 见女子没动,阿翔扶她起身,伤口流了很多血,不尽快处理一下很容易化脓,医馆是不能去了,他要带她出城。 梦境之连夜奔逃 巡抚遇刺大案,已使得扬州城草木皆兵,各大城门严兵把守,重点排查女人,想出去,没那么容易,不过话说回来,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死人。 阿翔敲开棺材铺的大门,买了口枣红棺材和葬服,在棺材里头加了一层木板隔层,并在底部凿了个小眼透气。 有棺材还要有死人,死人平时难找,眼下有两个现成的,只要一个就够了。 “委屈你一下,等出了扬州城,想上哪就上哪。” “嗯。” 白牡丹听小伙子的,连累人已经感到十分歉疚,怎敢再有怨言,棺木里的味道不好也得忍,忍一时风平浪静,过程稍有差池,两人都得蹲大狱。 扬州城内道路纵横,桥梁众多,必须挑个近道,阿翔化装车夫,一身丧服赶着载棺材的马车来到镇淮门,平时拿出腰牌便可自由通行的城门,得花钱了。 守城兵挨个查看棺材,问这问那。 “里面是你什么人?” “里面是我外甥,打鱼戳到鱼叉,掉河里走了,麻烦官爷行个方便,让他入土为安吧。”贴了假胡子的阿翔伪装成死者舅舅,略带悲伤的腔调,老里老气演的挺像那么回事。 年少夭折的丧礼不能在白天大操大办,往往都是在晚上由一两个亲属悄悄运出城埋了,半夜出殡,少不了上下打点,钱到位了,检查权当走个过场,没谁会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阿翔单身匹马,平时除了爱喝酒以外又没啥不良嗜好,钱是存了一满罐子,拿出些来不成问题,趁事情没闹到朝廷那去,尽快出城最为妥当。 死尸不知被摸了多少次,谨慎的拿刀在上面扎一下,确认是死人才放行,一顿折腾总算来到城外,棺材里不停在响,白牡丹快憋不住了。 “还不是时候,你再等会。” 听他一句劝,棺材安静下来。 等把马车赶到树林里,四处张望确定无人,阿翔才敢把棺材盖打开,扔掉死人后,女子一下掀开隔板直喘大气,浑身香汗淋漓,看到贴假胡子的阿翔,忍不住笑出声。 美人一笑,阿翔理解了那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形容的美貌,真心带有魔力,看她终于肯露出笑颜很开心,爬上马车扶她下来,活动时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白牡丹轻声叫唤。 三更半夜,找家药店并非易事,女子手上的伤不是简单的擦破皮,而是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在敷了创伤药绑上绷带,止了血,刚开始不觉很疼,现在疼的厉害。 得找大夫缝一缝。 “我们朝大明寺去,附近有人家,或许能找到大夫。” 对扬州周边地理不熟,阿翔只知道较近的天宁寺和庄子位于城防区域内,到处有哨卫把守,向西过桥,是座小山包,坟墓林立,人烟罕至更安全,再往北越过田野和稀疏的小村落,便是大明寺所在的那座山岭,说是山,其实不高,常言道山门山门,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就当那是山了。 小伙子把发髻和伪装下掉,扔下棺材,让白牡丹坐上马车,头发往后一扎,赶起马车就上路,邗江县城太远,赶到那黄花菜都凉了,离城稍远的村庄是最佳选择。 一路上两人停止说话,夜深人静怕引起注意,车轱辘吱呀呀地响,土路颠沛,过了桥白牡丹就要下车,说伤口颠得太疼了不如走路来的好。 走路得走到什么时候去,伤脑筋,走了不一会阿翔眼睛一亮,看到附近有户人家亮灯,把马车绑好带她过去,直至看到门口挂着一个驿字,才知道是驿站,车马驿彻夜点灯,无怪乎屋内火光跃动。 土屋子是内门闩的旧式木门,门没上锁一推就开,屋内设施简陋,设有一张大通铺,方便过往信差镖头歇脚,另外还有水缸,水缸满的,茶水自然是别想了,统统自带,大明茶叶稍贵,能自带茶叶的都是有钱人,信差省吃俭用,一年算下来平均喝不到两斤茶。 驿站平时没人很正常,本来就不是给一般人住的,除了桌上一盏带灯罩,发出微弱火光的陶制小油灯,没有其他值钱东西。 根据过往经验,阿翔从床铺下面搜出一小包蓝布针线。 “来,我给你缝,我帮自己缝过,你看。” 阿翔拉高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旧伤口,和白牡丹的伤口差不多位置,伤口更长,但缝得很漂亮,不太看得出来。 本来女子听他一说还很惊讶,一看他的手艺稍稍放宽心些,有命出城已是幸事,逃亡途中,不敢奢求太讲究的服务。 “那你可要缝好一点。” “放心好啦,一定帮你缝得漂漂亮亮。” 小伙子带磁性的嗓音和满脸善意的笑容,令白牡丹感受到久违的亲切,她本是单纯的良家淑女,硬生生被逼成佬江湖,在阿翔的眼睛里,她看不到那种虚伪欺诈的目光,有的,是倍感温馨的呵护。 针用油灯烙过消毒,线则浇上自带的烈酒,和明朝大夫的手法没啥两样,待线干透,便在桌上开始缝合伤口。 “哎呀。” “疼啊?” “嗯。”女子点点头。 “忍一下,很快就好,我的伤口比你还长,当时还是一只手缝的,缝了十几针,你这个啊才不到十针的功夫,咬咬牙就好了。” 阿翔专注地盯着伤口,轻手轻脚不敢有一丝大意,女孩的肌肤柔嫩,稍不注意就会缝得很难看,为了不影响他缝线,女子咬牙坚持。 “好了,大功告成!”把线头打结,咬断丝线,伤口缝合术告一段落。 “怎么样,不错吧,拆线后保证比我这条好看,不会影响你嫁个富家公子。” “谁会娶一个杀过人的朝廷要犯?除非不要命了。”白牡丹表情冷淡,心如死灰,对以后的生活没抱什么希望。 “哎,别这么说,人呢,总是要对人生有信心的嘛,不管犯过什么命案,只要是正义的,就不怕戳脊梁骨,实在受不了那个气呀,大不了隐居山林,照样潇洒快活过一辈子,是不是。” 白牡丹坐在条凳上双手垂肩,低头左手揉右手,再次陷入沉默,她很羡慕小伙子,乐观开朗,无忧无虑,拿得起放得下,不像自己,经常为一件事没做完而烦恼,为了给父母报仇,准备了整整八年,到头来,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若不是有人相救,早成刀下冤魂。 命不该绝,大概说的就是她自己,倒想回来,如果死了,就不会有逃命的顾虑,也不会连累他人,说不定更好一些,想到这里,女子的心就有点隐隐作痛。 “你把我送回扬州城去吧,去见官领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 阿翔在一旁给她的伤口撒上创伤药粉,并不着急回答,抬起胳膊捆好扎带之后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蹦到哪去?保命要紧,你看我破相了没有。” 手指着的伤口很浅,阿翔知道没事,小伤口对他来说家常便饭,连药都不用敷,只不过不想回答她的无聊话题,故意岔开。 “破了,很严重。” “啊~,真的吗?哎哟糟糕,我还没娶老婆呢,这可咋办。” 对着水缸使劲照脸的动作把白牡丹给逗乐了,暂时忘却了心事。 “男人又不看脸,怕什么?” “那也不能不要脸啊,不行,我得给自己处理一下,你先睡吧,养足了精神,明早我送你回家。” “家......” 女子没有家,这些年为了复仇四处漂泊,在终南山住过,在武夷山住过,在富春江也住过,要说有一个像家的地方,那就是富春江边,教她练功的静安师太住处。 犯下大案,无意间已经牵扯到阿翔,千万不能再把师太拉下水。 梦境之全国通缉 啪! 凌晨天刚亮,一纸奏章落在殿内的地面上,前来禀报的司礼太监看到龙颜大怒,不敢吭声。 “才消停多久,就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把总兵,知府,还有那个王俊一起叫过来,朕要亲口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奏皇上,宋知府他...身体有恙,来不了了。” “他又怎么了?” “据说是受了惊吓,外邪内侵,一时卧床不起。” “大明国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怂货,等案子结了朕再办他,其他人呢?” “北镇抚司指挥使王俊,扬州总兵邵五峰正在殿外等候。” “宣他们进来。” 老太监诚惶诚恐退出文华殿,扯起尖嗓子高喊。 “宣,北镇抚司王俊,扬州总兵邵五峰进殿。” “微臣王俊”“微臣邵五峰”““叩见皇上。”” 趴在地上跪了半会,也不见朱皇帝叫他们平身,知道大事不妙。 “传朕口谕,将扬州总兵邵五峰革职查办,即刻施行。” 身着朝服的邵总兵当时冷汗就下来,冒死进言。 “微臣斗胆请奏皇上,因何事要将微臣革职查办?” “何事?扬州数万兵马,竟捉不住一个女刺客,你还有脸问何事?” “皇上,邵总兵治兵勤勉,忠心天日可鉴,此案案发突然,内有隐情,非总兵所不为,望皇上明察!” 王俊与邵总兵故交,竭力替他求情。 “还有你!”皇帝把话锋转向王俊。“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竟管不住一个千户,致其与刺客同谋合污,该当何罪?” 老狐狸王俊早料到自己脱不掉干系,千户在锦衣卫的编制中官职不算小,能叫上名的,都是得力干将,专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这个燕翔各方面能力非常出众,就是人太有个性,不好管教,出状况是迟早的事,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既然是锦衣卫犯错,理当由专门管理锦衣卫的镇抚司来处理,这是大明传下来的规矩,朱皇帝口上斥责,暂时不敢拿王俊怎么样,与相对弱势的南镇抚司不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是皇权制约朝中派系的一张王牌,指挥使王俊好比猎弓,鸟未尽,弓不能藏。 “微臣管教属下不严,甘受责罚,恳请皇上准许微臣全力捉拿案犯燕翔,清理门户。” “跟朕说说,你要花多长时间,一年?还是十年?” “不出三个月,北镇抚司定将燕翔抓捕归案。” 朱皇帝伸出三个手指头。 “朕准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朕要是见不着人,你自己把乌纱帽放这。” 皇帝的中指在桌上敲得笃笃响。 “微臣遵旨。” “邵五峰!” “微臣在。” “朕刚又想了一下,你要么就先到巡检司历练一番,什么时候抓到刺客,什么时候官复原职,听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 “都退下吧。” 小小的巡检司对英勇神武的邵总兵可算委屈,但又能怎么样,幸好这里不是朝堂,皇帝还有反悔的机会,捡个小命知足了。 另一边。 距离扬州城几公里的驿站外面,一大早就听到隐约嘈杂的马蹄声,把睡眼迷蒙的阿翔给惊醒,急忙摇醒白牡丹。 “哎,醒醒,有人来了。” 梦境之自有一套 大明每一个州府,都有镇抚司的分支机构,旗官数名到数十名不等,论武力参差不齐,既有燕翔一类的高手,也有靠关系进去混饭吃的三脚猫。 因为接的是私活,阿翔并未向扬州镇抚司衙门通报,直到赵巡抚彻底断气才知道发生的行刺案件中,有一名锦衣御使,死者非一般百姓,而是朝廷大员,府衙门雇佣的巡捕杂牌军扛不下这个担子,必然出动锦衣卫。 所幸溜得及时,当天夜里满城风雨,锦衣卫把整座扬州城翻了个底朝天,连城西的行政区都没放过。 翻了半天,只找到一具人尸,没见着人影。 飞鸽传书速度极快,刚过一宿,南京便接到密报,阉党大喜,拟好批文上报给南下暂住应天府的皇帝,于是有了上面一幕。 北镇抚司总部派出的精锐,一个可顶十个,正快马加鞭朝扬州城赶来,扬州镇抚司也没闲着,一大早就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城外。 四名带刀旗官组成的搜查队骑着高头骏马,快步靠近阿翔他们所在的驿站。 “我们该怎么办?” 了解情况的白牡丹感到害怕,本就不擅长对抗官府的她,对接下来的境遇很是迷茫。 “跑呗,这还用问?你骑马往北先走,我断后,记住别靠近东边柴河,那边哨所太多,离得越远越好。” “要走一起走。” “想逃命废话少说,对付那些家伙我比你在行,听我的。” 马是阿翔的褐色蒙古马,额前一道白,膘肥体健煞是好看,用来拉车有点可惜,解开车套装上马鞍,阿翔要白牡丹先他一步离开州城,女子怎么也不肯听,被阿翔强行抱上马,敌人近在眼前,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使劲一拍马臀,战马嘶鸣往大明寺方向狂奔,白牡丹回头对望,得到一个笑容,渐行渐远,不一会视线就让沿途的树木给挡住。 剩下的,就是锦衣卫之间的事,阿翔持刀坐在路中间,挡住去路,恭候旗官大驾。 “挡路者何人?报上名来!” 四人勒马停下,黑色皮甲飞鱼服,束腰配官刀,铁腕轻靴颇有派头,对小老百姓的威慑力自然不用说,阿翔不吃这套,几个用官刀的家伙,哪里是绣春刀的对手。 “好歹也是刀把子,懂不懂道上规矩?拦路虎的大名听过没有?没听过没关系,你们几个听着,爷今儿酒瘾犯了,识相的就把买路钱留下,咱们各走各路,好聚好散。” 几个小旗官面面相觑,拦路抢劫抢到锦衣卫头上,从未遇到过的情况,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由分说,下马上前拿人。 阿翔的绣春刀用破布包着,刀未出鞘,就把几个锦衣卫干翻在地。 没有新闻报纸的大明,千户和底下旗官谁都不认识谁,只要绣春刀不现形,谁能猜到他就是朝内通缉的燕千户。 正是捉住这一点,阿翔大胆演起了抢劫的戏份,腰包里带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几个小喽啰赶着送钱来,还得谢谢他们,把几个人拿绳子背靠背捆在一起,嘴巴用破布塞住,搜出来的钱足够喝顿好酒。 “呵呵,多谢几位官爷鼎力相助,咱们改日再会咯。” 捆得严严实实的旗官们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出门碰上块难啃的硬骨头,散财不说,马还被抢走一匹,说出去丢人。 “驾!”黑光油亮的好马,一路飞奔,竟然在半道追上自己的蒙古马,原来白牡丹担心阿翔有危险,藏在草丛里等候。 “吁~~~~,我说白姑娘,阿翔拼了老命救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梦境之甘泉山下 “我不认识路,不知道该去哪里。” 见他没事,白牡丹从草丛里出来,白衣服上沾了不少带刺的种子,阿翔下马帮她摘干净。 “刚才是锦衣卫,看来大明寺不能去了,你饿不饿?” “未觉得很饿。” “那行。咱们往甘泉山方向走,甘泉山下有个大村子,我年前去过,到那边应该快到中午,村里几家饭馆的味道不错,填饱肚子再说。” 阿翔扶她上马,没有计划的逃亡的确让人伤神,待吃饭的时候,再问问她家住哪里,甘泉山骑马过去比走路快多了,大约中午时分,越过河流,来到甘泉村。 “村里的馆子都没挂招牌,主要招待乡里人和零散的过路人,平时还是乡里人居多,口耳相传知道是某某人开的,就没必要再挂招牌。” “哦。” 小伙子很健谈,热情让白牡丹有些无所适从,她知道他心地好,但在彼此相互不了解的情况下,还未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下来牵马步行,村子里来了个顶漂亮的姑娘,经过的农人不禁多瞟几眼。 “这里就是。” 牵马走进一家敞开着,很普通的农家院子,简陋的矮竹桌椅摆在地上,屋内弥漫出炊烟的味道。 绑好马,阿翔撩开半长的粗糙布帘,进屋叫店家烧几个菜,顺便来一壶农家自酿的烧酒。 “怎么样,习不习惯?”艳阳高照,天气稍微有一点点闷,阿翔选了竹棚子底下的桌椅坐下,拿扇子边热烧酒边问她。 “已经很好了,比我以前住的地方还好。” “不会吧?我不相信,你以前住什么地方?”见她终于肯透露点消息,阿翔来了兴趣,看白牡丹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至少是富商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住得比农村还差。 “山洞。”白牡丹轻声说,眼睛转向一边,不敢正眼看他。 阿翔一听顿时哑然,半天说不出话。 “呃~呵呵,山洞好,修仙嘛,神仙都喜欢住山洞,冬暖夏凉,多好。” 姑娘家面子薄,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好打哈哈扇扇子,专心温酒。 梦境之南燕北飞 “天这么热,你怎么还温酒?” “一看你就不像常吃酒的人,烧酒要烧热才有滋味,甭管冬天夏天,只要有火,就该把烧酒热了吃。” 点的几个菜和米饭陆续上来,阿翔夹了块苦瓜酿肉放到白牡丹碗里。 “店家的招牌菜,尝尝。” 苦瓜吃过,苦瓜酿肉没吃过,白牡丹试着咬了一口,苦瓜和调制过的五花肉馅融合得刚刚好,既有苦瓜的香味,又有肉质的肥美,不苦不腻,很合胃口。 “好不好吃?” 女子点头。 “好吃就对了,你别看这苦瓜吃起来苦,酿起肉来特别下饭,苦味也变淡了,恰到好处,人生不就是这样?觉得苦,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活法,一旦找到,就不会再觉得有什么不可接受,哎,吃饭,把肚子填饱,下午好赶路。” 阿翔有酒就算人生一大乐事,从不想太多,微笑着拿起饭碗开吃,白牡丹被他一句话“噎”到,拿筷子的手明显变慢。 山下的村庄比扬州城惬意,没有车马路过扬起的灰尘和吵闹的人烟,一切都是那么恬静宜人,院子里就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偶尔飞过的一两声雀叫 。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阿翔压低声音问她。 “不清楚,随遇而安,哪安全就去哪里。” “安全不敢保证,拘捕令估计已经下来,现在国内哪都不安全。” “那就出国。” “呵,说得容易,咱们又没大船,长江口都溜不出去,别说出国了。” “骑马不可以么?” “哈哈哈。”小伙子笑了,笑她没见过世面。“不是不可以,就怕你没命骑出去,往西是雪山沙漠,往南要穿越重重山岭,往北走是一望无边的大荒野,再出去就是蒙古人和肃慎人的地盘,我劝你还是回家好一点,最起码有口热汤喝。” 说完拿起酒盏饮酒。 “啊~~~啧,男人一生还是少不了这杯中玉液碗里乾坤,舒坦。” 阿翔说得在理,没有大船出海等于九死一生,骑马出国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大明周遭到处是敌对势力和险恶环境,丝毫不比国内轻松,相比之下,留在国内更稳当些,只是白牡丹对大明已经毫无眷恋,铁了心要逃离这个无底牢笼。 “我们去蒙古。” “哎,我就不明白了,放着有家不回,偏偏要去北方遭那个罪,你到底是错了哪根筋啊?” “你不去我自己去,不用劳烦你亲自远送。” 知道阿翔不乐意跑太远,白牡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就算死在路上也好过低三下四求他,见她如此坚决,阿翔不好再说什么。 “好好好,反正都在一条船上,舍命陪君子,你说去哪就去哪。” 话说僵了,影响吃饭的心情,阿翔视线转开,使劲扒拉几口饭,就光喝酒不说话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结账后两人牵马离开甘泉村,在村子边上看见一座红顶小庙,香客络绎不绝,庙旁的相思小树扎满红绳,甚是奇异。 “这是月老庙,每逢七夕,村里的青年男女都会到庙里来祈求良缘。” “今天是七夕?” “呃~~~我算算......好像是。” 说来凑巧,当天刚好是七夕佳节,白牡丹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了一会,便把马绳交给阿翔,走向月老庙,下跪祈祷之后,从篮子里拿出红绳,学着扎在一旁的小树枝上。 “你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这么诚心。”阿翔笑言,把马绳还给她。 “祈求仙人保佑我俩平安不行么?” “......” 到月老庙求平安,没见过有如此新鲜的事,阿翔笑着摇摇头,随她便了。 往北防御相对松散,女子紧跟阿翔,两人沿着马道策马直奔高邮湖,腰里盘缠不多,阿翔准备到湖里打些鱼,备作北进的干粮。 梦境之地久天长 江南直隶道路四通八达,不消三日,快马便可抵达淮安府,此时直隶各州府贴满通缉令,二人还没傻到去淮安府城自投罗网,骑马很累人,沿途又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临近傍晚,天气转凉,取径偏僻的小路,寻个县城休整一下最为理想。 黑色与褐色马在土道上并肩齐走,缓步前行,人困马乏,适当放慢脚步总是要的。 “前面往西便是凤阳府天长县,城防松懈护卫较少,我们到那买些物品。” “要买什么?” “比如入冬的衣物和防身器具,以及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干粮。” 衙役并非人人都似锦衣卫,政令逐级下发,估计要明日才到县城一级,阿翔放心大胆地带她朝天长县去,这里属于凤阳府管辖,离扬州府城足够远,是半路休整的好地方。 北方干冷,保暖的衣服不能缺,两人只有一套衣裳,需要再添至少一套换洗衣裳,包括路上所需的物品,阿翔有点担心钱带得太少。 果不其然,到达天长县,低矮的城区只有零星守卫,出入全凭刷脸,有一点不太好的是,马不能进去,这点阿翔是知道的。 “我们把马先寄放在门外马厩,等买好东西再回来牵。” “天长县怎么这么麻烦啊。” “江南的小县城大都这样,本来路就不宽,要是再让马进去,路就堵了,入乡随俗吧。” 存马需要花钱,马厩是守城官员的亲戚开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哪一个样。 “你们什么人,到天长县做什么?” “禀告官爷,我们是滁州过来做生意的,想到城里进点货,麻烦通融一下。”说着阿翔往士兵的衣袋塞了贯铜钱。 “进去吧进去吧,下一个。” “谢官爷。”鞠躬给士兵做了个揖,进城头一件事,当然是前往县城里的布坊,挑几件好衣裳。 天长县放江南没啥分量,在高邮湖附近一片也算是个颇具规模的县城,城内多是接近江南风格的建筑格局,屋檐高翘,灰砖黑瓦,缺点就是街道稍窄,横向三四米,骑马勉强,大点的车辇稍显困难。 布坊里面有卖布匹裁衣服的布庄,还有卖成衣的估衣巷,不过都是些富人不要的和当铺里出来的旧衣服,好看是好看,穿起来膈应,有钱的和有洁癖的都不会选择去估衣巷买衣服。 走进布庄,一卷卷布料摆满柜台,净是些普通货色。 “掌柜的,有没有好点的布料?” “有的都在台面上,你自个挑。” 两撇小胡子的布庄老板看他一身黑领灰布衣,估摸着应该是个小老百姓,自顾打算盘,没怎么正眼瞧他,可把阿翔给气得,身为千户,素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能容一个布庄小掌柜如此藐视。 喀拉拉一把碎银子洒在柜台上。 “嫌爷没钱是吧?好好看清楚,把你店里最好的布料拿出来。” 一把碎银子可以买几匹上好的绸缎料子,见到钱,老板眼睛放光,态度立马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是是是,客官请稍等,我马上去拿。” “狗眼看人低。”阿翔在老板背后偷偷骂了一句,白牡丹扯他挽起来的袖子,提醒他别闹事。 好的布料都被布庄老板放在后面隔间的库房里,抱出来摆在柜面,翻看下来,白牡丹看中两匹粉红色的芙蓉轻纱和丝绸,一问价钱,贵得牙疼,看她实在喜欢,合计一下,把自己那份拿出来,挑了两匹再普通不过的纯色深蓝布料和白布料。 接着就是量身裁衣裳,布庄和裁缝多有合作,量好尺寸,回头过来取。 好不容易来到县城一趟,以后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了,除了吃吃喝喝,又和白牡丹一起来到打铁巷,这里有几家隐蔽的兵器铺子,给她挑件称手兵器。 “你喜欢用刀还是用剑?” “都行,没那么讲究。” “我觉得这两把短剑不错,和之前那把挺像,你试试。” 没有护手的两把银鞘短剑摆在摊子上,半米长的剑身光洁轻盈,耍起来不费力,对女孩来说,比其他兵器更加称手。 “嗯,确实很不错,会不会很贵?” “你喜欢就好,管它贵不贵,师傅,两把剑我们要了,你算一下多少钱。” 买兵器可以,当街拿出来耍不行,大明没开放到允许带武器上街,阿翔找了一处僻静的巷子,给白牡丹试剑,对手嘛,自然是阿翔。 把包绣春刀的破布解开,宝刀出鞘,精美的虬纹刀身加上金光闪闪的水纹浮雕刀柄,着实让女子眼前一亮,两人刀剑相碰,阿翔作守势,处处让她,白牡丹未能伤及分毫。 “你的刀很好看,花多少钱买的?” “我哪买得起这样的宝刀,当然是祖传的,喜欢的话借你玩玩。” 见白牡丹有兴趣,阿翔和她换武器。 绣春刀虽说不重,但也有三斤多的重量,白牡丹单手最多只能耍两斤的武器,绣春刀对她来说有点沉,双手握刀,速度还是跟不上阿翔的节奏。 “刀不是这样用的,来,我教你怎么使用。”阿翔发现她不太会玩刀,收起短剑走到身后,握住她拿刀的手,教她横劈竖砍,男女有别,被一个男人贴身大手握着,白牡丹小脸红红,阿翔大概发现气氛不对,松开双手跟她道歉。 “见谅见谅,我这人,粗习惯了,没...没注意男女之间的界限,你别太介意啊。” “没什么,我不介意,你也不必太在意。”白牡丹捋起鬓间的青丝,泛红的笑脸略带羞涩。 “我们先去吃个饭吧,顺便计划一下接下来怎么走。”为了避开尴尬的场面,阿翔转了个话题,收好绣春刀,带她来到傍晚热闹的集市,数数兜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吃完饭,不知道还有没有钱买干粮。 “给,想吃什么随便买,我上钱庄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不要走得太远。” “好。” 该是时候把攒的钱都取出来,过期不候,把身上的钱全部掏给白牡丹,阿翔跑去天长县的钱庄取钱,路上的行人对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投以喜爱的目光,卖杂货的摊贩很多都不收她钱,人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一圈走下来,钱没花几个,东西买了不少。 不过长得太好看有时候会惹祸上身,天长县经常在集市溜达的恶霸张三爷盯上了她。 梦境之闹市风云 恶霸很少会单独行动,通常都是三五成群,张三爷名叫张楚,祖上来自淮安,排行老三,长得那叫一个三大五粗,因嫌父母把名字起的太秀气,自行改名张霸天,倚仗家里有个当捕头的哥哥,勾结一群地痞流氓,在县里欺行霸市,为非作歹。 知县固然知晓县里有这号人物,出手打压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之所以不出手,全然是因为知县与捕头乃一丘之貉,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控制了全县的粮油米面,另一个则把住了水路盐关,柴米油盐都是老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利润之高可想而知,张捕头每年上供,把县太爷孝敬得服服帖帖,为了保持稳定的“合作关系”,知县对张霸天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敢怒不敢言。 天长一霸,占过不少良家少女的便宜,平时游手好闲,一到饭点就集体上街来吃白食,要么果子咬两口就扔,要么往小贩的煎饼摊上吐口水,坏事做尽,天怒人怨,如今见到集市上有一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一伙人像苍蝇一样围上来。 “哟呵呵呵,啧啧啧,好俊的小娘子~。” 来者不怀好意,白牡丹想抽身离开,四周都被围上了,找不到脱身的空隙。 “你们想做什么?” “干什么?哈哈哈哈!”一伙人笑得好似乌鸦乱叫,“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这片人多,随口问一下,天长哪一个不认识我张三爷。” 附近的小贩纷纷收摊,白牡丹知道遇上难缠的家伙,由于身负命案,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捏紧拳头故作镇定。 “我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好狗不挡道,给我让开。” “小娘子还会骂人,哈哈哈。” 脸皮薄的当不了地头蛇,美人的斥骂反而让一群人笑得更起劲。 “今天真是撞大运了,三爷我这会心情好,准你到我家来住几天,小美人~赏个面子。” “要是我~不给呢?” “到了天长,面子可不是你想不给~就不给!”张霸天伸手撩她下巴,转头避开,心里恨不得把张霸天的手给剁下来。“小的们,把她给我带走。” “谁敢?”白牡丹刚要拔剑,阿翔回来,大吼一声。 “呵~,竟敢吼我,小兔崽子活腻了。” 几个地痞流氓跟着张霸天卷起袖子围住阿翔。 “我看是你活腻了。”几个小流氓,不入千户法眼,若不是看到白牡丹被欺负,阿翔才懒得管这些人渣。 张霸天上前出拳,被绣春刀击倒在地,踩着肩膀捏住手腕猛地一扭,整只胳膊瞬间脱臼,挂在肩膀上一甩一甩。 其他人看到老大受伤,挥着王八拳就上来,结果不用说,不是骨折就是脑震荡。 “给我接着打,打死他,哎哟~”张霸天不甘心认输,把喽啰一起叫上来,此时周围已经没什么路人,摊贩都陆续收摊逃回家去了,七八个人拿着棍棒围住阿翔,看来一场搏斗在所难免。 滋啦~~~~~~~ 一个喽啰摸摸头顶,渗出大片血迹,身体骤然裂开,直直分成两半垮在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阿翔跟白牡丹。 梦境之机甲刺客 四五个黑衣蒙面刺客不知从哪里出现,快速围上来,摆出战斗架势,喽罗们全部吓尿,扔掉棍棒四散逃开,张霸天见形势不妙,甩着肩膀跟着逃窜,撞上其中一个刺客,一道寒光从下颌窜上头顶,破开天灵盖,又嗖的一下收回,张霸天眼珠上翻,轰然倒地,当场就见了阎王。 头一回看到人活活让刀劈成两半,白牡丹心惊胆战,小心脏怦怦直跳。 五个刺客一步步逼近两人,阿翔和她背靠背站在一起,都明白这些人是拿命来的,刀剑出鞘,全神贯注应对强敌。 “你看到他们的眼睛没有?” “嗯,有看到。” 这些刺客没有瞳孔,白白的双眼很是吓人。 噌~~~~除了劈开喽啰那个带刀刺客,其他刺客从手腕处弹出小臂长短的暗剑。 “我对二你对三。” “傻呀,是我救的你,我对四你对一,别再争了。” 白牡丹身上有伤,阿翔不想让她再出什么意外。 时间不由得他们争辩,刺客一起冲上来,阿翔首先揪准那个带直刀的,钢刀碰击,力道凶猛,一阵缠斗,踢出几米远。 白牡丹双剑挥舞,架住刺客的高速攻击,不慎被三个围住,情况危急,阿翔飞身过去斩断暗剑,又击退两个。 还没来得及喘息,带刀刺客驱动脚底滑轮迎面一刀,幸亏避得及时,不然整张脸就废了,挥刀迎战,这次不太顺利,带刀刺客避开了多次攻击,并以相同的招式回应他。 学得真快...,阿翔心里千万个骂娘。 很快他发现,不止带刀刺客在学他,五个刺客都在学习他和白牡丹的招式,动作复制得有模有样,战斗情况越来越胶着。 一不做二不休,释放大招,狂风刀。 绣春刀随着他如同飞刃围着白牡丹转一圈,快到看不见残影,所有刺客的武器砰然断成两截。 白牡丹目瞪口呆,她没想到阿翔竟能把刀用到如此程度。 嗡~ 没了武器的刺客,眼睛发出蓝绿色光芒,开始使用掌击,阿翔以为他们黔驴技穷,但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刺客似乎穿着铁手套,铁掌碰到手臂的时候,一阵麻痹的剧痛传来,啪的闪出火花,阿翔不懂电是什么原理,感觉就像被雷劈中一样,横向一刀,劈下头颅。 好啊,放暗招,不现场打死几个,对不起锦衣御使的威名。 “你让开,不要让他们的手碰到,剩下的我包了。” 阿翔最恨别人出暗招,全力出击,三下五除二,挥刀将一个蒙面刺客大卸八块,尸体并没有血流出来,让阿翔感到有些异样。 “当心。” 一名刺客手掌快速朝白牡丹背面拍过来,阿翔眼角看到,飞速拉过她的手抱着转身,手掌狠狠打在他背上,巨大的电流闪出爆鸣的火光,腾起一束烟雾,阿翔身体一倾转刀插地,表情痛苦不堪。 刺客的另一只手朝白牡丹靠近,阿翔奋起抓住,转身对准胸口就是一掌,砰~~,比刚才更耀眼的火光夹杂着电弧,将对方整个身体乍碎,散落在周围,五马分尸都没这惨烈。 两人这下看清楚了,散出来的全是五颜六色的线路和各种零件,在大明要比诡异,仅有阿翔的雷掌和他们有的一拼。 雷掌是阿翔天生自带的特殊能力,何时击发并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白牡丹看得云里雾里,觉得自己已经搞不懂眼前这些人了。 不就是互扇巴掌吗?谁不会,直管奉陪,阿翔扔下绣春刀,只凭使出雷掌,就将余下两名蒙面刺客一个接一个摧毁,散乱的零件铺满地面,战斗随着最后一个刺客眼睛的蓝绿光芒熄灭而结束。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牡丹诧异地问他。 “我是阿翔啊,昨天见到的那个阿翔,正宗的阿翔。” 阿翔摸手心,略感麻痹,没有其他感觉。 “可你怎么会和他们一样的招数?” “......一样?怎么可能,我这招雷掌是天生的,从小就会,找先生看过,他说是上天赐给的神通,就像某些人有阴阳眼,某些人天生神力,没什么好稀奇,我倒觉得,刚才那些刺客才是最奇怪的家伙。” “雷掌...会一直打雷吗?”白牡丹很好奇。 “哈哈哈,你以为我是雷公啊?想打雷就打雷,看,现在不会啦,雷掌不能任意使出来,而且只能用一阵子。”阿翔摊开手掌给她看,手上并没有烧焦的痕迹,白牡丹鼓起勇气用手指头碰了一下,没发现打雷,阿翔吼的一声抓住她的手,吓了她一大跳。 “你干什么?吓死人。” “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胆子很大,看来还是有害怕的时候,好了,不吓你了,咳咳,背上有点疼,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快点离开天长县。” 如果来的是官府的人,阿翔完全可以理解,五个杀手,还都不是真人,就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城内死了两个人渣和一堆不人不鬼的家伙,怕又要闹出很大的动静,为了不让人以为它们是真人,阿翔用刀把蒙面刺客统统砍碎,看到那具完整“尸体”的时候,拆开手掌和手臂,从里面拆出相连的两个会放高压电的零件,他明白这就是刺客的秘密所在。 “你要拿它们做什么?”对阿翔的做法,放到今日稀松平常,在那时,是个人都会觉得很奇怪,白牡丹表示不解。 “留着有用,你就甭管了。” 做好最坏的打算,阿翔带着女孩回到布庄,趁天黑之前取回两套加急订制的衣裳,随后出城,回到城门口才发现,两名守卫和马厩的主人不知去向,马厩里头的马栽倒在地面上,包括自己带来的两匹马,无一幸存。 “格他老子的混账东西,连马都不放过。” 两匹马值好多钱呢,现在一起泡汤,阿翔罕见地开脏口骂人,没了马,连基本的脚力都无法保证,不知如何是好。 梦境之清湖泛舟 “现在只能走路啦,唉!苦命的人呐。” 阿翔想了想,或许可以买条船,天长有河道直通高邮湖,与之相连的运河直达京城,进了湖泊,就不用再担心官兵的追捕,简直美哉。 “走,买船去。” “哼哈~?”白牡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花了就挣,挣了就花,喏,我的全家财产都在这,攒了些年,买条乌篷船还是绰绰有余的嘛。”一大包银子握在手里沉甸甸。 有钱好办事,亘古不变的道理,眼下问题是解决了,但阿翔把身家财产都拿了出来,让白牡丹有些过意不去。 “你把钱都花完,以后怎么办?” 边走路的过程,阿翔瞄了她一眼,笑道。 “不用担心,办法还不都是人想出来的,有的是办法,你就安安心心上大元去,到时候嫁个鞑子,生一窝鞑子,过那蓝天白云,逍遥自在的生活,阿翔不指望你记得,就当一阵风,吹过就完事。” 阿翔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并未与她对视,双方心里都有点难受。 天长县的乌篷船,没有上色,保持原木的色泽,多属于私人船只,到河边看了好些船,都觉得太小,毕竟晚上要睡觉,船太小挤在一起,不方便。 看来看去,总算找到一艘大船,篷顶是双层结构,船篷外围着一圈防雨的竹篾,可谓豪华版本,下船一瞧, 里面有半人多高,有帘子有被褥,崭新的,犹如量身定做的一艘船,还等什么,就它了。 船的价格非常高,对渔民是吃饭的工具,对岸上的小老百姓则是奢侈品,阿翔和船主商量价格,讨价还价,以十五两银子成交,十五两几乎是阿翔的一半身家,手头就剩十多两银子,看来路上要省点用,免得要用时掏不出钱。 “上来,船是我们的了。”阿翔一脸兴奋,招呼白牡丹上船,她好像很犹豫,站在岸边迟迟不迈出脚步。 “你是不是忌水啊?”女孩没回答他,八成是了,阿翔上岸。 “要不,我... 抱你上去。” 本来想着她会拒绝,得到的答案却是点头。 一只手轻轻搂腰,另一只手扛起双脚,白牡丹双手害羞地绕过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女孩的体重不重,阿翔抱着她很轻松地跨上了篷木船,船身摇摇晃晃,白牡丹趴在船头半天不敢动,小模样看得阿翔直想笑。 “呵呵,瞧你吓得,有那么可怕吗?人家渔民在船上待了一辈子,不照样好好的,别自己吓自己,心放宽,习惯就好。” “谁...谁说我怕了,闲操心。”白牡丹羞红着脸,死不承认。 阿翔灿然一笑,放开绳子撑起船,蓬船顺着河水,往高邮湖方向出发。 天很快就昏暗下来,他们很幸运,最近几天遇上的都是大晴天,没有太极端的天气,一个时辰后,小船稳稳驶出河道,摇入高邮湖。 高邮湖由几个较大的湖泊连在一起,水位高时是一个大湖,水位低时会露出浅滩湖坝,此时正值夏季,水位较低,湖水相对平静,夏日漫长的白天还没完全入夜的时候,周围能看到陆地的轮廓,光线很暗但未到看不清人的地步,湖水间晚风吹拂水波荡漾,岸边芦苇中,水鸟的声音不时传来。 白牡丹坐在船头,此时已经没有刚上船时的恐惧,反而觉得很舒服,侧耳聆听湖水摇曳的声响,品尝含有水味的新鲜空气,任凭湖风将两鬓和额间柔软的发丝撩起。 “阿翔,我好羡慕那些渔人,每天都能在这样的风景中生活。” 冷不丁一句,甜到心头,白牡丹终于肯叫他一声名字。 “我就说嘛,水没什么好怕,水里有鱼,有螃蟹,还有可以吃的水草,譬如莼菜和莲藕。” “蠢材???” “噗,是莼菜。一种好吃的水草,有机会带你尝尝,对了,我刚想起来,咱们还没吃晚饭呢。” 忙里忙外,晚饭倒忘了吃了,走得匆忙,吃的都没带,搞不好要饿肚子。 阿翔停下船,点起渔灯,俯身捞起漂在水面一条翻白的小鱼,切开鱼肚勾在自己带钩子的细锁链上,抛入水中,另一端挂在船头,牵着链子和白牡丹一起坐着。 “你等等,咱们一会就有东西吃了。” “传说中的姜太公钓鱼,说的是不是你这种人?” 渔火微亮,照亮了两个年轻人的脸庞,女孩在背后笑看他,不相信这样就能钓到鱼。 “呵呵,说的没错,只要闭上眼睛不停念愿者上钩愿者上钩,那鱼儿就会自己挂到钩子上,不信你试试。” “真的么?那我试试,愿者上钩,愿者上钩,愿者上钩~” “我说着玩的你还真信啊?” 女孩喀喀地笑,银铃般的笑声爽朗悦耳,阿翔从未见她如此敞开心怀过,顿时安心了许多。 乌黑的夜晚只剩渔火闪烁,阿翔没有料错,不一会绳子就有一股拉力,而且还很大,估计是条大鱼,太好了,等确认鱼儿上钩,使劲往回拉,锁链并不长,一条胖头鱼在水面翻腾,拍打阵阵浪花,足有半米多长。 见他真的钓到鱼,白牡丹看呆,有点后悔刚才嘲笑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阿翔把鱼拉上船,吊起来看,好家伙,鱼肥膘厚,足够两天的伙食,生猛的胖头鱼在手上扭动尾巴,腮帮子一开一合,一直待在山里不怎么下水的女子,很想亲手摸摸活鱼的手感到底怎么样。 “可否让我提一下?” “当然可以,拿着。” 白牡丹在船头站起身,接过钩子还未提稳,胖头鱼扑棱一跃脱手,受到惊吓脚底一滑,本想扶住船沿,船边湿漉漉没有扶紧,整个人咚的一声掉进了湖里。 夜晚的湖水乌漆抹黑,深不可测,落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翔想都不想直接跳进去,抱住在水里扑腾挣扎的女孩,幸亏有一个会水的人在,白牡丹捡回一条小命,只弄湿了全身的衣裳,阿翔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两只落汤鸡,狼狈不已。 两人呆呆地对视了片刻,相视而笑。 湿了衣服的白牡丹坐在船肚,身段凸显,隐约可见,这回轮到阿翔脸红了,赶紧扭过头去,在里头拿出衣裳。 “喏,快点把衣服换了,你伤还没好,莫要受了风寒。” 夜里凉意袭人,是得尽快换身衣服和绷带,趁白牡丹在船篷里换衣裳的时候,阿翔抓紧时间在外面处理胖头鱼,肥大的鱼身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混些盐巴一起丢进锅里煮,买船时附赠的炭炉子派上了用场。 “我平时不常煮饭,将就一下,等回岸的时候,咱们再上街市去改善改善伙食。”等白牡丹换完衣服出来,阿翔已经把鱼煮好了,盛了一碗给她。 他不知道,在女孩心里,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梦境之棂间方絮 夏夜渐深,斑斓晴空之下,木船漂荡在高邮湖的湖心,舒爽的微风依然在拂动着水面,同时轻掠过美人佳颜,女子身穿粉缎衬底的芙蓉纱衣,遮住膝盖的裙摆露出打赤脚的小腿,半长的荷叶波纹袖子间,拿着一支在集市上购买的长箫,双腿并拢坐在平坦微翘的篷木船头,一曲接着一曲,悠扬婉转的旋律与天地融为一体。 “你吹的什么曲子,我怎么没听过?” 换了束腰蓝布衣的阿翔嫌弃袖子太长,把袖口卷到手臂关节处,渔火吹灭,闲着没事,撑坐在船板上听她吹曲。 “是我自己谱的曲子。”皎洁月光下的她笑着回答。 “哦~有名字吗?” “上一首叫《平湖秋荡》,刚才这首叫《水月镜花》。” 曲子好听,名字也好听,女孩正想着接下来要谱什么曲子,看到阿翔闪亮的双眼,意上心头,一曲《星夜翔空》从丝竹间悠然飘出。 待吹累了曲子,女孩与男孩在船篷内柔软的被褥上靠背而坐,晴朗的夜晚注定难眠,此时船内毫无半点明火,只有透过帘布悄悄溜进来的月光,阿翔喝白酒,女子一盅桃花醉,饮到微醺,各自的脸上有些泛红,尤其是女孩,脸蛋红扑扑,更添几分姿色。 “你睡不睡?”阿翔小声问她。 “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哎,不如聊聊你的身世吧,我很想知道。” “嗯~~~” “不能说是吗?” “不是。” 女孩沉默了一会,转头轻声告诉他。 “其实~,我的名字不叫白牡丹。” “那你叫什么?” “...我叫星儿。” “星儿?好听,没有白牡丹那种脂粉味,我就说,像你这么单纯的姑娘,怎么可能起那么俗气的名字。” “是吗?单纯...”没想到在阿翔眼里,她竟是个单纯的女孩,星儿觉得很意外。 “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巡抚大人吗?” “因为我父母就是他害死的。”星儿如实相告。 “哦?赵巡抚为什么要害死你父母?” 得到一阵沉默,阿翔改口。 “算了,是我问太多,我本不该问这些。” 见她没睡意,阿翔又问。 “你今年几岁了?” “手心伸过来。” “干嘛?” 星儿在他手里用指头写了十八。 “巧了,我也十八岁,咱俩同年。” “你十八岁?” “是啊,怎么?不像吗?呵呵,是不是太老气了?” “...是有点,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二十出头了。” 阿翔微微一笑。 “不生气,一直在外跑,肯定显老。” “老倒不至于,你是做什么的?” “帮人跑跑腿,打打杂,挣点工钱。” “哦。工钱高不高?” “高是挺高,就是累,天天在外跑,一年休息不了几天。” “那也是,一份辛劳一分收获... 如果太累的话就别做了,换一份,到哪不是一样挣钱。” 阿翔又是一笑。 “说得简单,这份工不是想换就能换,得付出代价,况且~我现在也干不了什么活...好了睡吧,时候不早了。” “嗯。” “睡觉怎么还靠着?” “让我靠一会,躺着睡不着。” “呵呵!把我当绣花枕头是吧。” 篷船在湖水间轻轻摇晃,星儿不说话了,闭上眼睛靠着阿翔,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两个人的手靠得很近,无意间碰到,阿翔的左手主动牵着她细嫩的右手,手心贴手心,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股奇妙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漫长的等待,感觉到星儿平缓的鼻息,似乎已经熟睡过去,不知道她梦里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希望是吧。 小心翼翼把她身子侧身放平,盖好被子,阿翔轻抚她额间的秀发和微红的脸颊,从内心感到对这个女孩的深深迷恋,但还未失去理智,话里行间,感觉到事情没那么“清白”,北镇抚司干的肮脏勾当他一清二楚,多半脱不了干系,锦衣卫的身份,是横架在他与星儿之间的藩篱险障,不是年纪相仿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向乐观的燕翔,此时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所幸还有酒,剩下那么半樽,一醉方休吧,走出篷子靠在船头,在朗月之下将半瓶子烈酒灌空,醉眼迷离地仰望满天星辰,从来不看星星的他,破天荒地觉得星空很美。 梦境之冰水交融 第二天起身,星儿发现船在林边靠岸了,阿翔拾起柴火,点燃了一堆篝火。 “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啊。” 天上的云凝结成团,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星儿跳下船,靠近篝火,大清早稍稍有点凉,蹲在火堆旁烤手。 “有多好?” “和你睡得一样好。” “呵呵,没想到相处两天,你把我爱耍嘴皮子的独门绝技给学走了,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噗呲~,混不了就跟我混呗!” 星儿被逗笑了。“你一大早生火干嘛?” “喏,给野猪洗个热水澡,看见没有。” 原来阿翔是准备给地上的野猪烫皮去毛,野猪挺大的,估计一顿吃不完。 “你运气怎么那么好?打到这么肥的野猪。” “不是我运气好,是它太笨了,去哪不好,偏偏往刀口上撞,这不,就成砧板上的肉咯,你说它是不是活该?”阿翔话里有话,星儿听出来了,蹲在那静静烤火。 话说阿翔烤肉的功夫比煮鱼强多了,野猪肉烤得外酥里嫩,花了两个多小时,二人坐在篝火旁,享用丰盛的早餐。 “嗯~~~~,味道不错,你多吃点。” “嗯,我知道。” 星儿吃得很不是滋味,她喜欢阿翔,知道阿翔不想去北方大草原,那个地方是苦寒之地,不是一般人待的。 “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不去蒙古了。” “那你想去哪?” “跟着你走,你说去哪我就去哪。” 阿翔停下咀嚼的嘴,奇怪地看着她,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插好肉串,眼睛转向树林,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和我跟着你有区别吗?”阿翔把眼睛转回来老实跟她说。 “不去蒙古可以,我送你回家,咱们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 的确,不把星儿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永远不能自由,与其把一个得不到的人放在身边,不如趁早斩断情丝,昨晚阿翔想通了,要不送她出国,要不就送她回家。 被他这么一说,星儿眼眶红红,东西吃不下去了。 “好啦好啦,这么大个人还哭鼻子,羞不羞?”见她坐在枯树干上抹泪,阿翔心软,他所作的一切全是为了保护她,只可惜女孩想的和男孩想的不一样。 “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么?阿翔你想太多了。”星儿泪眼朦胧,梗咽着丢下一句话,站起来径自朝树林走去。 本来好好的一餐早饭,就这样不欢而散,实在令人唏嘘。 阿翔不可能放她一个人走,星儿孤苦伶仃身无分文,又被朝廷通缉,能走去哪里...... 澎湃的内心最终冲破自我禁锢的链条,将冰块瞬间点燃。 不管了,千户的身份又如何,锦衣卫也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堂堂男子汉,明明深爱一个人,却一直欺骗自己,放任爱情从指间溜走,何止是懦弱,简直天字号第一大傻瓜,眼下再犹豫不决,就不配当个男人。 阿翔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追上后从身后抱住她。 “如果你要走,先杀了我再走,不然我的心会痛一辈子。” 算真情告白吗?对男人来说算是吧,阿翔紧紧拥住星儿不放,任她眼泪滴落在手臂上,浸湿挽起来的袖口。 “你放开~我不认识你。”女孩带着哭腔挣扎。 “不,我不放,从今往后,阿翔要和星儿永远在一起!” 终于等来这句话!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心话,话音刚落,随着远方一声惊雷,天空落下雨滴,啪嗒啪嗒越下越大。 挣扎没有作用,挣开侧身的一刹那,整个人被他正面抱紧,两颗心贴在一起飞快地跳动,潮水般的爱意涌向全身,女孩已经深深感觉到,他们此生再也离不开彼此,双手不受控制地搂住男孩,无言而幸福的泪水混进雨水,垂落在他的肩膀。 姻缘无错对,春花逢春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甘泉山下的相思树,红线为谁而扎。 繁乱的时间线 “赛文斯,39号奥林匹斯装置有信号反应。” “确定?会不会是干扰信号。” “已经筛查过了,这次基本可以确定。” “即刻校准时间束,锁定时间流节点,查找信号位置。” “OK。” 半透明圆环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蓝色数字不断变化,信号波形图出现连续方波,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头罩裹得严实,站在小黑屋的中间,藤原飞快敲打键盘,对出现的信号精心比对。 “时间束3749,时间线70N63,无法查找信号位置,空间座标器显示信号不在地球。” “what~?能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3749正是赛文斯所在的时间束,只要对历史做很小的干涉,就可以对准时间线,高兴之余又有点迷惑。 “嗯......不能,位置数据变化的速度太快了,应该是在不断移动。” “速率多少?” “你自己看,接近光速。” 藤原摆手把显示框扫过去,溜了120度来到赛文斯面前,看了之后无话可说,2019年,怎么可能有接近光速的飞行器,该不会是时间胶囊坏了吧。 “马上传输自检信号,自检完成后把结果发给我。” “OK。” 水寨危机 圆木桌上,奥林匹斯的结构毫无征兆地再一次层层松扩,蓝光在电路纹之间行走。 床榻上的人心率时快时慢,继续昏昏沉睡,甜甜的梦境,任谁都无力抵抗,天鸿对梦里的女孩特别特别熟悉,感同身受,像是潜藏在身体里久远的记忆,那种感觉前所未有,如果允许,他十分愿意沉浸在这个美梦里不再醒来。 美好的画面并未持续多久,身体像失去支撑,持续往下坠,坠入一个黑暗的深渊,画面一转,来到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身体悬在半空,以第一人称的视觉俯瞰脚下大地,建筑几乎全部倾塌,漆黑的地表满目疮痍,布满裂纹,裂开的土地下,流动着滚烫岩浆,天空一片灰茫茫,电闪雷鸣,乌烟瘴气,像极了末日景象。 人? 没有人。 地面上横七竖八全是烧焦的尸体和骸骨,大人和小孩都有。 天鸿此时总算有一次能够在梦里控制自己的身体,想往哪飞就往哪飞,他想知道这是哪里,满脑子思索,从破碎的建筑物里找到一个答案,长三角。 国内人口最密集的地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感到害怕,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里,往东飞,穿过大同小异的情景到达东京,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变成一个凹陷的内海,水面上漂浮着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人尸,随着海流起伏。 向南越过海峡,海水淹没了深港,丛林变成焦野,青藏高原四分五裂,恒河被尸首堵到断流。 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吗? 他不死心,继续往西飞,中东,东欧,西欧,美利坚,从基辅到伦敦,纽约到旧金山,各种景象惨不忍睹,绕了世界一周回到天津,没看到一个活人。 没有雨,雷暴却不断轰鸣,气氛及其压抑,天鸿神色慌张,不停地喘着粗气,真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世界末日,太可怕了。 “勿要白费力气,没有活口,没有!” 忽而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振聋发聩,抬眼望去,似乎有一对巨大的发光眼睛隐藏在黑压压的云层之中。 “你是谁~?”天鸿朝空中大喊。 云层破开,一张巨大的黑色面孔渐渐清晰,脸上全是螺旋状的皱纹,愠怒的双眼闪射幽寒的白光。 “吾乃世界主宰,创世至今独一真神。” “狗东西,我看你就是一个无耻下贱,十恶不赦的大混蛋。”滥杀无辜,好意思自称是神,天鸿恨由心生,手里的斩风攥得手心出汗。 “呵~呵~呵~呵!” 不明来意的讥笑响彻天空。 “众神众仙皆可出此言论,唯独你无资格。” “还敢嘴硬,找死。”天鸿不想跟恶魔再争辩下去了,双手挥起斩风就朝巨头直飞过去,云中钻出两条黑龙,蜿蜒咆哮着向他冲来。 现实世界天鸿肯定不是黑龙对手,梦中的斩风一刀,刮出一道风刃,竟将黑龙切成两段,另一条黑龙转头张开大嘴咬过来,被天鸿一刀砍下龙头。 “不自量力。” 巨头隐回云中,上空骤然落下一道闪电,劈中之后电流缠住手脚,惊人的力量把四肢向外拉,拼命抵抗了一会,四肢撕裂眼前一黑,只感到身体直直往下掉,自高空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剧痛的同时猛地一激灵,从床上掀起身,突然惊醒过来。 “哈~哈~哈~” 起身后不停颤抖着喘气,一摸四肢还在,才发现刚才是梦,幸好是梦,太吓人了不敢想象。 惊魂未定,天鸿听见四处传来劈里啪啦声响和求救的声音,蓝花布窗帘映照得红橙橙,屋内烟气弥漫,闻到一股子木头烧焦的味道。 “我次奥。” 大事不好,还不如做噩梦,水寨着火了。 水火相争 二话不说撂起武器冲出屋外,从顶上放眼望下去,蓝玥寨子火光冲天,到处是沸腾的人声和哭喊声,木屋子倒了一大片,幸存的人不停的往来河道,一桶接一桶地提水。 素兰和坤兰呢?天鸿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们姐妹俩。 天空漆黑一片,跑到素兰房间一看,可以明显看到火势已经蔓延到屋子下方,整个屋子外围全是火,一脚踹开门进去,木屋子里浓烟扑鼻,呛到人只想流泪,这会可顾不得什么湿毛巾了,更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姐妹俩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倒在地砖上,把天鸿惊到心脏都快蹦出来。 “素兰~~~,坤兰~~~。” 冒着呛烟和几近倒塌的梁柱子把两个人抱到安全的屋外,确认她俩还活着,小伙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吸入太多浓烟,姐妹俩依旧昏迷不醒,瘸子老六拖着拐腿一瘸一拐和毛伯伯一起赶过来,他俩刚才在山下帮忙救火,没想到火势蔓延得这么快,一下子蔓延到了山丘顶上来。 “谢天谢地,感谢月神保佑!”毛伯伯万分庆幸,喘着大气直拍胸口。 “你们两个快把素兰和坤兰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去看看其他屋子有没有人。” “哎!” 整个祭司院十几座屋子,包括月神祀所全部都着了火,火势旺盛,有些已经快要倒塌,时间就是生命,得抓紧时间拯救幸存者。 等他俩把素兰和坤兰背走,天鸿翻遍了山顶每一座屋子,尽力搜寻,冒着危险救出几个困在屋子里的老人和小孩,等到把人都救出来,才猛然想起晓曼他们还在下面水寨。 龙鳞坠子几乎感觉不到温度,浑身炭黑污渍来不及擦,天鸿拔腿就往山下狂奔,恨不得胯下多长两条腿。 奔到山下的铜鼓市场附近,这边屋子烧得差不多了,残垣断壁夹杂着烧黑的木头碎块,尸体排列在地面上,所经过的地方,到处哭天喊地,许多寨民在大火中失去亲人,蓝玥水寨陷入空前的恐慌和悲恸。 他们的心情,天鸿非常理解,他慌张地在地面上翻找查看一个个烧焦和没烧焦的尸体,心里祈祷着晓曼和王刚不在里面,从头到尾找了一遍,不多会,便看到一个身高体重接近,烧得黑炭一样面目全非的女孩尸体,手上戴着圈和晓曼一模一样的简约款细金镯子,眼泪竟在不经意间夺眶而出,瘫坐地面,抱着尸体久久不愿意撒手。 “晓曼~~呜~~晓曼,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晓曼,嘶~。”哭天抢地的嚎啕,盖住了天鸿发自内心的哭泣,他把晓曼当作妹妹看待,第二次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此时的悲伤并不比在场所有失去亲人的寨民少。 一个脸上沾了灰的女孩突然出现在背后,见他痛哭,也流下了眼泪,擦去眼角泪水,搭他肩头轻轻地叫了声天鸿。 声音太熟悉了,转过头,看到晓曼站在背后,瞪大了双眼。 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刚才哭个什么劲啊。 立马甩下尸体紧紧抱住矮他一个头的查小姐,摸她头发和脸,确定是真的,天鸿破涕为笑。 “傻丫头跑哪去了,可把我给吓傻了。” “天鸿你没受伤吧?身上怎么那么脏?”晓曼心疼。 “没事,刚救火去了,你怎么样,没伤到哪吧?” “我也没事,王刚他去其他地方救火了,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好留在这里找嘟嘟,你去哪了,怎么两天都没见着人?” “跟长老去外地办点事,唉先不提啦,人没事就好!” 天鸿怜爱地用袖口帮忙擦去晓曼脸颊上的污渍,心里总算放踏实,小妮子没事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愧疚一辈子。 “噢差点忘了,我得赶紧去帮忙救人,晓曼,你在这待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哦。”晓曼点头答应他。 “知道啦~,不会有事的。” 匆忙拥抱,天鸿接着奔赴火场,水寨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大火烧起来没完没了,若不尽快把大火扑灭,后果不堪设想。 一会功夫,熊熊大火燃遍大半个村寨,等天鸿赶到,眼前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气, 火焰腾起近十米高,从山下到山顶连成一大片,所见皆是红腾腾的烈火,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围侵蚀,绞尽脑汁,真没想到什么灭火的法术,心情万分焦急。 附近一个扎黑头巾戴银项环的青壮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类似坤兰的柏木手杖,把寨民提过来的水升上半空,洒向火场,引水的法术颇为神奇,但是对灭火作用不大,犹如杯水车薪。 “嘿~,大哥,你一桶一桶要浇到什么时候,把河搬过来不是更省事嘛?” “能耐有限。”黑头巾男子忙着给着火的屋子浇水,没工夫理他。 “等等,我倒是有个好法子,不知道大哥你的意见怎么样?” 天鸿灵机一动,叫停男祭司。 “说,你想怎么做?” 天鸿把提水的人都叫过来,给每人身上贴张黄符,默念强身咒,本来只能从河边提一桶的救火队伍,一下每人能提两桶,翻了一倍。 “攒多几桶水,一起浇,效果更好些,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懂,就照你说的办。” 青年男子明白了天鸿的意图。 施了咒,效率加速相当明显,队伍前后奔忙,在身边林林总总攒了五十多桶水,男祭司施展全身法力,将水全部升到空中,破成水花洒向窜起来的火焰。 本以为跟前大火很快就能扑灭,不曾想意外发生。 不知道受到什么魔法的干扰,水珠定住,又倒着往上升,在空中凝聚成一个超级大水球。 罪魁祸首 悬于夜空的水球,在火光的照耀下犹如镜面般透亮,过几秒就分成几百个小水球,尖端向外拉长变成尖锐的水刺。 “快跑~” 情况不妙,站在男祭司身旁的天鸿朝人群大吼一句,立即打开玄武护盾,抢先一步。 水刺群如同离弦的箭嗖嗖地射向下方,刺透人体,寨民听到喊叫朝四周逃跑,跑得慢的不幸被水刺刺中,死的死伤的伤,一时尸横遍地。 所幸天鸿和祭司有护盾保护,水刺无法穿透玄武法阵的护盾,没有受到水刺的伤害,火没有灭掉,反而造成重大伤亡,天鸿非常自责,必须查出究竟是谁搞的鬼。 “浇花的法术怎么会杀人?刚才不是用得很顺吗?”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男祭司很困惑,以前用法术浇菜极其好用,没想过法术会出意外。 “小心!”第六感觉察到有暗器朝祭司背后袭来,天鸿拔出后背的胭脂雨转身一把拉开男祭司,一剑下去,砍到一捧水哗啦散开,估计又是一根水刺。 “是人是鬼马上现身,不然别怪鸿爷爷我动真格。” 两个人影从不同方向的黑暗中走出来,其中一个就是苍鸷浅齿,另外一个没见过。 “浅齿姑娘...怎么是你?”天鸿大为疑惑。 “呵呵,反应挺慢的家伙,没什么好奇怪,除了我浅齿,还会有谁不辞辛劳,跑来这边远之地放火烧寨?” “原来火是你放的!”男祭司恨得牙痒痒,忍不住了,举起柏木杖在头顶旋转一圈,朝她射出一颗月魄光球,光球直接从浅齿身体穿过去,像砸入一团紫色烟雾,了无声响。 “没用的,她是东夷巫族,一般法术伤不了她。”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面对男祭司的质问,天鸿默不作声。 “前阵子你我形影不离,差点就成了一家人,怎么会不认识呢?天鸿哥哥。” 浅齿嗲声嗲气又来火上浇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令人生厌,不过这次她面对的是臭脾气的天鸿,而非知书达理的灵宝,上次的账还没清,又来乱泼脏水,顿时火冒三丈,才不管什么斯文体面,破口大骂。 “小表子欺人太甚,谁TM认你做亲戚,别自个往脸上贴金,臭不要脸,要打就打,老子奉陪到底,少TM废话。” 难听的话惹不恼浅齿,却惹恼了羧央,他可听不得别人骂浅齿,面部扭曲化身黑狼,龇牙咧嘴,做好战斗准备。 浅齿飞蝗棍在手,目的只有那个男祭司,可爱的灵神,她想留到故事的最后再杀。 实力战斗 “月皇神力,降临瑶月,法身现。” 男祭司快速念动咒语,最后一句念完,身体幻化,缀上两条符文长飘带的雪白披风外加蛇纹银甲披身,双手各执一把双头长刃,白色光流环绕全身,银发垂腰,眼放白光飘在空中。 战友都拿出看家本事了,天鸿不好意思谦虚,无奈没他变身的本领,想半天想不出什么酷炫招式,好在手上胭脂雨似乎有所感应,红光再现,帮自己挽回点面子。 浅齿不想对天鸿动手,天鸿也无意对阵她,双方迅速挑选好对手,黑狼扑上来的一瞬间正式开战。 为了对付月皇,浅齿背上长出白羽翼,以飞蝗棍的千斤之力,在空中一棍将月刃击碎,盘旋之后又来一棍,击中无形的风月护盾,一圈光芒由内转外,将力道反射回去,砰的一声火乍响,化成一阵巨风,轰塌了几座已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的木屋子。 一条黑狼在天鸿看来真不算威胁,本想故伎重演一剑结束战斗,接连几次都刺空,不容易砍中一次,像棍子打在棉花上,伤不到一根毫毛,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砍不进去的肉,何况还是锋利无比的胭脂雨,天鸿一时慌了神,赶紧瞬移回防。 看到男祭司与浅齿打得难解难分,天鸿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玩鹰的让鹰给啄瞎了眼,哪门子道理。 念头一闪,想起在梦里的招式,红鱼法术,试试呗。 学着呢呢喃喃地念咒,果然身边出现大片血雾,但没有梦里那么浓,也没看到什么小红鱼,莫非是要养?应该是吧,不管怎么说,感觉棒呆了。 由于地面全是血红的雾气,黑狼看不清天鸿,在红雾中扑来扑去,全被天鸿瞬移躲过去了,瞅准一个空当,在羧央扑过来时胭脂雨出手,对着狼眼就是一剑,划破眼皮直达额头,血当场就流下来。 看来黑狼的弱点是头部,这下好办,天鸿随着黑狼冲出血雾,一群小红鱼跟着游出来,有帮手胆子更肥,带着一群红鱼杀向羧央。 神君的钦点大将岂是泛泛之辈,黑狼转眼变成公牛,尖利的长角往天鸿奔去,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瞬移,后面的红鱼挡了头阵,几百条小鱼围住羧央,纷纷游上去咬住公牛不放。 红鱼以血气为食,要是人的话血液几秒之内就吸干了,羧央可不是凡人,皮肉之下有法阵保护,鱼群吸不到半滴血,即便如此,被小红鱼缠住的滋味不太好受。 黄皮公牛在地面挣扎,浅齿不可能视而不见,挥手一场密集的细水弹发射,红鱼倏忽间没了踪影。 月皇神力附身的男祭司,武器不断再生,使用强大的月魄之力步步紧逼,在帮羧央解围之后,浅齿佯装战败逃逸,朝暗夜平原远处的通天塔方向飞去,那里正是坤兰所说的望月囚笼所在地,祭司不知有诈,紧追其后。 现场剩下天鸿和羧央两个,所谓不打不相识,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大战在所难免,羧央变回人形真身,伸长手上的爪子,四颗獠牙显得既阴寒又可怕。 本不想在瑶月闹事,既然都闹成这样,灵宝打算看看对手到底几斤几两,一阵白光闪过,身挂七色灵石佩的长发白衣少侠重出江湖。 迷香剑法 灵宝白蟒轻靴着地,衣裳与两鬓的长发在火光与悲风中随风摆动,俊秀的面孔依旧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不过这一次,眼神中闪烁出些许人性的光韵,说起妖魔灵宝大多认识,眼前这位,却实打实不明底细,反正是神君的傀儡,抓起来问个究竟总不会错。 羧央知道是灵神现身,并不惊讶,他同样想跟灵神一较高下,比比谁更厉害。 手中胭脂雨红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寒光,一场仙魔之战默然间展开。 长剑虽然锋利,却伤不到羧央的身体,经过神君强化的身体果然了得,为了避免脆弱的头部暴露在剑锋下,对战中羧央长出狼头骨甲,说是狼又不是狼,骨头上两根山羊角,分不清是什么。 他忽略了一点,胭脂雨是神兵,而且是仙尊亲赐的神兵,蕴含的力量难以估量,感应到魔神的气息,胭脂雨不再漫天花雨,转为曲水流觞,每一剑掠过后,附带数次过刃,连续攻击,轮番下来令羧央疲于应对。 拼力道不行,就拼速度,随着一声短暂的狼嚎,利爪如疾风暴雨般袭来,眼花缭乱,躲避不慎,竟将灵宝身上的衣服撕开几道裂口。 低估了对手,实在可恶,面前野人绝非善类,论实力,在九尾狐仙之上,如此强悍的角色,天底下找不出几个,难道要求师傅亲自来降伏吗?绝不,依照他的脾性,就算仙尊出手相助,灵宝也不会接受。 天鸿的梦是他模糊的记忆,过往历历在目,师傅教他的那些,近来又重新回放了一遍,是时候拿出点真本事了。 凶狠的利爪刮下来时,灵宝突然消失不见,没有启动如影随形的迹象,更像是启动了一个阵法,醉花荫。 胭脂雨耍醉花荫,简直再合适不过。 一个踉跄,羧央跌入一片花草,耳畔鸟语花香,醉人的芬芳弥漫,抬头看,天气晴好,四周居然是片桃花林。 凶狠在曼妙间失去厉色,想凶不知道对谁凶,羧央很清楚,这全是幻觉,是对手设下的圈套,愤怒地不断挥动利爪,斩断桃树,一时桃林传来杂乱的木枝垮倒的响声,边走边破坏,走着走着,在恍惚间,遇到一个人。 另一个完全一样的羧央诡异地站在他对面。 话不投机 “瑶月地界与你有何关连?为何要滥杀无辜?”另一个羧央问他。 灵神假扮成另一个自己来套话,羧央没糊涂,岂能被雕虫小技所迷惑,他的本来目的就是拖住灵宝,如此正好,省点力气,羧央脱下狼头骨甲,露出轻蔑的笑容。 “羧央没有别的爱好,唯一的乐趣就是杀人,你们神族不也滥杀过人,跟踩死堆蚂蚁一样,什么时候怜悯过,神族就真的知道什么叫无辜吗?可笑。” 神族与仙族,在羧央眼里并无区别,他已经忘记爱过浅齿,却还记得族里与神族的纷争,在那个神兵横行,神族肆虐的时代,渺小的人类存活下来非常不易,人和神的对抗,总是败多胜少,一旦失败,面临的就是屠村,甚至全族覆灭。 不知曾几何时,人类取代了神族的统治,天下再难见到力量强大的神兵利器,不再有神和借助神兵的人作威作福,摆脱黑暗,人类的世界一片欣欣向荣,反倒让磨刀霍霍准备向神族复仇的人,空有力气而无处使用。 羧央并不清楚神君的目的,只知道,完成神君交给的任务,他的族人就能全部活过来,自从复活的那天起,失去善良人性的他就宣誓要永远效忠于篙,杀人是任务的一部分。 从灵宝的立场看,天命自有定数,倚仗法力残杀无辜有违天道,就算不是出于怜悯,作为上界根基之一的瑶月遭此大难,必然要出来管一管。 “这样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手了?” “笑话,才刚开始出手,谈什么收手,等着吧,天界终将化作灰烬,神族将变成脚下任人践踏的尘土,到时候希望你能亲眼看看,噢,请原谅我口误,栽在羧央手里,你的小命危险,想见恐怕是见不着喽。” “末等妖人竟敢口出狂言,就不觉有些个臊性?怕是你那没齿老爹未曾教过你臊字几笔,面皮何物。”羧央废话连篇,灵宝自觉再说下去毫无用处,失去耐心。 羧央冷冷笑了一声把头骨戴回去。 “害臊两个字从来就不是为我这种人准备的,好了,羧央该说的说完,快动手吧,让我看看你们神族的真正实力。” “承蒙抬举,灵宝今日便与你奉陪到底。” 醉花荫的暖风熏得人醉,弥漫着异样的花香,假羧央变回灵宝,一株株桃树化作一条条粉绫罗,脚下花草间长出活动的藤蔓,以数量的优势将羧央缠绕成一个大粽子。 情缘未了 捆住羧央的绫罗绸带迅速紧绷,连着藤蔓向外膨胀,不一会,一只三米多高的黑色人狼破茧而出,眼中冒出火焰,咆哮着朝灵宝扑过来。 高级别的魔神,金丝捆仙咒是困不住的,必须另寻他法,灵宝仿佛又回到那个与妖魔斗智斗勇的年代,召唤醉花荫中的花仙恐是徒劳,眼下只有再启太荒神兵谱,才能博得一丝胜机。 时间不容多想,灵宝即刻执手念咒,准备唤出轩辕剑,咒语还没念完,七色灵石佩虹光又起,色彩极其绚烂。 手上的胭脂雨,一道红光飞离剑身,在身边光芒四射幻化为一个手持双短剑的白衣女孩。 ...... 竟然是她,没错,是她,不会看错,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桃花树下的俏丽的身影,多么熟悉的感觉,是梦吗? 灵宝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一时木讷不知所措,过会才反应过来,飞身上前与她并肩作战,两个白色身影紧密协作,短剑划过,长剑即来,配合天衣无缝。 由于事先知道弱点,胭脂雨专挑头部进攻,曲水流觞的一连串锋刃把人狼伤得鲜血淋漓,羧央应接不暇,步步后退,女孩飞速滑过地面来到他的后方,一手接过灵宝抛过来的细锁链,另一端早已钩住人狼单手,双手旋紧使劲往后拉,灵宝踏上手臂一跃到他头部,胭脂雨随手一剑斩下狼头,华丽地单膝落地,身后人狼身首异处,高大的躯体同时倒下。 虽然受了重伤,但羧央没死,他本就不是活着的生物,人狼逐渐恢复人身,残喘间一道电光冲出云霄,逃离了设下的阵法。 醉花荫像极曾经那山间的桃花林,溪水潺潺,点点花瓣散落地表,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似的人,激起心中一圈圈波澜,回荡在那遥远的时空。 “星儿!...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好吗?” 深情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灵宝内疚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他欠星儿太多,此时此刻,他不想去管什么仙魔鬼怪了,甚至不想再去掺和瑶月的事,星儿活生生就在眼前,还和以前一样清纯可爱,如同梦境再现。 两人静静地对站着,女孩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灵宝走近才发觉,的确是个梦,是个比幻象更真一些的人偶,不能开口也属正常。 不管怎样,他想再抱一抱她,亲亲她的脸颊。 可惜胭脂雨连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放开长剑,双手刚刚拥及她的后背,女孩随即散作一阵光砂,有的洒落在地底,有的乘风飘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灵宝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掌,泪珠不断滴落。 “星儿,阿翔想你了,阿翔真的好想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千百年的思念一下子迸发出来,眼泪无法控制。 时光不能倒流,逝去的永远是逝去的,痛定思痛,又拿起胭脂雨仔细看了一遍,如同握着星儿的手那般亲切,无限遐思时发现刻在剑身的几行小字变了。 繁花落尽红颜殁 累丝成缕痴儿郎 师傅大概已经知道了,在嘲笑自己呢,灵宝会心一笑,痴儿郎就痴儿郎吧,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不算白来人间一趟。 正想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会,耳畔传来巨响,天地颤抖在阵法中都能感觉得到,发生什么事了? 封印解除 解开醉花荫,漆黑夜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北面偏西随之而来一阵强烈的暴风,足以把人吹跑,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放倒了水寨大片烧黑的屋檐和木头,溅起腾空的火花。 大事不好!中计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太傻了,灵宝后悔与羧央纠缠太久,中了浅齿丫头的弥天大计,这两个家伙进来瑶月绝不是为了好玩,八成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照目前情况看,必定是为了封印而来,囚禁灭世神君魂魄的通天塔一旦打开,别说水寨,整个瑶月估计都保不住。 灵宝使出灵力升空,立即朝通天塔飞去,果不其然,远远就能看到一片坍塌的废墟,与一只躯体半埋在废墟中的未知生物,巨大的神兽全身冒火,两扇巨大的火焰翅膀长约数百米 ,颈上一圈带火焰的鬃毛,像一只带翅膀的火狮子,正趴在废墟上努力想要挣脱地表。 神君封印在瑶月的魂魄形态,竟然是一只混沌巨兽,着实令人吃惊。 混沌出世,沃土成灰,目前封印已经被破坏,混沌逃脱进入倒计时,就算法力不济也要努力一把,一定不能让混沌逃出地面。 “结阵之法听我号令,各方镇地神祗,四面闭门,八面封锁,利刃当头,金石助阵,至上织天罗,入地筑铜瓯...... ” 地锁阵念罢开始作用,混沌周围八根灰色方尖石柱拔地而起,其间生出黑色锁链互连,上方一排排悬空的金色咒文环绕着一根大铁锥,悬在巨兽头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未完全解封的巨兽压得无法动弹,剩下一声声沉闷的低吼。 好,就要这种效果,灵宝挥动胭脂雨,充满信心继续往前飞,一根白色物体盘旋着飙过来,力道足有万斤,纵然是仙童也难挡一击,长剑瞬间回挡,仍然不敌,身体重重地受了一下,整个人抛物线下坠,翻滚几圈摔落在暗夜平原地荒草间。 一击连着一摔,灵宝丢了半条命,地面上,羧央正等他呢,铁甲黑狼猛地扑了过来,幸亏反应得快,努力抓起掉落在身旁的胭脂雨一个翻身,迅速爬起身,剑锋朝黑狼面部划去,剑未触及,背后又挨了重重一下,整个人飞出去老远,爬起身双手握剑撑地,气血上涌,口吐鲜血,染红了胭脂雨的剑身。 上空的浅齿收起翅膀落在他身后,附近的羧央停下攻击,重新变回人身。 浅齿刚拿月皇当祭品解开封印,剩下灵神形单影只,无论怎么打都不是他们两个魔神的对手,这么有利用价值的神仙,打死太可惜了,可是不打死又怕坏了好事,的确让她有些左右为难。 羧央没浅齿那么富有感情,当下面露怒色,伸长爪子走上前便要杀了灵宝。 “羧央你等等,先别急着杀。” “不杀想留着当绊脚石吗?” “我觉得他还有些用处,不如把他绑回滔天宫,让神君好好开导开导,做个帮手,可以替我们省却不少力气。” “咱们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拉世仇做帮手,神族就该死,杀一个回本,杀两个是赚,以后像这种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了。”平时好说,此时涉及到仇恨,羧央一心要取灵宝性命,由不得浅齿留情。 对神族的仇恨,他俩是一样的,见羧央如此坚决,浅齿不再好说什么。 面对无力抵抗的灵宝,羧央举起手,带隔空切刃效果的尖利的爪子一旦落在身上,任谁都活不了。 “受死吧。” 羧央眼露凶光,话音未落,爪子突然转向一边,接住飞来的光剑一把捏碎。 环顾四周,黑压压全是人。 另外一面 通天塔的倒塌惊动了整个蓝玥寨,顺着声响赶来的除了有祭司院的祭司,还有上百个出离愤怒的寨民。 素兰一身银饰华装,站在中间尤其显眼。 咬住的猎物怎么可能松口,羧央转身变回黑狼,准备先解决掉其他人,再来料理灵神。 “又是你。” 素兰认出了浅齿。 “对啊,还是我,怎么样?喜不喜欢我的杰作?” 浅齿面带微笑的模样在素兰看来尤其可恨,在王宫的时候以为她是个略懂巫术的弱女子,没想到竟有能力破坏通天塔放出混沌,素兰后悔当初不应该轻易饶过她,事已至此,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启用月魄之力重新封印混沌,在此之前,必须先抓住这个罪魁祸首。 “本姑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想阻止我,可惜你们来晚了,混沌很快就要破土而出,就算瑶月的人一起上,都不是它的对手,接受失败的命运吧。” “只要抓住你们就够了。” “呵呵呵,口气不小,就这几个人,恐怕用不着浅齿出手。” 再说下去毫无益处,素兰不想与她再浪费口舌,银月手杖举过头顶念动咒语,一道道白光从众人的身体里析出,飞向手杖,刻满符文的银手杖顷刻间光芒四射。 黑狼化作一道黑影扑向素兰,未碰到身体即被一道光弹飞回去,手杖触地,银光流向地面围绕几人汇成一个圆环,锋利的剑刃从圆环浮出,向上突起形成一圈围栏。 月魄化成的护栏,没有阳炎之力几乎无法攻破,就算飞蝗棍也不行。 浅齿撑开翅膀腾空而起,撞到一圈芒刺,被迫退回圈内。 “你们就不怕我杀了他?”浅齿拿灵宝要挟素兰。 素兰怒色之下没有答话,她当然想救灵宝,但和保护瑶月比起来,只好先委屈上仙,灵宝已经被一圈无形的月魄保护起来,暂时不会有事。 对月魄阵法没有办法,不代表杀不了人,浅齿紫眸子一转,想起御水之力,上君把如此重要的神力交给她,不是没理由的。 “好歹有个一面之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解开阵法,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作恶反倒有理,和你这种人有什么情面好讲?” “既然如此...”浅齿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瞅准一个失去月魄的男性寨民伸手一抓,竟将全身的血液都吸了出来,人瞬间变成一具干尸。 鲜红的血液飘在空中,随着手掌张开分成一颗颗血珠子,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出去,贯穿人体,来不及防备的寨民全部被血弹射杀,祭司们打开法术护罩,侥幸逃过一劫。 一百多人横七竖八倒落地面,现场血流成河。 对浅齿来说,血可是好东西。 隔着阵法抬手,血液飘起凝聚成数把三米血剑,对准素兰,浅齿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挥手之时,灵宝抹下眉心血破开光圈冲向浅齿,一手箍住,胭脂雨架在她脖子上,此一出,连羧央都来不及反应。 “马上给我住手,否则接下来死的就是你。” 耳边的威吓让浅齿猛然一愣,手慢慢放回原位,她觉察到浓厚的杀意,开始有害怕的感觉。 束手难策 灵神尽全力控制自身,却无法阻止另一些人动杀心。 一场血雨腥风结束,怒火却越燃越旺,素兰的彩瞳在眼眶中兜转着发出亮光,看出情况明显有些不对,灵宝的身体不但有他自己,还有更多没见过的人,全部重叠在同一个身体,这种情况不要说是年轻的新任长老,就算是历代蓝玥祭司在场估计也会不知所措。 不等素兰回过神,其他愤怒的祭司即将手杖凝化作鎏金长弓,搭上月魄长箭,瞄准浅齿射去。 月魄长箭如流星般一路洒下点点星光,眨眼就来到浅齿胸前,随即层层爆开,耳畔一阵轰然火乍响,摧灭了附近的杂草,扬起滚滚尘烟,尘埃消散,彼方毫发无伤。 带着仇恨的月魄箭雨,丝毫穿不透灵神的法阵,法阵将灵宝与浅齿捆缚在一起,既不能伤人,亦不能伤及自身,与此同时,灵宝思维出现混乱,已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是阿翔?是天鸿?是冷血杀手万年松?是读书破万卷的乐明阳?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赵子康?抑或是那个不堪回首的杀人魔......。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事。 任何一个前世出现,带来的是时空的混乱,每一根弦,都在撩拨灵宝内心的邪性,动辄血雨腥风,那将是比混沌逃脱更为严重的事故。 远方的混沌毛发抖动,仍在剧烈咆哮,尖利的爪尖深深陷进土中,身体底下的黑土不时崩落,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片刻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脱离困境,顺道荡平整个瑶月地界。 “老狗不准过来。” 尖细的声音阻止了羧央的脚步 ,事情看似陷入僵局,却对浅齿他们有利,机灵的夷族女孩并非真的害怕灵神对她怎样,反正生死对她来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候不能再出差池。 浅齿的话音刚落不一会,脚下传来不一样的轰隆声,一阵接着一阵,一个眼放金光的巨人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河道的远处,鹤立鸡群的身材下面,全是黑压压的人影,大批人马正朝着通天巨塔的方向赶来。 带头的正是夸戎,一个刚刚获得烈阳之力想要一展身手的笨巨人。 “坏事了。”本想控制住浅齿,待身体恢复稳定之后擒住两人的灵宝,没想到九色和其他大寨的人来得如此之快。 “博隆的勇士们,跟我上。”勇猛的博隆寨号角首先响起,随之鱼皮战鼓雷鸣,带着青铜长戟的寨众跟在寨老身后向混沌发起冲杀。 ‘又是一群不自量力的愚蠢人类’,人虽不在现场,早放好眼线的浅齿对战况一览无余,内心暗自讪笑着,她当然知道,无知的瑶月人民在给混沌送粮食,吃人的巨兽正愁没有力气从困境中逃脱,这时候来一大群人,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浅齿预料的一般,人力与神力,有比以卵击石,落败死去的人的魂魄,纷纷成了混沌的食物,白色光点吸进巨兽的口中,更加速了混沌的挣脱速度。 夸戎随即赶到,庞大的身躯和混沌比较,好比小巫见大巫,一击金光拳过去,反倒被混沌巨兽坚韧粗糙的外皮震得差点手肘脱臼,不愧是魔神化身,非一般兽类可比。 战斗的号角鼓动了更多的人朝混沌冲杀,牺牲的人越多,混沌愈发强大,庞然巨兽的身旁,渐渐积压了大量散乱的尸体和武器。 余下的蓝玥战士只听到战声雷响,不清楚远处战况,调转抢口围攻羧央,灵宝被自己的阵法给束缚住了,暂时脱不开身,何况手上还握着一颗随时会启暴的雷,不得不继续维持现状。 “速速去通天塔,务必保护夸戎。” 使出唯一能出的招式,灵宝传了一句心语给素兰,同时使了眼色,大概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出于对仙人的尊重,素兰稍作犹豫之后,挥动手杖,转身奔向崩坏的通天巨塔。 月魄之力 “你觉得这样困住我,就能改变人间的命运,未免幼稚了些。”紫瞳少女的话语间透着轻蔑。 “人间命运如何,非我所能掌控,灵宝倒是想问问,是谁指使你二人前来。” “何须指使,巫族本就与神族势不两立,眼下仅仅是开场,好戏~还在后头呢!” “姑娘就不怕我即刻取走你的小命?”灵宝加重了语气。 “就算把我们两个都杀了,该死的还是会死,况且,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死过一次,难道她?......一思考,灵宝的头更疼了,身体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极其难受,而另一边,战况依然胶着,九色的陆行军折损惨重,夸戎的金光拳不敌混沌,身体被火焰翅膀熏成乌炭般漆黑,一次剧烈的撕咬竟把他的整条手臂给撕扯下来,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混沌鬃毛竖立,巨大的利爪按压地面,低头对准跪倒地面的巨人积蓄力量,准备喷射火焰,享用逃脱封印之前的最后一场盛宴。 “天光之鉴,星月同辉,现!” 烈焰喷射出来的一刹那,巨人的跟前突然出现一面大圆镜,火舌在镜子前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弯,回到原点,给了魔兽强有力的一击。 银帽子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巨人的身边。 “夸戎伯伯。” 现场嘈杂不已,夸戎听不见她的呼唤,素兰转头朝上,满怀愤慨和同情的目光与巨人对视,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巨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在素兰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感动得涕流满面。 合作是不可能了,巨人受了重伤,混沌的威力如同摧枯拉朽,使瑶月的军队和民兵折损过半,素兰明白,自己需要独自面对这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 不,还有那些不幸逝去的人,他们体内的月魄依然流淌在瑶月地界,该是时候与残余的月魄合体了,如此多的月魄,素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没有别的办法了,暂且一试吧。 月下孤树咒令一出,地面积压的尸体陆陆续续流淌出闪闪发光的月魄。朝素兰的方向集中,从脚下流向头顶,大量的月魄,把素兰整个染成了银白色,宛若一尊银雕人像。 几千人的月魄集合在一个人身上,这种情况在瑶月还是第一次出现,所得到的力量自然不必说,在众多月魄的加持下,素兰获得了了升空的能力,飘向半空,被一圈白色光晕所环绕,在夜空下栩栩生辉。 风火水光 “快看,是蓝玥长老,蓝玥长老来了。” 往外放射光晕的银白色身影在天空中尤其显眼,仿佛天神下凡,幸存的人纷纷朝天空仰望,仰望星空中带给他们最后希望的璀璨光点。 足量的月魄不再幻化为白色光剑,而是像树枝一样生长,素兰的背后长出三对银白色的羽翼,手杖延长成笔直的长杖,杖端呈首尾相接的描金月牙状,镂空的月牙挂上一圈银环。 “月神啊,素兰今日一战,也是瑶月大地的存亡之战,请允许您的子民召唤飞廉出战。” 素兰的长杖向头顶举起,默念咒语,上方天空猛地一阵闪白,光芒随即盘旋而至,在黑色龟裂的地面砸出一个百米大坑,尘埃散去,出现一只鹿角神兽。 飞廉身躯高达三十米多,生的鹿头虎身龙尾,棕色翅膀之下的身体布满闪电纹,是上古时期的魔兽,所过之处,风雨大作,给人类带来无限苦难,后被月神收服,化身成为瑶月的守护兽,平时以风的形态隐藏在天空之上,只有受到月神感召才会出现,作为月神代理人的蓝玥长老,如果得不到月神的允许,并没有权限可以号令飞廉。 守护兽的出现,意味着战局出现根本性的逆转,虽然与山丘般大小的混沌相比,飞廉的身高还够不着它的头部,但论速度和毁灭性,两者难分伯仲,一落地,便扇动翅膀朝混沌展开如雨般的风弹攻击,与火焰碰发出一股股火花。 正被灵宝钳制的浅齿,心知倘若再不出手,混沌恐怕难逃第二次被封印的结局,想到前功尽弃,不由得有些焦急,思虑着想办法逃脱。 “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杵着累不累,要不放手休息一下,我保证不逃跑。” 见灵宝无动于衷,静默片刻没有回应,浅齿试探性拨动他拿剑的手,手无力地从她的肩膀上垂落下去,七尺男儿竟虚弱地倒在地上。 “喂!?”浅齿惊讶地轻踢他的身体,没有动静,心想不会真的死了吧?俯下身听了心脏还有跳动。 “唉~,我说你何苦呢?为这些渺小的虫子卖命,到底有什么好处?”浅齿对灵宝没那么深仇大恨,但眼下也管不了他死活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化身白鹭的浅齿,很快就飞到了混沌的所在地,与素兰在空中碰了个照面,随即化身人型。 “哟,差点没认出来,你也会飞啦!?可喜可贺啊。” “少给我装模做样,接招。” 素兰没心情跟她废话,长杖一挥,一道月钩朝浅齿飞旋而去,速度极快,所幸浅齿闪的快,否则势必当场变作两截。 手执飞蝗棍的浅齿,只有近身才能发挥飞蝗棍的威力,对手采取远距离攻击,反而不好对付,不过好在,脚下百米是条小河,有水就好办多了。 神魂对半 紫瞳少女将手掌往上一抬,河水一滴滴地飘向空中,犹如雨水倒流,汇集到她身边,形成一个颇为壮观的水珠阵,位于前方的水珠率先随着手势弹射出去。 密密麻麻的水珠靠近素兰外围光晕,转眼化作蒸汽消散得无影无踪,伤不及她一分一毫,月魄迅速做出回应,迎面而来五六道白色月钩,让浅齿应接不暇。 水之力对付其他法术及物体是没问题,遇上高阶的月魄光晕相形见绌,变得有心无力。 浅齿寻思再这么跟长老耗下去,混沌恐怕会被打回原形,时间急迫,把所有水珠都弹射出去之后,在空中化作紫雾,朝混沌所在的方向移动,没跑多远,又被素兰截住了去路,被迫显形。 眼前的家伙怎么可以看见隐形的自己?着实令浅齿赶到不可思议,她不知道,在凝聚了大量月魄之后,素兰的月瞳转而变成了单色的深蓝,类似白泽的眼睛,深邃且泛着点点星光。 那是月神的恩赐,比月瞳看得更多更远的星空之眸,整个蓝玥寨领地皆在她的目视之下,异族的巫术,怎么能逃得过星空之眸的视线范围。 “浅齿大发慈悲想放长老一条生路,偏又寻上门来,自寻死路不想活了,可别怪他人心狠手辣哦。” “有什么话过了我这关再说不迟。” 狡辩无效,素兰摆明了要跟定敌人,与浅齿一较高下,眼瞅着混沌在半封印状态逐占下风,再拖下去,神君的计划恐成泡影,浅齿急在心里,但羧央也被牵制住了,暂时别无法他,只得应对蓝玥长老的挑战。 忠诚与能力往往是两码事,城府极深的魔神,在寻找分身这件重要的事情上,不可能把筹码全部押给两个稍显稚嫩的棋子。 位于九色城内的另一处隐蔽不为人知的废弃建筑,古老阵法自动排布成型,在平静中突然火乍开,巨大的威力将半个包括广场在内的半个九色城夷为平地,都城顿时成为废墟,声浪传至几十里之外。 一个黑色人形从滚滚尘烟中赤脚踏出,身材高大,没有头发,没有脸,没有衣服,完全看不清长相,与其说是形体,不如说是空间,纯粹的黑暗有种想要把万物吸收进去的错觉,仿佛行走的黑洞。 在混沌苏醒后不久它便苏醒,它是被月神封印的混沌的另一半,名字叫虚空。 如何是好 “明阳,醒醒,明阳,再不起床师父要打屁股了。” “正...正阳!”朦胧中的朝阳,衬托出一个背对着阳光的少年古人的身影,那个身影他认得,没想到...太令人不敢相信了,明明,明明是自己杀了他...亲眼看着涂毒的白刀子刺穿他的身体... “师父说,今天要过石人阵,你可不许再迟到,我先去啦。” “正阳,你等等...” “还有啥事?”身影很模糊,但灵宝知道是他,语气一模一样。 “你...不是死了吗?” “瞎说什么,我死了小翠还不哭死,你看看,外边的懒公鸡都打鸣好几遍了,赶紧穿好衣服起来练功。” 练功...是呀,要练功,正阳活着,太好了。 灵宝猛地一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染血的草丛,没有正阳,也不需要练功,刚才,是个梦。 失望,伴随着全身疼得厉害,清醒之后,意识一点一点地回来,灵宝逐渐想起刚才发生什么事。 浅齿,浅齿那丫头不见了。 许久没有这么疼过,灵宝强忍着疼痛,摸索身边的长剑,用力撑着站起身来。 夜空似乎有些异样,通往九色的方向,是一大片黑暗,看不见星光,也不像是被云层覆盖,天上的月亮,整个变成了湛蓝色,成为名副其实的蓝月。 身后的打斗声,灵宝丝毫不理会,还在回味刚才那个梦,为什么无缘无故梦到正阳,以前从未有过。 算了,暂时先不管了,只要不变成那副模样,比什么都强,趁还剩点力气,抓紧时间赶去封印混沌。 白衣少年默念咒语,脚尖离地,加速飞往事发地点。 通天塔处,两拨人马如火如荼地决斗着,素兰对浅齿毫不客气,月魄利刃不断往她身上招呼,东巫第一次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有点后悔之前太轻敌,导致现在只有躲闪的份,完全腾不出手来还击。 战斗的平衡,被一股弥漫的黑烟打破,条状黑烟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动物窒息而亡,所有地面上靠近的人,都感觉到喘不上气,呼吸非常辛苦,飞廉感到恐惧,退避几步之后,竟转而飞回天空。 被黑色雾气簇拥着的一个没有影子的人形缓缓降落在混沌身旁的地表,稳步朝前线迈进,飞来的箭矢,穿进他的身体消失。 素兰无暇再顾及浅齿,凝聚月魄形成一柄倒齿长矛朝人影飞射出去,光矛依然没能逃脱被吞噬的命运,瞬间无影无踪。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生物,连光属性的月魄都能吞掉,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幻境之争 疲倦的火焰狮子,似乎感应到虚空的出现,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吼,把所有人都惊得心肝一颤。 黑烟仍在弥漫,吸收着周围的氧气,缺氧的士兵面色变得铁青,心跳加快,或趴着,或躺着大口呼吸,但是不顶用,很快就有人窒息而死。 战场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犹豫,再等恐怕就连剩下的人,都要一并牺牲,素兰等不住了,唤出光栅将虚空围住,鼓起勇气挥杖飞向黑色人形。 一圈光栅栏对虚空毫无作用,数层楼高的黑色人形大步穿透栅栏,把头往上抬,众人看不见它的表情,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空气,沙石,枯草等可见物体尽数往面部吸收,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活着的人抱住树干和大块的砖石,努力自救,十几个来不及抱住大件物体的人,竟哭喊着被活生生地吞没。 素兰以为它要发动攻击,不曾想居然来这样一招,空中找不到着力点,在气流的驱动下翅膀不听使唤,整个人失控地往目标坠去。 远处观望的浅齿,自然十分乐意看到这一幕,她不晓得虚空的来历,她只知道一个放之四海的道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终于,在离虚空仅有几十米的地方,吸力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素兰得以扇动光翼脱身。 脱离危险的她,转过身面露惊异的同时,却又喜上心头。 虚空的身体,被金鞭一圈圈缠住,以一股蛮力在与身后的力量抗拒着,它的身后拉着两条金鞭的不是别人,而是恢复过来的灵宝。 “老怪,莫要太过嚣张?” 困在金丝捆仙阵里头的黑色人形无法开口,一句仿佛从喉咙底部发出的呜声,似乎在回应身后的少年。 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控制虚空这类奇异的怪物,只有仙法,素兰做不到的,灵宝做到了,这也是他必须现出真身的原因。 不过除了控制,似乎做不了太多,虚空是罕见的不灭体,拥有此类性质的,往往都是异界生物,不属于当前世界。神君把分身变成这样不合常理的怪物,而且还是两个,必然有他的打算,灵宝这种初级小仙,是无法理解的。 在与虚空纠缠的间隙,条状黑雾击碎了最后一块压制混沌的黑色封印石,地面裂开,山丘大小的火狮子带着岩浆腾空而起,带来一阵山崩地裂的火乍响,随即喷吐火焰对地面的人群展开疯狂的报复,形势万分危急。 “夸戎,还能战否?”又一句心语传递到奄奄一息的巨人脑海,没有动静。 巨人栽了,素兰同时要应对混沌和浅齿,即便能抽开身,月魄之力也无法对虚空造成伤害,手上只有一把胭脂雨,别无他法,铤而走险一回。 “灵墟紫阙万里无垠,登空大道为吾引灯.....” 灵宝默念幻界咒引,想以对付羧央的办法,把虚空困在类似醉花荫的灵墟幻境之中,避免虚空给外界带来破坏,以便使出全力对付它。 法术很快就起了效果,一片云雾袭来,周围换了个景象,是无边的云海,法术没问题,却冒出了个最大的问题,没看见虚空,虚空去哪了,明明已经把它困进来了。 灵宝忽略了一点,虚空是空间的化身,本身不受任何幻境的约束,而且...... 刚一转身,竟是整片黑暗,一张丑陋的面孔正盯着他。 蓝玥天劫 “哈哈哈...”狡黠的笑声回荡在幻境的天地之间,是低沉的中年男性声音,饱含沧桑,但听起来令人感到别扭。 “你是谁?”灵宝质问这个素未谋面的面孔,得到的却是似是而非的回答。 “吾是谁无关紧要,小汝毋要再作徒劳,否则,终将性命不保。” 大脸在提醒灵宝,大概不想与他为敌,更准确地说,是不想与整个仙界为敌,毕竟上界早和人间划分界限,神是一概不管不问,仅有部分心地善良的修行者游荡在人世,左右人间的祸福,在分身未齐的时候,再次挑动与仙界的矛盾,无疑是在为真身复活徒增障碍。 “好个老怪,故弄玄虚做甚,嫌事小不成?今日陪你玩耍便是。” “小小仙童有此胆量,想必颇得几成本领,有何高招妙招不妨使出来,吾尽数笑纳。” “那就来吧。” 听口气,猜都能猜到面对的是谁,除了神君,还能有谁会插手封印混沌,灵宝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以幻象的形态,亲自出现在瑶月,黑龙和混沌的威力已经领教过了,魔神的任何一个分身,拎出任何一个都具备压倒性的力量,这一仗,必然艰辛无比,大约只有祈求上苍保佑。 灵宝挥剑尝试对大脸进行攻击,每次砍到的都是空气,就像神君说的一样,是徒劳。 轰隆~~~ 幻境外面的大地再次传来巨响,比上一次更加剧烈,连幻境的天空都在颤抖,云彩混乱中涌动起高高的浪潮,惊得灵宝心口一震。 如此天崩地裂的影响,说明混沌完全挣脱牢笼,不能在困境里跟神君的幻象继续耗着,任由混沌到处破坏,说不定,幻象本来就是神君计划的一部分,照他一直打嘴炮不还手的做法,这是很有可能的,如果继续任由其玩弄下去,那就太傻了。 “屈膝投降,吾可饶你不死。” “战且未战胜负未分,谈何投降?要事在身恕不奉陪,我等来日再战。” 灵宝重新念咒解开幻境,眼前的混沌不知去向,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污,零落的伤者仆地申吟。 “素兰~~~”,绕着跑了一圈,素兰和浅齿也跟着不见了,更不要说那个莫名其妙的黑色人影,地上一个亮点闪烁着金光,走过去捡起来看,原来是光瀑,夸戎总算又变回光瀑。 “轰隆~轰隆~~~~!” 崩塌的声响接着从一个方向传来,顺着南边望过去,地平线上火光四射,熊熊火焰照亮了半片星空。 混沌果然率先对蓝玥寨下手,实在太可恶了,有了光瀑,得以使出太荒神兵谱中的光转星移,数千米的瞬间移动不在话下,眨眼间一道光芒闪过,灵宝回到蓝玥寨上空。 此时的混沌喷出的烈焰,竟有了毁灭性的效果,触及物体均化为粉末,数道火焰经过,蓝玥寨便没了三分之一,即便祭司院的倾力抵抗都无法挽救水寨的覆灭于烈火之中。 异兽飞廉被咬死,鹿角碎成碎片,羽毛散落一地,素兰在空中疲惫地与怪物奋力周旋,欲哭无泪,因为月魄再也造不成一丝一毫的威胁,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万多居民的蓝玥寨毁于一旦,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连尸首都未能留下。 灵宝并不知道,在他与幻象纠缠的这段时间里,混沌巨兽和虚空合二为一,极大地增强了混沌的毁灭性,成为真正具有毁天灭地能力的化身,瑶月地界似乎再也找不出可以与之匹敌的强大力量。 绝地反击 到来之时,混沌停下进攻,巨型的身躯停驻在蓝玥水寨的顶峰,将祭司院的残垣断壁踩在脚下,燃烧着火焰的翼展打开,发出声声低吼。 郊野的星斑豺狼得到信号,纷纷成群结队从四方奔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生活在瑶月深山里的长尾白蝙蝠,这种成人大小的白蝙蝠以腐肉为生,虽然少见但数量惊人,集体出动时,竟遮蔽了大半个夜空。 不速之客皆冲着一个目标,那就是漫山遍野的人类尸体。 “哒哒哒~~~”零乱的抢声响起,王刚护着晓曼,背对着残缺的墙角,对包围过来的野兽毫不客气地开动火力,直到弓单药清空,拔出随身长刀继续还击,晓曼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吓懵了,捂着耳朵躲在墙角,不敢面对现实的惨状。 她本把这趟出门当作旅行,却无意间卷入一场大屠杀,死了那么多人,对于一个成长在和平环境中的女孩,未免太过残酷,好在有王刚在身边,逆境中的退伍特种兵,战斗力不减当年,他早已打算战斗到最后,完成主家的托付和张伟未竟的使命。 如果灵宝晚一步赶到,他们恐怕要步其他人的后尘,成为野兽的晚餐。 一阵花雨漫过,轻松地把周边的蝙蝠和豺狼灭去,危险暂时解除,灵宝并非天鸿的模样,无暇再顾及他俩,他要赶着与素兰会合,对付混沌才是首要任务。 “素兰!”好不容易追上长老,没有得到回答,素兰在空中转过头,看到的,是满眼泪花。 “素兰~我来晚了,请你原谅。” “不,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太傻。” 灵宝明白,此时说再多都是无用的,祭司院被踏平,坤兰下落不明,赖以生存的家乡更是危在旦夕,素兰虽然身为长老,同时也是一个带有感情的弱女子,在毁灭性的惨剧面前,内心不崩溃已是万幸。 最好的帮助,便是制服敌人。 左手一把光瀑,右手一把胭脂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对加强版的混沌造成伤害,短暂思考后的答案很明显,都不可能,不是一个等级的力量,要制服混沌,除非手上有寒霜一级的三界圣器。 或者......月神,瑶月面临如此险境,月神为什么不出现,灵宝怎么都想不通。 眼看混沌扇动翅膀,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再犹豫下去蓝玥寨就真的要成为历史,灵宝撇下素兰朝混沌飞去,他要孤注一掷,即便战死,亦不枉此生,素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出于直觉,放弃攻击紧跟在他身后,以便提供尽可能的助力。 “凰啊凰,若能听到我的呼唤,助我一臂之力。” 胸口微热,一股能量在涌动和翻腾着,幸而有那个梦,灵宝记起师傅身边的凰,许久不见,是时候放它出来了。 月色尽头 蓝色明亮的月光穿过灵宝执剑在空中滑翔的身体,倒映出一只展翅飞翔的巨鸟影子轮廓,金光从额头开始卷曲蔓延,连瞳孔都变成了黄色,晶状体内仿佛有火光跃动。 飞行轨迹逐渐变成直线向上,到混沌头部的高度时,背后的凰在悬停的一刹那现形,体型足有混沌的一半大小,巨鸟张开双翼,华丽的金色尾羽在空中随风摆动。 经过流光岁月的数次磨合,进一步摸透了凰的习性,任性的神鸟一旦驯服,发挥的力量远超一般仙人。 由于今日面对的是混沌,此战胜算几何,灵宝心里也没有底。 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的素兰,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从小生活在瑶月的她,极少与外界接触,闭塞的环境限制了想象,以为月神所赐的月魄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法术能量,仙人的一招凤凰展翅,令她大开眼界。 混沌遇上强悍敌手,立马把目标转向对面的凰,喷吐的火焰被凰的两扇巨翼挡住,位于巨翼环抱的灵宝与素兰毫发无伤。 一波防御结束,该轮到巨鸟还击了,巨凰扇动翅膀,扇起阵阵强风,强大的气压变成龙卷风,朝混沌飞旋而去。 混沌再次喷吐火焰,火舌卷入风柱,形成一条壮观的火龙卷。 火龙卷依然朝着混沌移动,为了躲避火龙卷,混沌腾空而起,朝上空逃窜,巨凰紧随上去,半空中混沌低头朝下,又是一条火焰袭来,凰从中间切开火焰,顶着猛烈的攻击硬冲向上,利用外围产生的气流,对混沌进行蛮横的冲撞,一鼓作气竟将其撞得粉碎,构成身体的碎块如雨点般往下掉落,砸碎了不少屋子。 就这么胜利了吗?素兰是这么想,但事实并没有。 碎落的碎块重新飘回空中,聚合成为实体,恢复原状,与虚空合体后的混沌是不灭之身,即便是月神也无法消灭。 混沌脚下的废墟,站着一个蓝衣女孩和一群人,使用法术对混沌的前肢进行攻击,白色光点散乱的击打,造不成伤害,却惹恼了刚吃过败仗的混沌巨兽。 “坤兰!是坤兰!”妹妹还活着,然而处境着实不妙,刚闪过一丝喜悦的素兰,以最快的速度飞上前,那里有她挚爱的妹妹和幸存的乡亲,绝不能让他们在眼前死去。 混沌的烈焰说来就来,容不得一丝遐想,水寨瞬间染成一片火海,凰身边的灵宝在空中看到这一切,距离太远赶不及了,他也无能为力。 燃烧过后的寨子,剩下一片黑色粉末,和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发光气泡,半透明气泡中的人,出人意料地在混沌强袭后还活着。 素兰双手顶着手杖,身上光晕和翅膀褪去,使出全身的力量维持着月魄护罩。 混沌抬起两只巨型前肢,用力在护罩表面踩踏,每践踏一次,素兰便吐出一口鲜血,她这么做,完全是用性命在保护大家,别说坤兰,连站在附近的王刚和晓曼都看得热泪盈眶。 “阿姐,你快逃,不要管我,坤兰不要阿姐死,坤兰不要阿姐死...” 坤兰跪在地上抱着素兰啼哭,无论她怎么哭,素兰抬着头毫无回应,她的全身都在支撑着护罩,面色苍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月神啊,素兰最后一次祈求您,降临月华,保护瑶月大地的子民。’内心的声声呼吁,伴随着眼角的泪水滴落地面,白光的泪珠在地面蔓延,组成发光的古怪文字,素兰看不见地面,只是充满恨意地盯着头顶的混沌。 待灵宝与巨凰赶到,文字亦然排列成圈,沉默的月神终于有了回应,发光的藤蔓从地面长出,迅速裹住整个月魄护罩,月华长成之时,素兰闭上双眼,柔弱的身体轰然倒地。 “阿姐,阿姐......”坤兰抱住没了呼吸和心跳的素兰泣不成声,她用生命保护了蓝玥剩下的人,她尽力了。 “谢谢!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 浑身污渍的晓曼走过去,和坤兰一起抱着她,虽然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却哭得比失去张伟还要伤心。 惋惜与愤怒的灵神,两把神兵在手上攥紧,正打算与混沌新账旧账一起算,然而巨兽无意再与他纠缠,头顶的天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裂开一个大口,混沌振动翅膀,以更快的速度加速逃离,巨凰当然不可能让它轻易离开,两只利爪抓紧狮身撕咬,搏斗间混沌变成火焰,围住巨凰熊熊燃烧。 强大的凰,居然在火焰的烧灼下,化成了灰烬,让灵宝大出所料。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上君可是三界至尊,天帝都不是他的对手。” 浅齿在灵宝身后出现,刚才天空的大洞,正是她与羧央的牛刀小试。 “你来得正好。” 灵宝一口怨气刚愁无处宣泄,浅齿自己撞上来,两支兵器眨眼就和飞蝗棍碰了个响。 末代神裔 “上君复活乃迟早的事,灵神若愿效忠上君,助其一统三界,待事成之日,定少不了封王晋爵,荣登神位,可比在世间做个落魄小仙强得多,不知灵神意下如何?” “人有人道天有天道,岂可任由尔等胡来。”灵宝素来立场坚定,对功名利禄看开看淡,对浅齿的蛊惑毫无反应,继续对她围追堵截。 “利益相关,灵神想必很清楚,不如再斟酌斟酌?” “无需斟酌,” “唉~执迷不悟之人,说再多也是白搭,既然如此,浅齿就不便叨扰了,咱们有缘再会咯。” 交手几回合后,浅齿发出一声轻藐的叹息,化作紫雾,消失在半空,让灵宝扑了个空。 天空中的混沌在消灭掉凰之后,重返火焰狮子形态,拍动双翼穿越云层向天顶的空间裂隙逃窜,没了凰的灵宝,执剑紧追,无奈距离实在过远,速度上占不到任何优势。 地面上的素兰,早已没了气息,躺在坤兰怀里双手摊开,面色安详,眼角淌出最后一滴泪水,身体里的月魄接收到素兰临死前的旨意,缓慢通过坤兰的双手,流向坤兰的体内,算是姐姐对妹妹最后的爱护。 月魄从未感受到此等体质,坤兰的身体遇上月魄,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被她尽数吸收,不仅如此,在她毫无察觉间,其他寨民,加上瑶月大地的所有生物,体内的月魄汩汩流出,数量不等的月魄通过大地和天空汇聚,流向坤兰。 白泽之原上的白鹿感觉到瑶月大地的异动,纷纷抬头,尖声鸣叫,白光汇上额头,形成一个足球大小的光球,朝蓝玥寨的腹地飞去。 仇恨在凝聚,愤怒在凝聚,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坤兰,情绪徘徊于悬崖的边缘,恨不得把巨兽撕成碎片,化作烟尘。 瑶月所有的月魄,此刻全部指向她,这个月神千防万防的人,月魄最适合,也是最不适合的宿主,力量在无形间完成积蓄,过程只有短短十几秒。 放下阿姐的尸身,坤兰拾起她留下的手杖,银白色的弯月长杖发出亮光,转眼破开了月华藤蔓缠绕而成的护罩,散作漫天光点落地。 彩瞳转化成白色的光瞳,身体冉冉升起,化作流星般直冲向上,速度竟超过奋起直追的灵宝。 白色流星如同子弓单般射穿混沌的胸膛,不可一世的巨兽第二次碎成碎片,不过这一次与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散乱的碎片被月魄冻结在半空,不远处,飘浮着赤露上身的女子,浑身发出白色光晕,黑色长发在空中飘荡,下半部分,却是弯曲盘卷的绿鳞蛇身。 神魔竞技 距离最近的灵宝,亲眼目睹这一切,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在师傅身边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九重天外的神祗,但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人首蛇身特征属于天界地位仅次于天帝家族的创世人皇家族,伏羲女娲的真身便是此种样貌。 神在瑶月地界出现,混沌大概插多几对翅膀也难逃了,灵宝不再靠近,而是停驻在一段距离之外静静观战,他想看看神魔之战,将会是一场怎样精彩的角力。 混沌的碎片被冻住,迫使维系混沌变化能力的虚空重新出现,一团烟雾状的黑色笼罩在水寨废墟的上空。 “哈哈哈~~~~吾以为何人,竟是天神苗裔,此来有趣,甚是有趣。”再一次现形的虚空,会开口说话,而且一开口就是狰狞的笑声。 飘在天空的坤兰不再是原来的坤兰,而是附带了一个另外的性格,每个神族,皆有神性和人性两种性格,在转为真身形态的时候,神性压倒人性,变成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坤兰。 没有多言,亦无需多言,坤兰举杖盘旋到其身后,天空降下数颗月魄凝聚的落陨,如烟花般惊爆朵朵火光,仿若天崩。 毕竟是上古魔神,神君见过的激烈场面数不胜数,一场小小的爆燃,并未让其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相反地,能量是虚空的养分,吸收之后可以壮大自身的力量。 第一波进攻悄无声息地落幕,阴影没有消失,变得更加庞大。 “实力到此为止了?还是你心生怯意?”虚空带有几分嘲笑的意思。 怯意?那是不可能的事,眼下不只是坤兰一个人的战斗,而是复仇之战,整个瑶月与神君的生死对抗,未经过天界训练的坤兰虽然弱小,在巨量的月魄的支持下,法力足以让整座城市消失,只不过遇上反物质的虚空,物理与法术攻击均告无效,再多的月魄也是枉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在一旁观战的灵宝,不禁为她捏把汗。 记忆交汇 素兰的招式,在坤兰手中重现,周围凝化数百把月魄光剑,齐齐射向上空的黑云,虚空随即将黑色的身体转化成黑洞,不仅吞没了光剑,把四周的薄云和空气像吸尘器一样往体内吸收,天空出现巍为壮观的景象,非但未伤及毫厘,迅猛的吸力搅动大气,连化身的坤兰也支持不住,随着气流飘动,滑向黑云中央的无底深洞。 这一次,大概凶多吉少,灵宝不容多想,以最快的速度本能地尾随坤兰,试图在黑洞之前救下神祗,不料其吸收的速度极快,短短四五秒钟,坤兰发着光晕的身影便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瞬间了无踪迹。 目的达成,黑洞开始缩小,趋向闭合,缩小的黑洞仍然漆黑不见五指,里面看不见任何物体,进入这样的环境,不晓得会怎样,生还是死?如果连神都无法打败怪物,自己再坚持下去显然是送死。 此时危险万分,是救,还是不救?怎么救?灵宝毫无头绪。 月魄?! 突如其来的闪念,让灵宝想起素兰,月魄剑阵,难道她是...不可能,罢了,如果真是她,再难都要试一试,那么多艰难险阻都过来了,何须在乎多一关,好胜心战胜了恐惧,一种特别的直觉指引着灵宝继续高速前进。 “师傅,请你原谅徒儿的固执,徒儿恐怕无法再回长青山了。” 生死对灵宝已经司空见惯,犯下大错,本已无颜再见师尊,当下即便魂灭,不过是追随星儿的脚步,相比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活着,死亡对他来说,反倒是种解脱,靠近逐渐缩小的黑洞,灵宝闭上双眼,回忆起美好的过往,越过界限,与黑洞同时消失在半空。 “呼~~哈~~~呼~~~哈~~~” 孤独的身体,在无尽的黑暗间漂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灵宝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周遭的景色一直毫无变化,完全地漆黑一片,原来这就是虚空身体内的空间,确实神奇,更神奇的是,自己居然还活着。 飘了大约半刻钟,无意间脚上碰到一个物体,赶忙放开双剑用手拉过来,仔细摸,是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男性,应该是之前被吞噬的瑶月人,自己如果没有死,神一定也不会死,绝对不是她,灵宝放开尸体任他漂流,重新握住兵器。 不知又飘了多久,不觉浓浓的倦意袭来,灵宝在寂静与黑暗中竟昏沉沉的睡去,进入一个陌生的梦境。 眼前天地浑然不分,四处电闪雷鸣,片刻之后,雷声终于停了下来,迷雾中传来一声声凄凉的婴儿哭声。 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偶然闯入的,是神君诞生于鸿蒙之初的记忆。 剑逢敌手 恍惚间,仿佛有碎语的传来,是听不懂的话,不似古今任何语言,男声女声皆有。 雾气渐开,景象终于趋于明朗,面前是奔腾的大河与悬崖峭壁,崖台之上,簇拥着带披肩的男女老少不下百人,黝黑的皮肤,五官立体,瞳孔的外围有一圈光圈,有别于现今任何人种,连穿着奇怪的纯色衣裳,都可以看出并非编织之物。 濒临悬崖边的位置,一对异族男女不知在争执什么,女人跪在地面抱着怀里黑炭般的婴儿哭泣,似乎在哀求衣冠华丽的男人。 婴儿的哭声,惹得周围男女露出带有恻隐之心的表情,但没人敢上前去。 短暂的争执与抢夺,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把夺过其怀里的婴儿,抛下崖台,女人惊声哭叫,发疯似的跟着跳下悬崖,男人拼力扯住衣角想去拉住她,始终晚了一步,随之而来是一阵喧闹。 情景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失,似乎是一个片段,留下耳边的婴儿啼哭声不绝于耳。 灵宝看懂了些,然而并不太懂,这对男女,可以看出地位不对等,男人应该属于族群中地位较高的,而女人与老幼则是弱势群体,其间发生什么纠葛难以揣测,能确定一点就是,必定与怀中婴儿有关。 什么原因,已经无法追究,因为耳畔听到了久违的声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他惊醒。 嗡~~~嗡~~~嗡~~~ 很清脆的嗡嗡声,昭示着此处应该不止他一个活物。 黑暗中,任何一点光线都会显得格外显眼,尤其实在极其黑暗的虚空,视线中,出现一个渺小的光点,发出微弱的光芒。 飞近了看,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半透明的茧里,蜷缩着一个人形,一个个黑球撞击光茧的表面,激发出闪光和一阵阵嗡嗡声。 想要靠近光茧,必须要击退这些来历不明的黑球,灵宝一不做二不休,两手神兵齐上阵,双剑破开数个黑球,本以为已经足够吸引注意,余下飞舞着的黑球仍无转移目标的意思,继续对着光茧攻击。 莫非...应该没错了,光茧里的那个一定是神祗,才惹得虚空如此重视,可是神到底是作茧自缚?还是被敌人困住?未得而知。 经过不懈的努力,将最后一颗黑球破灭,灵宝总至得已近距离接触光茧,放开右手的剑搭在光茧上,肉茧如同被黑球撞击一般发出一阵闪光,嗡嗡声则比刚才小很多,茧的表面,布满毛细血管,仿佛在孕育着神奇的事物。 “坤兰~?!” 半身是蛇的坤兰,蜷缩在茧中,双目紧闭像在熟睡,要不是如此接近,灵宝根本不知道那个半露上身的神竟然就是坤兰,真相难以相信,灵宝特地绕到其身后,看到后背双蛇缠绕的纹身,证实了他的所见。 “坤兰,快醒醒,能否听到我说话?”隔着光茧人声变得细小,灵宝拍打柔软的肉茧的表面,未能将她唤醒,美丽的容颜间,长睫毛的眼皮稍稍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甚得吾心,只可惜你那位天神美人,难以活过今日。” 沉闷的话语环绕在四周,不出灵宝所料,虚空发现了他们,尽管看不到任何东西,却尽在神君掌握之中,毕竟虚空是神君的地盘。 “不较量怎知结果如何,你我虽素未谋面,交手已成定局,有胆便现出真容,予我见识一番。” “吾乃万物长者,万物皆吾之真容,若欲见识,吾想起一人选甚为合适,不妨由其陪汝比试。” “谁?” “眼见即可,不必多问。” 无边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光茧微弱的光映衬出一个让灵宝恐惧和难以忘怀的面孔。 御剑双雄 “贤弟,别来可好?!” “正...正阳兄!” 惊诧写满灵宝的脸,且不说正阳是如何认得变成灵宝的师弟,单是一个死去已久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就足够令人惊讶的了。 乐正阳还是那个乐正阳,往后梳的偏黄长发上扎起一条垂肩的发辫,身穿米黄色织金线的四爪金龙绸缎,脚踏铁靴,一副玄铁护腕镌刻辟邪纹,最有特色的,是那对修长的黄眉,使人更显得精神饱满,也正因此,在武陵山的岁月里,正阳混了个黄眉小儿的绰号。 回顾遥远的历史,灵宝永远记得,正阳和小翠是他最好的朋友,情同兄弟姐妹,如果没有他,明阳早已葬身虎腹,如果没有他,明阳的武功不会精进得那么快,如果没有他,明阳不会在黯淡的时光中找回自我......正阳之于明阳,如同大哥哥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一想起是自己手刃师兄,了结了正阳的生命,灵宝的心闪过一阵疼痛,他知道正阳未必真实,仍打心底想让自己去相信,眼前的人是活着的。 “有没替我照顾好小翠?” “嗯,你走之后不久小翠便嫁人了,嫁了个大户人家,家庭美满,生活无忧。” “那就好,我一直以为你这痴情的傻小子会娶她,没想到头来还是走不到一块,都是天命啊~。”正阳的口气略带惋惜。 不知怎的在虚空中站稳,面对久别重逢的人,灵宝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想与正阳一叙兄弟情谊,迎来的,却是锋利的剑刃。 “今非昔比,御剑山庄乐正阳已投靠上君麾下,我俩不是一个阵营之人,惺惺相惜的话就别再说了,拔剑吧。” 简单的一句话,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与幻象斗了那么久,终于迎来一个希望,正阳的冷面绝情,更加说明了,他有可能是真的,即便可能性很小。 如何证明呢?唯一的方式就是开战,神君有能力创造出虚拟的幻象,却造不出御剑山庄的一招一式,和失传已久的秘法,只要逼迫正阳使出本派的独门绝技,便足以相信,眼前这个人并非幻象。 “师兄,一命偿一命,今日师兄若能赢我,小弟甘愿成为师兄的剑下亡魂,此番失礼了。” 灵宝所言非虚,能死在正阳的剑下,比死在神君的手里强过百倍,由于正阳是单手擒魔剑,双剑有失公平,此时一把胭脂雨足矣,二人不再言语,昏暗的虚空中,响起金属碰击的声音,与闪烁的火花 百家剑术 唐老剑仙倾尽全力教出的两个最强弟子,威震武林的御剑山庄两根顶梁柱,继续在这暗无天日的虚空无休无止地战斗着,不管是因为前世的恩怨,还是各自的立场,一山不容二虎,今日不打,往后也要打,灵宝十分愿意以明阳的形貌再次对战师兄,难在他未习得在现实中任意变身的本领,话说虚空虽然是异空间,总归与现实交接,除了变回天鸿,变不了其他人。 正阳不亏是御剑山庄头号毕业生,擒魔剑法仍同往日般凌厉,满带杀气,寒光凛凛的剑身镌刻剑祖传下来的四个黑色大字,制邪秉正。 “剑法确有长进,莫非是从了新的师父?”几次进攻均被灵宝击退,奇特的剑术找不到任何破绽,正阳感慨间带有疑问。 “不怕师兄笑话,师弟的剑法乃集百家之所长,非拘泥于常规,师父的教诲牢记在心,然世道险恶,须取长补短以自保。” “这样一说倒也在理。” 灵宝庆幸师兄未被魔神迷了心窍,招式间能看到当年的影子,就差出绝招了,那正是此战的目的,难得能再次碰到正阳,灵宝反而不着急,一步步试探着他。 “能否与我说说,师兄究竟是如何逃过生关?” “神君帐下没有生死的说法,此不过一场交易而已,成则成,不成则罢。” 本就没指望他会正面回答,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蹊跷,其中必有阴谋诡计,底细灵宝猜不准,神界的谋略也不是一个小仙能猜的了的,相对神君的想法,灵宝更想知道,正阳到底是不是真的正阳。 双方比斗间,光茧在继续生长,从半透明到不透明,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冷艳的白光愈发耀眼夺目。 神化 ——————来了! 擒魔十三式! 一上便是第七式春风度玉门,螺旋的剑雨排山倒海而来,犹如一条横卧的漩涡,盘旋而至。 普通人怼上,难逃变成马蜂窝的结局,却难不倒“明阳”,两兄弟学的是一门剑术,区别在于侧重点的不同,正阳主修擒魔剑法,明阳则主修断月剑法,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强调进攻,一个杀敌于无形。 灵宝使出一招剑步流星,人随剑动,只见剑影,不见人身,穿梭在呼啸而至的剑雨之间,以极其娴熟的技术惊险躲过擒魔剑的攻击。 果然是师兄,真人无疑了,心中的顾虑消除,喜悦之余,一连串奇怪的疑问袭来。 当年的他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会替魔神做事?为什么会出现在现世的虚空之中,一切的一切,都非常难以解释。 对抗的时候没法考虑太多事情,擒魔剑对明阳构不成威胁,在正阳的意料之内,他本就无意杀掉“明阳”,仅仅是想对其造成重创,为神君扫除一个挡路石。 毫无氧气的真空地带,对人而言是致命的,对神族和仙族则起不了作用,化成光茧的坤兰,几乎是铜墙铁壁,百邪不侵,神君做的任何努力皆无法对光茧带来伤害。 时间,似乎差不多了。 在灵宝的背后,散射出高亮白光的茧,影响到正阳的视线,即刻转为防守状态。 面对暴露弱点的正阳,完全是追击的好机会,集众家之所长的灵宝,有上百种方式可以杀掉对手,但此时的“明阳”,不想再重演一次手刃同门,自相残杀绝非剑术存在的意义。 光茧类似蛋壳般开裂,裂缝延伸到整个表面,旋即破成无数块光的碎片,声音响彻天地。 茧破碎的瞬间,虚空被照亮了,原本以为有多广阔无垠的空间,居然只有先前的蓝玥寨那么大,所有的器物和尸体,多数环绕在上方的心脏周围,一个巨大的暗红色心脏,在缓缓跳动。 难不成自己一直在虚空中绕圈?灵宝一下子明白了,虚空不过是神君设下的一个陷阱。 悬空四散的碎片仍在放射绚烂的光芒,照得人难以睁开双眼,看不清光芒下的身影,脱茧而出的坤兰,此时已经过人皇族的蜕化阶段,以全新的形貌出现,向世人昭示着混沌末日的降临。 如箭在弦 ‘坤兰...’,话到嘴边叫不出口,这哪里是那个月色下的少女,分明是横空出世的天神,背上飘动薄纱状的五彩灵翼和额头中央的螺旋印记灵宝记得,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娲上神一模一样。 惊诧的数秒间,闪过一个身影,正阳的眼睛染成墨色,执起手中的擒魔剑飞速杀向坤兰。 更准确地说,是神君借了正阳的手,想灭掉这个令他如鲠在喉的人皇族后裔。 纵然武艺足以横行天下,加上神君的法力傍身,肉体凡胎的正阳仍不配作为神族的对手,不用等灵宝出手,擒魔剑刚接触到坤兰便断成碎片,一股蛮横的力量将正阳推出数十米远。 “废物!”神君恼火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手下的失望透顶迫使他再次现身。 黑烟逐渐笼聚,形成人形,重现的虚空,是有脸的,布满黑色浮雕螺纹的丑陋人脸,一双眼窝空洞无物。 现出假身的神君似乎失去了耐心,虚空的黑球如雨般袭来。 要同时应付大量飞快的虚空能量,灵宝力不从心,不知坤兰如何,她毕竟是神体,照理说不会有问题。 接下来的情况不出所料,黑球轰击在外围的隐形护罩上,神力拦下了第一波进攻,心神未定,随之而来的是数量翻了一倍的黑能量球。 转了形貌的坤兰,似乎不太会使用她全新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把神力发挥到极限,使用的,仍是她姐姐的招式,月魄光剑阵。 一场光与暗的战争,密密麻麻的光剑与密密麻麻的黑球碰撞火乍裂,勉强战个平手。 灵宝想突袭,身受重伤的正阳依然死缠着他,剑客虽然没有剑,却从身上拔出一把木柄短刀。 几番争斗之后,胭脂雨在短刀前陡然停顿了一下,木柄短刀直直刺入灵宝左肩。 这下来得真好,简直好到极点...那柄刀,是明阳的配刀,灵宝抓住刀柄猛地一转身,硬是把刀从师兄手里脱拽下来,不肯认输的正阳挥着拳头继续上前,双脚一个回旋腿倒地,转瞬间胭脂雨的剑锋指向他的喉咙。 血,从左肩滴落,沾着血的刀刃从左肩拔出,剧毒的木柄竹鹤短刀毒性扩散很快,伤口比一般刀伤更疼,但对仙人而言不算致命,灵宝强忍疼痛开口。 “物归原主,我们两清了,你走吧,离开神君,莫要替不值得的事物卖命。” 收起短刀,灵宝无暇再顾及这个赤手空拳的师兄,无论是神君的傀儡还是复仇的怨灵,正邪不两立,已经站在对立面的人,说再多也无用。 收回光瀑,手持双剑的白衣少年向上空的巨大心脏飞去,不难猜想,悬空的心脏才是混沌的中枢,不破坏中枢,黑球永远都打不完,作为一个远弱于神族的小仙,神魔之战本可袖手旁观,不过那样的话,与高高在上不问世事的孤傲神祗有何区别,师傅的嘱托如在耳畔,自身的使命便是守护苍生社稷,灵宝这次无论如何都想搏一把。 契机 混沌之心觉察的速度极快,驱动环绕的尸体张牙舞爪朝灵宝飞来,没有灵魂的尸体在神君的意念之下只剩纯粹的攻击性,最终之时,已不是法术的对决,而是意志的比拼。 少年开动昴星盾,顶住重重尸骸,突出重围朝上空翱翔,受到剧烈撞击的傀儡肢体不断破碎,残肢散落飘荡在无重力的虚幻空间。 “单凭一己之力是不会成功的。” 谁??~莫名的轻柔女声在脑海间飘过,不是坤兰,不是灵宝认识的人,到底是谁? 巨大的心脏就在眼前,换作任何人都没空腾出手去理会一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心语,少年手持双剑,凝聚毕生功力,电光火石间对准心脏便是一剑,刹那间混沌之心吸引的尸体全部火乍开,迸发出的火光和响声照亮整个空间,极为壮观。 位于上空的灵宝静静等火光熄灭,心想事情应该了结,正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坤兰那边,定睛望去,余烬中的心脏仍悬在半空地缓慢跳动,刚才那一下,连个皮毛都没伤着,简直魔怔。 “不觉蚍蜉撼树,自取其辱么。” “你是谁?为何如此清楚?”灵宝终于肯从心底回应那个声音,探寻的声音的方向,竟无法探明,声音像是从所有方向传来。 “我是瑶月根基,遍染大地之华光。” 根基?华光?毋庸置疑,跟他对话的,一定是月神了,趁没有尸体进攻,灵宝闭上眼睛,进入潜意识,如果没猜错的话,月神就在那等他。 身穿流纱裙的月神银发微微发出亮光,与冰棺中一般美貌异常,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在潜意识里的礁石上玉指轻扫箜篌,弹奏出清幽单调的音符,四周是刚好没过脚踝的平静海水,不见半丝波澜。 “你就是月神?”神统时代太过久远,灵宝未曾见过这位神祗,并不清楚她的底细,是正是邪当下不好判断。 礁石间的琴音止住,月神挑动雪白的睫毛抬眼看了看他,神情淡漠不知悲喜。 “是...,我是月神,你也可以叫我常羲。” “灵宝拜见常羲上神。”常羲是传说中的远古尊神,位置和天帝家族平起平坐,单知道名字就足以振聋发聩,灵宝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仙童,断然不敢直呼其名。 “毋必多礼,事至此,你定有许多疑问对吧?” “嗯。” 月神果然对他有相当的了解,灵宝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崇拜与仇恨之间,距离可近可远,正邪之间何尝不是如此。我也想过,要出手相救,怎奈何......” 月神话语停顿,放下竖琴继续缓缓讲道,“天意如此,三万年前封禁魔魂出自我常羲一片善意,私心所为总归不长久,神圣之地非封魔之地,该来还是来了,灭世还魂本为人间灾厄轮回,正道天理,神族纵有怜悯之心亦不能再行干涉。” “莫非神族要人间灭亡,置生灵涂炭,万物荒芜于不顾?” 还正道,天理?灵宝无法理解神族的思路,可能是仙的格局不及,也可能是神性根本就难以理解。 月神沉默良久不回答,双方陷入无言以对的局面,等了好一阵,灵宝才算等到一句答语。 “我不能,你可以。” “我...恐怕无能为力。”灵宝拼尽全力都打不过神君一个分身,更不用说与神君本体正面交战。 “不,你可以,仅需一小步。” “什么一小步?” “坤兰命中与你魂魄相合,你二者联手正是灭世之殇。” “可她是神族啊?怎会与我相合?” 月神露出难以觉察的笑容,摇摇头。 “坤兰并非普通神族。” 真相大白 “你我所生活的天地乃众界之一,即便是天帝所在的九重天界,亦为其一,寰宇间世界何止亿万,依照强弱计量,约有半数可称为神,神之众,可比头顶星辰,深海沙砾,难以计测,然而,与人而言并不可惧,寰宇法则非以能力强弱区分,众界之间有其界限,彼此互不相关,能打破界间屏障者,必有倾覆天地之力......。” “天外之事灵宝不甚了解,只想请教常羲上神,灵宝该如何与坤兰联手。” 月神再次停顿了一下,似乎仍有所隐瞒,灵宝也不清楚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此时此刻,他只关心如何击败神君,以及自己与坤兰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可曾有人将坤兰许你为妻?” “呃... ,确...确有此事。” “水狼星之人。” “是。” 月神貌似不经意的提问,差点把灵宝问结巴了,看来坤兰说月神全知不完全是信口开河。 “水狼星即天外一界,所居皆为神选大士,德拉哲雅是我一手选拔,她的心思我能猜到。” 德拉哲雅大概就是坤兰奶奶的名字,也就是天鸿碰到的那位银耳环的老嫲嫲。 “有些事情,知之即可,不必到处乱传,你且听好记下。” “上神请讲。” 经过一番思虑,月神侧坐着的身躯转过去抚摸琴弦,把本来不准备讲的话,娓娓道给身旁的小仙。 “神界周知,弥罗三界一为天帝所辖九重天界,二为人皇所辖世俗人界,三为冥府所辖幽冥地界,其实,在上古三界毗邻有一炁日泓雷界,人世宗教取名修罗界或魔界,该界连年战乱,杀戮无止,甚至于图谋入侵弥罗三界,后为三界强者所灭,炁日泓雷人所剩寥寥,皆远迁他方,残存一血脉于此。” “上神是说...坤兰是炁日泓雷人?”灵宝惊讶之情流露。 “不尽然,坤兰既是炁日泓雷人,也有人皇族与凡人之血脉,三者兼而有之。” 想不到坤兰的血统竟如此复杂,大大出乎灵宝意料。 “那,素兰是坤兰亲姐,应该也有相同血脉。” “何谓之亲?同父异母是否为亲?” “算是吧...” “殷子家族为人皇族一支,因世代与凡人通婚,神族亲缘渐行淡薄,与人无异,若非坤兰的炁日泓雷之血带动无法恢复人皇族相貌...... 难处在于,炁日泓雷人与人皇族相距甚远,罕有混血者,其后裔皆不孕不育,且噬力过盛,凡人与之结合恐有性命之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奶奶放下老脸要把孙女嫁给灵宝,是有更深一层的隐情,只有仙人可以抵挡住强悍的噬力,只有仙人不在乎妻子能不能生子,顶级祭司都和月神有所沟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关切之情能够理解,自己不能接受而已。 月神自然知晓灵宝的想法,仙尊的高徒必然有自己的道德取向,虽是好意撮合,也要慢慢从感情培养起,不能强人所难。 “炁日泓雷人与仙族恰似正反两掌,双掌相击,即为太清。” 太清?那不正是仙族追求的力量吗?多少仙人修炼的答案,或许就在炁日泓雷人的身上,一语惊醒梦中人。 “灵宝明白如何与坤兰联手了,多谢上神指教。” 人间修罗 少年的双眼继而睁开,外界时间只流逝几秒,却自觉如黑夜般漫长,坤兰与神君正如火如荼地决斗,周遭火光乍燃,雷霆四射。 月神早已料准,单凭灵宝和坤兰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击败即便只是一个分身的神君,由于不便插手,点拨了仙童一下,以灵宝的聪慧,不难悟出解决之道。 带神力加成的月魄,在轮番攻击中威力逐步减弱,作为一种有限的能量,如果得不到补充,很可能在一段时间之后消耗殆尽,初出茅庐的坤兰并不知晓这点,依然以全力应敌,肆无忌惮地发动法术攻击。 相比之下,虚空的力量几乎是无限的,无论对方如何进攻,总可以恢复如初,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战火波及巨大的心脏,将巨心淹没在火海之中,狡猾的神君对坤兰实力的削弱心知肚明,虚空瞬间隐入火海,火焰中窜出数十条带刺的荆棘,把女孩牢牢缠缚在半空。 坤兰的皮肤被荆棘尖刺扎出一道道血痕,动弹不得,只有背后的双蛇纹身发出微微光亮,胜利的天平逐渐朝着敌方倾斜。 换作以往,灵宝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斩断荆棘,救出坤兰,不过眼下,他想起月神在潜意识里对他说的话。 照常羲的说法,太清由阴阳组成,仙童属阳,炁日泓雷的力量必然属阴,太极图,就是坤兰背上的双蛇纹身,太极图的最初形象。 阴阳合一,绝不是携手那么简单。 “心神出游,魂魄离身!”两手双指对中,靠近前额一番专注之后,灵宝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魂魄从躯壳中脱离出来,身体一动不动,顾不得那么多了,白衣少年的魂魄朝着坤兰快速飘了过去。 练过许久的灵魂出窍,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进入女孩的身体灵宝是有些排斥的,不过之前天鸿已经和坤兰互换过一次身体,借异性身体的体验不算第一次了,所以勉强可以接受。 神化后的坤兰,眼睛看得见幽灵,盯住眼前薄雾状的陌生少年,痛苦的表情之下带着些许迷惑。 解释是没有用的,也没时间去解释了,灵宝朝她点了下头,顶住异体的压力,强行附身,身体很快有了感觉,那是剧烈的刺痛,在获得身体的同时,体会到了坤兰的所有感受。 “你是谁?要做什么?”脑海中坤兰的声音传来,她的灵魂还在身体里,并未被挤占或压制。 “抱歉,我乃上界使者,奉月神之命,暂借姑娘身体一用。” 灵宝不想再自说自话,第一步的目标已经达成,第二步却毫无头绪,照理说,进入太清境界的仙人身体应该彻底虚化,任何攻击都没有效果,但身上的刺痛却告诉他,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难道还有其他步骤? 黑暗的力量在积蓄,神君并未给他太多时间思考,虚空形成的细长黑色利刃,交叉穿透了坤兰的全身,即使是神体被魔化利刃穿透也会当场毙命。 灵宝感到心脏停止了跳动,从某种意义上讲,坤兰确实已经死了,在被利刃刺破心脏的那一刹,死得何其突然,连反应的间隙都极其吝啬。 大概是命吧,终究逃不过,料不到会是这种状况。 望着百米上方飘浮的自己的身体,灵宝感慨万千,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全怪自己太过自信,回去没有意义,不如与坤兰一同死去,反正进来的时候就早有准备。 ...... 慢着, 怎么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 灵宝静止的躯体,面色发青,头上长出两对的尖角,嘴角伸出獠牙,面目越变越狰狞恐怖。 破釜沉舟 看着自己的尸体长出长角和长指甲,青绿的皮肤变得粗糙,身体的轮廓线比之前更加突兀,变化着实匪夷所思,在魔人变化完成后,紧闭的双眼出人意料地张开,血色眼瞳所视之处,令人感觉到一股凉意。 至此该轮到灵宝疑惑,他是谁?或者说,是谁占用了自己的身体,死对头吗? 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否定了身体主人的猜测,魔人放开两把神器,从双手间长出两把形似日本太刀的暗绿长刀,与自身身高相仿,宽厚的刀刃闪闪发亮,刀柄处燃起绿色火焰。 这两把刀灵宝总算认识了,当年征战妖邪的时候,截杀过一个被称之为修罗武卒的头目,手上的刀非常相似。 不过那个武卒是人模人样,除了面无血色以外,和人并无太大分别,眼前这位分明是个怪物。 难道... 思虑中,魔人朝重新聚形的虚空发起进攻,两把修罗刀带着绿烟朝飞来的荆棘和利刺飞快划过,魔法变成一节节飘浮的碎片。 为了解释心中疑问,灵宝挣脱开坤兰的身体,默念神魂归位咒语,按照以往应该立刻与身体合二为一,在此却完全不起作用,魂魄还是魂魄,看着尸体自行其事。 挥舞的修罗刀很快来到虚空身旁,在黑色烟雾散去之前进入其中,虚空顿时燃起绿到发白的诡异火苗,火苗一步步侵蚀着咆哮的黑烟,不一会竟将其燃烧得了无踪迹,连灰都没有剩下。 拥有不灭之身不可一世的虚空,在修罗刀前毫无还手之力,看呆了在场的少年。 不管他是谁,气场力量均在灵宝和坤兰之上,正如月神所说,双掌合击,阴阳合一,灵宝本以为坤兰才是解决混沌的关键,谁知异象却出现在自己身上。 推论之下不难断定,他就是炁日泓雷人的化身无疑,唯一的问题是,他为何不受本体控制,这也太奇怪了。 目前仅剩少年的灵魂和化身为炁日泓雷人的身体可以对抗混沌,虚空已灭,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头顶上的巨大心脏,只要破坏了心脏,就可以消灭混沌。 灵宝看了一眼远处的垂丧的正阳,心稍稍有些不忍,虽说已经两清,灵宝却不等于自私且不择手段的明阳,混沌一消失,正阳也将随之消逝,怎样才能在消灭混沌的同时,让正阳回到现世,可谓一道极难的考题。 想救人,只有一个办法,借助正阳的身体。 天人一脉 附人身对仙族来说极为容易,却不是每个仙族愿意做的,其间对修为的损失不是一丁半点,非出于特殊情况的话,灵宝也不愿意附身在昔日的师兄身上。 眨眼之间,少年脱离坤兰的尸体进入正阳的体内,灵脉重合,暂时夺取了正阳的神识。 乐正阳虽不比仙神,在人类中算是优秀,早年打通经脉,筋骨强健脉象有力,与天鸿相比功力更上一层。 身体有了,还需要有兵器,正阳的擒魔剑支离破碎无法再用,灵宝想收回两把神兵,发现原来的两把神器不听使唤,这也难怪,神兵厌恶邪气,正阳的身体沾有邪气,不要说使用,连碰都不能碰。 化作魔人的身体,在巨心旁和如织的黑球缠斗,双方的目的都很直接,而且都带有足够的杀意,虚空已灭,神君分身未齐,无法使出压倒性的能力,勉强打个平手,魔人伤不到心脏,对方也占不到便宜。 上阵,还是逃生?逃哪去?似乎除了干掉对手别无选择,悬挂的心脏看似近在眼前,却仍然无从下手,太荒神兵谱是起不了作用了,凰不知死活,法术对混沌来说都是小儿科,灵宝所能用的剩一双拳头。 确实只有一对拳头,还是正阳的拳头,一对死而复生的拳头,可疑且可笑,难道就没招了吗? ......不对,自己没死呢。 天鸿活着,正阳活着,坤兰说不定也没死,神体哪有那么容易死,灵宝瞪大双眼把月神的话回想了一遍,顿时想通。 魔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另一个灵宝,吸收了坤兰力量的自己,那个毫无人性的反面。 太极一阴一阳,阳的背面即是阴,阳面离体,那么剩下的就是纯粹的阴面,魔人是阴,能量来自坤兰的炁日泓雷之力,单靠阴面组不成太极,现今局面最需要的,刚好是借了正阳身体的自己。 谁说击败混沌一定要铜浇铁铸的神兵利器,人身仙身神身魔身集合于此,众身合一便是一把甚为强大的神器,不管接下来变成谁,不管对与不对,胜负之路仅此一条。 “天地无我,阴阳无界,万事万物皆由心而生,由心而灭,是谓太清,师傅,弟子明白了。” 大道从来不需要言传身教,灵宝操纵着正阳的身体抱着坤兰,半身蛇女化成光芒被离奇吞没,身体随之又变了个素未谋面的模样,变成一袭银白长发的清秀男子,上身半裸,下半身则是金鳞蛇尾。 灵宝的意识还在,感觉尤为奇异,却无暇再去理会,最后一环迫切等他去做,去与他自己,那个嗜杀的魔人合体。 如何才能在混乱中完成合体? 一个字,杀,与魔人为敌,与自己为敌。 金鳞蛇人集中精神操控擒魔剑的碎片,神力确实是神奇的力量,片刻便将擒魔剑碎片重新聚合成型,利剑完好无损。 还等什么,自相残杀吧,杀得越狠越好,灵宝挥舞擒魔剑向魔人进攻,打乱了他的阵脚,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莫名闯入的新对手,果然令魔人雷霆大怒,后背多出一双手,修罗刀和狼牙锤齐齐迎向蛇人。 在这场阴阳大战中,神君反而成了局外人,黑球完全无法击破金鳞蛇人自带的结界。 “该醒了天鸿,朋友们在等你。” 鏖战中灵宝大声呼喊,仿佛在唤醒一个久梦未醒的外人,魔人依然不为所动。 “星儿她在等你。” 听到星儿时魔人稍微一愣,停了下来。 正是大好机会!金鳞蛇人伸手抓住魔人肩膀,接触的一瞬间自身和坤兰一样化作光芒被魔人吸收吞没,光芒熄灭后结界破除,大批黑球袭来,碰到身体时轰隆隆地全体火乍开,昏暗的空间里火光大起。 “我cao,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地方?” 火光间天鸿的口音响起,现身的却是一身黑色金边缎服的燕翔燕千户,手持乌黑油亮的玄雍剑。 屠龙行动 没有人回答飘浮在半空的他,剩余的黑球感应到极其强大的力量,重新聚合成为黑龙,超长的龙身环绕心脏,两目闪耀如炬。 定军山逃走的大黑龙,天鸿怎么可能不记得,虽然身体不是原先的样子,暂时没镜子照也不觉得诧异,让他最感觉奇怪的是手上的玄雍剑,黑得深邃的剑柄处是卍字的圆环蝠翼造型,剑身胡乱镌刻类似楔形文字的浅符号,不似他见过的任何一把正常宝剑。 这年头怪事不嫌多,拿着称手就行,阴暗的虚空之中光茧碎片的光芒越来越弱,但不妨碍看清巨物,当下又见老龙,免不了旧戏重演。 “难怪那白狐狸精要我上瑶山来,敢情你真躲在瑶山,这趟算是没白跑,听着,落在鸿爷爷手里的猎物从来就没逃过两回的,今天甭管你乐不乐意,都得乖乖就擒。” 跟畜生废什么话,刚说完后悔了,就差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既然宝剑在手,拿老龙祭剑最好不过,问题是脚不着地,咋办?天鸿转眼想起在梦里的一幕,梦到飞行可不止一次,技巧应该差不多。 浑身一使劲,天鸿整个身体开始移动,聪明人就是学得快,没几下掌握了技巧,拿着玄雍就朝黑龙杀了上去。 堂堂魔神岂容得如此戏弄,黑龙一口蓝焰喷出,把闪避不及的他沐浴在火海中,差点以为自己小命玩完,等火焰消失,发现竟然毫发无伤。 大概这辈子不会晓得灵宝动过什么手脚,此时天鸿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巨龙看着吓人,原来是纸糊的。 “哼哈,傻了吧,鸿爷爷天生不吃素,今个你这盘下酒菜当定了。”天鸿拍拍肩膀发出轻蔑的笑声,惹得神君火冒三丈,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料却栽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身上,节奏完全不在掌握之中。 “别大意,尽快摧毁顶上的混沌之心,否则所有人将性命不保。” 灵宝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带有些急迫。 混沌之心?八成是黑龙环绕的心脏,一跳一跳甚是怪异。 “一切靠你了。” “好!”天鸿未曾多想答应了那个声音,毕竟牵扯到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不得不重视。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黑龙保护的东西,必然很重要,既然如此,就一并收拾了吧。 话不多说,化身燕翔的天鸿调整姿态朝目标发起攻击,黑龙从龙身上分裂出另一条相同的黑龙,张大血盆龙嘴俯冲,想一口吞掉对手,一场激烈的战斗就此拉开。 回到现实 接触时天鸿侧身一剑,电光火石间玄雍剑身燃起黑焰,破开角边坚硬如铁的黑龙鳞片,拉出一道细长的伤口,黑龙调转头部追着他咬,在靠近双脚时逃开,心里不由地嘀咕一声好险。 手中剑的漆黑火焰极其旺盛,黑色的劫火天鸿从未见过,其破坏力之强更是令他乍舌,照这样打下去,把黑龙大卸八块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黑龙的伤口在混沌能量的帮助下迅速愈合,神君未想到毛头小子居然挺能打,一时间多了几分谨慎,黑龙聚集能量,分出两条相同大小的黑龙,三条黑龙继续追着天鸿咬。 能无限分身的敌人,就算人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何况身处半空本就处于劣势,在挡下一波进攻之后,天鸿打算照灵宝所说,优先对付依附在心脏旁的黑龙。 敌人同样预料到他的想法,混沌之心是神君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这道屏障被攻破,混沌将重新回到封印状态,计划宣告破灭,无论如何,神君都不愿让天鸿接触到混沌之心。 最初的黑龙又开始分裂,一条条黑龙快速游向天鸿,在玄雍剑前恰似以卵击石,一条又一条地被黑剑斩落,眼看天鸿已经非常接近目标,环绕的黑龙松开龙身,咆哮着以极快的速度将天鸿一口吞下。 黑龙的肚子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到,真正算是黑到毫无一丝光亮和生气,换作平常人早已被巨大的空间能量撕碎,此刻却对小伙子没有一点办法,作为一个在各种迷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灵异侦探,诡秘的困境难不倒天鸿,既然没有出口,自己开一个出口总可以。 锋利且具有毁灭性力量的玄雍剑在黑龙的肚子里搅动,瞬间将龙脊斩断,从龙背冲出一个洞口,直接奔着巨心去,所有黑龙群起直追,仍追不上飞行的轨迹,玄雍剑抢先一步插入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逐渐停止,不满足的天鸿再次使力,双手握剑把心脏劈成两瓣,刹那间人被巨大的能量推飞,空间里的一切从破裂心脏的位置随之剧烈火乍开,灰飞烟灭。 “哎哟~” 仰望天空中燃放的巨型烟花,不觉间有微风和淡蓝色的月光洒在脸上,气浪推飞的黑衣少侠重重跌落在灌木丛中,把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救人要紧 “疼~疼死了,我的娘哎。” 半空坠落的力道足够把石头摔成几大瓣,人掉下来没死算奇事一桩,恢复原貌的天鸿脖子连着肩膀磕到石块,这会除了骨头疼得厉害,没觉得受了多重的伤害。 坐起来无病申吟了片刻,瞥见两三米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只手,是一只女孩稚嫩的手,爬过去一瞧,坤兰如同熟睡般横卧在草间,胴体未见半缕丝帛,换做平时肯定不好意思得紧,眼下哪有闲害臊的心思,赶紧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坤兰,坤兰,小兰兰,喂~天亮啦!” 无论他怎么叫,坤兰就是醒不过来,得,自己不是医生,还是找大夫看看吧,远处就是烧得摇摇欲坠的水寨,回寨子应该能找到大夫。 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天鸿抱起坤兰奔向寨子,没走几步,又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差点绊倒,定睛一看是个男人,衣着古怪,和坤兰一样昏迷不醒,一摸有脉,呼气正常,就是跟喝了迷魂汤一样像个活死人。 救还是不救?怎么救?确实是个麻烦事。 “老兄今天福大命大,要碰上个小心眼的才懒得管你这大老爷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救他,幸而学过几招赶尸术,天鸿旋即画了五道黄符,一张贴上额头,其余四张塞进四肢衣服,起尸咒念罢大喝一声起~,男人就直直站起身来。 “来来来,跟我走。” 祭出绿符,引火点燃在男人头顶绕了一圈后塞入其口中,天鸿抱起坤兰继续前行,男子在夜空下紧随其后一路狂奔。 “哈~,哈~ ,救,救人呐,医生~大夫~” 此时的蓝玥寨,普遍沉浸在哀痛之中,失去亲人的人很多,没人理会突然失踪又再次闯入的天鸿,所幸几个眼尖的寨民认出天鸿怀里的坤兰,忙叫来其他人,闻声赶来的,是拄着手杖,手脚不太灵便的风老巫医,没想到他也来到蓝玥寨。 “大师你赶紧给坤兰看看?她还有气。”天鸿慌慌张张把坤兰抬到面前。 “别急别急,我来看看。” 老巫师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五官,稍稍松了口气。 “坤兰她没有大碍,待我特制一些熏香熏上半个时辰,人自然会醒,你放心吧。” “真的?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抬到帐篷里去。” “哦~哦!”刚缓过神的天鸿,把坤兰放到临时搭建的粗布帐篷里,又扯了张被子给她裹严实了,接过寨民递来的香盏,安放妥当才退出帐篷,感觉异样转头看,才记起身后还跟着一具忠贞不二的“僵尸守卫”。 “嗨~,瞧我这记性,把老大哥给忘了,马上给你找大夫去。” 巫师正在其他地方救治伤者,天鸿领着男子去找风老巫师,半道上遇到王刚伏在地上给重伤员做心肺复苏,想上去帮忙,不料他看到天鸿,随手从腰间拔出左轮,对准他就是一发。 “吗的智障!” 虽然没有命中,冷不丁吓得够呛,天鸿怒了,冲上去就想给王刚一记老拳。 “先别着急动手,回头瞧瞧你身后是什么人。”王刚上前几步冷静地说,抬武器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对准天鸿身后。 不看不打紧,一看鸡皮疙瘩都被吓掉一层,背后的黄衣男子弓着腰,手捂着断指颤抖,鲜血染红了手上精美的木柄小刀,这把来历不明的小刀原先别在天鸿腰上,不知怎的到了他的手里。 恢复清醒的人,法术不起作用,因此不难解释眼前的状况,至于陌生男子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地行凶杀人,则着实难以理解。 命理天知 突发事件使得周围的哭喊声顿时小了几十分贝。 天鸿不敢大意,习惯性要摸剑,才想起冷兵器全部早已不知去向,赤手空拳对付有武器的人有点危险,勾手示意王刚把左轮扔过来,左轮很快到了天鸿手中,警惕地后退几步,手法老练瞄准男子头部。 “好家伙,胆够肥,幸亏老子命不该绝,不想死的话就坦白交代,为什么要害我?” 男子看起来很虚弱,头上的符在汗渍的浸润下脱落在地,眼露凶光。 “不是死在我的手里,迟早也会死在上君手里,而且会死得凄惨万倍,与其惨死,不如来次痛快,兄弟我这是为你好。” “放尼玛狗屁。” 砰!砰!砰! 来者不善,一句话惹得天鸿火冒三丈,差点没忍住想当初结果了他,最后还是强忍着放了空抢,铜弓单在男子身旁溅起泥沙,大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膛口子抵在男子头上,剩下最后一颗,对方似乎见过大场面,依旧波澜不惊地冷笑。 “还笑,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抢嘣了你。” “来吧,又不是头一回,咱们斗来斗去不就是为了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今天总得死一个,来吧,朝这打,狠狠地打。”男子闭上眼睛,沾满血的双手放开刀子握住天鸿的手,踉踉跄跄,想从心底发出怒吼,声音却愈发显得气无力。 将死之人还那么多废话,天鸿最恶心这样的人,既然愿意去死,就成全他,嘴边哼了一声,没有过多犹豫,扣扳机的手指很快便按了下去。 “喀!~” 意料中的巨响未能如期而至,不知什么原因,本该贯穿脑袋的劳什子...居然卡壳了。 男子显然不清楚卡壳是什么状况,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等着他的,是脖子根的一次重击,正中穴位俯身倒下,一下子昏死过去,对天鸿来说,或许是挽回面子的最好办法,另外,冲动劲一过,人也冷静了许多,明白眼前这个人可能有些用处。 危险以料想不到的结局暂时解除,王刚好奇的上前察看,他以前多多少少看过些古装电视剧,男子身上的穿着,和戏服款式非常相近,质地更好,不得不令人心生疑问。 “这人是你从哪带回来的?” “不知道从哪来的,在外边见他半死不活,带回来想捞他一条命,没想到引狼入室,唉,差点连自个的命都搭上。” “也别太自责,任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要不是看见他举刀子,我还以为他是你兄弟呢。”王刚摸出腰间的铁铐子,把趴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男子反手铐牢。 “呵,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哪点...呃不,他哪点长得像我?” “脾气臭,又不怕死,呵呵呵~” “嘿?你还上道了...” 打趣归打趣,还有大把人要抢救,王刚没功夫跟天鸿闲聊,微笑一下就转身离开,看着寨民死的死伤的伤,天鸿同样急在心里,只不过他的职业跟医术完全不搭边,帮不上什么忙。 “喂,晓曼呢,晓曼在哪?”收好木柄小刀,天鸿追上前问。 王刚按压的双手略微停顿,似乎心情沉重,叹了口气。 “小姐这会心里难受,你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那,好吧。”估计查小姐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情景,一时缓不过神很正常,天鸿紧接着追问。 “哦,对了,那个大长老素兰呢?她现在在哪?我把她妹妹带回来了,得赶紧跟她说一下。” 这一次王刚没有做声,自顾自地埋头救人。 “知不知道?你倒是说句话呀...”天鸿话刚落音,小河道音乐声夹杂着哭声渐行渐近,幸存的寨民纷纷往寨子里的小河边围去,他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什,什么情况?” 听声音像是哀乐,八成是葬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天鸿跟着来到河畔,拨开哭泣的人群探头围观,小河的另一端,一艘木船紧随一艘透明小舟缓缓顺水漂流,视线中隐约可以看到透明的船间躺着一个衣饰华美的女人。 水葬,真是有民族特色的葬礼。 天鸿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在他失去记忆的时间里,有多少可怕的事情发生。 光之泊 映着月光的小河,宛如一条透蓝的绸带飘向远方,雕饰藤蔓蛇纹的水晶小船在河道间徐徐前行,船身闪烁着凌乱灯火的倒影,笙箫乐器的伴奏使水寨的气氛变得肃穆且悲凉。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在人头攒动的河岸,天鸿所在的位置无法看清尸身的真容,不得不往更近的地方挤,想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能够享受如此隆重的葬礼。 好不容易挤上弯道的高处,透明小船内的情景总算一览无余,女尸身穿华丽的民族服装和银饰头冠,足部朝着船头,平躺在铺满各色鲜花的船板上,脸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银质面具。 “好可惜。”看样子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即便是见惯生死的灵异侦探也不由地感慨。“哎老乡,能不能跟我讲讲,遗体一般都送到哪去?”没时间跟踪全程,天鸿拉住一个没见过面的老者开门见山就问,老者本来不想理他,耐不住他纠缠,勉强开口。 “月神会亲自降临云梦泊,引领他们的灵魂抵达遥远的梦之地,迎来新生。” 原来河道通往云梦泊,那里大概就是水寨的坟场。 “亲自降临?这么神奇啊?” “外乡人不要问了,我没有什么好告诉你的。”老人摆手不想再回答,跟着人流走了。 神明降临人间,可比跳大神有趣多了,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请求神明解决一些困难,老者的话让天鸿有了继续跟下去的兴趣。 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走过十数里地,随着奔丧的人流来到老人所说的云梦泊,那是一片分布着大大小小池塘的湿地,小河延伸到最中间的大池塘,青绿色的浑浊池水底下,透出翡翠般明亮的光,照亮了围观人群的悲容。 在天鸿赞叹自然界鬼斧神工的时候,哀乐停止,水晶小船和木船同时停驻在河道口,木船上的男祭司举手杖施法,一阵风将女尸的薄面具掀起,面具在水面浮动一下便沉入水中,祭司开始大念经文,岸边的群众跟着念起来,伴随着吟诵声,水晶小船离开木船自动往池中心漂去。 “素...兰...!” 掀起面具的瞬间,天鸿看清了女尸的全貌,一时间整个人呆在原地。 人生无常 这不可能,素兰她,居然,死了...不,不是真的,一定是个梦,这里不是叫云梦泊吗,肯定是在做梦... 回过神的天鸿,狠狠地往脸上甩了几巴掌,真真切切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热泪顿时不争气地涌出,遮挡了眼间视线。 多好多有志气的一个女孩,前不久还在和自己说话,还说要重振瑶月,怎么突然就,没了。 水晶小船渐渐靠近池中央,池水越来越亮堂,到达池心的时候,一道白光从池中射向天空晕染开来,光柱仿佛火炬,在吞没小船的同时,照亮了整片湖泊群。 扑通~ 外围的水面溅起水花,天鸿看着水晶船的下方的冰块一点点蒸发下沉,不顾一切跳入冰冷的池水中,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游向光柱,他不相信素兰会死,她那么聪明,那么善良,还有大好人生要体验,怎么可以不明不白地走,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个结局他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距离一米一米地接近,视线中的遗体逐渐清晰,水寨的民众看到天鸿鲁莽的举动非常愤怒,受限于葬礼规矩和害怕月神责罚,无人敢上前阻止。 终于到了,天鸿来到素兰的身旁,刚要伸手去抓,冰支撑的水晶船承重也到了极限,像石块一样陷进水里。 奋力的他用力抓住素兰的一只手,无奈尸体太重,哗啦一声人被拖着下沉。 水里很安静,只剩水晶小船触底的闷响,透过水的光亮隐约看见池底铺满枯木和累累尸骨,下面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把素兰往下拉,任凭天鸿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她拖出水面,两股力量在水下僵持。 人毕竟不是鱼,氧气不足,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淹死了,可是倔强的人并不愿意放弃,不会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拯救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放手。”脑子里充斥的男声天鸿假装没听见,不予理会。 几分钟的坚持感觉尤其漫长,空气不断流逝,肺部的细胞没有给天鸿机会,呼吸困难的痛苦他自己清楚,即便如此,依然死死拽住素兰的手腕,努力让身体上浮。 人最终不能与自然抗衡,肺部的压力到达极限,豁出去了,用尽最后一股力气往上一扯,力道不足以把素兰拉出水面,反而把素兰手上的银镯子挣脱了出来,再回去拉已经来不及了,天鸿眼睁睁看着她的尸身慢慢沉入水底,美丽安详的面容就像睡着一样。 攥着素兰的银手镯,似曾相识的无力感和心痛,在身体里弥漫,意识逐渐模糊,直至有一只大手抓住他,一路拖到干燥的池沿,此时天鸿已经呛水,失去意识,经过短暂的按压,猛地吐出一口池水。 “咳~咳咳~~~呕~~!”一阵呕吐差点把胃给吐掉,总算又活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一大群人围着,不仅有水寨乡亲,九色新即位的小王及士兵,还有百家村的公子潘,而救他出水的,则是热心肠的姚大哥。 风动云涌 吐干净了水稍稍好一点,人还是头昏脑涨,剩下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救回素兰,天鸿坚持着站起身,一步一踉跄,头也不回地往水里走,被姚大哥使劲从身后架住。 “哎哎哎,你干嘛?自杀也要看是啥地方,这可是圣地啊。” “别拦我,我~要救人,要救人~素兰她,在水里,她在水里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挣扎中近乎吼叫的声音带着颤抖,强忍的泪水掩盖不住内心的悲痛。 “救什么人,长老她已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她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你让她安息吧,不要再胡搅蛮缠啦。”姚大哥的力气不小,依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架住。 “你说什么?死了?... 呜... 她死了?...!” “是啊,她的灵魂已经随月神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再怎么闹也没有用啦。” 天鸿一屁股瘫坐在池畔的浅水里,他其实知道素兰救不回来,只是无法说服自己罢了,他也不想哭,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滴落,与池水混为一体。 见天鸿彻底恢复理智,姚大哥才敢放开双手,他对长老的死同样深感负疚,但他明白,这样的事不是一般人能阻止的,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九色能做的就是尽力善后,解决蓝玥寨幸存人口的生活问题。 “唉,好了,别再做傻事啊,要不然被祭司院抓起来谁也救不了你,王城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得赶紧回去...潘国师,你是他朋友,麻烦你在这看紧他,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回去找我们。” “潘某理当效劳,请诸位放心。” 公子潘与九色一行人行礼辞别,默默站在天鸿身后,自从日前收到素兰的信件,精通术数的他就敏锐地觉察到瑶月的问题没那么简单,进来一趟是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实情,绝非贪图什么国师的虚衔,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公子潘的预估,已然超出修道者的能力范围,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可以挽救这一切。 “你走吧,我自己有分寸,不必在这看着。” “公子误会,潘某实为缅怀国之栋梁,悼念亡者而来。” 公子潘话虽婉转,却是实话,四大寨的长老死了两个,九色的王年纪尚轻,瑶月处于后继乏人的危险阶段,极易受到外围蛮族的侵略,相比担心千户自杀,他更担心圣界的未来。 天鸿体会不到公子潘的担忧,伤心失落之余,满脑子想的是抓住浅齿那个可恶的小娘们,以及怎么告诉坤兰她姐姐去世的消息。 滴~~~~~ “赛文斯,装置自检完毕,没有问题。” 三人小组的藤原,对39号时空胶囊传回的数据流反复检查之后,并未发现任何故障,赛文斯暂时无法判定是什么原因造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钥匙”就在装置附近的可检测范围之内。 “发送解锁信号。” “这...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藤原一脸惊讶地看着赛文斯,他们都清楚,一旦发送解锁信号没有回应,目标时间胶囊就会启动自毁系统,自动报废。 “照我说的做,发吧。”赛文斯其实心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如果不试一试,可能就错过一次绝佳的机会,浩如烟海的时间线中,机会转瞬即逝,即使是聪明过人的他也不能保证能一次成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赌赌运气。 “呼叫生煎包。” “生煎包收到,主人请吩咐!” “打开时间控制台,连接39号启动盘。” 藤原在环状全息显示屏幕上调出人工智能,读取信息库后输入启动密码。 “密码正确,39号启动盘启动,请确定是否开启时空连接。” AI机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播报进度,藤原深呼吸了一下,在得到赛文斯的点头同意之后,按下操作台上的指纹识别按钮。 来自远方的信件 滋~ 怎么大腿有点热,甚至发烫,天鸿摸摸湿漉漉的口袋,掏出一枚“硬币”,那是赛文斯留下的钥匙扣徽章,在裤袋里捂了有些时候,不是烫到腿他差点给忘了。 钛合金徽章放在手心依然崭新发亮,温度异常外加中间的01符号变成金色,小玩意还能自发热变色也是稀奇,莫非里面装了电池,大小伙仔细端详,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实在瞧不出名堂。 赛文斯到底搞什么鬼?整个稀奇古怪的硬币难道是为了上游戏厅作弊用?天鸿百思不得其解。 等等,游戏机? ...原来如此! 天鸿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寨子里跑,吓得公子潘以为又出什么大事。 回到寨子,天鸿无视他人,连王刚喊他都熟视无睹,径直奔向山丘顶上的祭司院,院子已经烧成一片乌漆焦黑的废墟,连月神祀所都未能幸免,小伙子一个人在废墟里面扒拉。 烧坏的衣服,首饰,桌板椅子,各种生活用品,压在底下的器物一件件被天鸿刨了出来。 找到了。 素兰给他的黑金字塔压在底下丝毫无损,嗡嗡嗡地发出鸣叫声。 随手扯了块破布擦干净表面,天鸿小心翼翼地把沉重的金字塔放在附近空地上。 开关,开关,开关在哪? 把徽章贴在上面,从上到下感应了一遍,没发现动静,难道这玩意是声控的不成? “赛~文~斯!” 喊话还是没有反应,奇怪。 大脑里检索着老赛平时的兴趣爱好,包括生日一并试了,黑金字塔雷打不动,直到他不小心转了一下顶部,才发现上半部分是可以转动的,旋了一圈之后,金字塔的一个面陷出一个刚好可以投入他手中硬币的口子。 真是投币游戏机,挺会玩的嘛老友,天鸿不假思索,就把徽章投了进去。 “时空连接成功, 限时开启时空通讯,倒计时一百八十秒。”生煎包的生硬播报,点亮了小黑屋里几个人的希望之光。 赛文斯立刻启动通讯器,金字塔顶部的空间投射装置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天鸿面前。 时空线人 “喂喂!有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喂~” 机器上悬浮的头像很不稳定,能看见赛文斯的脸,但赛文斯看不见天鸿,不确定是谁用“钥匙”打开了时间胶囊。 时隔数年,天鸿终于再次见到这个带有东方长相特征的黄头发男孩,虽然单色的图像不是很清晰,通过声音判断,应该是赛文斯没错。 只要老赛活着,就没什么不可能,激动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楞了好一会,才结巴地答道。 “七~七号,一号收到,请汇报目标位置。” 一号是创始人的对讲机编号,解锁人是天鸿,回家的希望更大了,赛文斯的内心在欢呼,不禁露出笑容,为了节约宝贵的通讯时间,他强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加快语速回答天鸿的问题。 “公元350年,赵国,汇报完毕。” 350年?哪来的赵国?天鸿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来确实有个后赵,名声不咋地。 “小组成员情况怎么样?” “安全。” “有没有办法回来?” “有,七号即刻录入信息,请一号准备接收方案。” 零一侦探社的任务通讯向来追求简单高效,他们都没忘记,时间宝贵,赛文斯让藤原把准备好的资料全部传送给39号,十几秒的滚动条到底,黑金字塔就把“钥匙”给弹了出来,这枚徽章不仅是“钥匙”,同时也可以作为容纳数据的U盘使用。 “等等老赛...你把钥匙扣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仓库有个磁感应读卡器,用那个接上电脑打开,解决方案都在钥匙里面。” 好嘛,是个U盘,这下天鸿算是搞懂了,赛文斯确实留了后手,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 经过一番折腾,屏幕上的计时显示不到一分钟,赛文斯知道天鸿还有很多话说,为了能万无一失,不得不长话短说。 “我这里只有三分钟的有效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其他话等见面再说,听着,把社里的星门按照方案改装,频段尽量校准,我等你信号。” “星门?......” “对,我这边该弄的已经弄好,能不能回就看你们的了。” “呃,好,到时候怎么给你信号?”天鸿不敢告诉赛文斯星门拆了。 “把星门校准了就行,启动后信号自动...” “七号七号,请把话讲完,喂?” 信号突然中断,影像消失,想必是时间到了,想再投币发现金字塔的投币口卡住,无论天鸿怎么拍机器都毫无反应。 虽然不知道赛文斯所在的确切位置,好在手头有U盘,该有的信息应该都在U盘里,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该是零一侦探社重出江湖的时候了,天鸿此刻特别想把小队重新召集起来,赛文斯是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既然有希望,就一定不能放弃,得想办法出去。 异界归路 决定的事说干就干,白泽原不是还有个迷石阵吗,从那绕道百家村原路返回就行了,通知王刚收拾好东西,带上晓曼今天就回去找黎叔。 来回奔波是很累,但天鸿雷厉风行的性格经不起磨蹭,搬起机器就往山丘底下跑,鬼知道这玩意还能不能用,搬回去让大锤研究研究再说。 话说铁疙瘩真的挺重,扛着走没多远就气喘如牛,来到王刚那几乎喘不过气,整个扔在地上。 “哈~哈~哈~~。” “刚喊你怎么没理我?”面对王刚的责问,气喘吁吁没功夫答话,等他喘停了,气顺了,才直起身答道。 “重大,紧急,没时间跟你解释,一会再说,你赶紧叫一下晓曼,咱们现在就回广州。” 众多伤者等着处理,他却急着回去,该不会是想当逃兵吧?王刚疑惑地看着他,不赞同也不好反对。 “要不你先带小姐出去,等寨里的伤员处理得差不多,我再自己回去。”王刚的建议不无道理,作为一个退伍军人,没机会保家卫国,救死扶伤总是要的,不然对不起曾经穿过的军装。 “那行,你自己看着办,我去找晓曼。” “小姐他在对面那顶大帐篷里。”天鸿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时又被王刚叫住。“对了,你等会,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带回来的坤兰姑娘醒了,要不要去见见她?” “醒了?... 她...没啥事吧?” “人没事,就杵那发愣,兴许是吓着了,你跟她熟,见个面说说话,看看能不能好点。” “... 不用了吧,安慰人的话我不太会说...”天鸿不知道怎么跟她讲,节哀顺变太俗套,生死有命伤人心,最好还是避而不见,想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素兰尸体上取下来的银手镯,交给王刚。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她,别说是我给你,就说,清东西清出来的。” 银镯子的藤蔓纹理雕刻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百姓家的东西,王保镖琢磨出了个大概,没说什么。 “没问题,我心里有数。” 王刚拍拍他肩膀,转身忙去了,天鸿深舒一口气,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他知道王刚是个可靠的人,作为领薪水的普通人本不该掺和进来,搞成今天这幅局面真是难为他。 不知道晓曼怎么样了,吓到了没,要有个闪失,别说那一千万美元的赏金,查老爷不扒了他皮就算开了天大的恩,天鸿满心担忧地打开刺绣帐篷。 帐篷里空无一人。 圣界仙草 小妮子跑哪去了?关键时候还瞎跑,急死个人。 嘟嘟吓得不轻,缩在角落,天鸿慌忙跑出来东张西望,根本没见着人,幸好她穿的鞋子跟别人不一样,是运动鞋,循着谈谈的脚印,来到寨子旁一片草场,有的长着三指宽的锯齿状叶片,有的是一簇簇雪白细长的叶子,点缀着靛蓝色的小花。 晓曼正跪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低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另一边就是雾气弥漫深不可测的大裂谷。 “~七月七,八月八,山里红树开红花,风吹树梢秋蚂蚱,一只两只锅里炸,填饱肚皮笑哈哈......” “晓曼~” “嗯~?你谁呀?”天鸿在背后叫她,打断了哼唱,转过脸来。 与年龄不太相称的稚气未脱的脸,沾满点点暗红血迹,映着月光再仔细看,她居然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肋骨在那里数,前面刨开一个大坑,旁边是一句开膛破肚的尸体。 太不正常了,晓曼怎么会... “我是天鸿啊,你不认识我啦?” 他试探性地问,不敢太靠前,在他看来,晓曼多半是被邪灵给附身了,这种事情天鸿见得多。 “不认识。”晓曼摇了摇头,继续数她手上的肋骨,一根根在坑里码好。 平时见惯了血腥场面,不知怎么这会头皮发麻,想必是遇上老鬼了,算它倒了八辈子血霉,偏偏撞上灵侦探中的扛把子,天鸿不仅要收了它,还要把它害人的账清一下。 “玄兵在前,急火如律令,去。” 趁她不注意,一张带火的黄符飞过来,贴在背上,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直到黄符燃尽,晓曼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千山观的镇魂制煞符都不起作用,果然不是寻常货色。 符箓不行就直接生擒吧,天鸿单手结印,想把邪灵打出来,谁知接近后脑勺的时候,晓曼转身拉住他的手,拉到一片草丛间。 “大哥哥,我种的花好不好看?” “呃...” 哪里有什么花,全是一只只朝上的手,半截手臂埋在土里,不对,死尸的味道怎么那么浓,难道,底下全是死人? 晓曼又捧了些泥土,给“花”施肥培土,有模有样。 可恶,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身边这个道士是摆设。 瞅准时机,天鸿的手印给她的后脑勺来了一下,本想着她会发狂或者晕倒,哪知轰隆一下自己反而给震飞出去,好在身底是野草,不算太疼。 “大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大哥哥看到你种的花太高兴了,一高兴就想跳舞,哎哟。”天鸿挣扎着坐起身,无奈地苦笑,驱了多年的邪,今晚反倒被邪给驱了,没见过如此强大的鬼,法力堪比千年老妖,不容小觑。 “哦。”晓曼返回尸体不知道在胸腔掏什么,走过来捧给他“你一定饿了吧,我有吃的,给。”天鸿不瞎,手心里是一大坨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怪恶心。 “不不不不,我不饿,真的不饿,你放回去吧,放回去吧。”吗呀,鬼玩意要人吃人眼珠子,假戏真做那还得了,必须尽快制服它。 “不吃我吃。”晓曼带着遗憾的神情转身,趁她转身的一瞬间,天鸿扑上去从身后打掉她手里的眼珠子,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这次终于捅了马蜂窝,晓曼不知哪来的力气往后倒,把他压在地上,嘴巴挣开尖叫,一下子咬住手臂,血都渗出来了。 “天尊保佑,万邪不侵,天尊保佑,万邪不侵...” 忍着疼痛箍紧,脑子空白想不起太长的咒语,只好反复念起老道教他最简单的护身咒,不得不说这招还真灵,晓曼挣扎一会就不动了,软趴趴地睡着。 天鸿总算可以松口气。 拨开枕在腿上的女孩长发,嘴唇苍白面色难看,脸上还残留斑斑血迹,完全不像之前看到的晓曼,内心五味杂陈,平心而论,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邪灵,到底是邪灵附体,还是突发的精神障碍?确实值得好好探究一番。 吸一口浓郁的死尸味,天鸿定神望向四周,开着蓝花的野草看似很熟悉,仿佛之前见过,仔细回想了下,记忆一闪而过。 呵,眼前生长的不正是坤兰随身携带的瑶草吗?原来瑶草的神奇功效,是建立在生命的轮回之上,怪不得。 准备回家 拔下身旁几株落单的瑶草,闻一闻盛放的小花,有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一点不像生长在尸山血海的生物,这么好的东西,不攒点备用就太可惜了,天鸿把瑶草塞进衣袋,还想多摘点,腿上的晓曼慢慢睁开迷糊的双眼醒了。 “天鸿~”大小姐睡眼朦胧地爬起身,看了看四周“我这是在哪?” 人正常就好,天鸿把她扶起来。 “寨子的后花园里,外面风大,咱们回寨子吧。” “哦~。”感觉还是晕乎乎,不至于不省人事,天鸿牵着她小心地寻找平坦的地方,一步步走出草场。 “你等会,我有点事。” 路过的时候,天鸿看到王刚,借口支开,拉住王刚私底下小声问。 “你们家小姐是不是有梦游症?” “没有吧,没听说过,怎么了?” “...没,是我多心,随便问问。” 王刚的疑惑天鸿一时半会没办法跟他摊牌,晓曼身上很脏,脸上还带着血迹,得马上清洗,于是未有过多停留。 汪汪~~ 小土狗嘟嘟见到晓曼回来,兴奋地跑过来摇尾巴,回到帐篷时清醒很多,晓曼抱起小狗,轻捋它的毛发。 “晓曼,有个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看来了不少天,张伟还是没找着,我觉得光凭我们几个,机会不大,要不先回去,多找些人帮忙找,人家已经很惨了,帮不上啥忙,咱就别再给人家添乱,好不好?” “嗯。” 晓曼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很想帮忙,奈何什么都不会,天鸿说的很有道理,回家是最好的选择,她也有点想回家。 “那说定啦,今天就出发....咦呀呀,啧啧,你看你身上多脏,有没有带新衣服,换一身呗。” “没有,衣服都落在宾馆了。”大小姐一个劲地摇头。 没衣服不好办,兵荒马乱的上哪找新衣服换,只能将就了。 “衣服没的换,脸总该洗洗吧,我帮你洗。”天鸿从她的包里翻出毛巾,在河边弄湿后给她擦了脸,本来让她自己洗也行,怕她见到脸上全是血,不得不兼职当回保姆。 晓曼带的东西不多,随身兵器又集体玩失踪,除了一个黑金字塔,实在没其他东西要带的,最麻烦就是那个黑铁疙瘩,且不说出去的问题,就怕过不了外面的安检关。 漫漫长夜 帮大小姐收拾好家当,天鸿一手抱起黑疙瘩,一手拿起纯铜怀表罗盘看方向,通常认为,只要是个地方就分东西南北,根据月亮的方向,他判定迷石阵应该在水寨的南面,本想用罗盘带路,谁知罗盘上的指针根本不转,乍一看以为坏了。 “他奶奶的,LOW货,垃圾货。” “出什么问题啦?” “新买的指南针失磁,不顶用,倒霉催的,跟着感觉走算球。”上次初到水寨是上半夜,现在是下半夜,月亮肯定在反方向,总不可能一天换一个地方。 瑶月地界的夜晚有个好处,就是月光充沛,即便深夜景物的辨识度也比凡人世界高,不必担心走夜路磕到碰到。 天鸿和晓曼就这样在残破的小径内穿梭,寻找踏空桥的位置,沿着大裂谷走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是痴心妄想,踏空桥是什么桥,隐形的桥,水寨合着不算小,没本地人带路无异乎大海捞针。 “累不累,要不咱休息一下。” 没想到回家也超乎想象的难,看起来要耗到天亮了,天鸿又饿又困,晓曼累的不行,头点得像鸡啄米。 嘟嘟难得不吵不闹,寂静中剩下偶然传来不知名小虫的低声叫唤,似乎是在嘲笑年轻人的盲目。 二人寻了个地方坐下,疲倦的双眼仰望天上又大又圆的蓝月,小伙想起素兰,想起坤兰,想起王刚张伟,想起过去一段段经历,感慨万千。 “晓曼,回去之后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最想做的事啊...在五星级酒店吃顿西式大餐,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稍微想了下,女孩如实回答。 “呵呵,你的想法怎么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转世投胎的吧?”天鸿打趣她,心里却不是滋味,自从来到瑶月,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作息颠倒三餐不定,吃的用的都和凡人世界不同,对他来说没什么,对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来说是苦了点,再加上在死里逃生的一连串打击,能保持目前的心态已经很不错了。 “我要是蛔虫投胎的话,你是什么虫?。” “当然是虫王咯,哎对,我刚说错了,你可能不是蛔虫,是跟屁虫,哈哈哈..... 哎哎哎你干嘛? ” “咬死你,哼!”晓曼有些生气张口就咬,还好他溜得快。 “逗你玩呢,真把我当烧猪,饿昏头啦?好了不跟你扯,赶路要紧。”气氛稍微轻松了些,感觉不是那么饿了,天鸿重新抱起黑疙瘩,习惯性的牵起女孩的小手,继续在黑夜里寻找踏空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努力,两人在日出前摸准了踏空桥的位置,为了安全,天鸿弄了堆沙土,每前进一步就地撒上沙子,桥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晓曼紧紧跟在天鸿身后,她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踏空桥,对此感到既害怕又惊奇。 “当当当当~满分过关,我们回家啰!” 成功过桥值得在光辉历史的小笔记本记上一笔,有时候苦中作乐不失为一种很好的解压方法。 晓曼很累,眼皮快抬不起来,没他那种精力,只知道傻愣愣地抱着嘟嘟跟他走,白泽原上雾气茫茫,没有路标和指南针的两人完全是靠着运气在瞎逛,走了很长一段路,实在走不动了。 嘤嘤嘤... 晓曼坐在鼠曲草皮上在低声抽泣,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望不到头,安静得可怕,她觉得好像要死在这了,特别伤心,要不是天鸿在身边,她会哭得更厉害。 “我不是在找路吗?瞎哭个什么劲?”女孩的哭声让人难受,扰乱了天鸿的思路,他何尝不着急,然而光着急没用。 “嘘,别哭了,先停下。” 猎人敏锐的听觉全面启动,隐隐听到远处有蹄子声,天鸿知道,有白泽在向他们靠近。 千里遇知音 圣兽群在一米米接近,环环相扣的蹄子声,可以猜测出是一个超大的群落,大约上百只,啪嗒啪嗒的声音传到晓曼耳朵里,一紧张反而冲淡了对未知的恐惧,扭头往后看。 恍然间,一对巨大无比的白色鹿角冲破迷障,矗立在二人面前,鹿群的身影渐渐显现,为首是一只伟岸的雄鹿,身形比后面的白泽要大上好几倍。 哞呜~~~~~~ 雄鹿仰头,一声鹿鸣响彻天地。 晓曼吓得不敢动,天鸿倒是表现非常镇定,白泽灵兽极通人性,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伤害,这点他有所耳闻。 一大群白泽出现,是有什么意图吗?未得而知,不如试试用意识沟通,就像之前那样。 小伙子鼓起勇气,靠近为首的雄鹿,白泽王毫无畏惧,诚恳地弯下头,闭上璀璨星眸,让人握住它的鹿角。 两边的额头碰在一起,意识猛地一下再次被抽上天空,不过这一次不是上太空,而是俯瞰整个白泽原,极目远眺,广袤的草原尽收眼底。 破碎的迷石阵,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太好了,白泽真的是来帮他们的。 心绪一浮动,意识马上回到身体,天鸿睁开眼,感觉就像做了个短暂的梦,区别在于,梦境无限接近现实。 “太谢谢你们了!”对白泽王的慷慨相助表示感谢,天鸿随即拉起晓曼,冲进迷雾来到他看到的目的地,另一个迷石阵。 第二次走迷石阵有了些经验,以为还像先前那个一样,小伙子对黑色石块摸了又摸,无论他怎么摸,石块就是没动静,不再像第一个石阵自动组合。 鹿群则在身后静静看着他们。 “怪事,两个阵法不一样还是我操作有误?” 身边没有懂的人,怎么办?苦恼的天鸿急得抓耳挠腮,忽然发觉雄鹿走了上来,用头轻轻碰了他一下。 “你懂是吧?赶快告诉我。” 拉过鹿角想碰额头,白泽王头一扭走开,跪在草坪上,另一只白泽学着它蹄子跪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只正常体型的白鹿天鸿认识,是很听坤兰话的阿苗。 明白了,它们应该是想驮着二人回去找坤兰,坤兰一定懂得白泽原上迷石阵的解法。 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晓曼,它们要带我们去找迷石阵的解锁人,你骑那只小的,我骑这只大的,骑的时候双手抓紧鹿角,一定不要松手。” “我不敢骑。” “有啥不敢的,你不是骑过马,跟骑马一样,没什么好怕。” 天鸿把晓曼哄上鹿背,绑好黑铁疙瘩,抓住白泽王的大角两步跨上背脊,两只白泽站起身,带领数只白泽一前一后朝水寨狂奔而去。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真的很稳~喔奥~~~” 话没说完,眼前豁然开朗,雄鹿带着阿苗它们越过深渊,在裂谷上空奔跑,越跑越高,离脚下的水寨越来越远。 “大家伙,你要把我们带到哪去?”天鸿惊恐地问,差点忘了白泽不会说话,内心忐忑地抓紧鹿角,上千米的高空,摔下去直接死翘翘,他不由地担心大小姐吃不消,好在看她紧闭双眼,根本不知道周围情况,心底踏实了一些。 星空渐暗,一行白泽就这样在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月光下以极快的速度乘空飞驰,在天刚破晓的时分抵达九色的王宫,一度混乱的王城在众人的协调下恢复了井然有序的局面,王宫顶部开阔的空中花园,迎来新朝的头一批访客。 “潘公子?” “有劳兄长改口,在下公子潘。” 公子潘一个人站在花园迎接,更准确地说是在等他们。 天鸿一跃跳下鹿身,搞不清状况。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君王已备下酒宴款待两位,我等宴上再叙。” 果然是公子潘风格,一言不合请客吃饭,恰好肚子饿瘪,都是熟人就不客气了,酒足饭饱再问个明细。 古剑冢 九色王宫依然是那么宏伟壮丽,雪白光滑的石柱的两端镶嵌纯金雕砌,一排排的石柱连着华丽的轻纱幔帐,每一层都有身穿御制铠甲的士兵把守,在大厅里走动,听得见人声带来的细微回音。 五颜六色的空中花园进去穿过前廊便是寝宫,出于礼貌,需要先拜会九色新主,晓曼没来过九色,对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 从地牢里救出来的禹珊,现在是九色名义上的当家人,尽管有很多东西不懂,有公子潘和前朝大臣在,朝政暂时还算稳固,身着华服的小王对天鸿很是尊敬,不准天鸿行跪拜礼,还吩咐属下以国宴贵宾的礼节款待。 宴会在会客厅于一个小时前准备妥当,天鸿不得不佩服公子潘神机妙算,参会的除了小王按年龄规定不能参加,其他大臣悉数到场,菜式丰盛自然是创瑶月之最,有久负盛名的生鱼片拼盘,宫廷秘制的陈年坨坨肉,酱野雁,什锦焖山蘑,炭烤竹鼠,月湖青酒等等,山珍水味应有尽有,天鸿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十分之一。 王宫的国宾宴会的礼节并不复杂,每位大臣依次向贵宾敬酒,一轮酒后仆人开始上菜,每人每样一份,定时定量,酒席间谈话轻声细语,不存在劝酒闹事,称兄道弟,大吼大叫之类。 一场长桌宴会在井然有序间进行。 面对一堆不认识的人,而且多数还是大叔级人物,晓曼感觉很拘束,在天鸿身旁迟迟不敢拿餐具。 “晓曼,你要是再扭扭捏捏,我可不高兴了,他们都是好人,你不用担心太多,放心吃吧。”泛淡青色的月湖青酒度数偏高,经过一轮敬酒,天鸿稍微觉得有点醉醺醺。 在天鸿的劝说下,她才开始动手用餐,此时前面的菜已经上了好几道。 趁着酒意,正好问问公子潘,为啥白泽会带他们来九色? 公子潘放下筷子,微笑地用丝绢擦嘴,一本正经地说。 “白泽兽王乃九色象征,不来九色,尚能前往何处?” “大家伙是国王家养的?” “兄长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色虽不干涉各寨事务,按道理讲,仍为一国首都,家养国养,有何区别?” “那不直接叫瑶月王国得了,分什么蓝玥九色?” 天鸿的话惹得在座暗笑,包括公子潘在内。 “呵呵呵,不知者无罪,瑶月还未实现大统,前朝动乱,分了几个出去,到现在还在打仗呐。” 大胡子老臣开口释疑。 “是这样啊, 我明白了,统一才算一个国家,现在只能算偏安一隅。” “你要是能帮我们统一王国,将来瑶月大统兵的位置非你莫属,有没有兴趣呀?” “官老爷说笑了,天鸿哪能跟你们这些久经风雨的人比,我这种人适合做小本生意,没有军事才能,军头头要有军事才能的人来当,我哪有那个能耐,各位喝酒,喝酒。” 天鸿现在只想把赛文斯救回来,根本不想也不在乎当什么官。 “对了,我问你,蓝玥寨那个迷石阵你能不能解?” 公子潘本来有意要帮他,天鸿提前在宴会上丢出这个问题,打开迷石阵等于开国门,身为国师在国宴上跟外人谈国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细想之下想了个办法。 “不能,若有闲情,可试解城外古堡,堡中藏有一柄宝剑,秘钥早已失传,千年来无人能解,兄长不妨一试。” “有这种好事?不早告诉我,在哪?” “宴后小弟自会领兄长前去。” 丢了一大盒子神兵利器,正愁没处找,这下好,自己送上门来,不收白不收,天鸿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公子潘所说的古堡长啥样。 勇往直前 公子潘为人实在,从不弄虚作假,他所知的燕大侠,自古以来,就对刀剑有天然的喜好,倘若事成,算是为宝剑觅得良主。 九色这把剑是须尼王朝的开国将军所有,将军出征战死沙场,尸体不幸遭敌军焚化,古瑶月人民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为其爱剑筑造了一个雄伟坚固的战神剑冢,建成以来不断有胆大的能人异士前去盗掘,皆有去无回,留下一个个神秘传说。 具体的细节无需多说,对身经百战的燕千户而言,取剑当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宴后吩咐仆从照顾好初来乍到的大小姐,公子潘与天鸿坐上疾驰的马车,奔向古墓遍布的星落林地。 “你说的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头?为啥要藏在古堡里?”喝得有点迷糊的天鸿对路旁景色毫无兴趣,挂念的全是宝剑的事,一心想问个究竟。 “人性贪婪,若非如此,宝物恐怕早已不知所踪。” “说来也是,小人遍地走,不藏好些不行,公子潘你会解迷石阵,开锁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剑冢秘钥并非锁具,为古时九色国师所设法阵,阵法变化万千,有缘之人方可解除,小弟只管领兄长前去,其余事项还请兄长临机应变。” “他是国师,你也是国师,水平怎么就差那么多......别介意,我没有埋汰你的意思,就事论事。” “呵呵,兄长高抬潘某人,如今九色国力大不如前,挂名虽称国师,实与一县之长无异,一介县官怎敢与一国之师相提并论。”公子潘人格豁达,本就不在乎什么官衔地位,在他看来,天鸿是故人,是朋友,是可以交心的人,酒后说几句未经头脑的话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到了,此处便是星落林,你我途中须小心行事,勿要惊动荒魂。” “放一百个心好了,我是干什么的,这还能不知道?走咧。” 前面没路了,两个人下车步行,视线中的星落林看起来面积不大,郁郁葱葱的绿叶夹杂着黄叶,茂密的荒草和树丛间飘着薄雾气,由于是白天,实际没想象的恐怖。 “哪有什么古堡啊?” 深入寂寥的林子一看,所见只有零零散散没有墓碑长满杂草的坟堆, 看不见什么石头堡垒。 公子潘手拿柳月清风剑在前面探路,看他紧张兮兮的神色,天鸿不禁怀疑。 “附近真有鬼的话拿剑顶什么用,还不得靠法术。” “兄长可曾听过守墓灵。”半道上公子潘感觉前方有东西,玉剑出鞘,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 “听过,看守皇陵的鬼嘛,有俺道士在怕个锤锤。”天鸿一脸不屑。 “战神剑冢守墓灵数量众多,皆为困灵不腐尸,能力非同小可。” “你说的是那种魂魄齐全的活人僵尸?” “不错。” 听到活人僵尸,紧张感随之而至,收服僵尸小菜一碟,但这活人僵尸仅在书里见过,力量之强就算卢老道再世都未必有十足把握。 没想到找把剑居然要冒如此大的生命危险,人一紧张,酒醒了大半,天鸿心里既怪公子潘没早点告诉他,又后悔出发前准备不够。 罢了,来都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硬着头皮上呗。 林子里的雀鸟忽然一阵骚动,啪嗒啪嗒群起而飞,像是被什么惊动到,小伙迅速抽出腰间的竹鹤短刀,全神贯注地瞭望四周,焦急等待可能到来的威胁。 接近目标 正觉得前方有东西出现,背后的长满杂草的土丘裂开,一柄寒光沥沥的长柄陌刀直刺向天鸿,公子潘提前察觉,转身一剑劈开,左手从袖间掏出黄药粉,在看不清对方时挥手一洒,顿时噼啪声大起,声音随着敌人遁向草丛而逐渐消失。 一连串动作结束,天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偷袭了。 “没想到你个读书人功夫居然这么好,深藏不露啊你,等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教我几招。”大小伙对公子潘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与兄长相比算不得功夫。”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说话的间隙,公子潘又从袖间掏出一包约有半斤重的药粉,递给天鸿。 “硫磺可御邪秽,你亦备些于身上罢。” “硫磺?呃,好吧,谢谢啦。”原来是常见的硫磺粉,那是社里玩剩下的,效果看起来倒是不错,不知道比黄符会怎样,由于没公子潘那么能装的袖子,接过药粉直接攥一把在手上,免得临场时手忙脚乱。 “此地隐蔽处甚多,务必加强防范,倘若不敌则退守一方,切勿纠缠不休。” “行,听你的。” 荒草古冢众多,气氛萧瑟的星落林,守墓灵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公子潘不敢大意,他虽然相信天鸿有能力拿到那把宝剑,但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随着路程的推进,地势越来越平坦,一路上除了星鸦的零星叫唤,没有其他活物的迹象。 一个大土丘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土丘上绿藓覆盖的低矮石塔长满血红色的水晶。 “炎晶,好宝贝呀。”凝聚大地精华的炎晶,性格刚烈,是一味不可多得的稀有材料,上前动手就要掰上几个,被公子潘喊停。 “住手。” 说时迟,一枚小小的晶柱已经被天鸿掰了下来。 大地随之一阵轻微抖动,土丘旁的泥土纷纷破开,身披残旧铠甲的人形生物,从地底爬出地面,干瘪的眼窝里透出幽幽绿光,约有数十只。 “o,my,god~” 小伙顿时惊醒,捅了马蜂窝了,几十只活人僵尸,而且还是自带武艺的狠角色,高难度游戏模式都不敢这么设定,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谁让自己手贱,天鸿认栽,摆好竹鹤严阵以待,一众守墓灵无视公子潘的存在,一窝蜂往他这边冲过来。 寡不敌众,咋办?洒粉,对,快洒粉。 数量太多,又个个手持长柄陌刀,随便来一下就可以把人给削了,短刀顶个鸟用,小伙不断往空中挥洒硫磺,一边往石塔瞬移撤退,硫磺一接触到尸体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纵然造不成有效的伤害,好歹拖慢了守墓灵进攻的脚步。 公子潘随后赶到,剑影划过,守墓灵顺着剑光倒下一列,柳月清风剑的柳条斩威力不俗,令天鸿惊叹。 “快快上塔。”守墓灵数量太多,武林高手也顶不住,听见他大喊天鸿先是一楞,脑筋很快转过弯来,寻找石塔墙壁的缝隙开始往上爬,六七米高的石塔,没费多少劲就翻过石栏爬进光秃秃的塔顶。 公子潘在解决了几个守墓灵后,退往塔下,踏着石墙飞檐走壁,两三步跨上塔台。 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些,两人往塔下面看,石塔已被团团围住,守墓灵脚不能离地,上是上不来,只会围着吼叫几声。 “多亏你厉害。”天鸿心有余悸,一口气未喘平。“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做?” “取剑。”公子潘话不多说,他知道宝剑就在脚下。 “那下面的家伙...?” “宝剑若能到手,小小墓灵又有何惧,随我来。” 塔台的中间是一口两米多深的浅石井,里面长满藤蔓和青蕨,公子潘想也不想就从井口跳下去。 夺宝不易 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远古王朝建筑确实够奇怪,跳下去倒是不费劲,只是井内湿滑,盈溢着浓郁的青草气息。拨开蕨丛,一个约有一人高的小拱门出现在眼前。 天鸿跟着公子潘钻入拱门,数着螺旋向下的石级摸黑走了二十多个台阶,看见四周石壁的斑点发出不规则的荧光,整体呈淡绿色,用手指一抹,手指沾上了光粉,像是某种附着在石壁上的微生物。 绕了几圈石阶,尽头是一个圆形平地,铺九芒星状的彩色地砖,上头的拱顶与地面建筑一样长了大大小小的红水晶,在光斑映照下的反光如星空般璀璨夺目,圆形空间内的方石门不知被谁打开了,可能是古时的盗墓贼所为,里头有陈腐的味道,毋庸置疑,想要通往更深处,必须穿过墓门。 “我们还要走多远?” “墓道长百余丈,道中藏有众多机关暗器,兄长务必当心。” “什么机关?” “流沙飞矢,铡刀陷阱不下十样,样样可取人性命。” 狭窄且黑漆漆的墓道似乎细菌都不愿意长住,毫无半点光亮,公子潘拿出一个缩小版杆秤,底下的圆盘灌上灯油,点亮灯芯,作为照明用的手提灯,放慢脚步谨慎前进,几百米墓道着实让跟在小兄弟后面的天鸿叹服,然而听到有机关,不由得稍显警觉。 “你说之前有人来过,机关要招呼也得先招呼他们,说不定早就放完了吧。” “......但愿如此。”对天鸿壮胆的话公子潘不置可否,他对瑶月的战神剑冢了解仅限于书本,并没有亲自闯过,若不是出自对故友的一片心意,他绝不会做盗墓这种末等人才会干的事。 前段路程非常顺利,无惊无险,墓道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地面上陆陆续续出现几具残缺的骸骨,身上的服饰早已氧化消失,剩下身旁锈迹斑斑的古怪武器和盾牌之类的金属部件。 能通过守墓灵的围追堵截,想必有些本事,栽在古墓的机关上实在可惜,出于对前辈的尊敬,天鸿不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一路小心避开,即使已经很小心,在陌生的环境里,仍难免发生意外。 人走过拂起的气流扰乱了本来稳定的空气,一副骸骨旁斜靠着墙壁的盾牌,哐的一声倒下,给近乎密闭的空间带来巨大的声响,把两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呼吸暂停。 天鸿呆看了半天,才发现是盾牌的问题,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浮刻狮子吼图案的椭圆形盾牌沉甸甸,很是霸气,看不到有生锈的痕迹,可见古人的铸造技术相当精湛,不亚于现代人。 待会可能会遇到机关,拿盾牌肯定安全些,就这么决定了,不管别人怎么看,保命要紧,戴上盾牌。 “要不你也带一个?” “不必了,小弟非哪吒,并无三头六臂可用。”公子潘一手掌灯一手执剑,腾不出手,微微一笑婉拒。 “那你自己小心啊,俺不怕死,就怕受个伤啥的拖你后腿而已。” 为了显得自己不胆小,他抬起盾牌与公子潘并排前进,墓门打开过,至少可以确定里面没有积压的腐毒,中间墓道两壁分布着一排排洞眼,根据脚下骸骨的分布和箭杆,猜都能猜出是弩机发射口,地陷砖有了,飞来石有了,流沙口有了,地刺,火池,铡刀,毒气没看到,大概会有,古墓机关这东西,翻来覆去差不多就那几样,对大侦探来说没多大新鲜。 路上天鸿无聊想吐糟几句,转头看公子潘格外紧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公子潘的紧张不是没有理由,他一直在数脚下骸骨的数量,越往深处数量越多,直到一处他突然喊停。 听到大喊以为出状况,天鸿立马举起盾牌,静候片刻却没出现什么危险,放下盾牌才发现,脚下地面的骸骨整齐地堆成一条横线,前方地表则干干净净。 这说明什么,说明前方一定有过不去的恐怖障碍。 “兄弟,你觉得这是啥情况?” 公子潘没有回答,很快,他便明白公子潘噤声的原因,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一个没有脚,接近透明的白色女人身影,在远处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各出奇招 女鬼面相模糊,似乎不怕人,有意与他们对峙。 “不就是个鬼嘛,等着,我去收了她。” “且慢,不可轻举妄动。” “轻什么举妄什么动,我就是干这行的,你别拦着,再拦就是看不起我道士。”天鸿掏出黄符,想在他面前露两手。 “此女不似寻常鬼魅,应当另有乾坤,待小弟算上一卦再作决定。” 公子潘收起玉剑,右手手指天支地干飞速盘算,几秒钟就算出结果。 果不其然...... “古之剑灵,与宝剑同体相依,然此女既不为剑灵,却得宝剑血腥之气,实乃上等机关。” “我听不大明白,你说人话。”小伙子被文绉绉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触之即死,唯有噬魂罗刹。” 后边一句听懂了,公子潘的意思是,他们面对的不是幽灵,而是传说中法力高强的罗刹鬼,存在于生死之间的妖怪。 天鸿脑子里打开层层记忆,清楚得记得千山观的书架上有一套叫古今志异的绘本,从他记事开始就当小人书看,里面的后半部分记载的全是各种奇怪生物,有几页就详细描述了妖灵罗刹,罗刹鬼以精魂生气为食,属于凶煞中的凶煞,厉鬼见了都要绕道而行,罗刹生性邪恶,种类繁多,其中以半妖半鬼的噬魂罗刹最为凶残,法力匹敌妖狐,一般道人根本降不住。 真是命中注定,最凶残的罗刹鬼就离他们不到十米,怕倒是不怕,只是有点纠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碰一下就死,怎么打?” “尽量远离,不使其得以近身即可。”公子潘的提议不见得高明,却是最现实的办法。 “说得容易...我是无所谓,怕她追上你来上那么一下,不就前功尽弃了?”天鸿玩的一手瞬移,逃跑是有把握成功,他担心潘小哥跑不过罗刹,毕竟罗刹的速度比人快太多。 “呵呵,兄长多虑。” 方案可行但言语苍白,公子潘准备亲自示范一次,把提灯交给天鸿后拿出一颗红丸吞下,双指执中默念咒语,睁开双眼,瞳中隐约可见火光。 嗨~~~ 大喝一声之后,公子哥抽出背上的柳月清风剑,飞快地踏上一旁的墙壁。 耍轻功飞檐走壁不奇怪,接下来的一幕可把天鸿给看傻了。 公子潘在墙上跑着跑着,倾了个身在墓道顶部倒吊着继续前进。 摒除邪魅 尽管脚步非常轻,几乎没有声响,依然惊动了罗刹,飘动的虚体拔高到两米多,扭曲的面部发出惊声尖叫,叫声在墓道间回荡,振聋发聩,有心脏病的几乎肯定会被吓到猝死,公子潘毫不理会,从容地拐弯从她身边一闪而过,罗刹的黑指甲扑了个空。 看到罗刹鬼以极快的速度追上潘小哥,天鸿待不住了,放下提灯胡乱捡起一根大腿骨拼命敲击盾牌,哐哐哐~,声音响彻狭小的空间,顺利吸引到罗刹的注意。 这就是干大事必须人多的原因,互相照应,公子潘低估罗刹的移动速度,幸亏天鸿反应及时,救了他一命。 哐当当,盾牌和骨头一起扔掉,对付妖怪盾牌一点用处没有,反而会成为累赘,小伙重新玩起拿手好戏,瞬移法术,一瞬四五米,按平时估算,摆脱罗刹不成问题。 女鬼妖被天鸿的瞬移耍懵,呆了那么两秒钟,他已经跑出去老远,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瞬移中不小心踩中一块略微凸起的地砖,墙壁直线吐出一圈风扇刀刃高速盘旋,急忙后撤,扇刃转眼从另一面墙消失。 差零点几秒就变成两半,简直吓死个人,糟,暂时不是喘气的时候,后面还有更吓人的。 罗刹一阵风追了上来。 生死攸关,搞不定也得试一试了,天鸿迅速闪避,散出十几张符纸后及时抽身,黄符碰到罗刹立刻燃起火苗。 很好,看来老道传下来的符文对鬼妖有点效果。 想到回去还要面对这么个玩意实在倒胃口,投机取巧终究不是妙计,不如一鼓作气把她干掉,一劳永逸。 天鸿拿定主意,不管公子潘的提议,跟罗刹周旋到底。 飞身到较远的地方,拔出横在腰带上的竹鹤串上几张雷火符,左手结手印,在罗刹扑上来的一瞬间跳起身速念咒语。 “烈火焚金石,玉顶五雷轰。” 一招金火引天雷如果打中,罗刹很可能形神俱灭,在双方靠近的刹那,天鸿专挑她头上打,谁知罗刹似乎有所防备,唰的一下侧闪,消失了,竹鹤的刀尖直下和地板磕个正着,擦出零星火花。 “来呀!互相伤害呀,怕了吗?胆小鬼。” 四周剩下微弱的火光摇曳,罗刹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逃了还是怎么。 也罢,既然大鬼投降再纠缠下去没什么意义,公子潘还在另一头等着,早去早回,免得晓曼等太久。 收起刀具,天鸿大摇大摆拿回提灯朝目标进发,一边提防地下的石砖,没有骸骨遮挡,辨认出哪里有机关相对容易。 专心寻找机关的他哪里知道,没有影子的罗刹悄无声息地在背后出现,一步步靠近。 通常情况下,墓道里又要增加一具尸体,不过,这一次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罗刹皱巴巴的手在触碰到他后背的时候,身体猛地一缩,像触电一点在原地颤抖扭曲,凄惨的嚎叫声再次从她模糊的面孔发出。 呃啊~~~~~~~啊~~~~~~~~ 天鸿顿时心一惊手一抖,转身闪避,顺手就把兜里的黄符全部送给了女鬼,公子潘的剑随后就到,剑身闪闪亮不知抹了什么油,居然能射穿飘忽的鬼妖,墓道里传来类似大号氢气球点燃破开的声音,罗刹化作一股强烈的气流,形体消失在视线中。 四大守将 “兄长可好?”见他毫发无伤,公子潘松了口气,他本已抵达藏有宝剑的墓室门,发觉天鸿一直没能赶到,原路折返回来。 “没事儿,好着呢,被你救了三次,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二话。” 天鸿手里的提灯摇摇晃晃,造型奇特的手提灯在剧烈晃动之后灯火不灭。 “你我乃生死与共之同袍,何须见外,剑冢宝室已近,快快随我前来。” “好。” 取回清风剑,两人小心绕开地面暗砖,急匆匆赶往墓室大门,走到末端,出现一个开阔的大山洞,洞壁未加雕凿修饰,纯天然凹凸不平的灰色石块同样夹杂生长着零星炎晶,正对着墓道的是一扇拱形大石门,没有门页,门中的四个脸盆大小的圆形石盘尤其显眼。 灯火在阔处稍显微弱,幸好门边分布着四支立柱式青铜牛头灯台,依次点亮之后,空间内的光线充盈许多,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地上两三堆枯骨和大石盘上雕刻的文字。 “这就是你说的秘钥?”天鸿靠近石盘举灯,手掌扫过上面凹陷的符文。 “不错,若能破解秘钥,宝剑唾手可得。” “我以为有多难。”小伙子会心一笑,似乎胸有成竹,放下提灯把耳朵紧贴圆盘,双手掰动后面的金属拉杠,指向不同方向的拉杆咔哒咔哒一个个归位,方向变动之后,石门后传来轰隆巨响。 “这招叫听声辨位,以前我老拿来开保险箱,那叫一个屡试不爽。”天鸿得意洋洋,以为大功告成,传说中的秘钥不过如此,公子潘多留了个心眼,仔细阅读石盘上的文字。 “上面写的啥?”天鸿凑过去问。 “须尼古文,音读为索延纳达,拉博汉,伊尔塔,特隆德嘎。” “什么鬼东西,听着像人名......”话没说完,感觉到头顶一阵风,两人本能地向后闪避,一柄大剑从上方直直落下,深深插入地面。 好险,差点又中机关,天鸿刚直起腰,身后的杀气再次袭来,瞬移闪避之后方才看清,是一个身披铠甲的灰脸士兵操持长柄双刃斧拦腰进攻。 背后,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兵落下地表,双手拔出地面上的兽首大剑,小伙抬头往上看,头顶洞壁竟用铁链并排悬吊着四个翘头石棺,余下两个手持镰刀的士兵从石棺跳下接连落地,团团将他们围住,毫无血气的干瘪面皮和失色的瞳孔,外貌跟传说中的死神有得一拼。 活人僵尸,看样子来头不小,八成是厉害的军官角色,对付罗刹的时候把黄符用光了,实在想不出应对的招数,大概只能凭一身武艺与他们硬扛了。 “兄长接刀。”公子潘从脚底的尸骨堆踢出一柄郭尔喀刀凌空飞来,天鸿一把接住。 郭尔喀刀的金色刀柄花纹精美,镶嵌不少的朱砂,青金石和绿松石,异域风情浓厚,反向弯曲的反曲刀虽说用不惯,可比七寸长的竹鹤强得多。 离得不远的两个人摆开架势,预备好迎接四位守墓悍将的挑战。 前奏而已 话说开锁开出怪物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探险者见怪不怪,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过了老半天,大石门内还是空有声响,未见一丝开启的迹象。 转眼间,战斗一触即发,手持双头斧得特隆德嘎和剑士拉博汗对天鸿前后夹击,索延纳达与伊尔塔朝公子潘发起进攻。 单手刀自然不是重型武器的对手,小伙连续瞬移闪避和防守,找不到一次反击的机会,多次闪躲之后,干脆施了隐身法,想从背后发起突袭,可惜对手个个火眼金睛,平时耍滑头的伎俩,对活人僵尸完全失去作用,不得已重新现形。 对面的潘兄弟倒是游刃有余,毕竟七八百年的道行不是白练的,论刀剑他略逊于燕千户,在榣山乃至瑶月依然是难逢敌手的存在。 硬的不行来软的,沙场迷行咒。 正常情况下,只要是弱小的魔物,都会受到沙场迷行咒的控制,不过这僵尸头领也忒奇怪,无论天鸿怎么念,武器照常追着他招呼。 小伙不得不承认,不是一个世界的鬼怪,道术可能对它们没用。 洒出最后一把硫磺后,天鸿冲向石壁,两只尸将不知是计随后紧追,眼看他一脚踏上石壁,往上几步后利用反向的力道用力一蹬向后空翻,调转身体在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横向一刀斩下特隆德嘎的头。 尸将的头是维系灵魂存在的关键,壮硕如牛的特隆德嘎还未来得及展示他过人的武艺,戴着厚重头盔的头颅与天鸿几乎同时落地,身体摇晃几下便倒地不起。 很好,解决掉一个,剩下一个剑客,不晓得他们谁是谁,总之一并拿下就好,拉博汗明显感觉到威胁,挥动大剑作防守姿态。 故计再施显然行不通了,单刀在手的天鸿不敢贸然行动,挥动郭尔喀刀于胸前一步步靠近。 身后的公子潘手起剑落,找准一个间隙把行动敏捷的伊尔塔拦腰斩断,同时不忘对他的头部补上一剑,战局此时变成二对二,战势逐渐好转。 轰隆~ 门后又一次传来巨响,地面随之一阵抖动,伊尔塔和特隆德嘎的石盘从门上脱落,石盘后面看似两个可以转动的环状密码盘,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一圈圈金字符文。 原来真正的谜题正藏在这几个刻着人名的圆盘后头,不愧是九色国师,设的一手好陷阱。 武者无界 重剑武士拉博汗生前贵为须尼王朝第一剑术师,百斤重的兽首阔剑挥舞自如,颇有章法,绝非依靠一身蛮力的泛泛之辈,最值得称道的忠心耿耿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一心追随大将军的他自愿殉葬成为守护战神剑冢的一员,足可一窥九色老国师的用意,如果连他都打不赢,谈何资格拥有须尼战神的随身宝剑。 公子潘所面对的索延纳达同样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索延纳达的名字在须尼古语中是清道夫的意思,与西方的收割者有异曲同工之妙,两支标志性的单手镰刀带着铁锁链,另一端紧锁在手腕的金属手环上,人在镰在,战斗意志极强,即使化作活尸不改其往日作风。 机关的变动提醒了他们,打败四个守墓灵,是通往下一关的必经之路,没有其他捷径,两人此时心照不宣。 解谜不好说,打架天鸿在行,更何况是在酒足饭饱之后,为了尽快解决拉博汗,他这次采取主动进攻的策略,手持反曲刀以极快的速度瞬移到拉博汗身侧,对准腰部顺势一刀,然而对方早有准备,转身后退,大剑随之倾斜着斩下,不出所料地砍中空气,天鸿转眼又瞬移到他身后,踩着他的背甲跃起斩首,武士头部往下一低,劈中头顶一撮红翎,准备逃离时被拉博汗的一只大手捉住脚腕,在头顶一甩,接着狠狠地摔向地面。 小伙受过的伤够记满一账本,如此重的伤不多见,这一摔令他五脏六腑传来一阵碎裂般的震动,鲜血从口中涌出,拉博汗的大剑早已急不可耐,双手拎起大剑就要往下刺,情况紧急,天鸿忍住伤痛翻身,顺手扬起一片沙土,在尘雾中迅速逃离,暂时躲过一劫。 另一边索延纳达的高速进攻,虽未伤及皮肉,却也让公子潘的衣袖开了几个口子,玉剑屡次寻找机会,被对手一次次击退。 古人云,轻敌者必自辱之,受了重伤的天鸿捂住胸口靠着石壁大喘粗气,已经没有力气再随心所欲使出瞬移法术,拉博汗是活死人,靠大地灵气活着,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眼下的状况,就算把武器对换都不一定能打赢。 投降吗?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对方接不接受,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投降两个字。 身旁生长的炎晶在灯火的照映下红通通如火焰般光彩耀人,与垂死挣扎的凡人形成强烈对比,晕乎乎的头脑闪过一丝可笑,笑自己太过执着于刀剑,以至于可能会死在一把剑上,说起来,真的是太依赖兵器,真没几次是靠真拳实练取胜。 卢老道曾叮嘱,别把性命寄托在身外之物上,要握在双手,愣是没听,教他练梅花桩,太极拳,他不用心学,整天热衷于舞刀弄棒,现在好了,追悔莫及。 倒下的特隆德嘎在几米远的地方,尸身还攥着长柄双刃斧,重量估计跟拉博汗的大剑相似,想活命,就不能再小刀怼大剑,一定要有与之相匹敌的武器,阔斧是当前最佳选择,沉点不怕,照着太极拳的原理来,太极拳以小博大以柔克刚,一招一式专为四两拨千斤准备。 天鸿用力将郭尔喀刀朝拉博汗抛去,向前几步拿起双头斧,长柄斧头比想象中更轻一些,五六十斤还是有的,两头间带尖刺,利用太极归元法运力,操持起来不算太困难。 生死关头,拼尽最后的力气,小伙面对须尼第一剑客耍起了自创的太极斧。 来龙去脉 双面斧头在头顶盘旋一周之后面向敌人运作守势,静迎剑锋的到来,大剑不含糊直扑而下,长斧以一招野马分鬃震开,趁势回身一脚对准前胸甲片,重重的脚踢带着暗劲,足以将肋骨踢断,拉博汗手握重剑被迫后退几步,胸前甲片凹了个浅坑。 尸灵虽然不会生气,战斗意志却极其旺盛,兽首重剑不做休整又重新挥舞起来,旋劈向前,此时硬拼是不行的,天鸿仰身退后,在第二剑来临是往下砍,重剑被斧头压住,瞅准机会拔出身后的竹鹤扎向拉博汗的手臂,无奈对方皮糙肉厚,扎进去指头深的刀尖不见血,双面斧被一阵蛮横的力量掀开,大剑接着进攻,赶紧拖着斧头往后撤。 想用好太极斧果然不那么容易。 公子潘与索延纳达对战几回合后,清风剑闪光飞过,握镰刀的手沿着手腕齐齐切断,正以为对手失去战斗力准备反击之时,索延纳达从护臂上向前各扳出两根勾爪,使出拿手招式的野狼伏击,猛冲之下转眼就把公子潘身上的衣服撕了几个大口子。 胜机就在眼前,只要解决掉一个,剩下就是二对一的虐杀行动,二人深知这个道理,难的是,人快筋疲力竭,僵尸却毫无倦意,倘若己方有一人落败,则后果难料。 必须找到一个办法消耗掉僵尸的精力,是什么?急速撤退中的天鸿很快发现了蹊跷,是石壁上的炎晶。 “打掉石头上的红色水晶,快!” “为何?”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照我说的做。” 炎晶饱含异能,对尸灵这种靠吸收大地灵气存在的生灵可谓是最佳的能量来源,他能想到的削弱尸灵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炎晶脱离生长的基石。 不过问题又来了,怎么才能在一边对战的状态下,一边打掉大量炎晶,真是个大难题,好在公子潘有办法,飞刀出手,炎晶就被打落一簇,几分钟躲闪下来,天鸿打掉不到十簇,而公子潘已经把能见到的炎晶销毁得七七八八了。 随着炎晶数量的减少,尸将的力量和速度明显减弱,甚至能感觉出类似活体的疲惫。 两人在轮番挑战之下接近体能极限,急需速战速决,公子潘把清风剑插入地下,弹簧般的剑身弯曲后回正,弹起数颗石砾干扰敌方,在他分神的时候飞身来到身后,锋利的剑刃在尸灵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割痕,毫无悬念地结束战斗。 左边石壁下的天鸿仍在与拉博汗胶着,说好的太极斧运用起来不那么顺畅,幸好公子潘得空抽出手来相助,飞刀从身后透过甲片插进拉博汗的后背,剑士转头稍微一愣,天鸿使出风卷雷云,长斧头在头顶盘旋着袭来,与挡在面前的大剑迎头碰击,金属回声响彻洞壁,灯火不禁摇晃,趁对方防守时趁热打铁,一招鹰击长空抛下巨斧从手臂踏上肩膀跃向身后,摘掉拉博汗的头盔。 尸将的头盔下是稀疏花白的披肩长发,隐约可见苍白的头皮,刚摘了头盔,公子潘的剑即刻迎上来,头颅应声落地,身体却支着大剑挺立不动。 “顽固的家伙。” 天鸿丢掉头盔走过去,轻轻使出太极推手,扑通一声就把尸体推倒,尸灵缺了控制神经反射的首级,说到底与尸体无异。 轰隆~更加巨大的声响从门后传出,拉博汗和索延纳达的石盘不出所料脱落地面,四个金字法阵的石盘一一呈现在眼前。 “等等,这上面的字我好像在哪见过。” 站在门前仔细辨认圆盘上的金字,上面的须尼古文,在逃离大烟囱的镜像时他见过一次,蜘蛛网状的浮空法阵印象深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