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灵染旧年》 第一章高楼林立的城市 午夜十二点,还在运转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广告牌与摩天大楼彻夜不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把黑夜映射的如同白昼一般通明。 天穹被霓虹灯照亮,风声中,一辆辆车于盘旋的高架桥上穿梭,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铺着红砖的路边有说有笑的走着,整座城市都被繁华热闹所笼罩。 有人说过了十二点才是真正的生活开始,这话不假,也许在这个气氛下,单单只站在街边,都会融入这种夜生活。 在一片祥和宁静中,在整个城市最高的大楼顶端,伫立着一个瘦长冷清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作战服,,带着看不清面容的面罩与遮住整个眼睛的护目镜,两只耳朵中嵌着两只小小的耳机,尽管天色被照亮,却丝毫不影响他和夜色融为一体。 “呼叫延夜,听到请回答。”耳机中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但是延夜却不知道这是谁在呼叫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伸向耳朵按住了一个按钮,回答道:“延夜收到。” 他只是下意识伸手去按下收听键并说出收到,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站在这里,如果没有刚才的下意识,恐怕延夜都不知道怎么接听信息怎么发送语音。站在这里的他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这是......所以一定要...就...了”耳机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电流声和老式电视雪花跳跃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耳机,延夜一点也没有听清耳机那边的人对自己说了什么。 电流声刺激的延夜大脑一阵疼痛,忍无可忍的他把无线耳机从耳朵里掏了出来,狠狠的丢向了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在耳机被摘出来的那一瞬间,强劲的气流灌入他的耳朵和大脑,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呼”声。 这个动作,也是下意识的。 他看向远方,在几百米处的另一座高楼上,同样站着一道身影,那身影似乎也穿着厚重贴身的衣服,只不过他浑身都席卷着不一样的气息,一眼就能看出那人极具危险,或者就是自己这次行动的目标。 行动?什么行动?我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高楼上,对面还有一个身份不明地****和我对峙?喂喂喂我要回家啊,家人还在等我呢。 但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变成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什么还是来了啊,我要回家,不是在这里像决战紫禁之巅一样中二的对话啊,这里到底是哪,我是被绑架来的吗? 远处的人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摘下了自己的斗篷和面罩,在面罩拿开的一瞬间,那人的双目爆炸出了刺眼的紫光,就像一颗紫色的流行在眼前划过,直奔延夜的面门袭来。 兄弟你是在眼睛上安装了LED超大功率投影灯吗,为什么可以这么亮,要不是我带着护目镜恐怕要被闪瞎眼睛了啊。 延夜感觉不知何处来了一股力量,驱使着自己的身体轻盈的一跃,正当他还在诧异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摩天大楼的屋顶做出这种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事情时,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原来刚才的紫光不是眼睛里藏了镭射灯,是真的紫色流星砸过来了啊,延夜心有余悸的想到,看来这不属于自己的意识还帮自己躲过了一劫。 不过马上,耳畔传来的极速流转的风声,就改变了他的想法,因为刚才的纵身一跃,他现在正头朝下的从高空中坠落,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在下坠中绷的笔直,就像一支铅笔从书桌上掉下去那样流畅。 尽管已经慌的大脑一片空白,延夜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不安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沉静严肃,甚至闭上了眼神锐利的双目。 因为在下坠时闭眼,延夜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他的心里也是一片黑漆漆的绝望,但是下一秒他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牢牢的站在了高楼的幕板玻璃上。 没错,侧着身子,违背了重力的概念,站在了上百米高的墙上。 而自己方才所处的地方,此时正冒着熊熊的火焰,火光直冲天际,染红了一片天空。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正当延夜惊魂未定的喘息时,他的身体已经在墙壁上飞速跑了起来,甚至比延夜在平坦的地面上跑百米冲刺还要快速迅捷。 别这样吧,牛顿今晚会不会给我托梦的,这完全是反人类的做法啊,一个人类怎么会在墙壁上随便跑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了飞檐走壁的武功吗? 正当他这样想着,身后却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炽热的石块和玻璃碎屑在滚烫的气流的推动下刺破了自己的防护服砸在自己的身上,高温让延夜的心中一阵激灵,也让他混沌的大脑顿时清晰了起来。 应该是那个人影又在射紫光了,延夜步伐迅捷的在墙壁上穿梭,突然双腿蓄力,猛地一跳。 腾空的无力感再次传入延夜的内心,这次跃起的速度简直可以媲美自己自由落体的速度了,只不过自由落体是朝向大地母亲的怀抱,而这次弹跳... 是冲向那个人影?! 在延夜跃起后,他忽然抬头,眼神顿时如同鹰一般锐利,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影,随着距离的缩短看着那个身影在自己眼里变得越来越大,冰冷的晚风和灼热的焰浪混合交替吞噬着他。 延夜没有看到,尽管这座大楼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甚至顶端已经有分崩离析的趋势,但是高速路依旧川流不息,人们也还是开着玩笑聊着天轻松愉悦的散着步,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越来越近了,延夜的手伸向腰间去握什么东西,尽管他的腰间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还是像握住了一柄长剑那样...握住了一团空气。 在冲向那人影仅剩不到一百米时,延夜抓着空气的手猛地一挥,那一刻,好像什么炽热的东西从延夜的身体里迸发了出来,灼热的感觉冲上了他的大脑,就连他的头顶也迅速蒸发起了白色的烟雾。 延夜明白了,这应该是自己用了什么特殊的绝技了,这个我懂这个我懂,要开大招了。 只不过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并不是一星半点,炽热席卷过后,接踵而至的,是浑身被烧伤的剧痛,那种由内而外的痛感,充斥撞击着延夜的神经。 此时眼前的黑影,手中赫然是一把血红色的长剑,在长剑上,还有未燃尽的火苗在摇曳着。 体内的灼热根本不是自己使用了什么力量,自己手中的也根本不是无形的剑而是真的空气,而自己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烧遍了整个身体,痛到失去意识。 延夜又一次从空中坠落,这次真的是坠落,控制着自己身体的自主意识,那股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也完全死寂了下去。 耳边的风声也消失了,大火升腾的声音,狂风席卷的声音,远处的车笛声,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忽远忽近的歌声。 “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不会错过这场盛宴” “如果他们也在,一个人的记忆不会再夕阳轮回沉淀” “如果...” 眼睛开始止不住的想闭上,那人影走到高楼的房檐前,紫光褪去,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慢慢坠落的延夜。 伴着缓慢的歌声,延夜游离的眼神看到了那人影的脸。 大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长得枝繁叶茂,一股熟悉的异样感觉在脑海里爆炸开来。 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如同流动的数据汪洋 那个人,我好像是认识的,是他,是他! 但是马上,记忆又在脑海中消散。 那种失去的无力感,所有东西在脑海中消散的感觉,以及慢慢闭上了的双眼。 自己好像在海中慢慢沉了下去,不,说是海,倒更像是深不见底的泥潭,泥浆淹没了自己,死死地缠绕住自己,把自己向更深的地方拖拽,那张脸在自己脑海中变得忽明忽暗,马上到嘴就要呐喊出的名字,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此时没有别的力量占据他的身体,他的一举一动完全都随着自己的意愿支配,只是他真的没有任何力量了,隔着深不见底的泥潭,延夜似乎看到了外面繁荣的城市,发生了惊天的巨变。 满天纷飞的火焰,所有的高楼大厦都被熊熊烈火焚烧,高架路严重破损,汽车燃着硝烟像废铁一样碎的满地都是,与刚才繁华热闹的城市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在夜空的流火下盛开的花,可以改变早已定格的命运。” 什么,命运吗... 对了,你要小心...你要小心... 你要小心什么...你是谁? “在夜空的流火下盛开的花,可以改变早已定格的命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你是谁。 忘了这一切吧,前面的路,还很长呢。 恍惚之间,好像灵魂被抽出了身体,眼睛也变成了旋涡,一道道虚影在自己的身上出现,又一道道的钻回了自己的身体。 窒息的气氛突然完全消散,空气也变的略微暖了起来,延夜猛然睁开眼。 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落日的余晖,而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发生的一起,已然被他全部忘记了。 只听见有人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 “生命它自顾自的走过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延夜” 第二章我们不只是相遇 也许时隔多年后,练染华仍然会想起那个夕日温暖的黄昏,她背对着缓缓下落的夕阳,随着呼唤,面前的少年转过身来,清晖照耀下他的身影就像梦一般虚幻,她想起了什么相似的事情有些怔住,少年也愣着不说话,少年虚幻她亦朦胧,静谧就这么持续了下去。 少年也注意到了她,但少年的沉默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由于他的特立独行又没有太多的朋友,自从高中离开学校后几乎是头一次有人呼唤他,长期的独行使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也感到有些许的奇怪。 但是曾经的确有人在街边向他亲切的打招呼,不过那个人在叫住他后就在往他的手里胡乱的塞着宣传单,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要给他介绍什么什么活动…… 少年挑了挑眉打量着面前的人,虽然蓝色的衣服以及厚厚的面罩完全掩盖住了她的面容,但是从她脑后散落下的长发以及说话的声音不难察觉出这是一个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衣着和其他人实在是大有不同,如果说少年衣着奇怪是因为衣服的脏乱破旧的话,这个女人的衣服简直可以说是奇装异服,身穿着类似于加长版风衣的步袍,类似于中世纪西方的信徒那样神秘,蓝色的袍子上是蓝色的面纱,一层又一层的遮住了她的脸,就连眼睛和瞳孔都是蓝色的,蓝黑色的头发从脑后垂到腰间,在晚风中几丝几缕略有些飞扬。 用他们经常说的话来讲...奇怪得很或者说有些...非主流。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微风从她的发梢又吹到他的脖颈,细细碎碎,两个风格迥然不同但是同样的不属于这个气氛的人居然没有引起任何路人的注意,反而大家就像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各赶着各自的路。 看着她不说话,少年心中已经认定这是一个cosplay的人在拉路人合影和帮她摄影,或者可能是想给你带入什么情景剧情然后把你引到一个新开张的主题餐厅。想到这,少年有点心烦,路人的熟视无睹可能不是因为没有看见,而是远远瞟见之后害怕自己也被这个一身蓝色的人拉住纠缠,如果她是发广告的还好应付,若是邪教教徒或者传销组织那真的是很难摆脱甚至有可能被一直盯上甚至波及家庭。 “你叫我么?”少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这样不耐烦的问到。好几个问题已经接连准备好了,你叫我做什么?我不参与乱七八糟的活动,我还有急事不要打扰我。 那人却摇了摇头,有些颔首。 这回轮到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了,仔细想想,她的确没有指明那句话是在对谁说,也许说不定她只是个cosplay的爱好者在街边即兴表演,也许下一刻她的朋友就会提着摄影机从走上来一边删除刚刚拍摄的视频一边埋怨到是他破坏了她们小视频的拍摄。而自己只是觉得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就直愣愣的盯回去,还咄咄逼人的质问她是不是在叫自己。 莫名的尴尬从内心而生,让他对自己有些恼火,一股不好意思从内心油然而生。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个局面进行下去。 “我不是来找你的,是你找到了我。”她用着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呢喃。听起来反倒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在遇到困难瓶颈的时候安慰自己的话,在尴尬的处境中帮自己解脱尴尬的小声嘟囔。她说完,又抬起微微低下的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眼神中似乎流着水一般灵动“你好,我的名字叫练染华。”随机她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些隐秘的柔软。 少年根本没有听清她的自我介绍,在练染华说出第一句话时,少年心中的尴尬和歉意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恼火和更多的不耐烦,在练染华直视他的时候,他甚至能在练染华眼神的倒影中看到一脸严肃气愤的自己。莫名其妙,难不成是自己路过了他们刚刚开张的店铺于是店员出来宣传拉客?所以这个人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是他找到了她?!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能了解她的恐怕只有另一个像她一样无法理喻的人。 他的心中有些无奈,高中时期忙于学习,加上他不像同龄人一样热爱上网,也不玩热门的网络游戏,没有共同语言使得朋友也很少,他对于社会的很多“人情事故”都不是很了解,让他记忆犹新的一次是曾经学校附近开办了一个有名的漫展,很多同学约好了一起去他也在其中,当所有人都在游览展出探讨周边和手办的时候,他居然凑在一个coser身边好奇的询问,真的有一个航海的世界吗,那条航线在哪,忍者们的忍术是怎么修炼的,怎么分辨身边的人是不是忍者,可以许愿的龙珠都在哪。 coser误以为他是个刚刚入坑在追动漫的热情粉丝,还真的耐心给他讲解了起来,从动漫讲到游戏,从游戏又讲到同名漫画。虽然一个人知道这些仅仅是虚幻,另一个人以为这些都是真实的世界,但是在互相不了解的情况下两人畅聊了一个下午,聊到漫展结束同学们陆续回了家他才依依不舍的和coser告别,那也算是少年和别人聊的最多的一下午。 后来他和老伯讲起这些事,老伯笑着告诉他这些不过是虚拟的世界,现实生活是没有那些魔法魔术的,那些只不过是别人写出的故事罢了,他才觉得一股股尴尬从内心深处不断的向外涌出,就像一口装满了却还在不停灌水的塑料瓶。承受不住自身的压力也经不住外界的挤压。 练染华注意到他的异样,闭上了直视着他的双眼,慢悠悠的补充道:“你早晚会遇到我的,只是你遇到我的那天,你要遭遇不幸,厄运的源头不是我,不幸不是我带来的,命运安排你找到我,是因为我有能力帮助你。”说罢,她欲言又止,但是旋即不等少年插话,她便又说道:“也是命运找到了你,因为,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少年气极反笑“所以说你是算命的吧”他的心里也认定了她一定是一个算命骗钱的人,把话说的玄奥来让别人相信他,并且用类似“厄运”“不幸”来作为幌子使胆小的人不得不相信她,进一步欺骗让人散财免灾,从而做法驱散本来就子虚乌有的厄运,让她说的话更加顺理成章。然而他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也不喜欢被别人用这些借口来打扰。 没想到练染华并没有纠缠下去,她的面纱动了动,不知道隔着面纱的脸庞是不是漾起了微笑,带着点笑腔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延夜,你错过了我第一次帮你的机会,有些事,一旦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么想要弥补,可能要付出原本几百几千的代价你知道吗?”她说道,“永远,不要错过最适合的机会...”最后一句话,居然带着淡淡的告诫和央求。说完,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落日,向街道的尽头走去,落日余晖同样也撒了她一身。 “我不希望这次仅仅只是相遇……”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慢慢萦绕在少年耳边。她的身影在照耀下越来越远,慢慢消失。 少年心中突然有些复杂交错,不知道她从何而知,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们之前的确不曾见过,也没有接触过。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他叫延夜的呢? 但愿,我们不只是相遇吧,虽然见面很短来去匆匆。 第三章生活一直在继续 北方的冬天总是早早的到来并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树枝挂不住枯黄的叶子,露出细长干枯的枝桠凝住了一层稀碎的降霜。突兀的支棱在这个早就入冬的城市。 在每个人都呼着白色哈气的傍晚,前一刻还昏暗的天色飞快转黑,延夜倚着马路边,踏着走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路向家中走着。脚下的石砖反馈的微凉让他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希望能快一点回到家中 “山鸟唳鸣,鲸吞蓝海,那是我见过世间最美的景象”延夜随口念叨出了一句话,说的时候一脸肃穆,连脚步都跟着放慢带上了一些散步的节奏,就像是一个中老年人吃完饭出来打完太极那样悠闲,让人感觉他的目的不是赶路而是品味走过的路。 延夜甚至在自言自语之后还微微叹气一口,显得一脸无奈和伤感。洒在他身上的不再是夕阳,而是笼罩的夜色。 若不是下一刻他边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恐怕他自己都会被自己创造的气质所欺骗。他笑了,笑的有些开心有些回味。就像是孩子偷偷学了大人说话没来由的开心却怕被发现的笑。 回家的一路实在太无聊,和他相伴的只有一路的风,偶尔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以及刚刚亮起广告牌,排档一夜都不会撤下的烧烤店。 风没有归宿,陌生人和他素不相识,小饭店的主人过在食客推杯换盏的豪言壮语中过着艰辛但是温暖的生活,这一切都好像不谋而合。 那句话不是十九岁少年说的,而是养着十九岁少年的老伯。 延夜和老伯生活在一个内陆的城市,一个没有大江大海,只有小湖小溪散碎河流的内陆城市,唯一能见到鱼和其他海洋生物的地方便只有开张不起来的小水族馆和一个很多动物应有尽有的地方了…… 那个地方是菜市场,不用进去就能听到大妈铿锵有力的叫喊“明太鱼便宜了便宜了,二十元一斤。”接着还会传来讨价还价的交涉。 老伯和延夜聊天会说很多话,励志的故事、鼓励的言语,老伯说了很多可是延夜只记住了这一句话,因为每当老伯讲那些名言时,眼中总是慈祥和温柔,满脸也都是让人振作的笑,只有老伯说这句话是,眼中充满着回忆和眷恋,似乎在追忆和回想。 如果老伯真的见过鲸吞蓝海的美,想必老伯年轻时候也是个踏足世界各地的浪子吧,也许他曾经在海边的城市打拼,曾经在大海的深处扬帆远行。备好充足的水和事物,在蔚蓝的宝石中一漂泊便是几个月。 或者他曾经遇到了自己爱的人,在一个春暖花开彼岸缤纷盛开的地方,他就想一个退休的水手不再远行,有了她的地方就是他的港湾,他在有她的地方靠了岸。 那应该真的是最美的景象。 想到这里,想到年轻的老伯曾经的故事,他也微微叹息,老伯老了不能远行,年轻的自己只能在老伯的店铺中帮帮忙来缓解老伯的压力,或许他能成为老伯的接班人,只不过不是那个飒爽的浪子,而是这个安于现状的饭店小伙计。 也许老伯也希望他过得安稳。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漫长的路程也似乎变短了很多,这条路他几乎每天都要走,只不这条路连通的不是家和老伯的饭店,而是家和药店。 药店老板的生意也很冷清,久而久之便认识了延夜,每次看到他进屋便包好或给出提前包好的中药递给这位“老顾客”,顺便关切的朗声问:“石大伯的病好些了没。” 药店老板不问也知道没有好转,曾经很多本地有名医生都给他检查过身体,无一例外的束手无策,他们只能检查出他的器官正在日渐衰弱,却找不到原因,也许大城市可以确诊病症,但是延夜和老伯没有那么多的钱,老伯也不愿再为病折腾。 其实生活还是很难的,饭店收入虽然不少,但是要养活两个人,还要支付老伯的药钱,每次饭店打烊延夜都要走上很远的路去药店取中药,他不懂药理,也不知道这些药材对老伯有没有用,只觉得老伯每天按时喝药却还是病情不见好。 总不能像《水浒传》中那样吧,潘金莲端着汤和武大郎说大郎吃药,吃了药才能病好,武大郎吃了药,于是便真的解脱了。医生为了能多赚老伯的钱难道一直拖着病情? 看来无论什么样的人,就算他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勇士,打败了海中的巨浪,打败了丛林中的猛兽,可是一场大病还是可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想必年轻时洒脱的浪子更无法忍受老来的沉寂,壮年时驰骋山林的雄鹿无法习惯年老来的笨重,和狮子猛虎搏斗成了过往,它只能先面对自己的命运。只不过他抱怨也没有成效,这是每个人都会走上的路。 老伯曾经和延夜解释,不去求医也正是这个原因,就算病好了,自己也不是时间的对手,该来的还是会来。 眼前的一抹昏黄慢慢点亮了延夜的眼眸,清澈的眼瞳中凝聚了一个黄色的光点,那是一盏灯在半黑的夜中摇曳,其实说是摇曳,只不过是灯光在他的眼中闪动而已,那遥远的黄光其实没有动分毫,那只不过是窗口打出的光而已,只不过,那灯光所在地,是延夜和老伯的家。 这一路太漫长,又无人与延夜为伴,每天消磨时间的便只有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脑中无数人无数事的激烈碰撞,燃起的火花擦出的温暖,正好可以抵消这一路的孤单和冷。他在其中找到了不一样的感觉,曾经他还是小学的时候,他总是想着自己的学校也许会遭遇一次巨大的危机然后自己和朋友们可以挺身而出,可以变身成为伟大的英雄一次又一次的打败敌人,成为学校每一个同学和老师崇拜而敬仰的人,他的幻想甚至有剧情,有一个又一个幕后的boss,但是他始终是那个努力奋斗的小英雄。 这种白日梦现在回想起来简直让人有些羞耻脸红。 后来他慢慢懂的更多,开始理解发生的一切,每天放学的时候,每个孩子总是飞一般的飞奔出去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扑进怀里,而父母则将孩子抱进自家的汽车,笑着问宝贝今晚想吃什么,看着每一个同学进入了形形**的汽车,他只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的收拾着书包,他怕自己早早的出去便只能淹没在人海直到同行的孩子越来越少最后的同伴找到父母留下他孤身一人。有朋友和老师问他你的父母还没有来来接你吗,这时延夜才感到了淡淡的伤心,看着每个孩子脸上幸福的笑,他不羡慕那些价值数十万的小轿车,不羡慕父母买给孩子的玩具,他也有亲人,他有老伯,老伯也很爱他,试图给他能给的一切,从来不曾对他严厉或是打骂。 他也很幸福,但是,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少了一个中年微微发福的慈祥女人和一个戴着眼镜严厉但是不失温柔的父亲。 他想也许哪天父母就会来接他了吧,也许父母是很忙的人,不得已才抛弃了他,其实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他,也许就在某个角落用监控偷偷的看着他,或许将来有一天,世界完完全全的安定太平,父母就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敲开家里的房门,他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他愣住站在原地,对方也凝视着他不说话,两方就这么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尔后女人慢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哽咽着说“你长大了。” 也许不知在何处的父亲也在一边愁着生意,一边愁着孩子学校的问题,母亲做着饭还在回想儿子曾经有意无意提起的喜欢的女孩。 但是这些都是美好的泡影罢了,肥皂泡越美丽,扎破的那一刻就越绝望。 他的心中想的,都是那些渴望的,得不到的,几乎永远无法触及的,所以想想就好了。“猛虎总独行”他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眼前昏黄的灯光在此刻慢慢凝聚。 他到家了,毕竟那些故事只是他为消磨时间的所思所想,小女孩的火柴中没有奶奶,奶奶在她的眼里心里,火光的倒影不过是她在寒冷中最后一个梦而已,梦该醒了。 第四章心中执念的家 延夜走到门口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取出钥匙攥在了手心里。 他和老伯居住的的家,其实只不过是坐落在城市郊区外的一个狭小而简陋的窝棚,窝棚的周围没有宽广的马路,也没有为美化而排排竖起的棵棵树木,有的只是荒凉的石块,杂草,和偶尔会跑过的不知名的野生小动物,发出“吱吱”的声音。就算有人路过这里看到这小窝棚,恐怕都会因为它的小器而以为这是一个废弃的仓房。 自从老伯的饭店出了事之后,两人便一直住在这里,靠着老伯的低保和延夜辍学之后偶尔做的兼职维持着生活。这样简单平凡的生活自然顶不住老伯药材的支出,所以延夜和老伯一直省吃俭用,生活也艰苦拮据。毕竟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家,家不在于是否富足,不在于是否宽敞明亮,家不是房子,而是那个有亲人的归宿不是么,生活会苦一点吧,但是有人和你一起走负重前行默默付出也不求回报,这样不也是一种富有吗。 延夜走上台阶,疲惫的倚在铁门上,长年累月的侵蚀使大门上带着斑斑点点的锈迹,像几滴水砸在大理石上溅出的星星点点的花纹,他用肘部驻门,似乎并不着急取出钥匙开门,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摩挲着棕红色的铁锈,感受着略有些粗糙的触感,手指顺着大门和门框的缝隙慢慢下划,而后顺势转了个身,后背靠着门,慢慢坐在了冰凉的台阶上,抬起了头。 目光所向之处,是一轮圆月。 只不过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月亮不是很明显,也没有亮的耀眼,延夜轻轻叹了口气,这是第几次了,总有那么些时候,他回到家不敢打开家门,他怕打开门会看到病情加重的老伯痛苦的躺在床上,他怕打开门看到老伯已经溘然长逝,这种感觉就像他曾经上的高中物理课,那时候的物理老师是一个活泼幽默的中年男子,虽然四十岁就已经秃光了头顶,但是依然不能阻挡他讲课的热情,他总是讲着讲着就会想起一个有趣的课外小知识然后分享给大家,有时候还拿出当红的笑话给大家活跃气氛,所以物理课当时一度成了所有同学最爱上的课。 有一次物理老师又在眉飞色舞的拓展课外知识时候,突然讲起了一个叫做薛定谔的奥地利物理学家,内容大概是这个物理学家确凿没有现代人对小动物的那种热爱之情,无论是养着供着甘心当猫主子狗主子的铲屎官,还是非常热爱天天见面餐餐都有,那些美好治愈的情结在他心理都是丝毫不存在。他热衷于研究物理科学,最有名的便是那个以命名叫做“薛定谔的猫”的定理,也就是把一只健康的猫放进一个密闭不见光的盒子,和猫一起被放进去的还有一些放射性原子,这些原子有一半的几率会衰变放出毒气毒死这只猫,也有一定的可能不会放出毒气,猫会安然无恙然后等待安排下一场实验,总之,在打开盒子看到猫咪之前,谁也不知道它命运的指针指向了哪一半。谁也不知道猫咪是死掉了还是活下去了,也就是说这只猫是生死叠加的。 这都是和微观领域和平行宇宙有关系的理论,物理老师大概阐述了一番,就在大家都被乱七八糟的物理学名词弄的晕头转向的时候,老师悠悠的说道:“在你看到一件事的结局之前千万不要放弃啊,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这件事诸多结局的平行宇宙里最幸运的那个呢。” 当时大家都被惊艳到了,四十多岁的谢顶男人突然就说出了这么振奋人心的话,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实验也被大家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有的同学当天就把自己的QQ昵称改成了“薛定谔的猫”,也许是觉得这个名字就有高深的奥义,也许是暗示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总之,延夜也在那次课之后记住了这个实验和物理老师说的深刻道理。 他感觉老伯就一只年迈的猫,一只病恹恹的猫,一只被薛定谔选去做实验的猫,而他是刚刚长大,刚学会出去觅食的小猫,晚上到了天悄悄地黑了起来,小猫轻巧的回到装着老猫的盒子旁,它的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放出毒气,祈祷着它还能见到慈祥的老猫听着它令猫暖心的“喵喵”叫,祈祷着薛定谔的实验一直失败下去。 延夜看着月亮,刚刚起身抖了抖灰尘,却听见身后的铁门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是在被人打开,随即,一股温暖的清香气息从身后一点一点涌动了过来,让延夜久坐而微凉的身体感到一阵舒适,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向后方,后方的温暖中也是一片悠悠的灰暗,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老伯站在门口,后方传来的温馨是室内淡淡的暖流和艾蒿沁人心扉的香,两者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沉醉。 老伯经常把采来的艾草和自己种的红花梅花混合在一起研磨来制作熏香,在那些阳光明媚的上午,他粗糙的手捧着瓷碗,擀面杖一点一点挤压着被太阳照晒失去水分的梅花花瓣,梅花花瓣磨碎之后才加入剪碎的艾草继续研磨搅拌,老伯说这样顺序的调制才能让花的香气更醇厚更有层次,艾草的清香也才能混入花中更多,五年乃至十年的陈艾草带着质感的木柴气息和它本身的馨香便混入梅花的暗香,在一次一次的搅拌中充分混合,每每这时,偶尔正好赶上老伯磨香的延夜便会在一边坐下,看着老伯年迈坚毅的侧脸,心中想着和老伯或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感受着瓷碗中弥漫的芬芳。有的人在制作时喜欢在艾草和花瓣的研磨物中加入薰衣草精油和蜂蜜再加以搅拌,觉得这样会使熏香的香气更甜更持久,但是老伯觉得薰衣草精油和蜂蜜都经过了后天的加工,已经不再是真正的天然香气,那种带有化工制作的香反而会极大破坏艾草的纯粹,就像水就是水,加了任何净化剂漂**都会失去水的澄澈。每当做到这一步,老伯都会加入一些自己种的菖蒲叶,菖蒲的素雅更能融入艾草的馨香。然后对延夜说:“夜儿做人也要这么认真纯粹啊” 做完这些,老伯便会把混合物慢慢揉捏聚合在一起,捏成一个又一个小巧的圆球,装在自己缝制的香囊中,让延夜悬挂在屋顶,久而久之,常温的浸染下熏香的香气铺满窝棚的每个角落。 此时这个老人就站在窝棚的门口,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看着坐在地上的延夜,苍老低沉但是亲切的声音说道:“夜儿,回家了啊。” 延夜也笑了,这将近半天的行走,一路上陪伴他的只有他自己,尽管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能和他同路,只有回到了家,才能和这个老人面对面而坐,他才能轻声询问老伯今天身体可好。 他注视着老伯,因为病痛折磨而憔悴的身体却没有向病魔屈服佝偻,他的头发白了,脸上布满皱纹,这些不是岁月的刻痕而是他在时间流逝中和疾病抗争夺得时间争得的战利品,他老了可是他的心却一直年轻。 因为屋中也是灰暗,在这种即将转向全黑的天色中,远处的路灯开始亮起黄灿的光,老伯站在门口的身影被微微照亮,微笑让他不曾老去,他开口:“我听到你的咳嗽声出来看看,怎么不进屋坐在门外,着凉了怎么办?”他的声音还是苍老沉重还带着威严。 延夜悄悄攥紧了手心的钥匙,他不想让老伯知道他心中对老伯的巨大担忧也不想让老伯知道他心中乱七八糟没由来的烦恼,那种超过了人之常理的忧虑和青少年都要经历的烦恼只要他自己想通就好了,所以他会坐在门口静静的想,而不是像老伯希望的那样去找一个好的工作或者回到高中继续学习参加高考。但是似乎没有好的工作会要一个高中文凭的学生,也没有高中会接纳一个已经辍学多年的青少年,他怕老伯为自己的心态而忧心,就像那些亲密的亲人恋人,相互关心之下反而过分的悲伤。 他笑着回答:“我忘了带钥匙,害怕打扰您,所以咳嗽一声试一试,想不到你真来开门了。”说罢扶着老伯一起走进了屋中。 “老伯您是我的亲人是我要照顾的人,我怎么能让你反过来为我担心呢”他心中想着,扶着老伯让他坐在桌子的一旁,而他坐在了另一边,这是他的习惯,每天都要陪老伯聊天,聊每一天的见闻,听老伯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和偶尔透露的年轻事迹。 这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吧,延夜心想,但是他看到老伯坐在桌子的另一头,脸上挂着些许认真和严肃,似乎是要给他讲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又有些不安。 因为他看到老伯的表情时突然想起了白天那个奇怪的人对他说的话。 我错过一次...帮助我的机会? 第五章往事 延夜扶着老伯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并仔细的锁好,又从一边的箱子上拿起了一条锁链,刚搬到这里时,由于铁门年头太久,延夜怕它的锁因为上锈自动脱落弹开,于是又买了链锁将门把手和墙上固定好的锁扣扣在一起来保证安全。 说到安装锁,每每延夜想起刚刚装上内锁的那一天便会不由自主的一阵尴尬甚至不好意思的笑出来,还记得那个微冷的早晨,临走时他让老伯锁好内锁保证安全,老伯也感动于延夜的一片孝心仔细上锁,可是当延夜晚上回到家时,却发现发他的钥匙可以打开铁门的锁却对处于室内的内锁无可奈何,他发现被自己亲手安上的“保险柜”锁在了门外! 所幸老伯记着他回家的时间给他打开了门,如果老伯早早入睡那么恐怕延夜要在门口锁一个晚上。此后,长了记性的延夜便只在两人都在家中时才锁好内锁。 但是每当延夜想起老伯打开门时狡黠的孩子般的笑,他都觉得老伯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幕,所以一直没有入睡等他归来。 处理好铁门,延夜看见老伯已经坐在了家里唯一一张的木桌旁,屋中昏暗,老伯独自坐在木凳上庄重的轮廓一动不动宛如一幅画一样静谧又像磐石坚稳,莫名透露出一种威严,就像航行中的灯塔巍然不动,看见老伯在等着自己,延夜也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二人对坐,延夜刚想和老伯讲一讲今天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的事情,却觉得屋中太暗怕老伯会看不清而行动不便,此时天色已经几乎转为全黑,屋内也因为没有光源而难见五指,他起身去拉电灯的灯绳,在清脆的“啪嗒”一声之后,想象中的灯光并没有亮起,屋内还是一片黑暗,电灯像是故意不愿亮起一样甚至闪烁都没有闪烁一下,看来是完全断了电。电灯没有反应,反而是他方才一直坐着的木凳子被他碰倒,发出了沉闷的噪音。 延夜皱了皱眉,他们居住的郊区全靠电力部门的电表箱维持,虽然这个小窝棚离繁华的市区很远,但是电业系统仍然可以进行有效的供电。而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电表箱或者电线的某个环节又出了问题,这要是想解决,既要大费周折还要花很多钱,恐怕又要被拖延一段时间。 “夜儿,过来坐下,电已经断了一晚上了。”老伯沉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延夜“嗯”了一声,便不再去管电灯,转身扶好凳子,又在老伯对面坐好,“明天我去找人修电路”延夜道,确实,没有电会带来太多的不方便,虽然他和老伯不用手机电脑这些科技产品,但是做饭和电灯也是需要电力维持的啊。况且家里断电也不是一次两次,每当暴雨来袭或者挂起满天大风时,家中的夜必定是一片黑暗。但是此时延夜已经无暇去管,他觉得今晚老伯要有事情和他说。 “夜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老伯露出微笑慢慢的说。几年前老伯开饭店时,延夜还在上学,那时候事业蒸蒸日上生活过得很富足。每天他放学回家都会缠着老伯给他讲故事,拉着老伯的胳膊不让他走,直到讲完故事才肯去学习,老伯也总是在孩子的央求下笑着妥协,就像每个祖父外祖父经不起孙儿的撒娇一样,到了无人言语的夜,点好营造气氛的蜡烛,老伯不用拿书便可以抚摸着延夜的头讲出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从年幼时候的格林童话,到延夜稍有年长时候的克苏鲁神话,虽然很多故事已经记不清,但是延夜还是能很清晰的想起那时候的每一天,外面是一片花花世界,黑夜笼罩城市亮起万家灯火照亮整个天空,广告牌的霓虹灯可以一整夜不灭姿态各异的代言人在大屏幕中灿烂的笑,深夜豪车闪着车灯从高架桥上呼啸而过,停在某个彻夜不打样的酒吧的门口,车上穿着整齐的男人女人走向白天看不到的灯红酒绿,每个人都在走向每个人未知的远方,而那间小饭店的里屋,延夜听着闻所未闻的故事,趴在烛火明亮的蜡烛旁。 但是自从搬到这里,延夜长大了,这种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没等延夜回话,老伯便讲了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或者说很多年前,我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老伯声音中带着回忆,慢慢的讲到。 延夜震惊,他本来以为老伯讲的是什么更难懂的知识或者什么更精彩的神话,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长谈,想不到这个故事的内容不是丢了一只眼睛的诸神之王奥丁,不是浸泡过斯提克斯水而刀枪不入的阿喀琉斯,也不是旧日支配者克苏鲁,而是那个他一直在好奇一直在猜测的,年轻的老伯,还有……收养过的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老伯的第一个孩子,甚至现在他想到老伯的爱曾经分给了另一个孩子,他的心中甚至感到有些不公。 老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继续讲道“那时候我还没有这么年迈,我还有自己的事业,那个孩子是我的一对夫妇交付给我的,那对夫妇可以说是我的至交,他们夫妻二人将年幼的孩子交给我之后便因为工作原因去远行了”老伯讲到这里不说话了,脸上也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延夜不用问也知道,这对夫妇恐怕是遭遇了什么,所以一去不回。 那这么想来那个孩子也是很可怜,他本来有一个很好的家庭,父母能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一定是家庭很富足吧,他却也在小小的年纪成了孤儿。想到这,他突然感觉自己并没有资格去怜悯那个孩子,因为他和老伯的相遇也是因为父母的抛弃。他和那个孩子一样都像是没有庇护的火柴,大风就要来了,火柴要熄灭了,只有老伯是坚固的壁炉,让他们熊熊燃烧。 “那个孩子很优秀”老伯讲道,“和你一样优秀。”老伯讲到这,又挂上了慈祥的笑,延夜心中苦笑,可我一样孤苦伶仃吗。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这只不过是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当时我很希望他能成为他父母那样的人,我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任何测试只要有一点错误就要一切重新返工,那时候我也有很多办法和精力去培养他,所以每当现在我想起我想对你的欠缺,不能好好的陪着你,都会觉得很对不起你,夜儿。”老伯面露愧疚,但是还在讲着。 “他一天一天长大了,大概像你这么大吧,他也越来越像他的父母,但是从小太过严厉的教育也让他对我有很大的抵触,他长大了,就像羽翼丰满的雏鹰学会了飞翔就不愿意回到家一样,他甚至很多月不会见我一次,但是他很多月一定要见我一次,每次见到我,他都要极力展示自己的进步,我便更严厉的要求他,在一点失误上都要责骂。”沉重的声音在屋中回荡,延夜在老伯的讲述下似乎能看到一幅幅画面,那个青年在老伯严厉的教导下成长,那个青年英俊而阳光,那时的老伯年轻,脸上没有皱纹而是男人坚毅的线条。 这时延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老伯讲故事的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劲,直到刚刚他萌生了一个猜测,这个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死死的纠缠着他,他不想相信那个猜测是真的又不得不去相信,但有的迹象都在向那个猜测聚拢,让他感到心慌。 终于,老伯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个孩子,他的父母都是刑警,在以前的一次抓捕中丧生,他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刑警,为的就是保护无辜的人为父母报仇,他从小就被我严格要求,我把他父母的故事告诉了他,我希望他能让恶人伏法,还他父母一个慰藉,给大家一个安全的生活,但是最后,他还是和他的父母死在了同一个敌人身上,他和他的朋友,与那个十恶不赦的人死在了一起,那个恶人,几十年杀了无数的人一直逍遥法外,终于得到了报应。”老伯说发到这的声音开始有些沙哑颤抖。 延夜很久没有见过老伯情绪失控了,或者可以说,他根本没见过老伯情绪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他记得很久以前,由于用电超过负荷,没人看守的店中电线爆炸,老伯和他唯一能依靠的饭店起了大火,那个梦魇般的夜晚,老伯站在熊熊大火外,热浪一阵又一阵向四周散去,掀动老伯的衣角,炙烤着他的脸颊,他看着乱成一团的人群,看着手忙脚乱的街坊,看着井然有序的消防员,他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安定。 但是那时候延夜太害怕了,他的心中只有恐惧,只是一直抱着老伯,颤抖着说不出话,直到老伯领着他到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他的心中才慢慢安定,记忆回到那个晚上,就算是面对夺走一切的大火,老伯也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但是此时,老伯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看来,那件事对老伯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他报了仇,保护了无数的人,见到他最后一面时,我问他你后悔吗,他对我摇了摇头,他用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在问我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后悔,我后悔我亲手培养他,才让我失去了他,我再也见不到他,也见不到我至交朋友的影子,我也不后悔,他能报仇,报他的父母之仇,报无数人失去亲人朋友的仇,我很欣慰”老伯的声音颤抖,带无处可逃的悲伤,“但是我还没有回答他,他就再也听不到了。” “夜儿,我唯一的希望,是不要再失去你了”老伯的声音极力平复,但是还是挡不住一丝哽咽,这个不知几旬的老人彻底被悲伤包围,延夜也在此时明白,老伯的消沉不是因为下岗,不是因为生活,而是最爱的人,最好的朋友,接二连三的失去了。 延夜动容,对于一个人来说,所追求的不一定是最需要最想要的吧,那个孩子半生恐怕都在追求复仇,但是最后却失去了老伯,他也不想老伯遭到痛苦吧,世界上那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在漫无目的的努力和追求,他们问过自己想要什么吗?所有的劳累打拼,恐怕其实也是为了心底最深,深到自己都看不见的目标吧。 那么老伯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个故事呢,老伯从来不严格要求自己,一直对自己温柔慈祥,是怕培养出上一个他,怕失去自己吗。 可是,什么是自己要追求的呢? 也许这个故事不是凑巧,老伯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会发生的事情了吧。 第六章深夜梦魇 夜深人静,延夜平躺在自己屋内颇为平坦的床上,晚上时老伯说的一番话在延夜心中一遍一遍回想,不仅仅是老伯的话,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感觉到特别的不寻常。床板有些咯人,深夜的空气也逐渐发冷,伴随着这些入睡更成为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老伯自然不会骗自己,自己有记忆时他就已经是一个小老头,这么多年来自己慢慢长大老伯也在变老,老的可能慢慢失去了年轻时的记忆,一些琐碎的日常,一些曾经心心念念的小事,一些几十年不见的朋友。也许在偶尔的回想中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哎呀一声,便会慢慢讲出:“夜儿,当年啊...” 那个勇敢的故事,应该是老伯藏在内心最深的秘密吧,不是见不得人,而是不敢回忆,强迫自己去遗忘却只能深深埋在心里,生怕想起一个片段便会流下一样老掉的眼泪。不是遗忘的故人不是年轻的伤心地,悲伤那么大,眼泪从脸庞滑落在地上溅起,打湿手帕。几十年把酒言欢的挚友,二十余载给予厚望的孩子,因为那些乱糟糟的纷乱,因为他们出生时就承载的使命,就这么从他身边离开。 故事讲完的时候两个人都在沉默,一直眺望着远方的延夜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老伯,黄昏中昏暗的室内让他没法看清老伯脸上的表情,因为衰老而蜡黄的脸在阴翳下被笼罩的严严实实,在这个多年前的故事中有一分守望者的感觉,守望家人的归来,守望下一轮升起的太阳和老友的来伴。 延夜从小就没有父母和兄弟,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孤独的他此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安慰老伯或是打破沉默,也许相对于一无所有,更残忍的就是拥有然后再去剥夺。 “所以最后是应该为了曾经的人不顾一切呢,还是为现在爱着的人好好的把生活继续下去”这句话在延夜脑海一闪而过,一并划过的还有这样一幅画面:某天晚上,他在家里准备着饭菜,老伯从饭店关门回来,还带着没凉透的米饭说今天饭店准备多了,晚上可以不用淘米了,更晚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推门回家,急匆匆的跟老伯和延夜说今天也是平平安安。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也很好。 这样一切都很安稳都很平常,一切都很静好 但是今天真的奇怪极了,自古以来的大人小孩就听过很多谚语,比如什么:“天上鲤鱼斑,明日晒谷不同翻”“燕子低飞蛇过道”诸如此类,也许是在出现变故之前,动物们都有自己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危险,用自己的方式传达着心中的不安,向着安全的地方奔逃迁徙。虽然人类很少见到这种反应,偶尔可能会在下雨天犯一犯多年的风湿,或者在看到什么热血的动漫时犯一犯久违的中二。可今天实在是太巧合了。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的黄昏,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奇装异服却没有吸引丝毫的目光,老伯也突然讲出了内心深处埋藏的故事。如果仅仅只是巧合的话,恐怕也会成为延夜心里悄悄荡开波纹的一块小石头了吧。多年以后老年的延夜突然想起这一天,心血来潮对自己的孩子慢慢讲述。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延夜房间里的钟表在滴答滴答的响着,延夜听着发条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脑海中一下一下数着跳动的指针,伴着绝对安静下耳边细微的电流声,不知是混沌还是清醒,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全身,像是被人死盯着不能动弹一般。 延夜下意识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不睁倒还好,余光一扫,差点惊的让延夜从床上跳起来。 一个漆黑的人影,就站在他的床尾 月光从远处的老窗户洒进屋内,延夜的床头却是一片漆黑,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轮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着身体的朝向,此时正盯着延夜。 不,不是老伯。延夜感觉自己的心跳因为惊吓急剧加快,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咚咚咚”的声音,瞬间的恐惧让他胸口一阵发闷。起初他以为是老伯站在床头,但是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老伯没有这么高,平时散发的气息也是平易近人的气息,让人感觉慈祥温和。 眼前这个人,浑身都很阴冷。 恐怖,悬疑,科幻,都在延夜脑中疯狂闪动。 有鬼?不可能不可能,一来自己没做亏心事,二来现在都崇尚科学,怎么可能有妖魔鬼怪。 绑架?那还没有有闹鬼靠谱,自己和老伯生活拮据,总不能勒索几百元吧。 如果是入室盗窃,那这个劫匪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内心深处的恐惧压制着延夜的身体,他一动都不敢动,甚至闭上了悄悄嵌开一条缝的眼睛,心中祈祷着那个身影快离开。 刚才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良久,延夜才敢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他直接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个黑影分明还在他的床位,手却高高抬起,手中拿着的东西反着月色的寒光,那分明是一把长刀。 延夜懂了,这分明是某种不法分子入室作案,通过伤害他人满足自己心变态的需求。 不能老伯感受到的异样就是这个吧?难道白天那个叫练染华的人说的也是这件事?怪得不这个黑影站在自己床前这么久,分明是在等自己醒来再动手! 下一刻,那个他已经行动,黑暗中的黑影猛地挥动双手,在模糊的黑暗中更加难以分辨,来不及反应,他手中的利器狠狠的刺入了延夜的腹部。 那一瞬间,巨大的疼痛涌进延夜的大脑,那把刀更像一柄铁锤,狠狠的砸中他的身体然后刺穿,冲击力将自己压在床上使自己动弹不得。 延夜从小到大受的最重的一次伤,便是曾经不小心用手驻碎了一块玻璃,那是一个在学校的下午,当时延夜有一件想了很久的心事,下课时候在走廊徘徊了好久也没能排解,正当回到教室想坐下好好发一会发呆的时候,走过门口一个平时很爱打闹的同学非要拽着延夜出去“摔跤”。 “摔跤”也就是高中男生在学校和宿舍经常做的事情,互相打闹交流感情,每一次交手后,摔赢的同学在以后的聊天胡侃中会笑的更开心。 也就是这个死死拽住延夜的行为让他火冒三丈,他一向自认为成熟稳重,从来不屑于参与这种游戏,更不会参加同学间队友游戏的讨论,因为他从来没玩过那些火热的手机游戏和大型电脑网游,对于同学间因为某个人物的孰强孰弱而大起争执更是嗤之以鼻。 可能同学以为他是内向不能融入群体,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搞,便拉着他试图一同参与“游戏”在门口的时候延夜不可耐烦的拉住了教室的门,并狠狠的向身后推去。 只听见慢慢响起的上课铃而从喧闹变得安静的教室和巨大的“哗啦”一声。 是门上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整间屋子瞬间寂静,拉着延夜的人和延夜自己也一并愣住,当时延夜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感,只是手腕处因为强烈的震击而麻的不行,一道两寸的伤口从手腕向后延伸,深的可以见到骨头。 随后,向外翻出的伤口被慢慢涌出的鲜血染的通红,血顺着伤口汇成小流滴到地上,随机,整个手腕都开始阵阵剧痛...... 最后延夜被送到附近的医院,伤口处缝了八针告终。此后,延夜的左手一旦拾取特别重的重物,便痛不可耐,用医生的话说:“伤到了筋” 可是这次不一样,此时的剧痛异常的真实,仿佛黑影手中的利器烧红了带着滚烫的烙铁,没有利器刺入身体的疼痛缓冲,好像在碰撞的刹那便绽开了伤口,直接造成了伤害,痛的延夜大脑都变得模糊。 无数念头涌进延夜脑海,视线在模糊的黑暗中变得更加模糊,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如果自己死了老伯怎么办,这个凶手下一步要做什么,自己还能逃脱吗? 延夜调动浑身的力量,也不管是否会撕裂伤口,从床上奋力跃起,向那个黑影撞去,疼痛侵占了他的脑海然他无力挥拳,他只能指望自己能撞倒那个黑影,取得可有可无的一点时间。 突然心脏处传来阵阵压迫感,延夜一下子睁开了惺忪朦胧的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依然跳的砰砰剧烈。此时,在这个室外还是零下,屋内也没有太多温暖的房间,延夜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顺带打湿了被褥。 他环顾四周,没有黑影,没有闪着寒光的利器,周围依旧安静死寂,耳边只有细微的钟表发条声,滴答滴答的响着 “原来是梦”延夜喃喃自语,这一切感觉那么真实,就算在梦中,噩梦的可怕也缠绕着他的全身。 在梦中失眠,也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他伸出右手扶额,左手的伤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睡梦中用了力的缘故剧烈的痛,大脑因为惊吓虽然摆脱了困倦但是一阵混沌。 延夜无心睡眠,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明月悬挂空中,他起身下床,准备在屋里走一走。 屋内也是寂静而黑暗,为了不打扰老伯休息,延夜静悄悄的踱着步子,想去老伯的屋子看看老伯休息的怎么样。 终于慢慢地溜到了老伯的屋前,延夜慢慢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向里面望去。 没有熟睡的老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宁静祥和 老伯的床上空无一人。 第七章半是故人 指针指向9:00,伏兮雪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手腕,仔细看了看手表确认了时间,满意的抚摸了几下书皮 她的手腕白皙纤长,手表的表带垮搭在本来应该是那些土豪太太缠着手镯和金链的地方,反而彰显出了不一样的气质。在室内良好的采光下犹如一幅珍藏在展馆的美丽的油画 只不过油画里不会出现这么一块电子手表罢了。 她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指腹划了划手表侧面的边缘,又凝重的看了一眼方才放下的书,注视下方的眼神中似乎有水波在流转。 正当她再次观察手表的秒针移动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上午的恬静。 她从沙发的扶手拿起了自己的智能手机,屏幕上绿色的接听键不停地跳动着,上方是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手机连带着响铃和振动在她的手中雀跃着,等着她接听,但是她已经向挂断键伸去。 脑中什么东西闪过,下意识想要挂断的手微微一抖,本来已经按住了那个红色按钮的拇指突然停下,硬是改变了惯性动作没有松开,而是慢慢的挪动到了一边,直到移出了红色的范围,才小心的抬起纤细的手指。 那个电话号码,她的脑海里有一些印象。 曾经有一个下午,在学校的走廊周,那个隔壁班级叫延夜的人看着一个很旧很小的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和她念着一串电话号,当时只是和朋友开玩笑去要电话号,看到有记不住自己号码还需要对着本子念的人,她感觉很有趣,但是这样要来的电话号码没有存在手机上,她只存了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和家人。 不熟悉和关系不好的人,就算存了号码,也只能使拨号时找联系人更麻烦更难找而已。 当她要完电话号时,那个男孩却突然也叫住了她,反问道:“你的号码是多少” 当时不只是伏兮雪,就连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几个姐妹都惊呆了。被兮雪这种平民女神要联系方式,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故作镇定并且潇洒的走开,来展示自己的风度吗,就算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啊,然后不就应该在随后的几天里时时刻刻守着手机,等着电话从那个早就以各种方式打听来的电话的陌生的手机上打来,接听电话,臭屁但是装模作样的来一句:“兮雪同学,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然而以前被因为伏兮雪输掉大冒险游戏而要取电话号码的男生并没有等到那个打开桃花运的神秘来电,甚至有的人按捺不住主动出击去询问她是不是没有记住自己的号码,还是最近很忙是不是没能抽空联系。 回答只有一句冷冰冰的:“有过吗?我的不记得了。”仿佛这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其实在伏兮雪内心,不仅是这些自我存在感极强,在心中能演起一个小剧场,极其自恋还容易多想的男生,就连自己的那些“朋友”,她也是鄙夷不已。她们不思进取的悲哀,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的思考,只能通过这些无聊而低俗的游戏来维持日常的关系,才能试图融入这个像玻璃球一样滑走外物的群体。 伏兮雪的内心只认同自己。 此时,面对那个曾有耳闻的男孩的反问,伏兮雪压着内心的漠视,拿出了自己昂贵而漂亮的智能手机,拨下了那个刚刚被说出来的号码。这个少年异常的反应好像是忍不住内心的躁动一样。往日叽叽喳喳的小姐妹也在角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人。 只不过她们的眼神不像关心自己的朋友,更像是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事不关己的纠纷。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直到老土的铃声响起,延夜从兜中掏出了那个好似一块小砖头的老式手机,按了一下红色的按键,随着“啪嗒”一声,拨号声音和来电铃声一同停止,延夜在周围爆发出的巨大笑声中,收起了引发嘲笑的按键手机,说了一声“再见,不要再打扰我了,这很无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冰冷严肃的伏兮雪。 不像其他人一样都夹着步子慢慢散步,仿佛要给她看自己的背影一样,延夜飞快的迈着步子消失在了拐角,连头都没回一下。 伏兮雪对于数字几乎是过目不忘,谁知道,再次接触到这个不一样的电话,居然已经是两年多后的今天。 想了一下,伏兮雪最后还是轻轻划了一下绿色的收听键。 “是两年前的那个同学吗”第一句话差点就给伏兮雪气的挂掉电话,什么叫两年前的那个同学,这么突兀的打来一个电话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的确,自己有着极其强大的记忆力,对于什么几乎都是过目不忘,仔细回忆甚至能想起小学时候的课文标题,自从两年前那次草草的说了一两句话后,两人再没有接触过。 不过伏兮雪也不知道,曾经她因为玩笑而说过话的人,有的人能因为她的容颜样貌记住她好多年。甚至她的名字,也会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被说出来,缅怀他们所谓的“当年”。 “我叫做伏兮雪,不叫做那个同学。”她慢慢的回答道。她很好奇,延夜突然打来电话是为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怎么能,找到一个不见了的人?”电话那边的声音沙哑颤抖,就像是感冒了的人许久没有休息,问医生“怎么样才能治好我?”那样的语气。声音也干涩不已,还带着点迟疑的语气 这是什么搭讪的新套路吗?伏兮雪心中想着,卧薪尝胆两年然后妄图一鸣惊人? “人不见了,去找警察,去寻人启事啊”她回答道,她怎么也想不通,找不到人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先不提多年不见,就算两人每天都在联系的朋友,也不应该找自己报警啊。 “我...”电话那边传来了有些许哽咽的声音,语气还有一些迟疑和停顿,似乎有什么顾虑。“我去过了,很多地方都去过了,都说查无此人...以前的邻居也说不认识,不知道,我只能来问你了,只有你能帮到我。” 伏兮雪心中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发生了身边人失踪的时候便说只能找自己,是他发现了自己身上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随即,她问道:“你要找什么人,你的朋友吗?” “我的唯一的亲人”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慢慢吐出了这句话。 “你为什么找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只有我能帮你?”伏兮雪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我的手机里,只有你一个电话号,除了你我谁都联系不到。” 这句看似好笑的话,其实说的很真实。 延夜在这个世界上十多年,除了老伯每天相见,曾经的他真的就是独来独往,生活辗转于学校和家中,没有别的亲人,没有朋友,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像平原上的两条独狼,一起生活、打猎、一起在驰骋追赶落日,有一天一条狼消失了,剩下的那只小狼就真的茫然无措了。 “我帮不上你,但是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也许能帮上你”思考良久,伏兮雪说道,其实她没有那么好心,她不知道延夜是不是在骗她消遣她,但是她相信了延夜,如果一个正常人突然给很久不联系的人说不切实际的事,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疯了,伏兮雪不会,因为她知道一些,大多数人可能一生也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 伏兮雪拿下了手机,长达七八分钟钟的通话伴着“嘟,嘟,嘟”的声音挂断了,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咬了咬下嘴唇,还是摇了摇叹了口气,这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扫到茶几上的书,眼睛微微睁大“我的天”她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连忙伸手拿下了已经变得温热的书。 那本书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然而书下面,是一个大碗,里面装着已经泡水过度的泡面,在“盖子”拿下来的时候,香辣的气息弥漫到她的周围的每一分空气。 她拿出筷子,夹了一缕泡涨的面,在筷子挑起面条的时候,面条便受不住筷子的夹取,断了开来,掉回到汤中,溅起了一点水花。 “时间太久了吗,最有仪式感的环节又失败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阳光仍然从窗外向里面散发着清辉,上午九点的阳光正正好好,柔和且温暖,阳光洒入她的家中,偌大的家中,居然只有伏兮雪一人。 如果还有什么理由是生冷的伏兮雪愿意试着帮助延夜,那应该就是很像的过去了吧。 两年前的那个下午,她和几个姐妹在楼道里走着,因为被延夜冷嘲无聊,她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前面,后面的姐妹也不敢和她搭话,只能在她身后你一眼我一句的说着延夜的坏话。 “不就是学习好点,平时话少吗,至于这么爱装” “真的是真的是” “听说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有人生没人养。” 听到最后一句话,伏兮雪的脚步顿住了,从小她的父母就因为特殊原因在全国各地奔波,甚至过年都不会回家,自己上一次见到父母也是很多年之前,那些年社交软件不普及,甚至连视频电话都没法打,父母对于她是模糊的人像,除了偶尔的电话和按时打来的巨额零花钱,她几乎已经忘了“爸爸,妈妈”这两个称呼的温柔的感觉。 “好好说话,做人也要尊重别人,懂吗?”她回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女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时间,强大的气场居然让那个女生没敢还嘴,更别说提移动半步。 延夜么。 从此,伏兮雪会自动过滤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的大脑,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八章消失不见的老伯 延夜经历了十八年来最绝望的三天 午夜的床上,房间的每一个屋子,外面空旷的水泥地,都没能找到老伯的身影。 在那个噩梦惊醒的夜晚,下一个噩梦接踵而至 延夜担心的守到了天亮,以为天亮老伯就会敲开门回家,然而这个等待直到第二天中午,老伯也没有回来。他也的确想不通,老伯会在深夜去哪里。 整整一个上午,他在家里疯狂的寻找着老伯的踪迹,老伯平时睡觉的床异常的整洁,被子枕头都被叠成了规整的方块,中间的部位微微的塌陷,甚至有些落灰。延夜有些慌了,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像蚂蚁在他心中来回爬着,就算老伯在午夜外出,被褥也不能这么干净,就像刚刚买来一样颜色鲜艳透亮,或者说,这一床被子完全不像住过人。根本就是摆放了很久无人居住的模样。 难道老伯没有回来,昨晚的一切直到现在都是自己在做梦? 他打开了老伯的衣柜,所谓的衣柜,不过是老伯自己用废木料钉出的一个简易木柜罢了,平日老伯的衣物,和以前的工作服,饭店的围裙,都摆放在那个一锤子一锤子钉起的衣柜里。那里,有一件珍贵的记忆也许能证明什么。 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自己在老伯饭店的后厨,趁厨师不在的时候胡乱翻弄炒锅,结果因为水分太多锅里的油都爆了出来,得亏老伯及时赶到抱住了延夜,用自己的后背抵挡着飞溅的热油,护住了他。锅中带着酱汁的油渍崩到老伯全身上下,穿在身上的条纹衬衫裆下了大部分“攻击”,老伯的背后因为这次意外多了几个烫伤的疤。那件条格衬衫也因为无法洗净脏成一团而收了起来。 尽管它又脏又破旧,但是老伯说,那是他保护了夜儿的象征。 后来主厨回到厨房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紧紧相拥的祖孙二人,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关火,吓得腿都软了,生怕伤到了老板,连忙陪不是,老伯只是摆摆手,“夜儿没事就行。” 油锅爆起的炽热,和那个男人飞速奔来紧紧抱住自己的有力的温暖,他的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混合在一起的菜香,沾染着大厅的淡淡烟味,就这么将幼小的自己抱在怀中,一瞬间的恐惧害怕和下一刻的安心,热油迸溅到老伯身上,疼痛导致老伯微微用力,紧搂住他的怀抱虽然然他有些喘不过气,但是......真的很让人安心。 可是此时,那件本应该洗过很多遍,带着淡淡油渍的衬衫,此时正完好无损的摆放在那个破旧衣柜中,散发着樟脑丸的气味。 不会认错,就是这件衣服,衣角开线的破损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只不过,这件衣服就像刚买来一样,没有油渍,没有多次干洗的掉色,没有被穿过的软化,那么崭新,那么整洁。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会是新的,这不对劲。他连忙跑到门外,四处张望,想找到什么能帮助他理清头绪的东西。 老伯平时的的电动车,脚蹬三轮车,全都不见了,只有几年前便锁起来的二八大轮的自行车还锁在锈迹斑斑的路灯上,只不过崭新如初。 这就更不对了,怎么是新的,这个自行车倒是自己经常骑来散心,老伯专用的电动车与三轮车自己没有驾驶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好像老伯接触过的东西,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延夜喃喃自语。然是如果和自己有关系的事物,就不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比如家中的厨房,因为自己经常准备晚饭,灶台和锅碗也只是稍稍没那么老旧,仍然遵循着正常的秩序。 延夜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邻家,有些焦急的敲着锁的不是很牢的大门。 打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她皱着眉头开了门,看到是延夜,年迈的脸上绽出了微笑:“是夜儿啊,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合伙推销来打扰我,夜儿这么早找奶奶要做什么啊” 这户人家是延夜加的老邻居,更合适的说是老伯的老邻居,也许在那个英雄还与老伯一起生活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就住在了隔壁,她很温柔慈祥,也是为数不多的真的很关系延夜的人。 “奶奶,你知道老伯去哪了吗,我找他一上午了也没有找到,好像...好几天没回来的样子了。” 老太太一下子疑惑住了,好像想了一会,慢慢地问延夜:“夜儿,哪个老伯,你的什么亲戚吗?” 延夜心急如焚,心说奶奶糊涂了啊,我哪有什么亲戚,就老伯一个亲人啊,“就是,一直养大我,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老伯啊” 老太太更加疑惑了:“夜儿,你不是一直自己生活的吗,哪有什么老伯啊,你是不是太想家人了?” 延夜简直要哭出来了,奶奶你真的不是和老伯一起开玩笑在吓唬我吗,我是老伯捡来的孩子,没有亲人啊,怎么会独自一人长这么大,我也不是石猴啊。 “奶奶你不要和老伯一起骗我了,我真的很担心。”延夜的声音带着点渴望和哀求,他有些莫名的认定这是老伯再和他开玩笑。 如果是开玩笑就好了,练染华不过是老伯安排来演戏,老伯也是提前铺好了床单,暂时换掉了衣柜的衣服,串通好隔壁的奶奶,难道是晚上要突然回来给自己一个惊喜? 显然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有些担忧的看着延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孩子,你是不是太想家人了?你是小时候我将你养大,旁边这个屋子是以前我的朋友的,没人居住才你一直住进去的啊。” 朋友?延夜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连忙问道。 “几十年前的朋友了吧,以前住在这里,这里偏僻,他早就搬走了,一直也没消息了,唉,记不清了。” 老太太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延夜已经一点都听不进去,这应该真的是在做梦吧,只不过是梦后的另一个梦,就像电影《盗梦空间》那么光怪陆离,自己一层一层醒来,最后对着床前叫他吃早饭的老伯说一声早安。 他的心脏好像遭到了一记重锤,只觉得胸口发闷,只能和老奶奶道别,恍惚中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局“再见”,似乎还听到了老太太关切的说要好好休息休息啊夜儿。 这不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延夜只觉得头痛,他靠着墙壁慢慢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 ... “对不起先生,我们没能查到你说的老人的信息,请您再核实一下。” 夜晚的警局,延夜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抱住了自己的头,手指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问过的邻居都表示从来没见过所谓的老伯,就算延夜百般追问,他们能提供的零星线索,也和老太太说的如出一辙。 有困难找警察,延夜只好把希望交给人民的守护者,可是终于到了报警的的地方,依旧没能得到答案。在那片住户中,没有查到老伯的户口。 警察们也很为难,所有的搜索办法都没有找到这个孩子说的老伯,但是这个孩子讲起了曾经的故事,却的确像是真的有那么一位老人,和他度过了人生的最初十余载。 搜索界面还挂着老伯的名字“石林”,下面却是空空荡荡,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重名信息挂在最前面。 这时,一个身穿警服的人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轻轻地对他说:“孩子,不要悲伤,也许老伯只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只不过现在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不需要这种保护了,所以振作下去,你说的老伯消失了,就是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振作起来,孩子”远处有人说。 延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个城市生活着上千万人,即使自己住在偏僻的郊区,如果日夜相见的邻居都说不记得老伯,也许询问别人就更难以知道了吧,数据本来就是会不全面的。 外面又是一幅灯红酒绿的画卷,延夜默默地想着他之前也看过很多这样的文章,因为什么打击幻想出了另一个自己,幻想出了一个亲人朋友,后来接受了治疗康复了,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虽然想象中的画面是假的,但是是温暖的,这种康复真的很残忍。 延夜仔细的回想,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从小学在老伯的饭店里跑来跑去,长大后的变故,在郊区生活的拮据幸福... 一切都那么真实。 绝对不可能相信老伯是幻想出来的。 可是自己已经不知道找谁寻求帮助了。 邻居不记得,数据查不出。 就连当初着火的饭店延夜也去勘察了一番,已然成了一家宠物店,延夜刚走近。各类狗狗的叫声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丝毫看不出,几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 不知不觉过了三天,延夜就在家中这么直挺挺的想了三天,每一件温馨的事情都在脑海中留恋。 偶然间,延夜翻开了自己的老式手机,突然看到了通讯录中,备注为“某个同学”的联系人。 曾经老伯为自己出席过家长会,也许自己曾经的同学老师会记得老伯? 希望很微小,但是延夜准备试试。 他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 ... ...漫长的通话 “伏兮雪么...在延夜除了老伯什么都不经大脑的记忆中,同样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九章初次相遇 伏兮雪见到延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多。 在约定好的地点,她很远就看到了延夜的身影。 两年多不见,他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高的个子,孤僻的身影和给人留下的印象一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样格格不入,好像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关一样。 她向身旁的人对着延夜远远指去,“明邪,那是延夜,就是他身上发生了失踪的怪事,不知道他的情况在不在你们调查的范围之内。” 伏兮雪的身边,是一个与延夜年龄相仿的男子,身高比延夜略高一些,怎么看都已经跻身进入了一米八的行列,和延夜一样都瘦瘦高高的,只不过散发了和延夜不一样的气质,延夜只是那种和凌厉孤冷不易近人的感觉,这个叫做明邪的人自带一种和煦的气息,给人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的印象。 “嗯?就是他么,可是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啊。”明邪拉住伏兮雪,站在了原地“如果真的发生了灵力抹除的事情,他身边的灵场都应该被紊乱了才对。”说罢,明邪闭上了双眼,似乎有一股微风从他的身边悄悄吹了过去,慢慢飘向了延夜,在他的眼皮闭合的前一刻,瞳孔居然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那抹绿色就像春天新抽开的柳芽一样朦胧。 大约过了十多秒,明邪睁开眼睛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灵力啊,别说灵力波动了,他可能近期都没有碰到过有灵力的人。” 随即他神秘一笑,问道“兮雪你是不是想约我出来,所以故意找了这么个人来当幌子?” 话还没说完,他便说不出来了,他被伏兮雪的纤手用力的拧到了耳朵,疼的他“哎呦”的一声,而伏兮雪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手中还加大了力度。 “好了好了好了,兮雪姐,我不开玩笑了,快过去吧,他一会要等着急了。”明邪连忙求饶。伏兮雪的性格他是有所了解的,开这个玩笑简直是在虎口拔牙。 “一会保持的严肃一点,不要露出你这幅样子,太丢人了。”伏兮雪冷冷的说道,说完便把手收了回来,还不忘在明邪一身崭新的运动服上抹了抹,露出了略有嫌弃的表情。 “好的好的好的!”明邪说着,继续和伏兮雪向不远处的延夜走去。 延夜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一男一女,虽然伏兮雪的相貌并没有太记住,相隔两年更是忘得差不多一干二净,旁边的那个人自己也并不认识,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来这里要见得两个人。 是一种下意识,两个人映入自己的眼睛的时候,他似乎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共鸣感,这种共鸣的感觉并不是来源于曾有过照面的伏兮雪,而是旁边那个陌生的男子。 这种感觉,让延夜还有一些不安,和隐隐的危机感。 和那日见到练染华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却和这种感觉大不相同,练染华给人的是安全感和安心感,像是水一般温柔的灌溉全身的气息。尽管在这种气息的加持下,延夜还是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多言多语。 假如现在是第一次碰到练染华多好,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这个人该说不说的非要在这些变故发生的前一天出现,留下了一堆神神秘秘的话,唯独不留下联系方式,现在这个城市这么大,自己想找她了,想问问她唯一一次帮助自己的机会是什么,根本无处可寻啊。 为什么不当救世主,非要当预言家呢? 延夜很想有一架时光机器,“嗖”的一下回到那个黄昏,好好问问那个神秘的人,能帮到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转眼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没等伏兮雪打招呼,延夜先向两人挥了挥手:“你好伏兮雪同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叫延夜” 伏兮雪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叫伏兮雪,我旁边的这个是我的说的那个朋友,他叫林明邪。”伏兮雪说罢,旁边的明邪笑着向延夜伸出了手,“你好延夜。” 延夜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不知怎么的,在明邪靠近的时候,延夜心中的不安的危机居然烟消云散,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你仔细给我讲讲这件事情的经过,从兮雪的描述,我以前听过类似的事件。”明邪收回了手,和延夜说道。 说罢也不等延夜是否同意,便拉着他走到了后面的车旁,从口袋中掏出了车钥匙,“嗡”的一声打开了车门,打开副驾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其实这个动作是做给跟在后面的伏兮雪的,来的时候伏兮雪就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理由是和不想和自己坐在一排,现在接来了延夜,有了这个纯正的陌生人 ,兮雪应该愿意坐在自己的副驾驶上了吧。 谁知道走在旁边的延夜以为这个动作是做给自己的,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不好推辞,便说了声谢谢,坐进了车内。 明邪的表情僵住了,一丝尴尬浮现在脸上,就连后面的伏兮雪也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温柔好看的笑容看的明邪直眨了眨眼。 伏兮雪走了过来,理所应当的左上的后排座位,看着坐在车上有点茫然无措的延夜,感到甚是有趣。 现在,轮到明邪感到潜在的危机了,不过不是气场上的,而是... 情感上的。 明邪也上了车,熟练地挂挡踩油门,车一溜烟的行驶了起来。 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似乎是不忍心打破寂静,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汽车驶过郊区,驶过繁华的市区,驶过人车拥塞的学校,公园。 车载音乐突然响起,是明邪最爱听的《山楂树之恋》。 “你是一只飞鸟,飞上我的树梢,从此我乏味的生活都变得热闹,我知道,你会为我停留...” 延夜闭上了眼睛,舒缓的音乐让他紧绷的心头终于放松了一些,这几天以来,他也逐渐平静,也许老伯真的是自己的梦吧,自己没有发现,也许遇到这个叫明邪的人可以找到老伯,也许可以治好自己的病,可是没了老伯,自己人生的方向是什么呢,自己继续过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又过了几分钟,明邪在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前停下了车,停车场前,是一家名叫“山峦林立”的大酒店。 “我们在这里边吃午饭边讲吧,我请”明邪笑了笑,拔出了车钥匙,转身下车。 延夜十八年来,第一次踏进了这种巨大的酒店,曾经很多次,他在上学放学的时候,看见张灯结彩的车队,挂着粉红色的气球,一列一列的驶进这样的大酒店,在那个酒店里,可能进行着一场关于爱或者钱的见证。 曾经远观过很多次,如今真的走进,他有些不知所措。 三个人进入酒店,两边的侍者恭敬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少爷。” 延夜听完微微愣住,这声少爷肯定不是叫自己的,也不可能是在叫伏兮雪,难道明邪带自己二人来到的这家饭店,是他家的产业?延夜的心中被震撼到了,他和老伯过的一直是拮据的生活,别说这种大酒店,就连老伯饭店前面客人们点的饭菜,他都没有吃过,只是和老伯吃着剩的食材炒的土豆丝,白菜片而已。 这时一位侍者穿着整齐并一丝不苟的西服慢慢走来,“少爷,你的位置已经留好了,跟我上楼来吧”他说道,不同于其他侍者,这个人似乎不是酒店的员工,年龄二十左右的样子,穿着也和别人大不一样,别的侍者穿着类似司仪一样的礼服,而他身着纯黑色的西装,整个人透露出了一种儒雅随和的气息,黑色西服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枚蓝白色的羽毛。 就连面孔也是气宇不凡的帅气。 他将头转向延夜,笑了笑,笑容像四月吹过田野和煦的风“你就是今天少爷要宴请的人吗?” 突然被发问,延夜有点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明邪带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自己肯定了他的询问,未免太过自大了吧,可是转念一想,明邪是这里的少爷,带自己回他家来询问自己的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延夜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好像在为自己的茫然说着抱歉。 这位侍者胸前的牌子“墨辰”两个字映入了眼帘,后面的字还没有读完,延夜便被伏兮雪拉走向电梯走去,明邪站在原地转向了那位侍者。 “是的,墨先生,就是他们,叫人先带他们上去吧,一会还有一位客人要来,我亲自在这里等着,不用麻烦您了,您先回去忙吧。”明邪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些尊敬和礼貌,听他说的话,似乎这个墨先生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好的少爷,他轻轻鞠了一躬,“带这位先生和小姐去少爷之前说好的地方”鞠完躬,他向身边另一个侍者说道。 那个侍者似乎得到了什么重大的任务,立刻回答道“是!墨总管”便走到延夜二人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动作干净利落一眼便知受到过专业训练。 待二人随着侍者上了电梯,消失在了上升的电梯间后,墨辰把明邪拉到了一边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问:“少爷,那件事有消息了吗?” 明邪也一改刚才在门口的风度了严肃,摆出了一副苦瓜脸:“这不这次来林立酒店就是为了这件事吗,你说我父亲请那个人想办法也就罢了,为什么让我来接待,这不就摆明了是想要让我去执行这件事吗。” 随即他又指了指方才伏兮雪和延夜站立的地方:“本来今天就我和那个人商讨这件事,兮雪突然找我说有重要的事,说是又发生了灵力抹除的事情,她这么久才找了我一次,我肯定不能错过啊,我也不想让他们今天来,但是万一我去执行任务了,下一次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明邪满脸愁容和苦恼,看的墨辰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喜欢伏兮雪,害怕自己帮不到她她会失望,才想借着那个人的能力,一并解决的吧”墨辰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明邪干咳了两声,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然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的确是这样。” 墨辰笑着看他不说话,明邪沉不住气了:“墨大哥,你快回去忙吧,我在这等着就是了。”然后由幽幽的说道:“一定要保密啊” “哈哈,这么着急赶我走啊,我还想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既然少爷都说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说罢,墨辰整理了一下衣领,拍了拍明邪的肩膀,慢慢地走向酒店门口。 “对了,墨大哥你为什么不说你那句口头禅了?”明邪对着墨辰远去的背影问道。 “嗯?”墨辰回头,“在心里说了好多遍了。”他大笑,转身走进了室外的阳光中。 第十章再次相遇 延夜和伏兮雪走进了电梯,侍者也紧随其后,并为他们按下了电梯侧壁上的按钮,18层的楼层灯亮起,随着微微的目眩,电梯开始慢慢地上升。 和延夜之前在医院坐过的电梯不同,医院的电梯内总是贴着一张张接地气的广告纸,海报上代言人大大的笑容和电梯中神色严肃的患者以及家属格格不入。 毕竟不会有人是开开心心踏入医院的。 但是这个电梯不同,这么大规模的酒店,电梯自然不能植入广告大海报,就算没有广告的铺盖,这个电梯也和延夜想象的大不相同,不是意料之中的气派的金碧辉煌,也不是每一个角落都镶金包钻的土豪气息,整个电梯内部由一种暗银色的材质打造,不同于正常电梯的钢铁的层层包裹,整个空间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请问你们这里的电梯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为什么和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延夜小心翼翼的问着站在电梯门口的侍者。 电梯缓缓上升,慢慢滑过七楼,八楼,就在这时侍者开口了:“这是老爷家中的专用电梯,平时都是老爷家的人来才启用,材质是集团研发的新型材料,还没有大批量投入现场。”随即,他用有些自豪的口吻说道:“我们生产的材质,可是用子弹都打不破。” 伏兮雪也伸手摸了摸电梯的内壁,整个电梯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就好像一块巨大的金属被掏空了内壁,浑然天成。 延夜看到了电梯上亮着蓝色光芒的“32”,想不到这家酒店居然足足十八层,规模已经将近一家小型公司,延夜心想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一家这么大的酒店,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老伯失踪的事还在他心中蔓延着,他根本无心顾及别的,虽然这些没见过的一切都让他大开眼界,他却只期望明邪快点赶过来,希望明邪无所不能,帮他找到老伯。 电梯缓缓停靠在32层,延夜和伏兮雪走出了电梯,侍者却没有走出来,只是微微的笑,按下按钮合上了电梯门,伴着轻微的电流声慢慢地滑了下去。 的确不需要他继续引导下去,32层的尽头只有一间房间,整个楼层不像大厅一样空旷,没有那么多的摆设饰品,眼前只有一条长长的长廊,回廊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门。 难不成这间酒店的高楼层都只有一个房间?所以东拼西凑的盖到了这么高的楼层,总不能只有三十一个房间吧,正好一层一个。 延夜向尽头眺望,长廊两边挂满了笔墨油画,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些作品都是谁谁的真迹,但是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告诉他,这些看似乱涂乱画的东西,每一幅拿到外面可能都是天价。 如果说这层是专门接待客人的,这通道未免也太过冗长了吧,把长廊设计成这样然后在两边挂满字画来显示自己的财力吗? 延夜想了想,也许这层就是为了接待什么客人的吧,这些字画虽然和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也许是为了迎接今天要邀请的客人特意换上的。 尽管方才在大厅,明邪笑着对墨辰先生说他招待的客人就是自己,但是延夜心里明白,这么一个豪华的集团的少爷就算出手再阔绰,也不可能请朋友来这种地方,何况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延夜现在都不能完全记住明邪的样子。 明邪要宴请的,是那个还没有到的人吧。 延夜和伏兮雪走向那扇门,途中延夜有些好奇的看着挂满两边的字画,书法苍劲有力,水墨栩栩如生,的确别有一番意境,此时延夜只感觉自己不是走在一家酒店里,而是在一个收藏家的私人阅览室散步,自己被阅历丰富主人邀请来参加一场美好的家宴。 可是自己不是同样家藏丰富的收藏着,也不是仙风道骨的高人雅士,自己只是个问题青年。 尽头的房间没有想象的那么豪华,内部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常餐厅,屋子不过卧室大小,屋子中央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桌子,桌子的四个边上,摆着四把同样朴素的木椅子。 这下伏兮雪也愣住了,尽头的房间的朴素程度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以她对明邪家庭的了解,可能往后传个一百多代,也不会用到这种无华低调的家具,除非,算了,没有除非。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等明邪了,坐吧延夜”伏兮雪对延夜说,同时,拉出了一个木头椅子坐了下去,延夜想了想,也拉出了伏兮雪对面的椅子坐下。 本以为椅子会因为长时间没人使用而冰冷僵硬,想不到刚坐上去就感觉有一股暖流涌出,一下子窜遍了延夜的全身,因为在室外长时间等待而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也开始慢慢地温暖发烫。 不会是椅子里面藏着暖气片吧,延夜心里想,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刚提出来就被自己否决了,自己的脑海里经常出现这种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东西,即使是很严肃的场合也不例外。 同样的,伏兮雪也感受到了座椅传来的温暖,她意识到,这看似普通的家具似乎暗藏什么玄机。 两人面对着坐着,三十二层的高楼隔绝了外界的噪音,车的鸣笛声,路人的呐喊声,通通都传不到这个不可催折的层数。房间里寂静极了,延夜不知道应该和伏兮雪说点什么,坐在那里发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焦灼的尴尬。 其实延夜很想和伏兮雪说些话,但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不想现在就详细的讲出这几天自己经历的事情以免被当成疯子或者精神病人,他更不可能和伏兮雪讲自己以前和老伯的故事了吧,谁愿意听一个很过时的年轻人琐碎的念叨家常呢,可是现在年轻人流行的游戏,影视剧他一窍不通啊,都说建议友谊的最好办法就是通过游戏,延夜不喜欢游戏也不喜欢友谊。 所以现在无话可说。 还有一点就是面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延夜几次想说话都被哽住的喉咙堵了回去,而且恐怕这才是主要原因。 别这样吧,自己以前没有过这种类似“害羞”和“不好意思”的感觉啊。 还是伏兮雪打破了僵局,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延夜,从学校离开之后你过得还好吗?” 延夜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有些张不开口,他的确过的很好,和老伯一同努力奋斗营造生活,也的确过的不好,从他尚且十八岁的年龄来说,他的前路还很渺茫。 良久,他点了点头。 伏兮雪也看出了延夜的纠结,不再追问下去,只不过她以为延夜在离开高中后没有成功考进大学,只是给人打工维持生活罢了。 她之所以帮延夜,只不过是她的职责和出于对他的可怜。 她的职责,这个世界潜在的危险。 如果说伏兮雪没有对延夜没有鄙夷那是假的,她一度认为延夜在高中不学无术,辍学去打工,现在遇到的麻烦事回来求助唯一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学。 只不过延夜其实学习名列前茅,最后放弃大学也是为了能一直陪着家人。 其实在延夜做出选择的时候,他的人生的路线就已经定格,最后的路和伏兮雪想的也没什么区别,最后的世界有谁记得他曾经来过? 电梯停靠的声音穿过漫长的回廊,敲打在古色古香的木门上,伏兮雪一下就听到了声音,“明邪回来了”她对延夜说道。 延夜也一下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期待着明邪快快走进来。 当焦急等待的时候,这条长廊似乎比亲自踱步还要长了好几倍。 木门被无声的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明邪巨大的笑容,他小跑着推开门,看向后面的人,对着室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面的客人走了进来,映入了盯着门口看的延夜的眼帘。 一瞬间,延夜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瞳孔急剧缩小,心脏一瞬间像爆炸了一样的疼,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胸口,他的手被自己的肌肉死死锁住,痉挛的抖个不停。 “你...你回来找我了?” 第十五章冷羽墨辰(上) “墨...墨先生?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延夜惊魂未定,恢复跃动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甚至一瞬间还忘记了墨先生全名到底叫做什么。 在那个静止的时空,他已经闭上眼睛等着死神镰刀一般的巨大武器取走他的生命了,那武器挥动时卷起的旋风也夹杂着死亡的气息,孤独无助绝望笼罩了他,在即将的生命最后时刻,这柄突然出现长剑,又把他救回了这个灯光还在亮,时间还在慢慢流淌的世界。 “林少爷让我来接你,我就找到这里来了,地址不还是你留下的吗”墨辰先生淡淡的笑着,笑容中透露着一股驱散黑暗的和煦,这个危急时刻,还不忘打趣一句。 延夜有些呆住,自己将住址交给明邪这件事在一两个小时之前才发生,当时的他甚至他以为明邪说的到时候会来找自己不过是随口开玩笑罢了,就算明邪来找自己也会是很久之后吧,久的长年累月,直到自己淡忘了他,他突然找上门来,问这里是不是延夜的家,这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啊,难道就有什么突发事件了,明邪就派人就找上自己门来了?效率未免也太高了点吧。 “来的是有些匆忙,但是刚好及时不是吗”墨辰先生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虽然他的语气轻松平淡,但是他的眼神已经锁定住了眼前的黑影,此时他的目光变得像鹰一样锋利,瞳孔中靛蓝色火苗燃烧得鲜艳明亮,随着眼中的颜色变化,手中清澈如水的长剑也开始散发了淡淡的青光,在这个没什么光亮的夜晚的窝棚前,流光闪动好像一支修长的羽毛在熠熠发光。 延夜看着这柄剑,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恐惧慢慢消散,转为沐浴在墨辰散发的气息中的安定感,但是他还是腿软的坐在了地上,延夜长这么大没坐过过山车,但是现在他大概能体会到过山车是什么感觉了,过山车可能还不能达到这个高度,说是蹦极更贴切一点吧,就好像延夜独自一人毫无防备的从山崖上被人推下去,马上要摔落到地面,他已经在祈祷等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系了一根牢固的安全绳。 “延夜先生,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请跟我走一趟吧,林少爷要见你,详细的事情我会慢慢给你解释的”墨辰顿了顿又说道“在这之前我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 只是简洁的只言片语,说罢,他挥动手臂,长剑划过一道弧度,剑锋直指眼前的黑影,灵力由身体涌出,一片片青蓝色的飞羽在他身上绽放开来,在夜空中流转,在他的身边仿佛飞絮一般轻舞,有些飞羽在他的身边盘旋,有的飞羽就像蒲公英一样迂回翻动。 延夜坐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称得上是使用灵力的场面,后来回忆起这个夜晚只记得墨辰背对着他,强大的气场笼罩了这一片空间,冷静俊秀的侧脸,和直指敌人的剑刃,在黑夜中旋转的青色羽片,一切的一切彻底改变了他对灵力排斥甚至痛恨的心态,让他第一次有了试图去拥有灵力的念头。 只不过在那个夜晚,延夜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罢了,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灵力支持他帮助墨辰。 在被墨辰的长剑弹开后,那黑影似乎就愣在了原地,就连在延夜与墨辰简短的几句谈话的空档中也没有任何举动,就好像延夜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中安静的等待着主角变身的反派一样,等着主角团队做好一切准备才慢悠悠的放出狠话,然后被主角们合力击败,留下不甘的留言便被打上了天 这样的反派其实还蛮乖巧的,然而这个黑影并不是什么乖巧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没有在灵力管理局登记过你的灵力,此外还涉嫌一场恶意灵力抹除事件,恐怕你也要跟我走一趟了,随我去灵力管理局接受调查吧”墨辰冷冷的对那个黑影说道,吐字清晰一字一顿,一股威严和不容抗拒的气息弥漫开来,延夜心想恐怕这才是灵力管理局的真正面貌,冷静沉着思路清晰,反观中午时候,明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相比之下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延夜叹气,明邪该不是临时工吧。 那个黑影并没有理会墨辰,还是站在原地,尽管墨辰解除了延夜收到的灵力禁锢,黑影也并没有暴露他的下一个行为,颇有“以不变应万变”的气质。 尽管遭到了无视,墨辰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的情感,仍然死死盯着那道黑影,突然那么一瞬间,他发现那个黑影居然凭空消失了,他的视线里变得空无一物。 那黑影上一刻还在被墨辰用注满灵力的双瞳注视锁定,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它真的消失了,二是那个黑影的速度极快,快到灵力加持下都无法分辨到哪怕一丝残影,显然,凭空消失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个黑影是第二种情况。 墨辰心说不好,一股不祥的气息从身后袭来,凭借敏锐的感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黑影已经极速的移动到了自己的身后,虽然不知道黑影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动作,但是在半秒之内,黑影必定会对自己发动进攻,如果不能及时闪躲开,从后方被击中被重伤的概率远远大于正面产生的冲击造成的伤害。 自己还处于剑指前方的姿态,快速闪躲需要提前借力,如果试图闪躲很大的可能不仅没有闪开反而会被重创,那黑影的速度快到无法察觉,只能转身试试硬接它的攻击了。 脑中的分析在一瞬间完成,灵力从眉心汇入长剑,他猛地转身挥剑,刚刚还在指向前方的剑锋向身后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拉出一条美丽的光尾,在灵力催动的同时,他身边舞动的羽毛仿佛也被授予了灵力,细细碎碎的向剑身汇去,乍一看,就好像长剑吸收了周围的灵能向后方飞速的斩出漂亮的一击一样,整个动作在意识到不对劲的一瞬间边一气呵成,光影交错之中墨辰已经做好了这次突袭的最优解。 在延夜眼中看来,好像黑影还站在原地没动,墨辰便对自己向身后发动了攻击一样,他刚想因为墨辰的行为惊呼,突然响起的钢铁对撞产生的巨大轰鸣硬是把他送到嘴边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因为下一刻,黑影手中的巨大武器,就和突然转身舞剑的墨辰手中的长剑交错在了一起,汇聚在墨辰的剑上的羽毛的灵力在那一瞬间也完全爆炸开来,整只长剑炸开了一圈细细的羽毛,好像一团蒲公英被用力的吹散。黑色和蓝色的灵力震动了周围的空气,在空气中涤荡开了一圈圈波纹。 在夜色中好像一只飞鸟从空中陨落。 巨大的冲击力量让墨辰向后退出了四五米才勉强站稳,因为突袭太快,他的灵力没有完全调动,这一剑只是去应付突如其来的危险,大量的灵力因为催动却来不及使用被憋在了眉心中,对他造成了更大的压力,不过也正是大量灵力的堆积,这本来威力极强的攻击没有对墨辰造成太多的伤害,反而是他长剑上飞羽的扑簌起舞对黑影发动了反击。 只不过那黑影安安稳稳地站在发动突袭的地方,似乎并没有受到灵力波动的影响,不过也难怪,这个神秘的影子是发动攻击的一方,他早就计算好了墨辰的应对措施,所以发动了最有威胁却对自己影响最小的进攻方式,利用墨辰转身时无法完美发挥力量的弊端,进行了可以说是完美的突袭。 但是在这黑影的计算中,这次攻击应该是墨辰猝不及防重伤倒地,或者根本没有能力承受巨大的冲击在对拼的过程中直接被震去知觉,黑影再慢慢解决战斗才对,墨辰的应对措施让自己在凌厉的攻势下并没有吃到什么亏,反而知晓了自己的速度优势和进攻方法,有些得不偿失。 “冷羽剑,开”墨辰冷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飘起,盖住了金属嗡鸣的余音,没想到在刚刚收到突袭后,他甚至都没有选择调整状态就飞速发动了自己的反击,从那个黑影突然消失到墨辰发动这一式反击,灵力冲突碰撞发生剧烈的波动,这一切在延夜眼中不过只过了不到两秒而已。 两秒,一张纸掉到地上,一块苹果被咬下来咀嚼在口中,秒针慢慢地走出两步,两秒,一波灵力交锋未完,下一波交锋已经危机四起。 在墨辰清冷的声音响起后,似乎有一股寒流涌进了他手中的长剑,一根根羽毛在剑身周遭亮起,他把那柄叫做“冷羽”的长剑竖在了自己的胸前,就好像中世纪一个骄傲的骑士竖着自己的长枪,只不过这把长枪此时被闪着青光的飞羽环绕着,这柄长剑叫做冷羽剑。 这也是明邪心心念念一直想看到的,墨辰认真起来的强大的冷羽剑锋。 但是因为明邪加入灵力管理局后,从来没有遭遇过大规模突发事件(其实是管理局的人没有给他派发而已),自然没见过墨辰的冷羽剑是什么样子。 甚至以平时墨辰和煦温柔的光芒,明邪都曾经怀疑他是否有灵力去战斗,因为他给人的印象真的是太温和了,温和的让人觉得他不会提剑,也是因为这个,明邪对于那把只听别人谈论过的冷羽剑异常好奇。 明邪没有实现的愿望,此时的延夜完美达成了,那柄黑暗中闪烁着光芒凝聚起飞羽的冷羽剑,此时在那个仅仅比延夜明邪大不了多少岁,就已经被被尊称为“墨辰先生”的人的手中,划破了黑夜的暗。 更多的飞羽从墨辰身上散发开来向四周飞去,每一片飞羽上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灵力,肉眼不能锁定那黑影的速度和身影,铺天盖地弥漫的飞羽可以,无处不在的羽毛会给墨辰反馈黑影的每一刻动态。 “希望你在被缉拿归案后,还能像现在这么活跃”墨辰淡淡的说道,下一刻,飞羽自周遭暴泻而出,直指远处的黑影而去。 第十六章冷羽墨辰(中) 随着羽毛的暴泄而出,墨辰也飞速的跳跃了起来,他以一边的墙壁为借力点,双脚踩住墙檐,再次跳跃时,他已经如一道惊鸿一般向黑影掠去,冷羽剑在飞羽的点缀围绕下横在墨辰的身前,在墨辰的高速移动中斩破前方的空气,剑锋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气流发出微微的“嗤嗤”声,在灵力的震荡中,仔细观看,甚至能看到袅袅白烟浮起,但是这白烟一出现便马上被高速的气流吞没消失。 看似是不给自己留下余地和退路的横斩,实际上,这是墨辰在远距离发动的最强势的进攻,如此借力横斩会将整个人的惯性都施加在这充盈灵力的一击上,无需调整身位化解惯性与蓄力的冲突,将优势与劣势都化为进攻的力量,打出敌人难以接下的一剑。 既然你擅长偷袭,那我就光明正大的进行正面攻击,看你如何应对。 散布在空间四处的飞羽不断为墨辰送回黑影的定位,他觉得之所以方才黑影一瞬间就移动到了自己身后,可能并不是因为什么极度迅捷的速度,只是黑影用什么特殊的办法骗过了自己的眼睛,其实黑影早就动身了,早就悄悄移动到自己的身后准备好了这把握十足的攻击。 果然,就在墨辰的长剑即将进攻到那个时,飞羽的定位突然传来了异常,黑影已经不在原地了!尽管在墨辰锐利的目光中黑影似乎还站在原地,但是它真正的身形已然移动到了他原本位置的右方,但是此时的视野里右方分明什么都没有。 有的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在马上触碰到黑影的假象所在之地时,周围的飞羽突然向一边的空气聚拢,刹那间羽毛的凝聚就勾勒出了一个和黑影一模一样的人形,那便是黑影的真正所在之地。 墨辰在半空中微微侧身,本来直直的斩向前方的冷羽剑在墨辰的挥舞中向右方砍去,本来长长的剑尾转为一抹蓝色的光弧,向右边的侧翼展开。 那黑影似乎没有料到墨辰会精准的定位到他的位置,似乎还在等着看墨辰的剑光扑个空再慢慢反击,墨辰的转式让他猝不及防,甚至没来得及抬起武器去试图裆下这次挥斩。 带着蓝色羽穗的冷羽精准的砍中了黑影的侧身,无数羽毛与灵力在剑身与黑影碰撞的一刹爆裂开来,黑影被击中时,它的身上也炸出了一团巨大的黑雾,和迸溅起的灵力混合,四处散开。 但是这一剑没没有想墨辰预想的一样砍入黑影的身体,强大的灵力与黑影碰撞之后便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仅仅是在表层发生了巨大的冲击,根据反馈回来的力感,似乎黑影的身上穿了一件金属制成的盔甲。 这次强大的攻势因为墨辰在空中突然侧身改变了方向,难以控制的向前的惯性让他在出完这一剑后进行了一个翻滚才稳住身形,灵力与炸开的黑屋混合在一起,前方的视线变得极为模糊,墨辰闭上了双眼,因为战斗而跳动的心脏和剧烈跳动的后脑也在他的闭眼后逐渐平息,因为闭眼的聚精会神,飞羽反馈而来的黑影的定位也变得更加清晰,黑影仅仅是被强大的冲击力击退了几步而已,因为那层奇怪的保护,它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速度偏快,身法诡异,自身防御能力强大,攻击快速并且力量极大,墨辰在平息下来的大脑中飞速计算着,刚才这一击他也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使出太多的灵力,但是这一击他已经获取了足够的情报,这个黑影的实力也很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而且直到现在,黑影除了用诡异的身法移动到自己身后,并没有展露别的能力。 必须从多方面进攻,找到这个黑影的弱点。 飞羽的信号再次传达过来,黑影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向自己袭来,时快时慢并且轨迹行踪不定,飞羽居然无法捕捉到准确完全的位置,但是它的确在高速接近自己,综合推测,现在黑影似乎离自己仅剩下不到三米左右。 三米,能做出什么应对措施,根据飞羽的感知,身后没有障碍物,如果正面硬接应该不对受到太大的损伤,最坏的结果是被冲击出十多米,可以在接下这次攻击后在落脚点进行调整再主动出击。 墨辰刚想举剑抵挡,却感觉一股劲风在面前卷来。 不对,不是三米,飞羽的灵力回馈被干扰了,位置的回传出现了延迟,飞羽的定位被这个黑影察觉到了,他使用什么力量略微阻隔了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哪怕一刻钟的失误都是会致命的。这股强大的风压,如果不是什么和风有关的灵力,如果是那巨大武器挥舞产生的气流的话,黑影的攻击距离自己恐怕只剩下不到一米。 来不及硬接了。 墨辰突然睁眼,眼中已经不是瞳孔跳跃着靛青色火苗,青蓝色火苗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充斥着的青蓝色,他的眼仁和眼白已经全都染上了深蓝色,颜色就像他身边飞舞的羽毛一样纯粹,那种蓝白相间的渐变颜色,像一个小型的灯光一样明亮闪烁。 延夜已经看呆了,这些只在一些书上才看到的神奇场面,今天他居然看了个够,可能真的是自己疯了吧,这些是幻觉还是做梦呢。尤其是墨辰先生睁开眼睛,浓郁的深蓝色迸发而出的时候,他感觉一股场散发了开来。 一股连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都能深刻感受到的场。 然而接下来,他便看到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墨辰的身前,那手中的巨大武器已然贯穿了墨辰的身体,黑影在击中了墨辰之后双手驻着武器,稳稳的站在了原地。武器因为巨力在刺穿墨辰后插入了土地,墨辰在一刹那好像被那柄武器钉在了地上。 这个场面又把他带回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巨大的武器几乎将自己一分为二,剧痛记忆让延夜打着寒噤,更让他惊呆,墨辰居然被瞬间击中了?难道这么强大的他要战败了吗,梦中都会感受的巨大痛苦,现实中岂不是会加倍折磨被击中的人。 可是在自己看到的几招里,墨辰一直处于上风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被攻击的目标,这下他刚刚给自己眼睛变了个颜色,就被那巨大的武器击中重伤,这这这,难道因为救自己又要搭进去一个人的性命吗,如果自己也有灵力就好了,可以帮忙从背后捅捅刀子,帮他减轻一下压力,然而自己现在只能坐在这里,无能的观战罢了。 就在延夜深深自责时,他突然发现被击中的墨辰居然散发出了微微的蓝光,随机,整个人崩裂了开来。 不是崩裂,而是化作了一股股羽毛,在那黑影的身边慢慢消散,羽毛也想一只只蝴蝶一样四散飞去,在空中散开来。 而在墨辰睁开暗蓝色眼睛后散发的巨大的场中,之前被墨辰散发出去感知黑影位置的飞羽居然慢慢凝聚,无数的飞羽向一个地方飞去,盘旋,直到一个人的轮廓出现后,飞羽悉数迸发炸开,墨辰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是墨辰又出现了,还是冷静淡定的神情,带着刚刚睁开的水一般的深蓝色的双瞳,手持着那把叫做冷羽的长剑,着装还是那么一丝不苟,似乎刚才的大战都没有发生过,他才刚刚到来而已。 他看向空中残留的飞羽,他发现每一片飞羽上都带着细细的陌生的灵力波动,想必这些灵力是来自那些黑影,它用它的能力干扰了每一片附近的飞羽,所以方才墨辰不能精准察觉到它的方位。 但是这成千上万的飞羽为什么会被一同干扰,如果是利用灵力爆发强行干扰,自己一定会察觉到并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如果是它主动的分流灵力去悄无声息的干扰那些羽片,先不说飞羽的数量灵力损耗庞大得不偿失,在自己的感知下干扰自己的飞羽,需要多么细致的灵力操控。 一定是黑影的神秘能力做到的,而且自己现在也没有勘测到这个能力究竟是什么。 “延夜先生,在我没来之前,这个神秘人有展露过什么灵力吗?”墨辰小心的监测着自己的羽片和那个黑影,向远方的延夜问去。 延夜苦笑,如果他使用灵力我岂不是立马就死掉了,“没有啊,他一来我就动不了了,然后他就慢慢的向我走过来,直到你来救我才能动弹的”因为刚才的惊吓,延夜有些结巴和吐字不清,断断续续的说道。 “动不了?是因为你收到惊吓僵硬了吗?”墨辰一惊,问道。 “不是,是那种好像血液都不会流动的感觉,好像他把我锁住了”延夜喊道,在被黑影禁锢后他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一个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还就就是他仅仅是以为每个拥有灵力的人都会锁住别人,毕竟是超能力和普通人的差距,而墨辰到达之后锁住他的力量便悉数撤去,他便更坚信了心中的推测,对灵力极度不熟悉让他根本无法第一时间提供给墨辰情报。 但是墨辰在此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黑影可以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转移位置,为什么这个黑影可以悄无声息的干扰自己散步在周围的每一片飞羽,这个黑影的能力不仅仅是会欺骗眼睛的身法,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暂停住一片区域的时间和空间。 它禁锢住了延夜所以想慢慢处刑,在自己抵达后它便第一时间撤走了自己的能力,方才它禁锢住了自己所在区域的空间,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秒,但是这致命的一秒却导致飞羽不能带回准确的定位,所以它奔袭而来的身影才会忽远忽近,并且有了两米左右的误差。静止时间的那一瞬间,自己根本感受不到飞羽的回馈。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及时强行开启了自己的能力,恐怕现在已经重伤甚至毙命了。 现在自己为了保命强行开启了灵力消耗巨大的“羽化”状态,已经很久没有灵力罪犯能让自己将实力调动到这一步了。 要速战速决了,墨辰先生露出少有的慎重,冷羽剑被从手中提起,剑身同样染上了深蓝色的光辉。 “就把你当做执行那个任务之前的模拟训练吧。”墨辰慢慢地说道,接连挥舞中,冷羽剑舞出绚丽的剑光。 只不过那黑影一动不动,甚至发出了冷漠的嗤笑声。 第十七章冷羽墨辰(下) 从它锁住延夜到现在和墨辰鏖战,这声冷笑是它第一次发出声音。 延夜愣了,原来这个黑影是可以说话的,自己一直以为它无法出声,被它追杀也有一小段时间了,它连回击的话语,甚至叫声都没有发出来过。 在听到这淡淡的冷笑声音时,墨辰也心头一紧,自己已经几乎毫无保留了,但是这个黑影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在这个时候还在冷笑,恐怕还所有保留,可能它的能力远远不止它展露出的模样。 但是事已至此,大量燃烧的灵力让墨辰此时的头脑变得特别清晰,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灵力会跟不上供应,灵力用光的话自己会丧失大部分战斗力。 不等黑影说出下一句话,墨辰的身体再次化为一道残影,在“羽化”状态下他的速度快的恐怖,简直就像是之前黑影瞬间闪烁到墨辰背后那样速度极高,在这高速奔去的同时,墨辰一直舞动着手中的冷羽剑,剑影在刚被挥出的同时就积攒在冷羽周围,一同成为破空而前的剑光。 开启了羽化状态的他无需借力,居然可以直接高速跳跃奔袭,不要说延夜,就连明邪和伏兮雪在现场,也会惊呼于墨辰的超高速,虽然同样拥有灵力,但是墨辰的实力和他们比真是天壤之别。 黑影也在这一刻举起了武器,刚刚好与如一道残影一样的墨辰相撞,没有荡起方才那种巨大的爆炸,没有黑雾硝烟弥漫,仅仅是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和一团羽毛轻轻爆开。 在这次攻击击中黑影后,墨辰居然诡异的消失在了原地,黑影也因为积蓄的巨大力量没有被攻势持续抵消而打空被自身的惯性带着一个趔趄,巨大的神秘武器向前插入了土中。 在黑影因为惯性失去平衡的下一刻,它的身后突然爆开一团飞羽,在闪烁着蓝色流光的飞羽中心,墨辰凭空出现,手中的惊羽还舞动着流畅的剑法,高速两剑刺在黑影的身后,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团黑雾从黑影的身上喷起,再次响起了金属碰撞在盔甲上的声音,黑影也因为这次冲击向前微微倾了身体。 在砍出这两剑后,墨辰再次化作一团羽片凭空消失,不到半秒的间隔瞬间出现在了黑影的身侧,蓝色的流羽夹杂着蓝色的剑影再次迸溅起了诡异的黑雾,黑雾尚未消散墨辰又消失了。 延夜看的眼花缭乱,他只感觉墨辰在四处瞬移攻击那道黑影,不到三秒,墨辰已经闪烁了整整十六次,甚至可能更多,延夜的肉眼看不清墨辰究竟是如何来回穿梭的,他只看见一道道剑光从四面八方攻击着黑影,每一道剑光都伴随着一簇簇飞羽在绽放,只能听见清脆的回响响彻这一片区域。 三秒内,黑影都没能找到墨辰的位置进行反击,如果不是那未知的防御能力保护着它,恐怕它已经在墨辰的攻击下重伤甚至殒命。 如果用灵力去感知墨辰此时的动作,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在利用“场”中四处弥漫的飞羽一直进行着分散和重组,在正面进行了一次攻击后便立刻变成一团羽毛散去,消散后漫天飞舞的羽片又在黑影的身后将墨辰重组,进行攻击后再次散去,又在另一个角度飞速重组出击,在这种攻击的循环中,大量消耗去充盈自己的灵力被完美利用。 十六个方位,墨辰没有找到那个绝对防御下的弱点,冷羽的每一剑都砍在了那看不见的盔甲上,虽然黑影也的确受到损伤,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慢慢地,墨辰感觉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是那种很清晰地感知,但不是完完全全的速度,她挥剑的攻势还是凌厉迅捷,每一击都在黑影的身上留下不小的冲击,而且他渐渐找到了黑影防御最薄弱的地方,那就是它的后颈,在每次攻击到后颈附近的部位时,钢铁相撞的回响并不清脆强烈,那黑影受到的影响也远比其他部位更大。 而且每次受击,黑影都试图把后颈部藏在墨辰不在的方向,似乎有意回避。 变慢的是墨辰消散和凝聚的速度,或者说,是这片空间飞羽的速度。 墨辰马上反应了过来,在这几秒内黑影被自己来回突袭攻击,它知道自己速度不及墨辰,于是在那层防御的保护下,再次开启了它的能力能力。 片片飞羽再次被禁锢住,只不过因为墨辰此时灵力太过充足,飞羽并没有被大量完全的禁锢住,仅仅是被减缓了速度,略微影响了墨辰的进攻频率。 墨辰心说不对,如果只是如此,黑影不会白白被自己挥砍这么次,几次的周旋他已经发觉这个黑影极其狡猾,每次自己爆发出能力都会被他化解,虽然现在自己找到了它的弱点,但是黑影反常的忍受他的剑影,可以说极其不对劲。 最后一击了,几缕飞羽在黑影的颈后凝聚,尚且身处在黑影正前方的墨辰将灵力大量注入冷羽,刚刚进行一次攻击的冷羽还闪着蓝光,盘旋在周围的羽片也在灵力的注入下变得更加灵动。 就在他马上要随着进攻的习惯消散并凝聚到黑影身后时,变故骤升。 墨辰没有成功的凝聚过去,他停在了原地,剑身还带着灵力聚合的蓝色波纹,但是他也并没有因为凝聚失败而趔趄或失去平衡,他被禁锢住了。 本来以墨辰的高速,黑影没可能用灵力锁住他进行禁锢,但是黑影封锁的,是散布在四周的飞羽,墨辰的每一次瞬身都以飞羽为媒介,在黑影受到疯狂攻击的十几秒内,它悄无声息的锁定了这一片的所有羽毛,终于在感受到灵力波动突然变得强烈的攻击之前,牢牢的禁锢住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飞羽。 同时向前方爆射的灵力也暂时锁住了神速穿梭的墨辰,因为墨辰的速度太快了,黑影只能向一个大致的方向散射出自己的力量,也就是早在上一次受到攻击,便锁定好了这次羽毛的凝聚点。 黑影没有浪费时间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它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巨大的武器带着强烈的劲风向墨辰砍去,上一次绝妙的攻击被羽化的墨辰用这神奇的消散能力躲过,这次这片空间的飞羽都黑影用灵力锁住,再次针对到墨辰的能力,这次进攻,是逃无可逃的。 巨大地武器挥舞而下,墨辰眼中的青蓝色变得更盛一分,黑影会对他进行针对性的策略他早就察觉了,如果不是这强大的防御,这个黑影在他眼中简直不值一提,只不过黑影的狡诈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虽然自己被黑影凝固住,但是他早就在黑影的身后进攻时留下了新的灵力飞羽,只不过新的飞羽不能承载这次蓄力的一击,自己仅仅是能瞬移过去而已。 黑影的武器没有击中想象中的脆弱身体,没有击碎任何柔软的东西,在最后时刻,墨辰瞬身到了它的后面。 没有凝聚了强大灵力的一剑,没有从背后刺穿弱点的强大攻击,瞬身到后方的墨辰再次化作一团飞羽,席卷向不远方正捏着一把汗的延夜。 下一秒,羽毛便包围住了延夜,蓝色光芒盛开,满天的羽毛缩小成一个奇点,而后随着一阵波动瞬间消失。还留着场中的飞羽也随着墨辰的消失慢慢飘散。 夜晚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那个还保持着挥舞巨大武器的黑影伫立在原地。 深夜十点,一处像公司一样的大厦高层,明邪坐在桌子前面细致的收拾着东西,零食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器物被他一件一件装进了一个大旅行箱里。 突然,桌子上的一堆蓝色羽毛在无风的环境下被吹落到地面,羽毛堆积的中心深蓝色微光爆发开来,羽毛凝聚成了墨辰的身影,而在他的手中,还抓着一个惊魂未定的延夜。 明邪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从一边的角落循声赶来,刚走到这边就看到了从羽堆中摔落的墨辰,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墨辰此时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桌子旁边的墙壁,他的脸色苍白无力,嘴唇也失去血色变得干裂,方才还灌着深蓝色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普通的黑白。 最可怕的是他的腹部,一道巨大且极深的创伤横贯在他的身上,尽管伤口没有贯穿身体,但是巨大的创伤还没有被灵力修补,仍然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那一边的衣服已经被红色染透。 羽化前被干扰感知的那一击没有完全躲掉,进攻太过极速迅猛导致墨辰还是被巨大的武器重创,只不过羽化后强大的灵力让他忽略掉了疼痛,支撑着失血的身体又和那黑影战斗了那么久。 最后一刻,权衡利弊之下,墨辰放弃了可以造成巨大伤害的一击,选择了带着延夜撤离。再战斗下去不知道胜利的天平会倾向何方。 而且他此次的任务只是接回延夜,他也没料想到会遇到这么强大的敌人,他完全没有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那些精妙的战术也是他的经验做出的应急反应。 冷羽剑也摆在一边,上面还挂着残存的羽毛,失去了灵力的灌注冷羽也没了闪耀的光芒,只剩下自身的光泽在灯光下依旧耀眼。 “墨辰先生,辛苦你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延夜看着疲惫重伤的墨辰,发自内心的说道。 褪去了战斗时的灵力和严肃,墨辰又露出了和煦的微笑:“瓜” “啊?什么意思?”延夜被搞得一头雾水。 明邪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墨辰的状态容不得他站在这里呆站着,他对延夜说道:“墨辰先生的口头禅罢了”说罢,便跑去寻找医疗的措施。 延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极度紧张放松下来的他也慢慢地笑了出来。 口头禅么,有自己喜好和习惯,这样轻松的生活也真令人向往啊。 第十八章风林火山 自从那晚过后,延夜再也没回到过曾经的窝棚 一个原因是练染华曾提到的让延夜做明邪的此行队友,明邪忘不掉那日她在蓝色光晕的环绕下说延夜会带来“特别的协助”时认真的表情,以及印在他脑海里那日他怎么努力都没能清除掉的延夜记忆的场景。所以他还是决定将延夜接到自己这边,反正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一个人的起居空间。 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敌人居然能伤到墨辰先生,为了保护练染华指派的队友,所以把延夜保护起来了吧。 明邪对延夜起了很浓厚的兴趣,虽然他很关心为什么延夜会认识伏兮雪还貌似有些熟悉,不过真正让他好奇的还是延夜身上的未解之谜。 不被自己灵力干扰,被一向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练染华点名指派,遭遇灵力强大到未知的敌人刺杀。不被灵力干扰尚且不说,自己灵力的强度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孤傲的练染华都将他推荐给了自己,那自己就一定要好好地看待这个人,练染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特别的意义,惜字如金的她,从来不会用自己的名声乱点谱。 至于被刺杀这事,当天晚上明邪便有意邀请延夜和自己回到家中,但是当时自己因为练染华的灵力迟到了重要的会议,延夜也表示要回到家中做做准备,明邪只好仅索要了住处,便和延夜分别开来,但是当晚在会议过后他便马上请求墨辰先生带回延夜,循着地址去的墨辰先生刚好撞见了延夜命悬一线的时刻...... 平静的生活被波折打破,这一切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对自己做出预警。 但是话说到底,这段时间真正让明邪大条的神经开始紧绷的,不是墨辰先生遭遇的神秘敌人,也不是清除延夜记忆失败的糗事,更不是对于伏兮雪的小心思,而是那日家族召开紧急会议的内容。 就在山峦林立的三十二层几人交涉言欢时,墨辰先生回到家族中,带回了他在藏书室的最新发现。 探索了十多年线索,筹备了整整五年的计划,终于要开始进行了。 无论是是墨辰先生在地下藏书室查阅的资料,还是请练染华来指点的迷津,所有的努力和探索,都是为了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也就是出发寻找那唯一缺少的东西。 这最后一步,也是破晓前最黑暗的夜。 灵力的世界,同样不缺少明争暗斗。 这段时间延夜也是经历很多前所未有的遭遇,那天晚上墨辰先生用强大灵力将他席卷而去的地方,延夜原以为是明邪的家,在一晚上手忙脚乱的为墨辰先生包扎,明邪给墨辰先生传输灵力疗伤,延夜因为惊吓在一个角落睁着眼睛熬了整整一夜半梦半醒之后,第二天的他看着漆黑的电梯里亮起的“44”心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分明是一个比山峦林立酒店还要豪华高端的大公司,而且他们所处的44层并不是顶层,昨晚他因为惊吓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注意到窗外就是一览无遗的夜景,不过看明邪在里面随便走来走去,每个人看见他都要退让三分的样子,这个高层似乎和自己理解的“明邪的家”并没有什么太大差距。 可是至今,延夜都不知道练染华那天在酒店中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年只有十二个月,所谓的十三月到底是什么? 深夜十一点,公司的44层。 延夜靠在沙发旁,有些无所事事,一旁的明邪坐在电脑桌旁的电竞椅上,屏幕亮着的光照亮了他的脸,他脸色凝重的敲击着键盘。 这里的确是明邪居住的地方,这个公司的底层就像别的大厦一样,前台咨询处,各种办公楼层和基础设施应有尽有,前台接待的姐姐笑容可掬,公司职员脸色严肃行色匆匆,一些看气质就是经理的人像雕塑一样耀武扬威的站在电梯的最前面。 但是当电梯划过44层时,那份正常而快节奏的气息就完全标了,虽然没有见识到更高的楼层,但是44层分明就是一个多室多厅的豪宅,甚至抵达44层都需要明邪亲自指纹验证,否则电梯就卡在这里不会开门, 电梯门打开便是一地颜色醇厚的木地板,墙壁上印着优美的花纹,一丝一缕向着天花板蔓延而去。 延夜走进去只能看着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电器发呆,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看着不远处坐在电脑前像弹钢琴一样敲键盘的明邪,延夜起身慢慢的走了过去,想看看明邪到底在忙什么工作,如果是在处理灵力管理的事情,也许一无所知的自己可以了解到一些想知道的东西。 等他走过去,光影交错的屏幕上,不是数据和表格,也不是什么办公软件,貌似是一个......在操控小人作战的游戏? 而明邪按键盘飞快的源头,貌似不是复杂的游戏操作,而是左下角滚动飞快的聊天框。 延夜大概看了几眼,言辞中好像涉及到了父母,好像还关于到身体健康什么的话题。 延夜心中得出结论:明邪打游戏也不忘记父母,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看到延夜走了过来,明邪也从方才万般投入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到延夜盯着自己电脑屏幕的左下角看着,明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聊天框疯狂滚动的消息让他马上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打字中去。顿时忘掉了延夜的存在。 延夜看不懂明邪在做什么,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明邪不是在办公,而是在打游戏,而且这个游戏很神奇,经常会黑屏,每次黑屏明邪都会加快敲击键盘的频率。 他摇了摇头,回到了沙发旁坐下。 不一会,只见明邪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似乎松弛了下来,他仰头瘫倒在电竞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变化着,时而憋笑时而阴沉,似乎在回味着刚才的游戏内容,又像是在想什么令人气愤但是结局大快人心的事。 几分钟后,明邪似乎想起了延夜还坐在一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恢复了故作高深莫测的严肃样子,从电竞椅上跳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平板,慢慢向延夜走去。 延夜看这厮的这幅模样也是见怪不怪,几天的相处让他感觉明邪简直拥有变脸绝活,脸上的表情似乎不能代表他的心情,但是完完全全的彰显着他内心的夸张程度。 转眼间明邪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了延夜的身旁,他拍了拍延夜的肩膀示意他看平板的屏幕,同时明邪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指纹验证打开了平板的屏保,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着。 “夜兄,因为一些原因,你没法参与我们家族的紧急会议,所以我来给你讲一下这些事的大致经过。”明邪用着很中气的称呼,好像一个老道长一样的语气说道。 延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从头讲起吧,不然你对所有的事情都很迷茫,既然我们要一起出任务,还是得好好给你科普一下的。” 说罢明邪打开了一个ppt,似乎是提前准备好的,入眼就是“基本知识”四个大字,后面的落款是“林明邪”看来是明邪自己制作的ppt。 “首先是从最最基本的说起,也就是世界,这个存在了几十亿年,我也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这个相信科学的蓝色星球,是存在‘灵力’这种东西的。”明邪认真严肃的说道,ppt也翻到了第一页,平板的屏幕上赫然是一个简笔画的地球。 其实这个地球画的真的很粗糙,线条歪歪扭扭的,上面点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东西,在这个不明球体的下面标注了“地球”二字。 看到这个鬼才简笔画和神一般的注释,延夜抽了抽嘴角,但是他并没有打断明邪,明邪说的话题正是他迫切想了解的,虽然短短几天他接触了很多所谓的灵力事件,但是说到底对于这个神奇的东西延夜还是一无所知。 “世界已经存在了几十亿年,人类探索的不过是世界的几千亿分之一,也许你觉得灵力不可思议,但是我们这些拥有灵力的人,可能有一天也会遇到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明邪说道。 “但是因为社会的进步和法律制度越来越完善”明邪边说边翻ppt,一幅幅鬼才化作晃得延夜眼花缭乱,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个ppt,他会理解的更深刻一点。 “没人知道灵力的源头是什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灵力就在血脉中流淌了,也是从古时候传承下来的血脉,演变成了如今的灵力种族。” 什么?灵力还分种族?分不分科和纲目啊,延夜在心中暗自吐槽着。 “风,林,火,山。这四个便是延续最久,也演变的最为繁盛的四个灵力种族。”一向满脸无所谓的明邪在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也展示出了发自内心的尊敬,似乎在吟诵自己的座右铭一样。 甚至在明邪说道“林”那个字时,他的眼中有青色火苗微微跃动...... “我们这次的任务,也和四个种族的存亡,有着莫大的关系。” 第十九章朋友 延夜有些发愣,明邪哪是给他解释来龙去脉,根本就是在讲玄学,越讲越懵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林火山,怎么还和兵法扯上关系了。 明邪注意到了延夜发愣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直击主题有点突兀,他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我换一个讲解的顺序。”说罢对着平板的ppt一顿猛划,页数飞快跳转,这时候延夜才发现,这个ppt居然有这么多页。 在十几秒的翻找后,屏幕停在了一幅画风熟悉,内容粗糙的画面上面,而页数居然已经到了惊人的68页。 “灵力的源头,似乎是存在于人的大脑内。”明邪说道,手中的简笔画赫然是一双眼睛,在这双眼睛中心偏上的地方,也就是人的眉心处,青色的线条相互缠绕画成了线团一般乱糟糟的球的样子。“这个线团,也就是每个人体内灵力的来源。” “也就是说你们的眼睛会变颜色,是因为使用了大脑里的灵力?”延夜问道,从那晚墨辰先生和黑影交战时,他就发现每次墨辰先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时,眼中都会闪烁起靛青色的光芒,应该是眉心处强大的灵力燃烧,通过眼睛映射了出来。 果然,相对于种族的划分,延夜更感兴趣的,是灵力,是那种可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这种力量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延夜的命运。 “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夜兄,恐怕你没法拥有灵力了。”明邪摇了摇头说,但是马上,他话锋一转“别愁眉苦脸的了,你是唯一知道灵力存在的普通人啊,你应该高兴才对。”随即明邪也挂上了笑嘻嘻的表情转头看向延夜。 面对这个玩笑,延夜只是翻了翻白眼,继续听明邪讲下去。 “那天在酒店你也看到练染华的表演了,其实我也不懂练染华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大致模糊的方向,但是墨辰先生最近几个月也一直在研究,不只是他,我们林族这些年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那个东西的蛛丝马迹。” 又来了又来了,难道这些灵力拥有者都喜欢神秘兮兮的说话吗,延夜暗自吐槽,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既然你也看不懂练染华的意思那你给我讲什么。 “这就要说回刚才的正题了,经历了几千年几万年的传承,四个种族相辅相成,一直在平平安安的繁衍生息代代传承,但是最近几百年,四个种族之间灵力的链接,似乎变得模糊了,更可怕的是,这个现象在最近几年,变得尤其严重。”明邪说道。 “链接变得模糊?”延夜不解道 “也就是灵力在慢慢地消失。”明邪慢慢说道。 “那不是也挺好,大家都变回普通人,普通的生活,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灵力抹除,也没有那么多的怪事了。”延夜满不在乎的说。 “延夜,灵力的消失不仅仅代表着我们的后代会变成普通人。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有生活在阳光下的灵力者,就会有藏阴暗中未知的东西,如果灵力真的消失了,世界的平衡被打破,后果是我们都无法预知的。”明邪郑重的说。 延夜被说的语塞,作为普通人的他完全不知道明邪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感觉他说的东西存在一些道理。 “其实这些也是练染华以前说的,我记住了而已,哈哈哈......”明邪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嗯,果然还是这种不靠谱的基调,延夜暗自想。 “那天在酒店,练染华用灵力画出来的,是一棵参天大树。”明邪一边说着,手指也在屏幕上舞动,平板的屏幕划到了后面的页码,一棵简笔画的线条树映入眼帘。 不一样的是,那日练染华灵力画出的巨树栩栩如生,灵力拖尾就像真的枝芽一样生动灵活,灵力的粉末在树干摇动间如花粉一般绽放飞扬,而此时明邪的简笔画,显然就是两条直线末端加上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练染华研究过很多传承几千年的古书,她曾经说过,能改变四族命运的东西,就和这棵大树有关。”明邪抚摸着屏幕上的树说道。 “世界上这么多树,她画的到底是哪一棵?”延夜问道,“每一棵都去测测灵力?” “那是一棵非常非常巨大的,连接了天和地的大树。”明邪闭上了眼睛说。“那棵树存在于这个世界,也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完了,越说越玄乎了,另一个世界,难不成要羽化而飞仙不成。 “墨辰先生发现的,正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和那个世界的连接点,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通过那个连接点,抵达有着巨树的另一个世界,”延夜说道。 “那所谓的十三月又是怎么回事?”延夜问道。 “在某一个特定的地点,当时间跨越过十二月最后一天的时候,时间不会流向下一年,而是流向那个传说中的十三月,十三月也有完整的三十天,在十三月度过的日子里,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静止的。”明邪说“也就是说,我们有一个月时间通过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抵达另一个世界。” “乱了乱了,我的世界观全颠覆了,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过这么多,我想我会以为你疯了”延夜拍着额头说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延夜,你现在除了和我们一起疯下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明邪笑着开玩笑说“现在别人不也以为你是个疯子?” 延夜看了看桌边的日历,赫然已经是十二月三日,那么距离所谓的十三月,也只有短短二十多天了,从窝棚离开的这些天他一直待在明邪的住处生活,吃的穿的用的完全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太过平静,使得延夜对于老伯热切渴望的心也冷静下来。 无形的手把他卷入洪流,他眼前要面对的,不是幕后的黑手,而是眼前将他拖入深渊的逆流。 “墨辰先生怎么样了?”延夜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救了他一命的,操控着飞羽的好好先生。 “墨大哥灵力很强的,那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早就好了,估计只是灵力受阻不能大量使用了,想不到你居然被墨大哥救了命还看到了冷羽剑的实力,实名羡慕了,哎”明邪有些惋惜的说道。 “如果你也被定住不能动,一个黑影要巨剑砍向你的话,你应该就不会羡慕我的处境了,也多亏了墨辰先生,还为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延夜说道。“等咱们完成任务归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明邪笑了:“这次任务,墨辰先生将作为队长和我们一同出发,你要是想感谢他,一路上随时都可以。” 延夜有些惊讶,也因为墨辰先生的同行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墨辰先生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没有用出全部实力就力敌黑影,虽然受了伤但是带着他全身而退,想必他受伤也是因为延夜在一旁而有所顾忌不能施展全力导致的。 “对了,明邪,这次你们要派出多少人执行任务?”这也是延夜最关心的问题,人越多,安全保障也就越大,如果按照明邪说的四大家族繁荣强盛,几百几千人的队伍应该是拿得出手吧。 “我仔细想一想啊。”明邪说到,“大概,五个人吧。”说完,还面向延夜郑重的点了点头。 “五五五......五个人?”延夜吃惊的问道,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居然只有五个人?算上自己,明邪,墨辰先生,那么说,就还只有两个人喽? “其实本来就四个人的,只不过练染华让你加入了我们,自然就变成五个人了。”明邪耸耸肩,一幅不关我事的样子。 “这么神圣,这么艰巨任务,五个人是在开玩笑吗?真的不是在合伙骗我吧?” 延夜不可置信的问道。按照明邪说的,关系到四个灵力族群的延续,这个世界又存在着数以万计的拥有灵力的的人,这个成功后可以载入史册的任务,执行者居然只有区区五个人? “夜兄,我知道这有些荒唐甚至难以理喻,但是两个世界也是平衡的啊,家族也想大批量的派人前往那个世界,但是大批人员产生的灵力变迁,打破了连接点的平衡,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明邪无奈地说。 “甚至把你加进这个队伍,我怀疑是练染华懒得理你,又看你没有灵力不会打破平衡,就把你撇给我们,交给神话去处理了”明邪可以算是口无遮拦,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延夜。“谁知道她那天是不是看你要经历灾难所以一时兴起的搭讪你呢。” 这一番话确实打击到了延夜 ,仔细想想倒也的确有这个可能,自己被莫名其妙的顶上,然后这群自视甚高的灵力持有者便把自己当做一个玩具一般随手摆弄了几下,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是最急切最认真的。 但是随即,明邪拍了拍延夜的肩膀,排到第二下后便稳稳的按住了他,此时明邪的眼睛中没有平常的戏谑和不靠谱,他用少有的认真语气和延夜说道:“不过既然练染华选中了你,就一定她的理由,从决定要一起出生入死的时候开始,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是我永远的朋友,延夜,我们要一起加油啊。” 明邪的认真让延夜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这真情流露的一段话,的确抵过了之前的所有补刀和玩笑,那种叫做“朋友”的情感在延夜的心中慢慢滋养了起来。 等下,延夜感到了一些异常。 这个任务......要出生入死吗? 前方,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