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她是个野狗一样的美丽的人》 第一章讲科学的理科生遇到了怪事 “我在这空教室捶门锤了一个月了。你信不信我?!”阿良十分严肃的眼神直盯着我。 我自然嘴上不愿说什么,却也不得不相信这样的阿良。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分。时间回到早上七点十分。与早读声一起,和煦之风环抱绿树窸窣作响,我班走廊正被两位同学清扫,能听到他们正在谈论有关共振的原理。 “你来这干嘛?”阿良看着我。 “这不废话,自从新教学楼建成,这教室空出来就归我们班管,钥匙在我这呢,倒是你,一空出来就成了你的秘密基地了?” “卧槽,你能不能别那样看着我,看不起我?” 当时我表情的含义只是想提醒他,他学习落后了不应该逃早读跑这里来——他眼睛真尖。沉默的空档,我想找个凳子,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两张桌子和墙角那点发霉长出来的草。 “这里只有你坐的这张凳子了?” 阿良没有回答我,貌似在表达不满。 “你啊,到高中就退步,现在还吃老本呢。再不努力还有两百多天就高考了。”事实上,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他初中时候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上高中后我们角色却完全反转了,我现在是全校第一,他成了校四五百名的“差生”。 “你坐桌子上吧。” 我们继续聊了一会儿,不过凉风吹的越来越频繁。 “我先回教室了,这儿关了窗户怎么还会感到冷啊。”于是从桌子上下来,准备回教室。转头一刻我看到教学楼外片白光,刚想惊讶却突然一声响雷,这雷把我震的哑口无言。我并没停止脚步,却仍然在原地。 我扭过头去,阿良一只手早已经拉住了我。 “你拉着我干嘛?”窗外树叶的窸窣声十分平常,走廊的两位同学仍然在谈论着共振原理。我马上告诉自己,一定是昨天我没有睡好。 “没事。” 我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你......” “你们怎么在这里?上课铃都过了十多分钟了。还不快去上课?”班主任正好经过这个教室,在外面吼道。 我只好对着阿良摊摊手,“走吧。” 到走廊外,看到那俩同学还在扫地,我小声嘟囔了句:“这俩怎么还在这。” 不料被班主任听到,“什么就两个人?你们就算两个人老师也得管懂不懂?” 阿良到这便嘿嘿嘿对着我笑,仿佛在跟我说:你就算成绩好老师也没怎么给你好脸色啊。但是他扭头那一瞬,竟露出不自然的悲伤,紧接着整个脸紧缩让我我看到了皮下的白骨。 我两眼直瞪着他:“啊?” “嗯?” 闻声我突然感到耳朵一股下扯的力,本该在教室上课的老师到了我跟前。我看到老师,我的耳根的充血突然扩散到了整个脸,头不自觉的往下低,但是我没料到我跟老师离得那么近,靠到了她的胸前,这下我是一动也不敢动,脸已经烫到极点,心跳加速搞得我语无伦次了。 “啊——?两个?” “什么两个,哈?” “走......走廊那俩位女同学” “哼?小屁孩,你这比喻太糟糕了吧。你连两个人都能捏造出来?还不快回教室!” “是是是。”庆幸终于在荷尔蒙完全爆发前得到了解放。 回座位回想了一下,老师是真的白。不过,这之后,我一直处于一种十分疑惑的氛围中——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明白那种恐怖的体验,就像我身体虚弱得成了死尸......阿良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感觉一直留于胸口,让我有想彻底搞明白的冲动,于是课间找了阿良:“我早读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什么东西,我说不清楚,反正吓我一跳。” 阿良没有回答我。 “是真的,而且你早上好像也被吓了一跳,是吗?” “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阿良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冰凉,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早就非常疏远了,如果不是早上在空教室见到,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可恶的我今早还那么“圣母”地劝他这劝他那,一定让他很郁闷吧!白眼狼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对人这么刻薄,不懂感恩。 后来我没有再问下去,只写了张道歉的纸条给他: 兄弟,初一初二的时候我们同班,那时你经常在学习上帮我。可能是因为这个,让我有点无法无天了吧。所以两年后我们再次同班,看到你成绩落后我只冷眼旁观,从来没有帮过你。今天早上甚至还出言不逊,让你不开心了吧。我只能说对不起了。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不要觉得我真的那么坏,我只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巴。所以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会帮你的。 后来我收到了他送来的一张纸条: 中午十二点,隔壁空教室见。 十二点到,百感交集的走到了空教室的门口。早上那两位同学开始了午间的值日,教室那发霉角落长出的草好像更加新鲜了,阿良正站在那两张桌子后面。 “你相信科学吗?”我刚进空教室阿良就开口了。 “肯定啊,干嘛一来就聊这么深沉的话题。” “那你觉得什么叫坚持真理?” “嗯。敢于挑战权威吧。比如哥白尼的日心说,敢于违背教会的想法。伽利略的比萨斜塔实验,敢于质疑亚里士多德的理论。” 他坐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我这个月来,肚子痛的时候没人能看到我。” “你是说,你每次痛都没人注意到吗?不是,你直接去医院不就得了。” “我是说真的,没人可以看到我。意思是离我一米视线直对着我,但是看不到我。明白吗?” “什么?!” ...... 我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为什么?这里面太多疑问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哼,我知道你帮不了我。”阿良说着站起往教室外走去。我赶紧追上他,又看到那两位同学,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还在这?”但是她们没理我。 “你别急着走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再说了,我早上都看到你了,怎么会没人看见?” “你看到我?你看到我的时候,我肚子已经不痛了明白吗?你在那之前根本就没听到我在痛的捶桌子。” “那是因为当时打了一个很响的雷啊,你没注意到吗?你的声音可能被雷声盖过了呀。”我试图让他说出更多。 阿良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我,冷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理你吗?因为你太能装了,装的这么烂好人有什么意思?滚去好好学习吧。” 我也停了下来,即使我真的不相信他,这话说的也十分扎心。不过,我既然答应帮助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明天你早读的时候到班上,证明给我看不就好了。如果我还不相信,我也不会再帮你了。” 阿良楞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我不愿跟他一起走,一直杵在原地。心想早知道不写道歉信了,他怎么这么惹人讨厌。一阵风带几片叶徐徐吹过,阿良却转过身来。 “下午一起去学校吧,我顺路到你家楼下等你。”阿良眼里流露着久违的温和。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暗笑了一阵,或许我没有以前那么了解他,但是至少他跟以前一样没有对我设防。 “好,不过你要再这么暴躁,别怪我翻脸。”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地面没来得及干便到了第二天早上,和阿良一起去学校的路上都是水坑。今天的值日生很不错,很早就把地扫完了。在我们去班上的途中,我发现那个空教室墙角的那片草又长出了新叶子,我总想什么时候把它铲掉。 七点组织早读后,我走到外面走廊,看着两边的门,以便确认阿良还在教室。当然,我还得读书。 昨天下雨集聚的云,一直没有散去,地面坑坑洼洼的水反射的光一直那么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的我,被早读下课铃声惊醒了。 “糟糕!”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我先到了阿良的座位,发现他不在那里。立马跑到隔壁教室,也一个人都没有。呼啸的风声和昨天的很相似,我只后悔自己太过沉浸于读书了。事已至此我没法儿再靠我一个人,只好回教室问同学。走过一个个座位,问过一个个人。当我问到他同桌轩淮时,突然感觉自己脚被人抓住。我低头,我看到阿良躺在了地上,他脸上露出了白骨并痛苦地捂着肚子。 “阿良?阿良?你没事吧?”我抓住他的手臂大喊,“谁来帮帮忙啊?”我心跳很快,呼吸紊乱,又怕又担心。 轩淮坐在座位上,专心写着作业。我环顾四周,大家都视若不见。我立马停止了喊叫,想直接通过物理方法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当我站起来的时候,阿良又抓住了我。 “我现在没事了,你回座位吧。上课了。” 看着他,想起白骨的模样,我感到害怕。我明白我冤枉了他,但是,我却不敢再与他接触。面露白骨并且肚子痛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都视而不见?是大家和阿良的关系不好,还是他们真的看不见?一定有人知道的。 此时的我,仿佛到了个没有光的隧道里。倘若我知道的少一点,我还有勇气继续下去。可是偏偏有些东西我不得不说我知道。我眼前的事情,或许都是幻觉吧。 第二章遇见野兽般的勇猛 “草!” 耳边好像安静了许多,奇怪。没意识到什么,我直接抬起了头。身边的人一直看着我,远一点的在议论纷纷。 “我操!” 说出这两句我特别后悔,心理狠狠骂自己:我操!傻子! “这天气还真是闷呐哈哈哈!”想借此缓和一下气氛。 我看到身边的人忧虑的目光,看到远处的人停止了议论。现在只有外面风的呼呼声和窗户抖动的咯咯声——呵呵。我双手直冒冷汗,身子僵住。 “啸也,放学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老师终于开口,我却如释重负。 两天来,我总觉得胸口很闷。哎,受了刺激就是这样的吧。我想沉浸学习就能忘记很多,结果还真的让我忘记身边有人,张口就骂。现在,我又怕遇上怪事又不想违背承诺。这样纠结着,也不敢见阿良。所以每次上下学的时候我便走我家小区旁的小巷子——尽管人很少,尽管晚上有野狗。 “上次上课迟到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跟阿良闹了什么岔子?” 听到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她是上次扯我耳朵的老师。我脸又不争气地燥热了起来。 老师眼睛微右上斜直直地盯着我,妈的这是视奸嘛?完全没法儿说话了。我双手用力撑着膝盖,脚趾不停抓着鞋底。又想低下头了! “回家去吧。”老师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跟办公室里其他同事聊起了天。 我只好走出办公室,看到外面的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风还在呼呼叫。感觉已经很晚了,而且有可能下雨,我便顺着风向急忙往外面大路走去,今天不走小巷了。但是走到大路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被一条疯狗疯狂地往巷子里赶。 “救命啊!救命啊!疯狗咬人啦!”我一直跟它绕圈不想走进巷子里。但是连风也在帮那条狗把我往巷子里吹。 “求求你不要拉我进巷子了。狗兄?”只是我还没有斗过它,人就已经在巷子口,狗也突然消失了。我杵在那儿,一滴雨砸在了我脑门上。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怕什么?”心里一横,便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仅有的那一盏路灯,闪烁着,还滴着水。两天前下雨留下的水坑,只有这里的没干。我不多想,警觉的走着,准备面对任何突发事件。乌云密布的夜晚,一声雷,一片寂静。 “啊——!!!”下起了雨,灭掉了灯。 我的脚被砖头一样的东西撂了一下,整个人已经往前倒了下去,侧脸砸进了水坑。雨滴在水坑溅起水花,有点呛到我。我刚抬起头,又被坚硬的像板子一样的东西摁下了水坑。脸砸了两下,我精神已经有点恍惚。 有个强烈呼吸声正靠近着我,它正坐在了我的背上,我想双手撑起自己。结果右手被翻折到了后背。 “啊!!!”电闪雷鸣之际,我的右手脱臼了,想要用左手反击。“咔。”左手也脱臼了。大雨滂沱,加上我好痛苦,呛了很多水,几乎说不出话来。 “左手还有力?昨天不是已经折过了吗?”那人说着,慢慢从我身上起来。 我艰难翻过身来,咳咳,“轩淮,你到底想要干嘛?我要报警了啊!” “教你做人。”我只看到她的影子在电闪雷鸣下忽隐忽现,仿佛在代表天空制裁我。 “狗屁!我哪有惹到你了?倒是你这几天一直在故意伤害我。”我蜷缩着身子想往楼道靠,而她直接踩着我的脚又蹲了下来。 “这两天来,你一直在课堂上没大没小,不尊重老师,尽说脏话。你说我该不该教你做人啊?” “妈...呀,跟你有关吗?这在你眼里就这么严重?我跟你不熟吧!”我都快冻死了,她都无动于衷。这让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胡乱发泄自己的愤怒了。 “那我在课堂上不说脏话总行了吧!” 轩淮冰冷的脸庞终于缓和了下来,松开踩着我的脚站了起来,“对嘛,这才是我弟弟啊。”闪电的光照着她的一侧,或许是雨势较大,她白色皮肤周围散发着浓厚的热气,即使穿着校服也遮不住她的好身材——高挑、活力。她头微上杨,而嘴角微下杨,眼睛乌黑眼神尖锐,透出一股年轻傲气,脖子上的勒痕又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即使她如此好看,我也不想再多看一眼。假装艰难起身,借着雷声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就算她有活力,我的运动能力也不是吃素的。关于这一点,昨天我已经明白了。 她昨天晚上把我摁在地上折了我的左手后,我便挣脱了她,跑回了家。她没有追上我。 可她的脚像砖头,她的手像木板,十分坚硬,简直是个怪物。我觉得很恐怖,跟阿良一样。双手脱臼的晚上我一夜没睡,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就突然回位了。我就写了一张纸条给阿良: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兄弟。自从那天我跟你说话后,我心情就一直很压抑,也遇到了一点怪事。这太影响我的情绪了,而且还有两百多天就高考了,我要是一直纠缠这些东西,怎么想结局都会辜负自己。你明白吗? 我以为很多事情,我能够暂时躲过的。还是我太自私了,没有想到阿良一直受着重大的痛苦: 在我左手被折的那一天晚上。阿良看到我溜进了那条巷子,他也跟了进来。阿良心想:啸也这小子,想躲我吗?事情必须得说清楚才行。 但是我刚进去就被轩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撂倒了。 “好快。”阿良小声嘟囔着,停在了巷口。亲眼看到我手被折逃跑后,阿良冲向了轩淮。不料被轩淮一脚从巷口踢到巷尾。轩淮跑到巷尾,没有顾飞快逃跑的我,抓着阿良的衣领将其提起。 “你想挣脱我吗?还找啸也来帮你?”轩淮乌黑的眼睛透着凶狠。 “妈的。你打的过我,就能让我服吗?不可能的。”阿良疯狂挣扎着。此时轩淮眼中的凶狠变成了温柔,手也慢慢松开。阿良看她看呆了。 “以前我就想让你多帮帮啸也,不是没让你求他帮你吗?而且,干嘛想要离开我?” “自从你坐我旁边后我就开始肚子痛了。你就不会想想我吗?我看也不会,我觉得只有啸也他能帮我让你换一个位置。” “哼,他都被你带坏了。今天上课还喷脏话。” “我操,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啊?你那么喜欢啸也你去找他去啊!” “可我就是喜欢你呀。”轩淮眼里透着无尽的忠诚,像一条狗一样,“而且啸也他......” “啸也他?” “陈老师?”轩淮微微转头,依旧冷酷的表情看着老师。 “上次啸也迟到十分钟上我的课我就有感觉了,你们跟啸也闹了什么岔子?” “我跟他不熟。”阿良立马说,“所以没什么矛盾可闹的。” “嗯?那你们可要早点回家哦。”说完陈老师便微笑着走了。 “我走了。”陈老师走后,轩淮没有再跟阿良谈下去,立马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 在我下决心避开那件怪事,和那个怪人只后,果然运气更好了一些。双手脱臼好的那天天气很适宜,穿两件衣服不凉不热。风声不燥,万物和谐。我以为我能回归正常生活了。 晚上又开始乌云密布,准备下雨前的酝酿。坐座位上,时不时想到阿良肚子痛的样子,让我无法再专心下去——他是有多痛苦?才会让脸上露出白骨?我又想到轩淮猛兽一样的体质,她又是吃错了什么药?两个不普通的人坐到了一起,又同时找上了我。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含义呢? “啸也,到我办公室一趟。”在我纠结着,陈老师又叫到了我。 “哦,好。”她是长辈,会不会有更好的建议呢? 走出教室,月亮也恰好从乌云中探出头来。 “老...老师,我......很烦。”妈的,很丢脸,我双手用力撑着膝盖,手心里全是汗,脚趾狂抓着鞋底。 老师听着便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把水果刀,直接抵在我的脖子上。 “颈部动脉是很容易被割断的,它离外面的毛或许只有一两厘米,而你这样瘦的人,水果刀一割就破了。”说着,陈老师缓缓拉了一下水果刀,血慢慢流了出来。 我看看刀,全身直冒冷汗,不敢有一句话,只能稍抬起头来看着老师。 “你想现在死,还是以后好好活着?” “当然是......好好活着。”我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吐出了这句话。 “哦?”陈老师慢慢把刀拿了下来。“那你学习可要上心了。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回去。” 我全身湿透了,慢慢站了起来,拖着脚步。自己没有再回教室,而是径直往校外。天上的月亮没了,风吹着我格外的冷。 那时我算明白了,每个人关心的重点都不同,而真正懂自己的只有自己。我注重的的确是学习,但是有些事情我无法再忽视。 当轩淮双手插兜慢慢从巷口出现时,我不再有所恐惧。 “轩淮,你为什么不像个人?” 轩淮停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她除冷酷以外的其他表情。 “啸也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白?” “轩淮?回答我!为什么昨天、前天,那根本就超过人类的极限了吧!”我双眼通红,“还有你坐在我背上的时候,那个大腿明显的肌肉构造!根本不是人的吧!” “你不怕我揍死你吗?”轩淮又变回冷酷,凉风从巷口吹来。 “反正我也死过一次了!我无法再忍受这些东西了!我一定要弄个明白!为什么阿良吓我,你欺负我,老师拿刀抵着我?为什么家长无视我,老师也不会表杨我?为什么?!”说着说着,我便绷不住了,伤心地哭了出来,我仰头看着天上的乌云,“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手脱臼了有多难受吗?我连开家门都只能用脚在外面弄半天!上衣根本脱不下来,更别提洗澡了!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恐怖,为什么你要无缘无故的欺负我?” “啸也。”这一句,让所有都停滞,巷口的风不再寒冷。 我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抽泣。轩淮抱着我,温柔地扶着我的背。我没有依靠,却让一个女生安慰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那么累的。”轩淮对着我的耳朵,小声地说道。轩淮的身体异常的温暖,所有的冷风都被屏蔽了。 但是我还是推开了她,我感到丢脸。 “你是在耍我吗?” “其实我只是觉得你上课说脏话不好。”她往前走再抱住了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迎面而来的气味给我种清爽的感觉,“茉莉花香?”我惊讶道。 第三章依靠 “阿良阿良,给,能填一下这个嘛。” “哦,好的。”阿良微笑着说。 “嘿,阿良。你还真受欢迎啊!”轩淮拍了拍阿良的肩膀。 “给你。我的。”阿良说着便将自己的同学录给了轩淮。 轩淮皱着眉死盯着阿良,仿佛在说你不该给我的。阿良却回敬了一个微笑。 “写吧。班上每个人我都给的,别想多了。” “每个人?” 其实,轩淮在班上属于被女生排挤的对象。现在快毕业了,女生们恨不得让轩淮丢尽所有的脸。她们扎堆不给轩淮同学录写,如果有女生给了,那么那个女生也会受到和轩淮一样的待遇。她们甚至叫男生也不要给轩淮同学录,否则他们毕业后的表白必失败。这毕业季的风儿甚是喧嚣。 “听说你初中不在这里读了?” “嗯,不在这里读。但是搬家好麻烦啊!”阿良一说起这个就感到烦。 “那你全家都搬走了?” “不是全家,我住我奶奶家。我爸妈把我和奶奶接走就好了。” “有时间常回村里玩玩啊!”轩淮意味深长地说。 “嗯?”阿良有点不知所措,“那个...你快点给我写好这个。别在这烦我了。” 时间一周一周的,从脚底溜走。从这到城里的初中只剩两个月的路。阿良赤脚走在村子外江边的沙滩上,左右想着班级里的事情:她们为什么要互相排挤呢?小时候不是玩的好好的吗? 阳光穿不透巨大榕树的庇荫,只好派风来扰乱人的阵脚。一两片树叶飘落下来,阿良看轩淮坐在远处,便跑了过去。 “下午好啊。” “嗯?你还没搬走吗?” “快了,今天很闲。你不是很多活儿吗?怎么在这了。” “我在放牛啊。” 阿良环顾了四周,没看到什么动物。 “哪有啊。” 轩淮站起来面对着阿良,侧身时一只脚踏进了水里。 “阿良你好帅。” 即使风儿再喧嚣,也动摇不了这两人的阵脚。江水拍打着轩淮的脚,似乎在催着她往前一步。而榕树窸窣作响,似乎要提前庆祝这两人。 “轩淮,你才是真的很漂亮。” 两人对视,享受着此时的和谐,也承受着此时的悸动。没有风再来扰乱他们,远处传来了几声牛叫。 “那......” “那就这样呗,我去找我家牛了。”轩淮转身想离开。 “那你就是我的了。”阿良拉住轩淮说。而轩淮羞涩地,拉扯着想挣脱。转过身来不料眼看阿良被牛撞进河里。 ...... 轩淮的味道我管它叫“茉莉花香”——因为比较淡,却又非常特别又让我记忆深刻的香味。她抱着我的时候,这种味道让我平静。 “什么茉莉花香?” “你的味道,独一无二。”我头几乎要埋进她的肩膀,还好她比我矮,否则我要挂在她身上了。 “行了吧。”轩淮缓缓松开我,“你这么难吗?” 她的冷艳多了一丝亲切,我看呆了。而巷口的风依旧吹着。 “哈哈哈,好了好了。别瞎想,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我保你啊。”轩淮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你这么高个了,在女生面前哭是有多丢脸啊。”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想立马离开她的视线。 “我......我走了。” 见状轩淮拉住了我的手,我清楚感受到她手的非常有活力的热,仿佛这热一下子要传遍全身,与周围寒冷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你就是我的人了。”轩淮温柔的语气足以让普通人动摇,虽然她的话从不对普通人说。 “我...你可能难以接受,但我是真心的。”轩淮接着说。 我看着她,一滴雨砸在了我的脑门上。 “那个...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记住啊,有什么烦恼一定要跟我说啊!”轩淮看着我的背影喊着。 我有种她在演戏来安慰我的心情、以免我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的感觉。但是今晚完全不能好好交谈了,我要是再问她是什么东西,就感觉是我的恶毒。哎,心里还是不爽快。 晚上裹在被子里,忘不掉的却是那“茉莉花香”,我以前只闻过一次便记住了它,现在又出现了。它给我的感觉像臂膀,给我无尽的安全感。让我不由得对轩淮更加好奇。但是一想到轩淮我全身就开始发烫,呼吸急促让我不得不掀开被子。 眼前一片黑。却能通过声音知道雨的存在,它们砸在外面的窗户上,“咣当”声不停。我明白雨的声音,却不解有那么一刻雨也会有爆裂的感觉。 当我想下床检查一下窗户的时候,脖子却被手掐住了。我十分紧张以至于在床上胡乱抽动。 “嘘。妈的,松开后你不要喊出来了。” 我的脖子慢慢轻松。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晚还爬窗户来找我。”我说着站起来,去检查窗户的破损情况。 “没别的,我今天看到你跟轩淮了。”阿良坐我床上说。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俩人难不成有点事情,试试? “对啊,她身子可热了。抱着我都有点受不了了。”我说,“羡慕吧。” 阿良看了我好一会儿,外面的雨声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哈,你想说什么啊傻逼哈哈。她抱你又怎么了?” “女生和男生拥抱还能这么样?”我突然感受到阴影里不同寻常的氛围,“那个...我乱讲的啊。其实什么都没有。”果然两人有点事情。 “你有可能被她耍了。”阿良说着要从窗户出去,“她身子一向很热的。” 我立马拉住了他——我居然会因为关于轩淮的话而不爽。天又开始打雷了,我看着他的轮廓,而他看着我发亮的眼睛。雨依然在劈里啪啦着。但是想到他的白骨模样,我也不敢在晚上留他太久。可恶,否则我非揍他不可。 “走大门吧,我给你开门。” 送走了阿良,我伴着雨声进入了梦乡。我梦到我被一头牛撞飞,跌入了江水里。 “救命啊,咳咳...”我呛了好多水,身体用尽力气渐渐昏迷过去。昏睡中隐约听到一个声音——“阿良,阿良。你没事吧?” 随后便是那“茉莉花香”充斥了我的鼻子。我惊醒。我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客厅传来炒淮山的香味。奶奶在做早饭了吗?我起床准备去刷牙。 “小也,过来一下。” “来啦奶奶。” 我盯着地板的缝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刚想准备一个大大的微笑,抬头时却彻底僵住了。刺啦刺啦的翻炒声还在继续着。 “小也啊,快来帮我摘一下这个菜吧,我不太会哦。” “轩淮?你怎么在这?” “什么怎么在这儿啊?人家小女生一大早跑来说来帮我做早饭呢。还不快谢谢她” 我更加疑惑地看着轩淮,心想这人的计谋也太恶劣了,居然牵扯到了我奶奶。 “谢...谢?” “不用谢。快过来帮我摘菜啊。” 这过程中我才发现,她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冷艳,而是属于针对性的冷艳。在我眼里,她已经没有了冷艳这个形象,只有活力、认真,还有自来熟到让人讨厌。 “其实啊,她是想来找你补习功课的。今天刚好星期天,是吧?” “奶奶,那吃完饭小也就借我用用吧。” “害,说什么笑呢。你这么懂事的女孩,我要他帮你,他还能不帮吗?” 我一言不发地扒着饭,可恶!我只想着这一切快点结束。扒完饭后我赶忙跑到房间准备好去学校的东西。 “轩淮,走吧。” “去哪?” “学校。” “小淮啊,你中午也来吃午饭吧!” “不了奶奶,我跟轩淮在学校食堂吃了。奶奶再见。” 轩淮拉着我出了门。搞得我好像是弟弟一样,真的让人郁闷。要不是她出门后的脸不再笑了,我肯定要骂出口了。外面的雾气仿佛我的火气一样浓。 “我昨天的话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你冷漠到让我有点害怕了。” “我只是觉得今天你的行为很奸诈,我很讨厌。跟昨天的事情没关系。” “那你应该还记得我昨天说了什么吧。” “那个......我还没想好。”我心扑通扑通着,妈的,阿良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了还没理解过来。 “没什么好担心的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没那么坏。” 在教学楼前,我正要上楼梯,轩淮拉住了我。我越发觉得她不是正常人,手臂的力度简直不可反抗。 “走吧,今天我只想和你聊天。不想做一些与情感无关的事。” 她是想知道我的心意吗?我觉得她很漂亮,很动人,很独特,但是也很让人讨厌,凡此种种其实我对她还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要。我慢慢跟她走向操场,这个点雾没散,我怀着一丝恐惧闯进了草坪。没有鸟叫,没有车响。我看她脸色还是那么淡定,好像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得不说,这个氛围很适合谈心。 “阿良昨天晚上去了你家吧?” “嗯。他只问了你的事。” “我知道。”她看着我一脸疑惑,“这几天你遇到了很多怪事吧,那我再告诉你一件:凡是阿良想着我的事,我都知道。” 轩淮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开个玩笑啦。”我感到震惊,“昨天晚上我也来了,我跟着阿良来的。” “那为什么不见见他,你讨厌他吗?” 我看到她嘴角闪过一丝不屑。 “你这么冷漠很少有喜欢的人吧。”轩淮说。 “没吧。小时候的我与其说冷漠,不如说心狠。”我稍微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活在一个寂寞的空白里,“好像也正是这样,现在就遭报应了。家长放养我,学校没朋友,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遇到事情只能一个人。” “难怪你哭的那么惨。昨天晚上我真的好担心你。”太阳已经穿过了雾,在地面留下点点瘢痕。 听到这句话,我心暖了许多。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哭过。我从小就被班上女同学排挤,最严重的就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女生们居然联手让我收不到同学录写。”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一点沉重,反而很开心的感觉。但是在我眼里,这种根本不算什么伤害。因为前几天的冷风冷雨我也吹的够了。 “就这?你没受到过其他伤害吗?” “不记得了。”她挥挥手,将挡在她眼前的头发撇开。这时我才发现,她扎的单马尾,在阳光点点照射下,格外美丽。她转过头来看着我,下巴刚好抵在我肩膀上。“茉莉花香”让我感到十分安宁。 “你真的很冷漠。我怕你不相信我,我今早才试着帮忙给你做早饭的。我希望我能帮你分担一些东西。”她两手抓住我的手,“我不希望你哭。” 我不敢看她,一直抿着嘴唇。阳光已经照散了雾,为轩淮的侧脸加了妆,我看到了她长长的睫毛,看到了她狗一样忠诚的眼神。或许,她真的可以成为我的依靠吧,我这样想着。 第四章阿良事件起 4(2)阿良事件起 “阿良,阿良?你没事儿吧?”恍惚中,我听到这个声音。睁开眼,这里阳光明媚,又有绿荫环绕。——我好几天没有看到这样的天气了吧! “阿良?”原来叫阿良的是个小女孩。但是怎么看着我呢?我说不出话来,想坐起来清醒一下。才发现,我也是个小朋友,手嫩脚嫩又娇小的。额,还光着膀子。看来我是溺水被救上岸了。 我好像见过这个小女孩,很熟悉的感觉。一阵风吹过,我闻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低头思索着,河边、溺水、“茉莉花香”? “陈箐?是你吗?”河边溺水的女孩,我小学同学,正叫着阿良? 梦到此为止,我醒了过来。客厅传来炒土豆的香味。我起身径直到厨房。看到轩淮在帮忙做饭,今天她穿大红色的外套,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好喜欢她。 饭后我告诉了轩淮我的梦,她说:“我们先去找阿良吧,他还在肚子痛。他的事解决了你就会慢慢明白了。”我答应了。 因为要上课,我们的讨论只好在那个空教室里面。大家搬了几张凳子围绕桌子而坐,但是阿良死活不愿意和轩淮坐一块儿,我们只好隔远一点。 “阿良你肚子痛,真的不是正常生理状况?” “不是。我说几遍你才相信啊!” 于是我们开始了讨论。我们说到了轩淮,如果是因为轩淮的特异之处让阿良肚子痛,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是因为轩淮吗?但是怎么只有你会,我跟她坐一起都不会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其他人跟她一坐一块也会。不信你问她。” 没有大碍的话,我感觉不是什么大事了。只是我为什么不会痛呢? “你不会痛有渊源的,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一点,你跟我是同类人,并且还有点关系。” 可以解释这个现象。轩淮可能怕全说出来我难以接受吧!我也是有点理解了。 “那不是没什么大碍了?那就回教室吧!”我说完便起身往教室走。我余光又看到外面教室白茫茫一片,刚想跟轩淮说这个事儿,又一阵雷,把我震得全身无力。但是我没有停止走动,却仍在原地,这种恐怖的虚弱感又涌了上来。随即,我感受到了全身的温暖。原来轩淮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热很热,让我渐渐清醒了过来。 阿良也全身冷汗,我明白他又痛了。 轩淮凑上前,“你没事吧?” 她这么温柔,当然什么事都没有了。我顺势将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 上课铃开始了,我们都回了教室。这里留下一个疑问:我怎么被牵连进去了啊。窗户咯咯响,告诉我外面的寒冷,于是我尽情享受着教室的温暖。 “阿良!阿良!老师,阿良肚子痛了!”轩淮喊着,我本想示意说这样喊是没有用的。但是老师已经下去帮忙抬阿良了。我满脑疑问,怎么回事啊? 阿良被送进了手术房,我和轩淮焦急地等待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轩淮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而嘴巴像随时要哭喊出来一样。我拥着轩淮,让她能够得到些许安慰。心里一直在想阿良的状况跟那个不同寻常的肚子痛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有关,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呢?连轩淮都这么焦急了。 等到阿良被送到病房我都没明白。那天晚上,他家人来照顾他。我和轩淮都请了假。 “我们可以用普通的病症理解阿良的病吗?医生都说了是阑尾炎。”我问轩淮。 “不,不是这样的。”轩淮脸像受了很大惊吓,“他肚子痛的原因不是我的话,那他跟我们都是一类人。” 我有点惊讶,我们都是一类人?我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就成为一类人了?如果不是因为轩淮,那不就是阑尾炎了吗?我实在不明白。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还能用其他的来解释吗?” 她告诉我,我应该好好感受着,能感受到空气中阿良非同一般的痛苦;又说,等阿良的事情解决,她会把一些关于我和她的事情说清楚。 第二天晚上我们请假,去看了阿良。阿良看到我们来展现出好像他等了几百年似的表情,欣喜若狂。急忙说我可等到你们了。但是后来说的事情,更非同寻常。 “你们有谁知道,身上切下的东西,在医院会怎么处理吗?” “火化吧,不然就是先化验。”我说。 他接着说他切掉的是阑尾,但是那已经不是他的阑尾。他梦到一团黑黑的东西,跟他说它好痛苦啊,不在他身上活下去,就让其他碰到它的人死。我感到震惊,怎么会这样?越听越像放屁啊。 但是轩淮立马站了起来,拉着我说:“我们快去找那个东西!” 她眼里透着的狗一样的忠诚坚定,让我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居然跟着一起去了。坚信一个东西需要什么条件呢?病房外走廊奔跑着,我想一个阑尾应该没有什么化验价值,便跟轩淮说去焚烧的地方。 到了那里,眼前没有一点焚烧后的热度,鼻子也闻不到任何气味,可怕的医生躺在地上无声的抽搐。我冲上前,碰到他的手,医生停止了抽搐,我身体却不受控制了。 “不要!”轩淮忽隐忽现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快要失去了意识,看不到听不到,一股“茉莉花香”充斥了我的鼻子。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家里的床上。轩淮靠床边睡着了。把她抱上床,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去客厅喝水。而当我回到房间时,轩淮已经坐着。她一直看着我桌子上一大堆书,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脸色潮红,又好像在不好意思。 我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很热很热。我手移不开,想要一直粘着,看着她性感的嘴唇,腹中燃起了烈火。轩淮仿佛看出来我想亲吻她,便一把把我拉到了她眼前,又一股“茉莉花香”充斥了我的鼻子。我感受着她嘴唇的柔软,感受她身体肌肉的活力。 “医院的时候,你也吻了我?”一切结束,我问她。 原来那个麻烦是她解决的。她看到我控制不住这个“幽灵”,便用嘴从我身体里吸了出来,把它火化了。 “阿良的事情算解决了,但是你的疑惑还没有。”她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上次你不是问我,我是什么吗?” 她简直是在用最少的话道出恐怖的狰容。我们不是人?却一定要服务于人吗?可以变成野兽,但是是那种供人食用的野兽?温度比人类高十五六度左右,免疫力极强,长势极快只用十岁就能结束生长成为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为什么?” “就是要这样。”她眼里的忠诚,真的像刻在基因里的,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那这个品种怎么称呼?” “我...我也不知道。因为爸妈没有把这个告诉我,对了,你爸妈其实是阿良的亲生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才是你爸妈。” 我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由于一下子信息太多,我选择把这个忽略。 “那你们一定有一个组织什么的吧?” “好像,,我也不知道。直觉告诉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后面她说她大我五岁,但是因为是和阿良同一届上学,所以跟我也同一届。在把我换到阿良家后,阿良被一户农村家庭收养,而她被当做孤儿只能给人干活才能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是那户家庭心善,把她列入了户籍,供阿良和她一起上学,只是不住一起。 “为什么?” “因为爸妈在你刚出生的时候,遭人追杀。” 这已经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了。我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桌子上那堆理科课本。 “在分别前,爸妈只说了一句话。一定要小心,不要做跟普通人不一样的事情。” “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吧!” “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上床啊?”我不小心吼了出来,脑子已经一片混乱。 轩淮伸手从后面缓缓抱住我,“我的选择无非两种,守着身体而出卖灵魂,或者守着灵魂而出卖身体。但是一个人没有了灵魂,它存在世界上的意义无异于普通的物质了。我爱你,我无法骗自己,想要把我的一切分享给你。” “那阿良呢?” “阿良?可是在我眼里,你们是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无话可说,心中莫名的感伤。我看着她,没有一丝忧郁,脸色红润,眼睛里却没有任何迷茫的感觉。 “你迷茫吗?” “没什么好迷茫的,我五岁就什么都没了。自己作为什么样的人,是什么人种,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能好好活下去,你能活得好好的,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我也想说,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会很开心。我不在乎血缘和种族什么的,我不愿出卖自己的灵魂。” 今晚过后,我内心的孤独已经被治愈,我和轩淮成为分不开的整体。因为假若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一样,这不是上天的安排了吗?她,是我要保护的对象,也是我要依靠的对象。未来的秘密,等着我们一起去揭晓。 第五章走廊上的幽灵 第五章走廊上的幽灵 阿良肚子疼虽然好了,很多疑问却仍然没有解决。还有轩淮,这两天的事件让我无法细想很多事情。然而面对这么多事件,我还是想一一解决。恐惧已经无法起作用,投入精力才能解决恐惧——人总恐惧未知事物,我深信这句话。 等不了阿良一周后出院,我决定整个星期的晚自习都翘掉,跟他一起探讨这些事情。另外,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构造。——虽说是同一个父母,我跟轩淮却大不一样。我没有她与生俱来的力气,也没有她与生俱来的忠诚,相反,我更像一个普通人。对照人体骨骼和各种器官位置,我没有半点区别。 我的普通让轩淮也非常的困扰,她觉得还是父母太早死去,让她没有一点头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我,她也没有听过任何人谈论过这样的人种。一切都没有头绪。因为头绪恰恰是最让人想不到的方向,一个理科生从来不会认真考虑的方向。 “你肚子是不会痛了吗?怎么跑到阑尾那儿了。” “不痛了。那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阑尾。” “那就不是由于轩淮。但是为什么普通人跟轩淮坐会肚子痛呢?” “你还记得那两个值日生吗?谈论共振原理的那两个。” 阿良提出了他的假设——共振。如果轩淮身体能产生某种频率的波,让人的内脏恰好在共振的特定频率下,内脏的振动不是会比平常更明显了吗?这有可能是痛的原因。我觉得挺合理,却不能符合我的常识和感觉。 “切,要是你孤陋寡闻了呢?世界上有的却不能符合人的感觉的东西多着呢。” “但是符合感觉的事情多数是不会有问题的。特别是一个思维能力极强的人的直觉。” 第一次讨论就意见不一,该怎么证明也无从入手。许多仪器想要有却实在是买不来。学校实验室也是肯定没有的。我像一个无头苍蝇胡乱摸索,要是有头就好了。——我能不能先随便猜一个呢?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不能够想到什么除理科以外的东西。因为我坚信,以我所学的知识来解释,是不可能的。我在本子上列了一点东西出来,嗯,还是先解决轩淮让人肚子痛的问题吧(怀有私心)。但这事直到阿良住院的第五天都没有任何头绪,学习方面倒越来越用功了。这时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自己和轩淮,怎么办一直漂于脑海。 晴朗的夜空踏着月色回家。我又梦到了那条江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就像当时一样,我和她不熟,干嘛要替她感伤?是我亏待了她吗?还是,这一切都是偶然毫无意识的发生着。这“茉莉花香”刺激着我的神经,脑海又清清楚楚地出现了她投向我的粉黛。 早上醒来却真的见到了她。 “陈箐?”太阳正挂在东方,却不能为我照亮迷津,“是你吗?” 停下了扫地的手,她微撇着头望向太阳。我绕到她面前,看到她眼里充盈的湿润,眼前一片雾气。 “你终于发现我了!”她泪如泉涌。 “啸也,你在跟谁说话呢?”轩淮从远处走来。 我刚想指着陈箐说,但是轩淮笔直走过来完全没看到人的样子。我怀疑这里有蹊跷,便说:“没谁啊,随便读读诗句而已。” “哦?你跟我过来。” 轩淮拉着我往空教室走去。哇,那草越长越密了。但是,为什么又出现了树苗?太奇怪了吧! “等等,那个东西我一直想铲掉,趁在上早读前我去找铲子。” 轩淮拉住了我,随后稍挺直了腰板,合上了眼睛。我......难道是那种桥段?她是那种很主动的人,确实是这样。但是,这可是在学校啊,而且常年当考场摄像头可能还开着呢?但是我看着她性感的嘴唇,我想起那天晚上那里的柔软。我去,怎么办。我控制不住,便要上前亲吻她。 但是她睁开了眼睛。 “阿良。” “哈?你为什么叫阿良的名字?” “哦不,啸也。这东西是你俩的。” 我不解,怎么回事?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我刚刚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是你和阿良的。” 我心想,这几天事儿够多了吧,她还给我整这一出?我可不想跟一棵树过不去。转身想要走。 “这东西应该跟阿良肚子痛有关。你应该也跟阿良肚子痛有关。”她缓缓说道,“而且,你俩关系好像不一般。哦不,应该是联系。” 我停了下来,“哈?你在逗我吗?” 她跑过来挽着我的手,“没有啊,我们回教室吧” 我感觉有点眩晕,怎么回事一直在我脑子里无情飘荡。事实上,连唇语都是怎么回事,我同桌都有点被吓到。说:“你怎么一停下就要说怎么回事?” 完蛋,这事不解决我就要拥有一个说这种口头禅的坏习惯了,好羞耻!于是,我当晚去了阿良那里。 “阿良,你在空教室能不能看见那里角落有一片绿色” “当我瞎呢。” 后面我跟他说轩淮是看不到的,她只说那东西,不知道那里是一片草。 “能不能以后再聊这话题?你不是要搞懂我为什么肚子痛吗?” “轩淮说那个跟我们两个有关系,而且,你肚子痛跟我有关系。”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起我一起做过的那个梦。里面出现了阿良的名字。 “阿良,你小时候......是不是被牛撞进河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六年级暑假的事情,哦,轩淮告诉你的吧!” “轩淮?” “嗯,当时她跟我表白......好像是我跟她表白。我忘了,反正太沉浸了,没发现那头牛。”阿良说起这个嘴角忍不住上扬,“后来还是轩淮救我上岸的。” “轩淮吗?”我听到这个,感觉很不爽。“过去的事嘛。” “她喜欢我又不是过去的事。算了,说不清楚了。” 上次是晚上,这次因为他卧病在床,但是我手真的痒了。我趁在洗手间的空档用力捶了墙几下,狠狠骂了一句:“阿良我是真的想打你。” 外面又起风了。今年的十一月真是风多雨多。 “阿良,其实是我梦到的。不是轩淮告诉我的。” “啊?” 我明显感觉到这个啊不够力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肚子痛,还是他其实根本就不惊讶。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才能让他说出他所知道的。风絮絮响着,我无言。 阿良却缓缓说了出来:“啸也,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在工江边玩耍过?” 从阿良的农村到我的城市,实际上走工江也是可以的。但是近年来江水一片深一片浅,已经没有载人的船只了。 “工江?我说,原来你也是在工江溺水的?!” “我也梦到你在那边玩了。有个人,叫什么陈箐对吧?” 我听到这个既惊讶又害羞。等等?怎么又多出一个问题来了啊?我苦笑着表达我的痛苦。 “怎么会。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是那时候你一直在江边喊他名字啊。” 我的确认识陈箐,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江边喊过她的名字。 “陈箐在我四年级时候就在河里淹死了,我跟她没什么交集。也没在江边喊过她的名字。”说到这,我想起早上遇到陈箐的事情,“轩淮也看不到陈箐。” “什么?” 我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一遍。这个错愕毫不亚于那天晚上我听轩淮告诉我我身世的事情的时候。我不禁感到,我和他的命运好像真的要纠缠在一起了。 “那个人,就是我们那天在外面聊共振原理的值日生之一。”我又感觉一切显得那么明朗,仿佛只要找到她俩问清楚就可以了,“但是,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啊?” 我明白学校里也不可能会有她的名字的,因为她已经淹死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轩淮看不到,意思是不是别的同学也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只要问她们事情会变得很清楚的。”我稍思索了一下,“一开始我们不是以为她们是值日生吗?但是不是。可是今天早上又出现了,为什么?她们很有可能会按这个规律下次再出现,就是每十二天一个轮回的值日。” 这里解释一下,我们班一共分了十二个组,每天是一个组值日,由于是高三,只用扫教室就好了。 “我知道那里有人。”轩淮突然的出现,吓了我一跳。 “你能看到?” “不用看,我能感觉到。但是其实那不是人,应该是农村人常说的鬼” “鬼?有点恐怖啊。但是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啊。” 轩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假如真的有鬼,那么我跟轩淮的事情能不能用这些来解决呢?我跟阿良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 我明白了!作为一个理科生,接受了十多年的科学的洗礼,完全是很难很难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可是,假如真的神仙迷信能够解释这一切,那我见到鬼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解决了! 我感觉前面的路好像能够一条走到黑了! “轩淮,那你能凭感觉找到他们吗?” “只要离得不远就可以。”轩淮此时却看着阿良,表情十分奇怪。 我心里却有点慌张了。——轩淮不会是个渣女吧! 第六章同年 ....... 总结一下梦里过的好几年。 啸也已经好几年在那条河边,我感到他的身高长的很快。 虽然梦里,我便是啸也,却仍不能理解他哪儿来的精力能够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只有河边那股“茉莉花香”让我感到安详,像轩淮在我面前美丽的姿态,那充满活力的气味浓缩成的淡淡的宁静的氛围。这宁静的氛围或许也是那位叫“陈箐”的女生所拥有的吧!因为这名字下的那条河,没有汹涌的波涛,没有湍急的流水,没有急躁的咆哮,且意外的清澈,也闻不到以往江水带来的泥土气味和鱼腥味。 我以为,梦里的那个啸也是多么单纯与执着,才能为年幼的情愫坚持在河边吼她名字那么多年。而又是怎样极致的纯洁,才让啸也好几年过去,对这仍不会厌烦,回忆里都是美的画面。 遗憾,却也不遗憾。这应是啸也活该。生时留不下的美丽,失去了却突然勇敢,撇下自己的尸体去与她的魂魄无数次相拥,让肉身活得不像自我。这也是陈箐的活该,当江水让她肉体死亡,又何必勉强自己成为孤魂野鬼?来做生前没有勇气实现的事?至此仍守在那条江边,她也受够了风吹日晒吧!我看,你脚上的肉开始腐烂了吧?手上的伤还在呢,哦,你是不想忘记啸也给你带来的痛苦,就像你不想忘记对他的喜欢一样。 ...... “梦里很多东西我忘了。但是我写了日记,你看看?” 上周日阿良出院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天,原本这个周末是没有假期的,结果领导突然视察,我校被迫放假。阿良运气还真好,老天都在帮他休养生息。可关于陈箐的事这六天来一点进展都没有,陈箐仿佛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任轩淮怎么感知都没办法。反倒是轩淮对空教室的树苗感知的越来越清楚,我看的确也越长越大了。——我不太清楚轩淮的感知能力从何而来,她自己也说是天生的至于从哪儿来的并不知道,不过我个人坚信那跟女性的第六感有极大关系。因为这种感知能力我在陈老师身上也见到过,虽说那天她拿刀抵着了我的脖子,后来却从没有再管过我,几次对眼竟然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理解和信任。 在我和轩淮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阿良便抄了一点他的日记给我看。 “既然我们都梦到成为对方过,那知道梦的内容或许是个突破口。”这是我一直忽略的一个重点。 “你这是在编故事吗?”我对这一纸的胡编乱造感到荒唐,“你写散文呢?” “你不喜欢陈箐吗?等等,我梦到的跟事实不一样吗?” “那当然,我是跟轩淮......”还没说完,我就感到自己很不对劲。诡异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外面好像又打了雷,而我早已全身乏力了。“怎么回事??”我心想。 抬眼,阿良已经满脸油光,一粒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过,从眼神能看出他的不知所措。而这又反而给了我们安全感。 找轩淮。我们这样想着。——为什么我能知道阿良在想什么?我们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走着,感到无止境的压抑。 “轩淮,跟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见到轩淮便把她拉一边小声说了很多。 “你们合伙耍我吗?这明明的阿良的小时候啊。” “完了。”我分不清梦境和回忆了。 “你没有分不清,因为那不是梦,那就是回忆。”阿良说。 我小学时一直是班长,兼一个组的组长。陈箐去世之前也在我们组。四年级之前,我管得十分严格。而我视陈箐为我的眼中钉,经常用鞭子抽她。理由是早读时她总对着我笑,而不好好读书。然而无论我怎样抽她,她仍然满脸微笑地面对着我,使得我愈发烦她,抽的也就越严重。一次她的手被我抽花了,红一片紫一片,并且肉质被打的十分嫩,块块分明,仿佛一碰整块肉便要掉下来,这次她眼里终于出现了泪花,而我也没有再继续,以为她明白了不早读是不行的。可是第二天她仍然看到我十分开心似的,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我却遗憾着不能再抽她的手,只抽了手臂。向来,我觉得自己的管理能力十分出色,为人也很有威严。可陈箐溺水身亡后,我拥有的这一切一夜之间完全丧失了。我不再严格地管束别人,甚至,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班长的责任。小学后,我再没有当过班长——直到高二。 这一切,阿良没有漏掉一个细节地说了出来。 “阿良?”轩淮满脸关心,温柔地说着。 “那是小时候的我。”我解释道,头微撇着,不敢再正视轩淮。然而她却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笑着,好像在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你欠陈箐,要还的。等到她下次出现好好道歉吧。”她说完,阿良却直接把我踹墙上了。 “妈的。我可接受不了你小时候这样。”阿良显得十分厌烦,说完便走了。 轩淮立马上前扶着我,“没事吧?”她仿佛有些愧疚,“阿良应该不是真的厌烦你。而是厌烦他自己。” 我甩开她的手说:“你又知道了?”对她翻了一个白眼,“你真厉害啊,对我们两个了如指掌。” 一股不知是醋意还是烦闷涌上心头。轩淮的心情到底是怎样我一无所知,这让我感到不安定。——回家睡一觉吧,这两天假期作业老师应该在网络上通知了。 陈箐淹死后,我再没有从前那样狠心,反而越来越为别人着想。几年时间的积累,我已经变得十分软弱和脆弱,毫无阳刚之气。于是总有邻居会跟我奶奶说:“你家小也啊,走路都垂头丧气的,像失了魂一样。”我奶奶也总心疼我,给我买好吃好喝的。一边还会替我找仙婆算命。在这种种行为的驱使下,我初中开始与街头混混打交道。——只为让自己勇敢一点——结果适得其反,自己也愈发焦虑。这回不是失了魂了,而是中了邪了。算命的跟我说要远离那些混混,我的运气才能变得更好。果然,那之后我的焦虑和脆弱慢慢好了。 后来几年即使内心有阴暗,也不会再因为什么事情而非常难过了。但是尝过抑郁和焦虑的滋味后,总对那些邪门的事情怀有恐惧。面对阿良的事情才会那么怂。 “小也,跟我去个地方。”奶奶拉着刚回家的我,语重心长地说。 到地方才知道,原来是算命的仙婆那儿,我感到奇怪,但是后来又不住的惊喜,或许神仙学问真的可以解释我的事情。 “其实俩星期前你就过得不顺利吧,看你上课那么紧张我没敢多问。就一直给你做你喜欢的淮山啊、土豆丝啊这些菜,让你好受一点。现在你终于有时间了,奶奶带你来这算一算吧,很准的。” 这是一位瘦瘦的,皮肤沟壑满全身,肉却十分嫩的女人。她算命不收钱,但是烧钱,不知道是不是作弄人的把戏。要烧钱给神仙才能算命。然后由她举行仪式,我们只需等着就好。不想在算命的地方听她奇怪的咒语,我便走进了院子里的天井旁边。天井里冰冷的水倒映着天上的云朵,恐怕无论清澈与否,只要冷就能倒映任何东西吧?我不禁这样想。 那天井里的画如此寒冷,竟然也能在里面形成气候吗?这画面里突然多出了一张脸。我抬头,看到轩淮正在天井的另一边。不知道是否假象,下面积的水的确在我眼前起了雾,说是水珠,不如说是一缕缕仙气,光线穿透孕育着一大片白色,透过这层纱,她淡然处在这冰冷的雾气中,阴郁的阴影里。 我转身往仙婆那儿走,不再想尴尬下去。只见仙婆已经出来了,脸色红润喘着粗气,全身的皮在抖动着。 “你们认识是吧?这是我女儿轩淮。” “哦,原来是您的女儿啊。算得怎么样?”我不想谈论轩淮的事情。 仙婆告诉我,我是丢了同年,要拥回来,得先找个好地方才能拥。于是带我走出了这个院子,到了她家门口,随便指着一个角落叫我对着那儿拥抱三下。还告诉我,一定是我小时候贪玩把同年落下了。现在运气那么不好一定是没同年才会这样的。 “什么叫同年?” “同年就是同年啊。你小时候的‘玩伴’。丢了这个人一定会变得很孤僻的。而且小时候丢了同年,不一定会立马出现状况,往往会到青春期的时候出现症状。比如你开始害怕什么东西,然后非常非常累,或者一天下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头脑很乱啊什么的都可以是丢了同年引起的。反正你运气差,就会是这个引起的。”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同年是吗?但是这跟我和阿良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呢?跟我和陈箐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呢?好像并没有任何联系,而且,我的运气差吗?我却没什么感觉。唯一对得上的就是我青春期的确过得很累,其他完全像没有的事情啊。这人骗子吧。 奶奶听仙婆讲完,便跟我一起走了。只是,我隐隐感觉到,仙婆嘴角已经在流血。 第七章停驻风中的鸟语 “十一月,等到这一个月过去......”我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开始打起盹儿来。现实中从没看过的风景,却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啊,又来到了这里。”我心里想着。这是那棵熟悉的榕树下的河流,而我又一次来到了河岸。我同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悄悄在河边散步。所有的风景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绿色的雾气之中,而河底则浸润着一座洁白而精致的桥。“桥沉了啊。今天哪儿也去不了了。”这是陈箐的桥吧,她常常这样讲着。 继续往下游走去,便进了一个公园。公园里各式的房子,突然让我想起了奶奶。奶奶还在家吧?随后我和她一同穿过石门,进入一个院子。雾气弥漫的庭院中,疑似绣花球的红色花朵正如燃烧般绽放。这些红色绣球花,就像小时候被子上的那些花一样。原来真的有红色绣球花(有如彼岸花)。我心里想。 “冷吗?” “嗯,有一点。雾把耳朵都弄湿了,耳背冷。”我一边笑一边说。 “奶奶怎么样了?”我问道。 她脸上露出了沉痛而慈爱的微笑。 “她已经在墓中了。”她回答。 “啊——” 我小声地叫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原来奶奶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奶奶的葬礼在很早以前不就已经结束了吗?啊,奶奶原来已经去世了。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凄凉,浑身都发起抖来。然后我醒了。 阳台已是黄昏。正在下雨。如梦中一般,绿色的寂寥,在四周弥漫。 “奶奶——”我叫道。 “怎么了?” 她回答我,声音沉静。 我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赶忙跑到奶奶旁边。 “我刚刚睡着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你睡的真久。” 她愉悦的笑了。 奶奶仍然平静地呼吸着,活着。此刻的我满心欢喜和感激,眼泪充满了眼眶。 “晚饭做点好吃的吧,奶奶。”我克制着眼泪,带着调皮的口气说。 第二天上学路上,我见到了陈箐,如同昨日的梦给我提醒了一般,我没有任何惊讶的,因为我也知道我其实算错了时间,陈箐并不是按那个规律出现的。或者说,这次她是想见我便出现了,并没有什么规律。 “你这些年都在干嘛呢。”我先开口了。 “我啊,都在工江旁边。你不是知道吗?” 我看着她的脸,还是带着那样的微笑,好像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不可能磨灭她的幸福。可我不知道她居然一直在工江边上。于是翻书包把阿良抄给我的日记给了她。 “是上面写的那样吗?” “是啊。你不记得了?” 为什么阿良的满纸荒唐是真的?我真的喊了她的名字吗? “你好啊。”轩淮对着陈箐说。她应该是感觉到了。我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陈箐,你知道同年吗?”我说。然而她的回答是并不知道,于是我给他解释了一遍。 “知道了。那应该是一个人的部分魂魄。我看得到,你的那部分没了。” 原来如此,那事情就清晰了。不是我而是同年它喊着陈箐的名字,而是同年它与陈箐无数次相拥。 天上其实并不晴朗。我同陈箐和轩淮一起向学校走去。 “啸也,今天中午我去你家帮你奶奶好不好。” “不行!”我脱口而出,不知不觉我又对她竖起高墙,连我都有点惊讶。 扭过头,陈箐依然对着我微笑,现在看来,那真的是很温暖的微笑。可是我却践踏了它,我摧残着她。想到这我再看不了她那张脸,只好低着头。余光却看到轩淮一模一样的微笑——啊!我心中感受到无尽的愧疚。同样的残忍,我仍一点没有改变啊!那位已经离开了人世,这位呢?我再也没法想下去,因为,我亏待了很多人。想到奶奶,我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啸也,你怎么了?”轩淮想要正对着我,而我一路上快走只为甩开她。她终于忍不住,拉着了我。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眼泪流下来的样子,直接顺着她的手将她拉过来,亲吻了她。我感受她的嘴唇,与她的舌头交织在一起。眼泪从脸颊溜进了嘴里,好咸,就像这两天我俩的关系僵持着。我不想再伤害谁了,陈箐一定会为我感到很高兴的吧!我终于能够理解别人的期盼,不再像......可最残忍的是,陈箐仍然那么幸福的样子,完全不觉得我伤害了她啊。这也是最折磨我的地方,为什么不骂我不打我呢?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呢?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她,是来这看我幸福的吧!没有一直在河边,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同年正在来的路上了呢?同年会不会通过什么东西而过来呢?就像,爷爷去世那年化作蚂蚱回到奶奶的厨房,奶奶看了它一整天。而我当时在老家门口池塘边的杜鹃花旁停下了脚步,猛一抬头,发现杜鹃花枝头竟缠绕着一条小蛇。我有点害怕,便想去摘另一株棣棠花。可是那花枝上,竟也缠绕着小蛇。旁边的木樨上,刚发芽的枫树上,金雀花上,藤萝和樱花,乃至每一棵树上,统统都缠绕着蛇。然而,我并非非常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些蛇同我一样,也在为爷爷的去世而悲伤。而陈箐的存在,是否也拥有那样的执念呢?我想,她是有的吧。 “对不起轩淮。”我说完便撇下轩淮走了,这回轩淮没有追上来。陈箐却追上了我。说来奇怪,我又闻到那股“茉莉花香”了,梦里的阿良和我都闻到了吧。 “你不怕我看到会生气吗?”陈箐企图拉着我。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啊,这时却又源源不绝地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好?你骂我不行吗?” 陈箐依旧是那样的微笑,倏忽间,我竟有些害怕那样的微笑。像是从来没有感情的人,她也不知道微笑是什么意思一样。她会不会是这样呢?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开始恨起自己内心的阴暗。——果然我还是死性不改,果然我还是残忍。心中焦虑、发慌,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不安吧。苦涩的心潮不停地往复拍打。如雷雨过后的天空,慌乱的白云一朵接一朵地匆匆飘过,我的心脏一下勒紧一下放松。脉搏停止了,呼吸也变得稀薄。眼前模模糊糊看到许多场景。 原来,这么些年作为孤魂野鬼的她,仍然还拥有爱我的执念。恐惧着我会因为她的死而感到万分愧疚,一直守护着我的身边。只是她也不敢靠太近,她怕她忍不住会拥抱我。才会在我想要折花时,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淌,引来阴气重的蛇。而在我不知不觉走到河边时,她远远看着我,又不敢太远,怕我像她一样。我的同年不知不觉被吸引过去,她惊喜极了,想着靠它来慰藉自己吧!河水哗哗流过,当她再次见到真正的我,却还是不能为了私欲而伤害我,决定把同年送回我身上。现在,我也幸福了,她也该走了。 “你该要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会一直游荡吧。” 她小时候在那座白色石桥玩耍,失足摔下了河里。我其实是一无所知的,现在连桥也沉没了吗?想着她要是还活着,现在大概能和我在一个学校吧,跟以前的那些朋友一起到处瞎逛,自己摘下老家外面的棣棠花也好、金雀花也好、樱花也好、什么花都好,至少能够开心的、无忧无虑地摘下那花儿,献给母亲、献给朋友、献给自己、献给谁都好,至少能够献出这些美丽。再次回到教室时,面对我依然展现那样的笑容,我现在喜闻乐见的笑容,或者说你突然出现,我惊讶地说道:“啊,你还活着!”我多么希望,把我从前的过失弥补啊!可现在看着她,她的手上的伤还是小时候的伤,我留下的痕迹,连河水也冲刷不掉。可现在的她,对我的喜欢,还是小时候的她,无论经过几年,风吹日晒,仍没能改变。脚底已经又要开始腐烂,她早已不在。没有花儿可摘,没有可以献花的人。 “我,我一定不让你到处受苦了!” 最难忘却古人诗,最万般无奈是相思。 最怕自己永不可赎罪。 此时,阿良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透着无尽的信任。我流了许久的泪,一身狼狈不堪。风儿又吹了起来,陈箐已经不见。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我竟也不知道,新生万千遗恨,怕再也见不到她了。轩淮冲过来抱住了我:“别哭了,看到你哭我都受不了。” “茉莉花香”仍然让我十分安宁,我肆无忌惮地吮吸着。阿良在一旁,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情一般,仿佛很理解这一切。风越来越大,旁边各种东西都被吹上了云霄,有户人家的鸡也被吹飞,直往我和轩淮砸来。阿良上前拥住了我俩,为我们挡下了这发“炮弹”。鸟儿面对风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抗议着,歌唱着,为我们,为自然。 陈箐多年的守护与忠诚,我不能辜负了这一切。 “你们仨在干嘛呢?”陈老师在路上碰到了我们。但是没人理会她。这声音便犹如风中停驻的鸟语般,直冲云霄而已了。 第八章已经没有了 “那些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唯有能把身体和灵魂都灭在地狱里的,正要怕他。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还有那些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做我的门徒。得着生命的,将要丧失生命;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到生命。” 在现代社会看着这段,乃是何等的讽刺。 许多东西明面上是如此,而内里却蕴含着无数秘密。犹如一首大家诗歌,能读懂的人又有多少呢?创作者呕心沥血好几年,读者却只用了两三天,这内里的玄机又能看出多少呢? 面对自然的风风雨雨,人们的智慧或许不足以完全明白,才只能从头开始。对事物的观察是如此,对技能的训练亦是如此。武术在现代已经失去的它真正的价值,成为了一个所谓的健身手段——可是谁曾想过,这些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积累下来的经验,又有多少人没有看懂?在监控水平低下,而人烟稀少的古代社会中,又有多少好人呢?况且原始森林居多的那时,野兽横行常常肆虐侵犯人类,甚至灭绝整个村庄。为了生存而琢磨好几代才出来的防身之术,岂是一个“健身”就可以解释的?春秋战国时代持续了254年,战火从未停歇过,这期间,各种实战的训练,各种经验的积累,难道就只能得出区区“健身”两字吗?楚庄王言:“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这里的“武”,指的是亦军事。作为一个国家,保卫自我的目的那么明确,训练个人亦是必不可少的。这又怎么能用“健身”这个浅薄的词汇解读呢? 可是,这些训练的艰辛已无人能做到。但失传很大原因是所谓这世界的格局,让人看东西天生浅薄,他们没有体会过实战的折磨,便没有资格谈论所谓“武术”这种杀人技。面对自然的风风雨雨,人的智慧或许不足以完全明白,但是好几代人呢?甚至大到一个民族它的历史时间呢?所谓闭门造车,“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所谓学,不能仅仅是学习人类自己的东西——倘若把整个人类当做一个人,那么学那些所谓人与人交往中得出来的道理是绝对的闭门造车和思而不学。可是现在所谓的学问太多,而忽略了人与自然的联系——有人能够在死亡时知道门口有条母蛇,或者枕边有只飞蛾。而现在面对所谓“不可思议”人竟然失去了灵性,变得越来越迟钝,没有了真正的感知力。倘若如此,人又何必生出右脑呢?绝对理性才能体现所谓目前世界对于“不可思议”的无情。 “已经没有了。”仙婆这样回答道,“我已经忘了。” “啊,那您能在想想吗?”我表示理解,“没事,我可以等你想起来。” 仙婆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蜷缩在一张矮凳子上,两根纤细的指头夹着烟,皱着眉头缓缓吐出白雾。她突然猛地咬牙“嘶”进去,接着又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整个口鼻大张,所有的烟雾直接被咳了出来。 “我奶奶会,但是她去世了。现在整个南方会这个的越来越少,很多人年纪大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动向。可能偶尔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去世才会有消息出来了吧。” “啊。”怎么这样。我心中一阵失落。——所谓“超度”有那么难吗? “很多人明面上好像会,其实都是假的。这年头要找真的,难哦!”仙婆口气里却没有什么失落感,好似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切。 “帅哥。不是说假话,现在的人其实根本不用这种东西了。因为现在的人考虑的事情里根本没有这个东西,死了就是死了,死后不管,活着就是活着,不管死。所以啊,死了后超不超度无所谓,反正活着也像行尸走肉,死了更是糊里糊涂的。感情这种东西,少嘞!大家想的都是些做什么事,怎么上位,怎么挣钱,怎么做人的东西啦。谁会想要那个啊,生前没有灵性的人,死了还不是什么也不是。超度了,跟没超度一样的啊。你以为跟以前的人一样啊,以前的人慈悲的可以成仙,恶毒的可以下地狱。现在的人呢?现在的人慈悲也没有,恶毒也没有。跟古时愚蠢的农夫一样啊,只知道干活,虽然干的活不一样啦。所以你看,现在人口多出了那么多啊,其实哪儿有真正有灵性的人啊,没有可以成仙、可以下地狱的人嘞,只有可以转世投胎的愚蠢的普通人嘞。” 只能任陈箐这样在野外飘荡吗?这怎么行。 “陈箐,可以成仙,一定可以的!”我又禁不住自己的眼泪。——感觉陈箐会很痛苦,我便也痛苦得哭了出来。怎么办呢?我瞬间十分迷茫。我希望陈箐此时能感受到,然后对此嗤之以鼻。 脑中突然出现江边的那条景象,当晚我便从中惊醒。想到工江旁的胡栀子花、石竹、龙胆草、女郎花,还有其他的秋季花草,都一并开放了又一并凋谢了,唉,现在已经是十二月的冬天。之后,我与轩淮登上了江对岸的那座最高的山。登上顶端,云雾亲吻着我的脸颊,湿气渗透了我的衣物。 “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现在是凌晨两点。梦中惊醒后我便找到轩淮一到了这座山。——不敢去江边,我怕见到陈箐。 “没办法了吗?帮不了陈箐了吗?轩淮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吧!”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轩淮。 “你看城里。现在真是说不清楚的凄凉。”轩淮扭头向后面的我说,“九重城阙烟尘生啊。” “回眸一笑百媚生。”我说,“陈箐的执念没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受这个苦,而成仙呢?” “天机不可泄露。” 啊。我突然有点明白仙婆的意思了。难道没有具体的方法,但是方法自在天地万物中吗?所谓天机不可言传,只可意会而已。 “轩淮。我有点明白了。”所谓灵气是否指的是如此呢?并不是什么方法不方法的问题,因为倘若念几个咒语就能超度的话,会超度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少呢?有如“念佛者是谁”的禅语一般,犹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经文一般。 “轩淮,我们回去吧。” “啸也,你过来看一下。” 啊。那五颜六色的霓虹已经关掉,暖色的路灯、无人的街道,显得那儿温馨无比。工业园区仍然有一些白色的灯光,是通宵作业的人,还是刚刚起床劳作的人呢?可谁曾想,这些竟也是所谓“没有灵性”现代人之杰作呢?所谓没有灵性,大概是没有人会无聊得在远处的高山欣赏这些吧。那他们的没有灵性可真的是亏大发了!江边一片黑暗,只有那两座桥的灯熠熠发光。——陈箐在黑暗的江边会很害怕吧!她的执念,又该怎么消除呢? 她的生命在这每日的生活中,如芭蕉叶未落而已先行腐烂了。 后来,风越刮越大。四点左右,雨也下了起来,风雨交加,简直成了暴风雨。山中木屋的屋檐哗啦哗啦的流出水,好似瀑布。我和轩淮在这暴风雨下的木屋中,等待着黎明。 只是,事情毫无进展了,未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对陈箐的情感,一直在心中留下了坎。何时跨过呢? 一边休息,一边听着轩淮讲自己的过往。可是,不知为何,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头沉重得快要睡着了。 “好寂寞啊。” 比起那些千言万语的身世故事,这一句低声呢喃倒唤起了我心中强烈的共鸣。尽管一直期待着,我还是感到惊讶。——惊讶居然是轩淮。但是又很开心,我也孤独着寂寞着,终于有个人能够与我诉诸烦恼了。 “你大可不必说那么多过去的事情,来博得我的同情。无论你寂寞与否,我都会心疼。” “胆小鬼啊,甚至对幸福也会感到恐惧。棉花都会让他受伤,幸福都会带来痛苦。趁着那些痛苦还没到来之际,不如就这样早早分别吧!” “谁口口声声说我不爱,谁就在爱。谁按规定去爱,谁就得不到爱。没有青春的爱情有何滋味?没有爱情的青春有何意义。” 轩淮噗嗤地笑了。 “你是复读机啊,拜伦都出来了。”说着,她慢慢抱住了我,“冷吧!为什么要忍住呢?” “这是我最后的礼貌。”我俏皮地说,“最后的。”说罢便亲吻了她。 不知何时雨停了,我们赶忙赶回了家里。准备去学校。 阿良还是那么喜欢说脏话,陈老师还是那么容易看穿我的内心,轩淮依然那么忠诚,而我,依然毫无能耐。时间总得流逝,解决不了只能留下遗憾。爱意的错位,终究让我和陈箐的缘分消失。同年何时回来,好似已经无所谓。只要我能够用心对待后面的一切,以及陈箐,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愿意。 第九章无法跨越的绝望之墙 “阿良,你肚子没有再痛过了吧。” “没了。” “要搞懂来龙去脉,有点难。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边学习边生活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线索了。讨论也不可能有什么新发现。” 那之后,要是之前的我,一定会觉得普通备考的日子十分平淡和无趣。可现在,我却很不想这平淡和无趣的时光下一秒突然就没了,我还得耗费精力去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犹如一个被战争残忍虐待的士兵,战争结束后对战争的排斥。——当然,陈箐的事让我越发能够检讨自己,以免再犯下什么让自己羞愧的罪行。只有陈箐这道坎,像鱼骨卡在喉咙里,成为我心中放不下的担子。尽管如此,遇到突发的事情,我还是有足够的勇气当之无愧地去面对的。因为除了陈箐的事,我相信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罪过。 “妈妈,我是哪儿来的啊。” 大手牵着小手,小女孩看着一位中年妇女。想必是她妈妈。 “你是河里捞上来的。” 旁边走过两位穿校服的女生,喃喃低语道:“是亲生的没错了。” 斜阳,清风。吃晚饭的课间。 “亲生。”我突然想到,我忘掉了轩淮对我说的一些事情。 士兵中了太多弹,没有能力再继续作战,被搬出战场。一颗颗子弹被取出,一个个伤口愈合。而有的位置过于危险没法取,便只好消毒。医院养好了所有的弹伤,脚底却发痒了。——原来行军过程中地上的树枝在脚底刮了一个小伤口,由于有重大伤口急需治疗而忽略了这个,当所有弹伤的痛苦褪去,浮现的是脚底结疤快脱落时的瘙痒。这个例子有些不恰当。 平静的日光下,“亲生”这个词让我想起了我和阿良父母的事情。当时轩淮告诉我太多事情了,味道并没有个个细品,脑中却自动将那些事情归为“最不重要”的味道。当经过那么多事情,发现只有这个事情才是我们可能能够解决的事情。——所以当眼前琳琅满目的水果时,没吃完的难以保存,选有能力吃完的才是正确的;面对一个个事件同时砸向自己时,或许不能一味地选最重要的,还得根据自己能力选能够解决的。 阿良知晓这件事情的话,那之前绝不会像守家的狗一样只说脏话而不作出行动了。现在我们关系不再像分手后的情人一样尴尬,那么这便是个好时机告诉他。只是掌握这件秘密的“物主”尚未开口。 “轩淮,要不要把身世的事情告诉阿良呢?”只是这句话又让我想起一件事情,“轩淮,为什么仙婆说她是你的妈妈。” “她是我的檀家。” “檀家是日本的那个......” “不是,我快死的时候,就要变成一种能吃的动物,给她家吃了。” “哦!啊?那你...” “把身世告诉阿良吧。”她仿佛不愿意谈论檀家的事情。 月亮,清风,上课铃。 “你上下一节晚自习吗?”轩淮郑重其事地问我。 “你上我就上。”我亦严肃地回答她。 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很艰难在我眼中而显得凄凉。 “去食堂,我要吃最辣的牛肚!”她边说边拉着我的手。 那种牛肚,其实是面粉做的,全名叫素牛肚。我奶奶做菜很重口,经常做很辣的朝天红,也就是中国最辣的一种辣椒,直接切碎然后放碗中,用烧的火爆的油浇熟,然后在上面撒切好的葱,称之为熟油辣椒,一碗这种辣椒里其实并没有水,并且一碗辣椒里绝对有三分之一的盐,从小便是如此,所以我吃任何地方的所谓重口味的东西,简直是小儿科。而轩淮从来都是吃的非常清淡的,甚至吃了辣椒其实会整个头皮发麻,影响精力,还极有可能发热。可是,对于学校食堂的素牛肚的辣度,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你很难过吗?轩淮。”我看着她吃着素牛肚后发红的脸颊,加上头脑晃动着简直像喝醉了酒一样。等到她的热气已经直烘烤着我的皮肤,我再也没法看着她。将她拖出了食堂,此时外面正好挂起了大风,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可是她依然烫地很,我必须不停换手才能坚持扶住她。十二月也下雨,真的不同寻常。 雷声远远的响着,轰隆隆轰隆隆。仿佛酝酿着近处的乌云。 午夜却下起了暴风雨。雷声将我吵醒,我十分担心轩淮。在送她回家后,仙婆的脸色黯淡无光,我怕仙婆也没气力照顾她一晚上。甚至,仙婆身上缠着一种衰败的气氛,仿佛。 乌云让该出现的光无法出现,留在深夜里的人永远在了深夜。我似乎产生了一种到达悲伤顶点后的安心之感,一种仿佛幸福感的空旷。既然事已至此,我今天之后还是多陪在轩淮身边吧,我这样想着。 而今天我便坐在了我奶奶床边,用针线补着我小时候经常穿坏的裤衩。倘若奶奶在看着,她一定会说:“在缝自己的裤子吗?那还要再加八针,不然穿的时候就紧啦。”然而我并没有什么心情做针线,只是为了在这多待一会儿,又不想显得不自然,因此才做做样子,把针线盒拿出来,假装心无旁骛地在做针线。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不论怎么教也教不好。想到奶奶会这么说我,我又像以前一样惊慌失措了起来,又是尴尬,又是怀念。从今往后,奶奶就再也不能叫我针线了。想到这里,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针眼也看不见了。 我不知道奶奶会先运往哪里,我也不想知道。爸妈早已回来安排一些事物,我无心听,只知道我得搬走了。 在我做针线的时候,轩淮进来了这个房间。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我想说,但是我已发不出声音。 “节哀顺变。”她上前,双手轻轻放在我肩膀上。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人力无法跨越的绝望之墙。奶奶的灵魂,是转世投胎呢?还是羽化成仙呢?我只想着事情,其实心里并不难过,也没有开心。一切都无法言说的安静。痛苦无法爆发,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可是当我真正愁苦,不经意间发出**的时候,人们却传言我是在假装忧郁。” 雨在今天早上就停了,可是水气却仍弥漫到现在。外面一片白色,据说人死去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我多希望我眼前也一片白色。梦里的红色绣球花现在想来,又异常恐怖。我身边身着白色长裙的女生是谁呢?谁又要在我不经意间,让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呢? 从早上到晚上,我没有说一句话,轩淮给我做的饭,我一口没吃。我已经失了魂了。只是忽然一个喷嚏,我全身乏力,又寒冷。 “我好饿。”我说出了话,不停嗦着鼻涕。但是当我站起来时,我肚子却像要裂开似的痛了起来。我大喊着,用力捶桌子。轩淮被惊动从客厅走了进来。 “啊——。”轩淮叫了起来。“阿良?啸也?你没事吧?” 我肚子像被无数只虫子从里往外吃掉,里面绞缩着又渐渐变得空旷旷的感觉。这痛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朋友爬竹子,从上面跳下来被那些斜砍掉的小竹桩刺穿了脚板,让我想起了我表哥在睡椅上被它撕下了一块肉。或许这些人们没有一个概念,但是这种痛楚绝对是牙疼的百倍,是脱臼的万倍。 我手掌使劲按着肚子,已经按出了红印。但是此时轩淮也躺在地上,轻抚着我的背。我每叫一次,她便加快速度地轻轻地用手在我背上下轻挠着。我渐渐变得缓和。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没有选择待在家里,而是去了学校。 “你还好吧。” “还好。” “你脸上露出了白骨。跟阿良一样。” “什么?” 一切的压抑之后,便是痛苦的爆发,可是没想到会在生理上爆发,这就是所谓的原因吗?或者又不是。——肚子痛,阿良那天肚子痛我边想到了那件事情——小时候跟哥哥去自家的祠堂,进了阁楼肚子便痛了起来。这是过去的灵魂对我们的惩罚?虽然并没有昨日那么严重。 “要不我连同身世的事情一起告诉阿良?”本想说但是又咽了回去,说:“我来告诉阿良,你什么事也不要说。包括身世的。” 轩淮点了点头。 我又想起“天机不可泄露”。可是我却又有点明白肚子痛的含义了,难道这之中的代价便是要我身边的人死吗?那那些算命的算什么?呵,天机不可泄露,还真是恐怖。 “你能感觉到我的同年有没有回来吗?” 轩淮摇摇头。 可是陈箐不是说带回来了吗?难道那个走廊上的另一位不是我的同年?难道作为代价,我的同年也没了吗?倘若过去陪奶奶了,我倒心肝情愿,但是由于知道天机而被什么神鬼收走我倒一万个不答应! “奶奶不能白死。”我低语。本以为做不到的事情,只能留下遗憾。可是我无法接受奶奶的去世。我还得继续弄明白这一切的玄机。和阿良、轩淮、陈箐一起。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