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当代聊斋之鬼眼睛》 当代聊斋·鬼眼睛(1) 当代聊斋·鬼眼睛(1) 这是一条没有路灯的漆黑的小巷,巷的两旁都是高矮不齐的旧房子,旧房中也是黑漆黑漆的,偶尔会发出一二声梦呓声,才会使经过的人想起两旁的屋中还住了人。巷道是用石板垫成的,由于年代久远,高低不平,不熟悉此路的人经常会被拌倒,就是白天也是如此。 志刚的家就在巷的尽头。每天晚上,志刚都要从市区回家经过这条巷。由于记者工作经常是白天采访晚上写稿,几乎每天为了赶稿都要写得很晚,回到家中也往往是晚点十一点以后,到了这条巷中也已经是深夜了,但由于走得多,走习惯了,就是没有拿手电筒也能够摸索着回到家。 这天深夜,他又没有带手电筒走进了这条小巷,巷中没有一人,两旁屋中的人也大概都睡熟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志刚轻车熟路地往家中走去, “嚓,嚓嚓……”前面有细微的响声,志刚停下了脚步,一边用耳朵细细地听着,一边用眼睛在黑洞洞的巷子里搜寻着,尽管眼睛看不到什么,但他还是分辨出声音是从前面发出来的 。他继续缓缓地往前走去 ,“嚓嚓”的声音是越来越响,自己距离发出声音的地方也是越来越近了。终于,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前面不到二十米处,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巷子的中间。 “谁?”志刚问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又是在窄窄的小巷中,还是发出了隆隆的回声。 黑影似乎是一动不动,也不回答,志刚开始有些恐惧了,他不知道是人还是鬼,蹲下身子从地上摸索到一块石头,厉声说:“再不回答,我就用石头砸你!”黑影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这时志刚有些慌乱了,他不由自主地把石头砸向了黑影。石头是砸向了黑影,可黑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更让人奇怪的是,石头飞了出去,也是没有了任何的回音,就好像石头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吸收了一样。 志刚开始害怕了,他想往回走,但这条足有二百米长的小巷,他已经走过了百分之八十,还有三四十米就要到家了,往回走肯定不划算,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吧,他想,到了旁边就可以看清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缓缓地往前走去,他的心跳加快增响,似乎很快就要跳出嗓子眼,巷子里都回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终于来到了黑影旁,黑影确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因为志刚已经看到了她那篷乱的披到肩下的头发。 志刚开始害怕了,他想往回走,但这条足有二百米长的小巷,他已经走过了百分之八十,还有三四十米就要到家了,往回走肯定不划算,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吧,他想,到了旁边就可以看清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缓缓地往前走去,他的心跳加快增响,似乎很快就要跳出嗓子眼,巷子里都回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终于来到了黑影旁,黑影确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因为志刚已经看到了她那篷乱的披到肩下的头发。 “你到底是谁,再不回答,我真的要用石头砸了。”志刚说完,又从地面摸到了一块石头,志刚感觉到哪是一块尖削的水泥块,如砸到人的身上,肯定会砸出一个洞来的。他扬起手来,正准备砸下去,黑影动了,她转过身来。尽管太黑,看不太清楚,但由于就在旁边,志刚还是看清楚了这个黑影的基本轮廓:一个女人,个头在一米六五左右,惨白的脸,似乎还涂着口红,嘴唇隐隐约约地泛出红红的光。她的眼睛有些特别,发出了暗淡的黑溜溜的光,就好像远远地看到的正在黑夜中放映的电影银幕,似乎还有情节在银幕上滚动。 此时的她正呆呆地盯着志刚看。志刚壮着胆子再靠近一步,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深夜站在这里吓人?”说完,扬了扬手中的水泥块。黑影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眼睛里的光突然亮了许多,眼睛里透射五颜六色的光来。志刚这次确实害怕了,一阵麻感从脚底迅速上到了头顶,头皮都发麻了。他下意识拔腿飞快地从黑影跃过,他要往家中跑,因为距离自己的家已经不远,他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咳嗽声。可就在跃过黑影身旁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志刚立即感觉到了对方的手劲太大,捏得他的手生疼。 “你跑什么!”黑影终于说话了,一个女声,带点磁性,还很好听。志刚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惊恐地看着这个黑乎乎的她: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她眼睛中透射出的光却是看清楚了:里面有光线在搅拌纏挠,二只眼睛就好像是两个正在射电的激光球。 “还没有看清楚,我是你的高中同学李霞。”黑影又开口了,黑影的话让志刚一下子就想起来高中生活,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同学中确实有一个叫李霞的女生,在志刚的印象中,李霞是当时学校的校花,长相特别出众,许多男同学都特别喜欢她,暗恋着她…… “你这么晚怎么在这里?”志刚恐惧感很快就象放掉一只篮球气一样消失了。他定睛看了看,还真是李霞。他连忙把她请到了自己的家。到了家中,志刚才完全看清楚了老同学李霞: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戴着一顶黑毛钱编织的防风帽,连鞋子都是黑色的,怪不得在黑漆的小巷里看起来是黑乎乎的一堆。志刚心里想。 进屋后,李霞告诉他,这次来是专门找他这个做大记者的老同学的,但因为不认得路,左打听右打听,才找到了这里,但已经是深夜了。她在往前摸索时,听到了后面来人了,她也看不清是什么人,就吓到呆呆地站在巷中间,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志刚走近身旁,她才看清楚来人正是自己要找的老同学志刚。 “哦”,听完李霞的叙述,志刚完全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在内心对刚才在巷中表现出来的恐惧感觉到不好意思。 夜太深了,志刚安排李霞洗漱上床睡觉后,自己也进了隔壁房间,也上床睡觉了,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睡到三更天,突然一声门响把他惊醒,志刚一个激灵坐起来,只见本来锁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却慢慢地开了。 志刚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寒意。 当代聊斋·鬼眼睛(2) 鬼眼睛(2) 志刚工作了一天,在小巷中又有了那番折腾,确实疲倦了,躺到床上还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大约三更天的时候,房门突然发出了“吱……呀呀”的细微的响声,那是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的声音。志刚是个十分敏感的人,只要近旁有一丝丝的动静,他就会被惊醒。 房门确实是在慢慢打开,是一点点地被人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轻轻地推开。志刚屏住声息仔细看着缓缓推开的门,门开了有半尺见宽,志刚已经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客厅的一角沙发,也听到了父亲在另一个房间睡觉时发出的鼻息声。志刚擦了一下眼睛,定睛看了看,房门口却是什么都没有,似乎房门是被风吹开。 不会呀,他明明记得睡觉之前,他把房门反锁上了。志刚每天睡觉之前有一个要把房门反锁上的习惯,倒不是怕有人来偷东西啥的,他是担心家人太早就开门进来拿东西而把他吵醒。 既然醒了,又正好要一个小便,他下床朝房门走去,突然从客厅吹进来一股凉嗖嗖的阴风,他不免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他从未遭遇过这种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和寒冬的冷风相比不太一样,冬天的冷风是吹在表面,紧了紧衣服就缓过来了,可这股冷风是吹到了骨头里,全身都不免为之一颤,汗毛都一根根地树了起来。但毕竟是在自己家中,他还是径直进了洗手间。洗手间墙上有一个直接对着小巷中的窗户,志刚推开看看外面,外面很黑也很安静,没风没雨。他放心地关上窗户,回房睡觉,经过李霞睡的房间门口时,他停了一会,细听了听,房间里,传出了女性睡觉时特有呢喃声。 她也疲倦了,睡得很香。志刚想。 回到自己睡的房间时,志刚又特别把房门反锁上了,还从里面试着开了开,见锁这次确实严实了。 志刚这次躺下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脑袋里似乎塞着一团乱麻,不知道想些什么问题:一会想着今天的工作,今天有一个新闻要采访,可能还要到现场去;一会又想到了昨晚和十多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李霞,她的整体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她的那双眼睛似乎变化有些大,眼睛看人时发出的光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会又想到房门怎么就会自动打开,是风?不是,外面明明风平浪静,风从何来?是自己昨晚睡觉前忘了上锁?可能也不是,就是门没有锁上,它也不会自动吱吱地打开……志刚又想到那股吹得他毛骨悚然的凉嗖嗖的怪风,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遇见的怪风,到现在心里还在打着寒颤。 他瞪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想着还有二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干脆就这样躺着不睡了。 可就在这时,房门又发出了吱吱呀呀轻微的响声。这次他看得真切,房门刚打开到一条缝的时候,他就看到黑漆的客厅里有二个似乎在转动的亮点,亮光或明或暗,噗闪噗闪的,就象是黑夜中的二只萤火虫组成的小虫团。 那是什么?志刚有点紧张了。换做一般人,很可能就会用毛巾盖住头,吓得瑟瑟发抖,但志刚的胆量素来比较大:他曾经和朋友打赌深夜一个人到坟地旁取一个事先放置好的物件,也没有感觉到太害怕。这次见到家中客厅出现的二个或明或暗的小亮球,就象动物的眼睛在夜间发出的亮光,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缓缓地走向已开了一条缝的房门,奇怪的是他刚把手伸向房门时,房门却又突然关上了,就象一阵风从志刚的背后吹过把房门关上的,发出”咔嚓一声响。难道真有什么,志刚想着,但内心的执着使他再一次把手伸向房门。门开了,客厅里什么都没有,从房间里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二个或明或暗的小亮球也没了踪迹。 “刚儿在外面吧?”他的脚步声把习惯早醒的父亲吵醒了。志刚轻声应了一句就回房睡下了。有点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次睡下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沉 ,以至于早上父亲敲了半天的房门,他才醒来。 “爸爸有事吗?”志刚发出了不情愿的声音。父亲告诉他,已经早上七点多了,该起床吃早餐了,还要上班呢。志刚打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经大亮了,小巷中小商贩的叫卖声已是清晰地传了过来。志刚想起今天的工作,立即起床。开门后第一句话就问父亲:”我那同学还没有起床吧?”说完,看了一眼李霞睡的那个房间,房门紧关着。 “没有,我早上五点半就起来了,没见到她出来过。”父亲在忙着往碗中盛面条,边说边瞟了一眼李霞睡觉的那个房间。 “看来她昨天也是很疲倦,就让她多睡一会吧。”志刚想了想,也就没有去敲房门,自己洗漱吃面条,吃完面条后,见李霞还是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志刚想,该去敲门叫醒她了。 “李霞醒来了吗?”志刚敲房门,连敲了几遍,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不会有什么事吧?”志刚想着,立即拧了拧门锁,还好,房门没有反锁,一拧就开了。里面没人,床上、桌子上、地面上都和昨晚她睡进去一样,似乎没有动过。 “不会吧?”志刚有些糊涂了,昨晚明明让她睡了进去,自己还亲自帮她整了整床被……她昨晚难道一夜没有在床上睡? 这时父亲也凑了过来,说:“她走了没有告诉我。”说完就进了厨房。不久,父亲又从厨房出来,走到志刚身边说:“昨晚我半夜起床方便时见她睡的房间还半开着,还看到里面有二只暗淡的小亮点。” “您也见到二个小亮点?”志刚惊讶地问父亲。父亲对儿子这副惊讶的表情不解,关切地看着儿子。 志刚见引起了父亲的表情变化,也就故作轻松地一笑,说:“爸爸,没什么。” “这是什么?” 父亲突然见到床上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就走过去拿出来。“上面有字,爸爸老花眼看不清,儿子你看看。” 志刚接过纸条,是李霞留下的字条,李霞告诉志刚,她一早就出去办事了,晚上她会再回来住下。志刚看完,松了一口气,他把李霞字条内容告诉了父亲,顺便叮嘱父亲:李霞晚上回来给她炒几个好吃的菜招待一下。之后就打开家门进了小巷,他要赶紧走,否则路上堵车,上班就要迟到了。 当代聊斋·鬼眼睛(3) 鬼眼睛(3) 志刚紧赶慢赶地到了报社,由于出门晚了一点再加上塞车的原因,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 记者小熊见状过来打趣:“家中有漂亮婆姨拖住了?” 志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调侃,只是问小熊今天上午愿不愿意陪他一起去采访一个自动要求捐献器官的老者,小熊表示愿意,但要先安排一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说完就要离开。 政法线的记者小张凑了过来说:昨天采访碰到了一件怪事,让她现在都想不明白。 “哦,说来听听。”志刚和小熊立即表示了很想听下去,可这个小姑娘还卖了一个关子:说等会告诉你们。 小熊是个急性子,他一把拽住正要离去的小熊:不说完不准走!小熊只好轻声细语地告诉他们:昨天她和另外一个同事去采访一个火灾事故,由于是前一天深夜发生的火灾事故,他们到了现场后,火早就灭了,现场只剩下冒着袅袅黑烟的断辕残壁和一片狼藉。他们正在拍照,一个自称是这个工厂邻居的老太太过来神秘地告诉说:工厂着火之前,她看到一个穿红衣红裤戴红帽子的人站在屋顶上跳跃飞舞,口中还喊叫着什么,但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不久工厂就着火了,由于工厂堆放了许多的易燃品,火势发展十分迅速,一下子就吞没整个厂房,待救火车赶到,工厂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 老太太又说,那个红衣人就是“火神”,据说,“火神”到了哪里,那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老太太把这些都和厂长说了,可厂长根本不信,还连连催促老太太尽快离开现场。老太太并不死心,见记者来了,她又把看到的情节和可能是”火神”放火的猜想又重复了一遍。 小张和那个一同前去采访的同时都是刚大学毕业分配到报社不久的小姑娘,就更不相信,二个小姑娘听完就都摇了摇头,然后又嘻嘻哈哈地把老太太打发走了。 由于天已黑了下来,回市里已经不太方便,二个小姑娘就在距离火灾现场不远的一家小酒店住了下来。 晚上十一点多,二人站在阳台聊天,突然,同事用手一指前面,说:快看!小张顺着同事的手指方向看,一栋房子的“人字型”房顶上,出现了一个老太太口中描述的一样红衣红裤红帽子的”红人”,他在屋顶上象一只小麻雀似地跳跃、翻滚、倒立。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还会跃到空中,像直升飞机一样一动不动地盘旋在空中并长达几分钟之久。 小张想,这是非人类呀,人类怎么可能在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宽的长条型屋顶跳跃自如并能够腾飞到空中? 正想着,酒店一楼突然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接着就是火苗腾地窜到了屋顶。着火了!二个小姑娘都惊讶地叫出了声,竟然都忘记了报警,只是呆呆地站在屋顶 上看。 大火很快就把整个酒店给裹了。一场大火就这样发生了,直到救火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声传过来时,他们二人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而她们二个也成了这场火灾最直接的现场见证人员。 二人想起来老太太告诉有“火神”存在时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现实,也不敢说出他们的现场全部见闻。而刚才说出的这个情节还是第一次,小张说完还特别叮嘱一声不要告诉其他人,否则人家还会认为我们在编故事。 小熊听完连呼不可思议,志刚则在思索一个问题:难道世间真有超自然的东西?小熊说去安排一下手中的活,十分钟以后可以陪志刚出发,志刚说等着他。 脑海中还在想着小张他们所看到的超自然现象。 十分钟后,小熊准时来到志刚的身旁,二人驱车来到市区足有四五十公里的一个村庄,从农民所住的或陈旧或破烂不堪的房子方面就可以推断出此村庄的整体经济状况比较差。捐献器官中心的二个工作人员早就到了。 捐献人是一位老太太,她是一个尿毒症的晚期患者,全身已是浮肿了,蜡黄的脸色让所有观者都会从内心深处产生一份紧张和恐惧。志刚二人进房时,二个捐献中心的工作人员已开始做填表和检查等系列工作。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躺在有点凌乱肮脏的木板床上,她的女儿女婿陪在身旁。老人家大概难受,不时要翻动一下身子,每翻一次身,木板床都会摇晃起来并发出吱呀呀的响声,似乎木板床随时都可能坍塌。 本来还基本安静的老太太见到志刚进来,却有些燥动起来,她手指向志刚背后,连呼:你背后有鬼。大家都随着她的手指望去,什么都没有。 “有,有呀。”老太太见大家都不相信她又惊恐地叫了起来:“就在他的身后,一个女的,三十来岁,个头有些高……”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并做出驱赶的动作,口中连续叨叨开了:“出去!出去!”老太太表现得越来越惊恐不安,她每叫一句,志刚就会不由自主地转身看看空荡荡的身后,然后就是不解地摇摇头。小熊为了安慰已然躁动不安的老太太,站到了志刚的身后,告诉老太太说:他的身后是我呀。 小熊本来认为这样可以安慰老太太,可不料老太太更加惊恐,连眼珠子都要爆出来。她连声呼救:快来救我,她要找我做她的投胎替身了……唔唔,她在掐我的脖子……呀呀,我要死了……叫到这里,老太太突然不叫了,二个眼珠子几乎要爆出眼眶,此时正无神地看着同样是杂乱不堪的楼板。 捐献中心的工作人员大都懂医,他们连呼不好,一个做常规性抢救,一个立即上前把脉,一分钟后,把脉的工作人员说:不要抢救了,脉搏都没有了。 工作人员话刚说完,守在老太太身旁的家人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哭声,顿时现场是一片凄云惨雾。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志刚,他紧张得简直要崩溃了,他身后有鬼?难道世上真会有鬼?大白天这鬼都敢出来找投胎替身?这是一只什么鬼呢?会不会害自己呀?……一连串的恐怖问题把志刚惊得是六神无主了。 这时的小熊尽管也十分恐惧,但他比志刚要镇定些,他一会安慰志刚,一会又配合工作人员向老太太家人做些解释说服工作。 “难道俺娘真是鬼找去做投胎替身?”老太太 的女儿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工作人员十分肯定地告诉她是猝死,猝死往往快如闪电,长则一个多小时短则几分钟就瞳孔散大、脉搏全无,神仙都救不了。老太太的女儿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懂得一些事理的。听工作人员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命该如此,也就罢了。 志刚和小熊回到报社时已经傍晚了,中午的那一幕使得二人都没有饿意,他们就这样坐在办公桌前,你看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这样呆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小熊到外面去买了二个快餐。见到香喷喷的饭菜,二人才感觉到饿了,二人狼吞虎咽地很快就把快餐吃完了。小熊表示妈妈会惦记要早点回家,志刚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家,但表示自己还要在办公室再呆些时间,他要整理一下一天来混乱不堪的思绪。 志刚回到家时,已经晚十点半了。李霞已回来了,父亲在陪着她讲话聊天。父亲本有个早睡的习惯,每天晚上十点前一定要上床睡觉,见儿子进来,父亲连忙起身说声我去睡觉你们接着聊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霞见志刚回来了很高兴,她告诉志刚今天一天跑了很多地方办了很多事。志刚笑着听完了说:“老同学有什么事找我?” “有呀,而且还是不小的事情,并且也只有您这个大记者才能帮得上我这个忙。”李霞说。志刚听到这里,半打趣半自嘲地说:“我一爬格子的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说完就静静地听李霞细讲。 当代聊斋·鬼眼睛(4) 鬼眼睛(4) 李霞是来告状的。原来高中毕业后,她没有考取大学,就早早嫁人成家了,这也是她和许多同学都失去联系的主要原因。 她的丈夫也是一个高考落榜生,二人就在家养了几十头猪和几百只鸡鸭鹅之类的家禽,也就是现在常说的家庭养殖场,二人夫唱妇随,每年也能够赚上二三十万元,这个收入在农村还是比较高的,令人羡慕也令人眼红。 村委会书记姓李名强,是个接近五十的人,此人书没有读多少,文化程度也不高,但交际能力却天生地强。他从二十六岁就当上村委会书记,如今已经当了二十多年,尽管没有什么政绩,但由于和历届乡**的主要领导的关系都能处理得好,所以就谁也撼动不了他的书记宝座。 李强除了交际能力强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强。老婆满足不了,他也就不管他,李强就把淫邪的目光投向村委会治下的所有漂亮一点的女人身上,据说村里凡是有点姿色的女人几乎都被他糟蹋过,摄于他的权势,许多被他糟蹋过的女人都是默默承受着,敢怒不敢言。 李霞是村中公认的最漂亮的女人。李强早就盯上她,但一来李霞的老公看管得紧,他无从下手;二来李霞也十分地正派,从来不让他有近身的机会,李强从来就没有得过手,心里因此一直不甘。 二年前,李霞的养殖场生意不好,为了增加收入,李霞的老公出去打工赚钱以补贴养殖场和家中的日常开支,养殖场就又李霞一人打理。 李强机会终于来了,从李霞老公出去打工的那一天开始,李强就寻找下手的机会。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霞在从养殖场回家的一段山路上被李强强行奸污了。李霞立即报了警,警察来了,也找不出李强强奸时留下的罪证,加上李强和派出所的关系一直不错,此事就不了了之。 李霞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在外打工的老公,老公立即从千里之外的南京赶回家中,第二天就直奔李强家,被告之李强在村委会,又转奔村委会,见李强在和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谈话,怒火使得李霞老公不由分说冲上去就是一拳。 孱弱的李霞老公哪是身强力壮的李强的对手,李强随手一拨拉,李霞老公就踉踉跄跄地扑倒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李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敢妨碍公务?然后又连飞飞三脚就把李霞老公踢倒在地上,李霞老公就再也无法自个爬起直至李霞赶来扶起。 李霞的老公经过那一次李强的几脚,身体状况直线下降,最后连走路都直喘气。 身体这样了,也就出不去打工了,就成了个光吃饭干不了活的主,家里的全部重担就压在李霞一个人身上。最可气的是李强隔三差五地就要找机会强奸李霞一次,每次都会威胁李霞不要再报警,否则她的老公可能连命都不保。李霞也知道他还有一帮打手,李强指向哪就打响那,加上李强又有乡**撑腰,所以每次被强奸后也就忍声吞气暗自悲伤罢了。 有村民偷偷给李霞支招:告李强贪腐,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反贪反腐,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一告一个准。 李霞觉得有道理,就天天想法收集李强贪腐的证据。李强当了二十多年的书记,经过他手的公款何止千万?他不但暗的贪,发展到后来明的也敢贪,最后丧心病狂地连上面拨给村委会的许多已经公布了的农业款都贪。村民早就怨声载道了,不断有人上访告状,可每次都会被维稳人员抓住送回,最后告李强贪腐的事情就又不了了之了。 李霞一家和李强的冤仇比山高比海深,所以李强对李霞及其一家人都十分提防,李霞要收集李强贪腐的材料可谓是比登天还难。李霞那个急啊,简直要让她五内俱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何必计较这一时半刻呢?”志刚听到这里就插了一句,志刚知道,被仇恨焚烧的人是最难受的,他试图说服李霞暂时放下仇恨,从长计议。他相信做了坏事的人迟早要遭报应的,我们的老祖宗在一千多年前就说过一句俗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况且这个村委会书记还贪没公款,那是犯了党纪国法,就是李霞放过他,受尽其鱼肉之苦老百姓放过他,党也不会放过他,国家更不会放过他。志刚从事新闻工作十多年了,看到了太多的官员就栽在一个“贪”字上,侥幸一时,但侥幸不了一世的。 不料志刚的劝说却把李霞说哭了,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我不能等,也没时间让我等。”说完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志刚,志刚立即感受到了她眼睛中发出的那份光:委屈、凄惨、悲楚、无助…… 李霞走进房间从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告诉志刚,她已经收集了李强的很多贪腐罪证,如果再搞到他的一些录音录影等罪证就齐了,到那时,我去县里省里告他,你就麻烦帮我写一篇在你们省报上发表出来,内外夹击,李强这个王八蛋就一定要倒了。 志刚接着李霞递过来的资料看了看,还真是丰富得很:有不正当的开支凭证,有上面拨款到村委会历年的凭证,有少用多报的凭证……更让志刚惊讶的还有李强向上级领导送礼的清单……。 “这么多,怎么弄到的,可不容易啊。”志刚是对着李霞又是对着自己说。李霞给了志刚一个诡异的表情,说:“当然不容易,但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说完,又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明天陪我去一趟村委会吗?”李霞说:“带上您的暗访时使用的录像录音设备。”说完,定定地看着志刚,志刚看着李霞的眼睛:空空洞洞的,除了泛出不同情感的光外,看不到眼球,里面似乎是一个无边的黑漆的世界。 “好吧。”对于老同学的这个要求,作为一个老记者是无法推托的。志刚决定帮李霞一把,既为老同学,更为公道和正义。 不知不觉就谈了几个小时时间,夜已很深了,志刚已是疲倦得不时打着哈欠。见志刚确实困了,李霞说:我们去睡吧。志刚立即顺势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霞慢慢地进了房间,志刚顺眼撇了一眼正在缓缓走进房间的李霞,疲眼蒙蒙中,他看见李霞不是用脚走路,也看不到脚,似乎是缓缓飘进去的。志刚揉了揉眼睛想再细看一下,李霞已经进了房间,房门也被轻轻地关上了。 当代聊斋·鬼眼睛(5) 志刚当天晚上睡得特别香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老父亲已做好了早餐,见儿子已开房门出来,轻声问儿子:要把李霞叫醒吃早餐吗?志刚点头,父亲就去敲房门。 “老伯,我还想再睡会儿,我就不吃早餐了,你们吃吧。”李霞没有起床,在床上回答了父亲的询问。 父亲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吧”,就直接进了厨房取出早餐。志刚也没有多想,草草地把早餐吃完就去了报社,他要早点向领导请示工作。报社是有规定的,去外地采访必须得到相关领导的批准才行,不是想去哪就可以去哪,这是报社铁的纪律,志刚素来是不折不扣地遵守。 到报社后,志刚把要求到李霞家乡采访的原因内容向领导一说,领导几乎是没有太多的考虑就同意了,只是特别叮嘱采访时要小心要注意个人的人身安全,尤其是暗访类的采访,风险特别大,一不小心就会被暗访人所伤,严重的还可能有生命危险,不小心不行。 因为想着李霞还在家中等着,志刚一边答应着领导的叮嘱一边就往外走。他知道去李霞的家乡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要走,要抓紧时间。 临出报社前,他先去见见上次采访那个火灾事故的小张记者,问问“火神”之事是否有下文。到小张办公室,小张不在办公室。问其他人,被告之小张今天早早地又去上次的那个火灾现场做深度采访了。他熟悉那块区域,距离报社不远,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他立即驱车前往,很快就到了现场。小张正在现场和一个警察交谈,见志刚过来,连忙向那个警察介绍志刚:“这是我们报社党群组的王组长。”警察见志刚到来,知道找小张有事,就很客气地和志刚握了手,忙别的事去了。 “找我有事呀?”小张还是那股调皮劲。志刚就把来意告诉小张,小张才知道志刚还是把上次那个“火神”的事情记在心上。小张告诉志刚,她已经把上次见到的那个红衣红裤红帽子的“火神”之事向警察全盘托出了,警察一听并不太相信“火神”之事,由于职业的原因,他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就要求立案侦察,那个主管刑侦的邓副局长一听有道理,连声说:哪有什么“火神”,查查查,一查到底! 局长发话了,警察们谁也不敢怠慢,非常卖力地侦查起来,可是查来查去几天来就是没有一点进展。这不,警察今天又把小张请到了现场问这问那,她本来也想对这次蹊巧的火灾做一个深度采访和报道,接到电话正合其意就早早地赶来了。 说到这里,小张把志刚拉到一个墙角,悄悄地告诉他一件更离奇的事情: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公安局主管刑侦的那个邓副局长家中突然来了一个红衣红裤红帽子的“红人”,把正在熟睡的副局长叫醒来,邓副局长睁开眼睛见到一个全身红的人杀气腾腾地站在自己的床边,以为是仇人派来杀他的,吓得一翻身就滚到了床底下,央求说:“你是什么人?不要杀我。” 红衣人说:“我不是人类,我就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火神。二处的火都是我放的。那个工厂是一家专门生产地沟油、假奶粉、假食品的黑工厂,害了不少人,许多消费者都患上不同程度的疾病,已有一部分人因此去世了,所以我要烧掉它。这家被烧的酒店的老板正是那家黑工厂的幕后老板,我也就顺手把酒店也烧了。” 邓副局长听红人的这么一番叙说,情绪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在床底下战战兢兢地回答红衣人:“好吧,我改变一下侦察方向。”红衣人突然声音严厉起来:“你说话要算数,你也是一个恶人,如说话不算数,我就会让你和你们的这栋楼化为灰烬。”说完就没有动静了。 邓副局长在床底下待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感觉到确实安全才爬出来。惊魂未定的他拉亮了电灯,房间的红衣人早就没了踪影。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已是凌晨三点。副局长爬上床就再也睡不着也再也不敢睡,直到天亮都还在想着那可怕的一幕。上班后,他立即安排了另一组人马暗中调查工厂和酒店的老板,邓副局长心想:宁可信其有。 志刚感觉到太离奇了,就问小张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小张趴在志刚的耳朵旁边说:是局长家的小保姆今晨偷偷告诉我的。志刚笑着点着小张的脸说:你都快成福尔摩斯了。志刚想:看来这个世界果真有传说中的火神。志刚心里想着要去李霞所在的村委会采访的事情,就和小张告辞后直奔家中。 这时,志刚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志刚因急着要回家就顺便挂断了。可不料这个刚刚挂断的电话又执着地打了过来,志刚不得不接听。来电话的是上次主动要求捐献器官的老太太的女婿。这个五十多岁老实得有点憨厚的男人,姓朱名得富,但得富的名字只成了他的父母一个良好的愿望,并没有给他带来真正富裕的生活,家里依然一直穷。当时在现场,不太吭声的朱得富并没有引起志刚太多的注意,可今天这个电话就使得志刚不得不关注起来,因为朱得富告诉他有一件事关他安全的十分诡异的事情要当面告诉志刚,而且还纯粹是为了志刚的安全着想才专程赶来告诉他的,他告诉志刚自己就在报社附近的一家饭店前。 就凭着他的这份善良和好心,就一定要去见见他,志刚想。立即开车返回报社,远远地就见朱得富正蹲在报社旁边一家饭店门口等着,见志刚过来,就慌忙站起来,望着志刚,一脸地不好意思。志刚把他请到了饭店的一张桌子旁,点了几个菜,对朱得富说:“我们边吃边聊,那事情有多诡异?” 朱得富没说开口似乎就开始害怕起来,怯生生地似乎是不知从何说起。志刚让他喝杯茶先稳定一下情绪,朱得富喝完一碗茶汤后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了下来。其后他就慢慢讲述他丈母娘死后深夜发生的恐怖的事情。 农村有人死后要停尸二天的习惯,第三天才抬到山上安葬。人死后的当天就用篾片织成的谷帘围成一个长方形的圈,把死人围在其中,头边点一盏长明灯,长明灯是放在地上尸体的头边,经常会被风吹灭或没有灯油熄灭。长明灯是不能灭的,它不但是照亮死者在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路途,而且还预示着死者家人的运气,被风吹灭了或耗尽灯油灭了,不但死者在另一个世界的道路走不顺畅,而且死者家人的运气也可能因此不顺畅。所以长明灯是灭不得的。死者的守灵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守护这盏灯让它长明。 老太太死的当天,朱得富夫妇也按当地的风俗习惯做好了这一切。当天晚上,朱得富和请来做伴的同村的有点亲戚关系的年轻人一同守灵。守到半夜,年轻人熬不住就伏在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实际上就是朱得富一人守着。屋外面在起风,长明灯总是不断被风吹灭,朱得富就总是不断地把长明灯点亮,如此反复七八次,尽管很烦也很疲倦,但他不敢有半点松懈,眼睛紧盯着那盏长明灯,连眨巴一下都不敢,谷围子里只要有一点点动静他都会马上知晓。 当子时刚过的时候,丈母娘头前的那盏长明灯突然忽明忽暗起来,一会暗得只剩下一点点的火星,一会又亮的晃人眼睛,反反复复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朱得富感觉有些奇怪,就坐到老太太的头前仔细地端祥起这盏长明灯来。 突然,一个黑影缓缓地丈母娘身上腾起,头身腾起但脚未动,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绳子套住黑影的头部在缓缓地往上拉,当腾起有三尺来高的时候,他看清楚了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的脸,这是一张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女人的眼睛里射出了一种可以让人魂魄游离自己身体的光。朱得富立马吓得一下就坐到了地上,碰倒了旁边的凳子,响声把睡着的一同守灵的年轻后生惊醒了,年轻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连呼什么事。朱得富用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谷围里,年轻人看了一眼就吓得跑走了,屋里只剩下朱得富一个人,他也只好朝屋外跑去,到了外面,他又返首朝屋里张望,此时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年轻女人竟然从屋里飞了出来站到了他的面前,两只灯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他,但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女鬼又一阵风似地消失了。朱得富吓得爬到地上,许久,他才敢抬起头来,屋里又一切恢复了正常。 朱得富着实害怕了,只好把已忙碌了二天二夜没有合过眼且刚刚睡下不久的妻子叫起来。妻子起来后扶在母亲围帘上哭了几声就坐下来看护妈妈头旁的这盏长明灯,她是一个孝女,从母亲病倒到现在,她是一刻不离地守护在母亲身旁。母亲死去的这二天,她是既悲痛又上上下下忙碌着,实在太疲倦了,可刚刚睡下,就被丈夫叫了起来,没办法,就和丈夫一同守夜至天明。天亮了,朱得富松了一口气,为了不至于吓到家中客人,他没有说出昨晚的事情。 第二晚上深夜到来的时候,诡异之事再一次出现: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知道何时进来的,朱得富发现她时,她已站到丈母娘的尸体上,上半截身子从古围帘沿上露了出来,眼睛依然射出了骇人的寒光。这个可怜老实的中年男人的魂魄都吓飞到了九天云外去了,他双手抱着脑袋,往正在忙碌的妻子身边就跑,口中发出:那女…女…女鬼又…又…又来了的声音。 妻子停下手中的活赶忙扶住跌跌撞撞的老公,问怎么啦,朱得富用手指了指说那女鬼又来了,妻子往老公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母亲的尸体上,两只灯泡似的眼睛发出寒光直射朱得富和妻子二人。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头旁的长明灯忽然灭了。她也顾不上害怕,立即走近蹲下去点燃长明灯,这时一直惨白冰冷但十分有力的纤手一把拽住了下蹲的朱得富的老婆,另一只手摆出命令不可点燃的摇动姿势。这个女人平时胆子还挺大的,但面对从未见过的凶鬼还是慌了手脚,她突然想起来母亲临终时手指着那个记者身后连呼有鬼的情节,鼓起勇气问:你是什么鬼?我们无冤无仇,怎么显身吓我们?”朱得富的妻子吓得蜷缩在地上一动都不动。这时睡在家中房间里的其他客人都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他们都纷纷起床拥到房间外,等他们到了客屋厅,只看见了吓得蜷缩一团的夫妻二人,问道:怎么回事? 把母亲安葬毕后,朱得富的老婆想起这个女鬼最初是随那个省报记者进来的,担心可能会加害那个记者。好心的她连忙把老公叫到一旁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并希望老公进城告诉那个记者一声,朱得富也有这个想法,朱得富就一个人来到了省城报社找到志刚。 志刚听到这里,十分感谢两夫妻地善良和好心。同时朱得富告诉他的这一切又使得他对阴阳神鬼的事情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 看来真有鬼类,志刚想。 天确实不早了,和朱得富相见又耽误了将近二个小时,还有二个小时天就可能要黑下来。他想起了还要陪李霞去一百多公里外的村委会采访之事,匆忙结完账提前离开小饭店,之后就直奔家中,当他到家的时候,只有父亲在家。 “李霞还没有回来?”志刚进屋就问父亲,父亲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部古装电视连续剧,头也没抬地回答说:李霞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还没有回?”志刚自言自语::“是她让我早回的,怎么自己晚了……”志刚有点埋怨,刚嘀咕完,门外就响起来李霞的声音:“我回来了,我们走吧。” 志刚一愣,李霞已进了门,对着志刚笑。志刚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说完,抓起刚放到桌子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口,李霞紧跟其后出了门。 志刚和李霞出门,父亲客套地站起来送送,可志刚父亲刚站起身来,就往后踉踉跄跄好几步差点跌倒,眼睛露出了惊恐之色。 当代聊斋·鬼眼睛(6) 父亲的踉跄和差点跌倒,志刚没有看见,他出了家门就头也没回地往前走。李霞是看见了,她本想上前搀扶,但志刚父亲连忙摇手表现出了更大的恐慌,就放弃扶志刚的父亲,小跑了几步追上志刚。二人坐上车,车发动了,天色已经开始灰暗,汽车朝灰暗的夜色中驶去。 市区的路有些堵,走走停停,待出了城,就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出了城就进入乡村公里。 乡村公里不太好走,沟沟坎坎、高低不平的路段不少,志刚开车比较稳,碰到沟沟坎坎,他会减慢速度缓缓通过;碰到大一点深一点的沟坎,他就会停下车到沟坎查看,然后再小小心心地驶过。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许多,志刚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距离目的地还有七八十公里。 志刚有时会侧过脸来看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霞。李霞有时气定神闲,有时又略显不安,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话。路上很黑也很寂静,走了半天,只能见到几部亮着大灯的摩托车和农用车突突而过,偶尔也会见到一二个荷着农具佝偻的农夫身影行走在路的边缘,见了来车,黑黑的身影总是会停下来站在路边小心地避让。 “农村的夜晚真是安静。”志刚边开车边没话找话。李霞没有应茬,志刚撇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漆漆的前方。 “想什么呢?”志刚问。 李霞眼睛依然盯着前方黑洞洞的路,没有作答。 前面突然从路边草丛中弹出一只雪白的小野兔,小野兔一蹦一跳地飞速横穿马路,志刚担心碾上它,立即踩了刹车,急刹车使得他的头差点碰到了小车前方的挡风玻璃,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小野兔被志刚的急刹车似乎也吓到了,它愣了一下,已跑到马路中间的小白野兔转身又往回跑,并很快就消失在黑糊糊的路边草丛中。 志刚见小野兔安全进了草丛才松了一口气,口里说着:好险,差点碾到了。就又驱车前行。 志刚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霞,想问问李霞刚才急刹车是否伤到没有,可这一看,志刚大吃一惊,座位是空的,李霞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车门没有开过。 “她又能够去到哪里呢?是不是刚才急刹车把她给摔了出去?”志刚的内心深处开始滋生恐惧,开始有了因害怕出现的寒颤,手也开始发抖了,方向盘也似乎不听使唤,差点把车开翻,好在他生性沉稳,遇事不会十分慌张。 他停下车,尽量控制快要失控的情绪,大约一分钟后,情绪就稳定了下来。志刚打开车内所有的灯满车找,车内就是见不着李霞的任何痕迹,李霞好像是消失到了空气中一样。 志刚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空空的副驾驶座位,脑中乱成了一团麻。可就在这时,从副驾驶位置脚底下的空处袅然腾起一股黑烟,黑烟升腾到座位的高度后凝聚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人形……是李霞,没错,就是她。 志刚吓得三魂七魄都快出窍,他想拉开车门跑出去,被李霞伸出手来一把拽住了:好冰的手,好大的力气,这只手让志刚想起了几天前家门口那条小巷中的经历 ,那次也是李霞轻而易举地就把志刚的手钳住了,之后志刚的手还生疼了好一阵子。 “怕什么嘛?”李霞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志刚,志刚挣脱了李霞的手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李霞并没有正面回答志刚的问话,只是安慰志刚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开车吧,我们还要走五六十公里路。 志刚看了看李霞,李霞的眼睛露出了一种绿茵茵的光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委屈、痛苦、求助、彷徨、绝望甚至于自责。这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李霞,一个给人以饱受躏躝印象的女人,一个孤单无助的弱女子……看到这些,志刚心又软了:算了,不胡思乱想了,还是尽快赶路吧。 之后除了几处沟沟坎坎的路需要放慢速度仔细察看着缓缓前行之外,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再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李霞也一路闭着眼睛,似乎在副驾驶位置上睡觉,但她明显是装睡假睡,因为她的眼角不时有泪水涌出,泪水在车头灯光的返映下幻出两串隐隐约约会流动的泪光。 她在想伤心事,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女人应该是有太多的伤心事,志刚心想。也就没有去打搅她,只顾开车前行。 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团团圈圈、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黑乎乎的影子,影子里现出星星点点的昏暗的灯光。 这是什么地方?志刚轻轻地问李霞。 李霞这时开口说话了,她告诉志刚:前面就是我的村庄,先开到我家把肚子填饱吧。 志刚答应。在李霞的指引下,志刚开车经过了一条高低不平、狭窄坎坷的道路,不到一公里颠颠簸簸地竟然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是志刚有车以来所走过的最艰难的一条道路。李霞指了指前面一片高低不齐的房屋说快到了,志刚顺着李霞的手指方向看去,大约一百米开外,瀑现一片低矮的房区和一片暗淡的灯光,房区的四周,是看得有些模糊的松树林,树林的后面是一座突兀的高山,山上的石头被灯光的照映下泛发出暗淡的微微的光,远远看去,就象是黑夜里的天空中被厚云遮盖着的忽隐忽现的星星。 终于到了一栋低矮的房子门前停下来。李霞告诉志刚:这就是我的家。 志刚抬头望去,房子很矮也很小,从门外看去,房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四个凳子,靠门旁还放了一个似乎要随时散架的椅子。桌子上点了一盏黑乎乎的油灯,半根黑黑的灯草从油盏中翘起来发出暗淡的黄昏般的光。 “这就是你家?”志刚问李霞。 李霞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真是太破旧了。” 确实有些破旧,志刚做了十几年党群线的记者,经常下乡到农村采访,也采访过许多很贫穷落后的农村,见过很多生活在贫困线下的人家,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贫如洗的家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家庭,竟然是自己老同学的家,内心深处的那份感慨和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 一位白发苍苍满脸年轮的老人从屋里迎了出来。李霞介绍说是自己的家公。志刚知道家公就是自己丈夫的爸爸。志刚打了声招呼后就进了屋,但由于房门太低,志刚的身体几乎弯成到30度才得已进到屋中。 老人家端来了二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志刚和李霞各一碗,志刚感觉到确实有些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面条吃完了,老人家再添了一碗,志刚又很快地吃完,老人家再要添时,志刚制止了,因为他发现锅里只剩下半碗面了,而且自己也确实吃饱了。 这时,志刚突然发现李霞的老公不在家里,就问李霞:你老公呢? 李霞回答说老公到外地治病去了,正在住院回不来了。李霞的脸上顿时堆满了悲伤,志刚知道已经触到了李霞的最痛处,就没有再问。 “我们去一趟村委会书记李强的家吧?”李霞说。志刚认为:这么晚他们都可能要睡觉了,应该采访不到什么,还是天亮了再去的好。李霞却是说出了相反的意见,她认为这个时间段做坏事的人最容易原形毕露:他们或在家中数着赃款,或在家中密谋坏事,夜色成了他们做坏事时最好的掩护,此时出击更容易找到他们违法乱纪的真凭实据。 经李霞这么一说,志刚觉得有些道理,也就同意了她的要求。他们说走就走,又是开车走了好一阵子又窄又烂的道路,二十分钟之后就豁然开朗了,前面出现了一条宽阔平整的水泥道路,李霞告诉志刚:道路的尽头就是李强的那栋高达五层的小洋楼,修这条路的钱本是县里拨给村里整修村里道路的费用,可李强就敢假公济私,挪用了这笔款。 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把车停在距离李强小洋楼不远的一棵古老的樟树底下,然后二人一同来到了李强洋楼的附近。 李强的房子和李霞的房子表现出来的就是二个世界:李霞是第三世界,贫穷落后;书记自然就是第一世界,富裕强大,一栋五层高的楼房拔地而起,十分气势。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黑夜的灯光映衬下发出绿幽幽的光;每层楼里面的灯光十分亮堂。用厚实的钢条钢板制成的大门,既坚固又耐用还气派,钢条钢板上镀了一层厚厚的金箔,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来金灿灿的光芒。大门口还有二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尽管是石头雕就,但狮子本有的那份先声夺人的气势和真狮子相比,一点都不逊色。 “这怎么进得去?”志刚看着有着雕堡般严实的洋楼问李霞。李霞似乎一点都不愁进不去,她向志刚要了暗访时专用的摄像和录音设备。这些设备都是微型的,只有一枚纽扣般大小,随便放在一个地方,被暗访人都不容易发现。所以,记者使用这样的微型暗访设备可以拍到或录到最真实的资料。 这时大门开了,一个肥胖得都快要走不动路的的中年女人从大门里走出来倒垃圾,李霞告诉志刚:那是李强的妻子,并说今天来得正是时候,李强在五楼的一间房子里和乡里的吴乡长正在做肮脏交易,我得去把他们交易的现场拍下来。 志刚抬头看了看五楼,五楼除了暗暗的灯光以外并看不到其它如何东西,可李霞就怎么知道李强和吴乡长在五楼的房间里做肮脏的交易?他本想问问李霞,可李霞没等他开口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然后说了 声我走了就一晃不见人影,再一细看,李霞就进了大门,进大门时差一点就和出门的李强的妻子撞了个满怀,可李强的妻子似乎没有看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李霞,甚至于任何感觉都没有,倒完垃圾就神态自若地关门进家了。 再接下来的一幕就让志刚目瞪口呆了:一个女人平地冉冉升起,就象是嫦娥奔月,又象是现代功夫片描绘的有绝顶轻功的人上楼一样:腾飞起来,箭一般地直达五楼。志刚还以为出现了一个世外高人,但定睛一看,是李霞,千真万确的李霞。志刚还没有回过神来,想再细看,李霞已经进了五楼的房门,溶进了房间暗淡的光中。 志刚想:李霞不是鬼就是神,否则那来腾飞和消失变化的本领?志刚环顾四周,透过铁栅栏望进去,一部小车停在李强家的后院,如真象李霞所说吴乡长正在五楼,那么这车很可能就是吴乡长的,志刚这么想。 鬼眼睛(7) 当代聊斋·鬼眼睛(7) 农村就是不一样,九点还不到,四周就万籁俱寂。就连李强家的一至四楼的灯都相继关了,只有五楼的灯还暗暗地亮着,远远看去就象是黑幕中开了一个天窗。 李强家门口的大路上也偶尔会有一二个村民打着手电筒匆匆路过,走过李强门口时都会嘀咕一声:这个该死的贪官,总有一天要倒霉的。有一个村民还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痰。看来李强的所作所为已有了民愤,志刚想。 志刚先是站在外面的暗处等,后来站得有些累了就回到车里等,再后来就在车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车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志刚睁开眼睛时,李霞已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了。李霞告诉志刚,搞定了,我把他们的肮脏交易全部录下来了,这次看那个吴乡长还怎么保护李强这个连垃圾不如的村官。 李霞得意地说着,把微录设备连同自己身上一直背着的装有李强所有罪证材料的挎包全部交给志刚,眼里闪着泪光说:这是我家付出了二条生命的代价才换来的李强的罪证,千万不要丢失了,下一步就靠你了。 志刚一听脊梁骨都发凉,二条生命的代价?那二条呀?志刚想问,被李霞用手势制止。她用手指了指李强的洋楼说:他们下来了。志刚朝李强的大楼望去,五楼房间的灯关了,已是一片漆黑,楼梯间的电灯亮了,李强和一个乡官模样的秃顶中年男人正在往下走。李霞告诉志刚:李强旁边的那个秃顶中年男人就是吴乡长,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密谋,可谓是狼狈为奸,坏事做尽。 二人下到一楼,院子里就响起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就是二个光柱把院子照得通亮。李强和吴乡长走到车旁相互握手道别,李强为吴乡长拉开车门,吴乡长肥硕的身体艰难地钻了进去,汽车开出了院子,然后嘟地一声,扬长而去。 送走了吴乡长,李强突然发现了志刚的车,就返身进院里取了一根长长的带了铁环的木棍朝汽车走来。李霞告诉志刚,这是李强的护院武器,打到人的身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要了性命。这时只听到李强高声断喝:是谁的车?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去县城住吧。” 李霞知道李强说砸车就会砸车,连忙催促志刚开车。 志刚立即发动车,打开汽车大灯,一股强烈的灯柱正好照射到了李强的眼睛,这招似乎十分有效,李强的眼睛突然被强光照着,估计已是看不太清楚前面的车,走路也踉踉跄跄起来。志刚趁机一脚油门,汽车飞快地从李强的身旁驶过。 汽车的后面传来了李强的高声叫喊:你们到底是谁? 当代聊斋·鬼眼睛(8) 志刚一边开车一边还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后面的动静,李强还站在家门口的那块空地上,一手拄着那根比他还高的带铁环的木棍,一手叉着腰,惊愕地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背影,盛气中带着疑惑,久久地,直到在后视镜中变成小光点,最后看不见了。 李霞告诉志刚:刚才好险,差一点就砸到车了。 “他真敢砸车?”志刚有些不太相信。 李霞肯定地告诉志刚:真敢砸车,去年一个从外地来村里找人的小车停在他家门口空地上就被他砸了,因为他当时问遍了所有的人均没有人知道这车是谁的,他就砸了。“ 就凭这砸车?志刚还是感觉不可思议。“在村里,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也许他做贼心虚吧,总认为不认识的人是来找麻烦的。”李霞猜测砸车的可能理由,“ 应该是这个原因。”志刚开始有些理解了。 县城距离李霞所在的村委会并不太远,只有三十几公里路,尽管路不好走有许多颠簸,但车子还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志刚随便找了一家宾馆就住下了。 志刚给李霞在隔壁开了一个房间,李霞说不要,说就在外面待上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不要花这钱。志刚坚持开了二个房间,二人住下了。 志刚冲完凉正准备上床睡觉时响起了敲门声,志刚打开了房门,是李霞。 “想和你聊聊。”李霞说。 志刚看了看房间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感觉到比较晚就有些迟疑。 李霞看出了志刚的心思,解释说:有些事情现在到了要告诉你的时候了。说完也没等志刚开口就直接进了房间,坐在了紧挨床边的一张木沙发上,志刚随后坐到床沿的一角,面向着李霞。 李霞欲言又止,几次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尽是痛苦、为难、纠结。 志刚见此就鼓励李霞:就我们二人了,有什么话都说吧。 李霞看了看墙上滴嗒作响的挂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害怕。 说到这里,李霞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志刚的表情,见志刚并没有表现出太害怕,更多的还是好奇。李霞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在她心里已憋了好几天的话:“我是鬼。“ 这句话李霞从见到志刚的第一天就想相告,但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担心志刚会害怕,更担心志刚因害怕不敢去理睬她的冤屈。明天志刚就要去采访,再不说清楚就不好了。 “呀?”,李霞几天来所表现出来的异常使得志刚已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志刚已隐隐约约感觉到李霞非人类。但就是尽管如此,当李霞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自己是鬼的时候,志刚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房就象被什么东西狠力地撞了一下隐隐作疼,他的感觉终于已被证实了。 志刚仔细打量着眼前已明确是鬼的李霞,确实与常人有些不一样:她的身体看上去尽管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有时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构造有些虚,隐隐约约地从前面可以透过身体直接看到其后背的景观,似乎她的身体是透明的,志刚看到过好几次都认为是自己眼花的缘故;有时也是实实在在的和常人并无二样,真是虚虚实实、缥缥渺缈,游移不定。 区别最大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尽管也能够发出常人眼睛里所发出的光芒,但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份非常明显的虚空,无数根丝线样的光在眼睛的深处缠绕、旋转、纠结……所射出的光有时会让人莫名其妙地不寒而栗;还有就是她的声音,总会让听者感觉到不是面对面说出来的而是在空中飘过来的,就象金庸笔下有着绝顶功夫的用秘宗传过来的话一样:幽远、深邃、神秘甚至于蛊耳。 志刚想着已和李霞相处几天了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又想着李霞在生时毕竟是自己的老同学,肯定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志刚的神情和内心慢慢地就稳定了下来,他对李霞说:“没事,说吧,我听着”。 接着,李霞就如泣如诉地讲述她既短暂又悲惨的一生。 原来李霞确实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高中毕业后,以一分之差未能考取大学,父母让她早早地就嫁了人,本来小家庭也温馨幸福,可偏又遇上了李强这个恶棍,老公被打伤以后,他的家公也就是老公的爸爸去找李强评理,也被挨了打,还被李强诬告到派出所,派出所也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以寻衅滋事之罪名抓到县拘留所,硬生生地关了半个多月,家公回到家后就卧床不起,不到一个月就咽了气。 最后李强还没有放过她家,竟然想长期霸占李霞。李霞因此和李强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李霞一直想把他告倒告翻,可官场的腐败使得她是有冤无处伸,每次告狀,各级官员总是把她的狀纸象踢皮球一样地踢来踢去,最后就都踢没了。 有人建议她告李强的贪腐,因为现在国家反腐反贪得厉害,如果有真凭实据,那肯定是一告一个准。 她就到处搜索证据,希望以贪腐的问题告倒李强。 告贪腐必须要有证据,这是常识,李霞知道。村里老百姓早就畏惧李强的淫威,没有一人敢公开提供证据给李霞。 李强也知道李霞一直在搜集自己的贪腐证据,在罪证方面把控得更是严密:许多罪证材料都藏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保险柜里,钥匙也只有一把,自己日夜带着从不离身,就是他的妻子儿女要用一下,他都会严词拒绝。所以李霞搜了大半年李强的罪证,几乎是一无所获。 有一天,李霞和一个同样憎恨李强的村民聊及此事这个村民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李霞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人的举动。那个村民说:要搜举李强的:罪证简直是不可能,他本就是一个老狐狸,藏管私密材料十分精细,外人甚至于家人都不知道。后来到上面去偷偷告他状的人是越看越多,他就更小心了,变得谁都不信,无人能接近他。看来人是不可能了,除非变成鬼。这个村民也只是顺口说说发发牢骚,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于已经被仇恨的怒火烧得全身生疼的李霞来说,村民的话已经成为了她报仇雪恨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也没有想太多,当时的她也想不到太多,只要能够搜集到李强的罪证,只要能够告倒告翻李强,就变鬼去,死有何惧? 几天后,她买了一瓶农药独自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当她听到丈夫撕心裂肺的哭声时,她已飘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令她没有料到的是,地下这个世界和地上世界的社会状况竟然差不多:等级、势利、办事讲究关系,行贿受贿之事也是十分普遍。当新鬼管理机构的管理人员以单位规定为由不准她随意外出的时候,她是天天哀哭,并象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说自己在阳间的遭遇以及来到阴间的目的,可并没有太多的鬼应她。 有一个已在阴间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年的鬼伴偷偷告诉李霞:这个新鬼管理机构的最高领导姓郝名色,根子不坏,就是好色,只要新来的女鬼有些姿色,他都会暗示对方,如对方不领会不同意,他就会公事公办,以单位规定之名不让随便出去,更不准随便找替身投生人间,被禁锢之鬼就可能要在这个机构里一直住下去,住到天荒地老。他中意的女鬼如能领会献身了,他不但任其自由进出新鬼管理机构,而且还会睁只眼闭只眼地准其提前投胎新生。 李霞一听心中就有了打算:为了报仇,她连生命都可以舍弃,舍身有何不可?她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李霞的美色很快就引起了郝色的关注,当郝色向她发出暗示时,李霞不加思索地就满足了他,正如那个鬼伴所言,李霞在向他多次献身以后,郝色不但准许她出来自由活动和她报完仇可以提前投胎变人,而且还特别地给了她一双在阴间高级别领导才能够拥有的鬼眼睛。 郝色给予的这双鬼眼睛和普通的鬼眼睛不一样,它有透视功能即可以穿过厚厚的墙壁看清楚屋里的一切;透思功能即透过人的皮囊看穿人的思想。 郝色告诉李霞,这双眼睛可以帮助她更好更快地报仇雪恨,李霞自然是千恩万谢。当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仇人李强的家,正好李强在家,他正在往一个记账本记了一笔帐:给张辽县长50万现金,工程一周后获得。 这双鬼眼睛果然好用,李强记在本子里的这行字,李霞不是站在旁边看到的,而是站在楼下就看得一清二楚。待她无声无息地飘进他的房间时,李强已记好账把账本放进了保险柜,正要关闭那个神秘的保险柜。李霞一看不好,连忙扇了他一个耳光,李强立即感觉到了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疼。 他捂着脸跑到门边拉亮电灯,很明显他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李霞就趁这个空档把李强藏在保险柜中的材料全部拿了出来,之后就一溜烟地跑到县城里的文具店把这些资料统统复印一遍,这就是她手中有李强那么多罪证的原因。 接着下一个问题出来了,她是鬼,无法和执法单位的人交流,就是李霞去找有关单位的领导,他们也不会相信另一个世界的人的话,更不会相信另一个世界的人提供的任何一份资料。 李霞想交给丈夫来完成,可丈夫被李**打后病情越来越重,走路都是一步三喘,明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丈夫是农村人,太老实又没有见识,恐怕他不但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还可能被李强反诬,最后还可能惨死落个绝户的悲惨结局。 要真那样,家公是白死了,自己也是白死了,李霞想。最后李霞还是决定找在省报做记者的老同学志刚帮忙,她尽管生活在农村,但对于记者的威力还是有些耳闻,只是在生时,她就没有找过志刚,如今都到了另一个世界,再去找志刚,不知道他会理睬么? 李霞心里敲着鼓,犹豫思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志刚。她在生时没有去过省城,死了以后她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了省城,又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志刚的家,一路辛苦自不必说。 听到这里,志刚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他想:当代人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悲惨的故事,社会正义去了哪里?惩恶杨善的公律又去了哪里?普通老百姓的福祉又在哪里?志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呼叫、掙扎……但自己也只是一小记者,也就是一个比普通老百姓多了一枝秃笔的小秀才,比起真刀真枪般的权力来,又岂不是在心中多添几道如之奈何的感慨? 一个弱女子为了报仇雪恨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生命,一个七尺男人又岂能畏惧?志刚忽然对眼前的这个鬼敬佩起来。 “你放心,你的这个事我帮定了。”志刚斩钉截铁地说。 李霞自然深表谢意,但很快又告诉志刚:千万不要轻敌,李强当了二十多年的书记,加上极善溜须拍马和精于行贿受贿之道,有扎实的社会根基,从县里到乡里再到村里,已经结成了一个牢固的利益共同体,您的采访遇到的阻力肯定不会小。 当代聊斋·鬼眼睛(9) 说到这里,李霞停了下来,似乎在想着如何说下面的话,也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她看着志刚,志刚也怔怔地看着她。 志刚这时才发现,李霞仍然很美,高中时期,男女同学的传统隔阂不敢仔细看,现在坐得这么近,也就看得很清楚了,李霞生就的一个美人胚子,此时脸上的两行热泪,让她更是楚楚动人。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就这样死在一个农村土霸王的淫威之下,作为一个记者,有为其申冤的义务,更有把李强的贪污腐化,欺男霸女的恶行揭露出来的责任。”志刚在心里想着,就听李霞说:“我把这双鬼眼睛传给你吧,这样就可以很好地帮助你采访、调查以及核实相关材料。” 志刚听李霞这么一说,又着实愣住了:“鬼眼睛还可以传递?” 李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她说:“鬼眼睛可以相传,就象人世间在电脑上进行文件传输一样。但鬼鬼相传和人鬼相传是有区别的,鬼鬼相传,双方只需对视一分钟就可以,但人鬼相传则首先人鬼需要心心相印,还必须正面短距离对视十五分钟以上,人还要躺着接受,甚至于在接受过程中,人还有可能会暂时失去知觉。 “你怕么?”李霞问志刚。 志刚本就是一个坚强的人,平时和朋友做同一件事情遇到困难,朋友退却了,他会坚持到底,不管最后什么结果,他都能泰然接受。如今李霞问他怕否?自然是不怕的,志刚非常坚定地:“当然不怕,传吧。” 李霞让志刚平躺在床上,叮嘱志刚要打开眼睛并要紧盯着李霞的眼睛。 志刚照做了。这时李霞突然悬空而起,她缓缓飘到志刚的上方停住,身体由树立状慢慢转为平伏状,面向着志刚,最后二人的身体呈平行状态,之间只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口中呼出的气息对方都能立即感受到。 志刚感受到了李霞呼出的气息:温香、柔美,有些热辣。 “盯着我的眼睛。”李霞说,声音柔美但不容置疑。 志刚不由自主地盯着李霞的眼睛,这么多天来,志刚还真的没有认真地盯过李霞的眼睛,尽管有时发现李霞的眼睛与常人的有些不一样,但从来没有去深究过,一转身就又会忘记她的眼睛与常人的异同。这次李霞就面对面地浮在自己的上面,那双眼睛和自己的眼睛相对着也就尺余,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呀:深沉、哀愁、深邃、无底,一团团线状的光丝在按逆时针方向缠绕、旋转、扭曲,象是一座喷薄欲出的溶岩,翻滚的溶浆忽明忽暗,随时都好像要喷溅到对方的脸上,让所有正视她眼睛的人都会惊骇得六神出窍。 志刚还来不及细想,从李霞的眼睛里突然喷出了一束又一束五颜六色的线状的光,直接射进了志刚的眼睛,志刚立即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睡意袭来。 他有些昏昏欲睡。 “不能睡觉,坚持十五分钟!”似乎是从天外飞来的一个凄美的女声。 志刚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这声音是李霞的又不象是李霞的;象是上面李霞发出的,又象是从空中飘过来的。 志刚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在接受着一束又一束的五颜六色的光的射入,思绪已飘荡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就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他仿佛看到了李强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走动焦躁的神情;看到了秃顶吴乡长拥着一个姑娘欲情水欢的丑态;看到了张辽县长在想着如何把县委书记整下去的办法…… 之后漆黑的空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黑幽恐怖的野外,志刚看见李霞那个低矮破旧的家突然变成了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墓,李霞的家公在他和李霞离开家时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白骨,白骨发出了惨白的光。 志刚害怕了,他恐惧万分在黑暗中奔跑,他跑过坟墓、跑过一条高低不平的巷道、跑过李强那栋高大气派的房子……前面现出了一个亮光,他一阵欣喜朝亮光奔过去,就在快要接近亮光的时候,一个黑影飞奔过来把他撞倒并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志刚“哎哟”一声醒了过来。 原来志刚进入了一个亦真亦幻、似梦非梦的梦境。李霞传输完了就从悬空状态掉下来重重地砸在志刚的身上,志刚是被李霞从悬空状态掉下来的身体砸醒了。醒来后的志刚惊恐地看着还伏在自己身体上的李霞,李霞不好意思地问志刚:砸疼了吧?然后就艰难地爬起身,将身体挪动到床旁边的那张木沙发上,如释重负地告诉志刚:鬼眼睛已经传给你了。 志刚想从床上爬起来,但爬了几次都失败了,他重重地躺倒在床上:我是怎么啦?他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李霞听。 李霞告诉志刚:刚才在传输鬼眼睛的时候,二个消耗都非常大,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会完全恢复正常。志刚听李霞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担心,也不急着起床,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志刚想着想着就迷糊地睡了过去,很快就有了重重的鼾声。 李霞没有睡,对于鬼来说,夜晚就是白天,就是工作的时候,给志刚传输鬼眼睛让她的元气损耗大半,她也一时起不来身,感觉到了特别的疲惫,就坐在志刚的床头睡着了。 当雄鸡啼叫第一声的时候,李霞立即醒来,李霞看了一眼窗外,天还很黑,街道上路灯还亮着,灰蒙蒙的,似乎即将燃尽了灯油的油灯,门口已然站了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影隐隐约约地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并不慌张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志刚的枕头边,起身并极不情愿地跟着这个高大的黑影从二楼悄然飘下。 当代聊斋·鬼眼睛(10) 志刚醒来时天已大亮,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观让他大吃一惊,房门没有开 他竟然可以看到门外的东西。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想看一看楼下的情况,竟然就看到了楼下,楼下有几辆汽车停着,一辆汽车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从驾驶位出来……这一切就好像是自己站到了阳台上往下看一样,而自己所住的房间门没有开,甚至于自己还躺在床上。 这时,志刚想起了昨晚李霞给自己传输了一双有特殊功能的鬼眼睛。 “果真是一双“鬼眼睛”,真是太神奇了”,志刚想。 志刚发现李霞不在,就往隔壁房间看,鬼眼睛真是了不起,隔着一堵厚厚的墙,隔壁房间的景观看得一清二楚,除了一床一桌二凳外,其它空无一物,李霞不在。 志刚认为李霞大白天不便现身,或许隐藏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就连呼二声:李霞。 房间里外没有任何回音,但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李霞的回答,李霞用极细密的声音告诉他:自己已回到了新鬼管理基地上。并特别叮嘱志刚:以后只要想见她,就可以在晚上连呼她二声,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志刚说声知道了,就起床洗漱,吃早点……待这一切都完成的时候,已是早上八点。 志刚翻着李霞给他的所有李强贪腐的证据资料,心里正在默算着县、乡和村委会三级该先采访哪一级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报社同事小熊打来的,小熊在电话中嚷嚷:我今天也来到了县**采访,听总编说你也在县下属的一个村委会采访,你现在哪?“ 志刚告诉小熊自己就在县城的一家小酒店里。小熊听到这很高兴,他说八点半在县**大院的门口等他,志刚一边答应一边朝楼下走去。 志刚本在纠结先采访哪一级**这个问题,听了小熊的话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先采访张辽县长。 志刚知道,李霞也曾经向张县长告过状,可当时张辽县长还没有听完李霞的陈述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李霞去找乡**,李霞想告诉他自己找过吴乡长,可吴乡长根本不理睬的情况时,张辽县长用手势制止了李霞的讲话就头也不回地进了下楼的电梯。 毕竟有过一次接触,先采访张县长还是比较妥当的。况且自己也曾经采访过张辽县长,和张县长有过一面熟,志刚打定了主意。志刚下楼后就直奔县**。 小熊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已在县**门口等候,见志刚匆匆赶来,就连忙做了相互介绍,从小熊的介绍中得知,站在他旁边的这个小伙子是县**办公室的一个小秘书,他带小熊去采访主管环境保护工作的副县长,而且这还是昨天就在 电话中约好的。 双方寒暄了几句就分手了,小熊直接去采访副县长,志刚则直奔张辽县长的办公室。志刚在去年采访过张辽县长,这次是轻车熟路,直接就进了张辽县长的办公室。 “王组长”,张辽也一眼就认出了志刚,他正坐在办公桌前,若有所思地摆动着手中一支乌黑的笔,见志刚进门,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志刚佩服他的记性,去年采访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竟然还记得志刚的姓,怪不得张辽县长以记忆力好而闻名于全县。 志刚客套了几句就坐在了张县长办公桌前宽大的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讲出了他这次来县里采访的主题内容。 “李霞?”张辽县长听完志刚的话后,歪着脑袋想,似乎他在自己的记忆库中翻找这个叫李霞的女人。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找过我呀。”张县长说着。一直盯着他眼睛的志刚却早已洞悉他隐藏在深处的思想活动:这个女人我当然记得,但听说她已经自杀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我还是不承认的好。 志刚暗暗想:哈哈,鬼眼睛还可以读心,着实了得,要在平时,他怎么能够知道张县长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张县长是在顾忌李霞的事情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志刚说。 张辽听后心里一怔:“他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心里这样想,但表达出来的却不同,他说:“这哪能呢?我就压根不知道李霞这个人,更不知道还有这些事。” 志刚在心里想:再沿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估计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就转换一个话题:“张县长应该认识李强吧?” “李强?这个人我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听说过,好像还是一个不错的同志。这样吧,关于李霞的事情,我派人查一查,如真有此事,定严肃处理。”张辽是一个老政客,他知道,这些省报记者不能轻易得罪,如果一味推诿,这些记者往往会继续挖下去,也往往就会挖出些是非来,不如顺水推舟,先答应查查,把此事拖下去,时间久了,王志刚或许就会把此事给忘了。拖!是解决棘手事情最便捷和最安全的方法,张辽打定了主意。 “真是老狐狸。”已把张县长内心深处看得清清楚楚的志刚在心里骂了一句。“ 张县长是想把此事拖一拖吧?”志刚一针见血地指出。 张辽又是心里一惊:这个王记者怎么就会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心里惊异但言语上还得应付眼前这个似乎是越来越难缠的记者,他正准备说话时,志刚则又义正辞严地说话了:李强是一个村委会的负责人,应该扎扎实实地做好党的基层工作,处处维护好党的形象,但他竟然公开欺男霸女,甚至于致村民于伤亡,这样的干部竟然没有组织没有领导去管一管,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志刚说完,张县长并没有马上接上话茬,而是脸露愠色,做出不高兴状,他是在用姿态语言告诉志刚,我要不高兴了。志刚当然知道张县长姿态显示出来的潜台词,但张县长不知道一年后再来采访他的志刚有了一双了不起的“鬼眼睛”,张县长真正的内心活动已通过这双鬼眼睛明白无误地告诉志刚:看来李强这个混蛋要给我惹麻烦了。 “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王组长是否先回报社,等我查清楚了再请你过来采访?”张县长终于下逐客令了。 “这样也行,我手边有些举报材料,我就自己到处转转慢慢调查核实一下。”志刚一边走出张县长的办公室一边说道。 张县长一听志刚手中还有举报材料,心里就有些发慌,连忙叫住志刚:这样吧,你既然要去调查核实,我就叫县**办公室的同志陪同你去一趟村委会,你直接采访一下李强,先有个感性认识嘛,如何? “好的。”志刚一听,正中下怀,立即就答应了。志刚盯着张县长的眼睛看了看,立即就发现了他的真实想法:叫李强的侄子陪同前往村委会采访李强,并设法查出志刚手上是否真有举报材料,如有,就再设法套举报材料的主要内容。 张县长很快就从县**办公室里叫来了一个名叫李涛的年轻人,吩咐他陪同王志刚去村委会采访李强书记。 “采访我叔?”李涛小声问张县长,张辽立即打断了他的问话,故意提高声音说:“是的,采访村委会的李强书记。”然后把李涛拉到另一个办公室,志刚见张县长在和李涛“咬耳朵”,几分钟后才走出办公室。这双了不起的鬼眼睛很快就让志刚知道了“咬耳朵”的内容:你带他去采访你叔,设法套出他是否真的有你叔的举报材料,如有,设法套出材料内容,如遇非常情况,能够盗出来就盗出交给我。 志刚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包,感觉到这个背包装了李霞一家二个冤魂和一家四口的屈辱,丢不得呀。 想到这里,志刚心里有些发虚,越来越感觉到这个背包的份量。思想之下,他突然想起来小熊正在县里采访,何不把材料原件由小熊带回报社,自己只留下复印件。 想到就做,他给小熊电话,小熊还在副县长的办公室里采访,太好了,志刚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就告诉李涛,让他在县**办公大楼的门口等,自己去找一下报社的同事,之后就会回到大楼门口相见同往村委会。 张县长和李涛认为只是同事之间的一些事情的交流,自然同意了。志刚就向张县长辞行,临出门时,志刚突然看见了张县长办公桌最下层的一个抽屉里有三叠厚厚的人民币,从厚度和叠数估算不会少于30万元,钱上面放有一张便条,便条里面隐隐约约写了感谢二个字,署名李强。“看来张县长和李强的关系非同一般,要是没有这双鬼眼睛怎么能够看到这么隐秘的景观。”志刚边走边想。 志刚把材料原件郑重其事地交给小熊带回报社,并叮嘱一定要保管好它,小熊心领神会,表示待其回报社时一定完璧归赵。 志刚才放心地到了县**办公大楼的门口。李涛已和司机站在门口等他,也再没有其它的耽搁,上车后,车子就直奔村委会。 车子是县**派的,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一路闷不吭声,只顾开车,他的开车技术很好,平稳快速。小李却是很喜欢说话,总是没话找话,但说着说着就会扯到举报材料上来。志刚自把材料原件托付给小熊保管后,全身轻松了起来,原来那些莫名的紧张感已烟消云散了。 “李强书记是你叔叔吧?”志刚装作随口一问。 “你怎么知道?”李涛立即条件反射般地反问了一句,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失言了,马上补充了一句::远房的,平时也没有什么走动。志刚听完“哦”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村委会办公室面前,小李先下车进入村委会,旋即又返回到车上,说李书记家中来了客人,此时正在家里陪客人。李涛让司机启动车前往李强家里,他向志刚解释说:农村干部没有标准的上下班时间,相对自由一些,但李涛心里却在说:真该死,没有事先通知叔叔在村委会等,严重失误。 车子很快就到了李强的家。李强这个家在白天看比晚上看更有威势,整栋五层楼以黄金色为主题色彩装修而成,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门口的那对石狮子足有一人高,全部张着血盆大嘴,十分威猛,让人一见生畏。曾经听李霞说过:这对石狮子让村里所有的狗都不敢靠近,不管是大狗小狗,经过李强的门口时都会吓得绕道而行。甚至于小孩也怕,到了门口见到石狮子就会把头埋在父母亲怀里,哭着喊着要回家。 李强满脸堆笑地出现在门口,小李轻声叫了一声叔,然后又提高声音叫了声李书记。李强和志刚握着手,口中连声说着:“欢迎省报记者采访”,之后就十分恭谦地把二人领到了五楼的会客室。 足有二百多平米的会客室装修得十分豪华:一套环绕的足可以坐上十几人的真皮沙发放在会客室的正中位置,沙发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海南桦梨木桌子,桌子上放了二套薄如蝉翼的景德镇优质茶具。墙上正面挂了二张裝祯十分精致的宋代人物画,看起来像是真迹。会客室的西南角是一个装修十分精致并颇有西方神韵的酒水吧台,吧台里正在放着让人全身舒坦的轻音乐,一个描眉画眼的青年女子站在吧台里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进来。室内的摆设价值不菲,志刚粗约估算了一下,应该不会少于百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对于还是见过世面的志刚来说,无法想象出这么高雅的室内装饰会出自于一个字都不是认得太多的农村村委会的负责人家中,也无法想象出这巨大的财力如何被一个村委会书记所拥有。但事实就千真万确地摆在了志刚的面前,志刚想起了可怜的李霞以及她那个只剩下卧床不起的丈夫的破败不堪的家,心里更增添了一份愤怒。 志刚和李涛刚坐下,李强就进了会客室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别人看不见,但志刚是看得一清二楚:小房间里有一个秃顶中年男人伏在桌上写着一串串的数字,志刚认得那就是昨晚见到的吴乡长。 李强轻声地告诉吴乡长:“来了一个省报记者说要采访我,我们这个村委会从来就没有省报记者来采访过,这次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您也出去见见,帮我把把关,以免我出什么差错如何?” 吴乡长听后想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说声:好吧。就随李强走出了小房间。 李强向志刚和吴乡长二人分别做了介绍,就坐下来喝茶,那个站在吧台旁边的姑娘早就把茶泡好了,浩大的会客室此时已飘荡着浓郁的铁观音茶香。 志刚看着吴乡长,吴乡长尽管脸上堆着笑容,心里却在说:这个记者今天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王记者想要采访什么?”吴乡长开门见山地见志刚。 志刚早就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他看了一眼坐在吴乡长身边的李强,李强在内心想的是:王记者来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该怎么办? 已掌握了二人的内心活动的志刚此时并没有回答,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时间,志刚用这一分钟的时间来观察面前二人的表情变化。 对于吴乡长和李强二人来说,这一分钟是十分难熬的,二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由自主地在改变:堆笑、讪笑、皮笑肉不笑、焦虑……。 一分钟后,志刚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报社接到举报…… 志刚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强就惊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举报,什么举报?”李强的声音由于紧张过度都有了明显的颤抖。吴乡长拍了一下李强:不要激动嘛,然后示意李强坐下。 “什么举报内容?”吴乡长故作镇定,志刚对吴乡长和李强分别看了一眼,发现李强在心里紧张地说:果然有人要告我,麻烦了!而吴乡长在心里则在内心深处为自己打气:我做的那些事,旁人是根本不会知道的,不用担心。 “李书记认识一个叫李霞的人吗?”志刚没有直接回答吴乡长的问话,而是反问了李强一句。 李强见问起李霞,心里反倒镇定了下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没什么可怕的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嘴巴上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我们村是有一个叫李霞的女人,但这个人生活作风不好,经常跟一些男人勾三搭四,去年不知怎么就被他老公发现了,老公打了她一顿,她自己也感觉无脸见人,就喝农药死了。” 李强说到这里,有点洋洋自得地看着志刚。 志刚盯着李强的眼睛看就看到了的真实的心里话:李霞死了,死无对证了,我编出一个故事来,你一个省报记者,并不熟悉我们村委会,就是找到村民询问,我想也没有一个村民敢说出实情,能奈我何? 志刚越听越不舒服,他想不到一个党的事业最基层的领导人竟然会这样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正准备再问李强几个关键问题,室内突然刮起来一股冷嗖嗖的寒风,风在室内旋转,越转越快,所有在场的人都毛骨悚然,桌上的纸片,地上的纸屑,墙上挂着的字画都随风飘舞起来,一时间,室内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忽然,风洞中心处,一个人影飚出,人影立定之时,风停了,一个带着极端愤怒的女声在室内炸响:李强,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李强抬头一看,立即”呀!”了一声,就像一只泄了气的塑料皮人,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 当代聊斋·鬼眼睛(11) 李强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明明就是已死去一年之久的李霞,他的脑袋嗡地一声,接着就是一片空白,因此一下子就瘫倒在宽大的沙发上,紧接着又从沙发上溜了下去,瘫坐到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又是李霞的一声厉喝。说完,突然李霞腾空而起,身体和地面呈平行状向李强飞扑过来,二只手直直地往前伸着,就像古代武士使用的武器“金瓜爪”,嗖地一声就抓住了李强的衣领,只轻轻地一提,足有一百八十斤重的李强就被提到了空中,接着“金瓜爪”又狠狠地往地上一掼,李强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哎哟!”李强又是一声尖叫,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只顾瑟瑟发抖。志刚这时才开始注意到了李霞那个已被愤怒扭曲的脸,二只眼睛所发出的仇恨的光就像二只利箭直插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强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使得吴乡长惊慌失措,他本来在故作镇定地听志刚的采访意见,李霞的突然现身,他也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边“这……这……”地嘟囔着,一边往李涛身边靠。 李涛因为很早就在外面读书,回村的机会也少,大学毕业后在叔叔李强的运作下就直接分配到了县**办公室做了一个小秘书。李霞的事情他只是耳闻,但好像没有见过李霞本人,当然就是平时偶尔见过,李霞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性也不会给李涛留不下什么印象。李霞飘进来时,李涛由于是背向着门口没有看见,当李霞把李强轻轻抓起到半空又狠狠地掼到地上时,他才发现了一个飘浮在空中发疯了一样的女人,但他不认识并没有感觉到太害怕,只是感觉到不可思议。当吴乡长瑟瑟地向他靠拢时,李涛才感觉到此事有些可怕。 他一把扶住吴乡长,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李霞已飘到了眼前,二个脸对着脸,四目相视,李霞的带着辣椒味的气息直喷向李涛的脸。 “你就是李强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用钱铺路才得以分配到县**工作的李涛吧?”李霞问李涛,二目圆睁,紧紧盯着李涛。 此时的李涛看到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的女人的脸,一双燃烧着怒火看不到眼球深邃得似乎见不到底的黑洞洞的眼睛和一个飘浮在空中似乎是没有一点重量的女人的身体,李涛开始害怕了。他长到而立之年不但没有见过甚至于都没有太多听说过的鬼异事情竟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李霞的这张脸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李涛没有回答李涛的问话,只是连忙用身上背着的一个挎包挡着自己的脸,但李霞的呼吸的气息还是绕过挎包吹到了他的脸上,李涛的脸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李涛又用手遮挡着脸,但李霞的气息从李涛的手指缝里、手掌边缘甚至于四周空隙处钻了进来、漫了过来……李涛“啊呀、啊呀”地叫着,手掌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遮挡挥舞,似乎在试图挥退扑面而来的蟥虫。 看着瘫倒的三人的丑态,志刚起身,用身体挡在了李霞和李涛之间,志刚示意李霞站到地上,同时又扶正了吴乡长和李涛的坐姿,志刚来到还瘫倒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的李强身边,他想拉起李强,可连拉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李强完全软瘫了。 “看来真的是吓瘫了。”志刚想。 志刚用鬼眼睛搜索李强一下,李强的思维完全混乱了,在他的脑海里除了“不要伤害我”的思绪有点清晰之外,其它都十分地混乱,就象是一片只有断墙残檐般的废墟。 志刚示意李霞申诉自己的冤屈,自从李霞把自己的那双鬼眼睛传输给了志刚后,志刚和李霞的交流已不需要使用语言,四目一对就可以了。 李霞来到瘫软在地的李强的身边,依然用“金瓜瓜”般的手指头指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李强厉声说:“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诬陷我?” 李强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没有……诬陷你……呀……” 李霞听李强还在狡辩,伸出一根手指头,只轻轻一戳,手指头就进了李强的肩膀,污黑的血顿时涌了出来。 李强疼得龇牙咧嘴呀呀乱叫,“我说实话。”李强向李霞求饶。 志刚用鬼眼睛再次扫视了一下李强,李强的思想开始清晰起来,他在想,今天不说真话可能就要死在李霞手里,还是先说话,然后再改口不迟。志刚看到了他的真实想法以后,赶忙偷偷按下了放在口袋中的微型录音机,并迅速打开了藏在衣服纽扣里的微型摄像机。 李强开始坦白自己如何垂涎李霞美色、然后逼死李霞家公以及如何打伤李霞老公的犯罪事实。 此时的吴乡长和李涛都坐在了沙发上,听李强的坦白交待,慢慢地不再发抖不再双手乱舞。李强讲到最后,似乎还带点委屈地说:可你是自杀的,我可没有逼你去死呀。 李霞听到这里,早已哽咽起来,她哭着说:“你把我逼得家破人亡,我还能有活下去的心情吗?” 接着,李霞一五一十地把为了搜集李强的罪证材料,自杀变成鬼后果真如愿地搜集到了李强以及袒护李强犯罪的各级官僚大量的罪证材料等等情况哭诉了一遍。人的哭诉,对周围人的情感会有潜化作用;可鬼的哭诉,周围的人不但感受到了悲惨,而且还能够感受到山呼海啸般地力量和狼嚎般地摄人心魄,鬼哭狼嚎这个词语大概就是这样来的吧。 吴乡长听完李霞的哭诉,表面上同情她的遭遇并假心假意地安慰李霞几句,然后又故作姿态地把李强拉起扶到沙发上坐下后厉声说:“李书记,你怎么就如此胆大妄为,我现在就宣布一个临时决定:从即日起暂停你的村委会书记职务,好好反省,并向乡党委乡**写出深刻地检查。”说完,朝李强挤了挤眼睛,李强会意连声应“是”。 之后,吴乡长又征询李霞的意见:“暂时这样处理可以吗?” 李霞被吴乡长的快速反应弄得有些发懵,见吴乡长相问,她把目光投向正在一旁偷偷专心录像录音的志刚,四目一对,志刚立即明白了李霞的疑惑,志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似乎还在发呆的李涛,说:“李秘书是县**张县长派来的,意见如何?” 李涛也来不及细想,连忙回答了志刚的问话,他说:“我认为这样处理正确。”刚说完,李涛又想起来临行前张辽县长的专意叮嘱,刚才又听到李霞说起李强以及相关官员的罪证材料,就补充了一句:“李强书记的错误当然要由各级**和相关领导来秉公处理,你说的那些罪证材料能够交给我带给张县长吗?张县长很重视这件事,今天还专门派我陪同王志刚记者前来村委会采访。” 吴乡长一听立即表示赞同李涛的意见,吴乡长心里想着自己和李强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二只蚂蚱,早点拿到投诉材料就可以掌握事件的主动权,掌握了主动权就会有胜算的把握。 李强低着头没有吭声,他在思谋着自己的罪行看来再也遮掩不住了,应该明天去一趟县**找一下张县长,尽早商讨对策。 李霞听到李涛的意见,一下子就看透了他们三人的阴谋诡计,她也没有和志刚的目光对视,就直接斩钉截铁地说:“举报材料已放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暂时不能给你们。”李霞说完,用“金瓜爪”般的手指头分别指了指李强、吴乡长和李涛厉声说:“材料已交给有关人员,处理公道,我不会再找你们;如阳奉阴违,我的冤屈不得伸张,我永远不会罢休!”说完,突然没有了声息。 大家抬头一看,李霞已是没有了踪影,没有脚步声更没有身形影像,就象是瞬间溶进了空气中一样,无迹无痕。大家正在惊疑的时候,从屋外的空中飘过来李霞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吴乡长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见李霞确实离开了这间屋子,就全身心地放松了,他慢悠悠地说:“一个鬼神的话还能当真?” 李强听吴乡长这么一说,连忙接上话茬:“是呀是呀,李霞确实死了一年时间了,鬼说的话谁信呀?” 志刚没有说什么,只是李强提出去酒店吃饭的时候,志刚才表示饭就不吃,他要回县城拿车,早点回报社去。李强又诚恳地挽留了几次,见志刚态度很坚决,就依了志刚的意思,很快,志刚和李涛回到了县城。 志刚从县城拿了车开到省城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快十点了。志刚敲开了家门,父亲穿着睡衣正准备睡觉,见志刚回来,就顺便问一声吃饭了没有,志刚说:“还没有, 我有点饿坏了。”老父亲连忙进厨房给儿子煮面条去了,他知道儿子平时最喜欢吃他煮的面条。 志刚脱掉外出工作时穿的衣服,换上家中的便服,刚坐下吃父亲做好的面条,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志刚由于太疲惫懒得起身,只远远地问了一句:“谁呀?” 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继续敲门,志刚没法,只得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外面小巷由于没有安装路灯,已是漆黑一片,门口站着一个黑影,志刚一愣,仔细瞧了瞧,说声:是你! 当代聊斋·鬼眼睛(12) 志刚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是李强。 李强讪讪地笑着说:“王组长跑得好快,我一路追着你,都还是晚了这许多时间。” “追我?”志刚一边让李强进门一边不解地说:“我不知道,有急事?” “急事倒不是,只是来拜访一下组长您。”李强说着就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有点破旧的沙发上。 “您走之后我才知道我们原来还是老乡。”李强说。 “是呀,我是你邻近村委会王家村的。”志刚泡了一杯茶递到了李强的手中。顺手拖来一把小竹椅坐到了李强的面前,竹椅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椅子有些破旧。”志刚说,然后想静静地听李强的话语。可李强此时不说话了,他缓缓地取下背着的鼓鼓囊囊的真皮挎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捆足有一尺来厚的人民币,目测过去,应该在十万以上,人民币札上的印章还是新鲜的,看得出,从银行取出来的时间并不太长。 志刚有鬼眼睛,从看清楚他那一刻就看出了他的真正意图。志刚想:李强是要用钱封口了。但志刚故作不知,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李强满脸堆笑地说:“一点小意思,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是我结交老乡的一个见面礼吧。”说完,李强就把这捆钞票往志刚怀里塞。 志刚立即推了回去,李强又推回来,推来推去就发出了响声,把父亲惊醒了。 已过七旬的老父亲拉开房门,见一个陌生男子和自己的儿子在推让一大捆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强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一老人出来,就猜定是志刚的父亲,李强立即用家乡话问候老人一声。老人一听到乡音,立即就来了精神,他问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志刚见父亲发问,只好把情况和父亲都说了一遍。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忠厚传家的祖训立即在心底里升腾起来,他把那捆钱接过来,又恭恭敬敬地把它装回到李强的真皮挎包里,然后十分认真地对李强说:“我儿是个靠工资吃饭的人,不能也不会接受其它的收入,请李书记一定理解。”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们都是乡里乡亲,我儿子又特别重乡情,只要我儿子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儿子一定会帮忙的,给钱就太生份了。”说完,还恭恭敬敬地把挎包背到了李强的背上。 李强见老人这样,觉得再争下去就不好意思了,他顺势说道:“既然前辈都这样说了,我就尊重前辈的意愿。”说完就起身告辞。 志刚和父亲都挽留了几次,但李强还是以不打搅老人家休息为由执行离开,志刚就送他出门,一直见他消失了小巷的尽头才回到家中。 父亲对儿子说:“这人有点不怀好心,你要当心一点”。 志刚“嗯”了一声,就直接洗漱回房间睡觉了,志刚确实太疲倦了。 第二天早晨,志刚睡得有些沉,手机都响了好几遍了,志刚才醒来,他拿过手机,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按了接通键,电话是李涛打来的。李涛告诉他,张辽县长对昨天采访时所发生的情况很重视,希望志刚抽空来趟县里,张县长要亲自过问此事。 志刚听着,“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又接着睡,可不久手机又响了,他极不情愿地拿起了手机,还是李涛的电话,李涛希望志刚今天就去县**,他告诉说张县长今天有时间。 志刚又是“嗯”了一声,放下电话想再睡,可再也睡不着了,他干脆起床洗漱,这时小熊给他打来电话,告诉志刚:委托保管的举报材料因为机缘巧合已给了省纪委的领导同志,志刚轻轻说了一句“这么快?”,小熊没有听清楚,在电话中追问志刚说什么,志刚说:谢谢! 尽管是给早了一点,志刚口里没有说出来。心想:给了就给了,迟早是要给的。 志刚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办,报社这个重大的采访活动历时近一个月,志刚是政法线报道组的组长,而这个新闻采访活动又是政法系统举办的,志刚自然而然地要坚持到这个新闻采访活动的结束。 当他再次来到张辽县长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这一天经过李涛约好,志刚来到张辽的办公室的时候都已经接近中午了。张辽县长还在办公室,看得出,他一直在办公室等志刚。 志刚一进张县长的办公室,就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曾经放了一沓钱的办公桌那个最底层的抽屉,他有鬼眼睛,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看到抽屉里面的东西。他发现抽屉里原先的那沓钱没有了,李强留的字条也不见了。 李涛这时急急地从外面进来,见到志刚又是握手又是招呼。张县长装出怪罪之意对李涛说:“王组长都到了,你却没有到。” 李涛会意,对志刚又是一通道歉。 志刚打量了一下热情有些过头的李涛:还是穿着一个月前一起到村委会去采访的那身衣服,黑色、干净、笔挺;还是那副笑脸,就象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脸上比平时多一副眼镜,志刚记得李涛是不戴眼镜的,他用鬼眼镜瞧了一眼那副光亮的眼镜,这次看清楚了是一副平光镜,眼镜里还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机。 看来今天的会见有点不寻常,我要小心了。志刚想着,他在心底里感谢李霞给予的这双鬼眼睛,否则他是无法发现对方的眼镜框里安装了微信摄录机的。 志刚装着懵懂无知的样子对张县长说:感谢县长支持我们新闻单位的工作。 张辽县长是个**湖了,见志刚客气,他不慌不忙地问志刚:“听说王组长和李霞是高中同学?” 志刚一听张县长的问话,心里一愣,他用鬼眼睛扫了扫张辽,见张辽在心里暗暗高兴:我今天要把你的谈吐全录下来,只要你承认和李霞的关系不一般,你就要避嫌,就要回避这个案件新闻的采访。 志刚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以后依然是不动声色,“是的,但我们从高中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志刚如实地做了回答。 “那天去村委会采访发生的事情,李涛回来后做了汇报。我感觉到太诡异,一个死了一年的人突然现身说话,不太可信呀。” 张县长说。 张县长说完后用眼光紧盯着志刚,似乎在警告志刚:一个省报记者怎么能够相信这些诡异之事? 志刚当然知道张县长的意思,他不紧不慢地说:“此事是有点诡异,但自古以来就有冤聚太多就会有些自然反应的说法,如窦娥冤里的六月飞雪等……”志刚说到这里,立即话锋一转,说:“当然,就是没有李霞的冤魂之事,李强的贪腐问题也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也应该好好地查一查了。” 志刚的话音刚落,立即得到了张辽的回应,他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地说:“是的是的,一定要查!这就是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从今天起,县**就着手查查这个李强,有了结果,我还会通知你来写报道” 说到这里,张辽县长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问志刚:“不知王组长能够配合我们查案么?” “一定全方位配合!”志刚一听立即做了肯定的回答。 张辽县长见志刚这么爽快地就做了肯定地回答,连声 “爽快!”,之后,张辽换了一种语气地说:“县**也不会太麻烦你,只是有二点要求:一是王组长掌握的有关对李强的举报材料交给李涛,由李涛交给有关部门据此查案;二则是希望县**还没有结果之前,王组长不要再找其它单位插手此事,因为有其它单位插手,县**会左右为难的。” 张辽的话立即引起了志刚的警觉,他用鬼眼睛扫了一下张辽,张辽的真实意思在志刚面前立即暴露无余:收到举报材料后立即焚毁,再以调查之名拖上一年半载,此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想得美。”志刚在内心深处“哼”了一声。 当代聊斋·鬼眼睛(大结局) 带走张辽的是省纪委的几个领导同志。 原来志刚把材料托付給报社同事小熊保管,恰巧第二天和小熊同车回省城的有一位就是省纪委的领导同志,二人越聊越开心,小熊就把本报政法线记者组的王志刚组长委托他保管一包举报材料的事情说了出来,省纪委的那位同志提出想看一看,小熊就拿了出来,没想起省纪委的同志一看材料就一拍大腿,高兴地叫了一声:我正要找它。 原来省纪委接到很多有关张辽、吴乡长和李强等人的举报信,纪委就派人下来暗访,但由于举报材料不是很全,省纪委不敢冒然下决定,今天得到了这么多翔实的材料,就可以省掉很多调查工作。 到省城后,小熊还被省纪委的那位同志请去省纪委做了材料转管手续。这也是小熊打电话告诉志刚材料已经转给省纪委了的原因。 据知:省纪委的同志得到材料后立即返回县里继续认真细致的调查。 一个月后调查结果出来了::张辽、吴乡长和李强三人均有贪赃枉法、生活作风败坏、工作严重失职等犯罪嫌疑。 这一天,省、地区和县三级**纪委分别同时对张辽、吴乡长和李强三人进行了双规,巧的是这一幕恰被还不知道内情的志刚看到了。当小熊打电话告诉志刚这一切的时候,志刚恍然大悟。 志刚仰天长出了一口气,说:“小霞,你可以暝目了。” 一个月后。 省纪委通知省报派记者前去采访报道这个案件,报社派了志刚前往。由于太熟悉这个案件了,当天晚上,志刚奋笔疾书,一篇上万字的报告文学《窝案中的硕鼠、大鼠和小鼠》诞生了,当这篇报告文学在省报上刊登出来的当天,报社门口突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鞭炮声,鞭炮声足足响了有半个小时,当最后一个鞭炮声停止的时候,从天空飞腾下来一块红色的条幅,条幅上写着四个大字:沉冤昭雪。 事后,当报社领导问及是谁放的鞭炮时,竟然没有人看见过燃放鞭炮的人。问到最后,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告诉报社领导: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放的。报社领导当然还是不知道是谁,但志刚知道,志刚只是不说而已。 当天晚上,志刚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细看,原来是李霞。 是你”,志刚坐起来打了一声招呼。 李霞眼睛里闪着泪光,她没有回答志刚,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志刚的床前,感激地说:感谢地说:感谢老同学,我的沉冤终于昭雪了! 志刚连忙下床扶起李霞。李霞哭了一阵,然后说:“你还记得近十个月前的那个突然死去的老太婆吗?”志刚点头表示记得。 李霞说:“我已籍她投胎了,明天午时,在你的老家王家村堂妹的家里会诞生一个男孩,那就是我,我今生要做一回男人。” 志刚听说,突然想起来老家的一个堂妹连生几胎都是女娃,全家上下都想要一个男孩。年初听说堂妹又怀上了,估计就是这几天要生了。“难道还真会有投胎这种事情?” 志刚口中应着,但内心深处还是怀疑的。志刚说:“既然都已昭雪了,我这双鬼眼睛该还给你了。” 李霞听后摇了摇头说:“给了你,我就不收回。鬼眼睛在我身上没有太大的用途,但放在您的身上,用处就大了,这双鬼眼睛以后还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说完,她突然抱着志刚,在志刚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然后放开,依依不舍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天下午,老家叔叔给志刚来了一个电话,叔叔在电话中告诉志刚:他的女儿也就是志刚的堂妹中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家高兴得正向所有的亲朋好友报喜哩。 志刚“哦”了一声,脸上立即露出了灿灿的笑容。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