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幻世之刃》 序章雪崩 自山顶吹下来的冷厉狂风裹挟着山上万年不化的雪渣胡乱翻飞,离地半米高的所有东西都被狂舞的冰晶遮挡看不清,哪怕是最健壮的白羽雕,在这样的狂风中也会被撕成碎片,但这乱流般的狂风却死活吹不开这漫天如钢铁般凝实的乌云,灾难的脚步越来越近,暴风雪快要来了。 冰晶弥漫的半山腰悬崖边上,一串缓慢蠕动着的细小黑点几乎无法看见,那是一批正在狂风中艰难前进的难民,有大人也有小孩,零零散散三十多个人勉强保持着队列向前行进,他们必须赶在暴风雪降临之前找到扎营休息的地方。 这座名叫索洛斯的大山被当地人称为魔山,它所在的灰角山脉也是大陆有名的天堑,山顶高入云端难以翻越,山脚森林是野兽的天堂,山腰又是狂风乱流加上悬崖峭壁,这座山不知道吞噬了多少试图通过的旅者的生命,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的队伍出现了。 如此规模的旅者队伍翻越魔山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更不要说队伍中还有妇孺老人的情况下了,再细看这一队伍几乎没有什么专业的工具,连防寒保暖都无法保证,如此看来,这次集体迁徙似乎只是一次欠考虑的集体自杀性行为罢了,但这些人却是走投无路只能如此。 队伍成员来自山脉北侧国家北国“摩霍尔”的一个小村庄,村庄生活以狩猎为主勉强可以自给自足,三十几口人生活还算平静,但西国“拉普拉纳”突如其来的入侵战争却打破了整个国家的安宁,敌人的进攻势如破竹,不过半月就夺取了国民南下的唯一通道拉尔山口,并继续向东部推进,被群山包围的摩霍尔瞬间变成了瓮中之鳖。 摩霍尔慌乱下组织起的三波反击也被敌人迅速击破,眼看着战火就要逼近村庄,村民决定铤而走险南下逃难,但他们无法从安全的拉尔山口通过,一共三十六人只能试图翻越天堑灰角山脉,现在,路程已行过大半,只需自半山腰翻越这最后的最高峰索洛斯,他们就可以到达安全的新家园了。 相比于绕行徒增路程,从半山翻越的确是路线最短且相较最安全的方法了,虽说灰角山脉的凶险以索洛斯峰为最,但灰角山脉随处都是普通人难以生存的凶险之地,难民队伍深入群山翻山越岭却没有人数损失,这本身就很难以理解了。 如果细看这些难民,几乎所有人都裹着灰褐色破破烂烂的粗布防寒衣,连脸色都冻成了青紫色,但其中却有一个白衣白袍的人,连头都罩在白色的兜帽中,在雪地里很难分辨,细细数一遍,队伍里除了三十六个村民外,第三十七人便是他。 近看下,那是一个俊朗的青年男子,大概二十岁左右,身材高挑匀称,面部轮廓略显柔和,肤色也比较白皙,长相有点女性化,给人一种温柔随和的感觉,面色有点疲惫,浅色的嘴唇薄薄地抿着,狭长的剑眉浓且黑,眼睑上的睫毛很长,长到足以在脸上投下阴影的程度,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女性化的感觉,但那双眸子却将这一感觉完全破坏了,完全的黑白分明,眼黑和眼白分界清晰,就像拿笔描出的一样,眼白白如初雪,甚至透出些微青色,眼黑则像一块凝实的钢铁一样,纯黑且明亮,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眼仁黑到瞳孔都难以看清,虹圈和瞳孔就像是一体的,那双眼睛给人以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随和温柔完全无关,锐利得像把军刀,把这张脸上所有的女性化特质粉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性。 再看他的装束,纯白色的外罩保暖却很轻便,外侧缝着一层薄薄的桑丝,光滑到连雪花都落不上去,还纹有繁复华丽且不重复的云纹,内侧则匝有厚厚的细羊绒,感觉很温暖,内里的一套衣服也是针脚细密做工考究,俨然是一套方便活动的雪白短衫,也纹有华丽的云纹,左胸处还有一条栩栩如生的浅灰色龙首,龙纹自然盘踞遍布全身,一鳞一爪都细致入微,龙也做腾飞状,短衫整体干练简约却做工精致,这一身行头可值不少钱了,他的一缕发丝从兜帽中露出,随风扬起,长度大约及背。 把他放在这一群村民中实在是太过显眼,除了装束天差地别外,他更是拥有一种恬淡自如的气质,和别人疲于奔命的慌乱格格不入,气息内敛含而不发,似乎有一股极强的爆发力积蓄着,随时可能爆发。 队伍正行至一个深达十余丈的悬崖边,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这时,风力突然增大,风向也从山顶直指悬崖绝壁下,队伍中的人都被风吹的踉跄倒地,顿时一片惊呼四起,但那惊呼也被狂风卷走难以听清,队首一个中年男子急忙朝后面的队伍喊道:“大家快拉住身边的人,别被风吹走了!” 但已经晚了,队伍中间有两个瘦小的孩子瞬间被风卷走,朝着悬崖下方坠落下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白衣青年如离弦的箭般射出,重重地踏在悬崖边上,向着两个孩子闪电般跃出,崖边的雪地上却未见一丝脚印,踏雪无痕,可见其功力深厚。 他的身体瞬间追上第一个孩子,大力地把他甩回到悬崖边上,身体借力追向第二个孩子,左手抱住那个孩子瘦弱的身躯,右手一扬,一道银色的矛爪射出,牢牢钉在悬崖边上,两人就像下落的秋千一样砸向悬崖绝壁,青年双脚缓冲,稳稳地踩在岩壁上,然后右手单手发力,带着孩子攀爬上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在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快要爬上来了,村民赶紧围拢在一起,抵御狂风的同时接应青年,在青年爬上悬崖安置好怀里的小女孩之后,领头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说:“感谢您,尊敬的夕应劫阁下,万分感谢您及时的援手和这一路的照顾,愿神保佑您。”说罢行了一个复杂的抱胸礼节,围拢的所有村民也躬身行了一个同样的礼节。 白衣青年夕应劫微微颔首回礼,回道:“族长阁下不必客气,暴风雪马上就要到来了,请尽快行进吧。”声音偏低,非常好听。组长点头认同,队伍又一次行进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到达了一个背风的小山洞,与其说是山洞,那只是一个最多能容纳七八人的小小洞穴罢了,这就是他们今天休整的驻扎点了。 夕应劫看了看天空中越发阴沉的乌云,转身优先进入了洞穴,虽说应该优先让妇孺老人进去,但村民对夕应劫的行为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全村三十六人能坚持到现在,与这个青年的帮助有直接关系,这一路上他不知救了村民多少次,一次次以他如同天神般的力量力挽狂澜,就连一向排外的北国人都发自内心地尊重他。 夕应劫细细观察了一番洞穴内壁的岩石强度,随后仿佛确定了什么,右手一挥,青碧色的光芒如同太阳般自他胸口闪烁,下一瞬,他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柄碧色的厚重戒尺,戒尺长二尺五寸,宽约一寸半,无护手,尺柄上一个“问”字,材质似铁似玉,通体碧绿,呼吸发力间,戒尺上附上一层碧绿色半透明能量体,能量形体为尺长的碧色剑芒,整体呈直剑状且有护手,剑芒如雕刻有细致云纹的剑刃,远看宛如实体稳定凝实,近看却似云雾流转千变万化,薄而锐利。 手腕转动间,剑芒就像切入黄油一般斜切入岩壁,其锐利程度让人惊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夕应劫就把山洞向内掘进了一倍有余,内径也拓宽了近一倍,看了看满地铺陈着的自己削下来的石块碎片,夕应劫收起戒尺,右手轻拂腰间挂着的一块青灰色的玉佩,光芒闪烁间把所有石头收入其中,很明显这块玉佩拥有储物的功能。 在所有村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夕应劫坦然地走出洞穴,把玉佩中收纳的石头随意丢弃到雪地上,回头对着村民说:“暴风雪马上到,这里比较安全,大家进去修整一下吧,暴风雪停了再出发。”随手摸了摸刚刚救出的小女孩的头,夕应劫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道:“翻过这座山,就到东国了。” 那个叫衣娅的十四岁小女孩也不抗拒,任由夕应劫摸她的头,隔着兜帽也能感觉到夕应劫温暖的手掌。他的手掌很柔软,不像一般武人有常见的磨损和老茧,在这冰雪不化的深山中也依旧保有温暖。 一行人迅速进入山洞里,都摘下了兜帽露出面容来,北国人特征很明显,所有村民的头发都是白色,唯独夕应劫是一头黑发。所有人都按照之前的工作安排迅速忙碌起来,有人生火有人做饭,夕应劫则从玉佩中取出冻伤药品递给需要的人,火堆扎在洞口防止洞内缺氧,夕应劫也专门拓宽了山洞方便空气流通。 衣娅正围在火堆旁帮助大人做饭,那个叫云穗的妇女看了看随身的布袋中只剩肉干一块,连粟米也不过半捧,今天晚上大家恐怕都得挨饿了,衣娅也看见了,她只能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暗自决定今天少吃些,让别人多吃点。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夕应劫从玉佩中拿出来两块盘子大小的形似馕的面饼来到火堆旁,微笑道:“云婶,这是东国特制的军用粮食,一块饼用水煮开足够大家吃饱了,今天吃顿好的,明天好下山。”把面饼递给云穗,并手把手教她如何煮开。 夕应劫掰下小小一部分饼,放进融了雪水的铁锅里,用木筷戳碎,随着锅里水的沸腾,面饼化作一锅糊状的泡沫物,就像是一锅浓稠的粥一样,饼里还有一些干菜和碎肉,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一锅糊汤出锅,夕应劫和衣娅等人赶忙把它分给别人,防止其变凉。然后又是一锅,很快,所有人都拿到了食物,夕应劫也分到了一碗,看着手里那个衣娅递给自己的有豁口但很干净的木碗,夕应劫丝毫不嫌弃,端起碗来呼呼啦啦一顿狂吃,吃完后还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 在其他普通的村民看来,这的确是一顿很不错的饭了,毕竟是东国标配的军粮,是在保证营养均衡的前提下尽力提高过口味的产品,但对夕应劫来说,这种东西就像我们眼中的压缩饼干一样,终究是应急食品,很难说它好吃。但夕应劫不会傻到什么都不吃,艰苦环境中的能量摄入非常重要,这也对他与村民拉近关系有很大帮助。 双手捧碗满足的长叹一声,夕应劫回味着唇舌间渐渐淡化的味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努力做饭的美丽身影,以及那一碗盐放多了的面。嘴角下意识上扬,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一旁的衣娅看他已经吃完,想帮他收拾餐具,却又看到了他有些呆傻的微笑,瞬间呆立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简直是太过奇特,他也是从北国南下翻越灰角山脉的旅人,似乎是去北国处理什么事情后急着返乡,但这对常人来说宛若死地的山脉对他来说却不过是一个笑话,衣娅亲眼见过他一步间跨过数丈距离,速度快到如同贴地飞行,但就是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着急赶时间的人,在遇上村民一行人时,决定放慢脚步保护他们翻过山脉。 之后的一次次事件越发说明其强大:徒手秒杀三只青玉熊、背着受伤的成年人走过近百公里山路、破开阻碍山路的巨石、一人开辟坚硬的山体,对于村民来说他实在强的离谱,而他愿意主动放慢脚步照顾素不相识的人又证明了他的善良,对于衣娅来说,初遇时的他就像是太阳一样高高在上,强大又温暖。 而现在他正坐在人群中,吃着和别人一样的东西,一样露出满足的神情和明媚的微笑,一样会张开怀抱拥住坠崖的自己,还会像哥哥一样摸自己的头,现在的他更像一个落在地上的太阳,依旧明亮温暖,却并非遥不可及。虽说衣娅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但她却被夕应劫深深的吸引了。 很明显,其他村民也是一样。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片碎雪,狂风怒号着吹过山洞口,发出一阵阵的呼啸声,但山洞里依旧安全,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管外面风雪有多大,大家也都该休息了,他们需要为之后的跋涉积攒精力。 几个小孩子似乎也喜欢上了这个黑色头发的大哥哥,黏着夕应劫要让他讲讲东国是什么样的才肯睡觉,衣娅也红着脸加入其中,夕应劫对着满脸抱歉的成人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便和小孩子们讲起了自己家乡的风俗民情和自己的旅行见闻。 似乎是一天的跋涉太过劳累,孩子们很快便一个接一个的睡熟,被各自的家长领了回去,夕应劫也坐在洞口,听着外面的风雪声渐渐打坐入定…… 想不到这场暴风雪整整持续了三天两夜,第三天晚上天气才放晴,他们也就只能在山洞里呆了三天,好在食物够吃,第四天一早,队伍准备出发了,夕应劫提前出洞,但村民一行却跪倒在洞口,向着山腹方向叩拜行礼,毕竟北国人信奉山神和雪神,夕应劫也没有多说什么。 终于,所有人陆陆续续出了洞,准备踏上这最后的旅途,突然,队伍中最年老的一个老妇人拉住了刚想动身的夕应劫,双手干枯却非常有力,她是村里的巫医,总是神神叨叨的,此时她正指着洞口地面上用来卜卦的骨牌,七块骨牌清一色的红面朝上,似乎是大凶的预兆,她死死抓着夕应劫的手臂,声音沙哑地警告道:“有灾祸,大灾祸要来了!不能上路,不能上路!” 夕应劫自然是一头雾水,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异变发生了。 起初只是细不可闻的轰隆声,像是从山腹中传来,又像是从空中传来,村民似乎没有听见,夕应劫却脸色大变,沉声警告:“都进山洞!快点!”同时看向高处的山顶方向,绿光闪烁间,那柄戒尺出现在他手中。 队伍中的青壮年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们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仍旧第一时间带着身边其他人迅速进入山洞。不过一次呼吸时间,轰隆声如同震雷一样轰鸣而来,夕应劫焦急地又催促了一遍,:“再快些!”衣娅下意识抬头看向夕应劫看的方向,她看到了那让人恐惧的东西,那是如怒涛般的雪崩。 雪山顶上的雪似乎全崩了下来,如同滔天白色的巨浪,滚滚卷向半山腰那小小的山洞,一切只在瞬间发生,从夕应劫开口提醒到雪崩盖脸而至只有三次呼吸的时间,还有五到七人来不及进入山洞,衣娅也是其中之一,她只看见那雪线出现在视野中,只转瞬间那骇人的雪浪就已扑面而来,少女的脸色刹那间苍白,明知来不及却想拔腿跑开,双腿却软了一样不听使唤。 在这一切降临的最后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衣娅脑海一片空白,只能看着雪浪兜头压下,与自己一生的记忆重合。 当一切要归于虚无的时候,余光中那道白色的高大身影向前踏进了一步,只一步,所有人的恐惧瞬间破碎,就像是被罩入了一个安静的世界,耳膜中的轰鸣声和雪崩的压迫力瞬间消失,衣娅连那一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都听的真切,夕应劫右手握住戒尺,戒尺上透出一道长三尺的碧绿色长剑虚影,就像是握了一把三尺长的剑一样,他向着雪崩挥出了一剑,只是一次普通的横斩而已,但在挥出这一剑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与此同时,剑光瞬间被点亮,亮如绿色的太阳,让人无法直视,就像是一剑劈开了光与影,天与地,又像是一剑劈开了白昼与黑夜,那就像是日出时最后一瞬的霞光,带着强悍无匹的力量斩击在雪浪上。 炽烈的碧色光芒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视力,但雪崩的轰鸣声却完全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衣娅的视力渐渐恢复,她眼前的山坡上,夕应劫依旧保持着挥出一剑的姿势,兜帽不知何时落下,一头黑色长发有点散乱的随风飘动着,右手袖子早已被强大的力量化成了飞灰,手中武器也不再保持剑形,而是恢复成了戒尺状。在他的面前,雪浪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宽达百米,沿斜坡绵延千米的焦黑地面,就像是那一击蒸发了雪水、烤焦了大地一样。 回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人都平安无事,仿佛是力气用完了一样,夕应劫一反之前端正干净的形象,毫不顾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粗气来,也不再顾及别人或担忧或惊悚的眼神,拿出水袋嘬了一口,漱口后吐出来一大口带着血丝的水。 对着满脸担忧的衣娅尴尬地笑笑,盘腿打坐开始调节内息,这一击是他现在可以使出来的最强手段,但代价同样巨大,为了清扫山南面的所有雪崩,他强行用剑技和特殊的武器抽干了自己的体力和灵力,连精神力都几乎见底了,不好好处理还会留下暗伤,但好在这次旁边的人可以帮自己护法,先处理暗伤再恢复体力和精神力,以他现在的修为,两个时辰足以。 相比于他本人,村民们想的可没有那么多,在那个老妇人的带领下,许多族人把这个青年奉作神明,三三两两的就开始了跪拜大礼。 衣娅却呆立在原地未动,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从东方地平线升了起来,给那个一地狼藉中盘坐着的狼狈青年镀上了一层金辉,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慢慢变得红润,衣娅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了…… 第一章病弱的孩子 元历782年春,东部大夏越国国都乌府。 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富家宅邸,朝向端正又方正考究,高一丈半的朱红高墙上细密的用金粉描着考究的祥云图,方正的高墙南西北三边都开着一扇能进马车的大门,都是红漆门加黄铜钉的厚重大门,东边的正门更是可以让三台马车并排通过,可见这一家宅子有多大了。 再看庭院里面,进了正门就是一个广阔的广场,长宽各有一箭之距,广场后是一个高大的朱色大殿,大殿高大壮观,红墙金柱琉璃瓦,殿前牌匾上灵彗殿三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简直就如皇宫大殿一样壮观。 再往后走还有灵锲、灵瑕、灵心三大殿,各有大小但作用不明,同时还有偏殿楼台若干,密集排布却又井然有序,随后又是一个三箭之距见方的巨大演武场,一墙之隔后是一片园林,山石盆景排布呼应,柳荫建筑掩映成画,甚至还有一片不小的湖,似乎是这一处宅邸里人居住的地方。 现在不过初春时节,草木刚刚见绿,寒风依旧刺骨,太阳又刚刚下山,实在是有些冷,但这宅邸里却显得有些热闹过头了,园林的东南方一个小阁更是处处挑着灯,亮的好似白昼,一群侍女装扮的人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一群男人在门口着急跺脚,急得大汗淋漓,男人有老有少,其中那个最年轻的更是脸色苍白,好几次都想趴到窗上看看情况,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被一个老太太黑着脸推开,急得他嘴唇都发紫了。 终于,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房里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那男子就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弹起,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房里,快的不似人类,还瞪了一眼一直拦着他的那个老太太。 看着怀里那个小且丑陋的婴儿正微弱的嚎哭着,男子牵起虚弱妻子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又吻了吻怀中孩子的鬓角,露出了一个略显惆怅的表情,但眼中却闪烁着灿烂的光,似是在给自己说,又像是给怀中孩子的耳语,他低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应劫吧!欢迎你,好孩子,要健康长大啊!” …… 时间转瞬即逝,这个叫夕应劫的早产孩子却连父亲最基本的期待都很难实现,“先天心脉阻塞”,先不说能否像其他孩子一样六岁开始修炼,连医生都说他活不过六岁,好在夕应劫的父母手段资源颇多,各种稀奇的药物和功法硬是几次把夕应劫从死线拉了回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夕应劫的命似乎早已成了定数,刚开始,年幼无知的孩子还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跑动玩耍,还要吃一些苦涩难吃的东西,随着他年纪的增长,残酷的现实迅速催熟了这个本应享受童年的孩子。 仿佛是对一个尚且年幼却陷入绝望的孩子的不忍,整个家族的成员都开始尽力让他开心起来,各式舅舅姨姨送来各种各样的礼物,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也老是来找他玩,虽说那堆成山的礼物他都不怎么喜欢,那十七八个孩子他也只记得其中几个人的名字,但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善意,那个孩子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 在周围许多人的包围下,夕应劫得到了许多的关心,父母亲人陪伴,还有一个叫乌偃雪的,比他小三个月的小表妹天天跑到他这里来玩耍。 因为身体不允许,夕应劫从没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肆意玩耍过,四肢无力以至于他最多勉强支撑身体行走,所以几乎从早到晚他都只能卧床休息,最终,书籍成了他少数的消遣方式之一。慢慢的,书籍成了他注定短暂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把乌府书库里的所有书籍啃了个遍,就像一个饥渴的小兽疯狂吞吃着食物,看书时的他贪婪且执拗,体现出远超平时的活力和激情。 曾看望过他的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印象:那个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男孩有着一头偏黄色的头发,显示他的营养不良,四肢肌肉几乎萎缩,皮包骨的身材就像个大头娃娃一样畸形,从脸上勉强可以看出他的眉目生的颇为俊朗,但眼眶深陷,眼睑上刻有深深的青黛色,两颊瘦弱到近乎凹陷,但那双眼睛却很特别,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始终闪烁着清明的光,亮若寒星,似乎充满睿智和灵动,只有那一双眼睛不似病弱之人。 在看书的时候,那双眼睛更是像映着皓月的秋水一样熠熠生辉,黑的发亮。哪怕是放下书本后,他依旧可以怀着十二分的热枕兴冲冲地和父母说上很久的话,书本似乎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活力。 五岁那年,夕应劫在乌家闲置的仓库里发现了一本奇特的书,落满了灰尘的书本似乎很古老,墨绿色的外封材质似铁似玉,非常轻便却莫名坚硬,书面上只有一个字体奇特的“问”字,像是金粉描出般闪着暗金色光泽,书皮其他地方则是描着细密的白色流云纹饰,粗看间似乎还在不停流转,显得这本书非常精美,书口上还有一块小巧的卡锁,没有钥匙孔,不知道怎么打开。 夕应劫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把书带回住处,花了好长时间研究如何打开它,本着不破坏书本的奇特执念,他始终小心翼翼,在尝试了除暴力以外的几乎所有方法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双手在卡锁上胡乱的扳弄着,突然,他的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右手手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血液瞬间流了出来,并有少许涂抹在了卡锁上,夕应劫下意识地挪开手掌,防止书本被血浸染,而书本则发出了类似钟表的滴答声,卡锁随之弹开,夕应劫略带诧异地打开书页观察起来,想不到,那本书连内部的书页都是一种清新的翠绿色,眼看第一页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描金的“问”字,各种字体都有,但似乎没有两个字是相同的,小小的一页上铺满了五六百个字,那页纸就像有魔力一样紧紧吸引着他的目光,在他的眼中,那些金色的字体开始连成一片,就像一片金色的漩涡一样吸住他的目光、搅乱他的意识。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金色的大门,门后似乎有着巨大的空间,但他却进不去,意识模糊中,他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书本上,血液从那个细小的伤口中慢慢渗出来,流淌到书页上,纸却未被血液污染,鲜血转瞬就被那些金色的字吸收了,字也慢慢的被浸染成暗金色。 幻觉之中,夕应劫面前的大门表层的金色一片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碧绿色的本体,大门又厚又重,三米多高,门中央有一个长方形的奇怪钥匙孔,孔宽约半寸,长一寸半,孔洞中黑乎乎的不知有多深,门上剥落下来的金色物质汇聚在夕应劫掌中,与掌心中流出的血液融合,化出了一柄长三尺五寸、宽约一寸半的厚重戒尺,戒尺开始时呈黑色,后来慢慢转变成墨绿,材质似铁似玉,入手温润轻便,上面还刻有祥云纹饰,夕应劫把它握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猛然发现这戒尺的截面似乎和门上的锁孔一样,随即抓起那戒尺插入锁孔中,果然严丝合缝,那锁孔果然很深,插到底时戒尺也就只剩三寸露在外面,夕应劫低头一看,那露出来的一小截戒尺上正刻了一个“问”字,正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字上时,字体金光大放,夕应劫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夕应劫缓缓醒转,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记忆中的幻觉和现实重叠在一起,搞得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的,略微清醒后,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间的地上,右手中并没有什么书本,只剩一块描着“问”字的墨绿色方形玉佩。天已经黑了,脑中的混乱导致他怀疑那本书的存在,关于门和戒尺的记忆也只能当做一场梦,夕应劫看着那块玉佩陷入沉思,最终却也只能放弃思考,认真地把玉佩佩戴在脖子上。 此事他也问过父母亲人,答案却让人失望:没人知道乌家仓库里有没有这么一本书,也没人认出来这是什么品种的玉,连玉佩上面的那个问字的字型在历史上都没有任何考据。夕应劫的父亲夕何也只是探查出这块玉佩散发着浓郁的原初灵气,长时间佩戴对夕应劫的身体大有好处。 似乎是因为这块玉佩,夕应劫的身体果然慢慢好了起来,他甚至可以告别病榻和其他孩子一样在院落里玩闹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遗憾的是,好事仅仅只持续了一年,事情从他六岁时开始恶化,由于年龄已经到了觉醒的阶段,他的身体里觉醒出了一股霸道的力量,霸道到几乎可以由内而外撕碎他本就不算强健的身体,夕何夫妇也只能用一些名贵的药材强行压制这种灵力。不可避免地,夕应劫的身体在体内灵力和药力的相互碾轧中变得越来越脆弱。 他就这样拖着一副破破烂烂的身体活到了八岁,随着年龄增长,那股霸道的灵力越来越强,药物能起到的压制作用也越来越小了,再加上夕应劫先天心脉阻塞无法依靠修炼消耗掉这些灵力,他的死亡似乎已成定局。 第二章重塑心脉 三个月以来,夕应劫的母亲乌盼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床边,这个精通炼药的年轻母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比一天虚弱。短短三个月时间,她仿佛老了十几岁,原本美丽的脸庞变得异常憔悴,让人心疼。 他的父亲夕何则是疯了一样四处求医问药,高价收购或是亲自冒着危险去寻找一些名贵的药材,只为能帮到自己的孩子。 元历790年秋,这天正是八月又半的月夕节,在外奔波的许久的夕何终于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去见了夕应劫,今天的夕应劫状况似乎不错,虽无法离开病床,但他还是顺应习俗亲手扎了一只月黄色的小灯笼,还当着父母的面吃下了一大份他最喜欢的桂花糕,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乌盼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兴奋了起来,夕应劫的状况好转让她非常开心。仿佛是全新的药方起了作用,夕何也久违的露出了笑脸,看着夕应劫服下提前准备好的药物后昏昏欲睡的样子,夕何为他盖好了被子,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招呼乌盼准备离开夕应劫的小屋。 夕应劫则是向父母报以一个微笑,侧身沉沉睡去,直到他们离开,他的睁开眼睛,恬淡的表情瞬间垮掉,脸色变得惨白可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他似乎是早已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不想让父母目睹,只能等他们离开。 他艰难的下床,半步半步地挪到门口,用力的闩上了门。单是这些就消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连床上都回不去吗…”喉头一甜,呕出一大口鲜血,他就这样倚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右手鬼使神差地握住挂在胸前的玉佩,意识缓慢沉入了黑暗。 晕倒的夕应劫并没有立即死亡,从他领口露出来的玉佩沾到了他手上的鲜血,随即悠悠地闪烁起了青色的光芒,并有一股淡淡的白色光雾慢慢蔓延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中,那玉佩轻轻的飘浮而起,悬在了夕应劫的胸口,青绿色的光芒就像呼吸一样明灭闪烁,白色光雾也慢慢的涌入他的胸口,就像是夕应劫本身变成了一个发光体一样,他的身体变得通透起来,胸口也像是回应玉佩的闪光一样,一灰一紫两团光芒浮现了出来,像是在与青碧闪光呼应,三色光芒同步地闪烁起来。 三色光芒闪烁频率越来越高,灰紫两色的光球几乎透体而出,那块玉佩也紧紧贴在夕应劫的胸口,似乎是想强行挤进去。 似乎是失去了耐心,玉佩突然光芒大放,原本坚硬的玉质就像融化了一样扭曲变形,化为一滩粘稠的绿色糊状物,唯独那个“问”字没有变化,那团物质不断扭动,最终变成了薄而锐利的刀刃形状,然后狠狠刺进了夕应劫的胸口。 奇怪的是,看似可怖的伤口并没有一丝血液流出,那团绿色物质刺入胸口后再次软化,缓缓地“流”进了夕应劫体内,迅速融入了他的血肉中,他的衣服上留下来了穿刺造成破损,胸口却一丝被刺破的痕迹都没有。 那绿色物质入体便化作一股醇厚的能量,大部分凝聚在胸口,与另外两团能量融合,少部分随着血液经脉流向全身。 胸口处的绿紫灰三色能量各自呈球状,以三足鼎立之势缓缓地旋转着,光芒闪烁、能量律动,似乎是在共鸣,突然,三个能量球同时溢散开来,伴随着旋转交融在一起,就像一锅颜料通过搅拌融为一体,能量的颜色也渐渐从深灰转为乳白,最终融合为一颗球体,悬浮在夕应劫胸口正中,虚实不定。 在律动了很久之后,乳白色的能量再次一分为三,紫色的那一股逸散开来,随血脉游走全身,并形成一层薄膜护住夕应劫的经脉内脏,绿色的那一股则聚集在心脉附近,灰色的能量似乎最为霸道,它凝而不散直冲心脉而去,疯狂地冲击夕应劫本已阻塞的心脉结节。 夕应劫的心脉有三处天生郁结,是其心脉本身畸形扭曲形成的结节,理论上是无法疏通的,这就导致他灵力无法运行,甚至连血液都受到阻塞,这才让他一直身体虚弱,在问字玉佩充盈的灵力滋养下,他本可以慢慢恢复健康,但他体内觉醒的一灰一紫两股灵力太过霸道,因为无法运行周天而强行冲击心脉郁结处,这才导致夕应劫的身体状况再次恶化。 灰色灵力的冲击似乎是不计后果的,几次猛击就让他的心脉开始碎裂崩溃,绿色灵力及时补上,用能量本身拟态成类似心脉的管状物,指引着血液照常循环,同时把碎裂的经脉碎片收集起来。 灰色灵力故技重施,转而冲击第二个郁结处,冲破后绿色灵力又一次接手保证循环。随后是第三处结节…… 作为身体的主人,体内每一次的冲击都让夕应劫痛苦万分,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清醒过来又昏迷过去,循环往复,体内肆虐的灵力完全不管他会怎样,他只觉得胸口几乎裂开,胸腔和肺里全是血腥味却吐不出一点血,不知是心跳还是什么,胸口轰轰作响,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眼中木质的房梁慢慢被各色的光斑遮住,视野缓缓地顺时针旋转着,又好像一点也没动,他清楚地听见血液流过血管的嗡嗡声,太阳穴随着血液流动飞快地跳动着,给人一种脑袋快要爆裂的可怕错觉。 然后是四肢百骸快速通血后的麻痒感,**难耐的感觉渗入骨肉中,他甚至只想划开皮肤抓痒。 冲破所有经脉郁结后,灰色灵力迅速融入绿色灵力中,二者合二为一,开始了最后的修复阶段:它们把之前收集起来的经脉碎片再次拼接起来,尽可能地还原出了一个通畅的复杂心脉,没能完全弥合的地方则是用灵力笼罩,在庞大灵力的刺激下,肌肉开始慢慢生长,破碎的心脉也终于和其他经脉连成了一体,绿色的灵力似乎损耗很大,颜色暗淡了很多,能量体也变得虚幻了。 这种复杂的操作说明夕应劫体内的灵力拥有自我意识和让人惊讶的智慧,以现在人们对灵力的理解还无法理解和解释。现在大众认知中的灵力,是一种推动世界万物发展的能量,众人相信,创世者诞生于虚无之中,并以无尽的力量整合能量化作虚无灵海,万物的灵魂都诞生于灵海之中,创世者又创造了可以繁殖的肉体承载灵魂,生物死后归灵魂重回灵海,肉体循环并入自然,灵魂在灵海中破碎重融,然后再次通过彼岸汇入初生的生物体内,万物因此生生不息。而驱动这一庞大系统的能量即为灵力,灵力无处不在,拥有智慧的人类先祖理解灵魂和灵力的关系,用灵魂调动吸收自然界中的灵力,便成为了修炼者,非人万物中也有会利用灵力者,被称为化身者,灵力一如灵魂循环不息。 灵力没有自主意识和智慧,只有在使用者的命令下才会呈现出不同的特性,完成不同的任务。 重造结束后,三股灵力再次在胸口汇合并融为一体,化为一个灵力球缓慢地律动者,就当夕应劫清醒过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三股灵力再次分离开,以灰、紫、绿排列起来,顺着夕应劫的经脉自己开始了周天运行。 灰色灵力依旧充满了侵略性,在夕应劫的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纷纷被拉伸冲击,甚至出现了一定的破碎迹象,紫色和绿色灵力紧随而上,快速修补损伤的经脉,经脉受伤会导致身体剧痛,而修补又会让身体酸痛麻痒,双重折磨下,夕应劫自杀的心都有了,灵力运行一周天之后,又是新一周天的折磨,夕应劫简直是欲哭无泪。 伴随着灵力一圈圈的运行,痛苦似乎减少了很多,经脉也明显强韧了不少,就像练肌肉一样,人在使用肌肉的过程中会使肌肉纤维撕裂受伤,而过一段时间后重新长好的肌肉会更加强健,折断过的骨头也会更加结实,经脉也是一样,随着不断的破坏和愈合,夕应劫的经脉正在变得越来越坚韧,同理,也越来越适合修炼了。 终于,在运行了整整十八个周天后,三团灵力终于停止了自主循环,汇聚在胸口正中不再活动了。 在经过了这一系列“折磨”后,精疲力尽的夕应劫就这样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门口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其实,这一系列重塑心脉的过程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前后不过短短三个时辰而已,连太阳都尚未升起,只是在这一夜,没人注意到,天边那连成勺型的北斗七星第四星文曲,在经历了三个时辰的暗淡之后,在五更时瞬间爆发出了堪比中秋皓月的光华,最终归于常态。 房间中三股截然不同的浓郁原初灵力不断流转逸散,但房间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连实力惊人的夕何都没有察觉,仿佛是经过了月夕节一夜的玩乐狂欢,整个越国商都沉沉睡去,没人知道这小小房间中正发生着什么惊人的大事,也没人知道这位命数与文曲星相连少年的未来将会如何。 第三章灵海幻境 当痛苦随着体内三股力量的稳定而结束后,夕应劫终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夕应劫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温水中,四肢百骸都很温暖舒适,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虚无的乳白色海洋中,因为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乳白色,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海洋”有多大。 虚幻的环境并没有给人一种做梦的感觉,与梦境里的虚幻感和违和感不同,夕应劫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自己的意识也无比清醒,再联想到之前身体里灵力的所作所为,他推断自己所处的幻境与灵力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这真的是体内灵力所为,那这幻境就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完全虚无,一定有“解法”,果然,幻境的四面八方看似没有区别,但却有缓慢的灵力流动,就像黑暗洞穴中的风一样微弱,那“风”吹来的方向一定有什么,幻境中自己的身体随意念而动,逆着灵力漂浮而去。 途中所见皆是一片雪白,但灵力的方向却几次变化,似乎是故意带着夕应劫兜圈子,但夕应劫明确的感觉到,周围的灵力正在越来越浓郁,他离源头越来越近了。 终于,他在这如汪洋一样的广袤幻境里到达了尽头,尽头只有一扇门,那只是一扇普通的红椿木门,就像平常小屋的外门一样,小而薄,静静地立在虚空之中,虽说只有一扇门,却不知通向哪里。 夕应劫没再犹豫,敲了敲门却没有反应,随即伸手推开木门,木门后面是一个不过六七十平米的小小房间,房间布置简单而温馨,进门就是一个窄小的原木茶桌,配有两张低低的小凳,上面茶具套装摆的满满的,然后是一扇古朴的屏风阻断视线。 这房间明显是有人在居住的,夕应劫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反手又敲了敲身旁打开的木门,等待里面的回应。不过半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青年,那青年一身青色广袖汉服,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俊朗皮肤白皙,一头黑亮的头发束在脑后,垂至腰间,双眼微眯,淡且薄的嘴唇向上弯曲,向夕应劫露出一个含蓄而友好的微笑,抬手对着室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夕应劫随自己进去。 随后慢步走到了屏风后面,全程不发一语,夕应劫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上了那个青年,屏风后面的装潢类似一个书房,一张像是餐桌的原木长桌摆在正中央,桌子上堆了七八十本书,旁边只摆了一张同材质的原木椅子,房间两边则是两个又高又宽的巨大书柜,书柜高达两米五,直直顶着木屋的天花板,宽度也有五米多,书架上从大到小排列着上千本花花绿绿的书,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幼小女童,比夕应劫还小,女孩长得非常好看,皮肤像煮熟的鸡蛋蛋白一样光洁细腻,黑色的长头发柔顺的散在椅背上,长度几乎垂到地上!五官线条圆润可爱,脸颊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眼睛是少见的碧蓝色,像是浅海一样透亮干净,长长的睫毛像是刷子一样,她正在认真的读一本书,眼神肃穆**,眉头微皱,樱红色的柔软嘴唇也因为认真抿在一起,一副深陷于书中的样子,她小小的身体散发出一种特异的满是知性和智慧的气质,似乎有远超其表面年龄的成熟。 那青年在桌前恭敬地垂手而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夕应劫也识趣地没有做什么,只站在一旁端详书架上的书。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女孩放下手中的书本,向着青衣青年拜了拜自己白藕一样细嫩的双手,青年立马上前,把连地面都够不着的女童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女童站定后终于开口了:“备选者夕应劫,欢迎来到我的小屋。”声音难免稚嫩,吐字都有点不清晰,莫名可爱。 但看那青衣青年的恭敬态度,夕应劫也没敢怠慢,向着比自己小的孩子微微欠身,心中有太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女孩没等他开口就继续说:“你想问的问题等会都可以问青辉,我是羽无,是问字玉佩原本的主人,这位是我的仆从青辉,你现在处于灵魂离体状态,你所见的一切都不属于你原本的那个世界,这里是我的领域,我利用玉佩的力量重塑了你的身体,现实中你的身体正在沉睡,你的意识则会在这里休息三天,你需要在这三天中通过我的三个考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青辉来解释了。” 说罢再次爬上椅子沉迷于书籍中,青辉冲着夕应劫尴尬的笑笑,然后带着夕应劫来到屏风前的小客厅里,不慌不忙地给他沏了一杯茶,然后娓娓道来。 “夕应劫阁下,非常冒昧,我的主人不擅长和人交流,说明工作就交给我吧;”他的声音温柔又好听,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再次自我介绍,我叫青辉,我和主人羽无是千百年前的修炼者,主人的实力在千百年前就到达了无人能及的境界,通俗点说,她是神,而在化仙飞升之后,主人把自己的意识投影和灵魂分身散播在这个世界上,等待碰到有缘人继承她的地位和责任,您就是这有缘人之一,您拿到的问字玉佩就是主人的信物,主人利用玉佩的力量修复了你天生残缺的心脉,我和我所代表的书库也会在您接下来的人生中为您提供助力,但首先,您需要通过羽无大人亲自指定的考验,才能有资格成为这继承人之一。多说无益,先来了解一下这次的考验吧!” 完全不顾夕应劫有些诧异的表情,青辉接着说道:“等到考验结束,我自然会解答您的疑惑,但现在,考验是最重要的事。首先,你需要把今天羽无大人看过的书籍放回书架它该放的位置上,再按照书单要求把指定的书取下来。其次,你需要打开一扇门。最后,你需要点亮门后的一盏灯。”青辉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补充道:“您有三天时间完成考验,在此期间我会给予您适当的提示,通过考验后,您将得到书库和我的协助,第一轮考验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请深思熟虑后再做尝试。” 说罢青辉向着夕应劫深深鞠了一躬,一挥手,小木屋、屏风、青辉和羽无瞬间消失,乳白色的虚空中只有两个高大的书柜和那张堆着书的木桌,以及一个悬空的巨大沙漏,桌上有一封白色的信,考验似乎已经开始了。 夕应劫没有着急完成考验,而是席地坐下开始梳理头绪,首先应该就是羽无二人救了自己没错,操控灵力重塑内脏,如果不是超级强者肯定做不到,可以推断两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假设青辉所说句句属实,自己就是遇上了个天大的机遇,通过考验可以得到青辉的认可和协助,通不过自然就什么都没有,甚至有可能心脉崩溃再次濒死,夕应劫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清楚呢,眼下通过考验明显最重要。 夕应劫从地上弹身而起,走到桌子前,清点了一下桌子上的书籍堆,一共有七十八本,书架上也正好有七十八个空位,但就这样随便的放进去肯定不行,夕应劫细细地端详起那些书来。 这些书上的文字和问字玉佩上的问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似乎是一种古老的文字,但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勉强能看懂,剩下约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文字简直就和鬼画符一样意义不明,也无法通过联系上下文猜测其意义,不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这样就像瞎子一样根本没办法把书正确的归位,当场学习一种新文字?那得花至少几个月,靠瞎猜更是胡扯,七十八本,错一本都不行。 夕应劫一边观察手中的书,一边留意书架,他确定这个考验绝不可能是个无解的难题,“正常人喜欢把相同种类的书放在一起,书中的内容是向左对齐的,说明这种文字是从左向右读的…放弃研究文字的意义,多以别的角度思考”夕应劫的大脑飞速运转,他需要思考,不断思考!找到解开困境的钥匙。 他就那样站在书柜旁来来回回看了整整半天,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拿出一本书毫不犹豫地放到一个空位中,然后再拿起另一本…片刻之后他就把书柜填满了。 他再次拿出信封拆开,对照着上面看不懂的书名,像是无比熟悉这些书一样,把指定的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一共一百二十四本,认真的按大小排列后放到了桌子上。 青辉虚空出现,拍了拍手暂停空间中的沙漏,看着书架上的书本,有些赞叹地说:“完全正确,麻烦您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做到的?” 夕应劫随手打开一本书,手指抚摸过书页,眼神充满渴望,喃喃地道:“首先,书页柔软不艰涩,说明有人阅读过它,还不止一遍,但书本没有污渍破损,甚至连折痕都很少有,说明书的主人非常爱护书本。一个爱护书本的人不会把书本随意的放在书架上,他通常会按照相关的内容把相同种类的书放在一起,我虽然不知道这些文字代表什么,但我能找出一些相同的字,并通过他们猜测出书本所在的大致区域,然后,这柜子上的书都是以左大右小的方式排列的,这一点也呢帮助我确定空位处的书有多大,最后是空位处的厚度,间隔大的位置可以考虑放较厚的书。这些细节再加上一定程度的猜测,明显是在考验人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这第一轮考验,我通过了。” 然后,夕应劫又走到书柜旁,把之前放进去的一本黑封书籍又拿了出来,递给了青辉,说:“这本书里面夹着书签,也许是羽无大人没读完,就放在外面吧。” 青辉脸色一滞,眼中似乎有光芒闪过,向着夕应劫微笑道:“恭喜您通过第一轮考验,时间还剩两天零八个时辰,接下来的考验是,打开这扇门。”边说边拍了拍手,空间再次变换,书柜和书桌都消失了,虚空中浮现出了一扇高三米,宽两米的巨大门扉,墨绿色的材质,门中央巨大的“问”字,就和夕应劫五岁时在幻觉中看到的大门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和之前所见的大门有一点不同,门中央没有任何类似钥匙孔的孔洞,只有横向排列着的六个数字滚轮。 第四章考验和书库 青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扇大门,又看向夕应劫说:“选出六个正确的数字才能通过,你有两次机会尝试,这门的后面就是书库了,有很多书哦,想进去看看吧?期待你能再次给我们惊喜,计时开始。”沙漏再次开始流动,青辉说罢便消失了。 夕应劫立马就围着那个巨大的门左右摸索研究起来,和印象中的情况一样,门的材质既不像金属,也不像玉石,只有正面有描金的“问”字,反面就是碧绿色的平整的一整块。门本身似乎除了滚轮就没有什么别的机关,硬推也绝对无法推开,六个滚轮上方是六个小字,依旧是那种难以辨认的陌生字体,夕应劫只能认出第二个字为“灰”,第三个字为“朱”,第四个字为“玄”,第六个字为“碧”,第一、第五个字和夕应劫熟知的字体完全没有关联,根本无从推断,每个滚轮也就只有零到十二一共十三个数字,这很明显是一个密码锁。 “和颜色有关的数字。。。”夕应劫不禁嘀咕出声,这看似没头没尾的六个密码和前一轮考验一样,一定是有迹可循的,两次尝试机会也很可疑,就好像允许自己犯错一次一样,自己能认出的四个字和常见的字体很像,辨认难度不高,而另外两个字完全无法辨认,就像是故意设计成这样似的,每个颜色最高十二,仿佛抓到了什么灵感,夕应劫开始回想自己进入幻境后遇到的有关颜色和数字的一切。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一轮的那些书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开始奋力拨动转轮,迅速给出了第一个答案:8、7、2、11、12、11。可惜大门没有反应,夕应劫也不气馁,迅速把一号转轮调成12,五号转轮调成8。伴随着厚重大门内传来的咔哒机关声,那巨大的门终于缓缓洞开。 夕应劫的推断果然没错,这些密码与第一轮考验中的书本直接相关,转轮上方的颜色代表书本封面的颜色,而转轮上的数字则代表该颜色书本的数量,夕应劫首先排除了自己从书柜上拿下来的那一批书,那一批书中红色书本多达15本,不可能对应零到十二的某个数字,那就只有可能和自己放回书架的那一批书相对应了,那一批书一共七十八本,分为紫、黄、蓝、灰、朱、玄、苍、碧八种颜色,紫色十四本和黄色十三本直接排除,灰、朱、玄、碧四色直接凭借记忆对应数字,剩下的蓝色和苍色所在位置不详,但好在允许失败一次,试一次就知道了。 青辉再次从虚空中出现,微微躬身致意,并用了敬称:“夕应劫大人,恭喜您通过第二阶段的考验,时间还剩一天零十一个时辰,最后一个考验还算简单,期待你的表现,现在,请与我一起进去吧。” 那个洞开的大门里透出莹蓝色的光,给人一种虚幻且幽深的感觉,进去之后空间迅速延展,整个空间高约三丈,左右宽约百米,向前纵深三百米,占地约三万平方米,大概是三个标准操场拼接起来的大小,分为前后两部分,进门后所处的较小的那部分大概占三分之一,是一块完全空旷无物的空间,再往后的另一部分则是一个书库,书库整体以银色为主色调,中间一条宽三米的通道,通道两边大概每五米就有一个高七八米的银色巨大书架,书架密密麻麻地立了四五十排,其中只有最靠后的十排左右没有书,前面的所有书架几乎被填满,诺大的空间共有数十上百万的书,这简直就是一个书的超级宝库,阅读者的天堂。 夕应劫一扫之前恬淡平和的样子,想打了鸡血一样赶忙上前细细地看起这大的超乎想象的书库来,青辉没做阻拦,还体贴地暂停了计时沙漏,任由夕应劫四处查看,并温和地进行解说,这个书库由羽无亲自创造,其中共有书籍七百八十多万本,涉及历史、科普、笔记、故事、知识、社会等八十多个类别,时间跨度长达数千年,久远到无人记得的历史,或是悠久未来的所有可能性,这里都有记录,所有书籍都是之前看到的那种文字写成,虽然夕应劫看不懂,但他依旧知道这个书库绝无仅有的价值。 青辉道:“通过最后的考验,这个书库就属于你了,最后的考验要求您点亮书库正中间的大灯,点亮的方法就是填满书架的一层,书架一层可以放约1600本书,这最后一个考验则需要您调动自己所有的知识,您之前读过的所有书籍,拥有的所有知识在这里都会实体化为书本,只有您的知识储备足够,才能通过这个考验。” “之所以说这个考验简单,是因为我将帮助您完成回忆的这一过程,直接从您的精神中提取知识,不用您一点点回想浪费时间,请放心,这一过程不会对您的精神和记忆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将您的知识复制一份再实体化罢了。”说罢他飘身来到夕应劫面前,低声到了一句“冒犯了”,然后在夕应劫的允许下将右手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夕应劫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流向自己的脑海,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引动,他的记忆如泉水般涌出,从出生时的记忆开始,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记忆都被迅速的过了一遍,这种体验十分奇特,就像自己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又在眼前重演一遍,与此同时,青辉迅速的提取出他记忆中可以被称为知识的所有部分,复制一份后具现化为一本本薄厚不一的书本,整齐的排列在书架上。 夕应劫则无心留意自己记忆中包含的知识,他完全陷入了回忆中,那些他遗忘了的东西,不曾在意过的东西,回首再看却让他感慨万千,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坎坷的成长,看到了父母对他作出的努力,看到了自己家族的支持,最后看到倒在门前昏死过去的自己。渐渐的,青辉发现,在夕应劫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种强烈的感情,一种包含着对亲人感恩的极致求生欲望。而夕应劫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背负自己爱着的人和爱自己的人的希冀和祝福,精彩的活下去。 夕应劫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智年龄正是三观养成的重要时期,这次的经历和决定最终塑造了他无比重视生命和亲友的性格。 在这幻境中的三轮考验似乎耗费了不少时间,但其实,现实中的时间不过才过了片刻而已。 看着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夕应劫,青辉不禁喃喃道:“这已经是多少年了?似乎已经足足上千年没人能开启书库了,还有这少年身体里的其他两股灵力……真是有趣。” 在把所有记忆都过了一遍之后,夕应劫逐渐清醒过来,他看到了满眼欣慰的青辉,青辉见他清醒,赶忙躬身行礼,道:“恭喜您,夕应劫大人,您已通过了全部三个考验,从今天开始,您就是这书库和我的主人了。在下器灵青辉,愿世代服侍您。” 夕应劫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那一排书架,原本空着的那部分出现了一排多公约2000本书,书脊上正是用他熟悉的文字所写的熟悉的书名,这就是他的知识,再看那空间中央天花板上的灯也已经点亮,给这个巨大的空间带来明亮却并不刺眼的光,这明显是他通过了考验的象征。 突然被告知成为了这个巨大“宝库”的主人,夕应劫有一种不实际的虚幻感,在稳定了一下心情后,他赶忙扶起仍旧在躬身行礼的青辉,苦笑道:“做您的主人什么的好奇怪啊,您还是叫我名字吧,青辉阁下,我现在问题有点多,能麻烦您解答一下吗?” 青辉也是苦笑回答:“您也不必太客气,叫我青辉便好,这次考验本身就缺乏解释,显得没头没脑的,有问题您请随便提,我一定认真解答。” 夕应劫早就憋了一肚子问题了,急忙开始了提问…… 原来,羽无真的是神,而且是很强大的神,详细来说这个世界对神的定义就是一种超脱者,就比如夕应劫所处的这个被称为厄缇拉的世界,修炼者的实力从低到高被分为侍武者、体武者、战武者、侠武者、王武者、帝武者、皇武者、极道武者、极仙武者、神武者十个等级,当一个人的实力超过第十等级神武者并拥有神位传承时,他就可以成为一个神,并按照神位规定管理世界的运行,获得悠久的寿命,甚至超脱于自然改变法则。 而羽无则是这些神中最顶尖的成员之一,她作为神管理世界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但这些神并非拥有无限的寿命,她的寿命终有一天也会走向终点,所以她需要寻找一些资格者,她把自己的神位、力量、知识和一点点意识抽离出来,创造成包含着巨大力量和庞大知识的九个信物,被称为九圣,分别为缘、劫、道、命、报、运、生、死、问,九圣被散播在这个世界中,有缘人可以继承力量,而真正的有能者则可以通过考验开启书库获取知识,彻底成为信物的主人,最终,所有资格者将在实力大成后同台竞技,选出最后的继承人,晋升为神。 第五章魂器、灵器和九圣 因为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向是以灵力壮大灵魂,再用灵魂具现化成奇特的武器:魂器用以战斗的,所以九圣所包含的力量在使用者身上就会以灵力强度和魂器特质的形式表现出来,所谓魂器特质是指魂器拥有的与众不同的力量,譬如属性、强度、重量、攻击模式等等。 “问”字玉佩即是所谓的九个信物“九圣”之一,而它和夕应劫结合后产生的魂器自然也叫“问”,是一柄长三尺五寸,宽约一寸半的厚重戒尺,无护手,尺柄上一个“问”字,材质似铁似玉,通体碧绿,使用时注入灵力可显出尺长的碧色剑芒,可以利用剑芒攻击,似乎拥有超强的威力,据说其特质有三个,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夕应劫本体苏醒后慢慢尝试。 而青辉则是这个名叫“问”的魂器的器灵,也是“问”字书库的管理人,是九圣在羽无神力作用中形成的特殊意识体,他的任务就是管理书库并全力帮助资格者成长。相应的,其他九圣之中也有其独特的书库和管理人,服务各自的主人。 不要看之前的考验似乎不算太难,但它却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无法通过考验的人会完全忘记书库、羽无和管理人的存在,虽说他仍可以继承九圣的力量,但没人教导且没有知识的他会更像一个拥有强大武器的孩子,甚至都不会使用这份力量,更不用说成长到继承神位了,之前的大部分有缘人都是因为无法正确使用九圣,最终导致在成长过程中死亡,没有一个人成为合格的继承者。而通过考验获得承认的人却完全不同,在书库获取的知识会帮助他更好的成长,管理人也会在关键时刻帮助指导他,他就更有可能成长到最终可以继承神位的地步。 九个信物所包含的书库内容大致一样,但相互独立,就像这次从夕应劫记忆中提取出的那一部分知识,只会记录在“问”的书库中,九个书库空间内容相互独立,其主人的知识储备也会同步到书库中。 再说回修炼者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所有修炼者都借用“灵力”和“器”战斗,除了之前所说的魂器之外,近千年来又涌现出了许多继承先辈魂器的人,人们修炼到四阶侠武者之后就可以将自己的魂器完全实体化,实力越强实体化时间越长,千年前人们发现,后人可以利用药物引导已故之人还未消散的魂器进入自己的灵海,再用灵力培养后就可以自己用了,被称为灵器,这一方法可以完全继承前辈魂器的所有特质,是一种传承强大力量的方法,弊端却也有很多:前人修为需要超过四阶侠武者,继承者不能超过四阶侠武者,所需药物非常名贵,且普遍有人认为灵器前期强于魂器,但由于磨合问题后期不如魂器,再加上灵器必须随时实体化且可能被掠夺,所以灵器的初期使用率并不高,只有前人的魂器强到离谱才有传承下去的可能。 这一情况在三百年前被彻底改变,一位被称为蔡会琪的江湖郎中改良了传承所需的药物,全以低价常见的药物替代了之前的药方,使的这一过程的成本大大降低,随后人们发现用富含灵力的材料制作的普通武器也可以利用这一方法成为灵器,用以修炼,这一发现能让人类中本无法修炼的大多数走上修炼的道路,全民修炼的时代来临,富含灵力的灵质瞬间涨价,更有许多有头脑的人利用灵质买卖大发横财,由于灵器对人灵海的负荷较小,有钱的人甚至可以搞好多把灵器。与此同时,由于与使用者高度的契合性和卓越的成长性,魂器的地位依旧难以撼动,修炼界的流派自然也就分为了本源派、灵质派和融合派三部分,但这些往往与修炼者关系不大,从古至今,他们考虑的都只有如何变强,虽然按照修炼的境界有侍武者、体武者、战武者、侠武者、王武者、帝武者、皇武者、极道武者、极仙武者、神武者共十个等级,但全大陆50亿人中极仙武者仅五人,极道武者也仅有十人,神武者只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现世无人踏入这一境界,修炼之难超乎想象。 而九圣则是一种超脱灵器和魂器的特殊存在,它可以像魂器一样融入灵海与主人一起成长,也可以像灵器一样可以转赠和继承,甚至九圣的拥有者之间可以相互掠夺。 “必须一提的是,据我所知,所有九圣的使用门槛都非常高。就以你所拥有的问来说。它本身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但它的全力攻击会一次性抽干使用者的灵力,以三阶战武者以下的灵力含量计算,单是普通的使用一次就会要命,所以我建议在你成为四阶侠武者之前,不要试图使用问,除非你能提前掌握每次出招的分寸,减弱威力的同时降低消耗。”青辉的回答始终很有耐心。 夕应劫沉思许久,再次抛出问题:“书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是只有意识才能进入的虚幻空间,还是连实体都能进入的真实空间?” 仿佛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青辉眼睛一亮,答道:“问得好,书库是实际存在着的空间,且有自己的灵力循环系统,虽无法将这些灵力用于战斗,但维持书库的各种运作却足够了,也就是说,你每次可以不耗费灵力就让身体进入书库,而且,书库的时间流逝要缓慢很多,它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比例大概是一比三,也就是现实世界一时辰对应书库里的三时辰,书库每天只开放四个时辰,您可以在睡觉的时间进入,然后在书库里待够一整天,你可以进入书库修炼灵力、磨练武技、或是获取知识,这也是我说书库非常实用的原因。” “说到时间情况,就必须通知您一下了,由于您自出生后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甚至长时间的卧床静养都已经导致您的肢体萎缩,我将在未来半个月的时间内接管您的身体,并利用灵力逐步改善您的身体状态,这一过程中您可以选择将您的意识留在书库中,学习并了解这里的一切,当然,时间也会自然延长到45天,抑或是陷入沉睡,让这半个月时间过得快些。”青辉微微抬眉,看向夕应劫,似乎在等他的决定。 夕应劫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有这么多好书可读,睡觉多没意思啊。” 似乎是早就知道夕应劫会做出这个决定,青辉接着说:“好的,稍后我会将书库中常见的字体知识灌输到您的脑海中,方便您的阅读,不过这里的七百八十多万本书要是想全部读完太浪费时间,我会把我认为有必要的知识或是某些您有需求的知识以相同的方式灌输给您。” 青辉停下,注视着夕应劫,似乎在等待他提出新的问题,夕应劫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像是在对青辉说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喃喃地道:“几个时辰以前,我以为我会死在无人房间的冰冷地板上,而现在我居然因为一块小小的玉佩活了下来,还有所谓神的传承,如此广阔的书库,以及如此多的知识和书籍……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然后看向青辉,有些感慨的到:“这是真的吗?我真的遇到了这么好的事?” 青辉微微一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当然是真的,半个月后,当你真正的苏醒后,你就将是一个和常人无异的健康人了,非要说为什么的话,这也许就是你的命运吧。” 夕应劫有些怅然:“重塑心脉,这简直和起死回生一样不可思议,到时我醒来后又该怎么和家人说呢?” 青辉明显提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迅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关于苏醒后对旁人的解释说明,我本人建议隐瞒我和书库的存在,毕竟其他九圣的持有者会相继涌现,向别人透露的太多我们自己就越危险,您可以和信得过的人说你获得了某位不知名古代强者的传承,当然,建议,如有僭越还请见谅。” 注入知识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迅速,不过半盏茶时间,夕应劫就觉得自己脑子里多了不少东西,但似乎是略过了记忆的过程,这些知识在夕应劫脑子中乱作一团,他需要时间来梳理,眼看夕应劫似乎无碍,青辉接管了现实中夕应劫的身体,操纵着他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行大周天,并抽出一丝丝的灵力流向夕应劫的四肢百骸,开始了缓慢的改造。 现实世界中,天终于亮了,一夜都未察觉到异常的夕何夫妇来到了夕应劫的房间,想不到一进门就看见夕应劫躺在门边冰冷的地面上,旁边地上还有一滩早已干涸的血液,乌盼大惊失色几乎昏死过去,夕何也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起了夕应劫的身体,但他接触到夕应劫身体的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夕应劫明显还活着,而且似乎比之前要好很多。 第六章新生 元历790年8月16日中午,乌府西南别院超乎异常的热闹,这里正是夕应劫所住的地方,细看之下,甚至连夕应劫的姥爷、乌家族长乌焕都来了,而其根本的原因则是夕应劫的父亲夕何发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把搭在夕应劫手腕上把脉的手收回,连那医生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陷入了沉思。 只要是修炼过的人都知道,如果全身经脉不通畅,灵力是无法运转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夕应劫先天心脉阻塞,但与此同时,依旧昏迷着的夕应劫体内,正有一股强大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不断地运行着一个个的大周天,仿佛他的身体在一夜之间恢复了健康。 在场的人都无法解释一夜之间夕应劫的身体产生了怎样的变化,更让人焦急的是,夕应劫本人也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好在在医生的再三检查下,已经确定了夕应劫的身体并无大碍,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还在越来越好。 现在的夕应劫明显处于一种深度冥想的状态,以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像这种深度冥想将对修炼带来极大的好处,但遗憾的是其所用的时间有长有短,根本无法判断,且在此过程中万万不可打断冥想,那会对冥想者产生不可预计的巨大伤害。 所以对于正在冥想的夕应劫,不去管他等他自然醒转是最保险的方法。 不论是因为什么,曾为夕应劫判下死刑的先天残疾似乎已经被治愈,哪怕医生再想不通,外人再诧异,夕何夫妻俩的心情却是情不自禁的好了起来,过程和原因不重要,孩子的健康最重要。 更让夕何开心的是,经过他的感知和探查,夕应劫体内有三股灵力,其纯度和强度极高,最活跃的那一部分碧色灵力更是了不得,那明显是一种极富生命力的原初灵力,对人身体的滋润效果可是极强的。 而且夕何还知道,如果一个人拥有多种不同的灵力,他就一定可以拥有与灵力种类对应的复数个魂器,原初灵力幻化出的魂器,连夕何都难以想象其威力。也就是说,夕应劫不但可以活下去,还会是一个有三把魂器且拥有原初灵力的绝世天才!当然,这些还得等夕应劫醒来后再说。 夕何是什么人,全大陆鼎鼎大名的十位九阶极仙武者之一,换一种说法就是全世界最强的那一批人之一,他也不愧为这个名号,他对夕应劫的判断完全正确,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九圣所带有的灵力可不是简单的原初灵力那麽简单,九圣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器,它所带有灵力的霸道难以想象,就以夕应劫为例,假设他原本拥有两种灵力,在他得到九圣问的力量后,其他两种灵力只会被同化,侵占并吞噬其他灵力,这就是专属于神器九圣的骄傲和霸道,这也是青辉感到诧异和震惊的原因,夕应劫体内自带的两种灵力没有被同化,这只能说明这两种灵力不论是纯度还是强度都不弱于九圣的力量,至于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级别,就只能等它们觉醒之后才知道了。 在畅游在书海中的夕应劫看来,不用进食不用休息一心阅读的时间过的实在是快,四十五天时间过的飞快,但在苦等夕应劫苏醒的家人看来,夕应劫的苏醒就像永远都无法等到一样,分外让人煎熬。 夕何作为一个修炼者,同时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倒还沉得住气,但乌盼作为一个感性的母亲,明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哪怕有丈夫和医生的分析和保证,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仿佛夕应劫真的会这样一睡不起,仿佛夕应劫的身体会在冥想中突然恶化…… 从夕应劫进入深度冥想的第十天开始,乌盼执意守在夕应劫身边等他苏醒,夕何劝说无果也只能一起守在夕应劫身边,既确定夕应劫的状态,也确保乌盼不会垮掉。 时间推进,终于到了青辉所说的第十五天,夕应劫的身体有了巨大的变化,他仿佛一个贪婪的黑洞一般疯狂吸取环境中的灵力,这惊动了夕何,他专注于夕应劫身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照理说夕应劫无法吸收如此巨量的灵力,想到这里,夕何也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青辉已经回到了书库,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他提醒夕应劫:“您这次意识离体时间太长,待会意识回归时可能会有很严重的不适感,而且您的身体已经被全面改善过了,和半个月前相比变化很大,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生,您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的训练来习惯自己的身体。我会一直在书库里,如果有需要可以在心底呼唤我,我会随时回应的,再见了主人,祝您武运昌隆。” 夕应劫微微点头示意,一瞬间,他的意识沉入了黑暗,扭曲、吸扯、旋转,意识回归的过程简直就像是从高空坠落一样,莫名痛苦,直到眼前的黑暗忽然亮起,痛苦的失重感缓缓消失,夕应劫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有些刺眼。眼中所见之景传达到脑海中似乎还有一点延迟,慢慢的,夕应劫的脑子终于清明了起来,他看到了父母担心的脸,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也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自己还躺在床上,爸妈似乎高了一些? 他下意识移动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感,四肢前所未有的轻快有力,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美妙的感觉,仿佛身体充满了用不尽的活力,他弹身坐起,终于发现了违和感从何而来,不是爸妈变高了,是床变矮了! 准确说的话不是床变矮了,而是床塌了!还明显不是被自己压塌的,反倒像是被什么利器切了个支离破碎,连旁边的地板墙面上都有一些颇深的沟壑。 眼看随着自己的动作,那木床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哀鸣,轰然崩塌成一地碎木,夕何闪身上前想拉住夕应劫,防止他坐在碎木头上,但夕应劫一个挺身便站了起来,灵活的样子让在场的夕何和他自己都愣住了,反倒是乌盼不管这些,只顾上前死死抱住夕应劫,眼泪有些不受控制。 夕应劫也是鼻头一酸,他这一睡差点就是生离死别,不用问,这半个月爸妈为他废了多少心啊。 反手抱住妈妈颤抖着的肩膀,夕何也上前一步抱住娘俩,一家人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在一起的感觉。 最终还是夕应劫先反应了过来,按照三人抱在一起的情况来看,自己居然长高了不少!夕何也看出来了夕应劫的变化,他反手捏了捏夕应劫的大臂,能明显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这一回,他要问夕应劫的问题可不少呢。 终于,乌盼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夕应劫看了看自己房间的一片狼藉,有些疑惑地问夕何:“老爹,我的房间这是怎么了?” 夕何刚想问什么,被夕应劫这么一问,就索性先回答他的问题了,原来,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夕应劫的身体大量吸收环境中的灵力,甚至吸收的灵力远超他身体的承受极限,最后,所有被吸收的灵力都被以压缩后的形式又释放了出来,这才把房间搞成了这样。 夕应劫心中诧异,不禁在心中默默呼唤青辉,青辉立马做出了回应:“我利用灵力改善你身体情况的主要方法是剔除你经脉中的杂质并刺激你的肌肉筋骨生长,我需要利用外放的灵力带出你体内的杂质。” 夕应劫心中明了,把青辉的解释又和父母复述了一遍,他也知道父母会有很多问题,不等他们提出,他就开始了解释。 内容自然有所隐瞒,夕应劫只说那枚融入自己身体的玉佩是上古大能留下来的传承,它改造了自己的心脉和身体,救了自己一命,还带给他一柄强大的灵器,只可惜现在不能用,新得到的灵力正好可以大幅提升他的体制,还带给他许多有用的知识之类的。 其实在青辉自己看来,这些说辞简直就是漏洞百出,但在夕何和乌盼听来,虽然有些玄乎,但似乎也没其他可能了,像修复心脉这种事,似乎也就某些不知名的上古大能才能做到了。 在青辉时不时的提醒下,夕应劫终于打消了父母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夕何似乎还在考虑什么,自顾自地陷入了长久地沉默中,但乌盼似乎并不太在乎过程如何,只要有夕应劫恢复健康这个结果就好,她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夕应劫的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起身回到屋子的主厅,带回来了一只体积巨大的药囊,这是专门为夕应劫准备的用来缓解病情的丹药,现在明显是用不着了,乌盼似乎有些感慨,微微愣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开始着手收拾起不用的药物。 看着母亲的动作,夕应劫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常备在房中的纸笔,认真的写起了什么东西。 第七章丹药 夕应劫写的很认真,写的速度也极快,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完成了十几页东西放在一边,夕何和乌盼不禁好奇,上前查看。 夕何刚刚看到最上面一张纸的页眉,上面写着“淬体丹,能凝灵淬体,提升体制,最适合二阶体武者时期服用……”后面好像全是炼丹所需药物的名字,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页,还不等他细细察看,乌盼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把抢过那一叠纸细读起来,两眼几乎放出光来。 夕何无奈,不过也没办法,他一介武人自然也不懂这些丹药琐事,不过看着妻子的反应倒是心中讶异,难道这些丹药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吗?居然能吸引身为炼丹大师的妻子。 其实作为一个正常的武人,再不济也会对丹药有所研究的,毕竟这是最常见的修炼资源,奈何夕何本就是穷苦出身,一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悟性努力修炼到了现在这种顶尖的实力,都没怎么服用过丹药,自然对这些知之甚少,乌盼就不一样了,她小时候就展现出了极强的药学天赋,实力不弱的同时在炼丹方面颇有建树,甚至有希望成为大夏三国最年轻的炼丹宗师。 夕何看不太懂,乌盼则是边看边起鸡皮疙瘩,别说丹药没见过,她居然连许多药物都没听说过,这炼出来的丹药功效品质更是不得而知,但她只隐隐觉得这些药方似乎可行。 夕应劫完全专注于动笔,父母反应一概不知,不一会,他就完成了一共二十四张丹方,回头看见母亲乌盼专心拜读,他便识趣的没有打断,此时天色已晚,乌盼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翻来覆去把那二十四张纸看了整整半个多时辰,夕应劫父子俩只能在一旁相对苦笑。 终于,乌盼似乎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比对研究,她认真地把那一叠纸磕齐放在桌面上,不等夕应劫说什么,她便严肃地对夕何说:“夕,麻烦你现在去把老爷子和张老请来,我有大事要说。” 似乎是看出了乌盼的态度很认真,夕何便没再多说什么,点头后转身出了门,乌盼深深地看了一眼夕应劫,也转身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夕应劫一脸懵逼,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老妈会这么看重这些丹方,看样子自己从书库里搞回来地这些丹方真的很厉害。 很快,乌盼就回来了,她还带来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炼丹工具,以及从族内药阁收集来的诸多名贵药材,看着自己的母亲从一个储物戒指中不断的取出稀奇古怪的药材和鼎炉,直至在房间中铺了一地,夕应劫也不禁称奇。 夕应劫还发现,母亲拿到这里来的药材虽然数量众多,但自己却是各个都认识,这应该就是知识注入的好处了。 很快,夕何也回来了,他带着的正是乌家家主、夕应劫的姥爷乌焕和乌家药阁的管事张景老人。 乌盼将夕应劫写的那二十张纸张递给乌焕和张老,并同时说明道:“小劫这一次深度冥想是遇到了一个上古大佬的传承,传承中也包括了这些,闻所未闻的丹药配方,假设这些药物真与纸上所写的功效及材料一致,这将给商会带来巨大的商机。” 乌盼语气认真凝重,但是两眼却闪烁着光,张老的反应和之前的乌盼几乎一样,拿着那几张纸便陷入其中,虽然乌焕对丹药炼制只有一点点研究,但他作为一个商人的商业嗅觉何等敏锐,下意识就开始在心中计算起药物的成本和盈利水平了。 现知的丹药种类其实很少,因为丹药本身的炼制要求很严格,想要把数十种药物按照合适的量调和炼制本就很难,更不要说无中生有发明几种从未见过的丹药了。 其实,夕应劫写下的丹方远比在座所有人想象的都宝贵,之前说过,书库中的知识覆盖面之广超乎想象,就光这些丹药配方,就是真理之神羽无从十数个世界筛选出来的,再经由青辉专门整理,这才筛选出这二十种成本低廉但功效强劲、且无人知晓的丹药,到时如果被乌家大量生产,这二十种丹药就兼具成本低、药力强、盈利多等诸多优点,更有乌家垄断此秘方一家生产,是最适合用来盈利的丹方了。 乌盼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顾天色渐晚也要把乌家老爷子和药阁张老请来。 张老不过刚看了一张丹方,便有些焦急地对乌焕请愿到:“会长,这丹方若是可行,对商会的发展好处不可估量啊!”他不禁面色潮红,如获至宝般兴奋不已。 乌焕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明显稳重很多,他看向正在收拾药物鼎炉的女儿乌盼,她似乎正准备炼制丹药,知道这样一个人试药费时间,便转而向张老说:“老张啊,麻烦你通知一下药阁的小伙子们,今天晚上辛苦一下,这些方子的效果和炼制成功几率要尽快确定下来,如果效果好有搞头,就去和财阁的小宋好好计算一下成本和预售价,提前计划销售途径,产量跟不上的时候再考虑招揽炼丹师。” “如果这些丹方真实有效,其价值就不可估量,和我们乌家齐名的姬家就是因为握着三个药方才发展成今天这样,老张,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到时候这配方就全权交给你们药阁了,一星半点都不能给我漏出去。”继而转向夕应劫,神色明显缓和了好多,有些感慨地说:“小劫,你这刚刚恢复健康,我还都没来得及来看看,你就给家族带来这么大地惊喜,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啊!” 夕应劫比乌焕想象的还要淡定:“姥爷您不必客气,这些知识也是取自传承,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不过还请您帮忙隐瞒我获得传承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这传承算是一种至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嘛。” 乌焕和夕何明显有些惊讶,八岁的孩子有这种觉悟可不多见,但这种说法有一个明显的漏洞:夕应劫先天心脉不全几乎人尽皆知,这种病没法治疗也是谁都知道,他这一次莫名其妙的恢复健康,除了有什么奇遇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解释。 其实夕应劫早就想过这些,不等父亲和姥爷提出,他就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五个字:“玄门七命丹”,接着刷刷刷地写下其功效:“药力霸道,强行稳定并治疗非致残伤势,连致命伤势都能缓解并治疗,对所有内外伤都有奇效,但是无法催生残断肢体,极其名贵的续命疗伤奇药。”之后又写下了其炼制方式和原材料。 乌焕看着那些极其名贵的药材和看起来很夸张的功效,不禁心中狂跳,如果这些描述属实,那这味玄门七命丹就是万金难求的续命神药了。 夕应劫像是没看见乌焕众人因吃惊而瞪大的眼睛,继续讲解道:“到时对外就说,我的治疗流程是外力破坏心脉后用药物强行重塑,把过程尽可能变得不可能,没人做得到的话就没人质疑了。” 众人不禁为夕应劫的想法和计划称奇,虽说夕应劫这病理论上无药可医,但他毕竟生在乌家享有极多资源,父亲又是鼎鼎大名的“孤竹”夕何,再加上玄门七命丹这一味得天独厚的疗伤神药,这确实是几乎没什么漏洞的最好说辞了。 在这一稍显漫长的讲解过程中,只有母亲乌盼和张老没有听,她们只是一心一意地围在乌盼带来的那一口小小的丹炉旁边,原来,乌盼为了验证丹药的功效和炼制成功率,已经等不及自己开始了炼制,这一炉炼制的就是最简单的养气丹。 果然,眼看丹药就要出炉,夕何和乌焕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有夕应劫则像是很有自信一般没有上前查看。 乌盼看炼制完成,将丹炉下的灵火熄灭,等到余热散去才打开丹炉,在炉盖开启的一瞬间,整个房间便充斥着一种奇特的浓郁药香,似乎还有淡淡的灵力夹杂其中,分外沁人心脾,炉中一共七颗丹药圆润饱满,还是像朱砂一样的奇异赤红色,看起来像是略带磨砂感的红玉珠子,很是漂亮。 乌盼率先拿了一颗服下,丹药入口绵软,口味有一点点酸涩,吞入腹中后用灵力炼化,药力似乎不如描述的那样强,乌盼有些失望,刚想说出自己的结论,吞入腹中的丹药开始了新一轮爆发,那药力化为一股热流,几息时间便充斥四肢百骸,而后缓慢回流,最终集中在胸腹处的灵海之中,那种充盈的烫慰感让人舒服的几乎**出声,这让乌盼额头都微微出了一层汗,看妻子半天没反应,夕何耐不住心中好奇,也拿了一颗尝试效果,张老和乌焕也相继效仿…… 那之后试药的四人表情迅速变化,那叫一个精彩,惊讶、震动、沉思、狂喜、不可思议,简直像变脸一样变化多端。 第八章天才 乌盼心中简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万万没想到这丹药效果能这么好,单是这一种养灵丹的效果都是市面上最好丹药的三倍多,这种级别的丹药一旦步入市场,就必然会彻底抹杀现在已知的所有其他同类丹药。 再者,这种丹药原材料并不名贵,几乎随处可见,炼制一炉也不耗时,交给家族大量生产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她这一炉炼制的七颗丹药全部成功,这是何等喜人的成功率。 夕应劫看着有些呆愣的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他打断了仍处在震惊中的四人,又递上了包含玄门七命丹在内的四张丹方,随口讲解道:“之前的那二十种丹药材料较为常见,适合大量生产出售,留一小部分家族内部使用就行,但这四种丹药生产成本很高,用的材料名贵且炼制不易,与之对应的其功效非常离谱,分别是之前说过可以强行续命的玄门七命丹;可以短暂大幅提升实力的暴血疯魔丹;可以提升天赋但只能服用一颗的仙芝漱魂丹;以及突破瓶颈时有奇效的紫星破障丹。” “这四种丹药我不建议出售,能给家族直系提供就好,尤其是玄门七命丹和暴血疯魔丹,提供给直系子弟后可以大幅提高其自保能力,仙芝漱魂丹给家族直系的年轻人一人一颗就行,紫星破障丹虽然效果极佳,但也不能多吃,不然修炼会越来越吃力的。” “当然,我对功效什么的也只是耳闻,要想确定其功效到底如何还得试药。”夕应劫表情轻松,就像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情,但乌焕四人却有一种大起大落后的不真实感,都有些麻木了。 夕应劫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他不再言语,而是默默呆在一旁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夕应劫本以为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但张老却突然开口:“小劫在炼丹方面明显得天独厚,不如做一个炼丹师如何?”突然被提到,夕应劫突然愣住了,不等他开口,乌焕就说到:“做个商人也不错,小劫考虑问题全面且条理清晰,应该挺适合做商人的。”夕何有些焦急地接口:“他身体里有三股灵力,其中一股还是纯净的原初灵力,我确定他是修炼方面的天才,不做武人实在是屈才了。” 夕应劫根本没想到父亲三人会突然开始“抢人”,自己也没考虑过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乌盼似乎看出了儿子的两难,上前有些大力地揉了揉儿子的头,语气很温柔地道:“选你自己想选的路吧,不管你的选择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夕何也不再强求,补充道:“不必着急做出选择,家族拥有的资源足够让你体验你想走的所有道路,尽可能多尝试后做出选择就好,就像你妈妈所说,不论如何我们都支持你。”话说至此,张老和乌焕也不再争取,众人做了一些商量后最终散去。 试药的最终结果非常喜人,药阁上下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验证了那二十种丹药的功效,每一种丹药的功效和夕应劫丹方上写的完全一致,全家族为之振奋,包括药阁在内的一共六个部门迅速反应,开始大量的收购炼丹所需的原材料,并迅速打通跨国商路为销售做准备,夕应劫则无心考虑这些事情,他迅速习惯了恢复健康的身体。 他也利用这段时间尝试了炼丹,但遗憾的是,哪怕他脑子里有着海量的有关炼丹的知识,他在炼丹这方面却依然没有天赋,天赋这个东西本身就很玄,天赋就是天赋,不论是知识还是努力都无法真正代替它,没有办法,夕应劫只好最先排除了做炼丹师这个选择。 自从他带来丹方之后,几乎整个家族都忙碌了起来,乌家商会内部一共分为六个部门,分别是主管炼药的药阁,主管财政和资金流动的财阁,主管商会和分会护卫任务的武阁,锻造武器至宝的器阁,进行商路护卫和货物护送的征阁,以及主管宝物储存和售卖的宝阁。 夕应劫所处的乌家是东部大夏越国的三大商之首,别国的情况夕应劫不太了解,但他对越国却是了如指掌,越国皇族崔氏所处的地位非常尴尬,由于三百年前的灵质爆炸性升值,越国浮现出三个极有头脑的家族,分别是乌、宣、姬三大家族,三大家族瞬间打通各国间的商路,把从朱国开采来的灵质加工后卖向全世界,再向朱国输送巨量的基础用品,几次循环下来,乌、宣、姬三大商积累了巨量的财富,他们也迅速各自垄断了商路,而经过三百年的发展直到今天,三大商普遍同时拥有了雄厚的资金、巨量的资源、高质量的人才以及一定的政治影响力,越国的局势变成了奇葩的三个跨国商会稳压皇族一头,甚至现在的皇室需要三大商的支持才能继续统治。 而三大商中乌商似乎隐隐压着其他两个商会一头,原因则在于夕何。 之前说过,夕何实力极强,他其实是全大陆公认的十大高手之一,所有人都知道,武学境界的巅峰是十阶神武者,而全世界只有五名神武者,在神武者之下,便是十位九阶极仙武者,他们就是所谓的十大高手,而夕何,绝对是十大高手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 他出身贫寒,父母都只是普通人,连魂器都只是一根紫色的细竹竿,而且,他的灵力很弱,弱到无法用来战斗,只能用来小幅强化自己的身体力量,但他拥有极强的武学天赋,再加上自身的不懈努力,最终凭自己自创的强大剑技、无人能敌的身体强度、和一杆强度堪比金石的紫竹,成功成为最年轻的极仙武者,而后他又连续战胜了其他五位十大高手,真正成为了大陆剑技第一,封号孤竹,甚至被许多人誉为神武之下第一人,最后,他娶了乌盼为妻,孤竹夕何与三大商乌商强强联合,乌商已然是三大商之首。 如今再加上夕应劫提供的二十四种丹方,乌商必将再前进一大截,果然,不过短短半个月后,乌商的丹药便流向东部三国的各个角落,掀起了轩然大波,乌商生产的数万丹药居然一夜间售卖一空,三大商姬商受到极强的冲击,几乎破产,乌商乘胜追击,动员分布在各地的所有分会生产丹药,难以想象的金钱流向乌商,二十张丹方一夜之间便改变了整个世界,谁都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源自于一个才八岁的小孩子。 夕应劫就像不知道这些丹方从何而来的一样,只是呆在庭院中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习武技,越是感受他就越是欣喜,青辉改造过的身体生命力惊人,那是卧床八年的夕应劫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事实也确实如夕何所说,在修炼方面,夕应劫拥有极强的天赋,对武技的悟性也是丝毫不差,半个月时间他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灵力了,但是相较于他的身体强度,他的灵力进步却很缓慢,据青辉解释,修炼速度慢是原初灵力的弊端,但原初灵力杂质少,强度高,同时也代表着夕应劫可以到达别人难以到达的境界。 最近这几天夕应劫的表妹老是来找自己玩,表妹名叫乌偃雪,是夕应劫二舅家的独生女,比夕应劫小五个月,在夕应劫卧床养病期间那个小姑娘也老是来找自己玩,是在这个诺大的乌府中和夕应劫关系最好的同龄人了。 乌盼作为乌偃雪的姑姑,十分疼爱她,其实,乌偃雪的遭遇很可怜,她的父亲是乌焕的次子,名叫乌即,乌家族长兼商会会长的位置一向是由有能者继承的,乌即这一辈人的长子乌廷对于家族和商会的管理非常有才华,几乎已经是家族内定的乌焕继承人了,但乌即却明显不服,他纠集自己的支持者发起武力反抗,却最终不敌被镇压,乌焕虽然疼爱自己的孩子,但也不得不以族里的规矩办事,最终忍痛驱逐了乌即,乌即受辱离家,自此之后便杳无音讯,他被驱逐那一年,乌偃雪才两岁,可惜祸不单行,命运似乎还是不肯放过乌偃雪,她的母亲也于她四岁时病逝,可怜的小姑娘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好在乌家本身就很团结,没有人因为她父亲乌即而歧视她,反倒是因为她可怜的遭遇对她蛮照顾,现在的她更是由家主乌焕直接照顾,童年还算快乐。 乌偃雪最近老是跑到夕应劫所在的别院来,半玩耍性质的和夕应劫一起跟着夕何学习武技修炼灵力。 果然,乌偃雪今天也找来了,不过今天夕何没有教夕应劫武技,他今天有任务。 据说今天的商都皇室星光拍卖场来了不得了的宝贝,还有炼制玄门七命丹必备的玉灵草,夕何这次前来就是带夕应劫去买些东西,顺便带他涨涨见识。现在乌偃雪也在,那就干脆一起带过去吧。 第九章拍卖会 商都乃是越国的国都,位于越国北部平原上,占地面积极广,就连东部三国中国力最强的齐国国都龙城都不如它面积大。 三大商会和皇族聚集于商都之中,导致其占地面积极广,且其繁华程度也丝毫不亚于龙城,东区画皇流金街更是闻名天下,有着“夜夜笙歌日日金”的美誉。 商都几乎所有巨大的设施都集中在东区的画皇流金街中,其中就包括越国皇家主办的星光拍卖会。 夕何迅速备好车将夕应劫和乌偃雪带去了画皇流金街,同行的随从还带了巨量的丹药用以拍卖,还带了不少的资金,想要乘机买些什么好东西。 画皇流金街不是一条街,详细来说是一个街区,占地约1500亩,街区里一共三条街,分布有三大商会分会、星光拍卖场、灿粉酒楼、炫火斗技场、九彩宝楼、凤栖楼、碧霄客栈、空宇乐坊、神期赌坊等等豪华至极的娱乐设施,是各个名门望族一掷千金的不夜之城,据说这里一天的钱财流量就有数十万金。 星光拍卖场是由皇室崔家建立的产业,崔家为了巩固拍卖场的地位甚至动用了皇权强行垄断,现在,星光拍卖场是整个商都唯一的拍卖机构。 星光拍卖场位于画皇流金街的主街左侧,属于最好的路段,那是一个占地极广的金色三层建筑,第一层内饰为汉白色,分为三个大厅,是面向中低层人士的拍卖会,这里会出售一些灵器或未加工的常见药材灵材,成交价大概在五百金以下。 第二层内饰为金色,只有一个大厅却分为普通和贵宾两个区,这里是面向有钱的买家或贵宾顾客开放的地方,这里会拍卖一些名家制造的灵器或细致加工过的灵材,成交价从五百金到两千金不等。当然,乌商带来的丹药都会在这里拍卖。 而第三层只对在拍卖场消费过万金以上的顾客开启,内饰为尊贵显眼的朱红色,只有一个巨大的舞台和十八个单面透光的包间,包间相互独立,可以最大化的保护顾客的隐私,这第三层常常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开启一次,因为这里只会展出一些不世出的宝物,可遇不可求,像是这一次夕何要买的玉灵草,一年能在市面上见着两次就算是好运了。 经过了漫长的演变后,全世界终于统一了货币,在这里,通用货币分为铜银金三种,十铜等于一银,十银等于一金,一铜大概可以买三个馒头,一银可以承包两场中档的酒席,一金则足以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富足的生活一个月。 夕何没有在前两层停留,只是把带来的手下留在了第二层负责出售那些丹药,自己则带了两个心腹和夕应劫、乌偃雪上了三层。 在第三层负责接待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白色长裙少女,大概双十年华,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格外青春靓丽。 不等夕何亮出自己的乌家家徽,那少女的脸色就微微一变,右手轻掩嘴唇,几乎惊呼出声,她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孤竹夕何,但她毕竟受过专业的培训,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将夕何一行人引进了中间稍靠右的豪华房间。 房间装潢非常华丽,光是那一套月白色的真皮沙发就能坐将近十人,沙发前漆成同色的实木矮脚小几上摆着讲究的小点心和水果,房间亮堂宽敞,灿黄色的灯光中和了装潢的冷色调,房间正前方是一个单面透光的琉璃墙,离舞台很近,舞台上的一切都能清楚的看到。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连拍卖师都只能通过每个房间里的侍女了解到顾客的购买意向和报价。 夕何感知非常敏锐,进入拍卖场三层的人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在他的感觉中,陆陆续续约百人进入各自的包间,其中还有好多他熟悉的气息,不过稍事歇息后,十八个房间已经全满,房间里的灯光渐渐变暗,舞台上灯光亮起,拍卖会开始了。 夕何有购买任务,他这次前来是代表家族购买物资,所以他必须专心参与其中。 夕应劫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虽然因为他对家族的贡献,乌焕代表家族给他下放了很高的资金权限,但他这一次是来涨见识的,并不打算买些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观察拍品,并一一和自己脑中的知识做着比对。 乌偃雪看不懂,也没有购买需求,看着夕应劫和夕何都专心于拍卖会,她只是坐在一边,一边吃点心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拍卖会。 舞台上是一位极美的少女拍卖师,大概花信年华,长且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支掐金丝的碧钗簪起,一身极短的绣金丹朱旗袍,露出纤细修长的美腿,脸上略施粉黛,美艳动人却也兼具青春靓丽之美,淡粉色的樱桃小口轻启,清脆悦耳的声音飘然而出,非常专业的介绍着拍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拍品的价值越来越高,夕何时不时出手,以合理的价格拍下家族需要的东西。 终于,拍品到了第七件,那是一支淡黄色的五瓣丁香,褐色的纤细枝桠上只有一朵小花,是连夕何都未曾见过的药材。 台上的拍卖师少女介绍道:“各位贵宾,接下来由诗娅为大家介绍这第七件拍品,这是一株来自北方朱国无人山区的全新药材,因为只有一株,非常珍贵,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测试其功效和药性,但从这一株丁香中散出来的灵力却极为庞大精纯,我们推测,就算不服用,只是把它带在身边就可以极大推进修炼进度,我们将其命名为浮生丁香,因为功效不明,我们不会卖得太贵,起拍价两千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两百金,请有意者开始出价吧~” 夕应劫瞳孔骤然收缩,在拍卖会里的这百十来号人中恐怕只有他知道这植物的功效,在书库的知识中正好有关于这株植物的记载,此花名为沥血丁香,正在拍卖的这一株还未成熟,待其成熟后花瓣会变得极大且呈血红色,每一片花瓣伴着其它几种药物服用可以提纯灵力、补益魂器,是非常稀少且强力的药材。 夕应劫很认真地拍了拍夕何的肩膀,语气严肃的道:“父亲,这株丁香一定要拍下来,我有大用。” 夕何看夕应劫神色认真,也不再犹豫,立即示意旁边的侍女加价竞拍,直接出价三千金,似乎是因为这株植物功效不明,所以没有人再追价竞拍,沥血丁香幼株到手。 似乎是欣喜于一株功效不明的药物能卖出这种价位,台上的少女诗娅眉眼间满是笑意,原本极美的气质更显迷人,说到:“接下来的拍品大家都很熟悉,属于最名贵的药材那一档,其拥有较为稳定的药性和强大的药物调和性,且蕴含着巨量的灵力,在市面上一年也最多出现两株,相信现场有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一株玉灵草而来的,起拍价五千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金,开始竞价。” 果然如诗娅所说,这株玉灵草果然是许多人的目标,许多人参与竞拍,其价位最终提高到了一万七千金,夕何志在必得,以最高价拿下玉灵草。 拍卖会继续推进,但拍品却难有打动夕何一行人的,很快,拍品就只剩最后一件了。 “说到这压轴的最后一件拍品,虽说这几年这一产业深受各界人士抵制,但所谓存在即为合理,这一行业始终有一批忠诚的拥护者,也许她们也在等待着在场的某位有缘人垂青。现在请看我们最后一件拍品——剑侍。”诗娅美丽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莫测的笑容。 夕何和夕应劫听到剑侍两个字后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乌偃雪却不懂,小心地扯了扯夕应劫的衣袖,低声问:“老哥,剑侍是什么啊。” 夕应劫面色难看,眼中隐隐有些不忿,回答:“剑侍是一种古时陋习的产物,就像我们所知的伴读书童一样,剑侍的职责就是守护和忠诚,有些门派会以非常暴力的手段四处寻找一些具有极佳天赋的孩子,从小洗脑培养,最后再用蛊毒操纵,卖给有需求的大户人家,其中大多数都是空有力量却没有人权的傀儡,最可悲的是,因为是从小受到洗脑,不但卖家和买家不把他们当人看,连他们自己的灵魂都已经严重扭曲,不把自己当正常人来看了。” 夕应劫面色依旧阴沉,他下意识地扫视了一遍被带上台的十二名剑侍,补充道:“因为其性质和奴隶无异,买家有对性别的明确要求,所以市场上常见把女孩子培养成剑侍的,男孩子则较少。”乌偃雪循声望向台上,果然,那十二名剑侍都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漂亮女孩子,虽说五官还未长开,但其眉眼线条却明显有过人之处,一个个都能看出来些美女的苗头,但那一双双本该清澈灵动的眼睛却都像死水一样,没有半点生气和情感,只有无尽的冷漠和麻木。 乌偃雪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夕应劫的衣角,小声嘀咕道:“那我们能不能帮帮她们?”夕应劫嘴角扯动,无可奈何地回答:“没办法,只要这个产业链还在,剑侍的悲剧就会一直上演,就算我们买下来这里的十二个女孩,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出现其他剑侍,甚至更多,在这里头脑发热反倒会带来麻烦。” 夕何认同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夕应劫地目光扫过台上的剑侍,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眉头微微皱起,将目光锁定在了倒数第二个姑娘身上。 第十章剑侍 站在一边服侍众人的少女下意识看向夕何,想看出夕何是否有出价的意向,夕何则是看都不看她,却像是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出价,少女心中了然,便不再询问。 谁知正在这时,夕应劫猛地站立起来,几步走到那面单面透光的玻璃幕墙前,几乎趴在玻璃上观察起了倒数第二名剑侍,那是一名个子和夕应劫差不多的女孩,稚嫩的脸庞说明她的岁数也不过七八岁,她的相貌稍显独特,不像东部大夏的国民普遍都是黑发黑眸,她虽是黑色头发,一双眼睛却是暗红色的,站在台上显得很独特,五官似乎也比正常的大夏人更立体,有一种混血的味道。 夕应劫有些急切的询问自己的父亲:“爸,你能感觉得到她的灵力属性吗?是不是火属性?”一边问一边回头双目放光地看向夕何。 夕何云里雾里,但也没着急询问夕应劫怎么回事,回答道:“不是火属性,虽然她的灵力很弱,但我确定不是。” 夕应劫趴在玻璃上死死盯着对面女孩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那个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眼看向面前的玻璃,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暗红色眼睛像宝石一样美丽。 整个大陆民族众多,但却绝对没有哪个民族拥有红色的眼睛,恐怕只有少数修炼者受到特定属性的灵力影响才会出现这种特异眸色,据夕应劫所知,灵力属性虽然五花八门,但总是与红色挂钩的灵力属性无非四种:火属性、邪血属性、原初火属性以及蛮荒属性。 夕应劫首先排除被世人称为邪修的邪血属性,没人敢培养这种人做剑侍,再排除万中无一的原初火属性,又在夕何的帮助下排除了火属性,剩下的就只有蛮荒属性一种可能了。 传说蛮荒属性灵力是在数千年前出现的一种特殊灵力,传承自上古蛮神,其能带给使用者极强的肉体力量和强大的物理攻击能力,甚至能从血液中汲取力量,其强度几乎不输原初灵力,甚至可以归于最强那一档,但由于其传承对血脉纯度要求很高,这种灵力似乎早就已经泯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夕应劫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位红眸少女属于拥有少量蛮荒血脉的特殊个体,要么是通过特殊变异觉醒了血脉,要么是体内只有蛮荒属性灵力的白板体制,不管是哪种情况导致她变成现在的红色眼眸,夕应劫都有信心借助药物进一步提纯其血脉,大幅提高其天赋。 拍卖已经开始,在场的买家似乎没有什么购买欲望,都没有人出价,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夕应劫转身看向夕何,说:“爸,这倒数第二个女孩,我想买下来。”无视掉乌偃雪诧异的眼神,他毫不掩饰地瞥了一眼在一边辅助报价的白裙少女,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什么。 夕何也有些诧异,但看夕应劫的表情,似乎具体情况无法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说明,他的表情也很是认真的样子,但毕竟购买剑侍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又向夕应劫确认了一遍,在得到了夕应劫肯定的回答后,他不再犹豫,示意白裙少女以起拍价买下了那个红色眸子的女孩。 除她之外的十一名剑侍却无人问津,这场拍卖终于结束了,各个包间买下来的拍品将会在拍卖场的担保下送往后台,等待买家付款后即可带走,夕何一行本可以直接要求把拍品送往乌府,但在夕应劫的要求下,那个不知姓名的红眸女孩被送到了包间内,夕何取出一张黑色烫金的卡片让白裙少女拿去结账,那个少女也很识趣地离开了包间。 看外人离去,夕应劫不再掩饰,对夕何众人说道:“这个孩子的血脉极其稀有,而且潜力巨大,所以我花钱买下了她,还希望父亲不要责怪。”回头看向表情有些迷茫的女孩,眼神柔和了一些,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下意识低下了头,做出了一个奴隶常见的顺从动作,低声回答道:“回主人,我没有名字,但别人都叫我赤奴,还望主人赐名。” 她语气里的卑微和冷漠显现无疑,仿佛是设想到了女孩以往所受的非人对待,夕应劫有些喜悦的神情瞬间垮了下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夕何提醒夕应劫道:“你是她的主人,她的命运将由你决定,我们无权干涉,做出决定,这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里,夕应劫神色坚定起来,刚想说什么,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原来的那个白裙少女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那男人的装束似乎是拍卖场的管理层,他眯着眼睛挤出来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微笑,搓着双手问夕何:“尊敬的夕何冕下,欢迎惠顾星光拍卖场,您的拍品已经打包送往冕下府上了,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说话时其唇上的鼠须一颤一颤的,显得有些滑稽。 夕何摆摆手表示拒绝,随手接过少女递来的黑卡,刚想带着夕应劫众人离开,那薛主管又双手奉上了一封加厚的红色纸折,说:“冕下,切莫忘了这个,代表剑侍身份的丹书,没了这个,剑侍在外可是寸步难行啊,还有这个,”边说边摸出了一黑一白两只瓷瓶,补充道,“黑瓶里的药丸是秋心蛊,白瓶里的药丸是蛊毒的解药,二者配对,才能彻底控制剑侍。本拍卖场还免费提供给剑侍纹奴印的服务,不知冕下是否需要呢?” 奴印是刻在奴隶身上伴随其一生的身份象征,必须纹在明显的位置,用以告诉所有人其奴隶的身份。 赤奴听到这些,不禁把头埋得更低了,在听到奴印时甚至细微的抖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但却被夕应劫捕捉到了,不等夕何拒绝,他就劈手夺过丹书和两只瓷瓶,语气淡漠低沉:“不必了,她不需要什么奴印。” 薛主管明显没有小看夕应劫是个小孩子,他只是讪讪地笑笑,便作揖恭敬地送走了夕何一行人。 天色已经见晚,夕应劫一行人坐在华丽的马车上返回乌府,赤奴似乎很不习惯坐马车,只是瑟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夕应劫已经下定决心,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有些别扭地跟她搭话:“赤奴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你想要什么名字啊?” 年幼的女孩明显还不信任他,恭敬地回答道:“赤奴不知自己该叫什么,还请主人定夺。”语气虽没有敌意,却仍是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夕应劫也不恼,有些神经大条地说:“还是要叫个你自己喜欢的名字才好,别人说的都不作数的。” 似乎是被夕应劫说动,女孩愣了一下,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夕应劫看她沉默,也不再没话找话,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很快便到了乌府,一行人分别散去,赤奴则跟着夕何、夕应劫来到了别院。 夕何负责向乌盼说明情况,夕应劫则火急火燎地要求府中的仆从准备热水、晚饭、房间、新衣等等东西,不过半晌,赤奴就被两个侍女带去了偏房,脱去了衣服,半架着送进了盛着热水的巨大木桶中。 她有些呆滞地用手拨了拨桶中带有花朵香味的热水,呆了半晌,然后释然般缓缓地将身体沉进了水中。虽说她从小就被当作剑侍训练,被当作奴隶洗脑,但她毕竟八岁了,对于事物的认知已经颇为成熟,她自然看得出夕应劫对自己的重视和尊重,但她也感到不解,夕应劫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想一个花了大价钱买下自己的“主人”,渐渐的,她的心中出现了一种希冀,希望自己真的遇到了好人,真的可以以自由的身份活下去。 对于夕应劫家中这种较为华贵的生活方式她简直一窍不通,只能像个玩偶一样接受侍女们的摆弄,很快就被梳洗打扮好然后请上了夕应劫家的餐桌。 身上的衣服虽是素色,但面料轻薄柔软穿起来很舒服,房间的装潢不算华丽但也淡雅舒适,桌上丰盛的菜食自己居然见都没见过,再看夕应劫一家和善的神情,以及正在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自己,她有一种入梦的恍惚感。 夕应劫早已做出决定,吃饭期间一直关心照顾赤奴,夕何夫妇也觉得她可怜,自然也是无微不至,唯有当事人显得很是拘谨,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直到晚餐结束,侍从们收拾餐厅时,赤奴才抬头看向了夕应劫,似乎是从那漂亮的红色眸子中看到了怯懦和信任,夕应劫立马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看到这种表情,赤奴也下意识抿起嘴唇,微微笑了起来。 但她没想到,下一刻,夕应劫就随手从怀里摸出了那一封丹书和一黑一白两个药瓶,她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响,面前这个看似善良谦和的少年,却和其他千千万万的买家一模一样!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