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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的故事》


 第一章，故事的起点。

2011年五月某个周六下午，我从物理老师的滔滔不绝里回过神来，下课铃声响起，他收回继续讲下去的想法收起教案走出教室，郭俊杰上去擦干净黑板。
“宇文良，你丫睡着了吧！这样下去怎么考上大学，怎么和茉莉再近一步。”他边擦背板边调侃我。
我不想理他，把头从书堆里抬起，转头看向正在回味上节课物理老师没说完的茉莉。她很安静，就真的像一朵茉莉花一样淡雅的伫立在哪里。似乎感受到我看她，她转头一瞥，隔了四个座位的我和她目光相对，她没说话，回头继续收拾课本。
是的，我喜欢她，喜欢两年了，她从北京转学到现在为止。她知道我喜欢她，毕竟郭宇杰这个王八蛋经常和刚才一样大声嚷嚷，但是她没什么想法，就和电视里的女神一样，无视我们，当然我也没有表白什么的，我觉得那样很蠢，我只想平常的喜欢她，喜欢她的漂亮，她的安静，而不是去找她表白或者哗众取宠的大声嚷嚷。
“欸，等会上完体育课和我去趟邮局怎么样，我请你吃东西。”
“成交，这生意划算。”
“嘿嘿，那当然，我听说茉莉的理想大学是北大欸，怎么样，你有没有把握？”
“你又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不会又是为了骗我陪你去邮局现编的吧！”
“嘿~哥们儿我跟你说昂，这消息是隔壁班的女生告诉我的，和茉莉是朋友，消息应该是可靠的，那小妞儿说看见茉莉这段时间一直在了解苏州大学的事情，事儿错不了。”
“你丫骗我呢？她本来就是北京人，干嘛舍近求远转学来江苏考北大，编好理由再说好不好。”
“得！反正那个女生是这么给我说的，我也不清楚，你就慢慢琢磨吧!哥们已经够意思了！”他咧嘴一笑，收拾书本。
体育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郭俊杰说茉莉要考北大的事，尽管我每天正儿八经的上课，但是要说考北大那还是压力很大的，比起郭俊杰这个随便学学就能进年纪前十的来说，我算是班级里中下乃至垫底的存在。
茉莉和郭俊杰两年前一起从北京转学过的，全名叫陈茉莉，据郭俊杰说他们是邻居，两人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家里也都认识，只是茉莉比较淡然比较安静，而郭俊杰却玩世不恭到处惹麻烦，两人玩不到一块，就仅限于认识能说个话。我很多次问他为什么从北京转学到我们这儿，北京和江苏的生活方方面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但是他每次都是打哈哈过去“咳，苏州江南烟雨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风景这么美，值得一来。
体育课算是高三生活里为数不多能让我们这些奋斗在战线上的学生喘息的机会，大家都玩的很开心，下课后我去停车棚推出自行车走到校门口等郭俊杰，没等到郭俊杰但遇到一个人推车的茉莉，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家了？”
她停住看着我，微笑点头说了一个“嗯”
我有点忐忑，尽管我喜欢她两年，但是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等待教导主任批判的学生。“那你先走，我等郭俊杰，我和他有事。”
“好”她消失在人群里，只留下推着自行车的身影。
这家伙怎么还不来，我在角落里踱步嘀咕。
许久，看见郭俊杰手里拿着一个小礼盒向我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望。
“你丫怎么回事？等你半天了。”我有些生气，这家伙还说好一起去邮局，我在这里等半天，他貌似不把这事儿放心上一样。
“抱歉哥们，有点小事，不影响不影响。”他不好意思的向我道歉。
“郭俊杰，你等等我！”，后面就传来一个女生急切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答案。
“之前我给你说茉莉要考苏州大学的事，呐~就是这小妞告诉我的，上次我们和隔壁班的篮球友谊赛，她就是那时候找上我的，鬼知道我上去当个替补也能有女生喜欢，长得也蛮漂亮，隔壁班那群家伙因此对我很不友好，打篮球也不叫我。”他无奈的给我解释。
“咱们学校谈恋爱的人又不少，你丫还天天嚷嚷我和茉莉呢！这送上门来的不要？怎么？高三谈个恋爱又不会死。”我没好气的损他。
“咳，我倒是想在这高三的最后时光放飞自我啊！但是要是让家里的老头子知道，非得让王伯天天接我上学放学不可，再说我们家里人都认识，为了谈个恋爱放弃自由，这事儿我是做不到，家里老东西管得太严。
正说着话，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已经跑到我们身边，有些生气的问郭俊杰：“跑什么?我问你的事你什么想法嘛!”。
她插着腰，眼睛睁大盯着郭俊杰，碎花裙子随着微风荡漾在小腿，这女生确实不错啊！这家伙艳福不浅呐！我转头一脸不爽郭俊杰一眼。
“姑奶奶，高三了，最后一年我得好好学习呐，不然怎么考大学，不应该谈恋爱，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知识上，这是罪恶，不应该，要被批判的。”他双手摊开解释，很是无奈。
“没事，我成绩很好的，我也知道你经常出现在全年级的排名里，别和我搞那些有的没的。”
“我…咳，我现在不想谈恋爱，真的，想好好考上大学再说，现在真没这个想法，再说你找我这事儿，你父亲知道吗？我估计他知道得弄死我。”
“没事，我父亲这段时间不在家，在外面忙，管不了我，那你理想的院校是哪一所呢？”这个女生依旧不想放弃。
“嗯…我旁边这哥们要考北大，我和他一起，现在压力很大啊！”他把我拽过来转移注意。
“你…是不是叫宇文良？我知道你，喜欢茉莉的那个吧！”她转眼笑盈盈的看着我并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小花，茉莉的朋友。”
“咳，你好，宇文良。”我摆着微笑把手伸出去握了一下，“干!郭俊杰给他说了什么？”我心里一万个心不甘却不愿把郭俊杰鄙视了一遍。
“欸，对了，他说你想考北大，不会是真的为了茉莉吧！”她微笑着，我发现我好像接不了她说的话。
我在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郭俊杰插嘴进来帮忙解围。
“我这哥们有些害羞，就是想和茉莉一样考一所大学而已，你别问了，你家里什么情况我知道，还找我谈恋爱，你不怕被你老爸打死我还怕呢，别闹了昂，快回家，我俩还有事，忙着呢。”
“那好吧!周末记得叫上郭爷爷和茉莉来我家吃饭，我爸他们要回来了。”小花不情愿地嘟嘴叮嘱郭俊杰。
挥手告别后，我看见小花上了一辆停留在校门口很久的轿车离开学校。
“欸，这个小花你很熟嘛，还跟我装，都叫上你家人周末去吃饭了。”离开学校我脱下校服拿出烟点燃放在嘴里调侃郭俊杰。
他从我手里拿过烟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雾缓缓从他鼻腔流出，“哥们别说了，上次打完篮球以后，放学我回到家，被我老爸叫去参加一个私人晚宴，一起的还有茉莉老爸，我家和他家是世交。宴会是郊区的一个大户人家办的，你丫别说昂，那院子，真大，赶得上学校操场了，那才叫世家。而且昂，我还见到了市长，北京那边来的我也见着几个，你说厉害不！关键的是，在我们车来了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一辆车，里面的人带肩章都是两条杠带星的。”
“你别给我说那就是小花的家。”我缓缓吐出一串烟雾接他的话。
“被你猜对了！那就是小花的家，那次宴会好像是因为我父亲那一辈有什么事儿！顺带让我们这些小辈认识一下，我和茉莉那就不用说了，打小就认识。小花家和我家还有茉莉家也都认识，而且还很熟，关系不浅的那种，只不过他家在江苏，我和茉莉从小在北京，不知道而已。”
“后来呢？”我问他，感觉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在脑子里蔓延。
“后来晚宴过后，我老爸和茉莉父亲就和着小花父亲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估计是这个周六回来吧！大人的事我不清楚。”
“听你说来的人这么重要，那你老爸他们绝对是去办大事啊！”
“估计吧！”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我的问题，夹着的烟都快烧到手指。
到邮局门口，我站在外面等郭俊杰取件，夕阳下的路灯开始一盏一盏亮起，一缕一缕的微云从我头上掠过，微风带着树叶的味道传到我的鼻腔，我发现还有点电影片段的感觉。
“好了，我们走吧！”他从邮局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很好奇，但是没说什么，和他离开这里。
路上我问他：“什么东西？看你怪怪的！”
他边走边拆开包裹，不大的盒子里装着一张纸和几张照片。“我不知道，但是寄件是从北京发过来的。”
他把照片夹在手里阅读那张纸，越看脸色越不对劲，到最后把照片一张接着一张仔细看了个遍，整个脸就直接跨下来。
“嘿！哥们你没事吧！”这不对啊！一点也不符合这家伙的人设，这表情不应该是他应该露出来的。
“没事，我还好，我先回家了，有事再说。”他把照片和那页纸放回纸箱书包回答匆忙回答我。
“那行，我就先回家，看你脸色不太好，有事打电话”。
......



 第二章，往事。

向着巷子越骑越远，黄昏在慢慢消逝，远处的小山也在夕阳的映射下模糊不清。
我家住在苏州郊区，一路都是独有的小桥流水，路过菜市场，我和往常一样从李奶奶哪里接过今天的蔬菜，转角到一栋木门面前，我停下车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准备打开。
家里就我和爷爷生活，父母在外地工作很忙，一年难得回一次家，爷爷年轻时是北京某所大学的文史教授，退休后就回到江苏老家安度晚年，据说他在那个大学很有地位，是当时国内首屈一指的老教授，指导参与过很多次国内外的合作。
打开门，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爷爷一如既往的蜷缩在太师椅上，旁边放着他自己在后院种的花茶，他这辈子除了喜欢研究文学历史，还喜欢打理花花草草，种一些自己喜欢的茶叶，也挺安逸。
“回来了？”那声音飘飘悠悠传到我的耳里，他翻了个身坐起来。
“嗯！我先去做菜，等会吃饭”放好自行车，我提着袋子往厨房走。
“今天怎么回来有点晚啊！等你好一会儿了！”爷爷端起花茶抿了一口。
“今天郭俊杰叫我和他去了躺邮局拿东西，耽搁了时间。”我熟悉的切菜，顺口回答爷爷的问题。
“郭俊杰？这小屁孩有段时间没来找我下棋了。”他把眼睛眯得更细，微风把他斑白的头发吹的乱飘，“你看见他拿什么东西了吗？”
“昂？”我听见这句话抬头看他觉得很诧异，“你怎么对他拿的东西感兴趣了？”我不明所以，反问爷爷一句，这不应该是他关心的事。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我猜应该是一个包裹，里面可能有照片和报告！”他笑了起来，是那种胸有成竹的笑。
“他跟你说了？你怎么会知道!”切好的菜放进油锅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我拿起铲子搅动。
“哈哈，还真的是照片和报告，真有意思，这个周末准备一下，我们去他家，有事情，快做菜。”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踱步，一边走还一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把我看得莫名其妙。
我端着饭菜放在茶壶旁说：“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有个女的叫郭俊杰去他家，也是周末，你打好招呼了吗？”
“吃饭，吃饭，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去郑嬴清家。”他端起饭碗大快朵颐，一点也不像一个七十岁老头的样子。
“郑嬴清？”我随口问一句。
“郑莲花父亲！今天这菜不错啊！”爷爷接住我的话！
一个叫莲花，一个叫茉莉，啧啧啧！真有意思！
吃完饭，我收拾好桌子，搬来一张椅子躺在爷爷旁边，他抽着旱烟，这是一种我没见过的旱烟，好像是他北京某个朋友专门寄给他的，我眼馋了很久，上次拿了一点点差点被他打死。
“爷爷，老爸老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快半年了，上次吃了年夜饭就走，我这都要高考了，他们就这么忙？”我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夜空里闪耀的星星问爷爷。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周末，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去郭俊杰家的原因之一，你父母工作性质和普通的教授不同，我们那一辈的只能翻文献查资料，你父母就可以世界各地到处跑，这些年得到了很多我努力一辈子都没得到的答案，我其实不希望他们走我走过的这条路，小宇啊！你从小都是和我一起住，他们没时间陪你，我蛮愧疚的，但是呢！有些事情总是得有人去做，但是得付出代价，而你，就是那个付出的代价，所以我们都希望你能谅解。”
夜里的星空异常璀璨，萤火虫萦绕在我和爷爷周围，隔壁张叔叔家的猫咪蜷缩在我的脚踝，爷爷泡的花茶在台灯的映射下青烟袅袅，我半梦半醒间感到爷爷往我身上盖了毯子，睁开迷离的双眼，却只有他抽旱烟的模样，我睡着了。
翌日教室，我打着哈欠和郭俊杰打招呼:“欸，怎么昨天回家我爷爷知道你拿的包裹里面有一张纸和照片，你在我回家之前通知他了？”郭俊杰嘴里咀嚼着刚买的面包，撇嘴望着窗外的屡屡细叶嘀咕说：“你爷爷老谋深算猜也猜得到，哥们觉得昂我们不用努力了，以后有我哥俩好玩的，你就等着吧！”“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用努力你找到富婆了？”我满头黑线，这家伙每次说话都是只说一半，留半截放肚子里是最喜欢干的事。“这个事儿吧你别问我，你爷爷都没告诉你那我这里就更没戏，更何况我也是猜测，哎呀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他吞下嘴里最后一块面包，转身向刚进教室的茉莉打招呼，我不再理他，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
今天也是一成不变的一天，上课然后休息，和郭俊杰玩闹，听课接着放学。
放学后，我收拾书包推出自行车往校门口走，旁边的郭俊杰像偷鸡贼一样四处查看，“你丫偷东西了？到处瞎看什么？”我鄙夷的问他。
“我在看小花有没有在等我，有点害怕，你懂我意思吧！”
果不其然，校门口的豪车旁，穿着碎花裙子的小花站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我们，郭俊杰一看这架势赶忙缩进我的背后。
“别躲，我都看见你了，今天我们一起回家。”他转身给身后的司机说：“李叔，今天我和郭俊杰一起回家，不用担心，你就先回去吧！”车窗摇了下来，是一名看起来就很精干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郭俊杰也讪讪的从我背后出来给那个李叔打招呼：“李叔，你好。”“小郭啊！你和小花一起回家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别在外面玩的太晚，记得早点回家。”中年人微笑着回话，随后车子发动慢慢离开校门口，但是我看见在我视线的最后，这个李叔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眼神一直在我和郭俊杰身上徘徊。
“这个李叔是谁？”我转头问小花，小花正揪着郭俊杰的耳朵审讯他为什么躲自己，听见我的话放开手里的耳朵回答我：“李叔是我爸给我安排的司机，我小的时候就在家里帮忙。”旁边的郭俊杰揉着被小花揪得发红的耳朵接着说：“李叔好像当过兵，小花他老爸的帮手，小时候不听话被我老爸安排到他哪里教育，让我吃尽了苦头，我记得很清楚，打架贼厉害。”
“那他刚才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不认识他啊！”我脱掉校服走到商店里买了一包烟，“估计你不认识他，他认识你！你小时候见过他没印象罢了！”郭俊杰抢过我手里的烟赶忙点上一根缓缓吐出烟圈，“憋一天了！”
夕阳下，郭俊杰和小花一路都在嬉戏打闹，我走在最后，绚烂的天空就像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而我就是那个站在他面前审视他的人！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夕阳下的天空，那种绚烂，五彩缤纷，让人沉迷的感觉，就想喝了两杯白酒脑子一片空白，在没有意识的世界里上下左右旋转一样。
“欸~小花，郭俊杰跟我说你们两家以前就认识，怎么他都转学过来两年了，没听他提起过你？”我踩灭扔在地上的香烟问正在捉弄郭俊杰的小花。
小花听见我问他放开抓住郭俊杰的衣服转身回答我：“哦！我小时候就见过他，但是那都是六七岁的事，我还记得我被我爸牵着去他家那天，是他爷爷过世，他带着孝带一个人跪在祠堂抽泣，旁边都是形形**的人，后面我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到英国生活，待了很多年，上次你们打篮球的时候才回来。”
“你们真的厉害，郭俊杰和茉莉明明是北京人，却要半路转学到江苏读书，你在英国读高中都只差半年，还要回国。”我一边调侃他们，一边加快步伐跟上他们。
“当时我被父母叫回国的时候也很诧异，但是他们执意如此，家里老人也说了让我回来一段时间，再加上我很久都没回国了，就回来了！”小花很无奈的给我解释。
“你当时要是不顺从他们的意见就好了！”郭俊杰在旁边嘀嘀咕咕。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回来喽？”小花听完郭俊杰的话不走了，气呼呼的双手叉腰站在街上瞪郭俊杰。
“哪敢啊！姑奶奶！我可是巴不得您赶紧回来呢！走走，我给你买糖吃！”
……
到我们离开的分叉路口，小花在旁边超市挑选礼物，她说打算去郭俊杰家坐坐，我和郭俊杰蹲在马路边抽烟。
“刚才小花说的你听见了吗？”郭俊杰弹着烟灰，左手还挠着后脑勺。
“她说什么了？”我转头问她，刚才小花说的一堆我都没怎么记，对郭俊杰这个问题很好奇。
“小花说她是最后几个月转学过来的，父母在英国工作，兄弟，小花他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在这样的时间回来。！”
“所以呢？对了！昨天我爷爷说会带上我周末去你家，不知道干什么。”我把昨天爷爷对我说的告诉郭俊杰。
郭俊杰没看我，整个人不动低着头注视手里的香烟，良久以后，他把还有半截的香烟扔掉，抬头看我说：“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的眼神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就像一座装满书籍的图书馆，我打了个哆嗦，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你一天天的都在说些什么？”我也把烟扔掉，不高不低正好落到下水道里。
“选好了！我们走吧！小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手里提了满满一袋子东西。”
我站起身伸直长时间弯曲的膝盖，伸了个懒腰给小花告别：“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玩。”
“好，你先走，我再去对面看看有没有***这类的。”小花拉起郭俊杰还打算去对面逛逛，我和他们挥手道别。
天黑得很早，昏黄的路灯把我影子拉得很长，空旷的巷子只有推动自行车的声音回荡，熟悉的萤火虫依然在我身边环绕，传入我鼻腔的还是那种我喜欢的那股味道，推开大门，爷爷蜷缩在太师椅上等我。



 第三章，谈话。

周末。
早上熬爷爷和我都爱喝的粥，中午和爷爷随便弄了点吃的就草草了事，临近傍晚，从远处的马路上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稳稳当当的停在我家门口，按了两声喇叭，我闻声出门查看，下来的是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和我挥手打招呼以后倒是不进来，坐在引擎盖上拿出香烟抽，一口接一口吐着烟圈。
我把门带上转身叫醒蜷缩在太师椅上的爷爷：“爷爷，外面来了个人，停在家门口没进来。”
爷爷惺忪的双眼缓缓睁开，站起身双手伸展做一个舒服的懒腰，“去换衣服，时间差不多了，穿精神点。”
之前郭俊杰就和我说过小花家的气派，第一次去小花家我想让自己合群些，翻出我文化展上穿的小礼服，当然还有精致的皮鞋，把头发梳成一个不错的模样，站在镜子前，整理礼服领子的褶皱，擦亮皮鞋上最后一块黑点，把衬衫稳稳的扎在皮带下，摆好领口的领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感觉这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对我彬彬有礼。
外面爷爷的喊声传了进来，我搓了搓脸，之前没参加过这样的场面，希望能够如我所愿。
爷爷穿着一身唐装站在门口，头发往后梳得很整齐，眼镜也从灰黑的老花镜换成了金丝边的无框眼镜，手上拿了一根盘虎的手杖，纹路蔓延到根部，他就站在那里，背后是一点也不吝啬的阳光。古朴，文雅，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时间洗礼的人。
走到门口那人面前，地上的烟头有大概八九个，他看见我们出门，踩灭没抽完的香烟向爷爷弯腰说说：“老爷子您好，我是小杰安排的司机，请跟我来。”
爷爷没说话，跟着他来到奥迪右边车门后门，他为爷爷打开，爷爷弯腰坐了进去，接着他又引导我来到左边后面：“请您跟我来这边”，和刚才的动作一样。我感觉怪怪的，特别是这个‘您’浑身不自在，可能我就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他回到驾驶位，汽车缓慢启动，霓虹灯一盏一盏闪过车窗玻璃，光线从我右边脸颊滑到左边，他开车很稳，车内很安静，我隐约能够听到爷爷细微的呼吸声，“这次是我们聊点事情，没有别的外人，所以你别太紧张。”爷爷把手放在我的手背对我说，感受到手背上传来淡淡的温暖，我心渐渐安稳。
开了大概半小时，在一展肃穆威严的大门前停车。“二位到了。”他下了车门，来到爷爷的门前打开车门，爷爷起身出去，而我没等到他来招呼我，自己打开车门就下车，他赶紧跑过来对我咧嘴一笑，我满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这种待遇，真的很怪。
车开走了，爷爷站在守门石狮之间注视整个大门，刮起微风带着一股莫名的花香，有点冷，我裹紧礼服走到爷爷身边，大门很厚实，古色古香的那种，上面分别吊了两盏红彤彤的灯笼，中间印着两个大字<郑家>，气势恢宏，“啧啧，要是我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就好了”我连连感叹，门边站了两名应该是守卫的人，和刚才能够司机一样穿着休闲西装，只是面无表情，也不看我们。
爷爷带着我走到大门前，没转头看那两个人，望着门上的牌匾缓缓说了一句说了一句“宇震林”，我的眼神也没有正眼看他们两个，余光瞟到左手边一位动身向前开门，伸手指着里面的庭院对爷爷说了一个“请。”那声音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干部一样，古板，生硬，沉稳。
大门打开，郭俊杰从庭院里跑出来对我爷爷说：“宇爷爷，我父亲叫我过来给你们领路，跟我来。”说完还对我全身扫视一边眨了眨眼，就像是对我今天打扮的评价。
我们一路走着，郭俊杰在前面领路，他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小礼服，全身都是好好打理过，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和我瞎玩打闹的样子。
院子蛮大，一路上都是我没见过的花草，假山，流水，应有尽有，养的鲤鱼能从大门旁边一直游到我们现在到的地方，树上的鸟儿我叫不出名字，一只只聚在树枝上看我们，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人看管打理，从他们身边走过也不理我们，只是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我一路上都在长见识，跟着郭俊杰拐了几个弯到客厅，里面灯火通明，门口同样站着两个人，只不过这次是女的，门口的人微笑将客厅门打开，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茉莉，小花都在，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年纪估计和我爷爷差不多，也穿着一身唐装，应该就是郑赢清老前辈，小花就站在他身后，看见我还对我眨了个眼。
客厅是老式的样式，全是红木的座椅板凳，印着不知名图案的地毯盖住了大部分区域，客厅不大，还剩一个位置没人就坐，旁边桌子上放着冒烟的茶具，四根雕刻龙凤的柱子坐落在客厅四角，郑赢清身后挂着一副山水图，仔细一看我好像在电视上面某个拍卖新闻上看见过类似的，印着人物的灯盏被规矩的摆放在茶具旁边，待爷爷上座，我被安排到他后面，郭俊杰则到一个中年男人身后，应该是他父亲，接着郑赢清就说话了。
“人既然已经到齐，那我们就该说正事了！小郭你说说，这次你们几个的具体情况”
郭俊杰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拿起茶杯喝一口接话：“郑叔，情况和消息上的一致，大概的时间已经知道，确认无误，而且我们在那里和宇文良父母见面的时候，得到消息英国方面的消息说已经有希腊埃及方面的人都陆续出现在巴黎。”说完就单手平摊指向我的方向。
我看见在座的每一个人在郭俊杰父亲说完话后都看向爷爷，爷爷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我也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气氛变得安静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用眼神在自己想找的人里交换答案。
几分钟后，上次说接送小花上下学的那个中年男人打破安静对郑赢清说：“郑叔，海成回来后我和他私下商量过，觉得我们的计划可以进行，也是必须进行，再加上这次巴黎德鲁奥出来的东西，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话刚说完，气氛又一次的陷入沉默，空气里只有茶水的味道飘荡进鼻腔。
我看见郑赢清点燃了一根香烟，爷爷也拿出他自己的旱烟点上。
“那么，凌慧，你的意见呢？”郑赢清缓缓吐出一串白烟，对着茉莉面前的女人问道。
“茉莉要去北欧，奥丁教徒要她去待一段时间，我们这次巴黎之行之前，我把茉莉父亲从瑞典叫去巴黎碰面，他告诉我挪威埃达碑有异常，这段时间石碑周围一直进不去，他们只能隔很远在外面感受，考虑到茉莉的特殊情况，他们觉得茉莉可以去看看，就宇文良小花郭俊杰三个去吧！巴黎那里也有我们的人！就算到时候是最坏的结果，茉莉也不会是白去北欧的，你们怎么看？”
客厅里所有人都在交换眼神，气氛涌动，空气很压抑，茉莉的母亲居然拿出香烟点燃，妖艳的嘴唇上叼着一根女士香烟，这是我没想到的，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感觉很不好说话。
“那就先这样！小良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和他说说，先回去了，希望事情能向我们想要的那样发展。”爷爷站起身抖了抖旱烟枪里的烟灰对这一群人说。
没有人接话，我跟在爷爷身后走出大门，郭俊杰忙从他父亲背后跑到我身边对爷爷说：“宇爷爷，我送送你们！”
走出郑家大门，爷爷站在大门抬头看天，天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微风从我的身体穿过，有点凉，让头发盖住了我的眼睛，我悄悄裹紧礼服，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夜空，皎洁，明亮。
很久之后，爷爷叹息一身，摇头往前走，早在远处等候的司机跑上前想让爷爷上车：“宇老爷子，车已经准备好了。”爷爷没回头，就是用右手举起挥了挥，那个接我们来的司机自动退下。“你们配我走走，聊会儿天，小杰你也来。”
“小良，我知道你很奇怪，现在我慢慢和你说。”
我没说话，和郭俊杰不紧不慢跟在爷爷后面。
爷爷慢慢走着，双手背在身后，一直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我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喜欢文化历史，认识了一些国外的朋友，我们去了很多地方，那时候交通不便，见一次面可能要花费几个月半年的时间，但是我们依然热爱，后来，有一次在英国进行文化考证调查，我们发现了一座凯尔特人的坟墓，他深埋在伦敦一个教堂底下，我们费尽心思把它挖掘出来，后面经过研究发现，这应该是最早一批进入英格兰岛的凯尔特人，在尸体的身下我们发现了一个石像，就像一个工艺品一样的精致。
再后来我们例行研究，查阅资料，翻阅书籍，填写文档封装，因为这是在英国发现的文物，当时我们就交给了伦敦**，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考古调查，就没怎么放太大的重心在它身上，而我也回了国，后来，我在伦敦的朋友写信告诉我，伦敦**遗失了石像，原因未知。
一九七零年，有一个人在世界上放出消息，他得到英格兰最早凯尔特人祭拜的先知（扎德克）手里其中的一把钥匙，他从钥匙上知道这是打开世界之外的一个关键，他还说这只是其中一把，还有其他的钥匙，只有得到全部的钥匙才能打开世界的大门，在世界的外面，我们人之外的世界，就是神的世界，盘古，女娲，奥丁，宙斯，波塞冬，湿婆的世界，当时世界上任何人类文明以及文化考古的学者们都炸开了锅，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个是个哗众取宠的人，不予理会，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随着他说出的证据越来越多，更多是人选择相信他。
我从伦敦朋友寄来的照片上面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青年咧嘴笑着站在一处平原，他手里就拿着一个石像，因为这是我亲手挖掘出来的，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的真假。再来后他开始带领人展开了几次轰轰烈烈的寻找活动，试图凑齐另外几把钥匙，一九七二年，这个人就在国际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他一点消息，很多人用了很多方法找了几年吧！还是没找到任何关于他的一点消息和踪迹，黄粱一梦，很多人都觉得是不是只是一个自己跟自己开的玩笑罢了，当时我也关注了一段时间这个人的情况，和伦敦的朋友也讨论过这件事情，后来我安稳的在北京当教授，也有了你的父亲。
有一天有几个上面的领导找到我，要我寻找关于当年那个说的打开世界之外的钥匙，他们知道我之前和这个事情有关，当时我对这个事情有很多想法，也就同意了，我联系了之前的朋友，通过领导的帮助，还有刚才宴会你见过的那几个人，去了很多地方，付出了很多代价后终于在撒哈拉沙漠西南部现在的毛里塔尼亚国内撒哈拉之眼里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当时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和干尸差不多，死了很久，就他一个，估计是没做好准备进入撒哈拉死亡的，在他随身带的口袋里，我们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石像。”
风静静的刮过，我和郭俊杰安静的听着爷爷的述说，月亮越爬越高，没有路灯的路都很清晰，我们就这样走着，说着，听着……
“回来后，领导就拿走了那个石像，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研究后，就放在郑赢清那里，我通过关系看过一次那个东西的档案，具体情况我就不给你说了，你以后会知道。后来我老了，回到江苏老家生活，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但是你父亲长大后开始走我的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也开始研究起当年那个所谓的钥匙，我打算找他谈谈，让他不要走我走过的路，但是被刚才哪几个家伙约谈过几次话，我也就没管，这些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希望你能够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过日子，但是事与愿违，两年前，你父母开始满世界到处跑，郭俊杰和陈茉莉两家也从北京搬到江苏，我猜到，估计又有新的事情发生。前几个星期，郑赢清约我来过一次这里，当时北京那边的人也来了很多，文的武的都有，我们聊了很多，他们打算让你去伦敦，我当时很生气，但是他们态度坚决，你在他们那里属于一个未知的个例，后来我们达成协议，希望你能完成这全部的事情，他们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也是事情的全部，你就放心去，伦敦那边有我的朋友，郭俊杰和小花都陪着你，不用刻意的去做什么，就当是留学就好，你看怎么样？”
爷爷一口气说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比我过生日收到想要的礼物还震惊，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随口问：“你不是说我爸妈今天回来吗？怎么刚才没见到他们？”
爷爷拿出旱烟点上，白烟飘到我的鼻腔，味道有点冲。
“这也是我让你去伦敦的原因之一，你父母离开了原先领导安排的行程，也就是脱离了组织自己单干，他们两个应该是打算自己解开这个秘密，我们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到他们，最开始断开联系的地点就在伦敦，前几天我得到消息到郭俊杰父亲凌慧他们几个即将回国，你父亲可能会一起，结果还是没有回来。”
我没说话，感觉这一切就像拍电影一样，这些不应该和我有交集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感觉有点晕，就像和郭俊杰偷喝了爷爷珍藏的白酒那次一样，脑袋眩晕，一片空白，仿佛有个人把我扔进了洗衣机，我在里面一直转，一直转，控制不了身体，控制不了这个人，只有最原始的身体机能在运转。
“等会，等会，等会，我还接受不了这些东西，你给我点时间，我消化一下。”我揉着头对爷爷说。
“没事，之前我也是和你一样，慢慢接受就好了，这玩意儿躲不掉就接受，只是时间的问题。”郭俊杰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我扭头看他，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星在闪烁。
后面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爷爷抽旱烟的声音伴随我们，月光下三个人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拉越长。
爷爷让郭俊杰在我旁边睡下，那一晚，郭俊杰的呼噜响了一夜，那一晚，我数了天上无数的星星，那一晚，爷爷房间的灯貌似没有熄过。



 第四章，茉莉。

毕业!
高三年级整层楼开始狂欢，无数纸张从三楼被扔下，到处都是学生的尖叫，老师们不约而同的默许。
郭俊杰对这些没有兴趣，趴在课桌上睡觉，我在收拾抽屉里的课本，茉莉也在收拾，我转头一看，发现她也在看我，气氛有些微妙，她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我有点诧异。
“你们什么时候去伦敦？”茉莉双手撑着脸问我。
“我不知道，看郭俊杰和小花怎么说吧！我算是很被动的。”我把所有的课本材料放进书包和她相对而坐。
“郭俊杰一直在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茉莉微笑问我，那种挑逗一只小猫的笑容。
说实话，当时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脑袋已经反应出对应的一千万种回答，但是我都感觉这一千万种回答都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那你呢？”我反问她一句，我很想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尽管大多数时候我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但是今天她打开这个僵局，我选择坦然面对。
“来这里两年了，惬意的生活让我很享受，但是过几天，我就要去挪威，我很感谢我的母亲，给了我两年的安稳生活，你知道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吗？这两年对我来说就是。”茉莉转头看着喧闹的人群，她的眼神里有光在闪耀，我看不懂的闪耀。
“你们没来之前，我的生活一如既往，你们来之后，我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差别。”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能盯着她看，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能看见她嘴角细微的绒毛。
“那天晚上离开以后，你爷爷和你说了事情的大概吧！我能猜到你当时的想法，因为我当初也是和你一样的情况，但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对于明天而言，你永远也不知道意外和惊喜那个先到来。”
她拿出纸和笔写着，看不清写的什么，我转头看向郭俊杰，他还趴在课桌上睡觉，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过这样的情况，就像茉莉说的那样，还有小花也是？
我没说话，扭过头来看写完东西的茉莉，我们的眼神相遇，我发现我慢慢沦陷在她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旋转，她的眼睛里有千万根丝带，慢慢的紧紧的把我缠绕，一点一点把我包裹，我感觉我正在融化，融化进她的眼睛。
几秒后，我挣脱出来，茉莉露出一个笑容，转身留下纸条拿起书包走出教室。
我把纸条转过来看，上面写着“如果我们知道以后的人生都是猜测不了的意外，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抬头寻找茉莉，教室里却没有她的身影。
我有点困，趴在课桌上打盹，迷糊之间被人拍醒，小花站在我面前，一脸嫌弃的盯着我嘴角流着的口水，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郭俊杰，他也刚被小花叫醒，正揉着迷离的眼睛。
“走吧!我有几个打篮球的哥们叫着去吃个散伙饭呢！”郭俊杰把课桌里的书一把抓进书包走出大门。
高三这层楼已经没有多少人，只有些许打扫的学生在玩闹。
我们三个来到一个小饭馆，跟老板说明情况后被领到一个包间，里面人不多，我不是很熟悉，但是也不客气，抽出凳子就坐下。
大多数时间都是郭俊杰和他的朋友在攀谈，我只是安静的吃饭，小花望着窗外的黄昏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靠近她，摸出刚才茉莉写的纸条。
“茉莉写的，你和她熟，什么意思？”
小花从耀眼的黄昏里挪开思绪，接过我递出的纸条。
她没说话，但是我感觉她的情绪低了很多。
小花把纸条放回我的手里，转过身单手托着下巴继续看黄昏。
“那么你的回答呢？对于这张纸条的回答。”小花转过脸来看我。
时间好像在这一秒停止，郭俊杰和他朋友把酒言欢的场景在旁边衬托，小花微笑的脸颊一如既往，我如同上帝一般俯视饭桌上的人们。
许久，我从魔怔里醒来，小花还盯着我，郭俊杰依然举起酒杯，我没回答小花的问题，拿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的被爷爷叫去你家，莫名其妙的听了一些听不懂的话，莫名其妙的被安排到伦敦读书，这些来的太突然，我尝试接受过，但是还是貌似办不到。”
“我和郭俊杰聊过，蛮奇怪为什么会是你和我们去伦敦，就因为你爷爷？比起这个其实还有更好的人选，但是为什么就是你呢？”
我没说话，端着啤酒等待小花接下去的话。
“我知道你和郭俊杰是很好的朋友，我觉得你要做好准备，对郭俊杰或者对我，甚至茉莉来说，用一个良好的心态来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面对什么？我很烦你们这些人，说话都是云里雾里，乱七八糟，总是让人去猜，让人去想。”
“面对接下来，平常人很难接触到的事情，很有趣的哦！”小花端起她面前的啤酒和我捧杯，点头喝了一口。
我看向郭俊杰，他和他的朋友玩的很开心，我回过头来，继续喝酒。
散会之后，小花送走郭俊杰的朋友，我和郭俊杰摇摇晃晃走出大门，他手里的啤酒没有喝完，撒了一地，我也有点晕，意识模糊，小花走过来扶着郭俊杰，他应该是醉了，说话断断续续不清楚。
分开的三岔路口，小花扶郭俊杰在路灯边坐下，我站在他们旁边点烟，郭俊杰给我要了一根，我们两个点上，白烟慢慢飘起，我喜欢这种感觉。
夜晚的街道没有多少人，熙熙攘攘的车辆驶过，带着微风把我的头发吹乱，小花捋了捋额头的头发，跟我说：“今天就这样，他醉了，我得扶他回家，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没事，你带他回去，早点休息，什么时候去伦敦？”我尽管喝醉了，但是意识还是有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身体不受控制，意识总是清醒。
“情况特殊，我们会提前过去，估计也就这两天……”
我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突然一回头，看见茉莉站在马路对面，我很晕，分不清是现实还是醉酒后的想象，狠狠的甩了头过后认真看一遍，穿着淡花长裙的茉莉依然站在对面的路灯下。
“茉莉怎么来了？”我转头问正在给郭俊杰拍背的小花。
“哦！刚才走出饭馆的时候我发消息叫她出来的。”小花没回头漫不经心的回答我。
我向茉莉招手，红绿灯过后她徐徐走来。
茉莉双手背在身后，安安静静的看着我，小花扶着郭俊杰在旁边呕吐也视而不见。
“你怎么来了？”我望着她穿着的帆布鞋随口问了一句。
“小花说你们喝多了，让我来看看你。”
说实话，我很喜欢她的声音，很悦耳，喜欢一个人，哪怕她的声音也会喜欢。
“你来了，郭俊杰醉成这样，我就先送他回家，你们聊。”小花搀扶着郭俊杰打电话，估计是打给接她的李叔。
空气很安静，城市的霓虹灯在四处闪烁，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只有郭俊杰干呕的声音在破坏气氛。
一会儿，还是之前我在校门口见过的那辆车停在面前，李叔下来看见我们倒是没说什么，打开车门就让小花扶着郭俊杰进去。
“我们先走了，你们两个聊。”小花说完就关上后座的车门。
我知道小花的意思，不然她也不会发消息叫茉莉过来。
我给她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李叔关上车门后倒是不着急走，来到我面前抽出烟给我点上一支说“早点回家。”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中年男人交流，只能沉默。
李叔开上车绝尘而去，只剩下我和茉莉。
“走走？”我望着消失的尾灯扭头问茉莉。
她没说话，脚步却先动了。
我跟到她旁边，风渐渐把我吹醒，酒腥味散去一些，鼻腔传来一股独特的气味，我不是变态，倒是真的对味道很敏感。
走了大概十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喜欢这种安静，大概是第一次这样走路的作用，两个人都没有打破和谐。
我转头看她，微风把她的鬓角吹向我的脸庞，随风飘散的碎发中她貌似感觉到我在看她，也转过头看我，四目相对。
“其实我挺意外你今天能和我一起走走的。”我移开视线说。
她没说话，气氛依旧。
“那个什么，你今天写的纸条是什么意思？”我从口袋摸出纸条展开在手里。
“没什么意思，就是一些想对你说的话，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茉莉不再看我低头说。
“你去挪威以后，是不是就没机会见面了。”我的心搅动了一下，这应该算是一个另类的表白吧！
“会有机会的，还会有机会的。”茉莉的话模糊不清，我不是很懂。
“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真不知道伦敦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适应。”我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她说自己的想法。
“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我也不清楚挪威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好像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我家去往她家和我家的分叉路口。
我站在路口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
她也停下来，我们两个好像都有话要对彼此说，但是都是沉默不语。
“就到这里吧！我坐那辆车回去，你怎么样？能走到家吗？”茉莉指向不远处一辆奥迪对我说。
“吹了一会儿夜风感觉好多了，你回去吧！我没事。”我向她道别。
“那我先走了，拜拜！”说完不回头走向奥迪。
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延长，最后消失在车辆旁。
她上车后，我的烟也抽得差不多，收回视线慢慢回家，一路上我脑袋里浮现出刚才一起走路的画面，很多我明明能说的话一条一条弹出来，我好像有更好的回答来应对尴尬，但是都没有说。
到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我悄悄挪开大门，不知道爷爷睡没睡，径直走回房间。
“回来了？”还没打开房间的灯，爷爷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
我回头在黑暗的空间里找寻，只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烟头在燃烧，爷爷蜷缩在沙发里，没睡着。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我刚回来。”我打开灯。
“嗯！”爷爷倒也没说什么，带上旱烟杆起身往他自己的房间走，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
“睡觉！记得把灯关上。”这是爷爷今晚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睡觉有听歌儿的习惯，但是无论那一首我最喜欢的音乐，今晚都不能把我带入梦想。
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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