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术武封天》 第一卷剑出临安 莫言年少不修行,鸿鹄断翅落凡尘。 一卷太上展天地,因把凌天叹浮生。 粉装美黛效红尘,一卷珠帘一场梦。 陌上轻舞弄清影,犹记溪亭有伊人。 麒麟魂归述前尘,余为凡鸟亦为鹏。 001楔子误将拂尘作白发 北岳皇朝恒水郡,一场盛大的定亲仪式即将举行,惊动了整个郡城...... 夜家作为五大世家之一,行事自然招摇,况且,女方亦是五大家族之一的司徒家,虽暂列末席,但其能量亦不可小觑。 府内,侍女护卫忙忙碌碌,为接待各方宾客费力劳心;公子小姐装束新丽,闲庭信步,谈笑风生,脸上浮现一抹傲气,眼睛不时瞟向府门外,心中甚是期待。 直到下一刻,一道身影的出现,打破了众人对美好事物的一切幻想。少年面色苍白,气血虚浮,风尘仆仆,一衫白衣已被汗水打湿,沾染了道道污渍。 “呦,这不是我们的夜大公子吗?”一道尖诮刺耳的声音突兀传来。 “什么狗屁公子,混吃等死的废物而已,呸...” “就是,今天什么场合?也跑来这里,丢夜家的脸吗?” “小点声,被听见了......” “怕什么,要不是看在他爹的面上,这个废物早死了,妈的,杀了族人还能安然无事......” “不会是来闹事的吧!听说司徒清小姐之前可是跟他......” “得了吧,就他?以长风大哥铸体九重的实力,两个指头就能捏死他...” 人群之中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少年置若罔闻,双手扶膝,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赶上了,临行之前,有些事还是问清楚得好。 恒水郡地处西南,背靠青峰,名曰‘恒’,东临恒河,少年每日寅时都会前往恒峰最高处打坐一个时辰,卯时初刻下山。至于缘由,别人自是不知,当然亦无人留意。 巳时刚过,各方宾客陆续踏步而来。 府门口的接待依门卖笑,伸手接过一份份贵重的贺礼,不忘双手执礼,将客人带入正堂,路过少年,亦目不斜视,错身而过。 少年立在院内正堂的必经之路,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一袭青丝随风飘荡,说不出的孤寂。 不久,一道嫣红的身影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入府堂,少女十一二岁年纪,长发浮动,凤眸婉转,淡妆粉黛,笑靥如花,身姿柔美,宛若精灵。 少女似是心情不错,直到越过府门,瞥见少年的那一刻,布满笑意的俏脸微微一僵,一丝阴郁从眸中划过,度息片刻,仿是下定决心一般,不顾众人眼中的戏谑,施施然朝少年走去,二人目光停在对方脸上,再之后便撞到了一起,少顷。 “夜辰,找个地方谈谈?”少女,微微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说话间,不顾少年的反应,自顾自地向旁边幽径走去。 少年一怔,看着她的背影,万千思绪汹涌而来,旋即循她而去,心跳微微加快...... “夜辰,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是一座旧亭,不知什么缘故,没有奢华的修砌,周围荒草丛生,亭边的木桩早已斑驳,充斥着岁月的印痕,少女一头乌黑长发搭在两肩,两只芊芊玉手不停地摆弄,似有些不安,定定立在一处,不去回头。 “你待我很好,司徒清决计不是忘恩之辈,这些铸体丹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人生短短几十年,望君珍惜,我与你不同,从来都不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而这些都是你做不了的......”少女侃侃而谈,丝毫不曾转眼扫一眼那个浑身颤抖的少年。 “那当初,你为何...为何...”少年突然打断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似愤怒,似不甘,似复杂。 “为何当初接近你?为何当初靠在你身旁花前月下?是也不是?”少女陡然转过身形,一双眸子幽暗深邃,隐约间划过一抹讥诮,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不屑,亦或嗤笑。 “你父夜如歌虽为旁系,却惊才绝艳,不过几十载,便已臻至隐脉之境,在五大世家之中,无人可出其右,前途不可限量,可是... ”少女一顿,俏脸略有一丝失落,可惜。 “可是他已经三年没有露面,作为一个宠溺自己孩子的父亲,却将他抛下任人欺凌,任人冤枉,三年亦不曾现迹,只有一种可能...... ” “你...什么意思?”夜辰脑袋嗡嗡作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曾经与自己成双入对的女子,居然有此不测的心机,心中不寒而栗...... “唉,我也不想这般......但我不能...”少女突然一顿,眸里一片挣扎,转而冷漠异常,“我不能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上...所以夜辰,希望你能...理解...” 夜辰忽然感到一阵心痛,针扎一般,他几次曾想打断她,提上一句:“我父亲魂玉未碎,他曾留书让我修炼有成前去找他...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通过武脉成就武道这一种修炼方式......” 不过,算了,人生起起落落,悲欢离合亦是常态,强求不得,欺骗不得,追悔不得... 夜辰一扫颓态,紧紧攥着的双拳渐渐松开,露出道道指甲嵌入皮肉的血痕,亦不在意。转过头来,望着来时的路,即刻踏步而去,失意而来,败兴而归。 唯一改变的,是那颗勃动已久的内心,渐渐失去温度,冷得异常,冰得彻骨。 “祝贺你定亲,希望你幸福,你说的对,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夜辰墨眸微沉,露出丝丝寒意,嘴角浮现淡淡笑意,“我同样有很多事要做...” “寂染婵娟凤披霞,误将拂尘作白发。即是相逢应不识,从此天涯...亦无家...哈哈哈...” 夜辰走了,走得洒脱,走得彻底。 那一刻,司徒清却楞了,心中一紧,冥冥之中某个瞬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而去,苦思良久亦不可得,无奈离去...... 距此不远的阁楼之上,一处幽僻之所,一双丹凤美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略微赞叹,小小年纪便已展露枭雄之相,虎父无犬子啊!可惜... “青岚,跟着他,此去临安路途遥遥,我不希望他有事!”美妇身旁,立着一个峨眉少女,容色清秀,肌肤胜雪,黑衣马尾,纤细的腰间搭着一把小巧薄剑,柔弱下平添几分干练。 少女亦不搭话,身形一转便消散踪迹... 也曾携手万水千山,予你一世倾安。 如今灯火阑珊,余我一人孤孤单单...... 002一卷太上展天地 临安城的夜,总有着一份属于她自己独特的宁静。 是夜,微凉。轻风裹挟着凄寒的月光洒在江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向远处荡去,渐行渐远,忽的消沉,无迹可循。偶尔冒出头的鱼儿,用尖俏薄尾拍打水面,借力猛地向上跃起,像是在宣誓自己的存在,‘啪’的一声落在水面,溅起一朵硕大的水花,惊了岸边树上栖息的鸟儿,也惊了这如烟的斑斓夜色...... 城西,一中等宅院坐落于此,宅院不大,却颇为精致,三米多高的灰色院墙齐整矗立,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院内暗香幽径,小桥流水,假山竹园错落有致,不一而足。两个负责警戒的护卫一左一右立于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时灌上一口烈酒,以驱散这夜的孤寂凄冷。 屋内,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光滑的地板上铺满了各类典籍杂记,少年十四五岁年纪,席地坐于一旁,执书端凝,时而起身踱步,皱眉思量,英拔的身姿,在昏暗的烛火映衬下更显修长;时而闭目垂坐,双手结印,未几,一口淤血吐出,神采奕奕,温润的脸庞略带一丝潮红,眸间绽放一抹亮色...... “成了!”少年郎薄唇轻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有些沙哑与颤抖。手中一册杂记,名曰‘术论’,被他紧紧攥住,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书册亦被挤压变形,现出道道折痕。 “谁道无脉不修行,我夜辰自做第一人。”声音中充满着豪气,却也夹杂着心酸与无奈,谁何曾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体味过断脉重生的痛苦,举目无亲的悲凉。 他的武脉,是被人挖掉的...至于是谁,夜如歌没有说,不过,大抵与他母亲有关...夜辰如此猜道。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告诉他关于母亲的消息,但父亲夜如歌的离开,肯定是因为他的母亲,而并不是什么所谓‘历练’。若不是为了心爱的人儿,有哪个三十而立的豪气男儿会在深夜里坐在屋顶上对月独饮,情到深处,潸然泪下…… 那时,夜辰只是静静地看着,待在远处的亭子里,不言不语,两个男人,一对父子的相处有时候就是如此纯粹,两人对视一眼,颔首示意,然后错身而过。 有时候,夜辰也想拦住他问清楚,可每到这时候,总是犹豫一番,然后无奈叹一口气,各回各屋。 就这样,困扰许久的问题一直找不到答案…… 武道世界,大多修炼者以武脉为根基,武士以武脉为载体,修习武技,开辟人体潜能。武士等级划分由低到高分别为:铸体境、凝血境、炼气境、隐脉境、通玄境、临渊境和至圣境。前三境被统称为后天境,通过领悟气感,以吸收天地元气为主,打磨肉身,隐脉境,是后天向先天的过渡,开始在丹田开辟气府,并诞生少量先天元气,此时武者实力将发生一个质变!这即是众人忌惮夜如歌的原因。 既无武脉,亦无气感,无法吸收天地元气,终其一生,只能在铸体境徘徊。 铸体境以熬炼身体皮肉为主,感应天地元气为辅,既为铸体,须经千锤百炼,舍筋断骨之痛,辅以铸体丹凝炼筋骨皮,是为入门,铸体境高阶武修,开石撼铁,一念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修炼者,他们统称为术士,术士主修灵魂,以灵根为载体,感应天地各种元素之力,修习术法,术士的强弱主要由其灵魂强度的强弱决定。 像炼丹、炼器、阵法等,都属于术士,只是他们感悟的元素属性不同,像五行属性、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像风属性、黑暗属性等。术士随着灵魂力量的增强,通过修习术法,也可以进行战斗,而且战斗力不俗。 术士数量稀少,不过在这个武道世界,却大多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术士的等级划分,遵循地狱道的等级划分规则,由低到高分别是:等活、黑绳、众合、叫唤、大叫唤、焦热、大焦热以及无间。各个等级之间,灵魂的强度天差地别,高阶术修亦可移山填海,某些方面更胜武修... 而夜辰手中所拿的‘术论’,即是对术士这种修炼法则的一部分简单剖析。 夜辰自三年前弃武修术,源自夜如歌临行前托夜琳送他的一部功法,名曰‘太上感应诀’。 这是一卷白色丝帛,有些老旧,上面或多或少有些泛黄的痕迹,边沿已经破损,幸好字迹还算清晰,开篇是一段引言: “余一生随心、随性,术武双修,炼丹、炼器、阵法、傀儡以及战力皆属顶尖之流,同辈之中无人可出其右,自号‘凌天大圣’。”夜辰看到这里,暗暗咂舌,心里大写的佩服。 “余苟活千载,大小数百战,未逢一败,然终究暗箭难防,重伤,唯狼狈逃遁。自感时日无多,谨奉一言警示世人,‘诸天宫’并非唯一的暗中势力,新一方已经崛起,与‘洪荒联盟’三足鼎立之局面即将到来……”夜辰脑袋轰然炸开,看来这世界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平和。 “外敌环伺啊!”夜辰喃喃道,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余穷十年之功创此‘太上感应诀’,若修之大成,灵魂力量有机会达‘无间’!后人得之需谨记,太上感应随心而发,气随心动,意随气动,意之所至,破五行,斩阴阳,合天地,逆乾坤!唯世间至情至性之人方可习之,否则,气血逆行,走火入魔,修为尽废! 余言尽于此,望后世机缘之人习之,借以驱除外敌,保我河山!余,无憾矣……” 短短数十字,便书尽了前尘过往,写尽了凌天大义,使夜辰冰冷的心微起波澜。 ‘太上感应诀’入门的前提,便是:凝神。 于寅时三刻,日升月落之际,集天地阴阳交汇之气,通筋,固脉,于体内丹田构建阴阳循环,汇于印堂穴,开天眼! 讲起来容易,但夜辰不一样,出于对‘术士’的一窍不通,一些基础概念亦不甚了解,让他有种猛虎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难度可想而知,自己摸索了近三年,按照功法运行路线集阴阳交汇之气,通筋、固脉都很顺利,但在构建阴阳循环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阴阳二气混作一团,险些走火入魔,更不用说循环。 夜辰也是无奈,虽是如此,可他还是每天都到山顶待上一个时辰... 至于平日里,夜辰处理完分部的事情后,喜欢待在屋里看一些纪事类的典籍,他让护卫收集了一大堆,包括传说、传记、野史等,期待能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东西…直至日前,一册‘术论’的出现,彻底打开了夜辰追求更高武道境界的大门...... 003树欲静而风不止 翌日,时值东方既白,道道微光乘清风顺着窗缝洒进来,扑到少年脸上,青丝飘逸,颜如舜华,一袭白衣如画谪仙,湛然若神。 ‘咚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少年打开房门,屋里撞进一个虎形大汉,三四十岁的年纪,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自上而下斜斫而过,络腮胡须,头发蓬乱,看起来像个刺猬,皮肤黝黑,身形健硕,身穿斜领夜行衣,腰间别着一把银月弯刀,脚穿虎头快马靴。 来人名叫:熊山,夜家护卫。 少年眼疾手快,虽不曾修武,但动作飘逸灵动,行云流水,堪堪与大汉错身而过,虽如此,衣带难免沾染。那是一种属于江湖豪汉的味道......嗯,酒腥汗臭...... 看着少年嫌弃的眼神,熊山不好意思的咧着嘴干笑几声,同时左手攀上后脑勺挠抓了几把,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位祖宗的脾性他自是知道的,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嗯,严重的洁癖...... “掌柜的,查到了。”熊山面对着屋内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眼前这个少年,虽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从来不敢小看,少年的手段,熊山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谋定后动,杀伐果断。 临安城夜家分部新任掌柜,夜辰,三年前自恒水郡夜家总部来到这里,一年的时间,以雷霆手段肃清了隐藏在内部的他族卧底暗探,再之后,整纪风,正纲常,掘蛀虫,斩顽徒...一时间,临安城分部人人自危...... “嗯,是夜明搞的鬼吧?”少年点点头,随口问道,言辞清雅温润,好似并不在意,双手抚平自己衣衫上的褶皱,随后走到门口,鼻头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泥土的气息,嘴角微翘,格外怡然。微风拂过,叶上的宿雨,淅淅沥沥地散落,洗净了风尘。 “是,属下暗中跟了他五日,已经查清了那批货的去向,夜明少爷委托通天商会卖给了文家……”熊山亦步亦趋地跟在夜辰身后,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哦?他倒是聪明,火属性的元灵精石不多见,只有品相极好的高等元灵石矿中才会生成,仅对火属性武脉的武者有用,正好是文家急需的,出价肯定高...但眼下夜文两家关系微妙,他这么做可不太地道啊!要是让总部那边知道了……”夜辰墨眸一闪,遍布幽色,眉眼间一片清冷,少顷,转而抬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眸里精光一闪,有些邪魅。 看着夜辰贱兮兮的模样,熊山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江山代有才人出,那是各领风骚数百年呀,眼前这位,绝对风骚,那是真的骚......转过头来,心中却是没来由地为夜明担忧,别被掰弯了啊...... “这夜明公子虽然贪财好色,暗地里也祸害了不少人家,但怎么说也是大长老的孙子,掌柜的你悠着点儿。”熊山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思细腻,直接扣题,抓住了主要矛盾,要不然依照夜明的作风,何能活到现在。 “是啊,人家上边有人哩,难办得勒。”夜辰瘫坐在椅子上,声音万分凉薄,隐隐透出一丝嗤笑,修长的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发出‘嗒嗒’的声响, 另一只手浮在眸前,温润的阳光透过指缝射到他脸上,嘴角微瞥,似是不屑。 “要不,就算了吧,别到时候整不倒人家自己反惹一身麻烦……”熊山自是会错了意,适时插话,带着一丝劝谏。 他可是知道,那位夜明少爷胆大包天,当街调戏司徒家千金,行为恶劣,事后,也只不过是发配到这里历练个两三年,以堵悠悠之口,可见其背后的能量,真心惹不起! 再说这夜辰大掌柜的,纯粹就是个疯子,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陪着他一起疯?别闹,岁数大了,心脏真心受不了。 兀地,一道利芒朝他射来,夜辰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眉利如刀,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机,嘴角却勾勒着醉人的笑意,强烈的反差使熊山心脏猛地痉挛...... 熊山被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眉毛一抖,低头不语。 **,这下玩儿大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熊山当然清楚,自两年前夜明来到临安以后,夜辰便暗暗盯着他,但他并不清楚这其中缘故,更不清楚夜辰的真实想法,否则,脸都得变绿。 夜辰暗暗思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自己受三长老夜琳关照,躲到这里。夜家产业那么多,到哪儿历练不好,偏偏后脚就跟着自己来到临安。 “好一个夜昊,我不去撩哧你,你偏来招惹我,以为老子还像从前呢?” 至此,临安城大小事宜夜辰皆不出面,全部交由熊山等一干护卫和黄管事处理,自己躲在暗中操纵,除非原则问题,否则自己从不过问,但鉴于之前的威信,两三年来,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黄管事是一个短小精悍的小老头,在商贾之道上颇有手段,临安的产业也确实发展的不错。 一直到日前,夜明负责的一处元灵石矿意外挖出了近百斤火属性的元灵精石,一斤精石,价值之大,足以抵得上整个临安分部三个月的纯利,以夜明的性格,贪墨这批矿石是必然的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夜辰便知道了,暗中派熊山监视,并收集证据…… “夜昊,你的账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跟你算,先拿这个孽障开刀……”夜辰眼睛微眯,望着窗外夜家的方向,一道寒光一闪而逝,嘴角重新勾勒出温润笑意,眉眼疏离,如诗如画。 “嗯?熊山你躲那么远干嘛?过来,安排你做件事……”夜辰一愣,看着远处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一脸警惕的熊山,有些好笑。 “对了,你现在什么修为……铸体境七重?嗯,弱了点儿,勉勉强强……我擦,你那是什么眼神?给你脸了系不系……本少爷只是...呃...不喜欢打打杀杀……” 004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辰黑着脸目送熊山踏出房门,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很不爽,“**,要不是...非揍你一顿...”神情忿忿,眼神怨怼,如一个二八年华便被深闺的*妇。 刚欲关门,忽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连忙将自己衣衫撕开,露出一侧肩头,墨灰色的发髻堪堪斜着扎盘在头上,青丝凌乱,靠着门框,看着走向府门,即将夺门而出的熊山,眸里闪过一抹戏谑,压着自己的嗓子,细声细语地喊了一句: “小熊熊,记得常来玩儿哦~”声线处理得相当到位。 熊山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来,心中一阵唏嘘,跟那位打交道太他娘的刺激,那种年轻时的感觉好久不曾回味,短时间还真适应不了。抬眼看见府门口两个负责警戒的兄弟,刚欲上前搭话,倏尔听到身后那道****的声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回头一望,面皮一阵抽抽,心中恶寒,眼泪差点控制不住流出来...... 那声调,犹如天籁般划破长空,于清风流云间游弋,余音绕梁,经久不息...... 我错了行吗?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行的端坐的正,到头来晚节不保,你脸皮厚,可我找谁说理去...... 门口两个护卫呆呆的望着两人,眼神瞟一眼这个,再瞅一眼那个,少顷,二人对视一眼,定定地点了下头。 嗯,两人绝对有事儿,不可描述,熊老哥厉害,有本事,掌柜的都能搞定,得好好巴结一下,没准儿能捞点好处,还能学点本事...... 熊山脸色发青,汗毛倒竖,失魂落魄地从二人身边经过,已经没了打招呼的念头,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二人看他不对劲,急忙上前。 “熊老哥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熊老哥,这事儿吧...我们也没经历过,不过凡事都要节制,过犹不及...” 熊山一口老血死死憋住,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两货面前露怯,不然自己一世英明尽毁。 “没...没多... 多大事儿... 我牙疼...牙疼...”熊山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渐行渐远,不时忌惮的回头眺一眼,悬着的小心脏稍缓。 这种地方,老子再也不想来了......想着想着,心中愈发委屈,太特么狠了...... “嘿嘿,打不过你,恶心死你...” 夜辰看着熊山狼狈逃离,心情极为舒畅,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 嗯,别有一番滋味。当然自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久,夜家掌柜喜好男风的传闻不胫而走,门口那两货功不可没......这是后话。 “小岚儿,给我拿套衣服!小...咦?拿来了?真乖!”夜辰回到屋里,心情颇为不错,一道影子从屋中绕梁而过,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夜辰身后。 这是一个女子,大抵十七八岁的样子,着黑色夜行衣,纤细的腰肢上搭着一柄长剑,手中拿着一套衣物,身姿高挑曼妙,凹凸有致,冰肌玉骨,淡妆粉黛,初看之下,冷如冰霜,实则艳若桃李,如谪仙下凡,一条马尾搭在身后,凤眸微敛,眉眼之间一片清冷,端方雅致之下,平添几分干练。 “有意思吗?”女子突然开口,声音清雅温润,两片唇瓣碰触,勾靥出一种遥不可及的飘忽,如诗如画。凤眸微抬,看着夜辰,似在疑问,亦或嗤笑。 “什么?”夜辰一愣,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随即反应过来,“噢,你看到了?这不是无聊嘛,找个人逗逗...” “不过,话说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搭话哎!”夜辰有些新奇,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女子不理,眉眼依旧如故。 “小岚儿,笑一个可好?你不闷吗?你笑起来一定好看...”夜辰死缠烂打,女子依旧不理。 许是烦了,女子峨眉轻佻,拇指一动,‘锵’的一声,剑柄上提,露出半寸剑刃,寒光一闪,映在夜辰眸子里,惊出他一身冷汗。 “君子动口不动手!”夜辰立即跳开半步,双臂交叉护在前方,一脸警惕,嘴角微微抽搐。 看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毫无顿挫感,定是勤加练习的结果。 女子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似是很满意夜辰这种反应。搭剑回鞘,转身一遁便没了踪影,留下夜辰悻悻地摸着鼻头的冷汗。 “夜卫,特娘的都是大牲口......” 突然,夜辰汗毛乍竖,赶忙闭嘴,躲在旁边的柱子后面,眼珠子不断的四下瞟着... “岚儿,我就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说完赶忙用手捂住嘴巴,眸中满是幽怨。 太吓人了。 若说这临安城,能随随便便治住夜辰的,也就只有她了! 苏青岚,夜卫新任护剑使,自三年前受叶琳委托,便一直待在夜辰身边,转眼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凝血境中期的修为实力,在这小小的临安护佑夜辰自是绰绰有余,只是,到如今为止,夜辰从未让她出过手。 至于夜卫,却是夜家的最后一道防线,最为神秘,其内高手如云,精通各类绝技,直接受命于家主夜青峰,自是夜家的立族根基...... 翌日正午,微风和畅,烈日轻灼,夜辰的院内闹哄哄的,一众护卫三三两两立在一旁,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目光不时瞥一眼瘫倒在地上,烂醉如泥的男子。 “漂亮,这事儿办得敞亮!”夜辰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男子,眸中透着一种莫名的意味,有些像是欢喜,最后确认无误,这货就是夜明,跟他爹一个德行,咧了咧嘴,眸光一闪而逝。 “这叫敞亮?都给下药了...掌柜的你对这个词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一众护卫瞥过来,眼中的鄙夷乍然而逝。 “谁主刀的?赏!” “呃...是熊山队长,不过他...说自己家着火了...办完事就走了...”一个护卫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还有岚大人,出手拖住了两个铸体境九重的侍卫,不过没下杀手,让他们跑了。” “哦?”夜辰有些意外,往侧边屋子瞟了一眼,这妮子居然主动帮忙,许是那天听见了自己的安排,心中略微感动。 至于熊山,夜辰选择自动忽略,一个大男人好像受多大委屈一样,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一点不大气,显得我能看上你似的,瞧瞧我家岚儿,我能看上你?呸...... “这得多久能醒?”夜辰抬腿踢了下夜明,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一身酒气把我家岚儿都熏着了,到时候她提剑砍我的时候又不见你替我挡。 “呃,昨天熊队长在听风楼将药下在了夜明少爷喝的酒里,根据‘千日醉’的药效,最早也得今晚子时......” “嗯,时间刚刚好,不耽误正事儿!” “掌柜的,你这是要...?” “嗯?哦,下聘礼提亲啊!熊山没跟你们说吗......哦对,当时没告诉他。”夜辰不知在想什么,嘿嘿一笑,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缝,寒光四溢,周围护卫都觉得瘆得慌。 “提...什么亲?”众护卫愈发迷糊。 “当然是给我们的夜明大少爷提亲了。来个人,嗯... 就你吧,李术,拿一百两去隔壁杨婶儿家提亲,就说...嗯,看上了翠花,问她乐不乐意。” 护卫李术一愣,微微思量,一脸茫然,没听说杨婶儿家有未出阁的姑娘啊。 “让你去你就去,不问问怎么知道,没听过‘杨家有女初长成’吗?” ...... 一刻钟后,李术便回来了,脸色发黑,嘴角抽搐,看着夜辰,有敬畏,有崇拜,但更多的是意味难明...... “有吗有吗?” “李术,人家愿意吗?” “怎么样?” 没等夜辰开口,一众护卫便将他围住了,都好奇这个神秘的姑娘,毕竟在临安这么长时间,城西本来就不繁华,夜辰院子地段较偏僻,街坊四邻都混熟了,谁家要有点什么事,一刻钟就都传遍了。 “嗯...有,有一个叫翠花的。”李术吞吞吐吐,面色古怪地朝夜辰看过去。 “看吧,我就说有,哼哼。”夜辰一脸得意,好像在说,你们一群天天在外溜达的还不如我这个待字闺中的...啊呸,不如我这个不怎么出门的人。 “咳...咳,好了,大家都好奇,李术,把它牵过来吧。”夜辰一脸笑意。 “对,对,李术,赶紧把她牵...我擦...”众护卫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再结合李术的表情,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少顷,‘哼唧,哼唧’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头黑底白花的老母猪,身形健硕,夜辰看过去,暗暗思量,倒是觉得有些斤两,一百两花得不亏。 一众护卫哪里想到过这种场景,面容扭曲,看着夜辰温润和煦的脸颊,齐齐退上两大步,丝丝警惕缓缓攀上各自的面容。 太狠了,太特么狠了,还是熊队长有先见之明,到底是坦陈相见过的,连脾性都摸得透透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躲,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一众护卫不约而同地开始佩服熊山,瞧瞧人家,为什么就是队长...... 看着众人的表情,夜辰也并不在意,墨眸微挑,凌厉的幽光射向远方,嘴角挂着一丝阴冷。 “夜昊,既然要玩儿,可千万别停下来......” “对了,谁有魅药,借点,下回还你...”夜辰突然想起一个事,这样可不尽兴啊,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夜昊啊夜昊,看看我对你儿子多好,再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众人楞了几秒,忽然一只手举起,递过一个小瓶子,竟然是李术! “那个...这玩意儿挺贵的呢,掌柜的记得还我......”李术左右忸怩,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齐齐退开,一阵恶寒,其中不乏悲忿。 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却随身带着这玩意儿,肯定是给我用的,嗯,一定是看上我的腹肌了,一定是这样...... 夜辰略带赞赏地瞟了他一眼,但放在众人眼中,却是意味难明, 熊队长情敌出现了?我该站队了吧...... 不行,局势尚未明朗,先看看,待价而沽...... **,带个魅药就能得青睐?早说啊,学到了...... 不行,我得回头跟老熊说说,让他们俩斗一斗,看看掌柜的偏向谁,我就站哪边...... 005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一晚,对于临安城西的人们来说,注定难忘,夜半三更,卧床正酣。 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其夫呓语,忽而,惨嚎声起,夹杂着阵阵阴风,煞是惊悚,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既而儿醒,大啼。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 另一边,却上演着另一幕...... “你把那个东西喂给翠花了?”夜辰一个趔趄,瞪着眼睛看着下方这个成事不足的家伙,面容扭曲,脸色发紫,半天再发不出一个字来。 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李术目光幽怨,甚是委屈,“不是你叫人家去的吗?又没说明白!而且我想着这样更刺激一些...” “你...”夜辰憋着一口老血,煞是难受,忽而语调一转,语重心长,“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更刺激一些,我...不如你。” 东方不败啊,跟这货比,你算个屁啊,这货就差本‘葵花宝典’。 “让熊山来一下,你办事...呃...太突兀,嗯,就这个词儿。”看着李术怨怼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忍,毕竟环境造就性格,不是他的错。 隐于月色下的那双清丽的眸子,看到这一幕,微微向上弯曲,嘴角上扬,琼鼻微皱,煞是惊艳,可惜夜辰看不到...... 半个时辰,熊山磨磨蹭蹭的挪进屋里,对着夜辰微微行礼,眼神复杂。 “得了吧,瞅瞅你那熊样,谁看得上你?”夜辰一脸嫌弃。 “那个夜明你负责送回去,连带他贪墨的一应证据......”夜辰抬起下巴,杵了杵隔壁柴房。 “哥儿几个走着回去,把自己弄的惨点,就说是......”夜辰压低声线,熊山附耳上前,脸色愈发古怪。 而门外的护卫目露鄙夷。 看看,又在耳鬓厮磨,越来越不避着外人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也想跟掌柜的亲近亲近... 滚...离我远点儿... “大丈夫无愧于天,来而不往非礼也,算是为那些女孩子们报仇了。”虽然手段有点那个什么,不过夜辰自是心安理得。 这是世家纨绔的通病,在实力为尊的世界,没什么原因,也没什么结果。世间这么大,哪有那么多报应,又有几个司徒家,几个司徒静…… 夜辰秉退了护卫,独自坐在台阶上,眼眸微沉,暗暗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夜明那一大家子,虽然之前对夜明的处置皆有理有据,可那是大长老夜寒的孙子,夜寒虽然不至于亲自出手,奈何人家子孙多啊,嫡系亲属就有十几口子,足够让夜辰在族里寸步难行。 时值寅时初刻,天色昏暗,微风轻拂,丝丝凉意浸润着临安的一草一木,斜月凄冷黯淡,偶有孤雁划过天际,落下一地悲鸣... 一道魅影掠过,出现在夜辰身旁,抬手将厚厚的锦衣披在夜辰身上,夜辰回神,墨眸闪动,眼角浮现微微笑意,突然抓向她的手,触感温凉轻柔。 女子身形一僵,心,微微发颤,纤细的手指稍稍弯曲,欲抽身而退,却被夜辰紧紧拽住,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而自己身体一转,青丝泻下,醉卧美人之膝...... 看着夜辰冷峻的轮廓下掩藏的倦怠,青岚凤眸闪动,一丝温柔划过,玉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停在太阳穴上,舒缓他的疲累。没有谁比她更懂他,三年来的挣扎,她看在眼里,烙在心间。 “我梦见我娘了。”眯着眼睛的夜辰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突然笑了,咧着嘴。 苏青岚的手一顿,心间猛地抽搐,像是被什么拽动,眸间愈发轻柔了。 夜辰睁开双眸,看着青岚的侧颜,微弱的月光下,潋滟多姿。轻风浮动,夜辰的手不自觉的攀上,靠近那娇嫩的容颜,轻轻刮了一下,浅尝即止。 青岚亦不躲,凤眸低垂,内里微微波动,脸颊滚烫。 “岚儿,如今你护佑我,以后我保护你...” 夜辰眼里闪烁着星辰,在这个平平凡凡的拂晓,看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少女,许下了此生第一个承诺。 许多年以后,他还是常常枕在她纤细的腿上,眯着眼睛,任她柔嫩的玉手,在自己脸颊上游弋... 愿有一天,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恒水郡,一处恢弘的建筑林拔地而起,青砖碧瓦,**冷肃,这是一座巨大的宅院,掩映在苍色的山岩脚下。院外灰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 院内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侍女护卫、公子小姐穿梭其间,或神色慌张,或闲庭漫步,或大步流星,时不时传来一阵吵杂,或哄笑、或细语、或谩骂、或怒吼...不一而足。 西北角,有一座独立的老屋,简朴而宁静,悠远而亲切,古老而柔美。像是存在了好久,亦不曾翻新。岁月斑驳的白墙上刻画的是年迈的裂痕,被雨湿润后更是滑腻至极。 木制的暗红的门,纹理清晰,因岁月久远慢慢剥落的皮层,摸上去有微刺的质感。紫衣老者瘫在门口的的躺椅上,面容温和,斑白的胡须搭在胸前,眯着充满皱纹的双眼,极尽享受。 突然,院门被撞开了,‘吱呀吱呀’响个不停,门外跌跌撞撞地闯进一个脸庞红润的锦衣中年男子,细看之下,二人眉眼之间略有几分相像,不过,扭曲的面容暗掩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爹,明儿出事了。彻底废了,都是那个小畜生干的......” 老者微微抬眸,一道利芒忽闪,被耷拉下来的眼皮缓缓盖住。似是并不在意。 “明儿生性纨绔,废了也好,省的仗着那点破修为到处闯祸。”司徒家的事,即便是他身为大长老,也费了好大的劲才摆平。 “可...他的那个东西...断了。那个小畜生找死!” 老者瞬间脸色发青,双目瞪的滚圆,脸上青筋突起,嘴角抽搐,哪里还有刚才的淡然。 “说,怎么回事...”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