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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冥录》


 第一章老实巴交的少年

“老伯，长宁怎么走？”
铁石山前的小路上，一个汉子正在撒尿，他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左脸颊上还有狰狞的刺青。
刚尿出来，一道声音就冷不妨的从后面钻出来，吓的他尿了一裤子。
“谁！哪路的好汉！”
这汉子神情紧张，提起裤子左顾右盼，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
这可不是开玩笑，现在的世道乱的很，稍有不甚就把脑袋给丢了。
“我不是什么好汉，我只是问个路，你知道长宁怎么走吗？”
那道声音又出现，汉子扭头过去，便看到自己左侧的林子里，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材颀长，眉清目秀，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眼巴巴看着自己。
“呼……”那汉子松一口气，还好碰到的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愣头青小子而已。
不对啊！看看自己壮硕的肌肉，再看看这小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自己就是坏人啊，怕什么？
眯眼笑看面前这小子，他开口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自己出来的，有没有带宝贝？”
那少年一愣，搔搔头说道：“问路还需要这么麻烦吗？”想了想，他回答道：“我叫柳念，是附近玄清山玄清真人的弟子，要去长宁。”
“玄清真人……”
那汉子摸着下巴嘀咕了一阵，这附近的好汉里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估计也就是个小喽啰。
既然不认识，那先抢了再说，他旋即面色一冷，沉声道：“小子，今天算是你不走运，碰到了我！”
“什么意思？”那少年歪着脑袋看着他，似乎对他说的话很奇怪。
哟呵……还是真个天真的小子，这都看不出来，智商没问题吧。
汉子脸色一黑：“抢劫怕不怕？把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唉……”那少年摇头叹息，俊秀的脸上出现惋惜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就不能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赚银子养家吗？”
“少废话！”那汉子满脸厉色，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刀，一步步逼近：“你去和阎王说吧！”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眼前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动了起来，身形极快，成了一道残影。
“你……”话只说了一半，他的头颅整齐的掉了下来。
地上泛起了一朵血花，柳念俯身把袖中短剑上的血迹用那汉子的衣服擦干，并把他的脑袋扔掉。
从他身上仔细摸索了一番，搜出了三个银币，还有一把短刀。
“这是何必呢……”叹息一声，柳念打开背后背着的包裹，里面竟然都是一些锋利的兵器，还有血。
把银币藏进怀里，将短刀放进包裹，柳念又朝前方走了。
这是他下山的第二天了，还记得下山时候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却偏偏在一天内遭遇十几次抢劫。
感受着背上沉甸甸的包裹，想想自己怀里的好多钱币，柳念似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抢劫。
只是这一路这么危险，也不知道师姐会不会遭遇不测，师姐三年前下山，师傅坐化她都没回来。
想到这里，柳念叹息一声，师姐三年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就自己下山去了，只知她去了长宁。
这次去长宁除了找师姐回来让她在师傅坟前守孝，还要去一个叫做圣阁的地方，师傅说那里有爹娘的消息。
柳念从记事起，就和师傅师姐在山上，三岁开始读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到了五岁就开始和师傅习武了。
虽说早就已经模糊了双亲的概念，但有消息谁又不想知道呢。
师傅早年间就卖了好长时间关子，直到快坐化在抖搂出来，这次他撒手归西，自己也没有牵挂了。
傍晚时分，天色暗沉，早先还有太阳在发光发热，现在却被厚厚的云层给遮住了，看起来很沉闷。
加快了步伐，柳念看着前方出现的几户人家送了口气。
森林从前方消失了，泥泞的小路从不远处一直延伸过来，在小路尽头，有几间屋舍整整齐齐的搭在两边。
其中一间好像是酒馆，横幅在空中飘扬，上面是一个“酒”字。
管他是什么，只要有处歇息就行，柳念小步跑了过去。
这里小的可怜，只有几条长凳，几张木桌，柳念坐上去后，一直打瞌睡的老板娘才回神过来。
“老板，有茶吗？”柳念自己把杯子摆好，看着老板娘。
“这是哪里来的毛孩子？”老板娘打了一个哈欠，舒舒懒腰，一双狭长如狐媚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我有银子。”柳念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币：“喝碗茶，吃个饭，睡一晚，应该都够了吧。”
看到银子老板娘提起兴趣，咯吱咯吱笑了起来：“行行行……只要少侠银子够多，什么都行。”
说着她走到柳念身边，姿态婀娜，香气萦绕，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简直是要把人的魂都给勾了去。
柳念也想到了什么，试探问道：“真的，什么都行？”
“只要有银子，都听您的。”老板娘突然俯身勾住柳念的胳膊，主动凑到柳念的身边，一副任君吩咐的样子。
柳念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能不能帮我磨磨刀，洗个衣服？”
“不洗！”老板娘脸色一黑，一下从柳念身边走开，心里暗骂两句，气呼呼的给柳念上了一杯茶。
要不是自己丈夫出去揽活了，就这小娃子进店，保准要把他剁成肉馅，加上大葱，包成饺子。
接过茶水，柳念喝上一口，感叹这世上的话还是不能全信，刚说什么都行，让她洗洗衣服就翻脸了。
“老板娘，你店开在这里，会不会没有生意啊？”柳念左右张望。
老板娘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啊？”柳念还真不知道，被老板娘这么一说，提起兴趣。
“云瀚森林与妖魔山中间只有这么一条小路，朝廷的手伸不过来，荒朝的人要想越过云瀚森林到妖魔山进行交易，这里是上上之选。”
“那又怎么了？”
老板娘快要昏过去了，这么一个愣头青居然在路上没被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宰了，真是奇迹。
“经过这里的人身上都有沉甸甸的银子，在这里收收过路费，价格是你想象不到的。”老板娘眼神锐利。
“哦，是这样。”柳念点头，轻飘飘的挥手，意思自己知道了。
“所以……”老板娘用侵略性的眼神看着柳念：“你不怕？”
“有理走遍天下。”柳念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接着将茶碗倒扣在桌子上，手指轻敲桌面道：“茶不错，药有点过期了。”
老板娘眼睛瞪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定格了，神态有些不自然。



 第二章人心隔肚皮啊！

这小子进门的时候看他年纪尚小，还打算放他一马，但这家伙出手阔绰，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若是这小子中了自己的美人计，则在他衣物褪去，放松警惕的时候将他打昏，若是他不识趣，则还是用自己最拿手的毒将他毒昏。
可是现在这小子貌似尝出了茶里有毒，却还是在谈笑风生，恐怖！
不对！这小子之所以还在这里谈笑风生，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身体虚弱，这么说是想吓唬自己！
想到这里，老板娘捂嘴轻笑起来：“瞧瞧客官说的，怎么会。”
“这药不行啊，小时候给师傅釆药的时候吃过更毒的。”柳念站起身来，袖中短剑伸出。
老板娘看见柳念袖间伸出的短剑，脸色一变，跪在地上，像是慌了神，楚楚可怜的说道：“少侠且慢，小女子知错了，在这里实在是没有别的谋生方法，这才有了歹念。”
“求少侠饶我一命，我此后定当金盆洗手，本分经营。”
老板娘眼中的泪珠滚落下来，她本来生的妩媚，这么一看让人心都化了，寻常男子肯定不忍下手。
柳念叹息一声：“看到你还有悔改之心，那就算了吧，不为难你。”
说罢，他伸手去搀扶。
老板娘眼里一抹不易觉察的精光闪过，看着柳念低下身子，心中不由得狂喜，但紧接着，她表情定格了。
怔怔向下看去，一柄小剑从自己背后刺入，透过心脏，在身前钻出来，剑尖上还有殷红的血珠。
“噗通……”尸体倒地。
柳念摇摇头，刚才他注意到老板娘跪地的时候手指很不自然，而且她这么快妥协不太可能。
打开她的手掌，果然在她食指与中指之间发现了一根细细的针。
这针足有七八厘米长，却细到几乎看不见，想必极其锋利，而且上面很有可能还有剧毒。
“人心隔肚皮啊！”柳念感叹一声，顾不上收拾遗物，就打算这么走了，毕竟这里还有其他村民。
但是柳念刚一步走出，却听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声落地。
这是什么声音？难不成是这里的老板？想了想，柳念又觉得不对，刚才老板娘求饶的声音不小，若是这里的老板还在，那应该觉察了。
思来想去，柳念只停顿了一秒，就迈步出去，然而这次则是几道“唔唔”的声音传入耳边，还有东西挣扎。
“还是看看吧。”柳念扭身，他感觉这并不像是一个圈套。
越过柜台的门，里面的环境清晰起来，一个小院子，中间种满了一些奇怪的花草，旁边是小屋子。
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飘散在空中，熏得柳念直蹙眉，像是有什么东西烂在了地里，无人掩埋。
不去管这些，柳念开始注意旁边的这两间屋子，若是没有意外，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从里面传出。
还没等柳念靠近，那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左侧屋子的门也被敲响。
“这里面可能有人。”柳念沉下心来，没有贸然打开，先凝神向里面看去，却是吓了一跳。
门那边的黑暗中，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瞪了过来。
两目对视，对方疯狂的摇头，看到他还活着，柳念松一口气，刚才还以为是死人发出的动静呢。
应该是被老板娘绑到这里的可伶人，柳念一脚把门踹开。
小屋子里阴暗潮湿，还有一股腐味，黄土地上，两个年轻人被绑的牢牢实实，嘴里都塞着东西。
柳念将其松绑才发现对方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这少年嘴上一道深深的勒痕，眼角红肿，老大一个包，看着极有英气的眉毛全是白灰，神色激动，拉着自己的手感叹道：“谢谢少侠，那个王八蛋不是人啊！”
看着这家伙狼狈的模样，加上他夸张的表情，柳念差点笑出来。
“还有个人呢。”
经过柳念提醒，这家伙才想起来，赶忙去角落给另一个姑娘松绑。
这姑娘模样也狼狈，不过比起这个少年还是好上不少，挣脱之后却是先一把揪住了这少年的耳朵：“顾荣你个王八蛋！不是说带老娘去长宁吗，还差点栽在这里！”
那名为顾荣的少年苦着脸道：“要不是那老娘们给我下药，怎么可能被那家伙给都抓了。”
“老娘和你没完，你等回去，我定要爹把你绑起来打！”那姑娘咬牙切齿，看到少年不敢说话，才对柳念拱手道：“谢少侠相救。”
这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一张瓜子脸上黛眉微弯，杏眼粉唇，姿态婀娜，就是性格有些彪悍，好像是这少年的妹妹。
柳念轻轻颔首，接着说道：“不管是何缘由，现在咱们都还没有真正脱险，等出去再说吧。”
“对对，咱们赶紧走。”顾荣听到柳念这么说，立马向屋外冲。
但是刚走到柜台那里，他的身子却骤然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化为愤怒，肌肉都紧绷起来。
“哥，怎么了？”小姑娘看着顾荣这幅模样，心一下悬了起来。
柳念刚打算凑上去看清楚情况，却听柜台处传来一声怒吼：“小贼你敢杀我嫂嫂！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就是你个畜生叫我们前来此处歇脚！小爷同样还有账要和你算呢！”顾荣很愤怒，眼睛都像是要喷出火来，话音落下，就蹿了出去。
柳念和那个小姑娘跑过去查看，却见两人已经战在一起。
对手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朝天鼻，招风耳，脸上好多疤痕，看那一身筋骨，显然气力非凡。
然而顾荣虽然体型较小，但却依旧占据上风，他招式刁钻，将那汉子的许多杀招都避过，还反手击打。
眨眼间便过去了几个回合，那汉子小腹被顾荣踹了几脚，下巴几乎被他击碎，摇摇晃晃，招架不住。
见此情形，顾荣更是没有给他反击的余地，抄起桌边一双筷子，从那汉子眼睛深深扎了进去。
“啊！”一声惨叫，那汉子眼睛涌出两道血注，挣扎的功夫被顾荣一脚踹倒，只来的及在地上打滚。



 第三章相见恨晚

而顾荣则再次出脚，准确蹬在汉子眼睛里的筷子上，使得筷子折断，又插进去许多，几乎要将头颅扎穿。
随着顾荣的动作，那汉子也停止了惨叫，身子僵直，已然是死了。
“要不是小爷赶时间，就你个杂毛坑小爷，小爷让你尝遍人间酷刑。”顾荣咬牙，说完之后才回头。
“你总算爷们了一回。”小姑娘看着尸首，满意的点点头。
“这动静太大了，其他村民肯定是能听到的，我们快走。”柳念不想在这里多停留，就向屋外钻去。
刚出了这个酒馆，就碰到七个人拿着家伙朝这里赶了过来。而那些人也注意到走出来的是几个素未谋面的毛头小子，心里也是骤然一惊。
“你们把老三的老婆怎么了？”对面一个人开口暴喝，凶相毕露。
不久前看到那小子进了老三的店，没有放在心上，本来这种小货色连进自己等人眼的资格都没有，可谁料后面动静不对，兄弟几个才赶过来，就又听到老四死前的惨叫。
这么多年混迹江湖，都全凭兄弟间的照顾，现在老三媳妇和老四出事，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些毛头小子敢到我们这里闹事，当真是活腻歪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双目凶芒毕露。
“怎么了？只是小爷借他们的头颅一用而已。”顾荣看到这些人冷哼一声，然后才被顾雪给拽走。
“小贼安敢欺我兄弟！”听到这话，那些汉子胸腔里都窝了把火。
一边说着，这一行七八个人脚下没有任何停歇，都是练家子，跑的飞快，势必要追上来替自家兄弟报仇。
柳念三人也不敢停，以多打少实在是太危险了，疯狂朝另一边跑。柳念更是将自己的大包裹都落下了。
顾荣还有空扭头嘲讽：“瞧你们这些废材大腹便便的样子，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快来杀我。”
“小畜生，休要猖狂！”后面传来了怒吼声，听到顾荣这么嘲讽，竟然真追的快了一些。
“略略略……”
“气煞我也，大哥，待会抓到他，交由我处置，我定要一刀一刀，从头到脚把他的肉割光。”
没有听到回话，扭头一看，自己大哥的眼睛都瞪出血丝来了，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
眼前那小子速度很快，还在前面放了一个响屁，气味通过前方的空气传了过来，更使他们愤怒。
柳念在最前面，他倒是游刃有余，本来还担心身边两个家伙跟不上，但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一前一后，一追一逃，一连跑了足有三里地，这时身后那些人才发现自己可能不是那几个小子的对手。
自己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前面那三个毛头孩子还是风轻云淡，先不说能不能追的上，就这份体力，就显然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在这偏远地方，人命不见得有一条狗命值钱，自己等人筋疲力尽之时，很有可能就是人头落地之时。
这么想着，那为首的精瘦汉子将其余几人拦下：“不要追了。”
看着他们的老大停下来，其余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也只能停下，却是都疑惑的看着他。
“这些家伙在消磨我们的体力，他们跑了这么久还不累，显然体力远胜于我们，然而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拉开距离，就是等我筋疲力尽。”
听到自己老大这么说，那些人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前面那几个毛头小子果然停下了脚步。
“今天算是碰到硬茬子了，老四他们混了这么多年，手上早就有无数条人命，现在还回去也正常。”
那老大说完，朝前方柳念拱拱手：“在下告退，几位慢走。”
柳念看着他们面无表情，这几个家伙还是挺聪明的，事实上他早就想好了，他们若是敢追过来，就反击。
不过看他们这么识趣，而且还有些体力，就先这么算了吧。
“嘿嘿，就这几个草包还想杀小爷，真是笑掉大牙了。”顾荣双臂交叉，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你忘了昨天晚上被那老女人从嘴上抽了好几鞭子？”小姑娘侧头看他，又将顾荣的老底给捅出来。
“都说了是被那老娘们下了药，就你哥这身功夫，她要是不下药，打她三四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哼……”小姑娘冷哼。
听他们这么吵，柳念头都大了，这才问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对了，你们究竟从何来？”
听到柳念问话，小姑娘率先开口：“我叫顾雪，是他的妹妹，七日前听他老是念叨长宁，说什么有无数脂粉美食，这才和他出来。”
“你们也是去长宁的？”柳念刚才就听他们说长宁，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去长宁的，这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自己不认识路。
“是啊，据说长宁有无数高手能人，所以前去游历一番，男儿心胸可纳山海，当仗剑走天下。”
顾荣愈发骄傲了，虽然模样狼狈，但还是像一个风流剑仙一般。
“那正好，我们同路。”柳念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我叫柳念，乃是玄清山上，玄清真人弟子。”
“噢！玄清真人……久仰久仰，怪不得少侠一身好功夫。”顾荣也咧嘴一笑，将柳念的手牢牢攥住。
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看得旁边的顾雪直翻白眼，她可没有听过什么玄清真人，也肯定顾荣不知道。
天黑了，而且云层很厚，太阳下山的地方只滞留一片火烧云，但随着时间流逝，都慢慢变淡了。
荒郊野外，索性跑出了云瀚森林，不然还要小心周围的野兽。
现在已经下了铁石山，到了一片没有名字的地界，旁边几条沟壑纵横，在黑暗中也看不清多深。
“现在怎么办啊柳兄？”顾荣泛起愁来，肚子也饿的直叫唤。
“再往深处走走，小心那些村民追过来，然后点上篝火，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野物能填肚子。”
听了柳念的话，兄妹两人皆是点头，旋即与柳念向前走了很久。
一直又往前走了两里地，此刻太阳已经完全消失，也不见月亮踪影。



 第四章白衣僧人

周围漆黑一片，抬头是一大片稠密的乌云，虽说他们视力远胜常人，但是能见度还是不足五米。
在身旁找来一根木棍，柳念打开了火折子，好久才点燃。
“哧……”火焰跳动着，燃烧着，周围的环境才更清晰了一些。
打着火把，几人并不打算就在这里歇脚，毕竟这里实在太过于空旷，特别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三人打算找个能安身的地方，然而还没开始动身，黑暗中就有一个白点吸引了几人的注意，这白点缓缓靠近，到了距离自己不过二十余米的地方完全清晰起来，竟是个光头和尚。
按理说这么黑的天，十几米外就看不见东西了，但是这和尚穿着银白色宽大的僧袍，面容庄重俊朗，目光如炬，身上散发着淡淡荧光。
在漆黑的夜晚中，此人比起自己手中的火把还要引人注目。
人身上发着光？这可真没见过，柳念三人都看呆了，面面相觑。
“嗨！那和尚！”顾荣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大喊一声向那僧人招手。
“这家伙可真是个莽夫！”柳念和顾雪都是心头一跳，这和尚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敢孤身行走在这片地界，那就肯定有两把刷子。
要是这和尚突然暴起发难，自己一行三人可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哥……哥！”顾雪急忙拉住顾荣，让他冷静一些，不想招惹是非。
柳念也想阻止，却见那和尚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几人看过来。
很难形容这是一个怎样的和尚，他明明是男儿身，但五官却十分柔美，除却那道如剑般的眉毛外，其他的部位都是非常秀气，像女人一般。
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子，清澈而有神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
但是这种好看也只是好看而已，只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他就像是一尊活佛。
看到这个家伙突然驻足，柳念心狠狠揪了起来，警惕的注视对方。
“施主可是有事？”那和尚轻轻开口，声音清澈如山间清泉。
柳念怕顾荣说错话，一把走过去把他嘴给捂住，同时露出个笑来，想要回话，却见顾雪眼里泛起星星。
“哎呀，没什么啦，只是哥哥想问高僧冷不冷，要不要一起取个暖？”顾雪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这相貌，这气质，虽说柳念长得也是丰神俊朗，但远远比不了这家伙一身的出尘气息，实在是少女杀手。
“这兄妹两人都是奇葩啊，一个莽夫，一个花痴……”柳念头痛。
不过那僧人却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笑容温淳如春风抚人心：“多谢施主了，不过小僧还要赶路。”
“哇……！”顾雪叫了起来，看到这僧人的笑容，都迈不动步子了。
不过通过这几句对话不难看出，这和尚挺好说话的，至少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应该不会发难。
“大晚上的还要赶路？”柳念终于开口，本着交个朋友的想法冲他说道：“这里的晚上很危险的，不如就先和我们凑合一下，明早赶路。”
“是呀是呀。”顾雪也迎合。
顾荣幽怨的看了柳念一眼，随后撇撇嘴朝顾雪感叹：“傻妹妹，别发傻了，人家是出家人哎！”
顾雪没有理他，目光灼热的看着那僧人，而那僧人冲柳念轻轻颔首，开口道：“临行前师傅曾说：相逢即是缘分，磨难终是阅历，只要心中有佛，哪里都是人间极乐。”
“多谢施主好意，只不过小僧还要修炼，就不多劳烦各位了。”
这道理一套一套，还真是把柳念给听懵了，只好干笑道：“那就不挽留了，祝高僧早登极乐。”
说罢，还鞠了一躬。
礼毕，柳念抬起头来，只见顾雪僵住了，顾荣则是拍手大笑：“柳兄你可真会说话，佩服！”
“在下特地学过这些礼仪，还是师傅教导的好。”柳念有些骄傲。
“小僧告退。”那僧人神色如常，之后径直朝东边走了。
“真乃奇人……”看着那僧人的背影，柳念不由感叹起来。
以前只是听师傅说过佛教，现在终于见到一个僧人，比起传说中多了几分灵性，少了一份距离感。
“还看呢，人都走了！”旁边顾荣狠狠推了把顾雪，一脸鄙夷。
“一边去，哪里都有你的事。”顾雪白了顾荣一眼。
“好了，我们还是继续找地方过夜吧。”柳念说完，就又开始琢磨周围的环境了，黑乎乎的真不好找。
几人转悠了好几圈，发现刚才那僧人走去的方向有一座小山。
刚才自己等人可是一直南下，那这东边的小山也不太可能是方才的铁石山，应该是座荒凉的山头。
傍山而行总能找到几个洞穴，再怎么也比躺在荒地中间强。
三人一合计，兄妹两决定无条件相信柳念，于是几人又行动起来。
途中柳念得知白天那老板娘是个绑匪，老少通吃，之所以院子中间有股难闻的味道，是因为有些肉票没被家属赎回去，当院就把人做了。
之后草草掩埋院子里，有些则是拿去喂狗，他们还看到小孩的手臂在土里，只有半截，当真是丧尽天良。
“说实话，兄弟我家里也是道上的，但是道上大多都有规矩，这么畜牲的还是头一次见。”顾荣感叹。
“还好把她除了，不然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柳念感慨。
十六年来，这是头一次下山，虽然师傅早就说过山下人性的种种丑恶，但那时总以为师傅在吓唬自己。
现在看来，人心远比故事要更加可怕，稍有不甚，就会满盘皆输。
“对了柳兄，你今年多大？”顾荣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
柳念侧头看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今年十六。”
“十六？”顾荣眼神古怪起来，摸着下巴说道：“那你与我妹妹同年，我今年十七，按理说应该你叫我声兄台，辈分不能搞混了。”
“……”柳念无语，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只是为称呼。



 第五章诡异的仪式

不过要自己给这家伙做弟弟，那是万万不可的，柳念摆摆手：“得了得了，你我之间兄弟都显生分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者为兄，江湖里的这点规矩还是要遵守的。”顾荣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柳念不与他计较，但是顾荣却在他身边一直嘀咕：“你应该比我妹妹大上几月，我又比你们都大不少，那就应该都叫我哥哥，等哥哥我飞黄腾达之后，就提携你们做当家的。”
“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吊儿郎当，没头没脑的哥哥……”顾雪撇撇嘴，对柳念说道：“柳哥哥别听他瞎扯，一个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整天做梦不是拯救天下，就是开宗立派。”
“哎哎……你个小姑娘懂什么。”顾荣不忿，又要争辩一番。
柳念头都大了，想想要和这两个话痨一起去长宁，眼泪都快流下来。
这么想着的功夫，耳边却突然又传来几声异响，柳念赶紧摆手让两人小声一点，同时神经紧绷起来。
顾雪一脸茫然，但看到柳念紧张兮兮，只好小声问：“怎么了？”
顾荣也附和道：“是啊，柳念老弟，你可别没事吓唬人啊。”
“你们听，附近有人。”柳念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扑灭，让两人听。
火光消失，周围重新被黑暗笼罩，听柳念这么说，顾荣和顾雪不敢怠慢，没有出声，侧耳去听。
“阿古隆、提达古拉斯、刮伊给欧、斯提姆芒顿……”
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几人耳朵，虽然并不清晰，但却确实存在。
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正常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她口中所喊的鸟语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等人身前是一个立坡，而那声音就是自立坡后面传过来的，应该距离也不会远，一坡之隔。
“这里怎么会有人？”顾荣压低了声音，在黑暗中疑惑的看着两人。
气氛一瞬间有些恐怖了，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里说这些不明白具体意义的话呢？
“我想上去看看。”顾荣指了指那个坡，只要上去就有答案。
柳念迟疑了一下，他不确定被那声音主人发现后的危险，不过他心里同样很好奇，示意一起上去。
顾雪也压不住好奇心，于是三人一起，一步步慢慢的爬上土坡。
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这个土坡并不大，三人没用多长时间就爬到了坡上，一齐趴在坡顶，向下看去。
小坡下面是一片洼地，中间略微平整，之后就是一个小山洞。
山洞前，有几个身穿黑袍的人围着一个白色祭台在不停转悠，脚下是用不知名液体勾勒出的法阵。
这些法阵发出淡紫色光线，交织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个看起来异常邪恶的图案，让人感觉很恶心。
而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黑袍的女子，她肌肤雪白，与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声音正是她发出。
这些家伙看起来就不像是做好事的，尤其是这幅打扮，不像正常人。
但是底下除去那絮絮叨叨的女子外，还有九个黑衣人，要是自己三人贸然被发现了，那就是以一敌三。
不管他们在做什么，目前来说，自己等人还是没有资格去打扰的。
柳念一直按着顾荣，生怕这家伙犯浑，将自己一行的位置暴露出来。
这么扭头一看，不只是自己，顾雪也牢牢抓着顾荣的手，只留得顾荣在那里一直苦笑，也不敢出声。
看够了，柳念示意两人可以走了，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身体一僵。
只见有两个黑衣人从那漆黑的山洞钻出来，架着一个光头和尚。
而这光头和尚并不是旁人，先前还见过，正是那身着白衣，面容俊美，如人间活佛的僧人。
不久前自己还感叹这位僧人的风采，没有想到现在他就被抓了起来，这形象崩塌的也太快了吧……
顾荣和顾雪眼睛里也是大写的吃惊，毕竟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异常强大，高不可攀的存在。
现今，这是被人绑了？
两个黑衣人架着那白衣僧人走到神台边，那身着黑衣的女子停下动作，侧头看他，面露笑意。
“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路上碰到一个西竺国的和尚，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她笑嘻嘻的看着面前这个和尚，像是在看一只已经到手的猎物。
而那僧人在如此的环境下，依然面不改色，平淡说道：“小僧不知，但小僧知女施主已经犯下大错。”
“哦？我犯了什么错？”那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眼下这法阵是用童男童女的鲜血浇筑出来的，施主已经造下杀孽，不如早日放下屠刀赎罪。”说着，这白衣僧人叹息一声，目光怜悯。
“呵……”那女子笑了一声，用手轻挑起了这僧人的下巴：“我本就是屠户，该怎么放下屠刀？”
“静心养性，皈依佛门，眼前所现，皆是过往。”白衣僧人颂佛号。
“多完美的一张脸啊，可惜被那帮老朽收去做了弟子……”女子感慨之后，又冷冷笑道：“大周女帝残忍嗜杀，你们佛门何不渡她！”
当提到大周女帝的时候，她的面容因为愤怒变得扭曲，像是恶鬼。
正是因为大周女帝，她们才只能龟缩在黑暗中的一隅之地，像是见不得光的蟑螂耗子，苟且偷生。
正是因为大周女帝，她宗门被屠，同胞相继惨死，血亲被俘！
这让她怎能不恨！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女帝既已染上因果，那么他日必将受到制裁，但现今女施主明知犯错，却还一错再错，实乃不智之举。”和尚回应。
“真是能说会道呢，不过我没兴趣和你争辩，现今要借高僧鲜血一用，在下就先取了。”那女子不想和这和尚废话下去了，直接让属下拿了柄刀过来，就要砍下和尚头颅。
“怎么办？”坡上的顾荣和顾雪都将目光投到柳念的身上，也在纠结要不要救这和尚一命。
柳念同样很焦灼，但是底下有十二个黑衣人，自己三人救人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贸然下去，只是送死。
出于考虑，柳念还是摇了摇头：“下面的黑衣人人数众多，且实力不明，下去可能只是白白送死。”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但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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