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斩出归乡路》 第一章穿越 熬夜加班后,身体疲惫不堪,但当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虽然没有听到手机闹铃的声音,临清还是挣扎着准备起床了,身为一只家境贫寒,在社会上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打拼的底层社畜,他是没有赖床的资格的。 临清舍不得上班迟到被扣钱正如扑街的写手舍不得全勤奖一样。 临清努力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有些刺眼的大红色,薄纱床帐宛若一片绚烂的云霞,指尖的触感细软光滑,只让人感觉自己把云朵握在了手里。 临清下意识的低下头,发现自己盖着的被子和床帐一样,也是大红色的,被面上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花,绣工一看就很值钱,是自己买不起的东西。棉被大概是崭新的,干净柔软,甚至还有淡淡的香气。 “美梦,春梦,噩梦?”临清下意识闭上了眼,他很清楚自己的单人床没有床帐,很清楚自己的被子不是大红色,更没有绣并蒂莲,因此下意识的,就又闭上了眼睛。 就在临清刚把眼睛闭上的时候,他听到有脚步声从不远处来。 脚步声轻盈却并不无力,行走间带着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因此临清暗暗猜测来的应该是名女子。 ‘我竟能从一个人的脚步声判断出他是男是女?果然是在做梦吧”,只能听出高跟鞋声音的临清想。 接下来临清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来人俯下身将手指搭在他他的手腕上,探了探他的脉搏,一股甜香就伴随着来人的动作传入了临清的鼻间,只是很奇怪,这甜香之中似乎还掺杂这一股古怪难闻的的味道。 临清微微皱眉,只觉得这味道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到底是在那里闻过?‘临清直觉这很重要,大脑飞速运转,迫切的想要想起来,只可惜人有时候越想记起什么什么东西就越记不起来,临清越想越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却仍是没有想起来。 想着想着,临清陡然间脑袋一阵剧痛,仿佛脑袋要炸开一般,同时脑海中闪过大量的画面,全部都是不属于他的记忆。 “啊——”,切身遭遇到这种前所未有的疼痛,临清不由得发出了惨叫。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个小畜生做了什么?”胡美娘大惊失色,顾不得多想,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将临清揽在了怀里,同时握住临清的右手腕将一丝灵气输入了临清的体内,帮林清检查身体。 只见此刻的临清脸色苍白的好像死人脸,额头汗珠子一串接着一串的往下掉,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丝,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被被子遮住的身体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剧烈弹动,足可见其承受了多么难耐的疼痛。 良久,疼痛终于散去,临清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迷茫之色,幽深的黑色眼眸看向抱着自己的,身着古装的红衣女子,开口询问道,”这位姑娘,敢问您是?此处又乃是何地?“临清已经知道自己穿越了,从现代一名普通社畜穿越为古代一名秀才,却仍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秀才最后的记忆是他陪自己新婚的妻子回门,他因为身体不适,竟然在岳丈面前晕了过去,而现在抱着他的女子虽然和秀才的妻子很像,却绝不是秀才的妻子。 抱着临清的红衣女子见临清突然就好了起来,微微一愣,随后嫣然一笑,说道,”妹夫,你可总算好了,你可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说完,红衣女子将临清放回到床上让他躺好,继续说道,“我是胡家的大姐,叫美娘,你既已和小妹成婚,就也叫我大姐好了。” ”你现在可好些了?“胡美娘坐在床边,涂着大红色蔻丹的雪白手指又一次握住了临清的手腕,探起他的脉象,。 “大姐?”听了红衣女子的话,临清嘴巴微微张大,有些惊讶。在秀才的记忆里,胡员外一共有七个女儿,最大的女儿算来应该已经三十有余年近四十,而眼前这红衣女子却分明和秀才的妻子一样,是位二八佳人! ‘古代女子如此精通保养之道么?还是说古代女子从不熬夜,也不接受辐射,所以就显得年轻了’临清思忖。 ”说来我之前在岳丈大人面前晕过去实在是有些失礼,现在清醒了,正应该去向越岳丈大人赔罪才是“,临清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想要从床上下来。胡美娘见状,赶紧伸手按住临清的肩膀,嗓音柔和的道,妹夫,方才我替你把脉的时候,脉象显示你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你还是先不要下床了,就躺在床上好好休养吧,父亲那里不用着急,他老人家最是心善,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临清动作一顿,仔细打量胡美娘的神色,只见他面上是一片纯然的关切之情,可她手上的力道可不是那么说的。 “哎呦,看看你们这郎情妾意的模样儿,大姐,你一向是最疼小妹,什么都舍得让给她,感情是没遇到真正的好东西啊”,两人僵持之际,又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这名红衣女子张口就说临清和胡美娘有奸情,同时白眼简直翻上了天。 “三没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查看妹夫的身体而已,毕竟现在爹爹不在,咱家也就只有我还会几分医术了”,胡美娘一边站直身体,一边说解释。解释完,又对临清介绍到,”妹夫,这个说话不着调的是胡家三姐,叫芸娘,你就也叫她三姐吧,不用理她那些不着调的话。“ “查看身体?大姐你这是拿我当傻子糊弄吧”,胡芸娘盯着临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临清感觉胡芸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什么美食。 “呵“,胡芸娘嗤笑一声,”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就看小妹怎么想了,我还没见过她发脾气呢,还挺想见上一回的”,胡芸娘说完转身走了,好似她就是为了说那么几句气人的话才来的。 胡芸娘走后,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还是临清的肚子叫了起来,才勉强打破这一份尴尬。 “瞧我,都忘了妹夫你已经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胡美娘说完转身就走。 ‘临清,临清’,一模一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胡美娘走后,临清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床帐发呆。 “嘀,寻找到合适宿主,功德兑换系统申请和宿主绑定”,临清正在发呆,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系统?”临清试探着叫了一声,也算个老书虫的临清自然知道系统是什么,惊讶之下也有些高兴。 胡美娘还好那胡芸娘怪异的眼神实在是让临清不安,若是系统能够提供给他一些帮助那自然是好的,而且…… “系统,你知道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去哪儿了吗?你能让我回去吗?我不想占着别人的身体活一辈子。“ “嘀,绑定后系统方可回答宿主问题。“ “那就快点儿绑定”,一觉醒来年轻了快十岁,当然好,可不管怎么说,临清还是希望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且占用自己的世界,总让临清有一种愧疚感,觉得很别扭。 “嘀,绑定开始。” “嘀,绑定结束。’ “现开始回答宿主问题。“ “问题一,宿主所用身体原主人已完全死亡,灵魂已消散。” “问题二,宿主若想返回地球,可积攒功德,在系统商店兑换归乡券。” ”系统商城?“临清打起精神按照系统所说的招呼出系统面板,在系统商城不断寻找,终于找了位于系统商城可兑换物品最后一页的归乡券,归乡券最下面的以八打头的那一串数字看得临清心生绝望。 临清又去看自己的功德余额,惊讶的发现余额竟然不是零。 ’是我,还是秀才临清做了好事所以有了功德?‘看着功德,临清心中一喜。 “妹夫,吃饭了,吃晚饭你就继续好好休息吧,不管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胡美娘再次来到临清休息的房间,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 小丫鬟脸颊肉嘟嘟,粉嫩嫩的,梳着包包头,十分可爱,端着托盘的手很稳,一点也不晃,只是表情十分呆滞,就好似没有魂灵的傀儡一般。 “妹夫,你家那里,我昨天就已经遣了下人去报信,你不用担心伯母担心“,胡美娘扶着临清坐起来,然后自己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多谢大姐了。大姐?“,临清向胡美娘道谢后,想要从小丫鬟端着的托盘上把粥拿到手,却不妨被胡美娘制止了,不由得有些疑惑。 “你别动,你身体刚好一点,身上没有力气,我来喂你”,胡美娘端起粥碗,用勺子盛了一勺粥吹了吹之送到临清的嘴边。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别跟我客气了。“ “也别把之前老三说的话放在心上,她那张破嘴,一天到晚就会瞎说。” “嘶——”,临清突然伸手捂住额角,他又开始头疼了,这次的疼比上一次轻了很多,却还是很不好受。 第二章狐狸窝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晕了又醒,醒了又晕的该不会是被吓出问题了吧?还是老三消他记忆的时候把他脑子给弄坏了?胆子这么小,不就是看见老爷子变回原形吗?又不是知道了老爷子要吃他”,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临清装作自己还没有意识,仍在昏迷,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儿等老爷子和小妹回来再说吧,咱们又不会炼药”,又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 “真是麻烦,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穷讲究,要我说直接吃了不就得了”,临清听出这是胡美娘的声音。 “直接吃效力不够,老爷子这次受的伤太重了,该死的大虫,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跑来找找咱们的麻烦”,第三个陌生的声音。 “他毕竟是个秀才,咱们把他吃了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你放心,什么风都比上枕头风,那县令夫人现在可是离不得小妹的药,到时候就算这秀才的母亲去报官,衙门也不会理睬她。”第四个陌生的声音,临清在心里计数的同时又想到了胡员外有七个女儿。 “那县令夫人也是够毒的,剥了自己姐姐的脸,还要把姐姐做成傀儡,让那可怜的女人看着自己的情郎把自己的妹妹当成自己恩恩爱爱。”是胡芸娘的声音。 “呵,那县令也是个傻的,两姐妹差别那么大他也能认错“,还是胡芸娘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知道他就真的认不出来呢?” “都是丞相的女儿,娶谁不是娶?说不定那县令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是人都说妖可恶,要我说,他们人也好不到儿那里去。” “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围着这秀才打转,难道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一个沧桑而又阴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声音响起,临清只觉得房间内的温度都有了明显的下降,不由得怀疑胡员外一家不是妖,而是鬼。 “老爷子不要误会,我们哪敢对您老人家的疗伤宝药下手,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看好他。” “我怎么又……”临清眼皮颤了颤,装作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样子,徐徐睁开眼睛,视野里,七名红衣女子一个比一个靓丽娇俏,个顶个的都是大美人,唯一的老者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周正,留着三缕长须,穿着一身枣红色长袍,虽然苍老,却不像一般老人那样,给人一种颓靡的感觉。 “相公,你醒了?你头还疼吗?都是奴家不好,奴家不该明知道相公身体还舒服还让相公陪奴家回门,若是相公真的有个万一,奴家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虚趴在临清胸口上红衣女子上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神情凄婉,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临清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能闻到他的身上同样有一股甜香,甜香中同样伴随着一股古怪难闻的味道。 “行了,都出去吧,咱们在这儿只会碍了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很快,老者招呼一声,带着他的另外六个女儿走了。 ‘这股味道到底是什么?’临清又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他看着胡素娘的瓜子脸,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胡家全家都是狐狸精!因为临清想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是狐狸的臭腺发出的味道,也就是所谓的狐骚味儿。 临清有一个同事在城市待不下去了,回了老家的狐狸养殖场帮忙,临清去他家的养殖场参观的时候闻到过这股味道,只不过那时候他闻到的味道要浓郁得多,也没有甜香的味道遮掩,所以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原来如此“胡”,就是”狐狸“,这胡员外一家就是一只老狐狸带着七只小狐狸伪装成人混迹在人类世界生存。 临清终于恍然大悟。 可知道归知道,临清暂时没有任何应对之法。只因胡素娘就压在他身上,他怀疑自己身体变化的瞬间就会被胡素娘看出端倪而后对自己动手。 临清不敢把希望寄托于胡素娘像魔法少女动画里的反派一样,等着他变身完毕才对他动手。 就在此时,地面震动,大床一阵摇晃,狐狸精胡素娘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手上随即出现一柄长剑。 ”老狐狸,快把蜃珠叫出来,你若是不交,就不要怪我灭你满门“,临清跟着胡素娘跑到门外,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定睛看去,只见胡家宅院外黑风呼啸,黑色风暴之中一只巨大的老虎若隐若现,老虎周身依稀可见鬼影重重。 “哼”,一声冷哼清晰的清晰的传入临清耳中。临清循声看去,只见老狐狸精胡老爷此刻已经现出了原形,一只火红的,体型只有老虎三分之一大的狐狸。 一虎一狐两相对峙,顿时飞沙走石,草叶纷飞,逼得临清不得不退到了胡家大宅内。 “你这长虫,你我一向井水河不犯河水,缘何你现在突然不要面皮,不讲廉耻,突然做这强取豪夺的勾当?” “不讲面皮?不讲廉耻?你这老狐狸莫不是装人装得久了,就忘记了自己是谁?咱们妖族一向是弱肉强食,什么时候和人类一样讲究过?“ “再说了?”,老虎裂开大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一双虎目扫过胡家大宅“你告诉我,你藏着个功德身是干嘛的?为了谈经论道吗?哈,还不是为了把他装进肚子里,提升修为,都是茹毛饮血的畜生,你跟我提礼义廉耻,真是虚伪至极。“ “吼——”,一声虎吼,环绕在虎妖周身的伥鬼一拥而上,将老狐狸淹没。 啪,一声脆响,原来不知何时以胡美娘为首的七只母狐狸竟维持着人形悄悄绕到了虎妖的背后,个个手持长剑组成了一个阵势,就要对着虎妖发动攻击,却被早有防备的虎妖用尾巴打在地上弄出来的余波弄得东倒西歪。 ”啊。“ “呀。” “哎呀。“ 七只母狐狸对敌经验不足,还未来得及使出招式就被虎妖破了阵势,立时娇呼连连,纷纷放弃武器,化作了原型,对准虎妖巨大的身体发动了最原始的攻击。 “哈哈,老狐狸,你把女儿当人养,你的女儿却不愿意当人呐”,身上被母狐狸们咬出了血,虎妖浑不在意的晃了晃身子就把母狐狸们摇飞了出去,还有几只被他掌控的伥鬼追随母狐狸们而去。 “有什么手段就快试出来吧,再不使就来不及啦”,虎妖对准了老狐狸,一跃而起,直接把老狐狸压在身下,对老狐狸展开了撕咬。 “唳——,一声尖啸,老狐狸似是被逼到了绝路,张口吐出一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珠子,顿时,虎妖的攻击停滞了。 “果然是好宝贝,还没被催动呢,就已经让我看见了一丝幻象”,虎妖虽然张狂,却也不是不知谨慎,真的看见蜃珠时,眼中贪婪之色都减轻了不少,小心翼翼的用爪子试探性的去触碰蜃珠。 砰————,就在虎妖爪子触碰到蜃珠,就要将蜃珠收入囊中之时,一声巨响,那蜃珠竟整个爆炸开来,散发出耀眼的白光的同时使得周围温度急剧升高。 爆炸的威力太大,以至于胡家宅院的防护阵法也有了损伤,房屋倒塌一片,躲在大门后的临清差点被倒塌下来的墙壁砸个正着。 “你可以去死了”,又一次听到了老狐狸那沧桑而又阴冷的声音。 临清精神一阵恍惚,感觉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亲人,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仿佛回到了现代社会,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笑了出来,幸好,一阵清凉感将他从幻象中拯救了出来。 “嗯?秀才你竟然那么快就从幻象中走了出来?”临清陷在幻象中的时候,老狐狸已经解决了被炸得半死不活的虎妖,朝着临清走来,他走得很慢,看不出身上是否有伤。 “可惜了,灵药还差一位没有集齐”,老狐狸看着临清的眼神十分阴冷。 “却不知老狐狸你可还一战之力?“,临清将他背在身后的手放到了身前,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刀,一把漆黑的长刀。 “嗯?”看着临清手中漆黑的长刀,老狐狸眼珠转了转,脸色变来变去,阴晴不定。 “哈—“,就在老狐狸踌躇之时,临清已经率先出招,用他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太阴除魔刀法对老狐狸发动了攻击。 “……“,老狐狸不发一言,维持着人形和临清缠斗在了一起,一人一狐以极快的速度交上了手,满满的,随着让人打斗,竟是刚刚习武的临清占据了上风。 其中原因有三,一是临清自系统中兑换的武艺着实不凡,而是老狐狸本就有有暗伤有年老体衰,还在一个月接连和狐妖缠斗后遭受了爆炸,本就是强弩之末,三则是因为,临清不止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功法和宝刀,他还兑换了毒药涂抹于刀上,毒药伴随着伤口血液流动进入体内循环,让老狐狸不断衰弱。 “唳—”,一声短促的尖啸,老狐狸再次召唤出了蜃珠,顿时老狐狸由一只变为了两只,这使得老狐狸再次占据了上风。 因为两个老狐狸都是实体,就像配合默契的双胞胎一样。 这是当然的,若是幻化出的老狐狸不是实体,又怎能骗过战斗经验的虎妖?让虎妖将老狐狸将明面上和他对峙的老狐狸的当成真的? “汪汪,汪汪……”,二人激斗正酣之时,不知那里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第三章见色鬼 临清和老狐狸精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动作,向着狗吠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一人一狐都不禁愣住了。 不同的是临清愣住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老狐狸则是历是反应过来,向着已经成了废墟的胡家宅院窜去。 原来发出吠叫的狗并非真的狗,而是完全由金属与木头所做的机关狗,机关狗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临清抬头望天,就看到机关狗的上空飞着一只同样由金属与木头做成的巨鹰,巨鹰的两只鹰爪,分别抓着一只相较于之前的虎妖要小上很多的机关老虎,和,一个人。 巨鹰体型虽大,却不笨重,即使鹰爪抓着东西,飞行速度却是极快,几乎是转瞬之间就飞到了临清和老狐狸的正上空。 “临兄小心”,被鹰爪抓着的人大喊一声,然后就有三道白色风刃冲着临清袭来。 “临清下意识一个翻滚侧身避开风刃,同时激发了系统商城里购买的护体玉符,然后实现追随着风刃,看到已经倒塌的胡家宅院被风刃劈成了碎渣。 “哈,怎么样临兄?任你深藏不漏,身负绝世刀法却终究不敌我的飞天神鹰。” 巨鹰降落到地上,一直被巨鹰抓着的人从巨鹰的爪子上爬了下来。 这人长了一张圆圆脸,皮肤很白嫩,还有些胖,看上去就像个富家家少爷,偏偏穿了一身贴身的黑色玄甲,还在腰间挎了一柄剑鞘上镶满宝石的长剑,背后则是背了个书箱,打扮说不出来的奇怪。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敢问兄台是?“临清对着圆脸拱了拱手。 临清从临秀才的记忆里得知这个世界的礼仪颇为随意就像临清钱是看的古装电视剧里一样,不怎么讲究。 “好说,在下庆元县伏妖镇诡司小旗金多多,因你母亲来我伏妖镇诡司报案,所以特意带着手下人来胡家查探”金多多同样对着临清拱了拱手。 “好了,等我把那老狐狸料理了再跟你说“,圆脸青年双手搭在一起,结了个印,巨鹰另一只爪子抓着的机关老虎就咆哮而出,窜进了老宅的废墟之中,不多时叼着已经彻底断了气的的老狐狸的尸体来到圆脸青年跟前儿趴下。 “你陪着你妻子回门之后,你母亲在家心生不宁,因此去庙里烧香,被小金刚寺的大师看出你母亲身上沾染了妖气,所以你母亲到了我伏妖镇诡司报案,正好庆元县的伏妖镇诡司最近无甚大事发生,所以我就亲自带上兄弟们来了。” 金多多上下打量着临清,”说来临兄还真是深藏不漏,就连令慈都不知道你身负绝世刀法。” “金兄说笑了,什么绝世刀法,不过随便练练罢了,在下能和那老狐狸周旋全赖那老狐狸年老力衰,若不是金兄相救,在下说不得就直接丧命于此了。” “你说那老狐狸确实是年老体衰,确实不假,它若不是年老体衰,也不用骗了你来吃,但你的刀法可不是随便练练”,金多多不同武道,但高手见多了,见多识广,眼力还是有的,但是他也没有多问。 “我看临兄身手不凡,不知临兄可愿假如我伏妖镇诡司?”现在的伏妖镇诡司是当今这一位皇帝登基后组建的新衙门,目的就是为辟邪镇妖、驱鬼护民,势力遍布九州大地,专门解决世间诡事,二十多年间一直是加入的人多,死的人更多,因此看到临清身手不错,金多多就想着试一下拉拢一把,万一临清这个秀才脑子昏了头,真的答应了他呢? “伏妖镇诡司?若是我加入了伏妖镇魔司,岂不是要经常和诡异之事打交道?“ “没错”,金多多点点头,“但这世道诡异横行,你就是不加入我伏妖镇诡司,说不定也会遇上诡异之事。” “就像这次狐狸窝,难道是你自己主动走进来的?” “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考虑是考虑,可不要一直拖着,要尽快给我答复。” “大人,属下无能,让母狐狸逃了一只”,金多多话音刚落,一个方面大耳,下巴上满是胡茬儿的虬髻大汉抓着被串成了串儿的六只狐狸,带着一行身穿黑色衣服的壮汉走了过来。 “逃了一只?嘿嘿,临兄,这下可由不得你了,我伏妖镇诡司你是非加入不可。” “若是不加入我伏妖镇诡司,将来那母狐狸的报复,你可不一定承受得起。” “金兄说得有道理,看来这伏妖镇诡司我还真的是不加入不行了。” ”走吧,咱们回城,吃烤狐狸“,金多多一招手,机关巨鹰带着机关虎和机关狗飞上了天,他则是带头往山下走去,临清赶忙跟上。 很快,出了山区,一行人步入了县城,人烟顿时稠密起来。 那我狐狸精居住的地方委实里县城不远,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胆子。 重新感觉到了人间烟火气,穿越以来终于感觉自己是在人间,临清不禁心情大好,忍不住四下打量。 “你听说了吗?县令夫人疯了。” “什么?县令夫人疯了?不可能,你别在这瞎说,县令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疯了?” “就是,你满嘴胡咧咧什么呢!你快离我远点儿,别连累了我们。” “什么胡说,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一个亲戚在就在县衙当差,县令夫人疯了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我跟你们说,我那亲戚告诉我,那日……” 金多多这时压低了声音在临清耳边说道,”临兄,你只见过妖,没见过鬼,不知你现在可有兴趣随我一同去捉鬼?“ “捉鬼?这青天白日的,也会有鬼物出没么?“听了金多多的话,临清颇为诧异,现在最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但仍是白天,他一直以为鬼都是在晚上才敢出来的,这个世界的临秀才的记忆中也有相关的信息。 “鬼和鬼也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发现的这一只鬼长在人的身上,当然就能在白天出来了。” “长在人身上的鬼?”临清重复了一遍。 “没错,长在人身上的鬼?临兄可要跟我去见识一下?” “我不会妨碍到金兄么?”临清却是是对这‘长在人身上的鬼‘颇为好奇。 “听你这口气就是想去了”,金多多拍拍临清的肩膀。 “方明,你和兄弟们先回去烤狐狸,我带着临兄去捉个小鬼。“ “好嘞头儿”,方明,也就是之前第一个跟金多多汇报说狐狸精少了一只的壮汉答应一声,和其他身穿黑衣的壮汉加快了脚步。 临清现在已经知道方明是金多多手下的力士头儿之一。 “鬼在哪儿?“方明走远后,临清问道。 “不急,不急”,金多多摇头晃脑,带着临清七拐八绕,绕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恰好拦住一名低着头往巷子里冲的小妇人。 “这位娘子,在下伏妖镇诡司小旗金多多,我观娘子面色就知道娘子最近得了麻烦的病症,恰好我专治你这样的病症,娘子可要请我们二人去家里坐坐?” “……”,小妇人抬起头看着金多多,眼含泪光,嘴唇蠕动,却终是默默无言,转身欲走。 这小妇人脸也是又干又黄,两颊凹陷,一看就是遭了大难。 “娘子别走啊,带我们去你家里坐坐”,金多多一个跨步拦住了小妇人。 “没把话说清楚是我不对,娘子不是染了什么病症,是遭了鬼,对吗?” “你、你,你你你……”,金多多这话一出,小妇人大惊失色,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因为瘦而导致凸出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眼白上的血丝清晰可见,显得有几分可怖。 小妇人脸上出现了激动而又惶恐不安的神色,上下打量着金多多和临清,手放在了胸膛上似是在犹豫些什么。 ”娘子如此犹豫,可是担心牵连家中孩子?“ “大人怎么知道小女子家中有孩子!?” “只因我看过卷宗”,金多多叹了口气,“,娘子姓林对吧?林娘子请放心,金某和那孟安国不是一路人,绝不会放着百姓不管。” “大人,小妇人只是……“,小妇人言辞喏喏,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伸手就要解自己的衣服上的盘扣。 “娘子这是做什么”,临清穿着宽袍大袖的书生袍,此刻看小妇人要解衣服,他下意识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脸,避免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看着临清的反应,小妇人有些惊慌,“这位,这位公子难道不是伏妖镇诡司的人么?”对一个女子而言,要在不认识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小妇人想着金多多和临清并非常人,乃是伏妖镇魔司的高人,这附近又没有旁人才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却没想到临清竟是和寻常人一样的反应,这让涨红了脸,感觉到极度的羞耻。 “娘子勿怪,娘子勿怪,是我没解释清楚,临兄是新加入我们伏妖镇诡司的,所以对一些事情不太习惯,娘子勿怪”,其实金多多也没想到这位小妇人会如此干脆利落的脱衣服,此刻脸微微涨红,不过他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小妇人身上的鬼物。 林娘子闭上眼睛,慢慢扬起自己的脖子,颤颤巍巍的用手掀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一直精心掩藏的东西——一只眼睛,一只属于鬼的眼睛。 第四章除色鬼 呛啷一声。 临清拔出自己的乌黑长刀对准了地上的林娘子,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出刀,难道他要用自己手中的长刀剜出那不应该长在林娘子胸口的位置吗。 “相公”,跪在地上的林娘子轻轻呼唤了一声,偏过头去。 “怎么,娘子,你莫不是寂寞了?想你相公我了?竟会主动找我。“ “不是他找你,是我们找你”,金多多示意临清收刀,同时上前一步,站到了林娘子的对面,手抚上了长剑,。 “嗯?嘿嘿,这哪里来的小哥儿,又白又嫩,莫不是春风如意楼的小倌儿听了大爷我的威名来找大爷快活。” “哈哈,娘子,我的好娘子,你快上去抱住他,抱住他们”,足有铜铃那么大的鬼眼瞪得浑圆,眼瞳小,眼白多,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看着十分诡异,看到了金多多,以及落后他半步的临清后,那眼睛底下又兀的冒出了一张嘴,嘴唇宽厚,张合之间喷出的不只有污言秽语,还有腥臭的口水,语气怎么听怎么猥琐,猥琐而又恶心,听得人几欲作呕。 ”临兄害怕吗?“金多多微微错步,一手握住长剑,一手按在临清的肩膀上。 “怕当然是怕的,只是我好奇要如何才能除了这恶鬼“,临清握紧刀柄,死死盯着鬼眼。 临清想要回家,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就要攒功德,所以他不能怕,鬼不能怕,妖不能怕,不只不能怕,他还要有灭杀他们的勇气。 “嗯?”恶鬼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刚发现什么,“竟是伏妖镇诡司的大人?敢问大人,你来找我,孟安国孟大人可知道?” “怎么,你这色鬼竟和孟大人有交情么?”金多多看着鬼眼。 “什么叫交情不交情的,孟大人是何等英雄人物,小人可不敢跟他攀交情,只是,在小人生前,因为小人嘴巴严,孟大人曾告诉小人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孟大人上次除妖,临走之前还特意找我喝了顿酒,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保守秘密,那件事情所以小人才……“色鬼颠三倒四的说着。 ”才“字落下,后面就已经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粉红色,带着甜香味道的烟雾从色鬼口中涌出出,大股大股的烟雾逐渐弥漫,弄得周围一片空气都变了颜色。 “哈,果然是两个嫩小子,竟然都没看出老子是在拖延时间,娘子,别跪着了,站起来带路吧,两个都要带上,老子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呢,今儿正好尝个鲜儿,想想活着的时候没想过的福”,色鬼看金多多和临清眼神呆滞,就以为他们被迷住了,历时洋洋得意起来,却是没有发现两人身上分别有一点灵光一闪而逝。 “……!”,听着色鬼一边说话,一边舔嘴咂舌的声音,全身发冷的林娘子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两眼无神的金多多和临清,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心中彻底绝望,又一次萌生了死志。 “行了,娘子,你动作快点儿吧,咱儿子还等着你回去喂他呢“,色鬼只一句话打消了林娘子心中的死志,眼睛随之合上。 ‘孩子,为了孩子,我都是为了孩子,别怪我,我是为了孩子,是你们自己找上来的的,不怪我……’,林娘子强打精神,踉踉跄跄的走在前面。 林娘子想要大声呼救,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音,而且,向谁求救呢,谁又能救她呢? 林娘子一步一顿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知道,有些路,走上了就回不了头,可她毫无办法。 林娘子的家距离这里并不远,走过一条小巷,再拐进右边的一条小巷,就到了林娘子的家,拢共也就小半刻钟的脚程。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圆月东升之时,阳气衰颓,阴气渐盛,即使是普通人的肉眼都能看到,林娘子家的整个小院往四周散发着艳红到发黑的靡靡鬼气,这鬼气迷人心智,惑人心神,让临清差一点就要把持不住自己,还好金多多及时出手,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狠狠在背后狠狠戳了一下临清,让临清能够继续保持清醒。 在金多多和临清二人先后迈步进了正堂的一瞬间,“咚”的一声院门就自动关上了,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大小的孩子摇摇晃晃,磕磕绊绊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娘。 “平安莫怕,平安莫怕,娘回来了。”林娘子看到孩子后赶快上前几步把孩子揽到了怀里紧紧抱住,抱着孩子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逃到了院子里,同时,一道冒着黑气的影子从她身上飞出。 黑红色的影子落到地上,和房间内的艳红到发黑的靡靡鬼气相结合。 很快,艳红鬼气翻涌,屋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只裹了一层薄纱的美人,那美人胸大臀翘,手扶着门框搔首弄姿,风骚至极,但临清心中却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只因为那美人的一张脸竟是和狐狸精胡素娘一模一样。 “来啊,来快活啊,公子”,看两人不受诱惑,美人主动除去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层薄纱,抖胸张腿极尽勾引之能事,能清楚看到她的皮肤就如婴儿一般光滑细嫩。 ”临兄,退后“,似是再也无法忍受色鬼拙劣的手段,金多多一声暴喝,猛然抽出自己的长剑,向前刺去。 伴随这一道明亮却不刺目的金光,由鬼气凝结而成的美人溃散成了黑气,复又化为一道黑影。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摆在桌子上,写有赵强二字的排位化为了齑粉。 “你到底是谁,何故多管闲事,我不会放过你的!”黑影叫喊着就要飞到金多多与临清身前。 金多多默不作声,挥舞长剑,很快就有金光在他和临清二人身前组成了一个阵法将黑影束缚。 “你和城外的狐狸精有何瓜葛?如实招来。” “狐狸精?大人饶命,小人一向老师本分,不认识什么狐狸精啊,大人饶命……“,色鬼连连求饶。 ”冥顽不灵”,话毕,金多多轻叹口气,长剑用力一挥,色鬼登时灰飞烟灭。 “出去看看吧“,金多多说完率先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临清跟着收起长剑的金多多走出了房间,就见林娘子身上金光闪耀,金光之中有凄惨哀嚎声。 原来金多多在给点醒临清的时候,也在林娘子身上留了后手,一旦色鬼意图夺舍就会被反噬。 “那色鬼现已魂飞魄散,从今以后你和孩子可以安心生活了。” “除、除掉了?”林娘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泪眼朦胧的看着金多多。 “除掉了“,金多多笑着对她点头。 ”除掉了“, 林娘子突然就觉得身体一阵轻松,之前被色鬼占领的地方又痒又麻,她下意识的去抓,抓到了一堆厚厚的皮屑。 林娘子一愣,继续摩挲自己的肌肤,良久,终于确定那色鬼是真的不在了。 ”除掉了,真的除掉了,除掉了……“,林娘子呆呆的重复着,突然就跪在地上朝着金多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等她磕完头后再抬头来,额头已经一片青紫,还有血渗出。 “大人,不,恩人,应该叫恩人,恩人,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望恩人将姓名告知于我,让我能够日夜供奉恩人。” “在下庆元县伏妖镇诡司小旗金多多,至于供奉就不必了,只要你以后好好生活,我也就安心了。” “对了,之前除鬼的时候你相公的牌位毁了,你再找人做一个吧。” “那种人的牌位,毁就毁了,干什么要重做”,临清不赞同金多多的话。 “临兄竟是这样想的么?那临兄倒是和我听说的颇为不同”,金多多把林娘子扶了起来。 “呵,相公?牌位?呵”,林娘子借着金多多的手站起来,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遭遇,仿佛是要通过述说来发泄自己内心的苦痛。 林娘子本是赵家村人,幼时家境殷实,奈何父亲早亡,母亲很快也跟着父亲去了,所以她不得不跟着自己的叔婶生活,叔婶占了她家的家产,还承诺等她加来出嫁,会给她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当然林娘子心里知道他们也就只是说说。 平日里,叔婶对她不好也不坏,林娘子就那么一天天的长大。 因为嫁妆丰厚,长得清秀人又能干,有很多人都不嫌弃林娘子是个孤女,想要求娶她,不料第一个正式带了媒人上门求亲的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赵强。 赵强长得高大健壮,面容周正,家境也算殷实,看着是个好小伙,奈何他为人游手好闲,还出了名的好赌,手里有两个钱就都扔进赌场里,就连他父母都管不住他,等他父母死了,赵强更是变本加厉。 这样的人,林娘子的叔婶自然不想让她嫁,却不想赵强提亲不成,直接起了坏心,寻到林娘子一个落单的时候,把她拖到了地里,强行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不单单是如此,赵强还在靠山村到处跟人说是林娘子一介孤女,看他家里有钱就故意勾引了他,败坏林娘子的名声。 林娘子曾经投河自尽,奈何被人发现救了下来,那赵强又来威胁她,说他到了年纪,是一定要娶一个媳妇的,若是林娘子不答应她,她就去寻林娘子的堂妹。 林娘子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含着泪答应了嫁给赵强,带着她叔婶给她置办的微薄的嫁妆。 嫁人后,林娘子的噩梦就真正开始了。 赵强好赌又好色,喝了酒还喜欢打人,又好高骛远,带着林娘子住到了镇上却不养家,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全靠林娘子接些浆洗衣服的活计养活他,甚至林娘子还被他打掉过一个孩子,就是林娘子给赵强生了个儿子,都没有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林娘子日子过的生不如死,有很多次都想一死了之,可是她又不敢死,就那么一天接一天麻木的熬着日子过。 终于有一天,有人来家里报信,跟她说赵强跟人打架,被人打死了,那人还告诉她,赵强就是他弟弟失手打死的,若是她答应他不去衙门告他弟弟,他就给他一笔银子,多少好商量。 当时林娘子别的没听进去,只听见去那人说赵强死了,一个激动就晕了过去,醒来就被邻居大娘告知她已经有了身孕。 林娘子一开始是不想要赵强的孩子的,可拿了药回来,想着这孩子也留着自己的血,她就又舍不得孩子了,于是把药给扔了。 却不想头七的时候赵强竟然回来了,变为鬼回来了。 变为鬼的赵强日日夜夜的缠着林娘子,白天缠着她,夜里更是不放过她,渐渐地,林娘子身体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力气,活儿也加不到了,只能靠打死赵强那人的哥哥留下来的银钱度日。 林娘子曾经想过上城外的小金刚寺求大师,可是赵强好似能知道她的想法,一旦她动了这个念头,它就会围着孩子不停打转,林娘子只能继续忍受。 再后来林娘子意外遇到了伏妖镇诡司的孟小旗主动找到了林娘子,林娘子不记得孟小旗跟她说了什么,对她做了什么,只记得好像就是在孟小旗找上她后,赵强变得更加厉害了,更会折磨她。 今日被金多多拦下,林娘子也是好不容易才再次鼓起勇气。 “不管怎么说,您真的是我的恩人,大恩人”,林娘子说着就又要跪下,不过被金多多及时阻止了。 “临兄害怕吗?我伏妖镇诡司就是跟这些诡异打交道,有今天,没明天的衙门,俸禄遂高,却不是一直有命拿的“,金多多再一次用同样的问题问临清。” “我不害怕,就是觉得金兄当真厉害”,临清还在回味刚才的事情,经过亲眼所见的狐狸精和色鬼两件事情,他已经对金多多生出崇敬了之情。 “只是靠外物罢了,不值一提”,金多多笑笑,”这世上比我厉害的多的多,就是临兄的一手刀法,都已经比我这个废人强了。“ 金多多复又对着临清解释道,”刚刚那个是色鬼,食人精气壮大己身,不分男女精气皆可吸食更有可能化为色魔,鬼好除,魔难除。鬼没有实体,魔却是有的。“ “好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临兄也该回家了,免得令慈担心太过。” “那好,金兄,咱们就此别过。” 第五章似曾相识,道士种梨 “这世界当真是诡异横行,可怕至极,还是地球好啊”,清晨,临清坐在伏妖镇诡司的一间书房之中,专心致志的阅览着金多多交给他的伏妖镇诡司的卷宗,看着上面的一桩桩,一件件诡异至极的案子,不由得感叹道。 “听说司里来了新人,还是个秀才,就是你小子?”吱嘎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两眼大小不一,光头锃亮的壮汉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在下文书临清,见过张力士”,临清来到伏妖镇魔司已经有一段时间,对庆元县伏伏妖镇诡司的人事关系了解的很清楚,毕竟庆元县一个小小县城,情况真的说不上复杂,因此一见到长得身份有特色的壮汉就将他认了出来。 伏妖镇诡司从上往下分十级,最低一级的官职是小旗,从七品官职,临清的顶头上司金多多就是一名小旗 小旗的下面有帮手分别唤作文书和力士,文书管文、力士管武,因为临清身上有秀才功名,所以金多多直接就让临清做了文书,当然,临清说自己也要跟着去镇压诡异,金多多也没反对。 现在的庆元县伏妖镇魔司一共有三名文书,二十多名力士,一名小旗。 张二牛也拱拱手,哈哈大笑后说道:“临文书不亏是个秀才,说话就是讲究,还什么在上在下的“,然后凑到书案前,看了看被临清打开的卷宗。 “你在看案子?要不要我坐你旁边给你壮壮胆?咱伏妖镇诡司的案子一个比一个那啥,还有人白天看卷宗晚上就做噩梦把自己吓得半死的废物。“ “张力士多虑了,在下的胆子倒是没有那般小。” “是么?”,张二牛看着临清,“倒也是,刚出了狐狸窝,就敢跟着咱们大人去见识色鬼,第二天还没事儿人一样来报道,临秀才你胆子确实是不小了“,张二牛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对了,临文书,向你打听个事儿,很重要的事儿,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张二牛突然收了笑容,一脸严肃。 “什么事儿?“临清停止了腰杆,同样严肃起来。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什么?” “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准备请你吃个饭,你身上有多少钱,决定了是下馆子还是路边摊‘,张二牛对着临清摊开手。 “你的意思是,你请我吃饭,我付钱?”临清愕然,有些换衣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呵呵,你看我是个人,却不知我其实是个鬼,不折不扣的穷鬼,身上分文没有,当然是你掏钱“,张二牛完全是理不直,气也壮,大小不一的两只眼睛一瞪起来颇有些滑稽,弄得临清哭笑不得。 “穷鬼?你的俸禄呢?“ 伏妖镇诡司俸禄丰厚是真的丰厚,同是小吏,他们的俸禄是县衙里小吏的数倍不止,因此张二牛说他自己是个穷鬼,临清觉得颇为奇怪。 “他的钱都拿去做善事了,春风如意楼里有很多无依无靠的可怜姑娘,这头爱发春的蠢牛的钱都被他拿出接济那些姑娘了”,房间里又进来一个才刚到张二牛腰那么高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一头灰白的头发,面无血色,嘴唇青紫,一双眼睛大是大,却一点也不灵动,反而是显得有些呆滞,不似活人,倒像是临清在狐狸窝里见过的人傀,腰间挂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身上也散发着一股酒气。 这小姑娘就是伏妖镇诡司三个文书之一,名叫文秀,专精养鬼连鬼,可能是总跟人打交道,所以身上人气少,鬼气多。 “我那是在为自己攒阴德”,张二牛脖子一梗。有些事情自己说不觉得什么,被人说出来就别扭的很了。 “有人来报案,金大人让你跟我一起去“,文秀看着临清,”要去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临清总觉得文秀挺看不起自己的。 “我们要去办什么什么案子?”临清一边把书案上自己打开的卷宗收好,向文秀询问道。 “李氏粮行的老板昨晚在家里不停吃东西,他的家人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饿死了,应该是有一只饿死鬼”,文秀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我也去,解决了那饿死鬼我请你们吃饭”,张二牛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以文秀为首,临清他们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李氏粮行,粮行门前一名衙役看似已经等候多时,身上,头发上沾染了露水,见到他们后立刻就撕开了粮行门上的封条,然后跟在他们身后。 “秀才,你觉得这粮行风水怎么样?”比临清高了有一个头的张二牛用他粗壮的手臂搂住临清的肩膀。 “我不会看风水”,临清实话实说。 “你一个秀才竟然不会看风水?“ “我一个秀才为什么要会看风水?道士不会看风水才奇怪吧?”临清冲着张二牛翻了个白眼儿。 一行四人由文秀大头,最后走到了后院的一排粮仓前,文秀先是细细的打量眼前这几排粮仓,然后小巧的鼻子抽了抽,径自走到最里面的一个粮仓前,小脚在地上轻轻叩击。 “蠢牛,干活儿了”,文秀转过身。 “小丫头片子没大没小,叫谁蠢牛呢?”,张二牛两只手左右掰了掰,冲着文秀做了个鬼脸,然后推了一把临清。 “秀才,你去,正好长长见识?” 文秀没有说话,沉默的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一个位置给临清。 临清上前,蹲下打量了一下之前文秀站着的位置,又抬手在地面上摸了摸,也顾不得脏污,直接用手把地面上的杂草落叶清理干净,然后拉住地上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拉环没轻轻一拉,就打开了一个地窖。 “呕——”,随着地窖被打开,一股极其难闻的尸体腐坏的味道吐了出来,那个跟在最后面的衙役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吐了出来。 ”我的个乖乖,秀儿,你知道咱们粮食哪买的吗?别是这家店的吧“,早有准备的张二牛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瓷瓶里到处点儿液体抹在自己鼻子底下,然后把瓶子递给了已经站起来的临清。 “呕————,听到张二牛的话,衙役吐得个厉害了,胃里的酸水儿都快要吐干净了。 “这里为何会有具尸体?难道,传言是真的?”那衙役终于吐完了,也不知道从那里找出块儿帕子捂住了下半张脸,凑上前来仔细打量地窖里的尸体,只可惜,过去的时间太长,这尸体早失去了本来面目,因此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什么传言?“张二牛听了衙役的话立刻就来了精神。 ”有传言说这粮店老板李大财他老婆红杏出墙,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李大财一气之下就把那奸夫给杀了,尸体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的意思,这就是那奸夫?”张二牛蹲下身子,用手摩挲着下巴。 “我就是说了个传言而已,传言,传言…… “,衙役连连后退,不断摇头。 “切——“ “行了,秀才,看你的了,你身上有聚阴符和金光符吧?若是你没有,我倒是可以卖给你两张。“ 临清笑笑不说话,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聚阴符撕碎,随着聚阴符被撕碎,引起很快向着临清汇聚,一道四肢纤细,肚子硕大浑圆的鬼影也在阴气中若隐若现,张着大嘴像临清扑了过来,然后临清闭了闭眼,抽出长刀,对准鬼影斩了出去,霎时,鬼影消散。 “你的刀竟能斩鬼?张二牛看着临清手中漆黑长刀两眼放光。 临清但笑不语,长刀的斩鬼功能,是临清在施舍给几个乞丐钱财,有了功德后,跟系统兑换的。 “这就完了?”衙役大着胆子走进临清,“那鬼,这就没了?” ”这只是个不成气候的游魂,能害了李老板想来也是因为对李老板的怨气太大。“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衙役讷讷,能轻易害死一个人的鬼物,就那么的轻易的被除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鬼没有了,你可以通知李老板一家住回来了?“ “住,住回来?”衙役低头看看文秀,讪讪一笑,不知为何,伏妖镇诡司的三个人里,他唯独觉得这个小女孩儿有些可怕。 “梨子,卖梨子啦,皮薄多汁的大梨子,贵一倍,甜十倍,好吃的大梨子。” 解决完恶鬼,张二牛又说要请临清吃饭,临清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了,文秀则是直接回了伏妖镇诡司。 可巧二人正走着,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看上去很朴实的汉子在当街叫卖。 一名邋里邋遢,看着比乞丐好不多了多少的瘦高道士率先凑了上去,“你这汉子的梨子看着就甜,不如你送我一个如何、到时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梨子了。” “送你一个?你可真是长得丑想得美,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送梨子?你快滚开,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道士听了这话,两眼一瞪,显出一点凶相,“你这汉子怎么竟如此小气,一车梨子不下几百个,给我一个都舍不得。“ “你这道士好不晓事,难道一个梨子就不是梨子了?我这一车的梨子一个可就是两文钱。” 街上人来人往,道士和壮汉的争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张二牛浑不在意,只是看了两眼,临清却是抓住了张二牛,让他和自己一起看下去。 只见那道士趁着汉子不备,在车上抓了一个梨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啃梨子,等把梨子啃完,他就蹲了下来,用手在地上刨坑。 街上众人凑上前去看这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只有壮汉还守着他的那一车梨。 道士能抢梨,其他人也能,为了不丢失更多的梨子,壮汉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道士挖啊挖,最后竟真的用手指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坑,挖好了坑,他把梨核扔在坑里,把坑填上,随后他摘下腰后的酒葫芦,将酒葫芦里泛着绿色的液体倒在埋梨核的地方,很快,一颗梨树就长了出来,很快开花结果,枝头上挂满了黄橙橙的梨子。 “嘿嘿,汉子小气,道爷我可不小气”,道士站起来从树上摘下一颗梨子开始啃,“而且道爷我给这梨子浇的是观音菩萨的羊脂玉净瓶里的杨枝甘露!” “高人啊……”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仙缘?“ “梨子,我要吃梨子。” 围观的人全部癫狂了,发疯似的上去抢梨子,就连那卖梨的汉子都忍不住挤进了人群,很快,抢到了一枚被浇灌出来的梨子,准备带回去给自己生病的妻子吃。 但当他回到自己的车前时,看着自己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车子傻眼了。 “哈”,道士洋洋得意,一边啃着梨子一边笑道,“道爷给你这小小的教训也是为你好,你记得以后莫要小气了。“ “啊——”,汉子扔下手中的梨子,就追了上去,“你这妖道,我娘子还等着这卖梨子的钱买药呢,大夫说了我娘子的药不能停啊,你这妖道,妖道。” 只是任他再精壮一个汉子,又怎能追上一名练气士?最后也只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摘了梨子的人看汉子的模样,有的心生不忍,取出铜板放到了汉子的车上,还有的将梨子藏在怀里,佝偻着身形走了。 “张兄”,在一旁看完了整件事,临清扭头看着张二牛,“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兰若寺?” “嘿,你这秀才莫不是被狐狸精吸傻了?兰若就是寺,寺就是兰若,那有寺会叫兰若寺的?专门给人笑话的寺?“ “那聂小倩呢?婴宁呢?还有,还有,你可曾听过,听过……” “没听说过”,张二牛摇了摇头,还伸出大手在临清眼前晃了晃,“你怎么突然开始胡言乱语?被狐狸精吸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啊 ,我,没什么,没什么,是我想岔了”,临清摇摇头。 “走吧,回衙门,你去找王伯看身体,我去找大人回报有弥勒教妖人出没。“ “刚刚那道士是弥勒教的人?” “不知道,我看着像,反正小心无大错”,张二牛将手探入怀里掏出一块儿碎银子,随手扔到卖梨汉子的怀里。 第五章真·水桶腰 “咳咳”,不大的农家小院门口,临清在敲门前有点儿紧张,特意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敲响了门。 叩叩。 “请问有人吗?” “来了来了,是谁在外面?”临清敲门之后,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脚步声在院门后面停下了,一个男人不大,勉强能让人听清,带着戒备的声音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到临清耳朵里。 “在下临清,是本县的秀才,与友人上山踏青,意外失散,一直寻找友人却不料不知不觉就误了时辰,只得独自下山,刚好看到这里隐有光亮就想要来试试看,能不能找人行个方便,若是有打扰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山野村夫,当不得公子一声先生”,临清说完话,门板后的人立刻接口,同时门后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临清下意识侧耳细听,觉得好像是有人在咽口水。 吱嘎一声,老旧的门轴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厚实的大门被打开一道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从缝隙中走出一个身材矮小,面容憨厚的汉子。汉子、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右脸颊上长了一颗带毛的黑痦子。也正是男人脸上明显的黑痦子,让临清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汉子手里拿着一盏锈迹斑驳,火光明灭不定,在油灯的映照下,男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汉子眯着眼睛,提起油灯,在临清身上打量了一下,又看向临清身后的壮汉,“先生后面跟的是?” “是我的书童,说是书童,也练过一点功夫,算是半个护卫。” 汉子将大门拉开一些,侧过身子:“你们读书人可真是……”,汉子话说到一半,止住了话头儿,转而说道,“反正我们庄稼人是从不觉得山上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敢上山,就怕自己进去了,出不来,连个收尸的人都等不到。” “先生腰间为何佩的是长刀?我看书生都是陪剑的。” “剑太贵,买不起,拿把刀充充样子。” “……” “先生进来吧,我家姑娘不久前出嫁了,正好空出来一间房。” “这就不用了,我就是想问一问,赵家村怎么走,进山前我跟朋友约定过,今晚在赵家村过夜。” “赵家村?”汉子脚步一顿,“赵家村在东边,跟我这里差着十几里的路程,先生已经跋涉了一天,现在又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不如就留在我家吧,天黑路远,若是出了意外,小人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可是我和友人已经约好……”临清装作有些犹豫的样子。 “万事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想来先生的友人是能理解先生的。” “先生就在我这里安心住一晚再走吧,晚上,可不是赶路的好时候,一到天黑,什么东西都出来了。” “那我就叨扰了。“ 临清跟着汉子走进了小院,第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搭着一个简陋的草棚子,草棚里蹲着一名侧对着大门的农妇正在往灶里添柴火,似是并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农妇只是的专注盯着火,灶上的大锅里传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娘子,有秀才公上门嘞”,汉子大声朝农妇喊道。 农妇这才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临清的打量的视线,赶忙回过头去,继续盯着火,似是有些含羞和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火光映衬,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农妇的脸没有什么血色,嘴唇却红得吓人。 “我这婆娘耳朵不好使,您见谅”,汉子一边将门闩插好,一边对临清解释了一下。 “耳朵不好使?那眼睛呢?您夫人眼睛怎么样?”临清似是随口一问。 “眼,眼睛挺好的,好的,她眼神儿好着呢,神明都能看清”,汉子支支吾吾的说道。汉子大着胆子和妖怪混在一起,从一开始的被迫到现在的心甘情愿,汉子是关注着伏妖镇诡司的,自然也知道庆元县伏妖镇诡司的小旗换了个人,不止他知道,庆元地界儿的妖都知道。因此临清一问话,他的心就开始狂跳。 什么东西耳朵眼睛不好使? 蛇。 听他说了耳朵就开始问眼睛。 这是不是伏妖镇诡低的? 这门是不是开错了? 汉子连日来极为紧张,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农家汉子插好门闩,回过身来,也不往前走,见临清看向土灶的方向,忍着忐忑,顺势试探道:“那锅里炖的是野猪肉,我家娘子手艺好得很,炖出来的野猪肉香得很,先生若是不嫌弃农家夫人手艺粗鄙,上不得台面儿,不如也坐下来尝尝?“ “不嫌弃,不嫌弃,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临清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听了汉子的话,立刻就在草棚外的饭桌边儿上坐下了。” “……”,看着临清干错利落的落座,汉子一下就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意客套两句,临清竟然直接就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了,这在怎么样,他也该推拒一下,说两句客套话吧。 乡野村民就靠种地过活,生活不易,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到几次肉,炒个鸡蛋就是见了荤腥,有点脑子的人也不能看了人家炖了肉就直接坐下来吧。坐下来就坐下来吧,还半点儿不提银钱的的事。 而且,汉子也不知道临清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锅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野猪肉。 伏妖镇诡司鬼看不破蛇妖的幻术吗? “哎呀,有肉无酒终究不美,不知先生您家可有酒?雄黄酒最好,农家自酿的浊酒我也不嫌弃。“ “……”,听临清提到雄黄酒,农家汉子一下子就汗如雨下,衣服后背都湿透了,终于明白过来,临清这是真的来者不善。 恰在此时,那农妇小心翼翼的揭开了锅盖,将本就挽起的袖子又向上挽了挽,用大木勺将锅里的肉块儿捞到粗糙的黑陶琬里,然后双手捧着陶琬,迈开和她农妇身份极为不符的小碎步,一步一步,走到桌子前面,低眉顺眼的将陶琬放到临清面前。 “客人请用,”陶琬落到了桌子上,农妇婉转的,能听得毫无防备之人骨软筋酥的声音响起。接着,农妇又另盛满满的一碗,端放到赵方,也就是跟着临清一起进门的伏妖镇诡司力士面前。 然后,农妇又返身去拿筷子。 “你不给自己的相公盛一碗么?”临清从农妇手里接过筷子,抬手指了指还站在门边儿上的汉子。 “先生先吃,先生先吃,不用担心小人“,还不等农妇回答,汉子先开口了。 “先生读书人,了不起,我这糙汉那配跟先生同桌吃饭”,汉子连连摆手,脚步向后挪动。 “哦?难道不是不敢吃么?“临清强忍胃里的不适和心里的恐惧,用筷子在碗里扒拉了一下,很快夹起一根指骨。 人的指骨。 “证据已有,赵方,动手!”话音落下,临清放下筷子,激活护身玉符,腰间长刀出鞘,向着农妇砍了过去。 比临清动作还要快的就是跟着他的赵方了。 毕竟赵方才是伏妖镇诡司的老人,战斗经验丰富,虽没有面对过蛇妖,却也是丝毫不惧。 “嘶——”,一声嘶鸣,农妇身体迅速膨胀,很快由身形还算苗条的农妇化为一条足有水桶粗的巨蛇。 铛铛档,长刀砍在巨蛇身上,发出金属碰撞之声,火花四溅,巨蛇修炼多时,早已是钢筋铁骨铜皮,寻常刀刃根本无法上她分毫。 “赵方,你先去擒了赵发财,这蛇妖我来料理。” “啊——”, 听了临清的话,赵方二话不说,立刻就掉转过头,扔下一张小火球符为自己打掩护,朝着赵发财跑去,很快,临清就听到了赵发财的惨叫。 “你竟然能伤到我!啊——”,临清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黑刀没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却实在是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刀,轻而易举的就打破了蛇妖的引以为豪的鳞片防御,让蛇妖惨叫连连。 “你不是临秀才,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是谁?” “在下庆元县伏妖镇诡司文书临清”,临清高高跃起,在蛇身上一个借力跳至半空,双手握刀,用尽全力斩下了蛇妖的头颅。 “妖吃人,我能理解,人吃人,赵发财,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吗?”临清握着染血的长刀,不去管还在弹动的无头蛇尸,用锐利的眼神盯着被赵方牢牢制住的赵发财。 食人魔这种生物,临清前世就已经听说过,见到还是第一次见。 不觉得新鲜,只觉得恶心。 “大人饶命,小人,小人也是被没办法啊,都是那蛇妖逼小人的,小人也不想啊,大人饶命“,赵发财两股战战,脸上鼻涕眼泪黏黏糊糊,两腿之间黄色液体不断往地上滴。 “走吧,回衙门”,临清收刀入鞘,没再看赵发财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把赵发财给剁了。 临清没有杀过人,但他觉得杀赵发财这样的人,他并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因为赵发财已经不是人,只是披着一层人皮的……畜生罢了。或者说,说赵发财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因为赵发财身边第一个尸骨无存的人,是辛辛苦苦,独自把拉扯打的老娘。 林家村村长报案,说村里有人无故失踪。 金多多判断是有妖作祟,把任务交给了临清和赵方。 临清潜伏在村子里调查出了真相,一番试探,然后,以刀斩妖。 但临清也还记得,自己是公门中人,不是什么浪子游侠。 妖可以杀,冤枉了也没事。 人,不能动。 第六章喜,老年得子乐开怀 ”老朽拜见金大人,金大人这样的人才能来参加犬子的洗三宴,可真是让老朽觉得三生有幸”,临清跟着金多多下了马车,在金多多身后站定,就见本来正在招待其他宾客的张员外红光满面的迎了上来,一边说这话,一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金多多这个新上任的小旗自上任以来着实做了不少事情,让庆元县人悚然而惊,自己住的地方竟然和其它地方一样并不安全的的同时,对金多多也是由衷的感谢,感谢他肃清了庆元县。 像张员外这中消息灵通的,还知道金多多有大背景,就更是不敢怠慢,奈何金多多不像知县等文武官员,多少有事需要他们襄助,只有他们求人家,没有人家求他们的,来的时日又短,所以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 张员外的恭敬既是因为敬畏,也有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这位就是临文书了吧?果真是少年英才,仪表不俗”,张员外又看向了临清。 若说金多多是过江龙,临清虽算不上地头蛇,却到底是庆元县本地人,张员外觉得和他应该更好拉上关系,因此态度同样十分恭敬,当然,若临清不是伏妖镇诡司的文书,张员外说不得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张员外客气了”,金多多将手里拿着的锦盒递给张员外身后的下人,然后共收到,”今日张员外大喜,在下也是来沾沾喜气,讨杯水酒,张员外把在下当普通宾客对待即可。“ “哈,金大人要是这么说,那老朽可就真的不客气了“,张员外笑了笑,态度不变,侧过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金大人,临文书,请。” 由张员外亲自带领的金多多很快就成为了来往宾客注视的焦点,尤其是金多多来赴张员外儿子的满月宴,竟然仍是穿着一身玄甲,临清穿着青衫,看这是个潇洒的读书人,腰间却挎着一把长刀,在座众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两个的身份。 “这位金大人前来赴宴竟然还要穿着玄甲?当真是个怪人。” “这临秀才以前有这么出众么?” “秀才,小三元,本就不是什么普通读书人,只是没想到他竟加入了伏妖镇诡司。“ “不是说遇上妖精了么,还是遇上了狐狸精,那可是真的狐狸精,也不知道和我…过的小狐狸精滋味儿那个更好”,说到狐狸精,年轻男子脸上表情荡漾了起来。 “闭嘴,就你话多。“ “我倒是好奇临秀才和那狐狸精婚书是怎么办下来的。” “……,闭嘴,点心都堵住你们的破嘴”,他妈的说这个话题还不如说狐狸精,自己的兄弟怎么一个比一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先前呵斥‘闭嘴’的年轻男人咬了咬牙,又想到听说武者练气士都是五感远超常人,那自己要不要在洗三宴散了后去赔个罪呢? 众宾客或直接,或隐晦的打量着金多多和临清,然后不管是落座的,还是没落座的,纷纷过来和金多多和临清打招呼。在张家所请的所有宾客中,唯有金多多这个伏妖镇诡司的小旗和县令吴清源算是真正的官员,但谁都知道吴清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因此几乎没有人跟他搭话,吴清源自己也是主动坐到了角落里。 跟着金多多,临清当真是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待遇。 “金大人,临公子,这边请,还请上座“,张员外亲自在前引路,将金多多和临清带到了首席,然后又拱手告罪,“还有一位贵客尚且没到,需要张某到门口迎接,失礼之处还望金大人和临文书不要见怪,多多海涵。‘ “张员外客气了”,金多多说完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并在意,然后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只是却不知是那位贵客还未到?可是我认识的?” 张员外含笑解释道,“是隔壁县城庆红县寺的大师延亖寺的主持大师敬明大师,这位大师虽不是圣地出身,却也是一位佛法高深的高僧,老朽年近耳顺,好不容得了一个亲生的儿子,也是多亏了敬明大师。” “如此高人,稍后他若是到了,还请张员外为我引荐一番了”,金多多笑了笑。 “一定一定,即使金大人不说,老朽也是要如此做的,想来敬明大师也十分愿意和大人结交”,张员外笑容满面,说完对身后的下人低声吩咐了两句,转身走了。 “大人,张员外的孩子当真是亲生的么?”临清还是第一次知道张员外孩子的来历,又想到之前张二牛跟他说过的一件事情,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张力士跟下官说,张员外他,嗯……身体太虚“,临清说着眼神有点儿飘。 金多多一张圆脸,身材微胖,看着没什么架子,其实是个挺严肃的人,所以临清有点儿不好意思跟他说这个。 “你们之间还会谈论这种事?” 事实上,临清不知道,金多多想问的是你一个读书人,秀才,不是应该清高么?怎么能和张二牛这莽夫糙汉关系这么好,还能一起讨论这种事。 “属下看到卷宗里有恶鬼强纳女子为妾的案子,所以就向张力士问了几句。” 临清还记得当时张二牛很肯定地告诉他,鬼能吸食活人精气,但是并没有那种功能,鬼之所以要抢女子为妾,就和张员外一样,不行,却又想要面子,然后张二牛还拉着他说了好半天这方面的事情。 而且,身为一个现代穿越者,真的假的新闻看了不少,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临清对所谓的得道高僧之类人,总是从一开始就带着三分怀疑。 “我不知道张员外行不行,我只知道弥勒教的人能送子”,金多多眉头皱起。 那日张二牛说他和临清在大街撞上了疑似弥勒教的人,金多多就开始留心庆元县是否真有弥勒教妖人的踪迹,此次来参加张员外的洗三宴,也是因为张员外的孩子来得巧合。 孩子还没看到,临清和金多多先看到了大师,延亖寺的主持大师,敬明。 “老朽介绍一下,金大人,临文书,这二位,是延亖寺的敬明大师,和他的高徒敏慧师傅。” “敬明大师,这一位是我们庆元县伏妖镇诡司的金大人,这一位,是我们伏妖镇诡司的临文书,二位都是斩妖除魔的真英雄。” “阿弥陀佛!”张员外为双方介绍后,敬明和尚单手一礼,道了声佛号,他的弟子敏慧也是一样。 二人声音都很洪亮。 只不过敬明和尚长长的白眉毛垂下,一张圆脸面色红润,身材也是圆滚滚的,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老和尚,他的弟子敏慧却是满脸横肉,身高体壮,僧衣下依稀可以看出虬结的肌肉,就连武僧都不像,倒像个土匪。 临清下意识盯着多看了敏慧两眼,只觉得敏慧不止外表剽悍,身上还有一种阴冷的气质。 加入伏妖镇诡司已经有两个多月,临清对某些东西的感知更加敏锐。 接着临清又发现,场中竟有不少人,向着他们这一桌走来,还有人看着敬明和尚的眼神中带着一股狂热。 “可惜他们是隔壁县的”,金多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真的有问题?” “那两个和尚身上阴气太重,似是经常跟鬼物打交道”,金多多道。 “……我还以为跟鬼物打交道的,都跟文秀一个样子呢”,临清此时的见识实在是浅薄得很了。 很快,张家邀请的宾客陆陆续续到齐,在张家训练有素的仆人的带领下依次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有婢女为每一桌的宾客奉上了美酒美食。 其中美酒还是张家庄子上酿造的青梅酒。 张家有做酒楼生意,他们家的酒楼似云楼,生意之所以好,就是因为他家的青梅酒实在是好。 尤其很多女眷,非似云楼的青梅酒不喝。 金多多和临清这一桌只有他们两个人,同为贵客的敬明大师和他的弟子坐在临清他们对面那一桌,也是一张桌子只有两个人,只不过桌子上没有酒。 “诸位”,大堂正中,张员外高喝一声,引起众人注意,然后从侍立在他身后的仆人端着的盘子里拿起酒杯,面对众来客举了起来。 “老朽如今五十有六,已近耳顺之年,自二十岁娶亲到如今已有四十六年,期间不止妻子,老朽还纳妾数名,奈何一直膝下空虚,老朽遇到了敬明大师,得敬明大师诵经赐福,让老朽有了儿子,不用担心日后无颜见列祖列宗了。今日请诸位来此,就是想要与诸位同喜!“ “同喜同喜。” “是啊,恭喜张员外啦,大喜啊。”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张兄你这孩子既是来得迟,那他就一定不是池中物!” 张员外话毕,众宾客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副诚心为恭喜他的摸样,接连举着酒杯向他道贺。张员外则是来者不拒,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喝到最后已是老脸通红,眼神迷离,脚下有些踉跄。 轮番敬过酒后,众宾客不约而同的回到了原位,唯有一个面皮白净,看上去还算俊朗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张员外,扶着他到了座位上。 临清看着年轻人,猜测他应该就是张员外的远房侄子张贺了,临清的身体的原主人和这个张贺曾是同一家私塾的同学。 “嗝~” 酒喝得太多,张员外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酒嗝儿,但也正是这一个酒嗝儿,让张员外清醒了几分。 “阿贺,这些年,哎,也是我对不住你。” “张叔您真是喝多了说胡话呢,要不是您和婶子,我早就冻死了,哪能像现在识文断字,锦衣玉食”,年轻人吩咐候在一旁的下人赶紧把醒酒汤端来,亲手喂给了张员外。 喝完醒酒汤,张员外拍了拍年轻人的手,也没再说话,而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吩咐下去,让人上来吧“,年轻人站在一旁的了一会儿,看张员外不再说话,只好代为吩咐下人,让下人去叫人,然后就还是站在张员外身边。 张贺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不适合出面代张员外应酬。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丝竹之声,舞姬翩翩起舞,妩媚妖娆,宾客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张贺下意识向着敬明大师那一桌看去,就见敬明大师的徒弟频频注视舞姬,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 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前来赴宴宾客逐渐在告辞后走掉,留到最后,也就只有金多多和临清,以及敬明和尚师徒二人。 奇怪的是,明明洗三宴,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洗三的环节。 第八章悲,原来孩子是怪物 “老爷,老爷救命,老爷,夫人派嬷嬷把金宝从奴家那里抢走了啊,老爷,金宝还小受起夫人的磋磨啊,老爷”,已经上了年纪,精力不济的张员外正在书房看账本儿,越看越觉得对不起张贺,想着分家的时候一定不能亏待了张贺,他唯一一个给他生了孩子的小妾林姨娘突然就闯进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腿开始一边哭,一边嚎,弄得他越发心法意乱。 “胡闹!书房重地,岂是你能乱闯的!而且你不是应该在坐月子么?”张员外重重的合上账本儿,抬脚就把小妾踹了出去。 “老爷……”,林姨娘被生气的张员外吓得够呛,一直之间就连哭都忘了,只瘫在地上,低低的唤了一声。 “来人!把她给我送回自己的院子离去,看好她”,张员外抬脚把小妾踹飞后毫无怜惜之情的朗声吩咐道。 “老爷,老爷,老爷……”,林姨娘哀哀的呼唤着,两眼含着热泪,不明白张老爷为何会如此对待她这个张家的大功臣。 “人呢!都死了吗?混账,混账东西!”,张员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只是又叫了一次人。 “小人来迟,还请老爷降罪”,很快,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两个穿着简单的婆子小步的跑进了书房。 大汉体型粗壮,面容憨厚,进了书房后眼神也不乱飘,只是一味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看,用手示意两个婆子先把地上的小妾搀起来。 “你们把她送回去,然后告诉夫人,就算她最近身体不适,这管家的活计也不能放下,不然家里乱糟糟的,像个什么样子”,张员外摆了摆手。 ‘夫人就是夫人’,听张员外那么说,两个婆子隐蔽的对视了眼,均能看出对方眼里的佩服之意。 “还有你,张毅,你继续去书房外面守着,若是再让闲杂人等闯进来”,张员外上下打量一下张毅,“看你身板儿不错,想来挖矿也是一把好手。” “是,老爷”,张毅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经扇了自己好几巴掌。此刻的张毅对自己给林姨娘放水一事感到了万分的懊悔,他本以为林姨娘生了老爷唯一的孩子,说不得就能取夫人而代之,可看老爷的态度,这是万万不可能了。 “老爷——!”,两个婆子说是搀,其实是拖着两个小妾往外走,却不料小妾竟突然力气大增,挣开了了经常干粗活儿的婆子的拉扯,又扑到了张员外跟前儿。 “老爷,你不能那么对我,我可是给您生了儿子,老爷,您不能对我这么绝情啊,老爷。” “老爷,我才是金宝的亲娘,孩子离不开亲娘,夫人硬生生把孩子从我身边儿抢走,你要给我报仇啊,老爷。” “仇?什么仇?你也说了孩子离不开亲娘,那夫人把孩子抱走不是应该的么?”张员外说完闭上了眼,看也不看林姨娘一眼,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婆子们快点儿。 ‘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就不该强求?’书房里没了人,但张员外却也没了看账本儿的心思,而是睁着眼睛盯着空气发呆。 张员外在书房发了一阵呆后,实在是看不去账本儿了,于是离开书房,走走逛逛,一路到了他夫人的的院子外面。 本来,张员外多年无子,已经绝了要孩子的念头,在去庆红县跑生意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在那一天开祠堂,正大光明的把张贺记入张家族谱,过到自己名下,却不想庆红县一行,看到和自己有同样烦恼的老友抱着白白胖胖的老来子想自己炫耀,却是又动了心思,为此,还背着老妻另纳了一房小妾,谁知孩子是有了,可小妾林姨娘不是个省心的,自以为给张员外生了个儿子,就是张家的大功臣,跟张夫人起冲突,跟张贺起冲突,甚至还在一次买首饰的时候,得罪了庆元县的另一户大户人家秦家的夫人。还有张贺……,张员外不用刻意打听,就知道知道张贺一定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为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值得吗?’张员外扪心自问。 “啊——,救命啊,怪物……“ “别过来,啊,怪物怪物吃人啦——” “滚开,打死,我打死你,怪物,怪物——“ “夫人小心,夫人,快来人救命啊,救命———“ …… 张员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张夫人院子外面,正在张夫人的院子外发呆,就听得院子乱哄哄的,吵闹中有呼救声传出,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然后不假思索的就大踏步进了院子。 ‘这什么东西!’张员外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下人跟苍蝇似的,毫无章法的乱窜,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和小孩儿极像的怪物。 怪物浑身漆黑,一双眼睛比身上皮肤还要黑,没有一定点儿眼白,嘴角微微上翘,带着血丝,鼻梁完全塌陷,好似被人一拳打得凹陷下去,头颅没有耳朵。 张员外一不小心,正和怪物对上了视线,顿时就感觉全身发麻,头皮发冷,头晕目眩。 “夫人……,夫人呢?夫人在哪儿?夫人!”,张员外使劲儿用牙齿咬了一下舌尖儿,勉强恢复清醒,硬着头皮,越过怪物,朝着张夫人的房间冲了过去。 “爹爹……”,张员外冲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自己左腿上坠了一个很重的东西,让他难以再迈动脚步,同时还有一个极其嘶哑,不似人声的声音在叫爹爹。 “……什么!?”张员外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自己之前见到的怪物不知何时用小手拽住了自己裤子,叫自己爹爹的,也正是这个怪物,这简直是让他惊骇欲绝。 “老爷!”,听到张员外声音的张夫人大着胆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看到这一幕,吓得眼前一黑,差一点儿就要晕倒,凄厉的叫了一声,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生怕惊扰了怪物,让怪物对张员外下嘴。 ”好一出鸠占鹊巢”,就在这气氛分外焦灼之时,张员外听得身后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刀剑碰撞之声。 张员外大着胆子胆子动了动脚,发现自己能迈动步子了,连忙冲到了张夫人身边,伸出手亲自扶住他。 “张大人好俊的身手”,怪物身形如婴儿,但速度很快,临清则是刀法迅捷,步伐灵活,很快就给怪物添了不少伤口。 “夫人你可有被那怪物伤到?金宝怎么样了?那怪物是哪里来的?” “那怪物……”,张夫人看着张员外,面色复杂,“那怪物就是金宝。” “你说什么?!金宝,我的金宝怎么会是怪物?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张员外跑到内室,只见到金宝的奶娘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个大洞,本应躺着孩子的床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真是,怪物?”张员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九章远程探查延亖寺 临清将手中提着的铁箱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输入了箱子的密码,取出箱子里几乎能以假乱真的金树麻雀,和一面有两个巴掌大的玻璃镜,按照金多多的之前教过他的,先将麻雀放飞,再将灵石放入镜子背面的阵法上,然后拿着镜子站了起来。 临清并没有藏私,直接将玻璃镜中映出的画面分享给身边的人。 巧夺天工的麻雀飞翔在天空,将居高临下的俯瞰画面传输到了镜子里。 临清专注的玻璃镜里的画面,只见玻璃镜里是一片坐落于广袤平原上的,具有古代特色的村庄,村庄中既有高大的青砖瓦房,也有相对矮小的泥瓦房,错落有致的形成了一个建筑群,此时很多房屋中都有袅袅炊烟升起。 阡陌天地以村庄为中心在平原上扩散开来,在黄昏的阳光下反射着让人再一看之下不由得心生喜悦的金色光芒。 身穿粗布短打,脚踏草鞋的汉子们三三两两的一边聊天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穿着宽松麻布衣服的小孩儿在田间地头儿树下打打闹闹,有老人端着饭碗坐门槛儿上笑眯眯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儿子孙子,笑容中充满了心满意足。 玻璃镜中的画面平凡而又温馨。 ‘只是,又有谁知道,在一起打闹的孩子中,有几个是真正的孩子,有几个是鸠占鹊巢的山峭’,临清看着玻璃镜中景象,想着附近几个县的伏妖镇诡司一起掉出的情况,一时有些惆怅。 金属麻雀慢慢从高空回落,沿着村中的一条小路一路向西,飞到了距离村子最近的一座山的山脚下,然后又缓缓往上。 只见就在山的半山腰处,坐落着香火旺盛的延亖寺,延亖寺的两侧和后方有大片的田地,同样是在黄昏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光。 延亖寺整体面积并不大,从外表看上去古意盎然,寺外院墙上已经掉了漆,还爬满了藤蔓,深绿色的藤蔓沿着墙根儿向上肆意生长,攀爬,让临清想做自己曾经斩杀过的蛇精。 寺前的路面上铺着不知哪里采来的灰石,路的两旁还有不高的灯柱,让临清久违的再次间道路灯的存在。 临清还能很清楚的看到络绎不绝的人在延亖寺进进出出,其中的多是夫妻两个,或是一看就年纪不小的男人带着年纪能当自己女儿或孙女的少女,间或还有人带着孩子。 临清仔细观察,发现人群中自大的孩子不过五六岁,小的看上不还不到周岁,还需要父母抱着。 “临先生您看了这半天,能不能也跟兄弟我说说您看出来什么了?“,临清还在专注的操控金属麻雀,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人身着一身伏妖镇诡司小旗的玄甲,身材粗壮,黑眼圈很重,一眼就能看出来松弛的眼周皮肤簇拥着一双不大的眼睛,嘴角微微下垂,五官整体看上很普通,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怎么好惹的阴鸷之感,说话时嗓音略有些嘶哑。 “孟小旗客气了,在下胆子小的很,可不敢跟您称兄道弟”,临清头也不回,“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的人名为孟定国,和庆元县的前一任,已经失踪了的小旗孟安国关系极为密切,名字也很像,不过他们并不是兄弟。 这一次弥勒教有死灰复燃的迹象,金多多考虑过后没有和孟定国打招呼,而是直接上报了府城伏妖镇诡司的千户崔毅,然后崔毅就直接把这一件跟庆红县关系更大的案子直接交给了庆元县的小旗金多多,因此 孟定国一直很不爽,不止一次对金多多出言不逊,更是对临清等人算酸言酸语,两县之间的人也不得不针锋相对。 次数多了,临清也就懒得理孟定国,若是孟定国是在过分他就怼回去。 临清控制阵法,调整金树麻雀飞行高度, 金属麻雀低空飞行,盘旋在延亖寺的正上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先是将延亖寺的整体布局穿了回来,又被临清操纵着向下飞。 延亖寺的庭院之中摆放着一尊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筑成的佛塔,左右两侧分别为钟楼和鼓楼,正面为天王殿,天王殿后方为大雄宝殿和藏经楼,僧房、斋堂分列正中路的左右两侧,整个建筑群的最内侧是印刷经书的地方,门上挂着不止一把黄铜大锁,看上去十分可疑,另有一处单独的建筑在北侧,看上去应该是库房。 整个延亖寺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一样不缺。 “这延亖寺的建筑和孟大人交给我的并不一样呢。“ 临清记得很清楚,孟定国交给他的延亖寺地图中,根本没有那一座佛塔的存在。 “嘿,老山峭,我去帮你把那麻雀打下来,你欠我个人情怎么样?”,金属麻雀很小,比正常的麻雀还要小上一圈儿,外表也是正常麻雀一样灰突突的毫不起眼,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真的就能瞒过,骗过所有人。 “为什么要打下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何必跟一只畜生计较”,天王殿侧殿,敬明和在蒲团上盘腿而坐,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再说,我们延亖寺有没有见得的人的东西,让人看一下又怎么了?”敬明笑得高深莫测。 “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这老山峭可真是好大口气,也不怕被伏妖镇诡司直接扒了你的皮“,邋遢道士咧嘴笑开了,”你这化人境界的老山峭岂不就是寺中最见不得人的东西。“ 若是临清此刻在这房间里,肯定一下子就能够认出,和敬明和尚对话之人,正是那个在集市上“种梨”的邋遢道士。 “阿弥陀佛,贫僧认为施主更需要担心自己,施主在庆元县给那些人下的毒,也快要到发作的时候了吧,施主不需要去解救众生吗?” 敬明乍一看上去仍是面色红润,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和尚,只是再仔细一看,他的表情竟有些狰狞。 弥勒教从不从来不是铁板一块,也从来都跟弥勒佛扯不上关系,弥勒教的”弥勒“二字,其实是”民乐“二字的谐音,而且弥勒教叫从来都是乐善好施,教中高层往往还精通法术,尤其是赐福之术,能助信众完成愿望,因此曾经在民间有很高声望,直到人们渐渐发现,弥勒教的民,不只包括人,还包括诡异。 弥勒教的教义明确说了,人,非人,受压迫的即为民。 弥勒教不止拯救受苦受难的人类,还拯救“受苦受难的”的诡异,比如妖精鬼怪之类,后来更是有人发现,弥勒教的高层掌权者之中就有诡异存在,因此弥勒教被民众和朝廷共同排斥。 前朝第四任皇帝庆武更是直接派出军队,让军代带着火器把弥勒教当时的总教所在之地弥勒山一带从高山轰成了平原。 但即使这样,弥勒教仍是最大的邪教,没有之一。 “有反应了”,握在手里的镜子突然发热,一直仔细观察镜中画面的临清在镜子开始发热的时候一下子就认出金属麻雀现在所待的位置是藏经楼的三层。 ”在藏经楼养鬼?“临清身边一个伏妖镇诡司力士疑惑道。 “怎么了?觉得不可能?弥勒教的叫和尚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只怕那还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假和尚认识的经文还没你多呢。” “大人说笑了,小人粗人一个,那里认得什么经文”,表示了惊讶的力士摸了摸鼻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镜子发热,说明小雀在藏经楼的三楼感受到了阴气的汇聚,可椒图尚且三窟,更何况阴险狡诈,狡猾无比的弥勒教徒?所以说不定寺中养鬼炼鬼之所不止一个。还要继续探查才是”,临清再次开口。 “而且,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那敬明和尚是个什么境界。“ “若是化形境界,要对付很容易,甚我一个人就有把握斩杀了他,若是化人境界,就麻烦了。” 有实体的诡异,也就是通常说的妖精修炼分为五个境界锻体,感气,化形,化人,凝丹。 化形,也就是是可以变化成人形,但内脏仍是原样,和原来没有差别。除了极个别种族外,这一阶段的妖精仍然保留着极其明显的诡异特征,化人,即妖精化作人形时,从内到外都是人的模样,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后者和前者相比,战斗力往往是天差地别。 而人类武者修炼分为三个境界,锻体,感气,聚罡,凝丹。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开始先打磨肉体,为修炼内气做准备,在感受到内气之后,不断提炼压缩内力,逐步将内气从气态转化为液态,再转化成近乎固态。 当然人类之中不单有武者,还有练气士,左道修士等等,更有像金多多一样,天生不是修炼,只能靠外物来镇压诡异的人,这种人,需要极其的有钱才行。 第十章大家绿,才是真的绿 “漂亮!”,待在书房看卷宗看得心烦意乱,临清忍不住合上卷宗走出书房透口气,不知不觉走到了演武场,看到张二牛在挥舞石锁,动作干脆利落,比前世那些举重冠军的比赛好看多了,于是就喝了声彩。 “呦呵,好好看着”,只见石锁被张二牛拿着从拳到肩,越顶穿裆,忽而脑后,忽而眼前,看得临清目不暇接,而且,据临清所知,张二牛的手里的石锁至少有着百来斤重。 “张兄厉害”,啪啪啪,临清又喝了一声彩,然后鼓了几下掌。 “我说秀才你莫不是个假秀才吧?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张二牛放下石锁,撇了撇嘴,又拿起石锁准备继续挥舞。 “你先别练了,我有事情跟你说“,临清表情变得严肃,“你知道这庆红县有多少大户人家拜过延亖寺么?” “有多少?你要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张二牛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都瞪了起来,眼睛肿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脸上还带着有些猥琐的笑容。 “庆红县的大户人家,你记得多少?“ “你先告诉我有多少人被戴了绿帽。” “你先说。” “你先说。” “你先说。” “你先说。“ “十之五六。“ “嘶——”,张二牛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我不会看风水,但我能肯定这庆红县的风水一定问题!。” “这还是只是大户人家,普通人家拜过延亖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人家的孩子都是山峭崽儿么?” 山峭和人的智慧差不多,长得也极为像人,只是力气就比人大多了,也更灵活,刚一成年就有了寻常人感气境武者,还往往自带一些左道技能,比如催眠,是一种比较强悍的诡异,更重要的,山峭的繁衍能力还不弱,尤其是他们一开始没有修炼的时候就和人类女子结合生下山峭幼崽。 其它诡异,比如妖精只有到了化人境以及之后和人结合生下来才能是完整的婴儿,或为人,或为妖,而不是身体隐患很大的混血半妖。 “应该不全是。“ “但去了延亖寺的全都男人绿云罩顶是肯定的了。” “根据张员外所说,我又询问了庆红县的徐员外,也就是张员外的好友,以及其他一些人,他们都告诉我,在接受赐福的时候,他们闻着房间里佛香的味道只觉得迷迷糊糊的,等他们出来,他们带去的小妾,大部分是小妾,头发会有点儿乱,脸也是红的。” “大人,镇上徐员外让我给您带封信“,孟定国三天前被府城来的一个总旗和一个小旗带走了,说是带,其实和压没什么两样。 又因为临清这将近两个多月一直在实际上主持庆红县一应事物,所以私下里很多人觉得他会是庆红县新任小旗,对他也更加恭敬了。 临清拿着信封,先是确认了一下信封的完好无损,然后又捏了捏信封,确认了一下里面东西的厚度。 “徐员外应该有让你带话给我?” “大人英明,徐员外在我离开时让我告诉大人,他几日晚上会在府中宴请知县大人,希望您也能赏光。”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临清对给自己带信和话的力士说道。 “这庆红县已经成为弥勒教的大本营了”,临清拆开信看了看后,把信交给张二牛。 “孟定国不像这种人”,张二牛皱眉,在他看来孟定国虽然整天阴阳怪气还屁事儿一对,但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蠢货,会任由邪教肆意侵蚀自己所辖之地。 “如果他也是弥勒教的人呢?” “我最近一直在跟庆红县伏妖镇诡司的套话,一个叫全汇的力士告诉我,他曾经见到孟定国吃生肉。“ “不过他只见到过一次,所以也曾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未曾跟别人说过。” “吃生肉?你可还记得你进伏妖镇诡司,接受过王伯对身体,对神魂的检查?若孟定国一开始就有问题,他他根本就不可能被伏妖镇诡司接纳。” “你怀疑……?” “可是还有一种山峭,叫画皮鬼”,张二牛眯起眼睛。 “孟定国是庆红县伏妖镇诡司官职最高之人,弥勒教有可能是先杀害了他,再让画皮鬼替换了他。” “有的画皮鬼食人大脑后就会拥有被食之人的记忆,若是真的如此,那画皮鬼没有露出马脚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这跟你我有何干系?不管孟定国是人不是,他都已经不再庆红县了,离咱们远得很。” 等待中,时间缓缓流逝,临近傍晚时,临清特意换下了自己平时穿着的青衫,上了徐员外派来的轿子去赴宴。 到了徐家,只见徐家的管家徐英就站在大门外等着,临清一下轿子他就迎了上来,直接将临清迎到了内堂。 ”怎么林兄你也在?“甫一踏进内堂,临清还来不及跟庆红县的县令打招呼,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名叫林宏图的人。 无它,只因为这个林宏图实在太年轻了,他不过才二十多岁,混在一群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中实在是太突兀了。 “临大人,这个……我是代家父来的”,林宏图也是感觉有些难堪,脸上微微涨红。 林宏图之比临清大几岁,如今二十有四,如今连儿子都有了,可是林宏图家里的事情就是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林宏图的母亲出嫁前,曾在一次上香途中被歹人抢劫,因此在族谱上,林宏图是他父亲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可在他父亲心里,他就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因为自己的真爱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才勉强容忍他这个野种。 好在林家的长辈,比如林宏图的爷爷和族中极为位高权重的族老还是很明道理的,一直压着沈父,不让他作妖,沈宏图的爷爷临终前更是叫了衙门的人和族中一起见证,将林家全部家产交到了林宏图手上。 五年前延亖寺在庆红县安家落户,渐渐传出了送子的名声,林宏图的父亲也就带着真爱去了,给林宏图弄出一个小了足有二十多的弟弟,然后就看林宏图更不顺眼了,天天叫嚣着让林宏图这个野种滚出沈家,给小儿子腾地方。 可是父不慈,子不能不孝,因此在父亲被气病后,林宏图不得不上赶着为父亲报仇,和其人一样出钱出力铲除延亖寺。 事实上,在林宏图看来,延亖寺能把他父亲气得卧病在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其实是在帮他的忙呢,若不是知道了延亖寺的和尚都是弥勒教的妖人,林宏图甚至想要拿出些钱财感谢他们,然后劝他们走人,避开伏妖镇诡司。 “咳,临文书,别爱无恙啊。“ “在下庆元县伏妖镇诡司文书临清拜见管大人”,临清和林宏图短暂的寒暄了几句,然后二人的谈话就被庆红县的知县打断了。 庆红县的知县名为管诗,面容方正,看上去是一个极严肃刻板之人,其实是一个万事不理的懒散性子,在庆红县当了六年知县,就连知县打印都没有摸过几次,将全部事情都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师爷还有县丞管理。 后来不知是谁直接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做“关我屁事”。 临清猜测他今天不请自来到了徐府,只怕也是被逼急了。 毕竟凡有邪教,必是大案,徐员外等人,虽然向延亖寺的弥勒教邪教妖人提供过财务,供奉过香火,却也是受害者。 不像管县令,延亖寺在庆红县安家落户是在五年前,管县令在庆红县当了六年县令,至少要有一个包庇罪。 虽然庆红县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自己县的县令是“屁事不管”可按照朝廷律法,延亖寺一众僧人的度牒必须要经过县令查验。 “还请诸位先移步花厅吧,老朽已命人在花厅准备好了酒菜。 “刘兄,冒昧问一句,你,几个?”宴席上,受害的众人相对而坐,终于有按捺不住的人先开了口。 “惭愧惭愧,只有一个“,答话的人口中说着惭愧,脸上表情却是庆幸。 “你呢,胡兄?” “一个,比你多一个,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胡兄多虑了,想来只要你在祭祖的时候说一下那些比你更惨的人,祖宗是会原谅你的。” “这个,还清刘兄指教” “呵呵,咱们带去延亖寺的是妾和通房,章兄带去的可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室“,而且,说话之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他的夫人似是食髓知味,在生了儿子后还借口一个儿子不保险,主动要求上延亖寺求子。”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哇,那今日怎么不见章兄?” “哎,他受不了打击,从得知了消息那天就一病不起,此时还在床上躺着呢,章家现在完全是那位继室说了算。” “我还听说章兄可是吐了不止一回的血,只怕,是,快了。” 快了?什么快了?两个人都很清楚,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绿云罩顶,却也不妨碍他们分吃肥肉的心情。 尤其是章家的肥肉可不是一般的肥。 第十一章许童生一 黑夜赶路,会遇鬼。 寂静的深夜,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许童生突然想到这句话。 是谁说的? 是谁告诉自己的? 这句话。 也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脑子有些迷糊,许童生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许童生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虽然虽然近日县里因为弥勒教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可是弥勒教的妖人总不会大晚上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作乱。 而且就算真的有诡异出没,他一个读书人,自幼苦读圣贤书,身负浩然正气,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虽然只有一个童生的功名,自己也是不折不扣的读书人,许童生如此想着给自己壮胆。 不过,虽是想着自己身正不怕影斜,许童生却仍是抬手捂住了胸口。 许童生的胸口处,有他的母亲和夫人特意去庆元县小金刚寺为他求来的护身符。 继而,昏暗而空旷的街道上,许童生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循着记忆穿街过巷,想要尽早回到家中。 同时许童生的心中也是有些懊悔,妻子和母亲发生了矛盾,他应该在他们二人之中调解才是,若不是他嫌弃妻子的母亲之间的争吵让他心烦,自顾自的从家里避了出来,还在酒楼喝酒到深夜。 可是要怎么调解呢?许童生又觉得头疼了。 也就是在这时,许童生注意到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一点光亮,大概是刚好有一户人家门前尚且留了一盏灯没有熄掉。 来到灯下后,许童生稍微放心了些,黑暗中的一点光亮 ,总是能让人觉得安心的。 也正是这一点光亮,稍微缓解了许童生现在纷杂凌乱的思绪。 稍微在灯下站了一会儿,被冷风吹了一阵的许童生自觉已经冷静许多,也想好了说辞抬脚欲走,但当他下意识扫视了一下地面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愣在原地,冷汗浸透全身衣服。 只因他看到地上的影子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两道影子? 他站着不动,影子为何会动? 难道影子能被风吹动不成? 许童生不敢回头,仍是用余光扫视地面,只见两道影子越分越开,越分越开,他自己的影子,好好的待在地上,另一道影子,慢慢“站了起来”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他能感觉到多出来的一道影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与此同时,许童生感觉到脖子的有些瘙痒,可是他却不敢抬手去摸。 此时的许童生尚且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双手指细长,指甲尖锐的大手,已经用手指交叉着扼住了他的脖子,并且还在一点点收紧,收紧。 脖子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许童生拼命挣扎 “咳咳“,许童生脸色张红,大脑发晕。 黑夜赶路,会遇鬼。 为何遇到了鬼,我的护身符不起作用? 为何是我遇到鬼? 为何,鬼出现了,灯就灭了? 许童生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大概就是因为他总在胡思乱想,他写出的话本儿才总是能大卖吧。 强烈的求生意志爆发,许童生死死的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掰开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可这完全是徒劳的,许童生一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使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抵不过恶鬼。 任由许童生如何用力,扼住他脖子的一双鬼手仍是难以被撼动一星半点儿。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许童生已经是满脸涨红的同时进气少,出气多。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许童生全身发软,意识逐渐模糊。 许童生自己也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 死了就在也见不到家人。 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重,许童生仍是继续用力气扒着扼住自己脖子的鬼手,但同时,许童生也张大了嘴,想要求救。 大街上没有人,大街两侧的房屋里总该有人,只要有人听到了自己的求救,说不定就可以获救。 据许童生所知,最近因为弥勒教妖人的消息在庆红县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家都和他家一样,求了护身的法器在家中。 那些寻常的法器,不一定能灭杀恶鬼,却绝对能驱逐恶鬼。 可是许童生绝望的发现,自己明明张开了嘴呼救,却听不任何声音。 明明在说话,在呐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听不到,别人更听不到。 感觉自己真的要命丧今夜的许童生眼中泪水不断涌出。 正当许童生气力渐消,开始挣扎不动的时候,他的胸前有金光迸射,一下子就晃花他的眼睛,让他的泪水留得更加汹涌。 也就是在金光迸射的时候,许童生突然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再抬手往脖子上一抹,就惊喜的发现扼住他脖子的鬼手真的不见了。 “呼,呼——“,许童生大口的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变得平稳,然后他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是护身符?”许童生将手伸进衣服里面,小心翼翼的掏出了自己一直带咋身上的护身符,看着散发着金光的护身符,泪眼朦胧的把它捧在手心里。 许童生想到今日他若是没有佩戴这护身符,只怕真的会被厉鬼索命,横死街头。 “许童生。” “许公子。” ”许郎。“ “许郎,你回头看我一眼啊,奴家竟不知你是如此绝情。” “回头啊,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替我赎身。” “许郎,你莫不是忘了你对我许下的诺言。” “许郎,许郎——” 刚刚觉得自己已经得救,正准备加快脚步归家的许童生正要把护身符重新放回胸前,就听到身后有凄厉的女子声音传来。 听着女子的凄厉的控诉,许童生握住护身符,拔腿就跑。 ‘不,不能回家’ 跑着跑着,许童生突然意识想到自己身后带这个恶鬼,若是回家说不定会牵连家人,于是又换了个方向,向着伏妖镇诡司而去。 “许童生……。” “许童生……。” “许童生……。” “许童生……” 身后的声音开始不断变换,母亲的,妻子的,同窗的,孩子的,陌生的熟悉的,许童生咬着牙越跑越快,感觉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却仍是不敢停步。 声音越来越大,许童生感觉自己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却又不敢闭上眼睛凭着感觉跑,只能将手中护身符握的更紧。 感觉身后声音变小了,许童生借用护身符大着胆子又一次用余光头皮撇着身后的影子。 只见他的身后依然是有两道影子,其中一到影子细长,而且形状十分怪异。 许童生素来自诩胆子大,真的遇上了鬼才知道,自己的胆子,一点也不大。 ‘伏妖镇诡司,伏妖镇诡司……“,脑子全被伏妖镇诡司填满,许童生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越跑越快。 “回头吧” “回头吧。” “许郎,我等你多年,难道你当真要抛弃我吗?” 身后的声音忽然再次变为女子的声音,哀婉凄怨的声音让许童生昏昏沉沉,眼前幻觉丛生。 “闭嘴!” “你给老子闭嘴,不要叫了!” “闭嘴!” 一直被纠缠的许童生被眼前丛生的幻想弄得几欲疯狂,他面容狰狞的转过身来,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同时握着护身符的手用力挥出拳头。 带着金光的拳头,在夜色中划出绚烂的光彩。 直到这时,许童生也终于知道缠着他,追他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个和许童生一样穿着长衫的青年。 青年容貌普通,身材普通,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在微笑,乍一看和许童生还有几分相似。 只因为二人都是书生打扮的青年。 不普通的,是青年的头被他踢在了手上,而青年脖子上本应该长着头的地方,却是一团仿佛被什么禁锢着不能扩散的黑雾。 “许郎,许郎,许郎”,一连三声呼唤,许童生清楚看到青年的头张开了嘴。 “许郎,我美吗?”见到许童生回过身来看着自己,青年缓缓提起自己的头,将自己的头抵在不敢动弹的许童生的眼前,然后,极其突然的,刚刚还双眼紧闭的青年的头,就张开了双眼。 一双眼睛,眼白中全是红血丝,眼瞳只有针尖儿大小,几乎看不到。 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毒。 许童生感觉有冰冷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脸上。 许童生不知道。 鬼,也是呼吸的。 “许郎,许郎,许郎”,青年的头又一次呼唤道。 只是这一次,却变成了男子低沉的声音。 “闭嘴,闭嘴,闭嘴……”,一连串的闭嘴,许童生状若疯癫,又是一拳挥出,然后就听得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竟是许童生握着护身符的拳头打伤了青年。 ‘逃,一定要逃‘ 趁鬼物竟真的被自己打伤,许童生转过身,又一次向着伏妖镇诡司的方向跑去。 “许郎,许郎,许郎”,许童生清楚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声音,也听到这一次,他的身后有着脚步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终于到了伏妖镇诡司的大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许童生二话不说,扑倒大门前就开始砸门,甚至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到达伏妖镇诡司大门前的时候,自己的身后究竟没有了声音。 “嗯?来者……“,负责守夜的力士手中扣着金光符打开了上门,被许童生一下就扑了个满怀,话都没有说完。 “有鬼追我”,许童生窝在来开门的力士的怀里,瑟缩着,颤抖着,从力士的身上汲取着安全感。 许童生二 “放手,操你给老子放手”,抬手将提早扣在手心的三张金光符一次性放出,击退鬼物,同时带着许童生退到伏妖镇诡司院子里,被许童生紧紧抱住的年轻力士李明使了劲儿想要让许童生放开自己又不伤到他,却屡屡失败,忍不住翻着白眼儿爆出了粗口。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没了求救的声音。 “什么诡异,竟然不怕驱邪阵“,被许童生手脚并用缠住的李明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用力把许童生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然后从腰间摸出哨子吹响。 “没事了?噫,我没事了,没事了”,被力士从身上扒下来扔在地上的许童生一下子就从被鬼物追着的恐惧中醒过神来,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挥舞着双手站起来。 “不惧驱邪阵,到底是什么诡异?”将一个四周刻有阵法的黄铜管一端抵在门上,一端抵在自己的耳边,李明专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另一之后将各式有杀伤力的黄符扣在手心,随时可以用内力激发。 遇到不明诡异,远程攻击要比近身缠斗更安全,李明很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也是一个惜命的人。 敲门声接连不断,还有什么被腐蚀的声音。 伏妖镇诡司的大门不可能被腐蚀,那被腐蚀的就是诡异。 既然会受伤,又为什么不逃走? 莫不是跟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怨气冲天,已经没了理智? 李明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暗暗思索。 “嘿,你这厮明明有脑袋,怎么跟没脑袋的一样,到了伏妖镇诡司都不知道赶快逃命,还砸门“,苏姚镇诡司正堂,张二牛蹲在地上,用手抬起无头鬼物的头的下巴,大小不一的两只眼睛又瞪了起来,一副凶恶摸样。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恐惧,提着头的诡异身体肉眼可见的重重颤抖了一下。 ”你这诡异,现在将你出身来历,以及害人的理由从实招来。“ “饶命,饶命,大人饶命,小鬼也是被逼无奈才害人的啊,大人。” 只见那诡异先是慢悠悠的把脑袋给按在脖子上,然后噗通一下跪得干脆利落,嘴里不住的求饶。 “大人,其实小鬼今晚即使到了伏妖镇诡司都不逃,也是想向伏妖镇诡司的诸位大人求救哇,大人。“ “求饶?求救?”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临清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跪着的诡异,一下就来了兴趣,这还是他第一次审问诡异呢。 虽然可能审到最后还是要一刀斩了。 “大人,小鬼是一只冤死鬼,但是和许童生无冤无仇,并没有杀他的理由,可是,可是若小鬼不对许童生下手,小鬼的家人就要遭殃啊,大人。“ 冤鬼看书生没有直接斩了他,继续求饶道。 “冤死鬼?” 对于冤死鬼,临清虽是第一次见,却并不陌生。 现如今的大离王朝皇帝昏庸,吏治崩坏,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冤假错案屡见不鲜,自然是冤鬼丛生,临清阅读过大量跟冤鬼有关的卷宗。 冤鬼,大多都是枉死的无辜之人,死前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心有执念,因此死后魂魄不离体,化为有着肉身的诡异。 通常,冤鬼只会报复栽赃陷害,以及让自己顶罪之人,并不会伤及无辜。 冤死鬼仍是跪在地上说道,“大人,逼迫小鬼害人的,乃是县城中温柔乡的宁雪姑娘,小鬼眼界有限,辨不出她到底是人还是诡异,只知道她精通邪术,能够手不沾血的把人咒死,她用我的夫人的和孩子威胁我,若是我不替她杀人,她就要杀了我的夫人和孩子。“ “大人,大人,我真的是被逼的啊”,冤鬼伏在地上,双眼中有黑气逸散,那黑气,就是他的眼泪了。 “宁雪?薛宁,宁雪,薛宁,是她,一定是她,她又回来了,躲不过,躲不过,为何就躲不过,为什么?” “说,你说,许童安是不是你杀死的,你说”,堂内一共三人,一鬼。 鬼,是冤鬼。 人,是临清,张二牛和许童生。 此刻的许童生目眦欲裂,张牙舞爪,表情狰狞而可怖。 家族过往的血腥遭遇涌入他的脑海。 “名不是他的错,不是,不是他的错,不是……”许童生喃喃自语。 临清无奈,直接让张二牛打晕了他,并把他带走给他灌一碗安神汤,自己留下来继续审问冤鬼。 这才知道,原来这冤鬼真的是一个读书人,还是个家境富裕的读书人,从幼时开始便一直跟着家里花了大价钱为他请来的先生读书识字,一心想要考取功名,改换门庭,奈何不知是天赋所限,还是时运不济,冤鬼一连考了五次,什么功名也没考到。 慢慢的,随着年纪渐长,冤鬼对自己能考取功名的信心越来越淡,甚至熄了去考试的念头,开始终日饮酒作乐,夜宿娼馆就算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也没能让他安定下来,甚至因为嫌妻子面容寡淡,少言寡语,他还和家里大闹了一场,连续在娼馆住了一个多月。 在那个时候,他最喜欢的娼馆就是温柔乡,最喜欢的,便是温柔乡一个花名叫做阿月的姑娘,甚至想要替阿月赎身,不料想,还没等他说服家中父母拿到银子,阿月竟然投缳自尽了,还被书生给撞了个正着,当时书生吓得大病了一场。 更意想不到不到的是,阿月死后化为了鬼,缠上了书生,夜夜入梦强制书生与自己欢好。 就这样,书生很快就精神萎靡,食欲不振,乃至于形销骨立,一日日衰弱了下去,脸上的黑眼圈再明显不过。 其他人,包括书生的家人,都以为书生是风流太过,身体有了亏损,万万没想到书生是被鬼缠身。 书生曾经想过,要请伏妖镇诡司的高人解决自己,谁知道,他死的太快,还没等他上伏妖镇诡司求救呢,就死在了家里,被家人草草下葬掩埋。 书生荒唐多年,他的家人早已对他失望,也不想细究他的死因,书生死的时候,他们更看重的是书生才刚满一岁的儿子。 那时的书生也没想到,他死后,因为冤愤过度,魂魄竟然同样没有消散,而是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让他作为冤鬼继续存在在这世上。 “我化为冤鬼后,第一时间就偷偷潜回了家里,因为我怕那阿月害了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家人。” “那知道,就被阿月捉住了,然后阿月就将我带到了宁雪面前,那宁雪便威胁我,若是我不帮他杀人,她就要咒杀我的夫人,孩子。“ “我活着时候,每日眠花宿柳,荒唐至极,死了才知道后悔,所以不得不被她威胁。” “一开始,她让我杀人的频率不高,而且都不是什么无辜之人,所以我也就认了,可是许童生不一样,许童生从没有做过恶事,所以,所以我就有些犹豫了,没有地时间解决他。” “还请大人让人保护小鬼的家人,小鬼愿帮助大人铲除那宁雪。” 冤鬼五体投地,嘴里不住的哀求着。 “你死了多少年了?” “回大人,小人死了有十年之久。“ “那阿月跟你什么关系?为何在死后纠缠于你?莫不是那你害死了她?” “大人冤枉啊”,冤鬼书生喊道,“我既想要替她赎身,又怎么会害她,大人明鉴哪。” ““据说她是被亲密无间的情郎卖到了温柔乡,又见到她那情郎来温柔乡进了别的女子的房间,所以才投缳自尽的。” “小鬼也问过她为何要在死后缠上小鬼,她只说是因为我长期风流放荡,身体虚弱,洋阳气不盛,所以才选中了我 冤鬼书生抬起头,对着临清辩解道,“若当真是小鬼害死的阿月,那小鬼也不至于死后化为冤鬼啊。”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临清看着冤鬼。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先派人去保护你的家人,你就在这珠子里住着吧”,临清袍袖一挥,将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件战利品——蜃珠取了出来。 这蜃珠能制造幻觉,亦因为其教委纯粹的阴属性,可以作为鬼类诡异的寄身之物。 十三章阿月 ”妾本菱花江上住。 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 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 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不算大的房间,装饰华丽,一名身形纤细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细心地给自己梳妆打扮,铜镜中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女子的嘴里轻声哼唱着永朝太祖的第一任太子作的词,词是好词,曲是好曲,只是女子的声音无比凄怨,在房间之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俱都是不寒而栗。 “冤孽啊,冤孽啊!我们温柔乡这是怎么了?” 在女子轻声吟唱中,温柔乡负责看场子的龟公之一,在前面引路,带着老鸨跑到了二楼。 “赵妈妈,您看阿月,她和茹娘一样被缠上了,这可怎么办啊”,身形矮小,面容猥琐的龟公一只脚迈进房间后又飞快的缩了回来,好声好气的把围观的客人劝走后就在房间外面跺着脚转圈圈。 “怎么办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风韵犹存的老鸨站在门边儿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形。 “你去,再叫几个人,先把里面那位客人抬出来,要真死了人,咱们才是摊上**烦。“ “哦。啊!?赵妈妈,阿月被鬼附身了,怕是没人敢进去啊。“ “跟他们说老娘给钱,给三倍不,五倍月钱,去,快去啊”,老板娘站在走廊里,急得满头大汗。 “还有,叫人去找赵老三,他说不定能知道点儿什么”,老鸨揪着手绢,又吩咐了龟公一句。 “是是,我记住了,记住了,赵老三”,听阿月唱歌听得精神恍惚的龟公狠咬了一口舌尖儿,挤开来围观的姑娘跑下楼去叫人了。 “先是茹娘,再是阿月,下一个,该不会是我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可没做过坏事。” “难道茹娘和阿月就做过?” “呜呜呜,咱们的命已经够苦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怎么就连鬼都要欺负咱们?” “呵,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柿子要捡软的捏,你想想这世上那还有比咱们更软的柿子?“ “是啊,有时候遇到了那难缠的客人,我就想着自己还不如街上的乞丐。” ”乞丐?就你这摸样儿的当了乞丐,还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听了身旁人的话,一位穿着杏色长裙的姑娘不屑的撇撇嘴。 这位身着杏色长裙的姑娘双眼狭长,颧骨稍高,嘴唇薄薄的,看上去显得有些刻薄,唯有一头长发乌黑油亮极为亮眼。 没被客人缠着的姑娘们在宽宽的走廊里扎堆儿的站着,有人面无表情,闭口不言,有人担忧不已,还有人用不停的说话来舒缓自己紧张的情绪。 也算得上是众生百态了。 “啊——”,临清等人刚到了温柔乡的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赶紧加快了脚步往楼上走去,却不想上楼上到一半,就看到一个下半身滴着血的男人跑出房间。 ”这是怎么了?“临清看着男子滴血的胯下下意识夹了一下腿,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下半身受伤是在是太过悲伤的一件事。 若是因为受伤而残废了,那就更悲伤了。 “疯了,疯了,将军,那女人疯了,求将军为小人做主啊”,男子眼中盈满泪水,因此没有也没有看清临清身上穿的玄甲没有图案,是单纯的图案,是伏妖镇诡司的人,直接跪下口称将军。 “疯了?你说我疯了?没错,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了,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畜生!“,从走廊一侧的房间里又跑出来一个只裹了一件外衫的女子,这女子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依稀可见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 女子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就要往男子的身上刺。 “哎呦喂,哎呦喂,这是干什么呢”,给林清等人带路的温柔乡打手朝前迈了一大步,夺下女子手中剪刀,将女子推进屋内,又将男子提起来同样推进屋内,然后锁好了门。 “大人,您先上楼吧,楼上的鬼祟实在是……“,打手高大的身躯佝偻着,挡在门前,笑容谄媚 像温柔乡这种地方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事,自然需要遮掩。 “继续带路“,临清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门,然后示意壮汉继续带路。 “伏妖镇诡司的大人来啦,咱们温柔乡有救啦“,一行人踏上温柔乡的三楼,还不等临清开口请挨挨挤挤的姑娘们让一下,带路的温柔乡打手就已经用高声呼喊,帮临清开了路。 “你怎么把伏妖镇诡司的人请来了?”温柔乡的老鸨赵美娘就站在阿月的门口向里张望,打手的一嗓子吓得她差点儿一个脚滑跌进房间里。 “妈妈,这鬼上身的事儿,您叫我上,我反正是不敢“,大手缩着脖子躲在老鸨已经不再柔弱的背后,“我请来了伏妖镇诡司的大人,难道不好吗?” “好,好,好个屁”,赵美娘在心中暗骂,伏妖镇诡司的人来了,不就说明她们温柔乡确实有诡异,再无法遮掩。 “先把人抬出来”临清站在门口,看到了房间中的诡异景象。 房间中,一名腆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的到在床榻上,不止外衣,就连亵衣亵裤都已经褪光,除了两只脚,完全是就是赤身裸体。 再看中年男子面色惨白,嘴角沾着白沫儿,就可以知道男子是昏厥不醒,而非睡了过去。 “好一个俊俏郎君,不知郎君来此,有何见教?“坐在梳妆镜前的“阿月”转过身来,笑问临清。 “阿月”脸上的笑容僵硬而死板,就好像是画在脸上的,鲜红的唇色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诡异,尤其是,“阿月”双眼中瞳孔缩成了只有针尖儿大小,几乎是一双眼睛里只有眼白和红血丝。 “郎君是来看阿月的吗?阿月可真高兴”,“阿月”缓缓站起身来,不去管,进了房间救人的伏妖镇诡司力士们,而是痴痴的看着临清。 “可惜,郎君如此俊俏,却不是我的恒郎。“ “不是恒郎,再好我也不稀罕”,“阿月面对着临清,露出了一副小女儿般的娇态。 ”阿月“的声音并好听,她的声音很尖,听得人儿耳朵疼。 呛啷。 长刀又一次出鞘,临清嘴唇微微抿起,郑重的看着“阿月”,他能清楚感觉到,“阿月”很强,比自己之前斩杀的所有诡异都要强。 继而,临清又想到,“阿月”已是如此强大,那“宁雪”又该有多强。 “郎君拔刀干什么?“阿月抬手,青白色,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手指抵在临清胸前。 “莫不是想要将两个‘阿月’一起斩了?” “阿月‘是鬼,’阿月‘可不是啊”,郎君下得去手吗?“ “嗯~?” ”郎君下去手去斩杀无辜之人吗?“阿月凑近临清,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阿月姑娘现身温柔乡,莫不是来报仇的?”临清想着冤鬼跟他说的阿月的身世,十年前是个俊俏郎君,十年后变成个大肚汉,也很正常。 “报仇?”,阿月唰的一下和临清拉开距离。 “大人在什么玩笑,我的恒郎即使十年八年一百年过去,也不会变得猥琐不堪”,阿月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我是受了我家小姐的吩咐,出来给临大人送请柬的“,阿月双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有着学一样颜色的请柬捧在手里。 “为了不宜见面就被大人打死,我就想着来这我曾经戴多的温柔乡找一副好皮囊穿上,顺便跟多见不见的姐妹叙叙旧,谁知道,呵——”,“阿月”冷笑一声,踏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临清跟前儿,手指底商临清的刀柄,用极大的力气将临清的刀推回了刀鞘里,然后又双手捧着请柬奉给临清。 “我家小姐的婚宴,还请临大人务必赏光了。“ “婚宴?”感到诧异的临清从阿月手上接过请柬后直接打了开来,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十一月十一,山峭敬明,鬼王宁雪,大婚。 “十一月十一办婚宴?” “不错”,阿月对着临清深深的行了一礼,“到时候,还请郎君务必赏光啊,我家小姐,可是就请了两个人呢。“ “为什么偏要选这一天?”临清看着阿月,极为认真的发问道。 “这个日子不好么?”阿月看着临清,这可是敬明大师算出来的好日子。“ “我曾听冤鬼说过,宁姑娘不只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修为亦是不俗,却不知她怎么会看上一只丑陋的山峭?却不知那山峭有何特殊之处,能让宁姑娘甘愿下嫁。” “下嫁?嘿,下嫁”,阿月活泼的活泼的转了个圈儿,“郎君好会说话,就和我的恒郎一样,想来小姐见了郎君这样又俊俏又会说话的郎君也会和我一样高兴得很。他们都说小姐一介孤魂野鬼配不上那臭山峭,唯有郎君说小姐是下嫁。” 嘴角咧到耳朵根儿,绝不能算白的牙齿完全露在外面,阿月笑得极为”灿烂“,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软榻前。 “郎君,你可一定要来啊”,说完这句话,阿月身子一软,正正好的倒在了软榻上。 “妾本菱花江上住……”,歌声再次响起,临清站在床边,一手拿请柬,一手用力的捏着窗框,手背上青筋暴起。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