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孤独的逆行者》 第1章可耻的背刺 黑夜。 敞开的窗子,轻柔的风儿调皮地将薄薄的窗纱掀开。 橘黄光线穿过窗隙与纱孔,在屋内空地上形成一个动态而又迷离的光影。 其余散逸的光线循着直线传播,照印出一扇隐隐约约、老旧斑驳的木门。 门与门框之间有宽约一指的门缝,刺耳的音乐、撕心裂肺的嘶吼和鼎沸的人声混合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红尘气息,顽强地渗进屋内。 灯光顾及不到的黑暗中,正有一个人形的轮廓起起伏伏。 “嘿咻,嘿咻……” 人影的动作由快至慢,却一直没有停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咵咵咵”,老旧的木门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被迫发出了腐朽的敲击声。 屋内人影一顿,大声问道:“什么事?” 他知道这个地方一般只有手下会来,所以不问“谁”而直接问什么事。 “虎哥,酒吧里打起来了。”门外的人扯着喉咙喊道,语气非常焦急。 屋内人影又问:“陈旭呢?今天是他带队。” “陈队不知哪儿去了,我只有来找虎哥。虎哥快点啊,外面都快闹出人命了!”门外之人惶然大喊。 “慌什么!”被唤做虎哥的一声厉吼,安排道:“你带着人隔开两方人,我马上就来。” “好好,那虎哥快点啊,我先去了。” 脚步声再响,极速远去。 “唉,今天的五组俯卧撑做不完了。”虎哥小小抱怨,手一撑将身体旋向床边。 一具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玉臂交缠于虎哥颈前,娇嗔声同时响起,“虎哥,你都请假了就别去了,反正有姓陈的扛。你这一去,如果处理好了他不会念你的好,如果处理的不好还得沾一身骚。” 虎哥掰开女人的手,抓过床尾的衣服,边穿边说道:“我是正队长!只要人在这里就必须出面。老班长将这个娱乐城交给我看护,是信任我。我可不能……” 女人的小手顺势下落,拍了拍虎哥有些发福的肚子,“咯咯”娇笑着打断道:“虎哥,你给王老二卖了几年的命,让这个娱乐城顺风顺水的,还没有受够吗?你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虎哥扣皮带的手顿了顿,淡淡道:“没有老班长,我都不知道在哪儿混呢?哪里有你吃鸡的时候。” “讨厌!”女人的手重重提起拍下,激起一阵肉波荡漾。 “嘶……我说你他娘的轻点,不知道我肚子里不舒服啊?”虎哥吸了口冷气,抱怨出声。 “唉呀,人家忘了嘛。”撒娇声里带着一丝悔意,小手忙不迭安抚仍在晃动的肚皮。 “好了,别浪了。待会儿,唔……你就别再去唱歌了,现在外面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处理好。”虎哥说着话,套上了T恤,正好隔绝了那只炙热的小手。 “我不去唱歌,你养我啊?”女人的话里充斥着不满的意味。 虎哥默然无语,虽然他很想说出“我养你”这句话,可理智告诉他,他没有那个能力。王老二嘴上说着兄弟兄弟,实际上把人当牛使,抠得很。 沉默带来了尴尬的气氛,虎哥只想迅速逃离。他三两步走到门口,背后忽然响起幽幽的声音:“其实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养你的。” 虎哥“呵呵”一笑,猛地拉开门,外面的光线登时射入,留给屋内一个高大的黑色轮廓。随即便是更大的音浪袭来,恰好淹没了他的话,“等我明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再说。” “曾因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虎哥哼着评剧穿廊过道,去往洒吧大厅。 到了酒吧门口,虎哥虎目一扫便发现里面角落有两波人对峙。 这种情况虎哥处理的太多,来了个先声夺人,“干什么,都特么不想活了?把东西放下!” 虎啸山林百兽禁声,虎哥带着逼人的气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群自觉向两边分开。虎哥来到中间,还没观察清楚个中情况呢,就听到手下保安喊道:“虎哥,小心后面。” 虎哥心里一凛,立刻感觉到耳后的风声,当即弯腰低头。 可惜他的身手已是大不如前,微胖的身体成了累赘,木有躲过。 “啪”一声脆响,玻璃及酒汁四溅。虎哥被打得向前踉跄几步,后脑顿时一股温热流下,血腥味充塞于鼻端。 虎哥用手按住后脑痛处,心说:“特么谁?还讲不讲礼貌了!”,接着便是惊呼声:“虎哥!”、“虎哥受伤了!”、“敢打虎哥,我XXX!”、“小X找死!” 尖叫声、呼喝声、喊杀声接踵而来,虎哥耳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带着“怎么又是我倒霉?”的无尽怨念,一头栽倒在地上。 …… 不知多久过去了。 “哦……” 一声**,虎哥醒了。眼睛缓缓睁开,当黑暗褪去,他见到了光。 甩了甩仍然晕晕的脑袋,他本能想以手撑起坐起身来。 呀,不听使唤? 我是伤到头,不是伤到手…… 虎哥有这个自信,他相信手下的保安一定会摆平那些闹事的人,不会让自己受到二次伤害。 可手动不了是怎么回事? 虎哥凝神感觉了下,旋即脸色一变。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立马让他知道,双手被捆在身后。 是谁? 谁能打退我的手下,把我绑上? 虎哥心里大急,翻身平躺,双腿使力就要站起,可脚刚刚一动便有“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他的眼神当即凝滞,努力抬头看向下半身。 一看之下,他立时就怒火攻心,不由大骂出声:“我去你吗的,一个小纠纷而已,戴脚镣就过分了啊!” 他的动作激烈,不免会导致头部晃动,正好甩过几缕长发挡住了眼睛,遮住了口鼻。 虎哥:…… 他立时反应过来,自己是平头,而且刚才脱口而出的声音也不是自己的声音。 怔然片刻,虎哥冷静下来,暗暗思忖:“长长的脚链,蓬松的长发,我是谁?我到底在哪儿?” 他勉力转头,虎目圆睁打量起周遭环境。 很快,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个用大腿粗的硬木围起来的牢房; 背后和右面靠墙,墙是黄土夯成,墙上高处开着一扇小窗,光线正是从那儿射进。不过有几根铁棍竖插,阻挡着自由的空气; 左面是另一间牢房,此刻里面没人。 地面是硬地,好像是用某种落后的工艺生产出的水泥铺就。虽然卖相不好,硌的人生疼,但仅凭双手,绝对是挖不通的。 身下是发黄的枯草,由高粱杆、稻杆等组成。 整个空间阴暗潮湿,腐烂发霉的气息一股股往鼻子里钻。 突然,虎哥瞳孔一缩,在左前方桔杆上发现了小片血迹。 谁的血?我的还是其他人的? 刺眼的红色击碎了他侥幸的心理,连忙回想到底得罪了谁,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没想到脑子刚转了片刻,还没想到任何头绪,脑中便猝然巨痛,他只得闷哼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第2章倒霉的人 虎哥在晕眩中做了一个梦,回溯了他短暂的33年人生。 他不姓虎,手下之所以叫他“虎哥”而不叫“大哥”,是因为他的老板叫王二哥,他不能僭越。 他本来的姓名是李虎,不知是不是和那个历史上出名的“李虎”同名,他好像也有少民血脉,打小就长得身量宏伟,颇有姿容。 不过,同名不同命。历史上的李虎是贵族出身,荣为西魏八柱国,是唐太宗的曾祖父。而躺在牢里的这个李虎,平民出身,三十几也没混出什么人样。 两个“李虎”比较起来天差地别,但在他们身上却能找到共同点:都是军人。 虎哥曾经是一名边防兵。 他以前在彩南当兵,驻守国境。由于训练刻苦,深得上级的器重。 然而,打哪儿起,他精神上出了小小毛病。 这个毛病想必很多人都亲身体会过或者见过,轻者叫“走神”,重者叫“精神分裂”或者第二、第三人格! 走神一时便会清醒,精神分裂便痛苦了,一辈子都会纠缠不休,哪怕治好了,也会经常性复发。 幸好虎哥意志坚定、热血铸就,主人格稳若磐石,是以精神分裂对他影响不大,只可称做小毛病。 人们常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可真要命!同样的,虎哥的小毛病发作起来…… 当兵第二年,正因为他刻苦训练,各种军事技能名列前茅,所以他获得了推荐上军校的资格。 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虎哥的小毛病首次光临了,整得他后悔不迭。 一次边境的例行巡逻,虎哥小队与贩子运输队不期而遇。 小队临危不乱,反应迅速。虎哥作战勇猛,单手换弹匣更是基操,竟将81杠打出了机枪的风采。 贩子作鸟兽散去,排长下令停火。 虎哥却又不同,他的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不停叨叨:“除恶务尽!” 于是,虎哥打嗨了,宛如猛虎下山,嗷嗷端枪追击。 枪声、惨叫声逐渐平息,他一腐一拐地回来了。 排长正在一脸喜色的清点人数和物资,见他回来随口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以排长的想法,小虎子本领高强,收拾几个败军之将手到擒来,正如全排所有人一样,面对乌合之众摧枯拉朽!再稍做点验就可以上报请功了!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虎哥“吧唧”倒地,弱弱的声音响起,“排长,我好像受伤了……” 排长大惊,循声望去,只见小虎子委顿于地,身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虎哥中枪了,中枪的位置还很尴尬,大腿上部。 军医飞身前去查看,稍后汇报:“幸好子弹只是在大腿外侧咬掉一块肉,没有伤及大动脉,否则李虎必挂!” 排长给气得啊,真想一脚踹翻李虎,但临了还是摁住蠢蠢欲动的脚,痛骂道:“叫你追得猛,战术纪律呢?” 虎哥刚才作战时肾上素狂飙,并不觉得痛,此时已是虚弱无比,但他两只眼眸里仿佛有星辰闪烁,抿着因失血发白的嘴唇,一字一顿道:“除……恶……务……尽!” 排长能怎么说?只能叹着气命人做好担架给他抬回驻地。 于是,虎哥的军校计划泡汤了,团部推荐了另外一人。 虎哥养伤时,不止一次压抑地躲在被子里虎目含泪,暗骂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鬼迷心窍! 后来,上级的嘉奖令来了,一个三等功勋章才微微吹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俗话说“苦心人天不负”。 第三年,虎哥再次卷土重来,因为他太优秀了,上级又给他一个军校的名额。 这回虎哥稳重起来。连里也很同情他去年的遭遇,若有若无地保护他,比较危险的巡逻区域都没让他去。 平平安安度过两月,虎哥和团里都松了一口气,连长亲自驾车翻越无数山头,将他送到明昆火车战。 虎哥欢欢喜喜进了保定某军校。 但是命运又无情地嘲弄了他。 上课两月,虎哥训练刻苦,学习认真,获得了长官们的一致表杨。 虎哥便有点飘了。 在一次四百米障碍中,他好似出匣的猛虎,飞快爬过铁丝网,翻过障碍墙,孰料,在众迷弟的欢呼声中,他在最不可能失误的平衡木上倒了霉。 当时,虎目耳闻加油声,心里莫名生起了一个念头:秀一把,让欢呼和掌声来得更激烈些吧! 正是这一分神,他脚下打滑,一个趔趄,踏空了…… 伤并不重,左小腿骨折而已。 于是,虎哥留了一级。 伤好后,虎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怕了,所以在以后的训练中留了力,渐渐从一个光芒万丈的新星沦为了平庸之人。 平平安安五年下来,虎哥变白了也变帅了,气质儒雅大方。导致他如此变化,是虎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书本当中,图书馆他是常客。 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就是有一点不好,当他把注意力从军事技能转出后,其他方面却发生了膻变。 他变得好吃起来。只要是美味他都想尝一尝,直接导致每月的津贴基本全花在吃上面。 还有一点不好启齿的,是他变得会欣赏“美”了。 每当看到一个美女,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品头论足,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而且经常伴随有呓语声:“扑上去扑上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礼勿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不过军校管理严格,虎哥也并没有泯灭良知,所以他生生忍受下来。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了啦!鬼鬼祟祟钻进了学校小树林,把手伸向了……自己。 事后,虎哥虎目垂泪,在极尽无聊中痛恨起自己的行为。 虎哥不敢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学校,偷偷去了当地医院检查。 精神科的老医生看了他的检测结果,来了句“你逻辑清楚,没有认知障碍,也没有妄想症表现。而你所说的幻听极有可能是过于劳累后导致,所以你暂时不算精神分裂。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控制不住你自己,再来找我。” 然后叫下一位患者。 虎哥临出诊室时,真想回他一句:“但愿我发作后能找到来医院的路吧。” …… 毕业,离别。 他分配到了原部队。 五年过去,原部队已是物是人非。虎哥因为学习优秀(纯军事理论),被分到团部做了一名光荣的参谋。 军队里有个顺口溜,说“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 虎哥就是这样的人,经常拿着各种文件游走于各连队当中,履行着自己上传下达的职责。 就是这个轻轻松松、平平安安的工作,虎哥偏偏又倒霉了。 一次送文件途中,虎哥开翻了车。 你说说,你说说,人家开团里的车屁事没有,即使有,也不过是暴个胎或者拉个缸什么的,虎哥呢? 他开着车子唱着歌,路遇一牛,为了不给当地百姓造成经济损失,他准备停车,让过来牛。 然而,偶有发生的精神呓语又来了。 “撞上去,撞上去,凡敢挡路者,通通碾死!” “得饶牛处且饶牛,等一等它也未尝不可!” 两道声音在虎哥脑中翻来覆去,最终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鬼的低吟压倒了正直的心灵…… 鬼使神差的,虎哥踩刹车的右脚仿佛就不听使唤似的,往右一错,狠狠踏上了油门。 汽车“嗡”的一声,烈逾奔马直向水牛冲去。 关键时刻,他的入伍誓词响彻耳边,“服从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忠于职守,严守纪律,保守秘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这道声音好似洪钟大吕在虎哥心底深处敲响,让他发红的眼眸登时恢复了一丝清明。 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汽车离大水牛仅有几米,虎哥往右打了一盘子。 右边是山体,汽车带着巨大的动能撞了上去,再遭反作用力,弹向左边。 而左边,便是悬崖! 翻滚吧,虎哥…… 得亏虎哥军事素质不是盖的,他在空中临危不乱、飞身跳车,才没像那台可怜的212一样,摔成八瓣。 又幸亏有一棵树,托了下虎哥,使得虎哥将伤害减轻。 平平安安是不可能了,虎哥全身骨折数十处,好半天后才被一药民发现,呼叫村民将他送往医院。 第三次养伤时,虎哥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从未如此软弱过。 倒不是他怕痛,而是他被医生判定,他以后再也不能在一线部队服役了。 经过了上级的开导与调配,虎哥无奈接受了转业的命运。 在驻队不远的某县当了一名光荣的警察,还是文职。 此时的虎哥已经26了,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不过虎哥一点也不慌,他自身条件硬扎,何患无妻?何况还有勤劳的双手呢? 安全度过两年,虎哥因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破例晋升警督,成了一个科室的领导。 认真工作之余,他也生活两不误,一直在寻找女朋友。 战友、同事、朋友都来介绍,虎哥经常穿行于相亲的路上。 都是好姑娘,他的眼睛都差点挑花。 就在不知道第十几次的相亲路上,虎哥路遇劫匪。 破坏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怎么可以? 虎哥虽然只是个文职又几年没有舞枪弄棒,但他牢记使命、挺身而出,三拳两脚打翻两个劫匪。 厄运再次来临! 虎哥将失物交还失主时,突然见到失主睁大着双眼,目露惊骇之色。虎哥福至心灵,奋力扭身。 然而,他还是慢了,他遭到了可耻的背刺。 一把刀戳中了他的臀部。 虎哥瞬间虎目尽赤,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回荡:“敢于背刺者,死!” 接着便飞起一脚向后踢出。 好死不死的,背后之人站的位置实在太好,虎哥这一脚达到了撩阴腿的效果,导致此人当场蛋碎。 虎哥犹未消气,对着此人拳打脚踢,甚至把另一个躺在地上哀嚎的劫匪拖过来一起打。 幸好他穿的是便服,要不然不知会闹出怎样的风波! 直到同事到来,虎哥才清醒过来。但事已做下,他只能在无尽的后悔中捂着屁股一言不发。 事后调查,虎哥因防卫过当、致人伤残,要负一定刑事责任。 上级同情虎哥的遭遇,捞了他一把,但这身皮是保不住了。 虎哥只好黯然离开了警局,变做了亿万老百姓中的一员…… 抹黑了纪律部队,虎哥感到脸上无光,所以他无颜回到家乡,选择了自我放逐,自谋职业。 他去了某大城市去投奔新兵连的老班长,王强。 王强混得很好,退役后成了大老板,虎哥对他的情况有所耳闻。 虽然离开了军队日久,但战友往来,王强也听过虎哥的牛X事,当时便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虎哥先给王强开车,顺便做个保镖。 大城市治安好,在这里当保镖一般都很轻松,基本上就是个摆设。 可虎哥不同,他遇到了难得的倒霉事。 一天,虎哥陪同王强去建筑工地视察新建的楼盘。 转了一圈后,王总很满意,夸奖项目经理工程质量把控严格,进度不错。 正当大家你好我好时,外围工人纷纷大叫“躲开,躲开!”,并以手指着一圈人头顶上方。 虎哥仰头一看,立即亡魂皆冒,只见一个黑点正落向自己两人。 后面跟着的人一点也没有给领导挡枪的觉悟,当场就四散而逃。 虎哥不行,他是保镖,保护老板是应尽的职责。可就当他要有所动作时,他内心中的魔鬼又钻了出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快跑吧!” “不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此乃临阵脱逃!” 虎哥被心头的思绪牵制,不由得一愣。 正是这一愣耽误了少许时间,让情形越发危殆。 风声降临头顶! 幸好千锤百炼的军事素质让他形成了肌肉记忆。 不及再想,飞起一脚踹开王强,自已合身一滚。 滚动中,他只觉右腿巨痛。 虎哥又进了医院。 事后调查,高空坠物只是一个小工具,所以才未造成虎哥飞升天堂。 只是虎哥右腿被砸断,需要再躺三个月。 虎哥看着曾经受伤的左腿,再看看正吊着的右腿,欲哭无泪。 被救了的王强非常高兴,拍打虎哥肩膀,称赞他果然是军中猛虎,这一脚给自己踹的,差点闭过了气! 玩笑过后,王强说虎哥开车是大材小用了,想调他去一家新接手的娱乐城当保安队长。 虎哥就这样被安排到现在还在工作的娱乐城。 娱乐城里面应有尽有,比如KTV、洒吧、桑拿……反正就大宝剑那一套。 虎哥热血不改、敢打敢拼,让娱乐城成功闯过过渡时期,绝了各方面人的窥探。 但是,英雄敌不过温柔乡!此后的虎哥不免有一点点堕落,灯红酒绿磨炼人心呐。 他的身体也不像以前那么的灵活有力,并且朝大腹便便的方向极力发展。 前几天,他觉得身体不舒服,具体表现为胸口烦闷、肚脐眼下面还有一个地方隐隐作痛。 他抽空去做了个检查,出事的第二天就是他约好医生看结果的时候。白天他还给保安副队长陈旭打了招呼,队长职务由陈旭代理几天。 所以说,虎哥当时完全可以不去管酒吧纠纷的,但几年的安逸生活并没有磨灭他深入骨髓的尽职精神,虎哥依然循着本心选择了挺身而出。 于是,他现在进了牢房。 第3章推测 回溯到在酒吧里被击倒的时刻,当时周围的各种声音开始重现。 “虎哥!” “虎哥受伤了!” “敢打虎哥,我XXX!” …… 梦境本来到这儿就应该戛然而止,晕眩中的李虎也不自觉的在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梦……还在继续。 通知李虎来酒吧的保安,蹲下身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马上便脸色大变,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颤抖着手伸向了他的颈侧。 “啊!” 保安惊声尖叫,手也像摸到了烫红的烙铁飞快缩回。 “牛五,怎么了?”旁边提着橡胶棍的另一个保安问道。 牛五仿佛中了邪,牙关发颤,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道:“虎哥……虎哥死了……” “你特么别胡说!虎哥身体辣么棒,挨个酒瓶……”保安顺脚踹开一个人,随口骂道。 “我X你X!”牛五面容扭曲,腾一下站起,竭斯底里叫道:“虎哥死了,呜呜……虎哥死了……你不信自己摸他的颈动脉……” 保安初始吓了一大跳,但见牛五的样子很快就明白了他所说不假,也不用再去摸一遍了,怒吼出声:“X你们这些狗X的,一个也别想跑!” 一边吼一边挥着棒冲进了人群,见人就打。 越来越多的保安知道了李虎的消息,纷纷义愤填膺,再也没有了约束,疯狂起来。 洒吧里顿时鸡飞狗跳,桌子板凳齐飞,瓶子碗碟乱掷。 怒吼声、尖叫声、加油声、惨叫声,混合着巨大的音乐声,竟交织成了一场群魔乱舞的戏剧场景。 在一片喧嚣声中,有两道声音若有若无。 “矫,吾等如此,是否不妥?” “质,小人哉!尔做的甚少?” “唔……下次补偿乎?” “可!” “听闻而今兴系统,若不予之?” “善!” …… 梦境如潮水般退去,李虎再次**着醒来,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听到自己身死的时刻,故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我竟然是死了!那我现在算什么?” “借尸还魂还是穿越时空?” “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佛?” “可为什么是我?是我长得帅吗?十世善人?倒霉的感天动地?” 李虎脑子里一团浆糊,不停有念头旋生旋灭。 虽然他平时空闲偶而也看过一些小说,知道夺舍、穿越这些概念,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痴想良久仍不得要领,他只得做好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可转念又想,现在都特么这副模样了,砧板上的鱼那儿还有下一步可走? 正在李虎苦笑之时,忽然在牢房前方传来响动。 “嘎吱”的开门声,几个人“咚咚”的脚步声,铁链拖行在地上的“哗哗”声次第响起。 李虎收起笑容,赶紧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眼睛半阖,有意无意地看着声音来处。 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三个人出现在李虎眼中。 两个头戴毡帽、身穿右衽袍服的男子,一人抓住一个头缠灰布的蓝衣男子胳膊,拖行而来。 李虎蓦地眼睛一眯,仅露出一条缝,尽量掩饰着自己的目光。 此时他的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在那两个戴帽子的肩后,都露出了一支枪管。 有枪! 这就难办了,凭白给自己增添了脱逃的难度。 当三人走到牢门前停下,李虎观察清楚枪管上的铁箍后,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他心里不由得庆幸,“幸好,幸好这枪看起来像是拉大铨的,不是半自动或者全自动的,我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悄悄绷紧身体,做好了随时发难的准备。 可出虎意料,那两人打开此间牢门却并不再进,只是合力抬起中间的蓝衣人扔了进来。 “哐当”牢门又被关上。 两个戴帽的人再看了看横卧于地的李虎,“嘿嘿”笑着退了出去。 李虎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再想,直管把注意力放在被扔进的那人身上。 这是他获得第一手信息的渠道,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嗨嗨,醒醒!醒醒!” 叫了很多遍,那人才醒。 他吃力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上面血迹般般、口歪鼻斜,还有一只眼睛肿得张都张不开。 李虎心下惕然,温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那人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过了好一阵才恢复焦点,找到李虎后猛得闪过一丝孺慕之情,断断续续道:“@@##,&&**@@@……” 嗯?是被打成嘴秃瓢了还是我听不懂的语言? 李虎想了想,以更加温柔的语气道:“小兄弟,别慌,慢慢说。” “叽里呱啦……” 再次听着听不懂的语言,李虎心里一凉,越发对自己的逃跑计划不自信起来。 这时,那人还在叽咕叽咕的。 李虎强捺着心里的忧伤,仔细分辨。 又听了两句,他心里有点谱了,这好像某个少数民族的语言。他在彩南当兵时应该听过的,就是到底是什么族,因时间久远印象不深,他在心里拿不定主意。 可这样鸡同鸭讲不行呐,得不到此地的消息怎么制定计划? 于是,他一字一顿,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清楚,“你……会……讲……汉……语……吗?” “*******,嘶……”那人可能心里也有诧异,在做出疑惑的表情时牵动脸上伤口,不由吸了口冷气。 可惜现在李虎被绑着手,要不然他还能在地上写字来试一下。因为好多民族虽然语言不一,但汉字基本都认识。 正当他苦思冥想如何交流时,脑中突然响起了“叮”的一声,一个中性的汉语声响起:“您的系统已送达,请查收!” 李虎听后一愣,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四周。片刻后,他无比确定周围没人,此间牢房里只有眼前这个说着听不懂语言的伤者。 既然没人搞怪,那就是自己又幻听啰! 李虎摇摇头甩去这股妄念,再生起询问伤者的心思。可这股妄念仿佛就想和他做对,又响彻脑海,“叮,您的系统已送达,请查收!” 去你的,查收个鬼,别耽误我问话。 李虎在心里怒吼一声,翕动嘴皮刚要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蓝框,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汉字。 唉哟,我的病又加重了,竟然在幻听的基础上增加了幻觉! 李虎哀叹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4章不正经的系统 李虎本想闭上眼睛躲下清静,却没曾想竟然遇到了个磨人精。 他眼皮闭上,黑暗瞬间浸染视界,可偏偏那块淡蓝的屏幕还顽强显现,而且更加的鲜明,更加的……辣眼睛。 一般人到这步田地说不定就信了,从而半推半就地接受下来。 但虎哥偏不! 他兀自不信,眼皮开关张合,期盼驱散眼前的幻觉。 来回多次后,他的眼睛开始酸涩难当,竟流下混浊的眼泪。 “叽叽呱呱”趴着的伤者送来忧心的问候。 李虎没手抹不了眼泪,只能甩甩头抛掷眼泪,然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可惜听不懂你的话,要不然我还能回应你几句。” 他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忽然就感觉到头皮一麻,好像过了次电,接着让他目瞪狗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那伤者说道:“扎西大哥,你别为我担心,我还死不了!” “哦哦”李虎随口回了两声无意义的音节,心脏却是嚯嚯乱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平白会了门语言。 他两眼睁如牛眼,眨也不眨看向空气中的框框。 框框最上方多了一行字:新手礼包已发送,宿主获得“藏语精通”技能。 藏语? 李虎暂时压下为什么是藏语的疑问,定睛向刚才不屑一顾的密密文字看去。 “庄子曾云:‘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故本系统名为《大盗系统》。” 这句话虎哥知道,意思很简单:偷了带钩的人要受刑处死,可盗窃一个国家的人却可以成为诸侯。 具体就是庄子在指责以田代姜,并且周天子还捏着鼻子承认。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堂而皇之的叫《大盗系统》,是不是太不正经了? 李虎撇撇嘴,继续往下看。 “即云‘大盗’,本系统便以助宿主谋国为要。遂及三面,曰财、曰兵、曰艺。乞慎用之!” 说的好有道理,至少逻辑是通顺的。李虎无槽可吐,再往下看。 “然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况人乎?故本系统不倡不劳而获。欲得必先予,宿主需提供对等物资,以兑换之。注:为维持系统运转,取佣三成。” 再下面,便是三个圈圈,分别写着“财”、“兵”、“艺”三字。 凝神看着其中任意一个圈后,各种条目及兑换的要求便浮现在李虎面前。 比如说艺之一项,上面粗陋的分为“政治”、“经济”、“兵法”、“语言”、“法诀”几块。 再看语言,又是一个单子,分别罗列:汉语、蒙语、藏语、回语、满语…… 这里虎哥就有槽可吐了,为什么不整上英语、法语、猴语、三哥语?格局太小嘛,就知道在我大华打转转,焉知我以后不会去征服其它地方? 单子上的藏语已经变做了灰色,后面的小字也随之成了灰色。不过字体清晰,分明写着:壹万俩银子,实收壹万叁。 好贵!换成软妹币怕不得上百万? 至此,系统的功能基本搞清楚了,李虎按照说明,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菩萨摇头怕怕,大盗系统收!” 淡蓝屏幕霎时消失。 收起系统后,李虎满脸阴沉,一点也没有要高兴的意思,而是想得很远。 他想起了他的青春,想起了被“神精病”折磨的痛楚,想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故…… 各种场景一一从他脑瓜子里闪过。 到后来他不禁咬牙切齿,深以为这系统就是导致自己半生悲剧的罪魁祸首。要不然它现在跳出来干什么? 难道是良心发现,来做补偿?呸…… 又或者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我就没病,都是它害的! 李虎脸上时恨时呆的表情变幻,引起了伤者的担心,于是问道:“扎西大哥,你怎么了?” 刚学会一种语言,李虎脑内只是塞满大量的词法,能听懂一些就是口语不行,所以运用起来还有点生涩,“没……没什么。你……你是谁?” “我是谁?”伤者瞠目,随后不顾伤势跳将起来,一手指着李虎,语气如受伤的孤狼,惨厉无比,“扎西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李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般激动,只好祭出穿越第一大法,将“我可能失忆了。”的理由运到嘴边。 但不曾想,那伤者却突然哭了出来,蹲地呜咽道:“他们……他们竟然敢伤害扎西大哥……他们明明知道扎西大哥是来见卓玛小姐的,呜呜……桑吉老爷就不怕以后扎西大哥当了土司的阿觉,杀他全家吗?” 伤者话中的大概意思,李虎是听懂了,也明白“阿觉”是丈夫的意思。可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自己还定了亲?卓玛是谁?桑吉又是谁? 管球她和他是谁?先脱离险地再说! 李虎暗暗记下这两个名字,表面却扮做很痛苦的模样,皱眉道:“我碰到了头,不怎么记得起东西了。对了,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我们被关到桑吉老……呸,桑吉贼人的地牢里了。”伤者哭泣道。 “哦,地牢。”李虎点点头,又问:“那你是我的朋友?” “不是,不是……”伤者双手乱摇,说道:“我是你的仆人洛桑,你是我的大哥,九龙湾的扎西头领!” 九龙湾?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比如铜锣湾。怪不得那破系统叫大盗系统。 “洛桑兄弟好!”李虎朝他点头,再问关键问题,“今年是哪年?” “哪年?我不知道,从来也没关心过这个。”洛桑脸上一片迷茫。 李虎根据心中关于枪的猜测,换了个说法:“听过大清国吗?” “大清国?”洛桑摇头道:“大清已经亡了。” 我大清已经亡了吗?嗯,甚好甚好。 李虎再按时间顺序往下问,“听说过袁大总统吗?” “没有。” “听说过常凯申么?” “咦,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这就好,听说过我党么?” “什么是我党?” “呃,赤军、八路、解……”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赤军刚打我们这里经过。”伤者迭声打断。 李虎咔咔来了精神,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奋力坐起,双眼放光惊喜问道:“有李得胜主席么?” 伤者摇头。 “国陶?贺总?” 李虎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三人分别带领一、四、二方面,而且他们都走过藏民区域。 “好像是有个叫贺总的。”伤者仔细思索着回答。 好啦,有这个关键提示,对军史熟悉的刘昆来说便确定了当前时间,二方面是35年11月开始长征,过藏区当在36年4月至6月间,7月与四方面会师。 “我们这个地方叫什么?”李虎追问道。 做为一位葛明薪火的继承者,他非常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如果在甘孜就好了,立马北上圣地投入我党的怀抱。 想想都让人激动。 “中甸。”伤者给虎哥兜头浇上一盆冷水。 原来我在云南…… 第5章洋和尚 中甸是古称,也就是现在彩南迪庆州的香格里拉市。 李虎没有来过这里,但心里有印象。 他在华缅边境当兵,不至一次听说过这个闻名遐迩的地方。 传说香格里拉是心中的日月、人间的天堂,风景秀丽,三江并流,有世界独一无二的低纬度高海拔雪山。 想到这儿李虎不禁苦笑,以前很多次起意要来这儿旅游,都因种种原因错过,没想到不想来时却又来了,而且直接进了名胜古迹——大牢。 洛桑说过话后见李虎若有所思,只好跟着安静,害怕发出丁点声音打扰大哥的思路。 此时见大哥笑了,连忙说道:“我就知道扎西大哥最厉害了,你肯定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哦,为什么这么说?”李虎对这个迷弟的迷之自信哭笑不得。 洛桑振振有词,“大哥昨天拒绝了桑吉老贼的拉拢,一定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想出更好的办法。” “你怕是说反了吧……”李虎摇头道:“要拖延时间,我为什么不假装答应那个桑吉老贼?” “因为桑吉老贼是杀害虫草老爹的真凶!大哥义薄云天,当然不会答应他喽。”洛桑说的斩钉截铁。 嗯?还有叫虫草老爹的事?可惜了…… 李虎愣了愣,在心里默默划去备用计划之“虚与委蛇”,无奈道:“那我没办法了。” “啊?”洛桑顿时呆若木鸡,心里生起了巨大的落差,根本不敢相信万能的扎西大哥会束手无策。 片刻后,他终于回过神,激动出声:“扎西大哥,明天桑吉老贼就会拉我们俩游街示众,然后处死我们。你再想想办法啊……” 游街、处死?不经公检法,就敢…… 李虎不禁眉头深皱,不过想想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而且土司更不得了,算是土皇帝,对治下的老百姓可以一句话定夺生死。 他只好在心里再次默默划去一条名为“法庭趁乱”的备用计划。 目前看来,只有越狱一条路好走了,就是外面情况不清楚,有点令虎头痛啊…… 李虎不打算放过任何线索,又问起洛桑被带进地牢的一路见闻。 可惜洛桑什么也不知道,他是被拷打致晕后才送进来的。 不过,李虎至少确认了两条线索。 第一,桔杆上的血迹不是洛桑的,应该是以前关押的人所留,而且时间在不久之前。 第二,洛桑是自己这个前身的真·迷弟,为了救自己,主动送人头。 但这些对逃跑计划都没有鸟用。 牢房内再次陷入安静当中,李虎靠着木栏想办法,洛桑躺着养伤。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突然,地牢外的响动惊醒了两人。 地牢门嘎吱打开,一个背着枪的侍卫领着一个黑袍的人走到了李虎牢前。 悉悉索索的钥匙声后,牢门打开复又关上。李虎也看清了来人。 这是一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洋人,他右手书,左手袋,十字架挂胸前,正以悲悯之色看着自己两人。 “扎西,洛桑,我来给你们做祷告!” 洋人说着话,自顾自蹲下,从布袋里拿出一瓶酒、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包摆在牢房中间的石台上。 “洋活佛,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洛桑高兴问道。 洋……神父摇摇头,语声悲切:“对不起,我请求过桑吉老爷,但他没有同意。我……我是来按照上帝的旨意,给你们做死前祷告。” “洋活佛你也没办法了吗?那卓玛,卓玛小姐回来了没有?”洛桑惶急道。 神父再次摇头,“没有,她在随多吉土司巡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 “那你派仆人去通知她了么?就说扎西大哥被抓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多派点人啊!说不定就遇……” “好了,洛桑,不要难为神父了。”李虎出言阻止,续道:“明天我们就要被行刑,找到也来不及的。” “呜呜呜……”洛桑蹲地大哭,以手背揩泪抽泣道:“我死没关系。可扎西大哥你……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还没……没见到卓玛小姐,就……就……” 李虎无奈看着他,张了张嘴也觉得安慰无言,于是只好转向神父唠嗑:“神父,谢谢你能来给我们祷告。哦,这是葡萄酒?” “是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说这不是男人喝的酒。”神父摆好两个玻璃杯,一边倒酒一边回答。 “我说过这话?”李虎笑道:“听说葡萄酒代表耶酥的鲜血,说不定我喝了还可以上天堂?” 神父打开牛皮纸包的手顿住,抬头看着李虎,惊讶道:“扎西,看来你就快要成为一只找到正途的羔羊。”旋即他脸色一正,道:“不过,你不会上天堂,你会下地狱,因为你是马贼。” 呃,其实我是个好人! 李虎感觉头顶仿佛有乌鸦飞过,不禁嘴角抽搐,揶揄道:“神父,你看我俩都被绑着手,你不会是想亲自喂我们吧?” “哦哦,我忘了。”神父回头看了眼杵在门口的守卫,见其没动作,便站起身转到李虎身后,帮李虎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接着他又去解洛桑手上的。 李虎甩了甩酸麻的手,冷冷看了眼外面的守卫,马上又低下头,状做无意盘脚坐下。 三人围坐于石前,神父开始祷告。 他用的好像不是英语,有点法语的赶脚。 李虎耐心等他念完经,用英语试探道:“priest,help us,please!” 神父一听,手上一错差点把书页揪下来,眼神复杂地瞄了眼李虎,小声道:“How can i help you?” 李虎见他能说英语,心头大大松了口气,便用眼睛余光看着守卫,悄悄问起地牢外的情况。 神父懂他的意思,立刻用刚才念经的语调,抑扬顿挫地介绍起外面地形和守卫人数。 门外的守卫看了一眼后便不再关注。对他来说,英语法语都是鸟语,只用知道这个洋和尚在念经就好了。 介绍完情况,神父打开牛皮纸包,露出里面的一条面包,又从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切了两片面包,分别递给李虎和洛桑。 李虎一手酒,一手面包,先给洛桑打个样,塞入面包、一口饮尽,然后闭眼陶醉起来。 洛桑有样学样,也满口面包满口酒,闭目陶醉。 不过有一件事洛桑没注意到,李虎却注意到了。 那就是神父背对着守卫,把匕首裹在了面包纸里。 神父珍而重之地捧起牛皮纸包,递给李虎,说道:“愿上帝和佛祖保佑你们,阿门。” 说罢转身招呼守卫开门,踽踽远去。 (求收藏和推荐!) 第6章猛虎出笼 守卫关上牢门,看着松开手的两个囚犯,驻立小会儿想了想,觉得再进去绑上太麻烦,遂追着神父走了。 李虎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即是失望又感到轻松。 失望的是守卫只要一进来,就可以一拳KO他,抢到枪。 轻松的是避免了一场恶战。 因为守卫不出去,必会惊动外面,自己两人便成了瓮中之鳖。 就算外面的守卫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可李虎目测过守卫所背的枪。那是中正式,用桥夹的,最多压5颗子弹,而守卫身上还带没带**就不清楚了。 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土司府的守卫不止5人,所以抢枪杀出去的风险忒大。这还是刨除了守卫堵在门口,往地牢里使用包括但不限于的烟、火、水、**等等方法。 等地牢铁门重重关上后,李虎制止了将要开口说话的洛桑,背对着他面壁而坐。 李虎要干什么? 换东西,和系统换东西! 刚才没换,是因为这破系统非得要手触摸到物资才行。现在松了绑,能够满足要求了。 他右手摸到左脚上的铁链,默念:“天灵灵地灵灵菩萨摇头怕怕,大盗系统开!” “唰……”淡蓝色屏幕突兀闪现。 李虎以意念选中“兵”之圆圈,一个菜单跳出。 《仙宝》、《冷兵》、《热兵》三大选项。 点热兵,又是一个菜单跳出来。 《灰机》、《舰艇》、《**》、《火炮》、《枪只》、《战车》、《装备》等等,琳琅满目。 李虎低头瞄一眼可怜的两米铁链,选中枪只。 ***、***、步枪、手枪、水枪…… 嗯?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虎出于好奇点中水枪,一看之后哑然失笑,暗骂破系统实在精简,这明明是水下步枪!整个“水枪”不让人误会都难。 他摇着头又点向手枪。他是这样考虑的,手枪便于隐蔽,能出其不意,且弹容量大。 比如***18,单连发都可以,子弹17到33颗,不虞后继无力。 美滋滋找到***18,李虎点中它后面接着的“兑换”二字。 “嘟嘟,物资不足。”提示音在他脑中响彻。 连点几下都是这样。 子弹多了? 李虎只好退而求其次,选弹容量15的***。 也不行! 8发的54,还是不行。 瞎点了一通,李虎好像搞明白了“物资不足”的意思。 枪只不止用了铁,还用有塑料、木头,特别是子弹,那可是铜! 一根铁链子想兑枪,看来是异想天开了。 那换个什么好呢?条件还只能限定在铁器上面。 片刻后,李虎眼睛一亮,返回上级菜单,将意念集中到《冷兵》上。 他兑换了一把……一根钢锯条! 系统诚不欺人,收了三成佣金后,在李虎手上塞了根锯大树的那种梯型锯子。 长有一尺,宽有10几厘米,锯齿根根斜立,寒光闪闪,一看就很锋利。 在着手锯开牢门之前,为了把稳,李虎对一边闭目养神的洛桑道:“会唱歌吗?” “会,扎西大哥你想听?”洛桑不明所以,可大哥有命,他仍然给予了热情回应。 “唱起来。”李虎一挥手,走向牢门。 洛桑却没开唱,而是指着李虎脚下,结结巴巴道:“扎西大大大哥,你的脚链呢?” “被我掰断了!”李虎随口道。 洛桑张大了嘴巴,目光情不自禁扫向墙角。 李虎拉了把他,说道:“我用草盖起来了,跟我过来。” 洛桑愣愣地跟着李虎来到牢门口,又见扎西大哥从袍子里抽出一把锯子…… “锯子!哪儿来的?”洛桑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已经快转不动了。 “洋活佛包里的。快唱歌,大点声!”李虎催促道,同时手下不慢,找了根看起来细点的木桩子将锯子搭了上去。 “咿呀呀哦,美丽的格桑花哟……” 歌声起,锯木声随行。 “再大点声!” “我的爱人儿……咳咳,在远方哟!” “卡擦卡擦……” 歌声掩盖了锯木声,飞越牢房,飘向地面。 外面的出口是个半掩体式的,此时正有两个黑袍毡帽背枪男子守在这里。 他们也听到了歌声。 刚才进去过的人笑骂道:“这两个死鬼运气真好,有吃有喝,还有心情唱歌。” 另一人冷笑道:“怎么,你也想去吃顿断头饭?” 第一人缩了缩脖子,嗫嚅道:“不,我宁愿病死在土坑上,也不想去吃那一刀。” 两人扯着淡,丝毫没察觉身后要虎脱牢笼了。 不到五分钟,李虎锯断了一根木头,他甩了甩酸涩的手,对自己当前这具身体比较满意。 高瘦,脱衣有肉,全身充满有爆炸型的力量;灵活,筋骨坚韧,很多不可思议的动作随便能做。 当手上酸麻退去,李虎退后几步,低喝道:“洛桑,闪开点,歌不要停。” 洛桑唱歌时已是看到木头被锯断了,此刻眼里早已布满喜色,当下便依言行事,向边上错开。 “唰”一道人影冲过,半截木头被一脚踢倒。 李虎俯身捡起锯子,扭头对洛桑做了个手势,示意要前去地牢门口看看。 洛桑点点头,继续歌唱。 钻出牢房,李虎捯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向上潜行。 地牢做得很粗糙,就是个斜斜的直通道。 这种营造法利于观察和镇压牢内,外面的人能很快速冲进来,但相对的也不利于防守,囚犯同样可以快速冲出去。 只不过,守卫们可能仗有利器在手,从来没想过会遇到此种情况了。 李虎身体紧贴地牢大门一侧土墙,探出手摸索了下。 冰凉的感觉让他立马知道,这两道灰朴朴不起眼的门是铁铸的。 但是他内心却毫无波动,因为此等情况尽在掌握之中。 他又小心地将耳朵贴于门上,凝神倾听起来。 “我采摘格桑花,献给心爱的……大哥?” 洛桑看着大摇大摆走回来的李虎,嘴里竟然唱秃瓢了。 李虎摆摆手,示意别唱了,接着小声安排了几句。 …… 深夜,地牢。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地面:“扎西大哥,你怎么了?千万别死啊,你还没见到卓玛小姐呢?” “扎西大哥,大哥,你说话呀!” “大哥,你别吓我……呜呜……你快起来啊……” 外面的两个守卫当然听见了,其中一人皱着眉头对另一人道:“狗X的,可不能让他死了,明天还要当众行刑哩。你守着我去看看,不然老爷怪罪下来,你我都得不了好。” “嗯,你去吧。”另一人回应道。 第一个守卫摸出钥匙,打开铁门大步踏下。 另一个守卫摇了摇头,喃喃道:“莲花生大士保佑,扎西现在别……” 他突然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一只铁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铁手越来越紧,当守卫觉得肺都快憋炸了的时候,两眼冒出金星,随后什么也看不见,脑袋便耷拉了下去。 第7章城门内 “哗啦”地牢口响起一个轻微的碰撞声。 洛桑手忙脚乱接过步枪,乘着疏朗的月光,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守卫,嘀咕道:“扎西大哥,阿旺死了?” 李虎正在这个叫阿旺的身上摸索子弹,听后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嗯,我……我……”洛桑犹豫片刻,说道:“我以前在这里当奴隶,就阿旺对我好点。他……他很少打我,有时还给我东西吃。” 没有多余的子弹!李虎失望起身,正视洛桑的眼睛。 洛桑可能自觉说错话,不敢同他对视,低下头讷讷不言。 “唉……”李虎先长叹一声,感慨道:“洛桑,你必须明白。他是在给代表剥削、压迫人民的大地主、大贵族阶级服务。 而我们呢?你是奴隶,我是马贼,身份甚至都不如平民。我们和他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 他以前对你好,不过是良心一时发现,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是个狗腿子的事实。如果你不把心里的这根弦绷紧,以后就别当马贼了,留下做个顺民吧……” “不,我就要跟着你。”洛桑抬起头,眼神里泛着倔强。 李虎微微一笑,冲洛桑道:“把枪背好,走吧。” “诶!” 两人顿时沉默起来,匿踪潜行。 现在可能是半夜三四点钟,黑幕笼罩大地,使得偌大个桑吉府里人迹全无。李虎担心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满庭院的事根本就没出现。 行过不久,前头带路的洛桑突然停下。 “怎么了?”李虎在后面小声问道。 洛桑回过头,压低声音道:“扎西大哥,我们的马被抢了。要不要去一起牵走?” 马?我真给穿越前辈丢脸,不会骑啊…… 李虎沉吟道:“要不算了?有马动静太大,我怕惊动守卫。” “可那两匹马是我们借斯那老爹的!”洛桑的话中充满了不舍之情。 “唔……马没了就……不行。好,去牵走。你有把握吗?”李虎本想劝洛桑放弃,可转念又想到个主意,当下便改了口。 “嘻嘻”洛桑极压抑地笑出了声,说道:“扎西大哥你忘了?我以前就是桑吉府上的马奴。” “哦,那就好。”李虎眉毛抖了抖说道。 两人商量了下如果马厩有人该如何应对后,改变了线路。 七拐八拐,马厩到了。可能这里味儿大,根本就没人想着要守卫,两人很轻易的便得了手。 现在摆在他俩面前的问题是,如何牵着马出去桑结府,毕竟马又不会翻墙。 所幸二五仔发挥了作用,洛桑带路找到了一角小门,有惊无险出了桑结府。 空旷的街道上登时响起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刚才为什么不把衣服撕下来包住马蹄?如今可好,只要是没睡的,都知道外面有马过。” 暗地里埋怨着自己做事不够周密,李虎一路上更加的机警,两只眼睛向探照灯一样四处巡逡。 建塘镇不大,主要是两条主路交叉成十字型,以及一些小巷子。 小巷子不是横平竖直的,极尽蜿蜒曲折,想来并没有经过科学的规划。 两个毛贼当然不敢走大路,洛桑带着李虎迤逦穿行其中,逐渐接进北城门。 在一处巷口,洛桑示意停下,他自己则探头向外一看。 几秒后他收回头,对李虎道:“扎西大哥,城门还没开。” “北门通哪里?” “白水台、巴拉村。” “我们要去巴拉村?” “我们不去巴拉村,你说过见了卓玛小姐就去白水台,与和梅姑娘说清楚。” “和梅姑娘?与她说什么?” “唉呀!扎西大哥你真的全忘了?你说你要对和梅姑娘说,只把她当妹妹,不能娶她,你要和卓玛小姐成亲!” 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 李虎心头哂笑,立马把这段儿女情长抹去,问起事关下一步计划的关键:“城门处有人吗?” 洛桑还以为扎西大哥会回应自己的问题呢,忽的听他问起不相干的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回道:“守卫都在门楼上休息。” “城下呢?”李虎追问。 “也有人,有几个乞儿窝在城墙根睡觉。”洛桑的观察力不错。 李虎眼里精光一闪,又问:“乞丐们会骑马吗?” “会的。我们这里的人都会,可是扎西大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洛桑一头雾水道。 “待会给你讲。你现在守好两匹马,我去去就来。” 李虎把手上的马缰往洛桑手里一塞,人就贴着墙溜了出去。 洛桑连忙将两条马缰并于一手,头也探出墙角,关注起大哥的行动。 只见大哥碎步轻捯,落地无声,速度似慢实快,很快就去到城墙下。然后手起掌落,打翻两个乞儿,一手夹一个就往回走。 “砰,砰”两声轻响,两个乞儿被李虎掷于洛桑面前,接着声音响起,“扒衣服!” 洛桑呆立无措间,李虎已经蹲下开始扒其中一个乞儿的破衣烂衫。 扒了一半,却见洛桑还没动,李虎小声道:“扒呀,愣着干嘛?” “哦,哦”洛桑傻不拉叽地蹲下,可手刚摸到乞儿的衣服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在洛桑的心里,以为自己的大哥犯了和贵人老爷们一样的毛病。 特别是见大哥扒完乞儿的衣服,又开始脱他自己的衣服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不由得颤声道:“扎西大哥,你……你……” 此时的李虎全身上下脱来仅剩一条犊鼻裈,也就是内裤,露出精干的身躯,理所当然道:“换衣服啊,你还在想什么?” “我……我……错了!”洛桑低头认错,暗骂自己小心眼,也赶紧扒起了衣服。 两人换好破衣服,洛桑又按李虎的要求给两个乞儿换上新衣服。 说是新衣服,其实也是旧的,只不过李虎两人的衣服比起乞丐的衣服要新多了。 就在这一脱一换当中,小巷子中的空气变得不好起来。 李虎闻了闻身上衣服的味儿,差点晕了过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啊? 汗水、泥土、马牛粪、残羹泔水等等味道混合成一个极具杀伤力的生化**,直冲李虎鼻腔。 本来李虎自己身上就够味儿了,因为不怎么洗澡么,现在再一闻乞儿身上的味道,他都觉得自己身上是香的。 不过,人的适应力真的很强,要不有句老话儿“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呢? 他很快适应了这味道,看着将要亮起的天色,掐着两个乞儿的人中弄醒了他们。 两人醒来,只用片刻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刚要大叫,便看到那个高瘦的人手掌摊开,露出几个银元,还说道:“想要吗?” 两人齐齐点头,口水长流…… (求收藏!) 第8章修仙?可是我信了 早晨6点,建塘镇北城门开,两个身穿绛红袍子的汉子打马奔出。 半小时后,小镇里开始喧哗起来,四条主路上马蹄声阵阵,激起一路路烟尘。 一队黑袍毡帽、身挎长枪者疾至北门。 领头者跳下马,伸出一手拧住守门兵卒的衣领,喝问道:“有没有两个红衣服的人骑马出城?” 兵卒回忆片刻,大惊点头,并用一手指向门洞外的旷野。 领头者喝骂着怒摔之,从腰边抽出驳壳枪冲着天就扣动了板机。 “砰,砰,砰”三枪乍响,声音向四面八方激射。 不久后,又是几队黑袍人寻声而来。 有一人头缠红绳,好像是这些人的首领。他聚集众人安排几句,再打一声呼哨,几十人汇做一队,鱼贯出了北门。 蹄声如雷,滚滚远去。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鼻子底下,那摆在城门一侧的拒马桩不远处,正有两个戴着草帽的乞儿,搔着身上的虱子,有意无意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兵卒一走,城门便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两个乞丐中矮小者对另一人小小抱怨道:“大哥,给他们五个银元,还给了两匹马,真是太亏了……” 李虎抚额暗叹,这小子的关注点怎么如此奇葩? 只好耐心解释道:“小洛,你记着:存马失人,呃……人安全了才会有马,舍不得马可能会连命一起没了。” 洛桑一点也没有赞成的想法,心直口快道:“可是我们是马贼,没马了还叫马贼吗?” “首先,没有自称贼的。还有,做什么贼都可以,就是不能做没命的贼。”李虎纠正道。 “哦!”洛桑似懂非懂,说道:“比如可以做盗贼、银贼……” “怎么越来越胡说了!当贼多没意思?要做就做军阀,守土一方。”李虎严斥之。 洛桑挠挠头,嘀咕道:“可是……可是,大哥你说过,军阀和我们不是一个……这个……那个阶级,是我们的敌人,要被打倒的!” “那……换个说法,我们做保境安民的义军。” 李虎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道好险,没想到洛桑如此聪明,竟然学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盯着。我累了,眯一会儿。”李虎没好气地打断化身好学生的洛桑,摁下头上的草帽遮脸假寐。 他其实没睡觉,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睡也睡不着。 主要是想研究下系统,嗯,并不是怕被问得哑口无言…… “天灵灵地灵灵菩萨摇头怕怕,大盗系统开!” 淡蓝色的框框应声浮现。 李虎意念集中点中“财”字,财的圆圈边缘立刻亮起毫光,并首尾追逐充满了生动的趣味。 “财”里面很简单,不如“兵”和“艺”两字里面的东西复杂。就两个兑换项,金和银。 具体要求更简单,用矿石来换,系统帮着提纯,除去损耗得的金银取佣金三成。 说白了,系统帮李虎省了开办工厂的事务。 可中甸哪里有金银矿李虎是一脸懵逼。他只记得,我大夏国是个金银矿缺乏的国家。 因此,此路暂时不通。 “兵”之一道也别想了,没大量的、多样的材料看了也是白看。 他只能打开艺之一道,俗话说技多不压身么,说不定找到好的技能还能维持下生活这样子。 《政治》略过,本人《毛选》背得熟…… 《经济》打开瞅瞅,几百本经济专著密密麻麻,令虎头皮发麻。 眼晕,关闭之。 李虎一样样找了过去,文学、厨艺、萧技、书法……钉马掌,咦!看到这个,他心里一动,好像有点用哦。 不过他没选,因为没钱,就这技能都要130两银子。 他的资产就摸尸摸来的几块银元,而且为了瞒天过海,都给两个乞丐了,哪里还有学费付给系统? 可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啊!他想着要不凭咱这身军事技能,还是做有前途的马匪算了…… 百无聊赖中,他又打开最后一项《法诀》,准备看个稀奇。 但一看之下,差点跳了起来。 这些条目后面竟然没有要求兑换的银子数目! 再看内容,非常之迷幻。 《九转玄功》、《先天乾坤功》、《浑天宝鉴》、《一气混沌诀》…… 嗯?《八/九玄功》! 李虎眼神一定,这东西他知道呀,印像中好像是孙猴练的,七十二变嘛。 到底是不是他并不能确定。 神话什么的他小时候看过一些,后来初高中就忙于学习,再之后又因高考失利入了部队,每天训练后累得半死,倒头就睡,更没有机会去听去看了。 更何况,军营是什么地方? 那是讲究人定胜天,讲究无神论的地方。 此时的李虎,按理说接受过多年的教育,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唾弃这些个神神道道的东西,并且再加上一只脚。 但是,他偏偏就信了! 因为魂穿夺舍这种无稽的事都可以发生在他身上,怎么能让他不信? 所以,他一刻也没有停顿,意念点中《八/九玄功》。 “嘟嘟,不能修炼。” 凭啥?我还不如一只猴子? 李虎不死心,再点。 “嘟嘟,不能修炼。”电子音冰冷的莫得一丝感情,连台词都不稀得换。 一股巨大的遗憾击中了李虎,让他半天都没有缓过神。 他只觉心里苦涩不已,“也许是我的机缘不足,或者我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自嘲片刻,他又试着点向其它法诀,心里想着万一王八瞧绿豆,有缘匹配一项呢? 多一条杠的《九转玄功》拒绝了; 一看就很牛的《先天乾坤功》拒绝了; 名字高大上的《浑天宝鉴》也拒绝了…… 李虎怏怏地扒拉着菜单,一项一项的往下点。 《太清丹经》过; 《玉清宝篆》过; 《上清仙经》过; 《五行神光》过; 《欢喜禅经》过; 《紫府仙经》过; 《天仙玉简》过; 《地仙金卷》过; 过,过,过…… 到后来,李虎听着脑内的“嘟嘟”声都已经麻木了,意念机械地向下点。 “嘟,可以修炼。” 李虎顿时一个激灵,意念连忙停下,定睛看去。 只见一个名叫《基础练气法》的条目闪烁灰光。 灰光……基础…… 李虎咂吧下嘴,觉得这名字好LOW。 他不死心再看后面的,几眼之后觉得更LOW,还不如这个《基础练气法》呢。 至少这是练气的,而后面是什么?蛮牛拳,披风掌,巴子腿…… 即便他的神话知识再贫乏,也知道该选择什么了。 《基础练气法》! 脑门又一次过电。 这过电的感觉酥**麻的,谈不上好受不好受。他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而是脑瓜里闪过的无数个文字和画面…… (求收藏和推荐!) 第9章失望的首次修炼 过电持续了不短时间,比上次学藏语要长得多。 李虎根据自己所学的军事技能,掐着脉搏,以跳动次数计时,大概察觉到持续了半分钟的样子。 灌顶完毕后不用他去想,一段段文字、一个个画面便自动流淌在他心间。 浩瀚的星空背景下,一个面目模糊、气宇不凡,见之便会令人自惭形秽的人影,凌虚带风,飘然孑立。 当李虎的意念触及其身时,此人缓缓跌坐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李虎听不到,虚空嘛,没有空气。 不过视觉没问题,他能看到人影头顶上飘过的灰色的文字。 “内运火候篇第一” “神仙留下练气诀,子前午后君休错。定气凝神锁心猿,两手插抢跌足坐。识得先天太极初,此处便是身生路。瞑目调息两缘空,念念均归无净土。气透通天彻地寒,一吸一闭无出入。” 李虎看得冿冿有味,当下便要盘腿照做。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画面却突然一变,就像看片花了屏,五颜六色扭曲成一坨一坨的,别说文字连人影都没了。 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细思个中原因,便又见脑中红光闪烁,接着就是机械声响起:“嘟嘟,发现错误,发现错误!此界处末法之地,空气、物品均不含灵气,基础练气法无法运行,无法运行。” 撒子?逗我玩儿呢! 李虎立马傻眼,心口火苗乱串就要口吐芬芳。 突然,脑海中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红光消散,绿光闪烁,机械声再起:“找到替代办法,找到替代办法。以念力代替灵气,可敷使用。请看说明,嘟……” 李虎根根直立的头发披散下来,口中含的一口老血也咽了,忙不迭用意念点中有下划线的“说明”二字。 一个气泡型的说明框出现,里面写着:本系统汲取西方教收受香火之方法,特别为宿主开发“念力”插件。 知你名者提供1点念力;对你存意者,无论好恶均提供10+点念力。 对你忠诚者提供30+点念力;对你崇拜者提供50+点念力。 对你爱慕者提供70+点念力;对你死生与共者提供90+点念力。 念力须当面提取。 念力与灵气之比为1:10,本系统收取3成佣金,宿主实得7点。 注:需提醒宿主,香火有毒,受之念力完之祈望,否则必受大道雷亟! 擦哩…… 李虎心底莫名发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这个小动作引起了洛桑的注意,小声问道:“扎……大哥,你冷啊?”说这话时,洛桑还抬头看了眼东方红彤彤的太阳。 李虎抬起草帽,正要说“没事”,却眼珠一凝,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因为他看到洛桑头顶闪出一个数字“91”向自己飘来,随后没入自己身体消失不见。 具体存在身体何处,他体察不出,但这个数据让他感觉有点古怪。 洛桑忠诚自己没说的,可按照系统的标准,数值一超过90就不好说了啊……到底洛桑是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还是有其它花花心思呢? 嘶……不敢想,不敢想! 兹当自己有个敢把后背交予的好战友了。 于是他尽量压下奇奇怪怪的心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小洛,你在桑……府上服务多年,知不知道他的银库所在?” “银库?不知道。”洛桑摇摇头,马上又激动起来,“大哥,我们终于要去当盗贼了吗?” “怎么说话的?”李虎脸色一正,语重心长道:“这叫劫富济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懂吗?” “懂懂,我懂。”洛桑目带崇拜之色,一眨不眨地看着李虎,说道:“就像大哥在九龙湾一样,抢了马队的货物,再去分给贫民。” 看来前身还不算泯灭人性。 李虎心里一动,然后不着痕迹地错过洛桑的目光,点头道:“差不多吧,孺子可教也。” “那我去找以前在桑吉府里认识的奴隶打探一下,怎么样?”洛桑主观能动性挺足的,马上提出建议。 李虎想了想,沉吟道:“发动群众,可行。但是,你小心点,千万别把自己陷进去了。” “嗯,我晓得哩。”洛桑听到大哥关心自己,心头一暖,那股欲为大哥而死的念头更加的坚定。 “去吧,注意动作。你现在是个乞丐,所做所为要符合身份,别被有心人察觉到。”李虎再次提醒。 洛桑很是聪明,很快领会了李虎的意图。 他无精打采起身,委委缩缩打量了下城门处的卫兵,然后弓腰驼背地溜着墙边向桑吉府方向踱去。 好,天生的探子,我不如也! 李虎对着洛桑的背影不由得赞叹出声。 之所以他认为自己比不上洛桑,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撇开技能不谈,藏民的习俗他就不懂,因此当探子很容易在一些小地方露馅。 直到洛桑彻底见不到了,李虎才懒洋洋站起身,两手揣在胸前,缩着脖子拖拖拉拉走到卫兵看不到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准备试着修修行,至于系统的警告……先试试,就试一小会儿。 学着脑中人的动作,他盘好腿,两手大指食指扣成圈搁在膝头,呈五心向天式,再放空身心,经文缓缓流过心田。 从头开始,“神仙留下练气诀……”及至画面终断时,继续而下。 “海气滚滚浪千层,撞入北方坎水渡”。 忽然,一股极其细微的热流自肚脐眼下升起。 李虎心头巨震,从此时此刻起,他真正从一个无神论者转变成了一个有神论者。 只是他的激动却差点抖散了这股涓涓细流,遂赶紧收束心神,默念下句:“河车逆运上昆仑,白云朝顶生甘露。” 热流缓缓而上,循着他不知道的轨迹过腰、后背、颈…… “喟后三关立即开,金光射透生死户。” 热流流过耳根,从后脑而上。 “气走须弥顶上流,通天接引归神谷。” 热流至脑顶盘旋。 “水火降生此时求,白虎锁入青龙窖。” 热流过顶门向前,过眉间再向下。 “颠倒配合妙通玄,来似金刚去似线。神仙留下修真药,上至泥丸下涌泉。” 热流过胸、腹,循着与先前不同的路线,从人体正面进入脚底的涌泉穴,再往上回到肚脐眼下。这个地方,李虎已经知道了,就叫丹田。 没什么感觉啊?看好多书里说行功一周就像吃了那什么一样,太夸张了吧…… 李虎带着疑惑,再主动按刚才的路线运行了一次。 此次好像有了不同,热流最后汇到丹田后消失了!嗯,也不是消失了,它变了个属性,不冷也不热,缩成了芝麻大点的一团。 这就叫“法力”?可它有什么用? 难道我叫一声“枪来”,埋在城墙边土里的中正就会“嗖”一下飞到我的手中? 可别逗了! 有这妄想的时间,不如寻摸个无人的地方再熟悉熟悉身体,争取找回以前军事尖子时的状态。 李虎如此想到。 (求收藏!) 第10章通辑 日挂中天,热力洒遍。 马不叫,狗不吠,车轮辘辘,人皆恹恹。 家家闭门,户户炊烟,尘土伏香气散。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洛桑一去不复返。 李虎倒不担心他叛变了,就是肚子很饿。虽然怀里还有昨晚神父送的断头面包,但吃独食可不好,尤其是对目前唯一能依靠的战友。 小细节才能见大功夫么。 正焦急时,打城中心又来一队兵卒。在李虎的冷眼旁观下,当头一人掏出胸口的一叠纸张,吩咐手下刷上浆糊,分别贴在城门两侧显眼处。 贴好之后,城门原来的守卒拎出一个铜锣,敲打着吆喝起来:“都来看看,都来看看。土司府通辑人犯,提供线索者十块大洋,抓住者一百大洋啰!” 连叫几次,最先拥上的便是城墙根的乞丐们。 紧接着,靠进城墙的人家们也打开门出来围观。 等人数有几十了,打着铜锣的守卒停了锣,走至告示下,指着上面的扎西画像,历数扎西的罪恶。 没办法,他不讲解不行,这年月识字的人忒少。 “扎西者,九龙湾之马贼也!其性情残暴,终日劫掠商、民,动辄以杀人为乐。佛祖曰: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故土司府日夜盼望其迷途知返,未曾以武力剿灭之。然其不敬佛祖,不感土司慈悲,丧尽天良,乃敢绑架、打伤土司,又心怀险恶,持利器夜入桑吉老爷府,杀两忠良,夺二马匹……” 呵呵,我有这么坏啊? 李虎站在人群外围暗暗发笑,撇着嘴心说:“就你们那种灵魂画风,谁特么知道那是我?可能面对面站着,人都认不出来。” 这不,周围哪怕有一个人看一眼自己了吗? 可这想法刚刚升起,立马被打脸。 他感觉身后有人在悄悄接进自己,遂不动声色,肌肉绷紧,准备情况一有不对随时闪入旁边小巷。 大庭广众秀一把武力?可拉倒吧,城门口一堆兵拿着枪呢。 幸好李虎这具身体的鼻子好,身后之人刚进他三米范围,立刻就闻出了与自己身上差不多的味道。 应该是洛桑。 不过此地乞儿不少,也不一定百分百正确。 李虎做出一个掻头的动作,脑壳向侧后方偏了偏,以眼角余光打量来人。 出现的就是洛桑。他也听到了兵卒的宣告,不敢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悄悄靠近李虎。 认出是洛桑后,李虎并没有收回视线,而是越过洛桑,往他身后投去,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虽然李虎笃定洛桑的忠诚,但小心从事很有必要。 暂时没发现异样,但他并不认为这就百分百安全了,因为有可能没看出来。 李虎突然不想呆在这里了,主动退后一步,小声对赶上来的洛桑道:“跟我来。” “嗯”洛桑没有半分迟疑,跟上李虎。 两人扮作无意,缓缓进入李虎早就瞅好的小巷。 还没走到巷口,李虎猛得身体一震,不由得回过头去。 “怎么了?大哥。”洛桑问道。 李虎将手指竖在嘴前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眼冒着精光看向城门。 在洛桑看不到的空气中,一个个冒着银光的数据正在向李虎飘来。 “+1,+1,+2,+11,+12,+15……” 什么意思嘛? 这些加10点以上的到底是在佩服我敢挑战土司的威严,还是在痛恨我杀人越货、绑架土司? 他脑瓜子转了转,还是以为是后一种的可能要多一点。 小巷子离城门二十米左右,李虎心里一动又做了一个试验。 他再往里走,估计直线距离有100米的时候,银光不再飞来。于是他退回一步,银光再次出现往他身体里钻。 至此实验结果出炉,念力收割范围在100米以内。 难道我以后要当一个亲民的领导? 李虎不自觉地摸着嘴边一圈胡子,由此而畅想起来。 “大哥,你怎么了?” 洛桑看着大哥来来回回踱步,一开始是不想打断的,可大哥突然又呆立不动,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在这种危险境地,他不得不出声相询。 “哦,一个有意思的小实验。”李虎不小心扯下一根胡子,脸皮抽动了下。 “有打听到消息吗?”他岔开话题。 洛桑沮丧道:“没有,我在府门外守了好久,都没等到以前相好的奴隶出来。” “没关系,不行我们就去投奔神父,他那儿总有我们一口吃的。”李虎淡定的拍了拍洛桑的肩头。 洛桑立即从沮丧的情绪中走出,惊讶道:“大哥,你以前不是说洋人的教是异教,我们信莲花生大士的应该少去吗?” 李虎被问得一呆,眼角跳跳,心念电转后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洋人的天主教和我们的佛教,都是劝人向善的,两者并没有本质的不同,所以去教堂祈祷和去庙里参拜功效都差不多。” 本来以为这句话出口后会被深信莲花生大士的洛桑给怼回来,他也做好了再开导的准备。 谁料洛桑却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说道:“大哥你能这样想最好了。卓玛小姐就喜欢洋人教,你们俩真是般配哩……” 这样也行?不过这小子老扯儿女之情是怎么肥事?现在家国蒙难,我们不应该想着抵抗日己侵略者吗? 李虎觉得不能再说了,再说洛桑可能又得劝自己去找那个“卓玛”。这可与自己的打算不一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拉起一只队伍,闹葛明打鬼子两不误! 顺便收割念力…… 两人步入小巷深处,取出面包分而食之。 餐后,洛桑再探桑吉府。李虎则小心翼翼,四个城门游走,收割着念力。 虽然他对念力期盼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强,固定资产白白流失不可饶恕! 转了一大圈下来,他共收到500点念力。 回到北城门,他没有在上午打坐的地方呆着,而是换了个去处。又能看到城门,又在100米范围内,还可以撒腿就跑的某个巷口。 他也没有再炼化念力,上午只是试试而已。在强敌环伺下神游天外那是找死,他可不想懵懵懂懂就被抓了。 傍晚擦黑时,洛桑找来了。 因为李虎没在原地,洛桑来回找了几圈也没发现他。 直到洛桑孤立无措时,李虎出现了。 第11章避祸教堂 李虎早就看到了洛桑,但他就静静等着,直到确认了洛桑身后没有尾巴才出来。 “找到人了吗?” “没有。今天桑吉府守卫很严,奴隶们没一个出来。”洛桑说话时带出了哭声。 “怎么哭了?”李虎用指肚揩去他脸上流淌的眼泪,温声安慰道:“打听不到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们现在被通辑,银元又都送人了……我真没用!”洛桑眨着两只红肿的兔子眼睛,哀怨地说道。 “知道你的扎西大哥是谁吗?” 李虎伸出双手放在洛桑的两边肩膀上,脸上仿佛有一种叫“自信”的光芒闪烁,自问自答:“是马贼!是生活在穷山恶水、被追被打,挣扎图存的马贼!没有银元,我们就会饿死了吗?嘁,你也太小看你的大哥了。”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在洛桑的心目中,扎西为什么令他钦佩而且愿意矢志不渝的追随? 不正是因为他是一个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个马贼吗? 此时的洛桑,好像沐浴在了李虎“自信”的buff当中,他眼中的扎西大哥已经变了,变成了和教堂中那个吊着的大胡子一样耀眼! 因此他瞬间便像打了鸡血,抬手抹了把眼泪,斗志昂扬道:“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哪怕是把命舍了……” “不必你舍命。现在,我们去教堂。”李虎摆手笑道。 “啊?真要去教堂讨饭吃?”洛桑惊呆了,没想到刚才还热血抛洒的大哥,竟然弯子转得如此之大。 李虎正色道:“那只是次要目的。你说说,我们被神父救了,应不应该感谢下?” “应该……吧。”洛桑唯唯诺诺。 “头前带路!” …… 佩拉罗尔同志是法国天主教神父,六十多岁了,为了“帮助”中甸人投入上帝怀抱,受罗马教庭和法国大主教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甸,成为了中甸主教区的第二任主教。 一个外国人,扎根陌生国度二十几年,“毫无利机”的动机,把上帝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国际主义精神,这是……咳咳…… 中甸主教区第一任主教是米国人,周旋于土司与火头之间,行走于蒙昧与异教地盘,筚路蓝缕,兢兢业业,终得土司允许,得以在城外修了一座天主教堂。 其余的功绩,没了。 当时的中甸土司不允许他出去传教,即使他偷偷传教也没有效果。因为此地民族复杂,各有各的信仰,大多还笃信佛教,根深蒂固,根本不会改信。 因此,留给第二任主教佩拉罗尔神父的便是一个空壳的教堂。 除了他自己,啥都没有。 就在他面对现实一筹莫展之时,竟然让他遇到了一件千载难逢的大事,依此将传教事业发扬光大。 这件千载难逢的大事便是土司夫人难产。 要知道,但凡敢去陌生国度开拓的神父,都不是简单的神父。他们有可能是数学家,有可能是物理学家、化学家、医生…… 其中数学和物理基本必修,因为乘船浮于海,万里迢迢去到陌生地方,没有天文知识导航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而其中最受欢迎的副业要算医生了。 因为这可以展示上帝的神迹,吸引小民们甘心信奉上帝。 这不是没有例子的,明清两季,好多神父就是这样走村串户,拉了很多人头。 华国古代还有个更成功的例子,黄巾军。张角三兄弟就是以施符水、减灾治病的名义,才发展出席卷大半个汉土的起义大军。 佩拉罗尔神父也不例外,他可称外科圣手。 土司夫人难产,可把土司老爷急坏了。 他什么方法都试过,包括藏医、巫医、跳大神,甚至还有佛道法会。 别意外,中甸除了佛教占主流,也流行其他原始宗教,比如纳西族的东巴教。 所以有道教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呢,道教通常来说香火不旺,原因是他们喜欢钻深山老林,又不喜欢拉人头,所秉持的教义便是:爱信不信! 土司把所有办法都用了,夫人却仍然在床上翻滚哀嚎。 折腾良久,眼看着土司夫人没了力气,出气多入气少,很快便要一尸两命了,管家站了出来,说城外有个洋和尚好像经常给人看病,要不试试? 土司其实很讨厌洋人的,但这时没了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佩拉罗尔神父闪亮登场! 他采用当时最尖端的外科技术——剖腹产,顺利保住了土司夫人和她的女儿。 然而,当他感谢着上帝,带着救赎世人的高兴心情走出产房时,迎接他的却是土司老爷阴沉的一张脸。 土司老爷厉斥神父玷污了妻子圣洁的身体,使用残忍的手段挖腹掏子。 神父看着变脸的土司,立时就懵了,讷讷解释这是科学,是唯一能保主夫人和小姐的办法。 幸好土司还有点良心,看在神父救人的面子上,只是不高兴,没有卸磨杀驴。 他没好气地赐给教堂几百亩地,几十仆人,允许神父传教,便算是了结了这场因果。然后再颁严令,不想在土司府里见到神父。 神父又懵了,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前后矛盾,一会儿是天使一会儿又是魔鬼。 但此后,他的传教终于顺利了一点。没办法不顺利,土司赐给的仆人,他有生杀予夺之权,命令他们改信上帝还不是小事一桩。 而且,被他救下的土司千金——卓玛,长大后深感其救命之恩,与他很是亲近。不仅自己经常来教堂玩儿,还帮他免去了各方面射来的明枪暗箭,护佑教堂平平安安。 佩拉罗尔也终于明白了华国一个叫孟子的古先贤所说的话:与人为善,与己方便! 受此影响,他摒弃了以传教为目的做事方法,真心做起了善事而不求回报。 所以,他昨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李虎一把匕首,今天也没有理由阻止李虎二人前来投奔。 “神父,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们。”李虎一边道谢,一边恭敬地奉上了匕首。 “不必谢我,我也只是顺势而为。”神父接过匕首扔在桌上,谦虚道。 “神父大气!”李虎给他比了个大拇哥,说道:“而且神爷国学不浅,成语也用的很到位。” 神父好像不知道李虎在拍马屁,也可能是外国人性子直,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努力融入本地的成果。不但藏语,我汉语也很好,在法国时就系统学习过……” 说到这儿他皱了皱眉头,“就是汉语很精简也很复杂。有时候整篇文章就几十个字,一个字又有很多种意思。只要领会错一个字的意思,就是南……南……” “南辕北辙?”李虎以汉语补上。 “对对对,就是‘南辕北辙’!”神父也激动地说起了汉话。 旁边的洛桑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两人突然飙起了鸟语。 李虎却感到很亲切,在满是异语的地方听到乡音,哪怕是不标准的乡音,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安稳的感觉。 神父把“南辕北辙”这个词念了几遍,加深记忆后,突然反应过来,问道:“扎西,你不是马贼吗?你怎么会汉语,还这么有……文化。” 能拽几个成语就叫有文化了啊?你怕是对我大华国有什么误会。 李虎撇撇嘴,心里吐着槽,面上却展露迷之微笑,道:“神父,我再说一个成语,叫‘以偏盖全’,谁说马贼就不能读几本书啦?” 神父尴尬地耸耸肩,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以偏盖全!”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李虎也跟着大笑。 只有洛桑听不知所云,以为大哥和神父都发了臆症。 (求求收藏和推荐!) 第12章改头换面 大笑过后,李虎终于一扫坐牢以来的晦气,心情开朗了许多。 神父刚才已经得知了他们来的目的,欲要安排两人一起用餐。 但李虎拒绝了,而且说出来的理由不容置辩。 “神父,你的大恩大德我俩心领了。不过,你昨天救我们就已经担了很大的风险,现在如果再走漏了消息,将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我看不如低调点,你随便给我们点面包,然后再安排我们一个隐蔽的地方住下就好了。” 神父听后也想了想,心知确实承受不起桑吉老爷的怒火,于是点点头,目露遗憾道:“扎西,你考虑的很周全。嗯,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很快,神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条长长的面包。 他趁着朦胧的天色,指着教堂外老远处一片绿油油的地方,说道:“那里是教堂的葡萄种植园,看到中间的白塔了吗?” 李虎和洛桑同时点头。 “采植工友们已经回家了,晚上不会有人去。你们可以在白塔里面休息。” 两人赶紧接过面包,连声道谢。 刚要出门,李虎鼻头耸动,问道:“神父,你这里能洗澡吗?” 听他这么一说,洛桑也五官扭曲起来,看着神父连连点头。 神父点点头,迟疑道:“要去打开蒸汽锅炉……” “不用了!”李虎突然摆摆手,沉吟道:“神父的生活习惯想必仆人们都清楚,贸然改变反而会招人起疑。” 然后冲神父询问道:“种葡萄肯定要有水,葡萄园旁边有河吗?” “有,有的。可是……水是雪山上流下来的,很冷。”神父回答道。 “没关系,我们马帮走南闯北,条件艰苦都习惯了。哦,神父你有香皂吗?”李虎不以为意地挥手,而在意起了洗澡必备物品。 神父还没来得及说话,洛桑先插话了,“大哥,什么叫香皂?” “就是……那什么,胰子,对胰子。”李虎扣着头皮解释道。 “有,你们再等等。”神父答应了,又匆匆走了出去。 洛桑化做好奇宝宝,问道:“大哥,香皂真是香的吗?比胰子还香?” 哦卖糕的,又来了! 李虎顿感头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头皮还越扣越痒痒,因此懒得再解释了,故作正经地说道:“小洛,今天大哥教你一个道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个东西、一个人好不好,要你亲身去感受才行。” “哦,这样啊?”洛桑似懂非懂的沉默下来。 过了几分钟,神父回来了,递过一个精致的小漆木盒。 李虎打开,里面正是一块方方正正、黄黄的香皂。 “真的很香哩!”洛桑把头凑了过来。 “那你拿着。”李虎顺手扔给洛桑,向神父告辞。 然后拉着仍在贪闻香味儿的洛桑,走来时的小路避开人出了教堂。 两人行至葡萄园不远,便听得耳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洛桑小声欢呼一声,飞快地跑去。 李虎摇摇头,只得任他去了,他还得先劳劳神,检查下住的地方。 万一有工友不走,要在那里面做对野鸳鸯呢? 不可不防! 白塔就在葡萄园正中间,李虎穿越半人高的葡萄丛,缓步行于田垄之上。 及至白塔,已确定里面无人的李虎走了进去。 这是座中空的塔型建筑,上下同粗,里面没有分层,实际上能呆人的地方就是一层。 面积也不大,目测不过五六个平方。 睡两个人是足够了。 李虎松了口气,这才安步当车循着水声找去。 此时,天色浸黑,皓月已经洒下清冷的光辉。 不久,一条波光粼粼,宛如玉带似的河流便横贯在李虎面前。 氤氲的水汽中,有空山风鸣,有蝉与蛙鸣争相呼应,青草香杂和泥土的味道,竟自然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卷。 李虎驻足不前,不忍心打破这幅望而脱俗的胜景。 可是令人惋惜的是,哪里都有焚琴煮鹤的俗人。 只见河里突然钻出一个人影,扑腾着水打破了画卷,“扎西大哥,快来啊!” 被喊声惊醒的李虎脸皮抽动,没好气地回道:“别叫了,看招来狼。” 说着话,他开始扒起了身上的衣服。 到了河边,正好扒完,他估摸着水到洛桑脖子的深度,一个猛子扎了过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李虎潜了一截水后露出了头。 “真爽!”他情不自禁地赞美出声,问道:“小洛,香皂呢?” “喏,哪边。”洛桑指着另一边河岸说道。 “你叫我去捡香皂?”李虎惊讶道。 “对啊,我抹了下舍不得用,就放那儿了。”洛桑随口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山水真的很凉,李虎竟然打了个哆嗦,随即严肃道:“你就站这儿别动,我去拿香皂。” “啊?好的。”洛桑有点不明所以的回答。 平安顺利拿回香皂,李虎又走到洛桑上游几米的地方,开始清除身上不知道存了多久的污垢。 传说藏人一生只会洗三次澡:出生时一次,洗掉前生的原罪。结婚时一次,洗掉过往。下葬时一次,洗掉生前罪孽。 李虎来时问过洛桑,有没有这回事?没想到洛桑却嗤之以鼻,说桑吉府就规定他们要经常洗澡,不然浓烈的体味儿会冲撞到贵人。 而且洛桑还给李虎科普了藏族的“沐浴节”,每年的藏历七、八月,在启明星高挂的七天里,所有藏族人每天都会去附近的河里沐浴,祈求健康无疾。 “男女混浴?”李虎当时就张大了嘴巴。 洛桑摇头,说他反正没见过有女的一起,可能在另外一条河吧。 李虎顿时收起了旖旎的想法,暗里自嘲道:果然是没有调查就没有真相,谣言害人不浅呐…… 其实这个谣言很低级,只要认真想想就能破除。藏族是不爱洗澡吗?他们是没办法。 藏人不像汉人,安土重迁。他们是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一年四季都跟着草场过着游牧生活,没有安逸的条件,而且高海拔强烈的紫外线会伤害果露的皮肤,再加之水源匮乏……所以是条件制约了他们,不是他们不爱清洁和美丽。 而香格里拉与藏区还有区别,这里三江共流,水草丰美,当地人洗澡的条件尤其的好。 李虎一边搓着身上的老皮和黑灰,一边在脑里进行科学的论证。 反反复复搓了三遍,香皂都用去了大半个后,李虎游回了来时的岸边,不一会儿又入河游到洛桑身边。 洛桑早就洗完了,这会儿正在尽情的玩儿水,根本没注意到李虎的动作。 “喏,拿着。”一把寒光闪闪、锋利的剃刀递到了洛桑眼前。 剃刀是李虎用锯子换的,在忍受了三成的克扣后,辣么大的一把锯子就换了把这东西。 洛桑小心接过,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干嘛?” “来,帮我把头发剃短。”李虎说道,他实在受够了这头带着味儿、不飘逸、虬结成一络一络的秀发。 彪悍的男人就应该留平头! 但是洛桑不理解啊,失声道:“大哥,我们藏人都要留长发,这是佛……祖宗们传下来的习俗。” “什么习俗?”李虎撇撇嘴,反过来科普道:“留长发是自然的选择。因为高原空气稀薄,太阳直射下会引起头部温度过高,从而中暑,所以留头长发是起遮挡作用。还有,雪地会引起雪盲症,用头发遮挡眼睛还可以过滤强烈的光线。” “哇,大哥知道的真多!”洛桑眼里露出崇拜的光芒,旋即又疑惑道:“大哥,既然留长发这么多好处,你为什么要剃了呢?” 这小子……有前途,就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虎一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又不能自己剃,只好使用变脸大法,一副深沉至极的模样道:“你不是说我放下了心中仇恨要来追逐爱情吗?你不是看到了我们成了土司府的通辑犯吗? 佛祖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我虽然没有成佛,但以前的扎西已经死去了。在他的尸体上站起来的是全新的一个人。 我不但要剪去长发,还要把名字改了。从此以后,我不叫扎西,我叫李虎!呜哇……虎啸山林,逍遥自在!你……就叫我虎哥。” “虎哥?”洛桑喃喃道。 “对,虎哥!”李虎再次强调,续道:“这样一来也免得被桑吉的人发现,两全其美。” “嗯,虎哥。”洛桑重重点头,他被李虎说服了,扬起了手中的剃刀。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