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剑过后》 第一章快剑吴三绝 此时正是春季,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却是有了点点细小的嫩草已然冒了个尖,辽阔无际的草原,春色盎然,无数的生机在天地间悸动。 自远处的天际边,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黑点,此时也是听得见了些许的歌声,虽不知唱的是什么,但那如公鸭般的嗓子,是任谁听了,也不能够忍受的。 黑点之上,本是有着几只候鸟,正是展翅自南方向着北方飞去,但闻之歌声,刹那间,那对翅膀竟然是微微一颤,仿佛对上了生死大敌,急匆匆地逃命而去。 黑点愈来愈近,近处一观,一头青驴上,背骑着一个少年,少年观之应是已及弱冠尚未而立,头发未有什么束缚,黑色长发直直地竖下,一双细长丹凤眼,眼中是淡漠,身形应是修长,见之便是觉得此人无情无义,但不知为何,竟是眼上一对卧蚕眉,让人暗暗吃惊。 嘴角又是斜笑,确实是个迷了少女少妇的男子。 “小青,嘿,回来了……”他轻轻拍着青驴的臀部,说道。 “啊恩……”似是在回应一般,青驴长叫一声,随后不急不缓,十分懒散地走着,但少年似乎是习惯了这一切,又觉得是不是累了,身体倒了下去,躺在了青驴背上。 “五年了……”少年心中暗暗自忖,“人说二十弱冠成人,当有一番大作为,至三十而立成家,但我实在不堪,作为作为,也不知何为作为?五年前当值弱冠,被称作大演三杰,辉煌至极,名声威望当时不输一些老前辈,但却失了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别人努力地想要提升功力,到了我这,倒是本末倒置,武功再高,荣华富贵再好,岂是能带走的?死了的最终都是一无所有而去,有甚么可留恋的?” “啊嗯……”青驴又是应和,好似心灵相通,缓步如老人, “世间万万人,可懂我的,却只有你啊,小青。”少年陡然哈哈大笑道,好似青驴已为人一般,为他的伙伴。 少年虽形态容貌为少年,但其内心却是有如老人一般的古井无波,对生死好似看淡,全无年轻人的朝气。 他曾经笑谈道:“虽死亡,吾向往之,但生死向来是由己!况且人世间有如此多有趣之人、有趣之物、有趣之景,何必早早寻死?” 少年不是很喜欢饮酒,但依旧是每日必饮,那些个侠士豪客皆是喜饮酒,那么他也是不能落伍的,他从小便是喜好如侠客般行侠仗义,虽然至今已是兴趣索然,但到底是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自腰间取下一葫芦,摇晃再三,听得葫中的酒声,这才开盖饮之。 “好酒当豪饮,可惜了……”吴言叹息一声。 “阁下乃世间少有天才,一柄快剑,斩落多少强敌,有何好可惜的?”一声轻笑,一道身影赫然在不远处,但说距离,也有个十丈左右,足见其修为深厚。 “可惜有好酒,却无酒友共赏。”吴言道。 “酒友,可算朋友?”那人依旧轻笑而道。 吴言闻言,大笑:“酒友不算友,那世间可还有友?只要共饮皆为友。” 说完是右手一掷,葫芦飞速旋转而去,正巧落于那人手中。 他先是仰天一饮,爽朗一笑,口中碎念:“一饮可忘忧。” 又饮道:“二饮可忘愁。” 吴言闻言是个有趣人,眼前一亮,笑呵呵道:“那三饮可如何!” “三饮?三饮当可不理世间事!”那人三饮后如法炮制,抛掷回去。 “好好好!有理且无理!”吴言手掌反旋一把抓住,并未饮酒,解释道:“今日已饮不下三次,为何依旧是好端端的端坐于此?不曾忘了这世间事?” 那人一听,道:“无酒友,怎么能醉?那么多忧愁即便醉的酩酊大醉也无法有酒友相诉说,又怎么能忘却?又怎么能醉?一人烂醉,那只能说此人无聊的很嘞。” “那且醉,且诉说?”说罢,是一饮而尽,不在理会那人。 那人这才叹息,一步轻灵身法而来。 “唉,大演三杰中,唯一一个身兼酒绝,剑绝,痴绝的男人,竟然成了如今这么个样子?不过是一壶酒,又岂能让你喝醉?只是自愿喝醉罢了。酒不醉,你却自醉……” “你不也是如此?李墨狂……痴迷刀法,被评为刀绝,亦是大演三杰之一。”吴言迷迷糊糊,好似醉酒后的胡话,但更像清醒着。 “好久不见……”李墨狂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这才打了一个招呼。 随后是紧张问道:“我想知道,这五年,你的剑,还快吗?” “何必在意它快慢?能杀人便可了。”吴言醉醺醺地说道,这才瞧见左腰部的那一把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长剑。 李墨狂低声嗤笑,好似实在嘲弄自己的无知:“也对,快剑慢剑,只要是能杀得了人,何须管他快慢?” 不过他一转头就是抱拳,脚踏虚空而去,性格行事,雷厉风行。 “嘿,小青,继续走吧。吴言无言,辽阔大地,一人一驴行走着。 吴言一路向北,缓缓前行。 自最南边边陲之地,一路向北走,最先进入的便是柳州,单是城镇取名可见盛夏时分的垂柳了。 吴言停在了客栈前,也没有在意客栈名字或是客官多少。 “一两烧酒,二两牛肉,再来半两花生。”吴言下驴,也没捆绑缰绳,直接走了进来,尚未坐下之时,大声吆喝一句。 那小儿正笑着前来,听到吆喝之后,忙不迭地喊到一声好嘞,便是前去厨房说道。 “倒骑毛驴左倚剑,不见三绝见青锋。”这是大演皇朝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三绝即是吴言了,他的剑,能够快到人尚未看见,剑已到你脖子间了。 客栈里吃饭喝酒的,大多都是有着武学功底的人,都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此时见着外头那头青驴,又是瞥见男子左侧的长剑,立马是阵阵嘘声。 交谈声皆无,但每人眼中是不断闪烁交流,有些是居心叵测,有些是有所好奇,而有些只是有些许震惊而已。 但便是在这时,不过过了半刻钟时间,那小二才上菜不多久,砰的一声突兀响起。 “可是大名鼎鼎的吴三绝?”一个彪炳大汉,粗犷地闷声道。 吴言回头见了一眼,也没有在意汉子的不好来意,儒雅地起身笑道:“是……” “我想见识一下你的剑,听说你的剑很快!”汉子道。 “试不得……”吴言如实真诚说道。 汉子却是大笑一声:“什么试得试不得,我偏是要试,你又当如何!” 言语一停,呀的大吼一声,双手持着把锋利大刀,疾驰飞去,斩杀向吴言。 锵! 一道如匹练般的白影而过,滑过汉子脖间。 汉子陡然是动作一停,好似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不得动弹。 看客中,观察仔细的,却是看到,那汉子脖子间的一小丝血丝浮现。 “可还要试?”吴言仍然坐在那里,淡淡问道,却不知为何有了那么一道血丝。 “不……不试了。”那汉子神情恐惧,支支吾吾地说道,当真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两股颤颤。 “你看你看,他裤子……湿了!哈哈哈。”再突然一个眼尖儿的,瞥见那汉子裆下湿润,大笑说道。 众位看客突地哈哈大笑,原来这汉子裆下已湿。 时间冷却,空间平静,那汉子也是不敢有所动,吴言也并没有再发话。 直到小二端来酒、牛肉与花生,吴言这才说道。 “留在此处,可是要陪我喝酒?” “不不不……”汉子如释重负地慌忙答道,使出浑身劲力跑出门去,客栈又是陷入吵闹中,这才又有了几分生机。 “喝酒误事。”门口走了一人,便又是来了一人。 蓝白长褂,一张忠厚脸庞,身高约是有八尺,粗声而道。 “石忠厚?” 大厅中虽说武功大多稀松,但要说江湖上的一些见识流言,自然是比不上这些个老油子了,一个略显老态的老油子不禁低声说出,但依旧让整个大厅人听见,不过来了个吴三绝,那么再来个石忠厚也不足为奇了。 “误事你便不要喝!”吴言反嘴冷冷讽道,依旧是饮酒。 石忠厚径直走来坐下,一副自来熟,十分自觉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石头做的精致酒杯,竟然是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随即爽饮。 “不过对你来说,不喝酒,要命!”石忠厚说道。 “喝酒可以,多少我都请得起,但这架,我懒得跟你打。”吴言猜出了这位被天机子排为第七十六地来意。 “那怎么可以,酒都陪你喝了,这架你不陪我打?”石忠厚瞬间着急,粗大嗓门一吼,众人皆知,原来是来寻架打的。 不过众人也未觉得这是不自量力,虽然说天机子把吴三绝评为“虽无前十之心,但有前十之力”。前十与七十六,相差有六十位左右,但终究只是一个排名而已,一场打斗,不仅仅观天时地利,亦观武者之心态,情绪等,所以七十六未必打不赢了前十,只是说双方在各方面相同状况下,前十的赢面大,但终究也是赢面大,没有必赢一说。 第二章小人君子 第二章 小人君子 “喝酒那叫享受,与你打架,那算哪门子的享受?”吴言也没多生气,平静地反问道。 “喝酒对于你来说是种享受,但这打架对于我来说,何尝不能算是一种享受了?”石忠厚大手一挥,拿起酒壶又是倒了一杯,也没碰杯,继续自饮。 “既然喜好不同,又何必强逼?道不同,不相为谋。”吴言又是问道。 “我为了能和你打斗,我做了自己并不享受的事情。”石忠厚理所应当说道,好像这一切是理当如此。 “我用的是石刀,那么杯子也是用的石杯,我知晓天下许多能人好饮酒,这才做了石杯。我不喜也不厌喝酒,但为了与你比武,我还是喝酒了。” 石忠厚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有舍才有得,所以我喝酒了,也希望你能和我比武!” 吴言见其半句不离比武二字,恼了自己喝酒的兴趣,恼道:“要喝便喝,不喝便滚!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敬你是人杰!石忠厚气道,声音顿时闷沉好似雷雨天一般,一句话直接气恼他了,他向来是觉得自己的脾气在这天下间说不得是最好,但中等尚是说得过去,偏偏是被吴言一句话惹恼。 “我是招你们还是惹你们了?我喝个酒都有人找我打架,什么狗屁的英豪人杰?关老子屁事?你们闲着无聊找别人打去,找我作甚?不过刚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恼我酒性?”吴言见其生气,便是彻底气愤,究竟谁该生气?好端端地喝个酒,先是有人挑衅,后又有人要来打架,不依他,他还生气,哪有这么便宜不讲道理的事情? “得罪了,这里损失我会一并承担!”但石忠厚长身而起,没有理睬吴言的抱怨,朗声说道,不解释,左掌为前,右掌为后,想着先是试探一番,疾驰击向吴言右肩。 “给我滚!”吴言脸色微愠,又是一道白光,好似无所匹敌一般,晃瞎了众人,也晃瞎了石忠厚,待到他视线清晰时,蓦然停滞,那柄剑离他脖间仅是分毫之差。 “这……这……我输了。”石忠厚吃惊地看着这一剑,他后悔了,他不该存着试探心思,若是刚一开始就拔刀,说不准能够……能够……他觉得即便他拔刀了,依旧抵挡不住这一剑。 就这么一剑,快得谁也看不清,但一个眨眼,就在了石忠厚脖子间。 “滚!”吴言抬着头,声音缓慢拉长,狠狠说着,眼睛冷峻地看着这个第七十六,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性子的人,他处不来!自然不用好言,即便是知晓他只是习武如痴而已,但就是受不了! 石忠厚呆立在原地许久后,久久屈躬,道:“在下心诚悦服,多有得罪。”他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但也是一个输得起的人。 吴三绝以剑绝最为著名,任何人仿佛都接不住他的第一剑一般,前十里的那些大人物也没有找过吴三绝比武,因此大家似乎都是觉得,他只管出一剑,便是胜负已分。 至此,一场闹剧散场,吴言终于是能安心地吃吃菜,喝喝酒。 酒足饭饱,天色也是有了几分暗淡,皓月爬上树梢。 吴言也没有继续赶路,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到底五年了,父母那里终究是要报个平安,但报完平安呢?又将前往哪里?他不知,但他也是不发愁,这种天底下少有几件能让他忧心的事情,留给今后的自己忧心吧! 客栈还有几件房间,吴言便是租了一晚,明日继续赶路吧,闲来无事,至晚上亥时,夜市兴起,尽是喧嚣,灯火不绝。 通衢委巷,灯火如白昼,声响不绝,吆喝声不停,卖混沌的小贩儿在街边摆起小摊,买糖葫芦的不断吆喝,还有一些卖着各类神话角色的面具,栩栩如生。 吴言此时淡漠地行走在街道上,却有一种举世皆闹,唯独他自己寂寞的感觉。 活了将近二十五载了,到头来论朋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月亮依旧不断在空中变换位置,吴言也慢慢地往前走着,一个人走着,留下孤独的背影。 吴言回来后便是匆匆睡着,于是一夜过去。 第二日清晨,吴三绝出现在柳州的消息不胫而走,天底下大大小小的武者,大若第十五的封山秋,小弱各种杂鱼,都是启程前往,强的,那是为了与吴言一战,弱的,就只是图个大饱眼福。 天下有一种说法,吴三绝的一剑,天下无人能敌,即便是天机子并没有把他并入前十之列,但实力如今依旧是没有人能够抵挡那一剑。 这才有了天下武人趋之若鹜,只求能够抵挡吴言一剑,便足矣自傲,更有一些自持武力高强,直言要打败吴三绝。 吴言对此并没有在意,骑着青驴,随身带着一壶酒和一把剑,继续向北。 …… 通体黑暗的房间里,突地四周两排逐次亮起蜡烛,房间自暗至亮,花费了一会儿时间。 待到隐约能够看得见东西时,便见烛光的末尾处,一个有纯铁铸造的座位,铁座两旁刻有两个恶犬头像,座上是一位黑色披风男子,他带着一个铁做的冰冷面具,全身黑色,仿佛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勾魂使一般,气氛可怖。 座下有一人,直直站立,身体笔直如松,仿若不敢有一丝放松,黑暗之中,又见其头颅低垂朝地,全身也是通体的黑,观之如黑夜之中的蝙蝠一般。 “那个李三绝……回来了?”座位之上的铁冷面具男子哑着嗓子说道,好似并非他原本的声音。 “据说在南方柳州一带出现,五年未见,好似武功没有下降多少,依旧是一剑,那榜上第七十六的石忠厚认输。”黑衣人冰冷说道,语言中没有一丝的感情。 面具男子沉吟一番,道:“齐飞似乎对他不是很对头,听说当年被吴三绝一剑落败,让他去吧……”面具男子手上旋着两颗转球,声音沧桑沙哑,他似乎对这位吴三绝有些许上心,权力也极其庞大这第二十二的齐飞被他随意使唤出去。 “那么其他做的如何了?”面具男子接着说道。 “九十一的努福,八十的白蒿,六十八的倪尚平都已经是同意,还有几位入半百之列的,依旧是考虑中。” “那些个不同意的,寻个借口便杀了吧,不知死活。”铁面具男子阴冷说道。 “可这……有些可是入了天机子前三十的榜单,死了一位,举世皆知!”黑衣人极为震惊地说道,猛然间昂首,那一双黑色如黑夜的眼珠子里竟然有了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光彩。 “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座上人仿若瞬间被激怒,喉声暗怒,一股死亡笼罩黑衣人。 “不……不!在下定能如主所愿!”黑衣人急忙大吼答道,冷汗直流背部,在长久静默之后,他缓缓静步离开,一步一步,都好似是在试探一般的行走,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喘气,随着重重一声大门关闭声音。 烛火开始逐地灭去,这里在此安静下来,也再次黑暗笼罩。 …… “人间有味?酒有味!”倒骑青驴的吴言细细琢磨着,最后终究是认为人间无味,唯酒有味。 舍去亲情友情,他好似只觉得酒与青驴为他的知己。 “若有一壶酒,可愿赠天下?”矍铄声音自东方而来,伴随着晨曦的微光,让人睁不开眼瞧瞧。 “老朋友?算的朋友?”声音再起。 但吴言却是没有去瞧,而是细细地思考问题,思考许久,那人也是笑着等待了许久,此时他已然在了青驴旁边,与其同行。 “不愿!”吴言确认自己的答案后,认真说道。 “你匡天下愿意心系天下,那你便去,你可被世人尊称为正义太保,那你便是行你的正义去吧!我吴言不过世间一蜉蝣,活不了多少年,怎么能为了天下而烦心?”吴言自打那人出现,便是一阵烦心,此人便总是感觉让他不顺心,与他格格不入。 匡正义默然,也明白吴三绝此人性格与己不同,虽说是自私,但这自私却不是往常人所认为的自私,这个自私更多的是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也无错,但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内忧尚且不说,但外患,还是希望你不要加入他们……” 他说完,又是沉吟了一阵子,好似觉得如此强求可能会激怒吴言,又是作揖道:“多谢……” “我懒得管你们天下不天下的那些破事情,你天下在如何混乱,只要有我和我的亲人朋友的容身之处,便可!”吴言突然冷笑一声,轻拍了三下驴屁股,青驴懂得意思,蹄子加快速度,渐渐地走在了匡天下前面,慢慢地远去了。 匡天下同时也是识趣,停下了步伐,看着青驴远去,他堂堂天下第九,到底在他面前,说话还是没有分量……至于为何,两人心中皆知。 只是有了他这一句承诺,匡天下便是放心了,吴言是一个自私的人,但他不是小人,也称不上君子,但只是他说到就一定能够做到! 五年前他因为一个承诺,这才隐迹江湖五年,那么五年后,他一定也会遵守诺言,其实这种人,才真的称得上是常人吧,什么小人君子,都比不上这种人…… 第三章木枪刘无用 第三章 木枪刘无用 青驴愈走愈远,吴言越发地觉得这片天下要不安宁了,而且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武功再高,朝廷一百精兵也可围剿死,普通人尚不需一定要为谁而战,但他们这些武力高强的武者,一定会被要求站定阵营,那些刚愎自用地统治者向来喜欢,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是杀了,也不能让别人用…… 本来隐居在最南处,无人打扰,也挺好的,只是父母年岁已大,正巧五年之约已过,这才准备显世,可谁想,这一番出来,怕是不安宁了。 吴言无奈地叹息,饮了一口酒,又是忘却了此事,不再去想,既然已经如此,越想指挥越来烦躁。 就在酒壶放下瞬间,吴言仰天沉息闭目,待到那股气息靠近时,双目一睁,恍若有雷霆聚集于其中,烁烁地看向前方。 “齐飞?第二十二的那个?”吴言问道。 齐飞紧了紧手掌,低声嘶吼,他的声音很尖锐,声音听起来满含仇恨。 “何必明知故问!”他的双刀此刻嗡嗡作响,他的手臂用力到了颤抖的地步,面色如血一般红,眼中是怒火。 七年前,留青山顶处,齐飞便是在那里与吴言对战,那一战自然有不少武林豪杰前来,那一年的齐飞年龄比吴言稍长三岁,但岁月再长,敌不过天资,一剑,多少人盯着这一剑,闪电一样地出现在了他脖子间,在此之前,他,未尝一败。那么自然,他成了齐飞梦魇。 七年,无论做何事,他都能想起吴言的那一剑,脸上的淡然无波,好似一切理所应当一般,但就是这么一个眼神,对于吴言来说很普通的眼神,在齐飞心中,那就是讥讽嘲弄。 齐飞长的算是十分秀气,长发飒然,其实每个人见着都觉得是个读书人,但了解的,却知道,这是一个手满献血的刽子手,为了一己私欲不知杀戮多少人,当日如若不是天下人看着,吴言必定杀了这个刽子手! “听说耍的是双刀,一刀已至,另一刀紧随,让敌手没有缓气机会,但同时,自己也是消耗惨重,有着敌伤一千,自损八百的说法,可对?” “我也听说你只出一剑,一剑过后若是没有杀死,就悉听尊便?听闻这一剑向来是能够准确地刺杀在敌人最为薄弱之处。”齐飞冷笑道,只觉此人狂妄自大,但确实,他有资本!但不知这名号,是天机子给的。 其实两边都是知道对方的各方面,包括出招收招,但依旧如此,齐飞只不过是想借此忘记过去的败仗,再次充满信心一战,而吴言呢?随口一说,其实他也快忘记了这位人物,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一剑解决对方,没有什么出众的打斗,哪里记得那么多? “我倒是要看一看,这只出一剑的吴三绝,这次与我对敌究竟会出几剑!”齐飞双刀交叉背于背后,血腥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利索地拔出双刀,他将这次二字说得铿锵有力,七年前,他是第五十三,而今已经二十二!这位虽自七年前便已经是有了那一句前十之实的话语,但五年过去,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实力是增进还是退后,不知,但不胜过他,齐飞永远只是一个齐飞,无论天下第几! 如若吴言的剑是追求快以及一击毙命的话,那么齐飞的刀便是追求压制,把你压制的没有喘息空间,最后在你力竭换气之时,毙命! “起!” 齐飞率先快步似飞,右手起刀,向前砍去,此时若有高手于此,可见其左手已然是蓄力,等待出手,这般的消耗气力,确实能够有效杀敌,但同时自己一旦气力竭尽,将是待宰羔羊。 吴言紧盯着大刀而来,既然七年前是一剑,那么七年后的今天,也同样是一剑,七年前你败给了我,七年后,也是一样! 叮! 大刀第一刀至,吴言掷剑鞘,齐飞神情在吴言扔出剑鞘那一瞬间,有明显停顿,高手过招,细小的错误便会致命,但高手过招,特别是像吴言一样用剑的高手,剑中君子,岂能使得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叮铃声只响起一声,细长绵延,很快便无声了,那一把剑还是如此迅速,如同鬼魅一般地出现在齐飞的眼前,即便是用了一些在齐飞心中是下三滥的手段,但到底是一剑,无论什么法子,能赢得,便是好法子! 感受到脖子间的那一丝凉意,齐飞那两柄大刀哐啷落地。 “不杀你,只是留着狗命,叫你主子别来烦我!” 吴言挽手秀剑花,拾起剑鞘,入鞘,冷言说道,不论是扔不扔剑鞘,结局其实都是一样,只不过是吴言戏弄他罢了! “哈哈……哈哈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主上一个手指便可解决了你!”齐飞面目狰狞地大笑,见吴言背对自己,当即脸色疯狂可怖,一拳似是落石砸了下去,他的眼神里充满着疯狂杀意,那一种被羞辱的疯狂暴躁。 “七年,自从七年前留青山顶的那一把剑以后,我每每拿起刀来,都能想起你的那一张脸!九年前,我自邑阳败木旗而小有名气,此后四处挑战有近百来位天下名气高手,未尝一败!唯独……唯独!七年前那一剑,至今未忘,不能忘,不敢忘!我怕忘了,那他娘的就不再是那个有傲气的齐飞了!” 他魔怔一般,大笑着,拳头仿佛带着火星,摩擦着空气,裹挟着杀意,想要杀了吴言。 “主上……哈哈……主上会杀……”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齐飞大仰天,断了呼吸…… 那一剑,依旧是那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他面目狰狞地躺了下去。 吴言只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脑袋,将剑再次收回剑鞘。 吴言思绪片刻,突然眼神一闪。 “看久了,就出来活动一下!” 吴言话才刚出,身法轻飘,闪电般疾驰,一处低洼的地方,赫然有一身影,带着恶魔一般十分丑陋的面具,身形中等,吴言一剑直指面门,想要破开面具,那人拍地凌空而起,在空中虚踏,竟然是如燕飞也似的向后退去,速度竟然是吴言无法比拟的,身法相当了得! 此时空中传递出一道空缈声音,听得吴言脸色顿然阴沉。 “想要独处于局外?不想入局,也得入局!” “拉我入局?你这盘棋,我要你整盘皆输!”吴言轻声道,拳头死死地握住,这便叫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个小镇的一处简陋客栈,一个瘦弱的人进来,手中带着的是一把木枪,只一出现在门口,不少人是大笑调侃。 “刘无用,又是去练你那木枪去了?你说你这木头枪头,能杀了谁?岂不是银样镴枪头?一个桌边丰腴少妇忍不住是嬉笑调侃。 “你怎知道他是个银样镴枪头?岂不是跟他使过?”另一边一个瘦子嬉皮笑脸,接嘴道。 “你个皮瘦猴,岂不是找打!”少妇凤目怒然,右手是摸到丰满腰侧的鞭子上。 “嘿,那我瘦猴可是要和你这母老虎好好’打一打’了,莫不要到时候给我打疼了,可别叫啊。”瘦猴双目淫邪地看着少妇丰满之处,口中花花道。 那执枪之人低垂着头,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语,静静地找了一个角落,那小二仿若是知晓要些什么,不一会儿便是上了半碟蚕豆,一壶黄酒,那人沉闷而饮。 瘦猴争吵间,又是扭过喝酒吃肉,便是等待少妇有所回应,但一直没有回答,他耐不住性子,转头一视,原来少妇被一个细皮小白脸吸引而去,左侧别着把长剑,黑发飘飘,目似桃花,大多女子怕是多会陷入其中,外面有着一头青驴,没有被系着。 “嘿,小子,你知晓不这里的规矩?”瘦猴见其细皮嫩肉,料想是个没有武功的软包蛋,估摸着能收拾一番,出出气。 吴言没有回应,看了一眼小客栈的座位,径直走向那个拿木枪的人。 他走到桌前,说道:“我也想喝酒……” 那执枪之人顿然错愕,随即把酒倒了一半给了吴言,认真仔细地说道:“酒没多少,我还要喝,不过可以分你一半,不能再多了……” 吴言看着这一张瘦削却又坚毅的面孔,会心一笑,道:“你请我喝酒,我教你用枪?” “小子!听见大爷说的话没?你懂……”瘦猴嚣张地拿起手中那把朴刀叫唤道,脸上恶狠狠的,但话语并没有说完,一把长剑正停于面前,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叮铃拔剑声尚在耳边…… “莫要坏了喝酒的雅兴!”吴言道。 瘦猴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十分小心惊恐地说了一声好,便是觉得脸面尽失,狼狈地跑了出去。 “快剑吴三绝?”执枪人明显知道无吴言,但还是张口询问,同时是将那一碟蚕豆,也分出了一半给了吴言。 “吴三绝!”少妇赫然惊呼,没想到这么一个俊朗小哥,便是那个快剑?那么能与吴三绝对话却丝毫没有半分惊慌的,又岂是平常人? 没想到在这有五年之久的刘无用,竟然与那吴三绝认识?但这么五年他却从未反嘴嘲讽过,怎么会如此? “昨日天下传疯了,说是你杀了齐飞,有此事?”执枪人未等吴言回答是否,反正心里都知晓,他也没有让吴言报出自己的名字,至于斐无用,也不过是假名而已。 “他该杀!吴言平淡说道,剥了一个蚕豆,放入嘴中,“我吴言向来只杀该杀之人。” “确实,这七年里他杀了不下有百人,这百人多半是无辜之辈。”执枪人点点头赞同,瘦削面孔上出现一丝笑意。 “但还有一事,你要知道,齐飞有一挚友,狼狈为奸的挚友,虽然不知怎么与这刽子手成为挚友的,也许臭味相投吧,但总的来说,齐飞被你杀死,他必定会为其报仇。” “那是谁?我不在了五年,怎么?又有了些新面孔?”吴言说道。 “新面孔确实出现了不少,但这浏青山却并非榜上之客。”执枪人淡笑着。 “他擅长易容与下毒,并没有排入榜内,也只是武功稀松平常而已,但要说下毒,确实是神不知鬼不觉,他要杀的人,总是会因各种毒而死,但行迹却从未暴露过,他的易容,可以接近到你的身边,而你却是毫不知觉。” “要毒死我?哈哈,倘若要毒死我,那也请那位浏青山在酒中下毒,那便是死,也好似是醉死……”吴言莞尔一笑,又是一饮而尽。 “你……”执枪人有些无奈,两人没有再聊什么,也没什么可以聊的,吃着蚕豆,就着烧酒。 酒尽留豆壳,人去起喧嚣。 执枪人与吴言已然离开,客栈内却如同沸腾蒸炉,不断沸腾开来。 那吴三绝的消息跟带了翅膀一样,飞向天下,同时,那位木枪头的执枪人,也随之有名,但斐无用此名字,却无人知晓为何人。 第四章青驴酒壶长剑 第四章 在吴三绝与执枪人离开后未过多久,浏青山在天下放话,这天下有他浏青山站立的一天,那么吴言就必定是一天不得安宁! “你说说,我这是遭了什么罪?个个都是要寻我的麻烦!”吴言不禁扶额,叹息着对着青驴抱怨。 “啊嗯……”青驴依旧轻叫一声,吴言接道。 “对了,都怪天机子排的那个什么榜,没给我排名,却给了我一句点评,更要命的是,这一句点评不知道是要得罪多少人……” “现如今,还不知是哪一位,费尽心思是要拉我入局,不惜是牺牲一位第十二的齐飞,真狠!还给我拉来了一个用毒高手,指不定那壶酒喝死自己,我喝酒时候说的好听,但到底还是想活着的呀。” 吴言一通抱怨后,有些意兴阑珊,喝了一口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躺在驴背上。 青驴依然是缓缓挪步前行,它听不懂吴言说什么,但它却有灵性,吴言说一句,它便应一句,好像在说,呀,我是你的朋友,你有什么烦恼,便与我说罢。 “问得愁苦谁知?长剑酒壶青驴” “啊嗯!”青驴重重叫喊一声。 “行行行,青驴酒壶长剑……”吴言无奈一声。 “你们便是如此交流?”一旁被视若隐形人的执枪人有些许蛋疼,这种交流方式闻所未闻,实属怪癖。 “你不懂,世间万物皆有灵,养狗多日,它便愿为你守门看家,此为灵……” “这个我懂,但到底那只是一种被先人所驯服而遗留下来的习惯,与你这可不一样。”执枪人执着地反驳。 “动物,有着不输于人又区别于人的智慧……”吴言认真缓慢地对执枪人说道。 “此话不假……”执枪人认同道。 “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虽说我说过教你练枪,但你都有天下第一枪的名号了,我又有什么好教你的?”吴言比划着左手,抱怨着说道,唯恐这执枪人硬要要他教,不教便一直跟着他。吴言平生最怕的便是麻烦了。 “听说吴三绝最讲一个诺字,承诺别人的事情,那么一定能够做到……”执枪人说话间露出怪异的笑容,十分耐人寻味,吴言被说得后背冒冷汗,一般说出这种话,那么有苦头吃了。 “不需你出力,只需你出钱,这一年间的酒钱便是帮我垫付了。”执枪人脸色神采奕奕,也没觉得有什么害臊的,能喝到酒,那就是天大的便宜了,更别说是一年的酒钱,那就是比天还大的便宜。 更何况这些年囊中羞涩,什么劣酒没喝过?好些年是没有喝过那些醇美酒酿,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到时候可是要一醉方休,日日皆醉…… 吴言一听,是立马翻脸,酒徒与酒徒之间,可并非只有那惺惺相惜,还有的可是酒争一说,我可以分你酒,但你不可以夺我酒。 如今执枪人开口便是要了一年的酒钱,对于一个酒徒,更可以称得上是酒鬼的人,天晓得要多少银两?更何况自己无酒不可活,这酒钱可是自己最心疼的,假若给了一个并不喝酒的人一笔大财富,也好过给一个酒鬼一笔酒钱,看似矛盾,其实只因吴言自己也是一个酒徒罢了。 眼见吴言脸色变化极为快速剧烈,执枪人急忙又道:“这一年间,既然喝你的酒,那便是帮你处理麻烦,一些你懒得处理的麻烦!”他是了解吴言的,知晓他厌恶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跟酒徒要酒钱,无异于老虎身上拔毛!吴言在听了执枪人的话后,这才有些缓和,这笔买卖,是的,这已经在吴言心中变成了一笔买卖,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地给执枪人酒钱…… “即便是那天下第一的上官起鸿也可以处理?”吴言怪笑道。 执枪人脸色倏忽转变,极为难看困难地说道:“可以!”他的牙很艰难地开阖,但对于酒鬼,命和酒,还是酒重要一点。 “半生观遍万般人,酒中自有真世界……现世之中,唯一可留恋的便是酒了。”执枪人随即坚定下来语气,这也意味着天下第一来了,他也要一战! “世上不知有多少富贾商人请你求你去给他们当保镖,你不肯,他们可以给你一辈子的好酒好肉,你也不肯,怎么就跟定我了?” “有酒喝当然不错,但有酒友,更加不错……”执枪人缓步走着,有些落寞地回答。 吴言顿时动作停滞,那半在空中的酒壶,突然右手一掷,旋风一般地落入执枪人手中,无一滴洒出,而执枪人心中一吓,但到底看到是酒壶而非长剑,一把抓住。 “喝一口酒,即是酒友……”吴言卸下了对于执枪人的成见。 “那你酒友岂不是千千万万了?”执枪人自从吴言放开包袱以后,也是开口调侃道。 吴言苦涩一笑,自嘲一声,道:“酒友有千万,唯有我寂寥。” 说话间,执枪人已是喝了不下三口酒,眼瞧着酒壶快要见底,吴言忙是心疼地夺了回来。 “我要去奇都,你也去?”吴言晃了晃酒壶,喝尽了最后几滴后,玩味询问道。 执枪人脸色突然是一阵潮红,十分难堪,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踯躅踌躇,但还是决定一同前去。 “你说,有一个爱你的人,那该是一间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但……”执枪人不知如何开口,言语吞吐。 “天下第八的刘四书,以枪法与著称,是天下第一枪,我虽与你不熟,顶多是天机榜上的排名以及人们口中的相传。” “但是,应紫候我还是有所了解,虽然可能你比我更加了解,但你如今是深陷局中,也许不如我这么个局外人明白。”吴言重重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应紫侯为天仙榜第十一,其本就是将军之女,所以相貌上带着几分飒爽英姿,行为干练果断,这就造成了其敢爱敢恨,而且是那种一爱终身却又一爱误终身的感情!所以既然她爱上你,那么她这一生,都会只爱你一人!其感情之醇厚炽热,天下皆知!” “但正因为她是将军之女,身份尊贵,又岂是我这么一介江湖游子能够配得上的?”刘四书失魂落魄道。 “门当户对?”吴言一听,知晓了真正原因后,手掌扶额,头疼地说道:“你天下第一枪还有配不上的?多少富贾之女愿是与你同结连理?” “武功再高,也怕群殴……”刘四书说了一句后突然转移话题,道:“你这趟前往奇都,路途遥远,没个半把个月到不了,按照这个速度,怕是那浏青山是要追上了。” 吴言道:“追上便是追上,咱只管吃肉喝酒,反正有个天下第一枪一起死,不亏。”他嬉笑着嘴贫。 刘四书这时也是头疼:“你仇家如此之多,也不知跟着是好是坏,五年前你消失不见,那帮人可是寻了你好久……” 吴言诧异道:“都有哪些个不要命的?” 刘四书听言,古怪地一笑:“天下第七李默默!”他只便是说了一个名字,直接让吴言脸色变化剧烈。 吴言问道:“李默默?我可没有寻过他的麻烦,怎么就要想着杀了我?” 刚说完片刻,吴言又是语气一变:“不对,我记得五年前杀过一个叫窦鹤的,他自称是李默默的弟弟,我寻思着李默默此人,好歹是听说过,怎么会有一个弟弟……” 刘四书又是古怪一笑:“这李默默可是窦鹤异母同父的弟弟,虽然两人感情不深,但到底他父亲临终前可是把窦鹤托付给李默默,这才为什么这窦鹤坏事做尽却没有人敢动他。” 吴言苦兮兮地看着蓝天白云,心中是乌云密布,不过即便是知晓了,那窦鹤还是要杀!仗着其兄之名,做了不知多少恶事! 青山绿水,青驴慢悠悠地嚼着青草,一人平躺驴身上,一人不紧不慢地跟随在旁边。 吴言自刘四书口中得知,再向北走约莫半天,便是可到韩城,一路行走,没有见着一个小客栈,也便是耐着口渴,只希望能够早点到达,也就可以喝的上酒,对于吴言这种天天饮酒的人而言,一日不饮酒便是浑身难受,他们这些武林豪杰,有几个是不饮酒的?但又有几个如同吴言、刘四书这般嗜酒如命的? 秋后的黄昏没有那么的炽热,反而是伴着日光吹来的秋风,显得如此的契合,不冷也是不热。 韩城风光,于之前小镇相比,便是要繁华许多,韩城即便是在天底下也是有所名气,不在于风景或是美食,而是女人。此处女人,没有如北方女子那般的高大豪迈,也没有如南方女子的柔软娇羞,此处女子最是妖娆大胆,性感妩媚著称,是天下男子的温柔乡,向往之地。 天下男子以娶韩城女子为荣,虽是妖娆妩媚,但却不是**放纵,相反是一生只钟爱一人。 吴言骑行青驴,与刘四书步入韩城,此时已经天色昏沉,黑色深沉的天空,亮黄的月色以及淡薄的雾色。 此时正是男人们最为放松惬意而又喜悦的时刻,隔壁正是悦红楼的岳山楼,此处是豪杰众多,饮酒乐盛,那处是夜夜笙歌,身心放松,不少好汉豪杰此处醉酒,那处又是清醒而来。 吴言与刘四书进入岳山楼是没有起一点波澜,要了几碟下酒小菜,便是喝起酒来,酒虽劣质,但奈何有友相伴共饮,也便是少了几分无趣,但奈何隔壁楼阁处时不时传来一些女子’惊吓’之声,让的大厅内的男子都是焦躁难耐。 吴言无奈笑着饮酒,道:“这酒楼可真的是地段优越,又是会做生意,这男人嘛,平生好两事,饮好酒,睡美女。这两座楼阁可谓是将这两者皆是结合,这些个男人喝完酒,可不就想着采些家里不同味儿的野花?”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音,吴言与刘四书诧异地看了一眼门外,只是人群围绕,也是没有看见什么稀罕事儿。 但此时响起的声音,倒是让吴言顿了顿手,利索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只听道:“此处可是有吴言吴三绝!” 一个稚嫩地声音此时响起,并没有人回答,倒是不少人嬉笑叱骂,这地儿那会有什么快剑吴三绝? “可是有吴三绝……”那小孩子依旧是大吼大叫,没有理会路人。 吴言走了过去,微笑问道:“你找吴三绝有何事?” 那小男孩眼神警惕,再三盯视后,说道:“可是吴三绝?” “正是!”吴言说出二字,顿时吓坏了路人,纷纷低声密语,自从天机子的榜单出来以后天下第几,而今恐怕都是没有吴三绝的名气大 小男孩突然开心一笑,仿佛得到了糖果一般,说道:“好!那你请我去吃饭,吃完我就告诉你何事。” 吴言怔然看着,不过一转念,微笑道:“那么为什么不是你先告诉我事情,我再请你吃饭呢?” “不行不行,那个人说过,只要我与你说,你便会请我吃饭,但若你不同意,但是他也没说你会不同意,但真的不同意,我岂不是没得饭吃?”孩子直直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 吴言从中也是听出了意思,笑着伸手抚摸孩子的头,领着他入了岳山楼,那孩子食量也是让吴言吃了一惊,一个普通孩子,竟然是如饿死鬼一般,连连吃了三碗饭,几碟菜肴,其中是五花肉,大鱼等等。 刘四书不禁是问道:“小子,你饭桶呢?” “狗屁,你才是饭桶,你全家都是饭桶!”孩子嚼着一块排骨含糊着反击道。 “嘿,你这孩子!”刘四书有一些愤怒,向来是骂人不骂家人,哪有这般没有教养的孩子,也就只是孩子,不然刘四书便是出手了! 他眼神不善,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什么事情也该是说了。” 第五章吴情无情 第五章 孩子嘴中模糊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待刘四书恼火出声,孩子附着吴言耳边,显然是不想让刘四书听得什么,故意气恼他,小声说道:“大礼将至……” “没了?”吴言等了一会,瞥了他一眼,嚼着一块牛肉,问道,就这四个字,听得他慌得很。 “没了,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只有一双如同鹰隼一般锋利但又尽是死寂的眼睛漏在外面,声音有些沙哑粗犷。”孩子聪慧,知晓两方必有些许不明的事情,些许仇恨极深,他一旦涉入其中,恐怕是性命堪忧,但他本就是个薄命却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本就是有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的,本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那么……那么何必在意那么多? 此刻他全盘拖出,更多的是一种两边的选择,本来他一个蝼蚁是没有资格掺和到其中的,但由于此次传话,一切皆是变化,所以他需要站位,一个活下来的站位。 吴言略惊讶于孩子的智慧,但到底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何况是没有家的孩子? “你很聪明……”吴言笑道。 孩子也没有那种被识破的羞愧,而是心安理得,又有一点被赞赏的喜悦,此刻冷笑说道:“不聪明?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没了!” 但冷笑声还没蔓延,吴言冷说道:“那么,你应该知道,你这么一个传话人,可以说是触碰到了他们的一丁点秘密,而就是这么一点秘密,足以杀了你,何况,你觉得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去保你?” 孩子脸色陡然冰冷下来,内心仿佛是一阵寒风吹过,泛起了冰霜,没错,他有什么资格?他到底忘记了,他并没有任何对于吴言有用的东西。 “我!我……”孩子声音此刻十分的不自信,十分的低弱,他没有价值! “你还有一条命。”刘四书冷不丁地笑道,话音一出,孩子内心更加地冰冷,牙齿咯咯地咬着,拳头死死握住。 孩子一无所有,他只有这么一条命!还有些价值。本就是身世飘零,无父无母。刘四书说完片刻,空气静寂好似无声,安静地让孩子恐惧,但他仍然坚持着站立着。 风呜咽着吹过大门,不知为何竟然是有了吱呀声,其他几桌早已是没了声音,全部人虽在喝酒吃菜,但心思却全在吴言这一桌,既是因为吴三绝的缘故,更是在等待那个孩子的回答。 孩子知晓,只要帮黑衣人传话,便是已经被列入黑名单,如若没了吴三绝的庇佑,他必死无疑。些许是很矛盾,他既然知晓了这么些后果,却又为何答应? 对于一个有时三天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以乞讨为生的孩子而言,能吃饱饭,吃好饭,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哦,对了,你的命……也值不了多少钱吧!”刘四书努了努嘴,嗤笑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但性子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同样的,吴言也不是! 同样活着,但好死不如赖活…… 孩子踌躇思忖许久,道:“你给我机会,给我时间!我给你你想要的价值!”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决,就好像是不要命了!也是,他已经卖命给了吴言! 吴言递了一杯酒过去,点头道:“好,你会知道,这是你一生中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孩子虽然不会喝酒,但依旧果断地接了下来,一口干了,颇有绿林好汉的风范。 夜深时分,皎月隐蔽在薄云之中,人皆已散去,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岳山楼,此刻已是灯灭人去,徒留隔壁的娇笑柔语,男欢女笑。 城镇中的居民都已睡眠,一座普通山头,三个人在此,正是吴言、刘四书以及那个孩子。 “守心神,不留一丝破绽,注意了!仔细观察其中纹路破绽,给予一击!致命一击!”吴言毫不避讳地破口教训。 孩子神情专注,手中竟然是一把木剑,木剑所指,一颗竹子?只是木剑又怎么能够斩断? 吴言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与刘四书两人各顾各地回到客栈饮酒, 平心静气,临危不惧!这是吴言给孩子的八个字。 泰山崩前而心不惧,麋鹿兴前而眼不动。 砰! 孩子只出了一剑,吴言也只准他出一剑!这一剑,吴言要求其找准一切的优势,聚力一击。 孩子并没有斩断竹子,他的木剑甚至连竹子内部都没有切入。 吴言只是让他每隔一分钟出一剑,这一剑,要快,快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孩子默默垂下手中木剑,他低头看着这把只用了一次的木剑,刚刚从吴言手中拿来的木剑,它要想斫入竹中,现今还不行,但以后呢? 他扯了扯嘴皮,好似是极其艰难而又自嘲地笑着。 吴言走之前问了他一句。 “那顿饭,你后不后悔?” 孩子看着手中的木剑,也没有什么烦躁愤怒,也没有回答,只是使劲一用力,木剑被折断了,即便是后悔了,那也只能悔恨,还能如何? “说的再多也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又何必多说?我不恨你们,我只恨自己出身低微!”孩子双手死死地握住了木剑的一半,那握住剑身的一段的手掌竟然是泌出了几滴红色血滴,滴答滴答,大山深处的树林中,大多数鸟都已经睡着,夜行动物有了些许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声音,于是孩子的声音在这一次是多么的响亮,凄惨。 少年没有姓名,于是吴言给了他一个姓名,吴情,无情!这一夜后,他背剑走了,他走之前对吴言说了一句话。 “我吴情,会成为你的一把剑!会成为出身高贵的人!”吴言只教了他一剑,但就是这么一剑,也是一剑,与吴言一样的一剑,在这江湖中掀起了波涛骇浪。 夜深,薄云遮月,万籁俱寂。 “那孩子适合当一把剑。”刘四书两个手指拈住小酒杯,极其优雅地晃动酒杯,有些微醉说道。 吴言嗯了一声,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要我入这天下之局?” 刘四书好歹是个天下第八,如此近的距离,自然听得清楚,显然是听见了孩子说的话,此刻嗤笑一声,道:“既然是以天下为格局的一盘棋局,那么坐镇两边的黑白方,定是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披黄袍的算一位,武林中那几位武力高强而且野心勃勃的也有可能。” “那你说,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喽啰,怎么就有人希望我能够入局?”吴言挠着头皮,他仿佛是笼中的那一只戏猴一般,众人盯着他。 刘四书幸灾乐祸道:“你这么个’不入流’,也确实天下有几人能与你混为一流?” 吴言道:“不管了,反正这一年是不需要愁。”吴言见着刘四书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突然灌了一口酒,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有着揶揄气息。 刘四书脸色也没哟变得苦涩,依旧笑嘻嘻:“能够一年不愁吃喝,能得日日饮千杯,身死又何妨?” 吴言道:“别人那是抢着跟我打上一次,而你倒好,抢着喝我的酒。” 刘四书道:“与武相比,我更喜酒,那么怎么也要有一个前后顺序,这一年酒喝了先。” 吴言苦笑着说道:“天下奇葩众多,你……” 呲啦!吴言话语未落,但听那窗外突然是有一声窗户被撞破的声音。 声音突兀而又响亮。 刘四书刚一闻声,起身,窜起,整个身子攀爬在窗外,动作极快,身手矫捷迅速。 一个隐隐与黑夜混为一体的黑衣人仅仅露出一双毫无生命的死灰眼神,即便是被发现了也不过是微微惊讶,显然是对自己的轻身功夫极为自信。 刘四书双眼闪电般地巡视到那个黑影上,手上枪功在此刻也是见其几分精髓,便见吴言掷枪于他,他手掌反转提木枪,木枪带着旋儿,稳稳地落在刘四书手中。 咻!那一枪自他那宽厚的手掌中飞出,在如何柔软的物品,假若是臂力强劲之人使出,照样可以削金斩铁,更何况是木头了,更别说是臂力非凡的刘四书了。 黑衣人双脚猛地一踏,似飞一般地空中虚踏几步,双手一张,向着反方向而去,速度极快,但木枪却是更快,黑衣人右手一掌,堪堪掌中,其中携带的力量强横无比,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没有掌断木枪,木枪快速擦破脸庞,黑衣人本来蒙住嘴巴处的黑布划破一处,露出血丝。 吴言此时脚下力量起来,竟然似落叶飞舞,追逐而去。 吴言口中咄咄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依旧没有露出嘴巴,但吴言却隐隐能够看出黑衣人的冷笑。 他的嘴巴仿佛在开阖,隐隐有两个字被吴言听见,大礼? “你……”吴言再次想要问话时,那黑衣人竟力尚有留,突然又是加速,没有过多纠缠,他只说了两个字,但胜过说无数句话。 “那是谁?”房间里,刘四书问道,那把木枪吴言已经拿了回来。 吴言此刻站在那个被戳破的窗纸边,没有说话,自窗纸中可瞧见室内风光。 吴言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感觉与那齐飞所死的人一定有关,他问道:“这里住的是哪一位?” 刘四书显然在这段时间里收集了许多细节信息,他打转着木枪道:“朝廷的九头猫徐近,天下第十九的人物,好似这一次的招安,便是他来游说。” 吴言突然笑了一声:“这九命猫可是在江湖上人缘极差,得罪了不知多少富贵高手,这才是为什么他低下头,替了朝廷办事,让他去游说?不如不去。” 刘四书摇了摇头,道:“朝廷本来是并不在意有多少武者联合,但到底一个武者再不济能是能够以一敌十,更别说那些个百名内的武者,若是武者过多,到时伤亡怕是惨重。但终究只是伤亡惨重,你要说颠覆如今朝廷,难如登天。” 吴言点点头说道:“确实,功夫再高,也怕群殴……” 吴言再次问道:“但是这么一位天下第十九,遭遇他人偷视,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刘四书微笑道:“这一位可是酒鬼色鬼,这一夜本就醉的如烂泥,外加上美人在侧,岂有意识?” 刘四书将木枪倏忽扔出,枪身还在颤抖,他下了床,说道:“现在还活着……” 吴言闲着无聊,又是取出酒壶喝酒,道:“天下第十九即便喝醉了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暗算杀死。” 刘四书笑道:“那你便是算错了,这位九命猫此刻虽然活着,但好比死了。” 吴言诧异道:“这九命猫可是有九条命,怎么会如此?” 刘四书古怪嬉笑道:“这是更为奇怪之处,那位九命猫昏倒之前,见着了一柄亮晃晃的长剑,,如今被挑断了四肢筋脉。即便是活着,不如死了!命多没错,但没了筋脉武功,命多也是无用。” 刘四书前去把木枪拔下时,紧接着说道:“徐近亲口所说,即便他在江湖上名声狼狈,没有人愿意帮,但毕竟是朝廷的人,你可得惨了,即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天底下用剑的人数不胜数,凭甚么认为是我的?”吴言冷笑。 刘四书再次摇头道:“但这天下能够暗算的到他的,你是其中一个,更何况你可是正好于此。” 吴言又是说道:“他这么一个废人,也配朝廷替他报仇?无用之人,弃若敝履。” “朝廷可不能落了个无情无义的名声……”刘四书幽幽地说了一句,把吴言说得顿时没了声响。 第六章酒友 话语刚落,那屋外兵甲撞击的声音也是恰巧响起。 “那是一位用剑的高手?还是为榜上无名的?”吴言一指点开了窗纸,看着楼下正待上楼的官兵。 “这是位强者,但也比不上楼下那么多位官爷强。”刘四书用头点了点道。 楼下将近五十位的官爷多多少少习过武,再加上五十人围殴一人,即便是那天下第一,怕也是插翅难飞,双手不敌百拳。 吴言苦笑问刘四书:“你说我如果跟他们解释,能解释清楚吗?” 刘四书憋笑道:“你恐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吴言叹了一声,道:“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啊……” 刘四书依旧愣愣看着他,气笑道:“那你还不破窗逃走?” 吴言气急败坏道:“我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 “但你如若不走,脑袋上的那个吃饭家伙就可能不在了。”刘四书道。 “朝廷没了他九命猫没错,但可以有一个吴三绝!这笔买卖想必是他朝廷想做的。”吴言道,:“虽然明面上放出吴言已死的风声,但暗地里确实可以……” 吴言的话没有说完,但刘四书听得懂,他登时大笑,反问一句,道:“你吴言愿意?”一句话直接把吴言接下来的所有话堵得密不通风。 空气停滞了好几秒,寂静了好几秒,最终是吴言的唉声叹息,结束了话题。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那就……”刘四书起身开了那扇与官兵们不同方向的窗户 招呼着吴言前去,说话间是自己准备一跃,从三楼下去,哪里料到吴言一句话,直接让他打了一个踉跄。 “我要留下来!”吴言一说出口,刘四书差点是想骂娘。 “为什么?理由呢!”刘四书抄起手中那把木枪,眼神凶狠,肃穆问道,仿佛吴言只要说错半个字让他不开心了,便是一枪刺去,这可是拿脑袋说话的事情! “没有理由!”吴言突然笑了起来,俊朗脸庞上的一抹邪笑,总归是人活在世,得活的称心如意。 刘四书突然怔住,点点头表示理解后,平静了一会儿,手上那把木枪紧紧握在手里,两人等着那位上门造访! 两人没再说什么,空间里两个人静静站着,等待! 终于是随着脚步的零乱临近,只是上来了不过二十人,毕竟楼道本就小,其他人是守在门外,防止吴言自窗而逃。 夜本是静的,但在官员来了之后,瞬间嘈杂如闹市,门被推开时,一位头顶头盔,腰间是一柄弯钩大刀,眼神中有几分凶狠凛冽,但瞧见了吴言时,竟然有了忌惮神色。 “吴三绝?”最前面的那位赫然说道,与其他人见着吴言说的第一句无二般,皆是先说吴三绝并非是吴言!这天下间吴三绝的名声胜过吴言,这世上也许有许多人不知道吴言,但没有几人不知道吴三绝! “正是。”吴言正对队长,诶地一声作揖说道。 队长见着吴言以礼相对,也是作揖还礼,他知晓这么些高手从来是眼界高傲着,即便是武功前十一齐也战不过千人,但这些高手就是瞧不起朝廷。 同时那些朝廷中的文人也是口诛笔伐,认为这些个所谓的“高手”,只要挟一干人马即刻清扫,只是朝廷一直没有动手而已。 三百年前的圣武帝时期,国家武力空前盛大,由圣武帝樊圣携数十万兵马,战败其他二国,三国时代结束,大一统时代到来。 外乱已结束,那么接下来应该便是内忧了,一时间,江湖是鸡飞蛋打,众多武者有担忧,也有傲然的,一时间有说战也有道招安。大多武功高强的,都是傲气凛然,不愿受人管束,弱的则是害怕牵连,一锅处置。 武者与朝廷的关系由本来的互不相干一时间僵硬至极,好似是一个**桶,只需一点小火花便是可以引燃。 直至那位公认的武功第一的傅清理应了圣武帝的约定,前往皇宫,于那述政宫中交谈了三天三夜,随后圣武帝一则皇榜,昭告天下,文武皆应兴之,此后,朝廷中越来越多的武将,但这些年好似是命数衰弱,江湖中不断有武者寻衅朝廷,使得两者关系又是一时僵硬。 “得罪了……”那个队伍头脑抱拳告诉一声,客客气气地上前,也没有如寻常犯人一般双手扣枷锁,只是站在身前,右手招了招,上前两人站在吴言两侧,就这般出去了,也没有解释机会,也没必要解释,他们只是小人物,解释了,相信了,那也是无用。 “请。”吴言双手竖在两侧,浅笑着说道,全身是放松没有丝毫戒备。 但当两人上前的时候,恍当地一柄木枪横在两人于吴言之间,明明只是一柄木枪,但莫名的有一种气息,沉重威赫,如同一座大山突地出现在之间,这是那一位天下第八的刘四书,那一位说到做到的诚信人。 “要抓他走,先过了我这柄枪!”刘四书眼神炯炯,盯着那个队伍头领,就这么说道。 随后脚下一阵发力,正巧窗户还没有关上,他一运轻功,飘飘然地衣袖飞舞,落在了地上,此时的他终于有了几分天下第八的样子。 相识不过一日之长,但可以抵一命。 那位头领没有下楼,楼下还有二十多人,足够了!他觉得是足够了,这一带的人已经被疏散,没有一人! “官爷。”吴言此时轻唤了一声。 那头领有些诧异,随即以笑示礼。 “请说。” “如若我兄弟有甚么冒犯之处,都记在我头上好了。”吴言自嘲说道:“反正不缺多一条罪名。” 头领瞧着方脸端正,声音沉沉道:“世人称吴兄并非那般歹毒之人,鄙人也非高官,却帮不上什么忙。” “能够如此,已经帮的大忙了!”吴言感激断口说道。 刀光剑影不断,一杆木枪,众多刀锋,却是斩不断木头,木枪用的是一种叫做铁刀木的木材,寻常刀剑虽说已然锋利,但到底不能像那些名家之兵器削铁如泥,也就不能斩断木枪。 街头巷尾,本来有些许行人,算得上热闹的街巷此刻没了声响,只有那些让人觉得嘈杂刺耳的武器碰击声。 刘四书双手使枪,灵动快速,一枪动二十刀,四面八方,不断袭来的兵刃冷血无情,晃动着残酷的光芒。 二十炳刀齐齐来,恍若凶兽的血盆大口,意欲吞了这七尺男儿。 刘四书手臂陡然一振,枪尖狠狠地插入了大地,整个人用力而起,瞧见那二十柄刀在一瞬间叠成一个刺猬一般,全身是刺,刘四书声音一喝,手臂力量一沉,身体如若陀螺,旋风般地直踏而去,每一脚踏在官兵脸上,那个官兵就好似收了重击,虽然下意识想要收刀护脸,但奈何周身尽是同伴,这一持刀护脸,势必会斩到同伴,也便是硬生生地受了一脚,谁又曾想,这刘四书脚上功夫虽说没有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这一脚依旧给了那些官兵一击重击,斜飞出去,不受控制! 吴言握了握拳头,有了些许的冷汗,如若只有他一人,他不会有,但多了一个酒友为他涉险!所以他担心了…… 头领吞了吞唾沫,显然见着二十人第一招竟然没有奈何一人时,有些诧异,但是却在意料之中。 “他……他会杀人吗?”头领有些担心地问道,毕竟杀了官兵和对抗官兵,是两个罪名! 吴言摇了摇头。 “他们……他们无辜的!”头领沉吟说道:“他们也是有儿有女,有家的人!有年老的父母,如果刘四书杀了一人,请恕我难以答应您的要求。” 吴言微笑着用手压了压空气,示意头领小声,再是回答道:“刘四书读过四书!” 言外之意便是刘四书虽是江湖之人,但却懂得道理,这队官兵自始至终便没有无理之处,即便是入门之后,那也是客客气气,再加上他们不过是拿着微薄官饷,替别人办事的罢了,全家老小都要活着的一份官饷!所以与他们本就没有干系。 “哈哈……尽来!”刘四书狂笑,眼神凌厉,枪身一转,整个人踩着一柄柄大刀如履平地一般而去,其后右脚奋力一点,斗转星移间,身体仿若大鹏飞起,脱离包围圈,落在了平地上,而那个最后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的官兵则是承受不住而踉跄地向后倒去,殃及他人,倒成了一片。 “刘兄,就此罢手吧。”吴言一脚踏出房间,衣衫飘飘,赫然是站在了官兵与刘四书之间,态度收起了嬉皮笑脸,只留下了沉重而又坚持。 如若说遵守承诺是刘四书的原则的话,这一场打斗足以还清了,但是刘四书也是明白人,就此罢手,吴言可能便是回不来了! “既然是酒友,怎么能够见友死而不救?就算别人做得到,我又怎么能够做到!”刘四书歇斯底里地从喉咙里嘶吼了出来,好像是一头怒吼的野兽一样。 他忍受了这么多年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即便是说废物,他也不会说什么!也确实,他自己心眼里早已认为自己是个废物!他一定恼怒得很,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办法 刘四书嘶吼着提枪而去,隐约间便是见刘四书眼间湿润。 吴言突然是心间一阵悸动,想道:“一个天下第八,情愿是给这么一些臭鱼烂虾嘲讽讥笑?即便是再这么好脾气也不会这样,更何况这刘四书并非是个好脾气!” 他径直走向了刘四书,那些个官兵突然瞧见了上头头领的手势,也是没有再次上前决斗。 “让开!”刘四书已然枪指前方,但有吴言所阻,此时大叫着使其推开,哪知吴言决心已定,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是拔出剑来。 刘四书全身一沉,陡然间,木枪自有力的臂力中刺出,俨然是刘四书这位天下第一枪的名招,木枪枪尖抖落出一个花也似的旋儿,极尽的绚烂。吴言一剑斜划,一招“西斜”,堪堪是枪尖碰剑身,擦出了点点火花。 说来奇了,倘若说先前是因吴言而战众人,此刻与吴言斗架却不是道理,但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心中的承诺而已,气恼于吴言的阻拦,心中一怒,不如是打晕了吴言,再是杀了这些人,也算是没有背弃约定。 一剑一枪碰撞,刘四书突然哈哈大笑道:“早就听说你吴言就他娘的会一剑,但就是一剑,挫败天底下多少英雄豪杰!”他枪身自顶打了一个旋,脚下功夫起,一阵发力,快也似箭的窜了过来,枪头如若是以精钢所做,自然是威力大增,光辉骇人,但不知为何,这明是用木头所做,经刘四书之手而出,便是十分摄人。 吴言咧嘴一笑,正巧是枪尖袭来,恍若冷箭,卷起一阵旋风,起剑自然是一道向天斜划,力道十足,虽未敌过刘四书的庞大力量,但用着与四两拨千斤相似道理,一道斜划引着木枪刺天。 刘四书见吴言同样是剑向天,此时他若收回再次劈出,自然是老力去而新力未出,刘四书双手把枪,左手向里,右手向外,以枪尾扫出,同是铁刀木,自然枪尾同样坚硬无比,在加以刘四书深厚内力,一击中那便是普通人毙命,内力薄弱者一蹶不起,深厚者重伤! 这一瞬间吴言自然是不可抵挡,他急然然地跃空,左脚横扫半月,一脚踢在了枪杆上,双方内力在此刻碰撞对抗,激荡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吴言身后官兵不住地后退了进二十步。 刘四书大叫道:“天下前十,有你一席!”他即便臂力非凡,此刻竟然难以稳住枪身,那枪自吴言一脚之后,许久方是停止晃动。 吴言问道:“功名利禄,所求何物?”刘四书闻言是大笑大叫道,连说三字! “酒!酒!酒!” “这他娘的才是刘四书!”吴言大叫,快剑快剑!就这般速度极快的劈砍过去,虽未向死处,但皆可谓险处不断! 这处刘四书以枪连连点出七八枪,枪枪直取吴言命脉,隐隐封锁了吴言全部退路。 吴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的剑很快,他叫快剑吴三绝!那是一种你即便看得见剑来了却又躲不掉的感觉。刘四书此时竟然有了这种感觉,虽然他的反应极快。 吴言看起来便是瘦弱不堪,自然不能够与刘四书的臂力相当,但他的每一剑都仿佛巧到了最佳的位置,欻欻地连戳出八剑,七剑恰巧化解了刘四书的七枪,最后一剑快如闪电地刺了过去,刘四书回枪倒飞,轻功身法确实了得,身子飘浮迅速,要论身法上造诣,刘四书早已是不在下流,更不在中流,上流中也是占的前茅。 吴言的剑确实很快,但如今面对的是酒友!一位愿意为自己搏命的酒友,他可不能一剑刺死了。 他自认自己身法轻飘可以躲过此剑,但就是在他想的片刻,那柄剑便是在他的脖间了,擦出了一丝血丝,轻重程度恰好,稍过一点便足以一剑杀死刘四书。 刘四书呆呆了一会儿,虽随后很大方地大笑起来,说了一句我输了,但当两人尚还有几分意识留存在刚才那一场打斗之时,忽然是几名官兵闷哼一声,直直地倒地去。 吴言最先发觉,身体突然是暴动,兔起鹘落间,便是奔向那团黑影,不过追了有二十来里路,只觉是身影轻功莫名地熟悉。 “是他?”吴言瞧着背影,隐隐知道此人便是之前挑断九命猫的黑衣人,那么自然是以他的脚力是追不上了,只是逮不着此人,又只能无功而返,实在是让吴言恼恨。 他披着一身黑衣,仿佛是猫和老鼠一般,戏耍着吴言,吴言快时便快,吴言慢时即慢。 忽然他转头,只露了一张嘴巴的一张脸,他笑了!十分诡异而又平常的笑容,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也许……也许他声音独特,怕被认出来,又也许,是他不能说话,谁知道呢! 但在他笑完的一瞬间,他提速了,似箭一般极为快速地消失了。 第七章姓齐名向天 七 酒楼外,那位官兵头领此刻脸色十分难看,黑得仿若黑夜一般,五位!足足五个人的家庭!他们的父母将会没有他们的儿子,他们是他们家中的顶梁柱!但此刻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身体冰冷,那个柱子!塌了…… 那位头领嘶哑声音,开口道:“这件事情与刘四书、吴三绝毫无干系!” 刘四书摇头道:“不论如何,即便是你知道与我无关,与吴三绝无关,但毫无作用,虽然我也为你惋惜,但是……” 大家都是明理的,也是知道他只是一个小队的头领而已,有甚么用处?他的话语毫无用处! “我可以死谏!”头领大声大叫,双手拳头的指甲已经嵌入了肉中,他很想忍住眼眶中的眼泪,但是忍不住,是他,没有护好他们!那个人功夫实在强横,也许……也许他杀了自己也不过一击!但是他宁愿杀的是自己。 刘四书突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头领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强壮,但是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真真实实的汉子! 有些人即便身体再如何瘦弱残缺,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比巨人还要巨人。 刘四书没有理会那个头领,仰头看着远方黑夜,是无尽黑夜,亮月被黑云遮挡,看不得见远处的人,但是刘四书功力比之各位自然高了好多,他看的见,看见了吴言。 刘四书道:“还是没有追上?”他看见了吴言,他饮酒而来,是他的那户酒壶,他的酒壶好似从来没有空过的一般,行到何处,饮到何处。 吴言知道这几位官兵一死,在加上废掉九命猫经脉一罪名,只怕是死罪难逃! 吴言优点不多,苦中作乐算是其中一点吧。 他不禁是苦笑道:“蹿地跟个猴儿似的,咱可不是猴子,哪里是跟得上?” 刘四书还没有接上话时,那位头领抢先一步上前,似乎非常着急这件事情,他十分坚决地承诺,那种语气他平生第一次听见,就好像把自己命赌上一样。 “此事与两位兄弟无关!我必会……” 他的话语十分坚决愤怒,但便是在他尚未说完之时,刘四书平静地打断他的说话。 “你也有妻儿父母……”就是这么一句平静的话,那位头领哑声了,嘴巴好似是见着惊讶之事,在半路突然停住了。 他的拳头本就已经流血,指甲早已经嵌入了血肉里,但他毫无知觉,这句话确实让他无法反驳,那些兄弟有着父母妻儿,他同样有!他与她结为鸾凤不过几年,有一个可爱伶俐的儿子,在世人眼中她算不得有多漂亮,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无怪天下排不上号的女子,在他心里却是第一的。 其实一个女人这一生只要在一个男人眼中是最漂亮的,她便是满足了。 他的眼球中是蔓延开来的血线,他一定十分痛苦,吴言是这么想的,刘四书也是,还有他的手下!他想要给兄弟报仇,想要坚守自己内心的良心,但是如若他对得起良心,那么吴言与刘四书只怕是性命难保,可是啊!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啊,他说与不说,也绝对不能改变九命猫要杀吴言的决心…… 他低沉着头,在这一刻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出了自己的决心! “收队!”这就是他的决心,他的良心, 他没有抓住吴言,并且这几位兄弟的死,他都会如实上报,与吴言并无直接关系,结果如何他不想理会也没有权力理会,但是他只想对得起良心。 良心这东西,它瞧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这么一个东西,让这个汉子做出壮举,让这个世间无数仁义之士做出无数惊天地泣鬼神之举。 刘四书与吴言对视一眼,皆是无言,静默地看着这几十人气势而来,悲戚戚而去。 回返路途中,四十多人全部无言,每两人抬着一副担架,前由头领所带,约莫二十人,四副担架并排而走,后面又是有十几人,前后众人,将四副担架包围。 “大哥!”突然有一个大叫道,仿佛是积怒许久,一通发泄出来。 “这杀咱兄弟的,一定要他血债血偿!不论是修为深厚的高手,还是那些位极巅峰的大人!”他眼神狠厉,嘴角狞着微笑。 他的意思那位队长明白,但是,他们都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微不足道、随意灭杀了的小人物而已。 这九命猫在此多日,怎得吴言一来,便是被挑断手筋脚筋?又是如此巧合,在逮捕吴言之中,竟然死了几位兄弟?此来即便是如是禀报,但是小人物怎么能一下子够得到那个顶层?他只能逐级而上报告,于是到了某位上层便可以由黑变成白,吴言拒捕,杀了几名兵士后逃窜。 但是他想不到!想不到…… 在他说完片刻,那位头领回头想要提醒他一两句,毕竟这些话与他说倒是小事,但难确保队伍中有些嘴巴,会宣传出去,到时性命难保,但是当他回头时,如同见着鬼魅一般的无法说话,眼神惊恐。 有四位披着黑色披风的人站在了四副担架左右,他们身影飘忽,后面十余人竟然一时间没有看见,但当他们看见时,那四位中有三位各自拿出了武器,最为左的身材不算高大,也不算瘦弱,中等身材,他取出了一对双剑,如今一剑为主流,双剑用者不多,更别提时三剑了,但双剑三剑者练成难,一旦练到精湛,便是强于单剑者许多。 第二人身材有些矮小粗胖,他并没有拿出任何武器,面容未曾见着,但不知为何最为阴暗恐怖的便是他。 第三人身材极为高大,有第二人的两倍身高,但随着一阵风吹来,竟然吹出了身材轮廓,瘦弱到了皮包骨的地步,但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拿出了一把朴刀,一把有三十来斤的大刀,更是稳稳当当,毫无半点动摇。 第四人尚未取出武器之时,先是吃吃地笑了一声,听的声音,应是一个女子,她怀中取出了一个竖笛,向来竖笛是皇宫乐师,浪子佳人的奏乐物品,但此刻竟然可以成为一种武器,实在奇巧。 “巧了?”那位头领在在反应的一瞬,取出了一柄刀,但是没有那位的朴刀如此重量。 那第四位黑披风的女子又是吃吃:“各位哥哥,此人说的是什么巧了?” “巧在我们要杀他?”第三位沙哑说道,声说道音好似公鸭叫唤,很是刺耳尖锐,如若不见手中那把大刀,还以为是以声音杀人的奇人! 说完是哈哈大笑,那把大刀随之一沉,顶入大地,扬起灰尘,在黑夜里视眼模糊些许。 “我们可是吃着官家饭,你们这些武林好汉在那江湖中确确实实是扬起不少风波,但是在这里!可敢与朝廷对抗?”头领沉着声音,他虽然气势汹汹地说着,但何尝不是外强中干?这些人既然敢来!那么一定是想好了对策,比如……比如是吴言与刘四书拒绝被捕,悍然对抗,杀死了众人! 那第一人突然嗤笑了一声,昂起头来,披风中一双如同死人一般死灰地眼睛,此刻有了一丝戏谑,好像看穿了这位头领的内心,他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双眼睛看着头领,竟然让这片天地冷肃了,每个人心中冰冷似冬,仿佛是看穿了头领内心。 头领心头一狠,破釜沉舟之举,他握朴刀以待! 不同于一边的严肃气氛,那没有任何武器的老二嘎嘎笑着,完全轻视态度。 “四妹儿,你说咱一人十个咋样?多的让给大哥了……”老二咧出一口黄牙,猥琐笑着。 “甚好甚好!”没等四妹多说,那个老三也是大笑起来,大刀握起一横,好似挂起了一阵风暴,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中老三嘻嘻一笑,脚底裂开了一个小坑,他那瘦弱身子凌空,却是带着那把重达三十斤的大刀,实在是震撼人心。 “我这刀唤作霸王!”他只是吐出了这七字,那位头领便是心如死灰。 霸王刀,这天下敢用这名的,仅此一人。 那四副担架已经放在一旁,四十多人严阵以待,头领最先而去,这大刀虽然不是最强的,但却是最先动手的,也是直奔头领而去,跟着而去的有八人,九人战一人!虽说以多欺少,但此刻可没有那么多禁忌。 老三见着九人而来更是哈哈大笑了,眼中火焰燃起,好似打架杀人能点燃他的血液一般,好战之人! 老三大刀直驱头领,头领自知是修为差距,如若正面硬抗,只怕是不出三招便将落败,如此大刀,便是刚猛非凡,向来是道以柔克刚,他的身形动作仿若在一瞬间变得柔和飘忽,老三大刀一来,他便顺从着大刀方向,自己的刀亦是被顺带而去,就好像是拳头击在了棉花上,有力却无用。 如此来回了数招,那老三到也没有焦躁,本若是武功高强的对阵弱小的,定然是想一招定输赢,但此刻羸弱的一方反而牵引着强大的一方出招,冷静而又强大的敌人,最可怕! 而就在打将中,不少兄弟是负伤歹命,这位头领心中悲愤怒然,虽然行动上依旧小心翼翼,唯恐心情不佳,一招失误,一命呜呼,倘若是自己送命,倒一了百了,但瞧着一个个兄弟而去,实在是只怨自己实力低微,护不住他们的命,坚持不住内心的正义! 头领思绪不过片刻,那老三呵呵冷笑一声,速度快速而来,依旧是刚猛有力,但是却是那种连给头领反应时间的没有的迅速,劲力竟然是如同山岳袭来一般的巨大,登时是倒飞而去,如此宽大重量的大刀,给老三使得极为灵活多变,可疾可缓。 原来不过是戏耍头领而已,倘若一上来便用了全力,头领早就死了千八百遍了。 此时头领萎靡躺地,老三没有再来几刀,他转头瞧道:“果然无错,既然是四神仙,那么老二便是毒神仙了。” 那老二身体里竟然钻出了不少毒物,蜈蚣蝎子,更是有几条三角毒蛇,吐着红线,那些毒物只是轻轻一口,便有一位官兵倒地,毫无症状,只是眼球突兀。 头领面目痛苦,听着耳边的惨叫,他不忍看见,那是一根根顶梁柱!他的刀在他倒飞时候已经飞了出去,他的手掌上还有血迹,新肉还没有长出来,疤痕也是刚长出来的,他握紧拳头之时,又是掐出来血,这种刺痛神经的痛处竟然麻痹不了自己! “四神仙?我去你娘的四神仙!”头领强忍哭腔,声音颤巍巍大骂,他是一个汉子,这是天下第八给的评价,但是这么一个汉子哭了,他自己可以有千万种死法,即便是千刀万剐,但他见不得一个个兄弟死在他面前而他还活着…… 他握紧了这一拳,不顾一切地袭打而去,这一次,他再次握紧了拳头,也是最后一次握紧了…… 那把大刀贯穿而去,在这柄大刀面前,他显得有些弱小,又有些伟大。头领一死,剩余人即便是怒然,更加拼命打法,但终究不是一个水平的实力。 那竖笛女子以笛声为媒介,暗附内力于其上,杀人于无形,而伴随着她的笛声而落,四十多人尽亡。 老二哨声突起,那一条条蜈蚣蛇蝎尽是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老三只杀了一人,脸上自然表现出来一丝不满,因为只杀了一人,觉得并不过瘾,手脚还未放开,已经是落幕了。 老四竖笛女子藏笛袖间,咯咯笑道,看似极其享受。 “四神仙,似神仙!如此快活似神……。” 但话语未完时,一声疾速咻咻声陡然爆炸于耳边,那竖笛女子脸颊侧的黑布划破,留下来一道血丝。 “谁!”女子啊啊地尖叫了起来,虽然瞧不得这位第四神仙什么模样,但到底没有那位女子不爱美,脸上如此一道,自然不亚于毁容。 她发狂地取出竖笛,疯狂向后而去,她虽被激怒,但也知晓这暗器自后而来,那么发暗器之人的位置清楚明白了,她的竖笛笔直戳了过去。 那人只叹道:“还是迟了一步?”全然不顾这位四神仙中的老四姑娘的绝招。 要说笛四神仙,使得一根笛子,晶莹剔透,翠绿润然,但这根笛子却不知用的是何等木材,竟然可以硬接剑削刀砍,与此刻所接的木枪一般道理。 那杆木枪叮咛一声,与竖笛擦出火花,木枪折返回去,一把落入了一人之手,刘四书! 笛四神仙突遇此遭,脚步噔噔噔地后退去,身体倒退好几步,直到被老二老三扶住方止,这刘四书臂力果然是非常人可比。 老大尖细的嗓音忽起,听得众人直皱眉头,汗毛竖立。 “吴三绝!来了?”他的声音怨毒刺耳,面目在叫喊这一声名字时,狰狞成一个恶鬼。 “四神仙之首,刀神仙!姓齐名向天!” 第八章小和尚 “四神仙?我把你们打成死神仙!”吴言含怒将飞剑斫去,速度之快,当是今世无人可匹。 刀神仙用的是刀,却没有取刀而出,他利用身法轻功,未等吴言斫来,从容不迫,轻点脚尖轻飘飘地倒退而去,身法之快,熟稔快速,直接是后退数米,那剑劈了个空,吴言反应自然迅速。 “那一位黑衣人?”吴言定眼缓慢道,他的剑毕竟不是什么袖珍暗器,步伐功法胜过他的,自然拿这些人没办法,不过这世间在功法上能够比肩他并且胜过他的,寥寥无几,但不凑巧,这一位神仙之首算一位,吴言终究追不上这位齐向天,那么多刺几剑也是无果。 吴三绝的一剑,是快的一剑,却并非必中地一剑,他的一剑快到任何人都反映不过来,可能有能反映过来的,但却招架不住。 他的剑招不论使得多么快速迅疾,但这齐向天却是半点斗战的念头都没有,更何况身法比之吴三绝是更胜一筹,那么吴言出了一剑便是停手。 齐向天站立在离吴言只差两剑之隔的地方,嘴角轻蔑一笑,论刀工,他自认天下第一,论轻功,他亦可列于天下前十,要说吴言,武功以及剑法皆可称为上乘,浴血厮杀,他不及吴言,但打不过还躲不过?除非是吴言加以一位轻功高手,那位高手牵扯,他再是出剑,这样方可杀死。 快剑杀的死身法高手,但那是在一定的距离内才可以做到,只要在近的距离内,那身法高手退避速度不及剑斩速度,所以遇到快剑吴三绝,离的越远越好。 齐向天哈哈大笑,一个挥手,其余三位神仙一齐向后退去,各自展开各自轻功飞去,空空的天地,广阔的天空,只留下了一道声音。 那齐向天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我有三礼,其一礼已至!其余二礼,即来!” 声音断绝,天地静寂,只有吴言与刘四书,还有一地的尸体!尸横遍野,惨绝人寰,五十口人,五十个家庭的顶梁柱倒了!不知多少身披缟素之人哭泣。 吴言拧着牙,一点一点地从嘴中挤出话语,道:“四神仙,会是死神仙!” 他的眼神在盯向远方四神仙远去的方向时,仇恨,杀意,把人命是为草芥,任意杀害,这种人,最应该是千刀万剐而死! 他保证!他内心向这五十位兄弟!他想自己应该能够配得上当他们的兄弟罢,定当以四神仙的头颅来祭奠他们! 其实他虽无前十之名,却有前十之实,他这身份谁与之结为兄弟不是深感荣幸?他却自认为自己还反倒是有些配不上这五十位…… 杀人偿命,一命换一命,向来是天经地义的做法,即便说吴言杀了的人,少说亦有十人之多,但都是逼不得已,痛下杀手,人不犯他,他也从来不犯他人。 刘四书没有见识过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那几位与毒神仙搏斗的官兵,个个面容青紫,眼睛瞪得突出来一般,好似一个厉鬼一般,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但五脏六腑早已是腐烂,,这时已经发散出了恶臭味。 刘四书在凝固的空间里,他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想来内心已是冲天的火焰 ,他静静地问道:“所以我也是入局了?”吴言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刘四书大叫一声:“报个屁的歉,这四神仙,我也是想杀!” 吴言沉默了一会,重重点头道:“好!”单单一个字, 刘四书声音低落,沙哑地开口问着:“我们是小人物吗?” “是” “你知道那个小子走之前悄悄对我说过什么吗?” 刘四书自顾自地说了出来:“他说‘别看我们是小人物,但小人物比起大人物来,更能够心狠手辣,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我们往往是心无顾虑,复仇起来不择手段,能够卷动一场巨大风暴’!” “那……”吴言自嘲一声问道:“我们可是陶朱之富?”“不是” “还是是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进身之阶?”吴言迫问,“不是” “那我们就他娘的是一个屁点大的小人物。”吴言没有半点难过地笑着,似乎是很认同这么一个说法。 紧接着刘四书便是说出了吴言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 “那就让那些高高在上,动辄便是要人性命的大人物们等着,咱这些小人物拼了性命的复仇!” 他们有着绝世武功,被天下人称道,却护不住这几十人,武功有用与无用,其实就在于你能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对于埋葬五十位官兵的事情上他们没有半点含糊,他们一个个拖拉着埋在了这片土地上,有些几位凄惨地被削了脑袋的,吴言与刘四书将头颅寻来,摆正。这片土地上多了五十个人,五十个将被这个世间遗忘的人。 朝廷在知道这五十位官兵被杀的消息之后,定将冲冠眦裂,从而派出更多官兵来逮捕他们,如今他们依旧在这盘棋中,朝廷这一方尚不知敌方的阴谋,只会被牵着鼻子走,逼着吴言与刘四书与朝廷反斗。 收拾了尸首,酒楼以左向右第三间房间,吴言与刘四书又不得不收拾行李,连夜出行。 “如今是必须要去,不得不去奇都。”吴言叹道。 “那位天下第九的正义太保呢?如今能够传话给皇帝的,只是他了……”刘四书显然知道如今深得皇帝信任的匡正义与吴言有着深厚关系,匡正义虽为天下第九,但他却是自言,自己应为天下第十,那么自然是两人之间有过一场斗架,但无人知晓罢了。 “他?人称正义太保没错,名为匡天下,名副其实!”吴言突然冷笑,闻言嘲笑,“却不知他匡的究竟是天下,还是他自己。” 此语一出,刘四书自然明了,这位匡正义恐怕表里不一,虽不知为何,但吴言品行,他信得过,他瞄了一眼吴言,等着他的解释。 吴言解释道:“那年,他与我约定斗架于武神山顶,我本以为这位名为正义太保的侠士,应是品行端正,既然他与我说明,只需一人上山,那么我便是一人上山。” “却不知他并非一人上山?”刘四书说道。 吴言冷笑:“不!他带着一群禽兽上山,可不就是一个人上山?” 刘四书皱眉,有些许不解道:“一群禽兽?什么样子的禽兽?” 吴言道:“一群戴着人皮的禽兽,专吃人的禽兽。” 他没有多说什么,行李差不多收拾好后,两人买了两匹快马,趁夜匆忙离去。 刘四书木枪用厚布包裹,虽形容似枪身,但却没人能瞧出枪的材质,也就不会被人认出,毕竟过了今晚两人便成为了通缉犯。 什么吴三绝,刘四书,这一刻皆是如同过街老鼠,人人擒之,官府定是放下滔天厚礼,只为能缉拿二人,毕竟整整五十人,这不仅是一种罪过,更是对朝廷的挑衅! 奇都,在于这奇字,怪在自古至今,少说有十代皇朝,无论如何更朝换代,改姓易代,最后的都城都是定在此处。 奇都在当地老百姓口中,以及在都史中皆是有另外一种说法,龙都!远古时代,龙栖之地,气运雄厚之地。 “应山摧!”只是刘四书此刻苦笑不已,早已不管什么龙都,扶额摇头,这位未来老丈人,应紫侯的老爹,这些如若没有甚么可以称奇之处,那么他的平南大将军称谓便是了得了,葬乱岗中以七千战三万的战绩,尽歼敌方,定下了南方平乱之基石。 这位硕果仅存的的大将军,与镇北、镇西、镇南四位将军,并称为四神兽! 神兽祥瑞,镇压四方,以保天下之太平。 此时气候有些入秋,天气已转凉,凉风习习,吹皱了两侧稻田里的稻水,树上的叶子也开始泛黄,徐徐飘落,两人催马前行。 吴三绝自然是饮着那壶无论何时都有的酒壶,酒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但他却是挑了挑眉,把酒递了过去,说道:“喝酒,这天冷得,暖暖胃。” 其实再怎么暖,过一会儿还是会冷的…… 刘四书接过了酒壶,喝了一口,还没有缓过神来,一阵风便是吹散了暖意,他开口说道:“暖得了胃,却是暖不了心。” 阴谋诡计,鬼蜮伎俩,总是让人防不胜防,一重礼便是如此血腥残忍,足以令朝廷震怒,何况另外两重礼? 此去奇都,路途依旧是遥远难行,更何况有着朝廷的抓捕,暗地里某个组织的使绊寻衅,别说是远地了,即便是近地依旧是要费不少心思功夫。 自客栈而出,行马有一夜半天之久,行途颇久,眼前是一片荒山野岭,这里人烟自然稀疏许多,零零散散的坐落在一些略平之地,不过在一处极其陡峭险峻的山坡之上,竟然是出现了一座佛寺,在半坡之处,粗略估计约有百丈之高,下临恐怖深渊,吴言与刘四书行至此处,他们都是行走过这个世间,见识过这个世间的曼妙风景,浩浩荡荡,白浪滔天的湖海,高耸入云,利剑出鞘般的山峰,树林密布的森林,此刻都是比不上眼前的寺庙,树立于陡峭山峰,仅仅靠着几十棵插入石峰的树木,用以支撑整个寺庙。 寺庙极高,这座山峰大抵是有两百丈之高,从山腰下来,僧人是要行走至山下,少说是要半个时辰,如若平旷大陆,不过百丈,只需一刻钟时间便够,但奈何山中错综复杂,步履 难行,更是迂回蜿蜒,那么半个时辰不足为过。 山上并没有水源可饮,正值晨午,此时不再是早晨朦朦起床的慵懒,也不是傍晚昏昏欲睡的困意,气力充足,便见有一位僧侣肩上扛着一个挑水担子,骂骂咧咧地下了山来,正巧瞧见了已经粗略易容乔装过地刘四书与吴三绝,但他却是假装瞧不见,瞥了一眼便是继续行走。 两人骑马许久,没有进食,仅仅喝了一些酒,此时自然是想着够能吃些东西,无所谓是素食荤菜。 两人见着僧侣没有理会,快马几步,吴言挥手呼道:“这位小师父,稍等稍等。” 僧侣听的马蹄急促,声音传来,更是快步健飞,两个担子此时还是空空,好似飞起一般。 两人见着也是急切切,不过马儿还是比得上人。 两人两马横挡于僧侣面前,按绳希律律下马。 吴三绝下马,客气拜揖询问:“小师父,为何是步伐迅疾?” 那位小沙弥瞧了一眼,眼神警惕,要不是瞧着这两位面容有些凶煞,一位腰间别着长剑,一位背后有着长长似枪地玩意儿,早是大骂而走,不再理会。 吴三绝起身,说道:“我们两位途经此处,瞧着这座佛寺崛起屹立于山间,雄伟奇特,可称世间无双,绝一处。所以想着入寺,欲以食些斋饭,再是赶路。” 那小沙弥凶狠着圆脸,这两人当真是不要脸面, 哪有一见面便是要求吃饭的, 哪怕咱天上寺住持宅心仁厚,对待路人皆是客气对待,予其一顿斋饭,一碗清水,但是咱天上寺却是建在如此悬崖峭壁上,本就是偏僻地方,每逢庄稼汉的庄稼歉收,寺中和尚不得不减食,但依旧予人斋饭。 按寺里主持的话来说,来往路人,虽为路人,但皆是一份善缘,善缘积攒,待哪一日寺有灾祸,即便这几千几万人没有伸出援手,但到底也会有一两人心地善良,助寺度过难关。 不过寺中不少沙弥却是心中微微不岔,倒不是有多贪心,只是歉收之日,寺中沙弥不得不少了一半食物,多少没有吃饱,而此时刚刚入秋不久,此一带确实有些歉收,山上食物减缩,这沙弥虽然对于下山打水有些许愤懑,但好不容易是可以下山一趟,肚子昨日没有填饱,半夜被饿醒的他又没有找到甚么食物,盯着天上那一轮圆月竟然是瞧成了圆饼,不由得对空一咬,上下牙齿咯当一声,疼得他捂嘴闷声叫道。 此时能够下山,偷摸去一趟虽然有着下山三倍距离的小镇上,买一些不违寺规的豆干糕点,沙弥剃发为僧多年,早是吃斋念佛,不念甚么酒肉,但是吃不饱,实在是让沙弥心底难受不堪,犯得慌乱。 沙弥从入寺至今,有了五年时间,当年少时,家乡那边粮食灾荒,闹得人心惶惶,恐怖者不乏是有食子父母,人性泯灭,其父母人性依在,家中粮食近罄,这才送到了天上寺来,佛家虽为佛家,讲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寺中人是人!不是菩萨,如若不是沙弥父母与现在的主持有着几分因果缘分,命运早已变化。 不过天灾人祸,老天爷发起火来,灾祸却是由那些底层百姓承受,便是如同国家之间的矛盾战争,到底是那些底层人民,那些在浅水滩拼命挣扎的鱼儿所承受,有些命好的,等到下了一场甘霖,又是可以回到深水之中,但在这一段时间内,却是会死了不少命不好的鱼儿,沙弥的父母便是那对命不好的鱼儿…… 但他不怨这个掌握生杀大权的老天爷,他们这些天下的贱人,死了一个两个,又有几个人知晓?这位老天爷他既打不过,也摸不着,怨他恨他,到底如同蚂蚁咬象,不痛不痒,倘若哪一天自己喝口水呛死了自己,那也是自己命不好吧!佛曰,人生来便是受苦的吧! 他自从如此思考之后,便是觉得自己生活的每一天都是这般的有意思,他总是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生活,把每一天活得有滋有味,即可。 第九章我入地狱 一 沙弥再如何大公无私,也是有几分私心,更何况他小气得很,不过沙弥的命是住持救的,那他可以忤逆任何人的话语,却是不敢也是心底不能违背住持的告诫。 他放下两肩担子,客气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句,道:“两位施主,小僧此番下山,是为取水,待小僧取水毕,再是接引二位上山吃斋。” 吴言行了一个江湖礼节,笑道:“小师父,你请自便,我们二人自然是客随主便。”说完两人各自下驴下马牵着缰绳,一同前往取水之地,再共同前往寺中。 那小沙弥心中叨叨,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虽心中骂骂咧咧,愤愤不满,但是终究取了水后,提着两担子,艰难上山,途中沙弥自然是有些累坏了,毕竟两桶高有五岁孩童如此高地担子,粗有寻常娘子两个腰子那般粗,前后各有一担,沙弥自然是没有练过武的,哪里有甚么力气,有也是挑担练出来的,但还是不能挑担从水源处一步到达寺庙中,好在吴言帮忙,这才是使得沙弥心中有了一丝丝感激。 小沙弥笑说自己法号妄痴,既为忘掉痴心妄想,平平淡淡为真,又是忘记吃,实属这位住持第一眼瞧见这个婴儿便是觉得此子念吃。按理说粮食歉收,灾荒年代,他却是圆圆胖胖,肉感十足,问其父母,也是不知所以然,毕竟他们也是饿了这孩子有上顿没下顿的。 山岳名为天上山,所以此寺也是因此取名为天上寺,寺是寻常寺庙样式,黑顶黄墙,三人尚未入寺,便是听得众多僧侣诵咏,于山底下未能听见,但靠近寺庙,才是发现,香烟缭绕,自寺中而起的诵经声汇成一口起浪,向天上,朝四面八方而去,极为震撼。 “阿弥陀佛……”忽地响起一道声音,赫然发现,一位白须垂落至胸间的老僧站定于寺庙门前,双手合十肃穆。 小沙弥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走上前去,阿弥陀佛一句,接着解释了两位的来历,小沙弥本想着一顿添油加醋,刁难一番这两位求食之客,但念在吴言帮其提水,那么他便是不再如此,小沙弥是一个记仇的人,但也是一个念恩的人,他也许上一刻还是记恨着你,但是下一刻你关心他了,他便是又对你展颜释怀。 咚!咚!咚…… 正是正午,轰隆三声如若惊雷的钟声,响彻了天空,盖过了诵经声音,这时,诵经声音渐弱,稀稀疏疏脚步声,正是用斋时候,忽地,主持说道:“每逢有香客客人,便是要敲钟三下,分别代表福禄寿,以求菩萨保佑,两位客人应是于此有缘,虽是吃斋时分所敲钟声,但何尝不可祝福二位?” 住持平淡说完,低垂闭目,心中一声阿弥陀佛,小沙弥懂得人情世故,很快反应过来,接引吴言与刘四书入了斋堂用斋,正值歉收之节,斋饭不过一些稀饭,以及一些豆腐青菜配饭,虽然饭菜实属简陋,但二人依旧食得有滋有味,入了佛寺,自然是不得饮酒,但是没有饮酒食肉,其实还真的是不错,两人心里皆是如此想道。 酒足饭饱,可惜缺了酒足,小沙弥妄痴自然与吴言一桌同食,这时见他被住持呼唤而去,不一会儿回来之时,脸色有些犹豫,走近二人时,俯身轻声说道:“住持希望二位能够前去住持住处一谈。” 两人诧异对视一眼,自然是客气让沙弥待路前去,曲径通幽,却是没有想到前往禅房之处风景如此美丽安静。 带到一处房前,沙弥自然离开,两人也没有劝让谁先开门,吴言直接推门而入,但便是在这推门一瞬间,一仗禅杖袭来,吴言暴喝一声,并未取剑,双手交叉于胸前。 禅杖一触,声响砰然而起,吴言滑步摩擦地面而去,直至刘四书陡然出现于其身后,按住方止。 吴言眯了眯眼睛,问道:“住持,这是什么道理?” 当!禅杖击地,声响波纹四面八方传播。半开的门里出来了一道身影,正是那位住持。 “吴三绝!刘四书!”语出惊人,那住持脚下印出两个脚印,又是猛然而起,持杖点来。 刘四书抖落枪上灰布,一杆木枪再现。 “哪一位?”刘四书问道。这般功夫,可不寻常。 禅杖急迅点来,那住持呀呀叫道:“屠戮半生,一城二十万;救世半载,不敌二分一” 一听前半言,吴言与刘四书猛然一惊,二十年前,他们不过还在襁褓之中或是尚未出生之际,这一位魔头便是在这天下赫赫有名,听闻当时的前辈描述,那一夜,血色染红了半边天,这一位嗜血魔头屠戮了一个城池将近二十万人。 此那以后,天下三家六道,开始对其无穷无尽地追杀,儒家三小圣之一的季凡,道家李鸿真人下山,还有那一向以慈悲为怀的佛家苦难和尚,三位联袂出手,于天下捉拿此人。 但就在三日以后,这三位三家的高手却是面众而道,这魔头已经被击毙,勿需担心。 却不曾想,竟然是藏匿于此,那么那三位与这魔头又有什么猫腻其中? 禅杖一点而去,急枪亦是而来,两方碰撞,激荡风尘,住持左手突然一探,自胸口处抓出,意欲抓喉。 刘四书左脚一蹬,迅速后退而去,住持岂能撒手?随之而去,手指指向刘四书,本欲起脚踢开,但又恐凌空之际,被抓住脚踝,那么便是危险至极。 刘四书亦是起拳,不在后退,一拳而去,拳肉相争,拳拳到肉,住持一把抓住拳头,刘四书冷笑一声,骤然发力,住持自然沉稳,抓住拳头,手臂反缩,想要收其拳于胸前,再是禅杖袭去。 刘四书更为发力,本欲如此的住持陡然松手,向后跨越了一大步,足足有四米,住持站定,说道:“可知我的本名?”他未等两位开口,自个儿又是说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又因缘灭。阿弥陀佛,不论前半生是何名字,而今名为缘生灭。” 刘四书大笑一声,打得尽兴了,哪有半路讲话的道理?木枪似游龙惊雷,虽毫无杀意,但战意满满。 缘生灭执掌禅杖,名为佛魔仗,中气十足地沉声道:“阿弥陀佛。” 佛魔仗甩过弧度,一仗横扫出去,直指刘四书腹部,威力十足,木枪亦是不赖,没有任何光辉,但是用在刘四书这位天下第一枪的手中,是何等光辉? 木枪坠降下来,直击天灵盖,大不了是个两败俱伤,缘生灭倒并没有要打到你死我活地步。 弹指瞬间,缘生灭强行改变佛魔仗路径,横过来抵挡一枪,同时左腿扫地一击,这位魔头听闻当年使得只是一双拳头,而今依旧是禅杖,未有祭出他真正的压箱底武器,刘四书不禁一怒,瞧我不起? 缘生灭笑道:“刘第八,你心乱了。” 一句话让刘四书更为愤怒,打架斗架最忌便是心乱,心一乱,招式不知如何使出,未战先输半局。谁都可以提醒,唯独他一脚不可以是敌人! 缘生灭又何尝是不知晓?但他依旧是说了出来。 接尔,他又道:“贫僧虽屠戮世间时所用一双拳头,但救世却是所用这一禅杖所恃之身份。所以,刘施主何必在意所用武器?是这个人,便足矣。” 虽然吴言最为怨恨此一类魔头,屠城之举,只要是个人,除却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恶人,都是会怒目唾骂,非人哉! 虽然后半生他欲以救世,以他的意思,以自己喜欢爱好行事,半世戮世为喜欢,半世就是为爱好,但无论如何,此般惨绝人寰之事,无法将功抵过,即便被救之人宽恕了他,但天下人不宽恕! 吴言窜起,出现刘四书身旁,伸出一脚,阻挡住缘生灭一脚。 “今日我与刘四书围殴一事,以二敌一,实为天下不耻,亦为天下的快事。天下不知有多少侠士豪杰欲以杀之而后快?有多少文人雅士写诗述文,口诛笔伐?大有身死道消,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一脚微一用力,踢回了缘生灭,缘生灭自然顺情,双脚踏空数步,移后五丈。 “所以!战,为我二人个人之小耻,不战,被天下人所耻,此为大耻!” 吴言突然笑了笑:“反正我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耻或不耻,自然与我毫无干系,但我身边这位相比看的很重。” 说着,他剑锋对准了和尚,微微笑着。 意思自然是,请! 缘生灭大笑,佛魔仗不过两丈两尺长,重却有五十斤,难以想象一个身材不是非常高大雄壮的人,怎么能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他臂力尽施,以杖为枪,一把穿刺而去,如同飞箭一般,急速有力。 刘四书当仁不让,自胸腹中而出的喉声雄浑壮阔,一声来好似虎啸龙吟,同时右臂肌肉紧致收缩,一枪而出,同时是穿星射月一般。 缘生灭此时以一对二,这两位都是天下前十里,赫赫有名的存在,自然不留余手,拳头抡圆,袭向吴言,吴言一剑刺去,气息浑厚,绝对是极强的一剑,起码天下二十以后之人一剑足以。 但除却身法大师,却还有一种人,吴言吴三绝不能一剑。 咔擦,吴言的剑斩去了,但是那个拳头可谓分毫未伤。 “石头做的?”吴言神色怪异问道,噼噼啪啪还是出着好几剑,缘生灭斗了几招,身法一移,便见禅杖对撞,返了回来,又入了他手。 缘生灭说道:“你们若想杀我,非易事。” 刘四书握紧了枪杆,面对缘生灭道:“既然非易事,那么就是能够做得到的事情,既然能够做得到,那么何必在乎难易,拼了我这条命,老子就不信做不到了!” 缘生灭更是大笑,这小子的性格他喜欢!他性格乖戾,只凭兴趣行事,所以做出了屠城之举。 “既然是能做得到的事情,并且自己有着与之能够比肩的雄心壮志,那么,一定要去做!才知道这难事,与己而言这比天还高的难事,到底能不能做到!”缘生灭右手仗起打向刘四书腹部,紧接着左手又是一拳,一仗一拳,敌两位天下前十的武学宗师。 一仗与一枪对撞,一拳与一剑相击,此刻的缘生灭再无半点天上寺住持的风范,更多的是屠城魔头之气息。 拳头上此刻泛着一丝丝暗灰色如同石头一般的光泽,拳法为通石拳,自创招式,却是能够纵横天下,当然,若是只靠一招便能够躲避三家宗师的追踪,异想天开。 如果是一些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倒是可以伤的这拳头几分,只是吴言的剑,从铁匠那里花了个几十两买来的而已,如何能够赛过那些利刃? 只是你拳头再硬,其他身位总不能如石头一般?比如脖子? 想到即行,吴言侧身一滑,利剑似鸟翼,虽不锋利,但是在速度的加持下,无论甚么东西,都会释放出巨大威力。 吴言的剑就是如此,他的剑很快!很快。 他的剑好似一条匹练划过,一丝光辉,然后就结束了。叮得一声响,利剑斩到了一种坚硬物体。 他的剑很快,但却不是最锋利的,缘生灭的钢铁护具的颜色与肉色相似,一眼看过去确实看不出来。 缘生灭十分惋惜,他伸手摩挲着护具,察觉到了钢铁护具上地一道刮痕,有点后怕道:“你的剑确实快,快到可能连一个眨眼功夫都没有,但是一旦全副武装,剑再快,也是鸡肋。我的全身,除却头部以外,已是全副武装!” 话未完,石火光阴间,缘生灭又是一拳陨石般出击,吴言以剑相切所挡,但拳头坚若磐石,抵挡不了,吴言被一拳击中胸口,啪啦声响,几根肋骨已是断裂,飞出三丈之远。 刘四书觉察不妙,提枪空中,巨力猛虎般而下,想要偷袭,哪知那禅杖之中突然爆炸开来,一丝丝气体漏出,刘四书急忙掩鼻,但已是吸入一丝,竟然只觉浑身酸软,脑袋胀痛,顿时无力倒地,他也没有义愤批判,卑鄙无耻之流,只要能赢,用什么法子都一样。 刘四书爽快笑道:“怎么?那天机阁将你们一人评为天下第八,一人为天下前十之列,即是说二人联手,可无敌了?这天下!天机阁未录入的隐士,可是数不胜数!” 他突然抬手,低头**一句:“阿弥陀佛!”身后突然法相而出,有着十一尊各呈各样形态法相出现,顿时压力倾泻如同洪水一般。 “我天上寺,乃前朝大齐正统佛家!”一言而出,缘生灭面目刚烈,佛威犹胜!十一尊法相**泰然,天空好似怒吼了一声。 千年前的朝代更替,千年来的思想束缚,吴言与刘四书听言,自然失惊打怪,也许于武功方面,他们已经是天下前列,但是这个天下,如今是大演皇朝掌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此理,前朝所有的文献记载几乎是被销毁,遗留下来的也不过是前朝君王暴虐成性,横行奡桀,故而大演祖皇帝大宗大德太始皇帝身披黄袍,拥兵太平城,虽谋朝篡位,却民心所向,军队瞬间如同利剑,直击奇都,不过三日,大齐长达八百年的统治灭亡,溃如蚁穴。 在今后千年,大演将近二十位皇帝,虽有几位昏庸无能,但胜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再是这几位以后,一代更胜一代,至今的大演嘉慧皇帝,动用三十万人马,横扫周围列国,奠定统一之基业,彻底统一。 佛家在大演之初便是开始衰弱,儒家开始盛行,虽大演没有赶尽杀绝,但佛家也是势微渐弱,偏于奇都东南一隅,如今佛家的主寺,过去寺,于过去寺之中,有着另外二十一尊法相。 缘生灭低垂合目,恢复主持样子:“当年溃败,我佛弟子自然是怕那位尊儒术的帝王如若独尊儒术,那么有我们佛家后路?自然是仓皇逃走,只是只有十一尊法相愿意与我等离去,其余二十一尊皆是欲与之搏杀,哪知道那位君王虽尊儒术,却没有一棒子打死,是为慈悲!而这十一位法相羞愧于自己落荒而逃,未有回去之意。” 他低鞠一躬,又是接道:“两位得罪了,但所谓不打不相识。” 吴言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阴阳怪气道:“你这位屠戮苍生的魔道中人,我可高攀不起!要杀要剐,来!” 缘生灭苦笑,但还是和气道:“阁下希冀我死,以祭那一城百姓,可!但是唯有一愿如果两位能够帮我实现,我甚至可以当场自刎于二位面前!” 他很和气地说着,但是语气坚定得好似一座山,动摇不得! 这一次倒在地上的吴言点点头,意思,自然是一个请字! “这十一位法相离去已有千年之久,虽当年逃走,但是三十二法相,缺一实力便是弱上几分,真正的三十二法相即临,万人兵马亦可斩杀。如今天下将乱未乱,暗中有着不少组织逆党谋算使拌,虽然如今一年胜过一年,嘉慧皇帝更是任用贤才,无视阶级等级,不论高官子弟或是布衣百姓,不论家缠万贯或是一贫如洗,只要是德才兼备,肚中有墨,可以为这江山社稷有益,给你一个官便是。” “虽朝廷不愿天下乱,百姓不愿战争起,但其余被灭几国之余孽尚存,再加之如今江湖人人惶惶不安,深恐朝廷兵马乱江湖,非乱似乱啊!” “那么你是要?”刘四书问道。 “三十二法相重聚,无惧任何。”缘生灭道。 但吴言还是疑问,脸色也十分纳闷:“这法相一事,极损阳间佛家供奉香火,每一次法相的挪移或者出世,都是需要一定的佛家弟子以自身佛法修为为引子,献祭自己的佛法以支撑法相的移动。” “是的,所以当年移动至此,耗费不少佛家弟子佛力,从此一颓不振。据天上寺佛书记载,当年迁于此,居无定所,不少弟子更是佛力尽失,因此还俗,剩余的僧侣合众建寺于山崖陡峭之中,此后,休养生息,四处散善,才能够远近一带闻名。” “那么这一次呢?”吴言在交谈间已经恢复许多,站起身拍拍衣服继续问道,以他对于这位屠戮魔王的认识,必定是牺牲全寺僧人,即便是他也已剃发为僧。 “你总不会是……”吴言突然吃惊,笑了一声,便是要说,总不会是你自己以佛法渡这十一位法相? “对!”缘生灭一口堵住了吴言接下来的话,也让吴言无言可出,见他未语,缘生灭接着说道:“以寺中众位弟子佛法,恐怕难以维持,而我自从那年屠城以后,苟活已有数十年之久,拜入佛家之后,顿生感悟,更觉今世之错,万世不可还。” 吴言皱了皱眉头,有点不知意味,他没有说什么,他在等。 “我以我毕生佛力助十一位法相行走天地,但你也知我这等佛法仅仅只能支持罢了,如若要法相相助,还是做不到,只要以佛力注入这十一位法相,我即刻自刎在施主面前。” 他说得坚决,说得毅然。这也无怪一见到吴言与刘四书,这位魔头及住持就神色奇异,之后的一言不合就开打,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两人是否有这本事,虽然和他心中所想的有些差强人意,但如今非常时期,实在找不出比这更加合适的人选。 两人皆是天下前十的有名人物,此刻尽管被瞧看不上,但倘若是吴言手中为神兵利刃,或者那缘生灭没有全身穿着防具,一剑足以。 他低头,他低喃,他合目,他合十。 又是一声对天而吼的阿弥陀佛,那一束光柱冲天,好生壮观。 十一尊法相再现,天现异观,寺中僧人纷纷停手,或吃饭,或诵经,或懒睡,此刻皆是受到召唤一般,打坐,百人齐齐诵经,冲天之声,冲天之柱。 “两位,我以身死为代价,希望二位能够说到做到!”缘生灭静立数秒,却好似好几个春秋一般,随后散金光,身形消散。 光柱在缘生灭静静消失后,也是逐渐黯淡。 寺庙中有百来位僧人,皆是眼中含泪,哽咽着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风中吹来了缘生灭的一句残语……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位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在将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当年儒、道、佛三家高人追杀自己,自己负伤被擒时候,苦难大师以自己性命担保,更是以过去寺为担保,以这座佛家的根源寺庙为担保,让自己能够将功赎过,一个满手鲜血,屠虐一城的刽子手,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他也问过,但苦难大师只是垂目不语,良久见他坚持,这才叹气说三个字,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苦难大师的求情。这才感恩戴德,愿剃发为僧,并且来到了天上寺,按照苦难大师的意思,救世近半世,赎得罪过,再接引十一位法相祖师回奇都。 “半世屠,半生渡,我缘生灭,问心无愧!我入地狱了” 这一日,天上寺香火蓦地旺盛,十几年后,小沙弥成了新的住持,那一年百姓一谷不登,天灾人祸,附近城镇颗粒无收,他决议,僧侣节食,分食百姓,而他,愿绝食!多分一碗粥给百姓,那一年,沙弥圆寂…… 妄痴?忘吃……小沙弥的最后喃语。 第十章北荒来敌 没有纯粹的坏人,没有真正的好人,所有人在善恶之间总是留有一线,普度众生者,也有可能入魔,杀戮天下者,也会有善念在。 青驴依旧驮着吴言前行,刘四书按缰驾马,虽然急于赶路没错,但是此刻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举步维艰。两位确实能够以内力逼却雨水,但何必如此费力,何况内力也并不是应有尽有,于是乘着木伞,青衣少年和黑衣中年,一把剑和一把枪,一头驴和一匹马。 一驴一马品种不同,自然没有过多的语言,吴言自然是饮酒,刘四书自然是默不出声。 天上寺出来以后,是一片辽阔无际的阔原,枯草延续到了尽头与天边相连接,初秋季节,还没有全部枯萎,是那种绿中杂着一些黄色,候鸟大多已经迁徙,天空有些许阴暗,但没有漆黑似夜的地步。 木枪已经重入布中,快刀已经入了剑鞘,话匣子也就此关闭,天上寺只是一个短暂小插曲,插曲背后,却是有着山大般的压力,这十一位佛家法相借助缘生灭的佛力行走,与其说是行走,,其实只是由吴言携带而行,时时刻刻散发着佛力,分分秒秒在散失佛力,他们的生命便是由佛力铸造,一旦佛力尽去,那么生命不复存在,于天上寺中,佛力深厚,自然无需多虑,但是远离佛寺,没了佛力,这才有缘生灭倾尽佛力,注入十一位法相身上,但是这缘生灭却好像一节电池,迟早会有耗尽的一天,以两位的脚力,自然是十天之内,必可入奇都,但有了这十一位法相实在是愁更愁,法相时刻散发佛力,便是如同一个移动靶子,以及这佛力之宏大浩瀚,只要有人能够窥探出,必定有所察觉,一旦察觉,那么二人身份极难掩藏,届时报官,一干官兵而来,十一尊法相能够敌过,但一旦如此,必定佛力减损,难以到达奇都。 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雷声愈发响亮,这条道上也就一马一驴行走,总是有一种天地浩渺,万物皆微,就老天爷我是老大的感觉。 这个时候,无论谁望向若泼墨的天空,时不时划过天际曼延至天尽头的闪电,耀眼夺目,转瞬即逝,总会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卑微得很。 这一位天下少有人能够敌过的少年,在老天爷的眼里,其实跟天下人没有区别,缘生灭自刎前说过,天下没有几类人,都只不过是天下人为了攀比而想出来的而已,人,其实都只是个人。 这位少年突然心酸,到底是赫赫有名的,依旧敌不过这位魔头,这几位外加三家六道中的一些奇人能士,早已经是跳出了这一榜中,所以天下第八,其实并非天下第八,但这天下第一,却确确实实是天下第一! 至于原因?手里捏着天下六十万大军,于奇都黄金台中翻云覆雨,有什么理由不是天下第一?虽然说这天机榜所记载的基本是武学宗师,但唯独这一位,实实在在不知武功高低,却能稳坐第一宝座。 本来此榜确实只是记载武学宗师,但这位帝王自小羡慕侠士豪杰,江湖纷乱,太上皇仅留他一根独苗,皇位继承自然是他,奈何奈何,不得不是继承家中家产,不得已回家当皇帝去,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一位确实是众帝王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 天机子通晓天下大事,天下大事知九分,小事占一分,那么皇帝的事情当然是大事,与其说是曲从拍马,讨好皇帝,不如说是自保其命。 天机阁存在已有千年之久,无论哪一朝代皇帝登基,都会邀请天机阁阁主推衍旺衰,这一干行为极其损耗天机阁阁主修为气数,每每结束,皇帝皆是要给予龙气,以作报答。 古来今为何皇帝都是能够长命百岁?为何不修武却都能够有着不凡的武功?便在于此,龙气滋养身体,健其体魄,即便没有武功也远胜常人,一旦修武,天赋资质也远胜常人。 少年没有在意过天下排名,不敢想过执天下牛耳,他可以对任何事不上心,但一旦承诺过的,拼死也要做到! 雷声渐响渐亮,在雷声落下时,是一瞬间的失明,暴喝声由此而起,而这种环境下,放一发冷箭最适合不过。 “小人!”长剑出鞘,清辉而出,是一发冷箭,大雨依旧滂沱,看不得见来人,闪电一过,一个魁梧身影在远方山头上站立,脚下一双小小的绑带绣花鞋,左手握着一张弯弓,刚劲有力的手臂上线条分明,头上是两颗拳头大的丸子头,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肚兜,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惊雷一声起,冷箭倏忽至。这冷箭在这魁梧身子的巨力下,犹如惊雷,穿山裂石,只是接近吴言的一瞬间,便被吴言犹如落叶一般打落,一切都好似是吴言轻而易举地拍落,但实则吴言背后冷汗咻咻下,这一箭很快,也很阴险,如不是他的剑很快,他的反应很快,那么一定是一箭破颈。 吴言含怒扭头嗤笑问道:“是那个娘里娘气,喜欢娘们玩意儿的候女良?” 刘四书如见鬼魅的惊恐,随后苦笑,道:“你这玄蛾子整的,我刘四书算是服服气气了,不过他先是背后冷箭,何须客气?” 虽然隔了有将近十丈,但高手之间,耳目聪明,自然听得见,刘四书苦笑,但也明白,这位天下闻名的弓箭手,不但近是可以以弓搏命,退可以箭追击,既然已经暗中下手,何必在意脸面。 只是这一位候女良向来是疯疯癫癫,如癫如狂,且是被关在北去有千里之远的北荒,怎么能够来到此处却没有传出消息? 要说这一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江湖上,闻名只在一夜之间,嗜好男性,性情乖僻,曾掷千金,只为能够搏一位名为魏龙阳的男妓一笑,但同时也喜杀戮,每晚享用完一男子,便是会将至杀死,手法各异,极其残忍。 这也是为什么会被囚禁在北荒,更是有三小圣之一的江流看守,但为什么如今是能够脱逃,并且到此,不得而知,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何必多说废话? 高处陡然起弓,那位女良兄弟显然愤怒恼然,拈弓弯臂,这位弓矢技法在天底下都是顶尖的高手,连连射出三箭,一箭穿着一箭,一箭追着一箭,实在高超巧妙。 咻咻咻,三声连响,似流星般而至,紧接之后,候女良窜天而起,似箭一般,追赶上了那三发疾驰向吴言与刘四书的冷箭,那比寻常刀剑还要坚硬的朱弓,用的是北方最为常用的硬实木拓木。 骤雨狂风之中,剑枪弓相遇,快剑很快,快箭也很快,但快剑挥去,在肉眼眨眼的一刹那,三发似流星的弓箭被一一斩断,箭尾处立时而落,另一半被吴言躲过。 朱弓极富韧性,被候女良使得好似一根棍棒,呼呼风声挥打去,凝练得极,想必这一打一击,可以打碎顽石,但木枪不惧,同样是一种硬实木,谁怕谁?两段都是世上的硬木头,可以硬接刀剑的木头。 一顿打斗中,枪弓,两者不断交织穿梭,紧接着是一剑,吴言在两人换气之间,找到一个机会,在那么一瞬间,快剑而去,以刀背猛击候女良脑袋,他在一阵抽搐之后,这位不伦不类的男子倒地不起。 斩杀他对于吴言而言确实简单,但是生擒,属实有难度,这才是二人同时动手。 两人看着这么一个怪异服装的男子,他们先是将其双手双脚捆绑,再泼一盆冷水,这种凉爽天气里,足以让他清醒过来,并且滋然低吟。 吴言来回踱步,绕着他走了三圈后,这才开口问道:“千里迢迢,所为何事?” 侯女良虽行事乖僻,喜好男性,但是声音却是一绝,低沉的好似是一口闷钟,极富男性,谁听了,都无法想象他的性情如此。 “性命相逼,实在无奈!”他那低沉的声音极其威严厚重,声音听得无奈颓废,脑袋斜歪叹了一口气。 “谁的命?被谁逼?”吴言着急询问道。 “道家江流!”他也实诚,没有什么藏藏掖掖,只是说出来的名字却是不能够让吴言刘四书两人信服。 更何况刘四书对于道家向来追捧,少时曾得到过一位道家真人的传授,对于道家所说的浩然正气一直视为追求,此刻竟然放言是道家江流所命,如此诋毁,如何能不生气。 “放你娘的狗屁!”他生气地提起了足足有三百斤的候女良,这一位壮硕中年怒目瞪眼。 “道家三位小圣我都曾见识过,口谈过,如何品德我不了解?江流真人坐镇北荒少说有二十年之久,比你候女良囚禁在北荒更为悠久,即便是天穹境也不过是增长寿命为一倍,二十年头,敢问天下有一人能够做到?” “信也罢,不信也可,此处死,回去也死,将死之人,何必说谎。”他伸长了脖子,唏嘘说着,仿佛为别人不信任他的言语的叹息。 “你刘四书尚不在死人名单之上,但这位名动天下的吴三绝,妥妥的名单之上。”候女良接着道:“你也不必问我幕后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 他在只说了一个我字之后,陡然撑开了绳子,身体肌肉突然紧绷,拳头是一拳能够杀人的那种,闪电一般挨向这位天下第八,吴三绝剑很快,他的反应更快,歘的一道白光闪过,一颗人头滚落,至于还有什么疑惑,在这位候女良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候女良在出手那一刻,已经是抱着不生即死的决心了,力气再大,断开绳子的那一瞬间,就是一个时间差,这一个时间差足够了,对于高手而言,所以这便是为什么吴言知晓从这位候女良身上问不出来的原因了。 “有些疑惑,只有真正去见识了,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耳听终究是虚。”吴言拍了拍刘四书的肩膀,他的神经恍惚着,有些失魂落魄,如若不是吴言那一剑,他便是要给候女良一拳毙命。 “江流老头决不是这种人,他绝不是幕后之人!”他很坚决,很坚决!能用自己性命做担保的坚决! 吴言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两者应该有某种不俗的联系,竟然让刘四书这么相信, “我也相信,道家那一帮人虽然天天只知道修道,全是榆木脑袋,只知道修那些甚么浩然正气,但既然修得是浩然正气,走的是浩然大道,那么总归是正人。” 刘四书点点头,沉喝一声,一掌而出,便是有了一个大坑,将那候女良踢入其中,心想着即便是想杀死自己的敌人,但好歹是天下闻名的高手,总不能曝尸荒野,那可没牌面了。 道士修道,佛家念经,武人习武,总归是为了一点,长寿!要说什么飞升,其实几千年,几万年来,都没有听说过半个,有些小说上确实有写到过,但到底是杜撰还是真实,没人亲眼见过。 “你想活多久?”刘四书突然问道,看着不过而立却已死亡的候女良,这位高手本是可以活过一百五十年头,但如今不过三十,生命终究还是脆弱短暂,即便是本事再大,比那皇帝老儿还大,武功再高,比这苍穹还高…… 吴言却是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道:“我想活多久。”他缄默着,没说什么了,上了青牛,便是走了,刘四书见没问到,也没多说,上马跟着。 在他心里,他默默说了一句,不要问想活多久,你得问老天爷让你活多久…… 有些事情,人定胜天,但有些事情,永远是老天爷自己说了算! 第十二章一场翻身仗 吴言横出一掌,止了掌柜继续说话,冷冷问道,隐隐怒火爆发如同火山:“我只想知道,为何屡屡用计,欲陷害于我!你们暗地里希冀谋逆造反,那与我无关!不论是谋天大事还是鸡毛蒜皮,我吴言都不参与!”他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一字一句地铿锵说道。 自出世,先遇齐飞生死一战,后是那九命猫睡梦之中被人废了筋脉武功,嫁祸给他,若是就此罢休,尚不能逼迫吴言与朝廷对立而向,但是紧接而来的五十名官兵的惨死,足够圣上一怒,朝廷在几十代皇帝的休养生息之下,国库财富已是多到不可枚举,而嘉慧在平定了祖上始皇帝一生也没有能力去做到的雄业后,也是沾沾自喜,天朝上国!此词在个附属藩王国进贡后也是流传在了世间,在嘉慧的一系列改革例文之下,大演便是连鼠窃狗偷的行径也是寥寥无几,更不提那般惨绝人寰的行径,何人能够忍受?自他习武,天资卓着,天赋非凡,短短五年时间,爬到了别人五十年也别想爬上的高峰,但是却没有别人五十年的江湖经历,这位皇帝以仁德治国,以武力安国,如今在他治理之下,竟然有一起足足五十位官兵惨死的案件,这位皇帝会如何看待?即便是冤枉他,那也是无可厚非,毕竟总要有一头羊是来替罪平息怒火的。 所以这也是吴言烦心之处,无人可以一言直通圣上,那么以现今这个组织在天下的布局,恐怕有那个实力能够暗无声息地截下自己欲以面圣的消息,只手遮天尚不可,但若是遮住一方小天地应是轻而易举。 掌柜的面容方正,此时一笑,显得十分忠厚老实,扔进人堆也是无人关注的那一种,但就是这一种人,往往是最恐怖的毒蛇,那种咬了你一口仍然能够微笑如常,憨厚地朝着你笑。 他面着吴言拱拱手,客客气气说道:“谋逆大事虽与阁下无关,但阁下应该知道,那五十位官兵已死之事,无论如何都是去捉拿阁下时遭遇不幸,那么不论缘由究竟怎么晦涩迷离,阁下是必死之身!朝廷需要一个交代,百姓需要一个解释,而这交代解释,就是阁下了,即便是嘉慧皇帝知晓实情,那也是在处理了阁下之后,方可开始清扫。” “而我们主上,可以保得阁下安危,何不投身于我主之下,不仅仅是生命安危之保,更是有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之享!”掌柜从吴言的桌上拾来了那一壶酒,自倒自饮起来,优哉游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留下给吴言思考时间。 吴言心中突然大发雷霆,怒不可遏,震怒如惊雷,身体一瞬间只觉是燥热似置身火炉,胸腔内聚集了岩浆一般,只待喷涌而出,只是未待他爆发,刘四书的暴脾气已经发作,这种如同逼良为娼的不义之举,是刘四书最为厌弃的行为,虽说意思相同,但这样的比喻给吴言知道了,不知该是哭是笑。 不过掌柜口中的这位主上究竟是谁!竟然可以保住他的身家性命?天下已经太平了数百年了,难道又要开始蠢蠢欲动了?明明是最为强盛的时期,却也是最为动荡的时候!这位主上,或者投资在这位主上的幕后之人,绝对在朝廷之中,执一方牛耳的大人物,不过这些尚不是现在的他需要考虑的。 砰的一声大响,这时刘四书的蒲扇大的巴掌猛地拍在了桌上,好似整间房子都震了一下,他的右手拍了一掌之时,左手已经摸到了背后那一方布,欲以从中崭露锋芒。 “你们陷害我兄弟,行!那就把我也算上。朝廷如果想杀了我兄弟,也可以!不过需要踏过我的身体!”刘四书乜了掌柜一眼,出口时,坚决铿锵的语气,足以赛铁,坚毅凶狠。他转手从已经倒了一杯酒自饮的掌柜手中把那一壶酒蛮横地夺了回来,嘴角露了一个笑容,一个来一杀一,来两杀一对的戏谑笑容。 掌柜抚掌大笑,也不因此生气动怒,虽说一位天下第八的加盟,足以让他们难度更上一层楼,但又如何?真正的勇士,永远是迎难而上,如若说困难与天齐高,那他就要比天更高!他是一位修士,是一位榜中无名的修士,他是一位谋士,善用阴谋阳谋。谋士谋划计策,自然是涉及的强者越多,空间越大,越是开心喜悦,他们喜欢以天地为棋盘,以万物为棋子,手握万人生死, 他微笑地好似一位大善人,不动声色道:“如若天下第八亦有兴趣屠龙谋天,虽然主上没有明说,但我可以自作主张,金钱权力、美人高官,无所不可得。你不是喜欢喝酒?好!那么我主可寻天下名酒,保你此生没有喝不到酒的一天!” 刚一落声,刘四书不免是嗤笑一声,那本要倒酒却未倒的姿势,那酒壶就这样的倒悬空中,如蛇形的壶嘴仅仅淌出几滴,但即便是在酒杯中也瞧不见的几滴酒,刘四书也如见了厌恶之人一般的面目凝结,转手一个巧劲便把那一壶酒扔掷回了掌柜的木桌上。 “这酒,我可不敢喝,有命拿,那也得有命喝!何况!”他双目圆瞪,登时嘿嘿大笑道:“一人喝酒终究寂寥惆怅,有一个志同道合的酒友,那才是喝酒的真正意义所在!” 他的左手在此刻也收回了手,吴言只是垂首把玩着小巧茶杯,这位掌柜夫人一直没有响声,这一刻突然发言道:“可歌可泣,真是让人感动,只是……敢不敢喝是你的事,但要不要你喝!是我们的事情。”这一刻的掌柜夫人笑容陡然森冷,声音尖锐低哑,“你不喝,那也得给我喝下去!” “两位太过嚣张了吧,再不济我二位也是可以以一退百的武夫,两位身手纵然不差,那也是在我二人之下,竟然……”刘四书的自得大笑突然凝固,他的狠话也凝固了下来,脸色怔怔,继而阴沉。 一个小孩如果打不过大人,那么他会用什么法子?以己推人,这一刻就是吴言二人脑子里想的,一是叫人,二是下毒。叫人恐怕不会,这两位与他相隔一桌之距,如果吴言暴起出手,足以在人手到来之前击毙,但是下毒,可是他们二人可是没有喝过一口酒,吃过一块肉,怎么会! 但是转眼之间,他们目光同时一定,脑中想法一闪,皆是苦笑,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正是这种想法害了他们,防心过甚,却适得其反。 这一位掌柜坐下之时,自饮一杯酒,那一位掌柜夫人在未出之时便是食了一些牛肉碎粒。也许这些,都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正待吴言与刘四书醒悟过来,急忙抓起那盘牛肉扑食,却发现,双手僵硬,失去了知觉,四肢都好像被重物压着,无法动弹,全身上下,只有心脏在跳动,只有眼睛在眨动,只有眼鼻嘴可以活动,除此之外,都已经失去知觉。 只是……只是何时下毒,从哪里开始他们已经中了毒,毒发时间他们如何能够拿捏的如此准确?毫秒不差,仅仅在掌柜二人说话话毕就开始发作?他们不知。 而掌柜微笑着,他的笑容奸诈狡猾,好似奸商,好似狐狸,他的眼神嘴角,他的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奸诈,他缓缓起身,走到了吴言身边,在吴言注视下,轻轻撕下了一块牛肉,放入了嘴中咀嚼,他现在只是尝尝味道,打打口忌而已,随着一声咕咚声,他咽了下去,期间没有任何声音。 他这才敛袖屈膝坐下,缓缓从青色袍服的胸口处探入,摸出了一瓶被封闭的陶瓷瓶子,瓶口有着一个圆形红色亮眼的瓶盖,全身不是透明,不能探得究竟,掌柜也没有想打开的意思,只是想着狠狠炫耀一番。 “那位……嗯……浏青山,那个即便武功修为差强人意,被高手诟病不堪,但用毒这一行,实打实的是他称霸,术业有专攻,自他出世,以毒杀百人而闻名,如说出世之时的毒术只能算得上拙劣低装,那么如今,依然臻至化境。用毒之巧妙,用毒之无影,以及对于每一个敌人的习性了解。你敢相信世间这种无声无息之间便可以使人中毒的毒术?”他低呼着,那种十分不敢相信地惊讶语气,确实,于下毒者而言,如何能够该中毒的人中毒,并且无声无息,毫无伤亡的中毒是最妙不过的,高手在中毒的瞬间如果察觉到,足够动用瞬间的力量扑杀死人。 “这种毒药与以往的毒药大不相同,平常毒药大多是样若圆丹,或如水一般流动,虽说这瓶中也是如水一般的液体毒药,但平常毒药是入其口方中毒,而这毒药不然,倒入菜中,方圆一尺内的空气之中,不论是谁,皆已中毒。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毒道之大成,这个用毒宗师,非同一般,你天下第一剑又何妨?一物降一物,天下什么第一都不可怕,就怕天下第一毒!” 吴言眼瞧着掌柜,他的眼皮阖上,像是认命,紧锁眉头说道:“齐飞是你们故意来给我杀的,目的是能够引浏青山出手,四神仙是你们的人,杀了朝廷的人,从而迫使朝廷出手杀我,而我一旦与之抗衡,那么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迟早会身首异处,这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你们的人,以及……以及……”吴言似乎是想不明白,那么这位北荒来客在其中是什么作用,唯一能够解释的是,道家,天下已经乱了三分,剩下七分之中,道儒佛各占两分,其余一分为民,而这六分中,道家是如今最容易扯入其中的,候女良一事,已然是一份耐人寻味的警告,不论是是真是假,反正自从布恶于奇都杀戮以后,圣上对于道家一直是不温不热的态度,即便是有李鸿真人断指承诺,但是一旦给了差的印象,就是会见之恶之。 “但是。”他咬着牙齿问道:“为什么是我,我对建功立业、彪炳千古的事情向来是不感兴趣,天下人都知道,为什么是我……” “何必多问?你只管看下去,不,是等下去便知,天下是个棋盘,你我都在其中,想要独善而出,不要妄想,我们虽为棋,但是不要忘了,车可以横行霸道,走哪吃哪!而我,就是那一个车,我们的王,发动一切,用尽千方百计,只要杀了对面的王,楚河汉界,那就只有这一个王!” “你这颗棋子,如若得善用,用处无限!”这位掌柜眯缝双眼,似乎在算计,眼神里藏不尽的阴暗,嘴角瘆人地笑了一声,便是和女掌柜离去,只是留下了一句话,明日二位便可离去,此后安危,多多保重! 次日的清晨,太阳依旧照常升起,鸟雀早早地起身,叽叽喳喳叫着,早起的鸟儿向来有虫吃,那第一缕阳光洒下,驱散了昨夜的寒冷,露水在绿叶花草间玩耍。 这两位大高手全身麻痹,依旧是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姿势,一个晚上,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动过,双脚早已麻痹的没有了知觉,阳光驱散了全部角落里的阴暗,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寒冷,但他们没有选择,必须要反抗,他们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但絶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个任人欺负、任人宰割的烂好人。 他们需要打一个翻身仗,一个能够扬眉吐气的机会,就如同那个天下之间也不过是个芸芸众生的五十小卒之一,但是他说过,小人物的复仇,是那一种没有什么帮助的复仇,是凭着自己的一腔怒气的复仇,这一种复仇往往是抛弃一切,汹涌如同地崩海啸的灾难!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