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不是个好人》 第一章向死而生 剧烈的刹车声伴随着路人的尖叫声折磨着路游的耳膜,飞上天空的他第一次离自己的妹妹那样的靠近,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天空上浮现出的妹妹的倒影,心里却有着一切终于结束的释然,路游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妈的!都给老子起来!给老子滚起来!” 人未到声先闻,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牢房里挤满了邋遢的劳犯,平均一间房子里就要待上十几个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骨肉如柴,眼神涣散,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也不怪乎他们如此,这里是十不赦死牢,进来就意味着只有死的那一天才能出去,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他们磨磨蹭蹭的动弹起来,一时间牢房里满是悉悉索索的动静。 脑满肠肥的狱卒一手拎着碗口粗细的短棒一手拎着一个食盒,一路连打带威胁的从牢房入口走到牢房末尾,饭菜的香气随着他的移动在牢房里飘散开,这一下就牵动了这些行尸走肉身为人的口腹之欲,他们全部挤到了栅栏前,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塞过这些细窄的栏杆缝隙,嘴里不断地嚷嚷着:“大人!大人!给我们尝尝吧!哪怕看一眼也行啊!” “大人!赏一口吃的吧!赏一口吃的吧!” 监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跟在后面的那些狱卒一路走就一路用棒子将这些伸出栅栏的手臂全部打下去,个别没收力道的,一棒子下去就是一条手臂骨折的声音,一时间惨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都他妈的别叫唤了!这是新城主上任,要先杀一群造反的死囚立立威风!这是断头饭!你以为给你们白送啊!” 胖狱卒走到最末尾处的牢房,那间牢房只关了两个人,是最空旷的地方,异味儿也相对轻一点,其余的狱卒就站在他两边。胖狱卒一个眼神,身边的狱卒就将那些食盒一个个打开,每个食盒里一只烧鸡,一壶酒。那些死囚有的早就已经关了不知道多久了,看见烧鸡的那一刻就完全疯了,他们饿虎下山一般的扑到栅栏上,褐色的栅栏微微一晃闪过一道金色的流光又再一次的稳定下来,他们吸取了教训,不再把手伸出栅栏,只是抓着栏杆嚷嚷。 “我愿意!大人!我愿意啊!你把烧鸡,把酒给我,我愿意去死啊!” 声音此起彼伏,胖狱卒没有阻拦的意思,他胖的只剩一条缝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享受和满意,这些死囚哪一个之前不是赫赫威名的大盗,大侠,现在如何?还不是只能苦苦哀求自己?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空荡荡的牢房里,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蓬头垢面的一个死囚皱着眉头慢慢挣开了双眼,如同暗夜中的野狼,里面闪烁着寒光。 现在地狱的装修这么复古了?还有眼前的这个死胖子是怎么回事儿,都在嚷嚷什么,死都死不清净! 路游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被大卡车撞上天又碾碎的时间段,粉身碎骨的剧痛让他的心绪翻涌,脑子里就像是有人灌进了一锅热油,剧痛中还能听到呲呲呲的响声。 “你们想要还没有资格呢!你们只有检举一个外面的反贼!你们才能拿到这些东西,才能被斩首!” 瞬间,整个牢房里安静了下来,路游脑子里的声音显得更加的大了,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眼睛憋得一片血红。 “我,我举报我的邻居李大郎!他是反贼!我,我看见他家里藏着刀兵了!” 一个囚犯磕磕绊绊的举报,他的眼神闪躲,始终不离那只烧鸡。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胖狱卒却开心的大喝一声:“好!” 他拍拍手,一个狱卒立刻就将食盒拎了过去。他立刻就抓住杀鸡开始不要命的往嘴里塞,和他一个监牢的囚犯都扑过去争抢,就像是在满是鲤鱼的湖里撒了饵料,那些翻涌的鱼争抢饵料一样,场面混乱。其他牢房的人看这样子就知道胖狱卒的意思了,只要你肯说,是谁并不重要。于是,他们开始争先恐后的举报。 “我举报我二大爷家的小胖!他家就是打铁的,肯定给叛军提供武器了!” “我举报我媳妇的小姨!那个老骚货一定给叛军当**了!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余钱!” “我,我举报我老师!他说过叛军的好话!一定是支持叛军!” 一时间,群魔乱舞,好一副众生地狱像。 盘腿面壁坐在最末尾监牢的一个老僧沉默着微微摇头,微闭的双眼眼睫不断颤抖。同时路游已经快要被自己脑子里的声音逼疯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快要被烤熟了,他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扭曲。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自然不知道他现在五官都快要移位了,嘴角流出的涎液已经把他的大胡子都完全打湿了,外形上更像是一个羊癫疯发作的人。 “啊!” 路游嗷的一嗓子打断了众囚犯的举报大业,他猛地扑向了胖狱卒,猿臂一捞,穿过栅栏缝隙牢牢的锁住了胖狱卒的脖子,力道之大,胖狱卒甚至瞬间就翻了白眼。路游脑子里的呲呲声此刻转化为了巨大的嗡鸣声,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敲了铜锣,哐哐的让路游的眼耳口鼻都在往外渗血,但是越是这样,路游就越是不肯放手。狱卒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纷纷扑上来,掰手指的掰手指,踢打的踢打。就在胖狱卒快要咽气的时候,栅栏上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路游只觉得一股巨力冲到了他的胸腹之间,他整个人瞬间被击飞,重重的撞到了墙上,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妈,妈的!死疯子!死疯子!给老子把他拖出来!今天就送他上路!” 捂着脖子的胖狱卒癫狂的叫嚣着要杀了路游,路游很快就被人拖着腿带出了牢房,差点被人勒死的胖狱卒自然也没了戏耍这些死刑犯的心思,他草草的吩咐记得抓满二十八个人就连忙离开了牢房。 在他们走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死囚们又恢复了往日的死气沉沉,他们不关心那些被拉出去的人,也不关心今夕何夕,纷纷找了个地方便躺了下来,他们虽然活着,但一如死了。 老僧睁开双眼,起身走到了牢房的栅栏前,他的手抚摸过褐色的木质栅栏,在他的抚摸下栅栏寸寸分裂成灰,灰尘落地,露出的是漂浮在半空的金色光线,这些金色的光线不断地流动交汇在空中形成了绝妙的图形纹路,隐约间似乎能看出细长的纹路中央是一个“静”字。老僧顺着纹路流动的方向,目光不断向上,最终定格在了连接栅栏和房顶的一枚铜钉之上,只见钉尖处散发着似萤火般的毫光,正是这金色符文的开端所在。老僧一怔,转瞬微微睁大了双眼,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心思复杂百转,最终也只能付之一笑。 他拍拍自己尘灰满满的僧袍,泰然的迈过金色符文,符文触身便化作点点金光散去。 远在千里之外,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一个身着白衣闭目修养的中年人挣开了双眼,他身边侍立的老人见状,连忙俯身温言询问道:“殿下?” “广志破了我的囹圄,他竟然想通了?” “已经十数年过去了,或许是他悟到了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吧,我只担心有人助他,他的宏愿若成,与我们也是一个威胁。” “我会派人寻找关注,殿下放心。” 中年人点点头,继续闭眼修养,淡淡的金光逐渐将他笼罩………… 老僧并没有走远,他来到了城中的刑场,一路走来,只见此城已经是一片惨淡景象,行人匆匆,街巷不兴。被强制赶到刑场前广场的百姓脸上无一不是惶惶,他们颤抖着站在那里,那些被砍头的尸体就堆在刑场旁边,血顺着砖缝都快要流到他们的脚下了。再看那稳坐高台的城主,他看着下面人的惊惶,满意的点头。他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原是做不了一城之主的,只是现在反叛四起,这座云初城又是叛军行进的前端,贵族不愿再到前线来,才轮到他这个行伍出生的人来。他长得不可谓不周正,浓眉大眼一副好官模样,只是他的眼里看不到百姓,只能看得到自己的前程,白白浪费了他的样子。 饮一杯浓茶,他便下令带下一个。所有的死囚都被五花大绑在刑台的另一侧,绝大多数已经没有了在牢房里为了烧鸡高喊自愿赴死的勇气了,他们瘫倒在地,嘴里塞着臭布条,有些看见砍头还尿了裤子,他们的脑子忽然就清醒了,再也不想死了,可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是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那里。 路游因为胖狱卒的关照被排在了后面,他被这样安排自然不是因为胖狱卒不舍得他死,相反,他就是希望路游尽可能多的感受这种等待死亡的恐惧,不过阴差阳错,这倒是给了路游弄清楚状况的时间,反倒是做了件好事了。 出了牢房,路游的脑子也不痛了,他终于可以冷静思考了。仔细的回忆之下,路游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并不是今天才来到的这个古怪的地方,他已经来了很多年了,保守估计已经有三年了。他最后的回忆就是自己走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城镇里,然后被一群人当做是奸细给抓到了牢里,似乎进了牢房以后,自己的脑子就出了问题,不记得事情还是小事,关键是几乎时时刻刻的头痛让路游吃足了苦头。旁边的几个人尿的尿流了一大片,路游借着这个倒是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宛若野人,七窍流血。这还真是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典范啊,淦! 路游看着上面的行刑台,心里虽然有,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赚了的想法,但是,谁能活会想死啊! 可是,上天似乎就是看不惯路游这种得寸进尺的想法,上面砍人的时间瞬间加快了,原来是一次一个人,现在是一次三个人。还没两轮就轮到路游了,路游被拉的踉踉跄跄的跪到了砍人的木墩子前,后脑勺被人一按,整张脸都砸进了血泊里,血顺着濡湿的布条渗进了他的嘴里,满满的铁锈味儿让路游禁不住回想起自己死前的那种感觉,只有无边无际的血腥味儿,像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冰冷的刀锋贴到了路游的脖颈,路游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想着:算了,反正自己早就死了,现在死也是赚了的。 “嗤!” 呼啸的长箭划破长空,带出一段耀眼的火光直击高台之上的城主,城主大惊,挥剑弹开了箭矢,箭插到了他身后的墙上,却没想到箭矢进墙的一瞬间就爆炸开来,滚滚气浪将城主炸翻在地。刽子手的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偏,贴着路游的鼻尖砍进了木墩子,血花溅到了路游的眼皮上,温热的血却像是带着火星一般,烫的路游浑身一抖。底下的百姓大乱,呼喊声哭叫声四起,人群如鸟兽般蜂拥散去,如水落石出般将原地不动的老僧露了出来。老僧慈悲的目光落在刑台上的路游身上,宛若父母在注视自己的孩子。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长箭仿佛一个信号,从城中的各处都飞出了带着如火星慧尾的箭矢,与此同时,路游一个头槌就将走神的刽子手撞翻在地,他翻过身将绳子送到了嵌在木墩子里的刀锋下疯狂的磨蹭,试图将绳子磨断,刽子手回过神来便要起身拔刀,路游一脚将其蹬开,手下的动作加快,刽子手的刀锋利,路游在片刻间就将绳子磨断,他双手握住砍刀憋住一口气将它猛地拔出来,借着这股力便向身前的刽子手劈砍过去,路游的距离判断有点失误,刀尖从刽子手的锁骨一路斜劈到他的腰腹间,划断他的腰带,然后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路游给了他一道长长的刀口,但是并不深。路游撑着一口气砍这一刀,现在只感觉头晕眼花,气力不济。刽子手却还能再战,不过好在他已经吓破胆了,提着裤子便逃之夭夭。老僧看着这一幕,将自己伸出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路游本打算稍微歇歇,可是四周箭矢落地的爆炸声四起,现场已经是硝烟滚滚,士兵都聚集到城主附近拱卫城主的安全了,现在刑台这里的守卫堪称松懈。 “天予不取,是为大傻子!”路游拿出塞嘴的布条,犹自念叨了两句,果断扔下大刀便要逃跑。结果一转身便看到地下绑着排排坐,等砍头的难兄难弟。不远处官兵呼喝的声音已经隐隐可闻,路游思考了一秒,果断的拿起大刀冲到他们面前,手起刀落便为他们开了绳索。 “多谢恩人啊!” “谢谢恩人啊!” 路游不理会他们的感恩戴德,也不想欣赏他们感激涕零的模样。他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那边没人,快往那边逃吧!” 说完,路游便撒丫子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混乱中六神无主的死囚还是有部分听了路游的话,往他指的方向跑去。老僧看着路游渐远的背影微微摇头叹息,跟了上去。 路游在牢狱里饱受折磨,也没吃上断头饭,身体虚弱,但是求生给了他巨大的力量,他气喘吁吁,踉踉跄跄的不断前进,直至拐进阡陌交错的巷子里才敢放慢速度。他一边走一边将身上染血的囚衣脱下,见一户人家的门没有关,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便冲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老僧在此刻忽然加速,身影在原地骤然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这户人家的门口。只见路游此刻已经披了一件湿衣服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狼吞虎咽的吃番薯,宛若饿死鬼投胎。这家里的主人,一家三口则躲在院子的角落,惊慌的看着路游。见路游没有其他动作,老僧便闪到一边没有打扰。路游胡吃海塞的间隙抬眼看了一眼那瑟瑟发抖的一家三口,父母怀里的小姑娘也悄悄抬眼看了路游一眼,路游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吓得小姑娘又缩回了母亲的怀里。路游咽下嘴里的东西,他总算缓过一点饿劲儿,可以说话了。 “把你家里的剪子,菜刀都拿过来!” 见一家人还是在原地瑟瑟发抖,路游将手里的石头猛地砸到桌子上,厉声喝道:“叫你们拿东西!都他妈聋了!?” 最后还是母亲去屋里拿了剪刀,又去厨房拿了菜刀,父亲在原地保护孩子。她按照路游的指使将两样东西远远地扔到了路游的脚下,路游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吩咐道:“现在,都回房子里去,十分钟后再出来。” 他们不敢违抗,虽说父亲也不算瘦弱,但路游看起来实在是不好惹,蓬头垢面不说,刚进来时那一脸一身的血看起来着实吓人。见一家人回了房间,关上房门。路游这才弯腰捡起剪刀菜刀,剪刀是妇人做针线活时用的小剪子,不过巴掌大小还缠着红线,菜刀不大倒是十分的锋利。路游满意的将这两样东西放到桌子上,将身上的衣服穿好,换了裤子。伸手从边上的晾衣绳上扯下来一块床单,将剩下的几块番薯全部收了起来绑在身上。出了门,路游还贴心的为这户人家带上了门,嘴里还絮叨叨的哼着小曲。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路游将菜刀别在腰间,拿着小剪子,一边走一边哼一边给自己剪胡子,老僧继续跟在他的身后。路游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跟着人,老僧也就有幸围观到了路游熟练地先问路,再抢劫的常规操作。 所谓菜刀在手,天下我有。不过逃离刑场短短十分钟,路游已经和方才的死囚模样天差地别了,虽然还是难民模样,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显著的不同,甚至还有了存款,感谢方才路过的仁兄,他“热心的”为路游提供了二十文钱。路游问了路便直奔出城的城门,城门不出意料的戒严了,众多老百姓都被拦在城门口,这里一时人满为患,路都堵住了。路游也伸着脖子观望着,只见一些装饰华丽的马车能通过,百姓见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第二章逃出生天,被剃光头 路游走远了些,小心地藏起菜刀,混在人群里,慢慢的向被人群围困堵在路上的马车靠近。他挑了一辆离得比较远的马车,趁人不注意便钻到马车底,手脚并用死死扣住马车底部和车辕,车轮相接的凹槽。因为凹槽并不深,且离得很远,所以路游整个人呈大字形贴在车底,手很快就因为用力过重开始发抖,他的脸也涨得通红,但即便是这样,路游还是死死地扣着车底不撒手。因为他不敢赌,今日行刺城主万一失败,全城一定会进行大搜捕。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他不敢赌像他这样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而且还是个死刑犯的人有别的方式藏身,留在城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被当成替罪羊,还是难逃一死。所以,他必须要趁今天,城门守卫最松懈的时候逃出去。 马车在人群里龟速前进,路游只觉得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长,汗水已经濡湿了他身上的衣物,然后成串的往下滴,他已经无法顾及汗水是否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他满脑子只能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决不能松手。路游死死地贴着马车底,他没有回头,所以他也就看不见,那些汗水滴落之后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是随着一阵清风飘出了马车底,落在了一个老僧的身前。老僧没有走远,他就跟在马车的斜后方,伴随着他起伏的呼吸,一股无形的力量也随之吞吐,那浅浅的如同微风一般的力量托着路游的腰,让他总是处在快要放弃的前一秒,让路游虽然辛苦,但是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老僧踏着路游的汗水,一路跟着马车。马车虽慢,但是终有到城门口的一天。城门口马车缓缓通过,老僧目送马车离开,然后平地起微澜,守城的士兵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老僧已然出现在城门的另一边,静静观望着马车驶来。待到了相对安全之地,老僧撤离了帮助路游的力量,路游坚持了一会儿,看见地上的青草就果断的放手,落地便就地打滚躲进了一边的荒草中,灵活的躲过了赶马车的寻找。 路游等马车走远,才敢大声的喘着粗气。他的手和脚都因为长时间力量的输出而变得僵硬浮肿,更不用提因为血液不怎么流通已经变成紫红色的手指。他小心地为自己的手和脚做按摩,在荒草地里足足歇了两个时辰才开始站起来走路。 此时天已近黄昏,路游一边避开大路走一边试图寻找今晚落脚的地方。走了不一会儿,路游穿过树丛,只见眼前一片波光粼粼,大湖映照着夕阳的余晖,美的如同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幻境。路游怔了一下,他脱力的坐在地上,眼底不自觉的泛起水光,他也不想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的,但是劫后余生这四个字真的是谁体会过谁知道啊,简直感动的不能自已。路游想着反正也没人,何必要委屈自己,想哭就哭嘛。 “啊!” 他忽然嚎啕的一嗓子,倒是把一直躲藏的老僧吓了一跳,一直均匀的呼吸都被打乱了。他从树上斑驳的树影间看着路游顶着一头乱发瘫在地上哀嚎,一时间倒是有点可怜他,心道:“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心狠手辣,但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啊,本心还是不坏的。” 只能说老僧太能脑补,他眼前的人的眼泪着实算得上是狼的眼泪了,哪里能相信呢? 路游嚎了一会儿,顿觉心里松快不少。所谓饱暖思那啥,在彻底摆脱了死亡威胁和饥饿威胁以后,这个时候,就该关注点别的了,路游开始对自己的个人形象不甚满意了。虽然开局蹲了三年牢,但是相信凭借着自己作为地球人的丰富的知识储备量(主要是各种穿越金手指的小说),他一定是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的,说不定还能成个家,万一这里是什么修仙大陆的,自己还能成个仙啥的,想想就觉得自己没白救那个小女孩儿啊,自己人生唯一一次做好事,果然是有好报的啊。畅想着自己美好未来,路游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点痒。他伸手一抓,是一个小虫子,拿到眼前细一瞅,路游立刻把这东西扔的八丈远。 这不是跳蚤吗!? 看到跳蚤,路游顿觉自己浑身都痒痒,想到自己三年没洗过澡,眼前就算是仙境,他都要去“糟蹋糟蹋”了。光速脱了衣服,路游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在湖里尽情的搓洗自己的肉体,顺便看看能不能抓条鱼来尝尝。一边搓洗,路游一边感叹自己曾经美好的胸大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哎呀,不能想,还有点把自己想饿了。到底是大小伙子,番薯怎么能填饱肚子呢,路游此刻就觉得饿了,正巧一条淡蓝色的小鱼游到了路游的视线里。鱼很小,不过拇指粗细,身体两侧还有着银色的条纹,甚是好看。但是秉承着“蚊子肉也是肉”的原则,路游觉得,是时候教教这异世的小鱼做鱼的险恶了。 只见路游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将两只手掌沉到了小鱼的下方,虚托着它慢慢的往上提,争取给它一种它还在湖里的错觉。随着水从路游的手掌缝隙里流走,小鱼游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它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正准备逃跑的时候,路游猛地将手掌抬出水面,然后受到惊吓的小鱼在路游的手掌里拼命地挣扎。路游合着手掌,没有注意到小鱼惊惶之下它身侧的两道银纹竟然开始散发出了耀眼的银光。路游还在想着一会儿是生火还是生吃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阵电流的呲呲声,低下头,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起,银光乍起,路游整个人被电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岸上。 老僧一直入定,直到电流声响起才知道事情不对,睁开眼只看到路游整个人摔在岸上,像一只晒干的蛤蟆。他一时着急便瞬移到了路游的身边想要查看路游的伤势。却不料路游却给他来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被电飞受伤,倒更像是磕了药,狂热的不正常。 “啊哈哈哈!这里有鱼界皮卡丘!这里是修仙的!我他妈要当神仙了!” 路游说的东西老僧倒是都听说过,可是怎么合到一起他反倒有点糊涂了?皮卡丘和成仙有什么关系? 路游激动之余注意到自己身边有人,他一蹿就在岸上滚了几圈,戒备的看着忽然出现的老僧,质问道:“你谁阿!” “…………”惨遭暴露的老僧有点尴尬,毕竟尾随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比较掉身价的。好在老僧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所以在路游看来老僧只是沉默了一会。 “贫僧法号广志,是一名游僧。” 路游没有放下自己的戒心,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广志。他穿一身灰不溜秋的僧袍,脸上干枯而满是褶皱,微微耷拉下的眼皮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睛,全身上下除了光头,僧衣,再找不出半点和佛门有关的东西,就像是乡下田里插的稻草人,还得是那种稻草比较稀疏的那种,风一吹,那个稻草人的外衣就呼啦呼啦响。 这要是换做片刻之前,路游怎么也不会防备这样的老人,太没威胁了。但是自己刚刚知道这是一个充满奇异力量的世界(之前刺杀城主的时候,路游忙着逃命,没有注意到那个箭的奇特之处。),像这种世界,按照常理(请参考,斗罗大陆,斗破苍穹等经典文学作品)那是越老,越不起眼的人就越牛批啊。 而自己在刚刚下水之前分明还看过四周是没有人的,他是怎么做到瞬间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两种可能,自己看错了,或者,他飞过来的! “你飞过来的?” “……?” 饶是广志见过世间百态,知道千人千面,他也有点懵了,这个问题是怎么回事? “不是。” “哦” 你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失望又是怎么一回事? 路游是想明白了,这个人要不是高手,自己犯不上和一个老人过不去。他要是一个高手,他想过也还真他妈过不去,那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路游干脆起身,一直光着也是很冷的。 现在路游的身上不痒了,可是头还是痒,可见下水虽然淹死了一批跳蚤,但还是有一些顽强的虱子扎根在头发里不肯走啊。想着自己之前在城里见到的人也是有长发也有短发,这里应该不像中国古代那样,断发如断头那么看重头发,路游决定干脆剪个板寸,既清爽又能赶走跳蚤。自己一个现代男人留着及腰长发有什么好处?长发及腰,拉屎要撩,麻烦! 路游用被单简单擦擦水,穿上裤子,拿起剪子就要剪。可是一拿剪子,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电出的两道焦痕一碰就疼得钻心。穿衣服擦水都凑合,可是用剪子,那剪子柄正戳着伤口呢。 “施主要断发?” “不可以?” 路游下意识就回呛了一句,意识到自己对“薛定谔高人”态度实在恶劣,他立刻找补了一句。 “头发里面长虱子了,不剪不行。” “施主若是不方便,贫僧可以帮忙。” 路游看了广志一眼,路游心里想着:“这个老和尚虽然算不上慈眉善目,但是怎么也和宝相**蹭点边,再说了他的呼吸一直非常均匀绵长,是高手的可能性不小,他真要杀我,我也反抗不了啊。再再说了,万一这个老头被我拒绝恼羞成怒,反倒要弄死我,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自己刚刚语气差,还剩几块烂番薯,反正味道也不好吃,做个人情吧。” “好啊,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我包袱里还有几块番薯,到时分你一半。” 路游心思百转,可是在广志的眼里,路游只是微微一愣,便欣然接受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还主动将自己仅有的回馈对方,是一个本心善良的孩子,如此他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殊不知两个人的想法完全天差地别,广志完全朝着错误的方向,一去不回头了啊。大师,你是不是忘记这小子之前拉人垫背,闯空门,拦路打劫的黑历史了,大师你醒醒啊,他不是个好人! 若干年后,路游回忆今日的相识,一番捶胸顿足,道:“番薯误我啊!!” 广志为路游剪发,注意到路游通红的双眼,和鼓胀的太阳穴的经脉,他意识到过去三年路游几乎每日都会受到来自牢狱栅栏上的符咒的伤害,这于他的精神其实是有很大影响的,若是不好好处理,日后就会留下后遗症。一缕缕精纯的力量顺着路游在广志手中的发丝传递进路游的大脑,他眼底的血丝也在不断地变淡。对于路游来说,他只觉得这个老和尚剪头发剪的他昏昏欲睡,他还从来没有过剪头发剪得这么舒服的体验啊。路游一直坚持着不睡着,原本消退下去的血丝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的又开始出现。广志见状只得无奈的摇头,伸出手掌在路游的头顶轻轻一佛,路游顿时像断电一样的倒了下去,然后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扶着坐起。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 伴随着路游的鼾声,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落到了地上。 路游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他是被冻醒的,而且冷的地方让他很意外啊,他头冷,于是路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我头发呢!?” 路游的喊声可谓是穿云裂日,惊起一滩鸥鹭。可是,喊得再大声,头发也长不回来了。路游崩溃的对着湖水照镜子,好在他的头型不丑,还是圆滚滚的。可是水里那个眉清目秀的光头是谁啊!一点都不霸气,他真的不想承认是自己啊,摔!o(╥﹏╥)o “你的头发里虱子太多,贫僧不得已只能将他剃光。” 路游听着广志的解释,心里的火气就越发的旺盛,他一把把水里的倒影拍碎,转身怒道:“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把我的头发和胡子都剃光了,你个老秃驴好本事啊!一把剪子就能剃这么干净!”路游年纪不大,五官生的只能算是周正,可是除去了头发才能看出来他有一双极为好看的双眉,可谓是“长眉掠鬓如远山”,只这一双眉便让他从普通人的行列里脱颖而出,变成了眉目舒朗的普通好看的人了。 “施主谬赞!” “…………”路游哽了一下,怒火被打断还有点难以连贯。他竖起眉头,指着广志的鼻子就骂。 “我他妈没夸你!你想干嘛啊!啊!你个老秃驴是不是看我骨骼惊奇,天生英才想要收我当徒弟?你……” “正是。” “……啥?”老子只是随口一说啊。 “既然已经被施主猜到了贫僧的意图,那贫僧也就不隐瞒了。贫僧剃施主的头发是出于无奈,但是想收施主为徒的意愿是绝对真诚的。原本,贫僧是不想这么快说这件事情的,毕竟施主遭逢大变,需要些时间缓和,可既然施主自己道破…………” “等一下!”路游伸手打断了广志的招徒宣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语调里甚至带着颤抖的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高手,很高很高的那种。” “贫僧于这世间确实少有敌手。” “………(?﹏?)” 啊!路游简直想掩面哭泣,无奈人前哭是在丢人,只能强忍泪水。他确实想要路遇金手指,傍上老爷爷,走上主角的开挂人生,过上酒池肉林的后宫生活。 但是,苍天啊,这个愿望的重点不在前面啊!而且这个老爷爷也不能是个和尚啊! 这个画风不合群啊!一个男人进寺庙和一只泰迪进宠物医院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不行!” 路游铿锵有力的拒绝了广志,当然也做好了,广志万一发火就随时跪舔的准备。万幸的是广志并没有发火,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关系,贫僧可以慢慢度化于你。” “大师你要干嘛啊!这是闪电战失败该走持久战了是吧。这世上这么多好青年你为何就认准了我?我是普通人啊。我还有大把春色如许在等着我啊,你不要这样跟着我好不好,我很慌啊!” 以上都是路游的腹诽,现实里,他只是青着一张胃疼脸,干巴巴的说了两个字。 “随您。” 别人的异世之旅是家族和妹子,老子的为什么就是坐牢和秃驴,淦! 第三章利用反抗军,冤家路又窄 路游如今腹内空空,仅剩的几块番薯也不顶饱,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文明人也不懂得怎么打猎,怎么填饱肚子成为他最大的问题。环顾四周,路游的目光落到了一直在闭目打坐的广志和尚身上。 “大师是否说要度化于我?” 广志点头:“正是。” “那大师帮我找点吃的吧,我饿死了你可就没人度化了。” 路游用无理的言语试探广志的态度,混过街头的都知道要看人下菜碟,只有探清楚对方的底线才能知道他有多大的用途。这个广志看起来不像是嗜杀之辈,或许利用好了也会是自己的助力。 “那么,我的食物可以换来你的皈依?” “大师,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要是这么简单就屈服了,不显得您看人没眼光吗。” 广志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已经看穿了路游的心思,路游直视广志,目光那叫一个坚定不移,顶着一个光头也依然掩盖不了他流氓地痞的气质。 广志前脚刚走,后脚路游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我呸!什么玩意儿啊!小爷我二八一枝花,谁要当和尚啊!” 出于对和尚这个职业的厌恶,路游玩儿命的跑了老远。正准备歇一会儿,路游就听到前方传来了动静儿。路游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听力似乎比以前敏锐了,像之前在刑场他就早早的听到了援兵赶来的动静。路游想着嘈杂声音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路游仰面躺在一边离营地较远的荒草地里,一边悠闲地休息一边偷听人家谈话。 “你太鲁莽了!怎么能贸然对城主进行袭击!如今小柯被困在城内,我们又在城外进不去!大好局面,全因你一人的冲动毁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有条理啊,就叫他军师吧。路游给这个声音的主人盖了个章。 “放屁!这个城主可和之前的酒囊饭袋不同,他乃是行伍出身,打过不少仗,万一等他站稳脚跟,我们才真的要完蛋!我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都是因为你小气,不肯将星尾箭都拿出来!” 这个声音很嘹亮很冲动啊,想来块头不小,那就是大傻子吧。 只听那军师又说:“星尾箭难得,一箭便有裂地之威,岂可全部交付!” 大傻个紧跟着嘲讽:“是啊,现在城也进不去,留着给你开荒!总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进城营救小柯!” “且慢!” 路游这一声喊截断了两人的争吵不说,也让自己一站起来就收到了万众瞩目,还有数支寒光闪闪的利箭。 “和尚?” 路游举目望去,营地里林林总总的起码有上百人。被围在中间的有两个人,一个身披铠甲,络腮胡须,看起来五大三粗,莫不是大傻子?还有个文质彬彬,一身长衫,中年文士模样,那肯定就是军师了。 “喂!你这个小和尚究竟想要做什么!?若再不说,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和尚?他们以为我是和尚?路游一边往他们那里走,一边心里就浮现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看我来一招“空手套白狼!” “咳,贫僧只是路过此地,听闻诸位在商讨进城救人,所以才贸然出声。”路游正色,心里回忆着广志的模样,板着一张脸。 “你过来!” 路游在心里默默制定了作战计划,而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路游在刀兵利箭中神态自若的进了敌友未知的大本营,虽然不知道路游的真实目的,但是身披铠甲的将军还是很欣赏这个小和尚的胆气。 “你有什么话要说?” “实不相瞒,贫僧之前便是从城里出来的,对城主的暴行早就心有不满,有幸围观了诸位刺杀城主的英姿。也知道诸位有同伴被困在城中正在等待诸位的营救,所以特来献计。” “哦,你们出家人不是一向讲究度化世人不造杀孽的吗?” “唉。”路游面对军师的质疑,他微微摇头长叹一声,目光里有着悲悯世人的慈悲。 “天下百姓苦刀兵之乱久已,贫僧行走世间所见所闻无不令人动容,若贫僧一时的破戒可救路边饿殍,那贫僧下地狱又有何妨?” “…………” 将军和军师对视一眼,虽然不全信路游的话,但是也都颇有感触。若不是现在的诸侯君王太过荒诞,民不聊生,他们又怎会做出造反的事情呢? “我知道贫僧红口白牙,诸君难以尽信,不如这样,我与诸君做个约定。” “你说。” “今夜,贫僧会大开城门,诸君可抓紧时间去营救同伴。而贫僧也需一件信物,诸君进城时可将一副星尾箭丢在城门口,那贫僧便知是诸君了。” “为何是星尾箭?”军师锐利的眼神逼视这路游,似乎要逼出路游的真实目的来。可是路游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他勾起嘴角,摇头轻笑。 “你笑什么?” “星尾箭虽难得,却也不能被贫僧看在眼里。军师心思缜密是好事,只是贫僧都有本事为诸位开城门,还会在乎一副利箭?你若怀疑,可以换一个独一无二的物件证明身份即可。” 路游说到最后脸色微冷,军师还要再说,却被将军抓住了手腕。只见将军微微摇头,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路游。 “既然小师傅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没有意见,不知小师傅打算何时开城门?” “今夜子时。” 路游冷漠的瞥了军师一眼,起身离开。 “今夜过后,我与诸位当不必再见,还望诸位成功救出同伴,早日推翻暴政。” 路游负手离开,直到看不见路游的身影,将军打扮的人才松开了军师的手腕。 “你可知你方才差点给我们惹了祸事!” 见他疾言厉色,军师原本的不服气也化作了紧张疑惑。 “这是何意?” “便如那个小和尚自己所说,他能潜进城池,还能为我们打开城门,他能是一个普通人吗?” “你是说……” 军师的脸色此刻终于变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震,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之上,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他是…………” “八九不离十吧。”将军看自家军师吓成这样,也有点不落忍。他拍拍军师的肩膀,安慰道:“他们修行者虽然喜怒无常,一向不喜欢管凡人的生死。可是也有些心地善良的,想来我们这次就是遇到了善良的那一个吧,你方才的冒犯他应该没有放在心上,既然以后不再相见,想必他也不会报复我们的。” “也对,也对。那,我们多送点星尾箭吧,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但他愿意屈尊相帮,我们结个善缘也好啊。” “是啊,修行者的天地是万万里之外,大概此生我们再没有机会见他了。” “啊湫!”走出老远的路游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擦擦鼻子,脸上浮现起得意的神色。 “嘿嘿!先弄点比菜刀高级的东西来傍身……糟了,得赶紧回去,别回头老和尚跑了,我还怎么进城啊!” 大概是即将弄到好东西的快乐支撑着路游,他一路狂奔回到了离开的河滩,远远地他就看到老和尚坐在那里的背影,他脚下不停的冲了过去。 “大师!我回来啦!” 路游此刻满面的笑容,见了广志简直就像是见了亲人一般,那里还有半分早上分别时的冷言冷语。 广志抬眼看了满面春风的路游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三个鸟蛋。 路游惊喜的接过鸟蛋,他还以为广志作为和尚会给他带果子和草回来呢,他随口问了一句:“大师,你们和尚不是不杀生,不吃荤腥吗?” “何人告诉你的?佛门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嗯?”路游支棱起耳朵来,等着广志的下文,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和尚可以不守戒律,那…… “我们只是戒色,戒酒,戒杀,戒嗔痴。” 我去,合着就是能吃肉啊,你们还挺会享受,自己不杀,人家做好了给你们吃是吧。 戒色还是算了吧,抱走不约。果断的掐灭了自己心里那一瞬间蠢蠢欲动的小火苗,路游将蛋放到一边,凑到广志的身边。 “大师啊,你就不问问我刚刚去哪里了吗?” “我只是要度化你,并没有要管束你的意思,你可自由去你想去的地方。” “是啊,你会跟着我的。”路游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要不是干不过你,跑不过你,我早就动手了好不好。 “是这样,我遇到了城外的叛军势力,想着大师要度我入佛门,我这个大俗人也应该多行点善事,所以我就答应帮他们进城救他们的同伴。” “你希望我帮你?” “哦不不不,大师你帮我进城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大师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他们刺杀城主,却阴差阳错救了我,我欠他们一份情啊。” 广志看了路游一会儿,就在路游想着要不要说点好话的时候,广志点头了。 “什么时候。” “今晚六点你送我进城。” 说完,路游一翘就颠颠的去生火了。广志看着路游的背影,眉头微蹙,眼里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不少,他摇摇头,身上似乎笼罩着化不开的愁绪。 “大师,你这么厉害,当世少有敌手,那你为什么还在外流浪啊,你的师门呢?”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自己还要仰仗这个老和尚,路游干脆和他闲聊起来。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关于修行的东西。”毕竟他之前被电上岸的时候还是很狂热的。 路游的眼神闪了闪,他双手垫着自己的后脑勺悠闲的躺在草地上,状似随意的说道:“相比自己,我还是更关心大师啊。” “没什么,因为我犯了戒律,所以被除名。” 噢哟!这个话题就很有意思了啊,路游眼睛放光,追问道:“什么戒律?色戒?” “嗔痴戒。”说到这里,广志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情绪的波动,就好似风吹过青草地,青草折腰,也拨动了广志的心弦。 “我曾发下宏愿,愿世间再无不平等之人,不平等之族类。一日不达,则一日不归。” “那你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路游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冰冷,“愿望是好愿望,只可惜永远都实现不了。” “看来还是不能松口答应当和尚啊,这和尚整日念经敲木鱼的,尘缘断没断的不知道,智商先给敲没了,整天动不动就整个宏愿,妈的许愿机啊! ”路游在心里把广志吐槽的体无完肤,脸上却一点没表露,一看就是老选手了。 靠着三个鸟蛋,路游熬到了下午的六点,他才不会下河抓鱼谁知道河里有什么啊,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爱惜的。在广志的帮助下,路游体验了一把瞬间移动,那感觉不要太酸爽。当路游睁眼,真的发现自己来到了城里的时候,过往地球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了,想到自己能上天入地,翻山倒海。他心里要修炼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甚至于一度让他想松口答应广志得了,但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等等,或许还有更好的安排。 路游眼里对力量的渴望没有逃过广志的眼睛,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按照路游的要求,他将路游送到城里他就离开了。正当路游思考要怎么样把城门弄开的时候,一个胖子带着几个手下招摇的从路游的面前经过。 “哟,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路游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按着腰间的菜刀就跟了上去。 路游跟在胖狱卒的后面,眼见着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路扰民闹得鸡飞狗跳的,活脱脱是书里的那些二世祖来到了现实。对于早就想体验一把打脸二世祖的路游来说,眼下就是梦想照进现实啊。 “告诉你们!眼睛都给老子放亮一点,要是放跑了一个可疑的人,爷可饶不了你们!” 胖狱卒走进一个阴暗的巷子,巷子窄而黑,路游计划爬到屋顶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在路游爬屋顶的空挡里,路游听着胖狱卒在训话。 “你们都是跟着我的老人了,现在大人清点尸体,发现少了一具死囚的尸体,你们说要怎么办。” 胖狱卒细小的眼睛像是淬着毒的钩子,他划过眼前一字排开的手下,看着手下们瑟瑟发抖的模样,他眼里的得意是遮也遮不住。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银子。 “你们找个人顶了,这个银子就是他的,我会另外安排个去处,他以后就是干不了狱卒了,你们谁愿意?” 路游爬到屋顶,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胖狱卒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另外半张脸露在外面。看着他嘴角那不易察觉的抽动,路游对他说的话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的手下和路游的想法也类似,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有人敢上前拿这点银子。 胖狱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脸上层层的肥肉因为恼怒而颤抖起来,他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来,冷笑一声道:“好!好啊!没想到我的手下还都是些高风亮节的好人!好,既然你们不选,那就我来!” 他的手下们顿时齐齐的一抖,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这样胖狱卒就看不见他们了。胖狱卒缓缓走到其中一个埋着头的手下面前,将银子递到他鼻子底下。 “小刘啊,你不是还欠着赌坊的赌债吗,拿着,去还债!” “不不不,不用,头儿,我我我不赌了,我戒了。” 胖狱卒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走到另一个手下面前。 “那你呢!” “不不不,头儿,您忘了,我还欠着您好几两银子呢,我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胖狱卒眉尖微挑,咳了一声。“啊,对,把这事儿忘了,你小子!” “你…………” “不,不……” “行了,就你了!”胖狱卒的耐心看来已经走到了终点,他将银子往这个已经吓得不成人形的狱卒怀里一塞,狱卒被吓得腿软,顺着胖狱卒的力道就摔到了地上。 “哈哈哈,给你钱,你新来的自然要照顾你,看你吓的!” 胖狱卒拍拍自己的肚子爽朗的笑了几声,地上的狱卒也劫后余生的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正当路游皱眉,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变故陡生,只见胖狱卒旁边的手下抽刀,一刀便砍下了这个狱卒的头颅。这个狱卒直到人头落地,脸上都还挂着劫后余生的表情。 “头儿,你掉的银子。” 砍人的狱卒拿着沾着血的银子谄媚的交给了胖狱卒,胖狱卒有点嫌弃的接过银子,摆摆手道:“行了!一会儿把人送到长官那里,这个就是丢失的死囚知道了吧。回头他的抚恤金就归你了。” 其余的狱卒有些看着尸体面露不忍,有些看着那个得了赏的狱卒面露遗憾,最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这些老人都知道胖狱卒说的“顶”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他安排的“去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提醒这个可怜的人,是啊,万一说了就轮到自己怎么办?谁没有妻儿老小要养呢? 路游淡漠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管盯着胖狱卒腰上的腰牌,拿出提前准好的布蒙住了自己的脸,慢慢抽出了腰间的菜刀 “好了,事情处理完了就散……” 胖狱卒话没说完,从天而降一个黑影正砸在他的身上,胖狱卒被一砸倒地,脸正好对着滚落的那颗手下的头颅。 “啊!!!” 杀猪般的叫声被路游用刀身直接拍回了喉咙里,胖狱卒的嘴巴鲜血直流。 “哎!”路游压了压手里的刀,点了点胖狱卒的脸,看着刀出半鞘的这些狱卒,嘴角带笑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凶光。 只见这个从天而降的光头坐在胖狱卒的身上,锋利的菜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胖狱卒此刻身上的肥肉抖得很有节奏感。 “你们要是敢动,敢喊人。小爷我就送这头猪一个脑袋分家!” 路游的声音不大也不凶,但是就冲他刚刚毫不犹豫的那一拍,就丝毫不让人怀疑这个小子真能干得出来。 “诸位,这是私人恩怨,你们只管带着尸体离开,我决不阻拦,但是你们要是试图救这个胖子,那咱们就要见见血了!” 狱卒们面面相觑,但显然想要救胖狱卒的人是很少的。胖狱卒也看出来了,他立刻不顾嘴巴的剧痛,嘶吼道:“救……” “啪!” 路游头都没回就又是一菜刀,这次连牙都给他拍下来了。 “怎样,诸位考虑的如何?” “走!” 有一个狱卒带头,其余的狱卒也就没有做什么挣扎,带着那具无头尸就匆匆离开了巷子。 “里……里等着吧,拉们很坏修会来人回来(你……你等着吧,他们很快就会带人回来。)” 路游闻言只是一笑,他笑弯腰看着胖狱卒,眼底一片冰凉。 “你猜,我为什么愿意放他们走?” 第四章两面三刀,来日方长 路游没打算听这个死胖子的回答,他扯下这个胖子腰间的牌子,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离得太远看错了,可现在细看牌子中间竟然就是****汉字——云初。路游不由得怀疑这个异世界大陆是否和自己来的地球有所关联。不过这个不是主要问题,路游用刀拍了拍胖狱卒的脸,问道:“现在,我问你答,回答错了,我就割你一块肉,听明白了?” “辣,辣打退了?(那,那答对了?)” 路游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把他嘴拍坏了,这口音可咋听啊。 “我不杀你还不算奖励?还有,你要是回答的我听不懂,我一样割肉哦。” 胖狱卒简直欲哭无泪,这个王八蛋把自己的嘴打开了花,还不允许自己口齿不清! “第一个问题,我问你这块牌子,是不是很重要,能干什么呢?” “啊,当然啦,这块牌子代表城主府,要不是因为我姐姐是城主小妾,我也拿不到这块牌子,我现在把它送给你,英雄你放过我吧。 ”胖狱卒的求生欲很强,他咽了好几大口血。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了说的话,也不至于听不清楚,可是,路游却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 “回答不全面。” “哎?哎!英雄,英!!!嗯!嗯!” 路游毫不犹豫的砍下了他的一根手指,迅速的将自己的面罩塞到了他的嘴里阻隔了他的尖叫。 “再叫,我就再剁!”路游深知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随时会有人经过,并不适合作为盘问的地点,但是这个货太胖了,自己带着他不方便转移,只能速战速决。 “你们城门的守备是怎么安排的?换防的空档时间是什么时候?” “因为今日城主遭到了袭击。所以今日的城门是24小时值夜,并没有换防,但是,代表城主府的令牌,可以开门。城门上。镌刻有前代城主留下的阵法,用这个令牌就能激活。 英,英雄,我知道可都说了啊,您就放我一马吧!” 路游嘿嘿一笑,问道:“你猜出来我为什么要放了你的手下了吗?” “…………” 路游将刀放到了胖狱卒的脖子上,冰凉的刀锋轻轻一贴,胖狱卒就是一抖。他现在简直是涕泗横流啊,口水混合着血液滴在地上,他狼狈而丑陋。 “因为,我相信,他们不会回来救你。而你不相信这一点,你有希望,你才会老实的回答我,才会觉得自己能被救。” 路游一边说,一边毫不留情的划开了胖狱卒的喉咙,胖狱卒捂着自己的喉咙,血争先恐后的从他的伤口里冒了出来,他大口的呼吸,却只能尝到刺激的血腥味儿,他激烈的挣扎着,路游死死地按着他,他可不想胖狱卒跑出去给他添麻烦。迅速流失的血液很快就带走了胖狱卒的生命,路游松开钳制他的手,看到血泊里的银子,路游顺手就捡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路游将银子放到了那个狱卒的头上。 “用命换的,你也不容易啊。” 路游脱了身上沾满血的衣服,低头冷冷的看着胖狱卒的尸体。就在刚刚他脑子里已经回忆起了关于这个王八蛋的些许记忆碎片,反正没一样是好的,这家伙过去三年没少给自己吃苦头,一想到自己受的那些罪,路游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我说了,这是私人恩怨。” 路游随便挑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屋子,照例就是一顿打劫,乱世中百姓也没啥吃的,简单吃了两口,换好衣服后,他带着令牌就来到了城内最大青楼,雕梁画栋虽然没有了在外面招客的秀色可餐的姑娘,但是丝竹乐声还是不绝于耳,可以说这里是这座城市里唯一还鲜活的地方。路游在青楼对面的面摊上买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观察这来来往往的恩客。要说那个傻大个将军的考虑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个城主虽然有手腕,但是立身未稳,你看看他自己已经受伤,全城戒严,可是还是有官兵士族逛青楼,那些真的能保护这座城的贵族也早就趁着昨天离开了,路游在心里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差距,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路游立刻又要了一碗,一连吃了七碗,他终于体会到饱的感觉了,可是之前打劫得来的二十文钱也不剩多少了,颠颠手里的铜板,路游做好了决定。 喝的晕晕乎乎的城主府文书踉踉跄跄的沿着青楼边上的小巷子往家走,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贵为城主的文书,但是城主又不止他这一个文书,自己已经渐渐被那些脑子灵活的后起之秀取代啦。他也知道,那些出入青楼的达官贵人都在背后暗自议论和嘲笑他这个落魄书生,他心里有气,可也是在没有机遇,怎么翻身啊。 “刘文书,鄙人送你一场机遇,不知道你要还是不要啊。” 路游这次把自己包的严实,头和脸都用布巾裹了起来。他像鬼魅一般出现在刘智文的身前,将这个脚软的醉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何人!” “刘文书不是一直郁郁不得志吗,不是一直在等一个翻身的机会吗,今日我便送你一个!” 一提到机遇,刘智文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扶着墙起身,眼睛打量着这个蒙面人。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身姿挺拔,不像是猥琐的宵小之辈,目光坚定,也不像是坑蒙拐骗之辈。但是,事关重大,刘智文谨慎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城主在清缴叛军,若是此时能有人将叛军的行踪告知城主,那一定能赢的城主的青睐,若是能助城主歼灭叛军,那更是大功一件,对吧。” 路游看着随着他的话,眼神逐渐变得火热的刘智文,眼里也是愈发满意。就怕刘智文是个窝囊废,只要他还有翻身的欲望,自己此计就成功了大半啊。 “你要什么!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刘文书,你觉得我有必要大半夜的特意过来骗你吗?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现在就走,希望刘文书之后看见其他的人向城主献策破敌,大受封赏的时候也能这么冷静。” 路游作势要走,刘智文急忙拦住了他。 “不!不!”刘智文挣扎了片刻,坚定地向路游行了一礼。 “请小兄弟助我,只要我刘某人有的,小兄弟尽可开口!” 路游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喜悦,他的双手在身**成拳头,慢条斯理的问道:“我听闻,刘文书的祖上是有仙缘的,我要那神仙留下的一块玉牌。” 刘智文下意识的向左后撤了撤身子,他左边腰间悬挂的一块玉牌也随之一荡。 “一块几辈子也不见得能用上的玉牌,和一个近在眼前的飞黄腾达的机会,刘文书还需要犹豫吗?” 刘智文一咬牙,扯下玉佩,攥在手中。 “你说!!只要我证实了你说的话,我就将玉佩给你!” “证实?”路游嗤笑一声,“等你们杀了叛军我还能拿到应有的报酬吗?刘智文,你当我是傻子!?” “可你红口白牙,我凭什么信你!” “刘智文,你喝酒把脑子喝坏了?我说过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随时就走,只是,你舍得吗?” 路游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他背在身后的手都快把自己捏肿了。他还真的就非这个刘智文不可了,在青楼门口蹲守半天,本来路游都要放弃了,可是一句嫖客的随口戏言。 “那个刘智文有什么好嚣张的!他以前是红人,现在可不是了!区区一个文书也敢跟本少爷抢女人!整天挂在嘴边的仙缘宝玉,我呸!他要能成仙,我他妈爬到城门外上吊去!” 文书,过气,还有宝贝! 这个刘智文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宝贝啊,天予不取,是大傻子!路游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啊! 做生意,谈判,那都是谁先急了,谁就先输。 刘智文太想翻身了,即便路游说的话未必可信,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当然主要也因为他手里的这块玉牌他确实用不了,于他而言就是鸡肋。 刘智文将玉佩整个扔给路游:“你快说!” 路游将玉佩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没有在刘智文的脸上看见心虚,他就姑且相信这是真的了。 “今晚子时,叛军会进城。” “什么!?”刘智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城内兵力并不占优,还在等待援军,此刻要是叛军进城那就是胜负难料了。 “是哪个城门?” “…………” 靠!我忘记和他们约定城门位置了!路游一愣,很快镇定下来,冷静的回应道:“北门。” 刘智文点头,急忙转身离开,要告诉城主这个消息。 “我要是你就不会让城主立刻防备。” “什么意思?” “瓮中捉鳖,好过两军对垒。” 开玩笑,你要是告诉城主,他要是加固守卫那我不是麻烦了,老子的星尾箭还没到手呢! “是极!是极!妙计,妙计。” 刘智文马不停蹄的去奔自己的前程了,路游却有些犯了难,真是百密一疏啊,看看月上中天的样子,时间也快要到了。算了就去开北门吧,自己从这个门处的城,按理说也是里这些叛军最近的,没道理他们会舍近求远啊。依仗着手里的城主令牌,路游大摇大摆的靠近了城门。 “城主有令,今晚南门会有敌袭,特命我前来调派人手驻守南门!” “你是生面孔啊。” “放肆!城主令牌在此!还不快带队前往南城门支援!” 路游横眉怒斥,完事儿就一脸无奈的对着守城的军官吐苦水。 “看着大半夜的,要不是新人谁会被派出来干这个苦差事啊!大伙可千万别误了军令,兄弟语气冲,实在不好意思了,回头请大伙喝酒。” 军官大手一挥,底下的士兵就开始鱼贯撤出北门。军官走到路游身前,别有深意的说道:“你是那个张胖子的手下吧,我知道,他就爱为难新人,仗着前城主给的城主令胡作非为,城主早就想收拾他了,回头咱们多聚聚,多聊聊啊。” 路游一秒就领会了军官的意思,他丧眉耷眼的叹了一口气。 “还能咋办,又不能踹了他啊。大人你还是快走吧,这个王八蛋要是看您迟了指不定会编排出什么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胖狱卒只是一个看管死囚的狱卒头子,守城的军官都会忌惮他。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路游和军官同仇敌忾。军官同情的拍拍路游的肩膀,带着人撤了,就留下两个士兵看守城门。路游目送着军官的大队人马离开,路游手腕一翻,一个削好的木刺就落在了他的掌心,他转身走到那两个士兵身边,正当两个不知道路游要干嘛的时候,路游忽然惊恐的看向两个人的身后。那两个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回头,可是后面除了城门什么也没有啊?就在两个人回头的一瞬间,路游暴起就将木刺狠狠的扎进了一个士兵的咽喉,随后抽出这个士兵的腰刀,上前几步就砍翻了另一个受到惊吓的士兵,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两个士兵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火光映照在路游染血的脸上,他的眼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路游走到城门处,一眼就看见了门边上的一个方形的凹槽。他将令牌放进去,没反应?路游想了一下,尝试着转动了一下,令牌顺时针转了一圈。一道金光就从令牌里发射出来,路游连退几步。只见金光成线顺着令牌的纹路走了一圈,然后游走进了墙体的纹路里,一直延伸到眼前宽阔的城门上,城门瞬间被点亮。 “咯吱~” 四扇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不止北城门,其余所有的城门都开了。路游站在缓缓打开的城门前,耳边传来了远处悉悉索索的队伍赶路的声音。 当叛军来到北城门的时候路游早就躲了起来,他看着叛军进城,等他们都进去了路游才跑到城门口拿属于自己的战利品。路游确实看到了叛军按约定留下的星尾箭,但是谁能告诉他,弓哪里去了!? 光给箭,不给弓,我他妈拿什么射啊! 路游严重怀疑这帮叛军是故意的,但是你要他现在去找人家理论,那自己世外高人的马甲不就穿帮了,吃了个闷亏的路游愤然的抱起这一袋子星尾箭,就算射不了也不能不要!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杀人?箭矢抵得过人命?” 广志沧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游动作一僵,他随即转身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继续藏着。” “你知道我跟着你?” “怎么说呢,我希望你不跟着,但这事儿,就像是你希望我是个好人一样,可惜了,都没实现。你还是会偷偷监视我,而我,也压根就不是个好人。” “你杀了狱卒,因为他折磨你。可是守城的士兵并没有伤害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因为打晕不保险,谁知道我要花多久的时间开城门,留一个随时会醒的敌人在身后,你傻我傻。”路游显然是不想再和这个老和尚浪费时间了,他一副圣人模样倒是总显得自己是个猥琐坏人。 “我说实话吧,我不可能拜你为师的。我喜欢女人,喜欢喝酒,喜欢吃肉,最关键的是,我会杀人。我就是在利用你,要不是你还有用,今早咱俩就分道扬镳了。”路游笑的随意,眼里都是轻蔑和不屑,“而我之所以敢和你摊牌就是因为,你丫都看见我杀人了都没拦着我,可见我对你很重要。赌五毛钱,你不会杀我。” “对不起。”广志突然道歉。 路游蹙起眉,眼底浮起警惕:“怎么,还不死心?” “我试图收你为徒,是因为我是真心的想要度化你的戾气,我应当相信你,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相信你的内心深处也是希望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帮助你悬崖勒马,不然你为何会放过那些被你打劫的人,为何会将那枚银子放回逝者的身边而不是带走,但是你也没有遵从你的心。我想,这些性格上的弱点将会是我们修行路上的大忌,这是很难去承认和克服的…………”广志真诚的看向路游的眼底:“可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路游:“…………” 路游的眼神一闪,电光火石间路游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路游抬脚准备离开,广志忽然伸手轻轻向前一推,顿时平地起狂风,呼啸的狂风席卷过路游的身边,路游却好似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风在他的眼前将高耸的城墙切出了一道巨大的伤疤。路游整个人都傻了,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防备。路游看着眼前几乎将城墙拦腰斩断的豁口,他呐呐自语:“这要是用来杀我,我他妈死的连末儿都没有啊。” 路游:“你在威胁我?” 广志:“我在诱惑你” 路游:“?” “你不是想要拥有力量吗?跟着我就是最快的捷径,我会毫无保留,用心的教导你。你不用承认是我的徒弟,你只需要暂时接受我的戒律,而事实上,所有的戒律都是可以被打破的,只要你学的足够好,变得足够强,你敢赌吗?” 这一刻,路游感觉到似乎呼吸急促得不能控制,心跳加速得无法抑制!他的灵魂似乎随着自己鼓噪的心跳飞出了体外,他看见自己缓慢的点了点头。 跟在广志的身后,路游嘴角难以自控的流露出一丝冷笑。他没有猜错,广志会跟着他,他那锭银子也获得了远超他想象的回报。 “永远给对方一丝希望,就像是吊着他的一口气,胜利在望的人,远比彻底没戏的人更好操控。” 回忆着自己当初进帮派的第一天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给所有人的训诫,路游将这句话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并且无时无刻不在践行。 也许这个老秃驴看见自己杀人会杀了自己,但是也许……他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还有一线希望,主动让步,继续缠着自己。 “老和尚,三年见死不救,咱们来日方长。” 第五章初识异世,反噬重伤 路游坚持带着那袋子星尾箭,也不管身后城池里的厮杀声,他拽下城主令看着城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上,这等于是灭绝了那些叛军或者城主部队轻易逃出来的可能性。 “你不拦着我?” 广志扫过他手里的城主令,目光没有半点波动,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悯。 “日后你就会知道,很多事情不插手,就是最好的安排。接下来,你要去何方?”说着,广志露出了遇见路游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干枯如树皮般的脸上多了一抹弧度。 路游见状愣了愣,他的眼里多了一丝迷茫,他一时间没了言语。他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的是他一直生活的那座城市,可是眼前一望无际的山川平原让他清楚的明白,他已经回不去了。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快的掠过,最终定格在那片与这个世界一般无二的天空之上。广志没有打断路游的沉默,路游也难得没有任何缘由的温顺了一次,长久的思考后,他轻声的说道:“就去最近的大型城市吧,你不是说要教我修行?” “修行辛苦,只要你愿意坚持。”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拽着我不放,但是目前来看这是好事对吧。”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路游耸耸肩,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背着箭囊,路游大踏步的向着自己未来的方向进发。 “不是那个方向。” “…………” 路游很自然的停在原地,招呼广志。 “那你带路啊!” 广志双手拢在袖间,不急不慢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路游立刻跟上。单纯的走路是非常累,且无聊的。于是路游就开始询问广志很多广志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广志知无不言,路游很快就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简单的意识。 云初城是这片华澜大陆最边缘的城市之一,隶属于东方的沧东大陆。无边无际的无尽渊割开了整片大陆,将大陆分成了三块。分别名为沧东,沧岚,和沧北,而即便是最小的沧北之国也至少有路游来时的华夏的五十倍大小。说回沧东,在沧东,修行者的渗入是最严重的,因为现在沧东建立的凡人国度本就是由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修者强行建立的。修行者的痕迹几乎遍布这个凡人国度。就比如这个用阵法开启的城门,在其他大陆是绝对见不到的。而这个千百年前被建立的国度名为——华唐。这个名字加上通用字是汉字,这两者让路游更加坚定自己不是为一个来到这片大陆的异世人。 在华唐,一城占地数十里,管辖附近百里地域,十城为一府,十府为一都,百府则是一国。云初城所在的位置是九江府,因在这片区域有九条江流得名。而在这片偏僻的地域有着华唐国第三大的云初森林,这就不得不提到生活在人迹罕见处的,华澜大陆另外一种生物——妖!(在路游的询问下,他也得知这是不知道多久以前被人命名的,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如果说人类是蒙昧出生,需要先辈悉心教导才能长大成人的话。那么妖就是生而知之者,他们一出生就能够知道修行之法,少部分一出生就拥有很多人修行一生都得不到的铜皮铁骨,万法不侵。原本人类是得不到任何的生存空间的,直到一个大能给妖族下了毒,自此之后,所有的妖类只要幻化成人,便子息艰难,世世代代如此。万万年如此,妖族数量锐减,他们也不愿意再和人类起纷争,和人类签订了条约之后便都隐居深山。当然,两族的关系还是一直很紧张,双方都有激进的派别希望开战。路游不禁感叹:“断子绝孙,好一招绝户计!” 走进广袤无垠的森林,树木茂密的枝条将天上的明月遮掩,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走了不知道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的速度似乎十分的快,一步能顶平时四五步。路游已经觉得很累了,可是广志不停,路游也不想认怂求他停下,便也咬着牙跟着他。穿过一片深林,路游的面前豁然开朗,这里依旧在密林深处,只是中间一片小小的湖泊,四周的树木都围着此间小小的天地,月光从中间的缝隙里洒下,湖水似乎在夜间发出了淡淡的银辉。广志走到湖泊边,半跪下用手舀了一碰水,而路游则是跪在那里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扑通一声溅了广志半身水,广志看了看路游那脸上的血和灰,默默地将还准备舀水的手收了回来。 俩人今夜便要在此处休息了,路游枕着自己的箭囊躺在草地上,广志盘腿坐着,趁着这个时间,广志开始为路游讲解他最关心的修行问题。 天地运行不缀,清气和浊气不断交融徘徊,于是草木得生,万物繁茂。所谓修行,就是打开自己身体,吸收游离在外的天地力量,彻底改变人自产自销的循环力量系统。而吸收的多寡和转换的速率就是区分这些修行者功力的标准。 “就好似这样。” 广志的手在路游的额头清点,顷刻,一股微凉的力量充盈进身体,酸痛的身体就像是干渴的海绵逐渐的吸收充盈,四肢百骸的疲累好似被不断延伸的力量驱赶出了体外。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清晰,路游甚至能看清楚湖的那一头,一棵树上的叶子的纹路,放在地上的手掌也似乎能感知到地表下面那些蝼蚁的动静,轻轻痒痒的磨人心弦。这是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感觉,是用任何科技,药物都无法达到的身心舒畅,天地似乎倒在此刻为他打开了怀抱。可是,广志的手一离开,路游就失去了这种奇异的感觉,路游瞬间收紧了身侧的手掌,抓起了一把青草。他的本能希望体会更多,可是理智又让他克制了自己的渴望,他垂下眼眸,呐呐道:“这就是修行者感受到的天地?” 天地间将能够被人体吸收运用的气息分为五类,称之为五行之气。金、木、水、火、土每一样都代表着支撑这个天地运行的气息。这些气息就像是空气,你呼吸进身体,你不能缺了它,可你也留不住他。 “你想看看这些气息吗?” “想!”路游一翘坐了起来。 广志的手在路游的眼前轻轻一佛,手掌离开,路游眼前的世界顿时天翻地覆,他看到空中月光里慢慢浮现出的那点点的荧光,它和水里的那些浅蓝色的荧光交汇纠缠,又顺着土地和那些黄色的流光交融,最后变作绿色的光柱。他的眼前满是这样绿色的光柱,每一个就代表着一棵树木。想着广志说过留不住的话,路游尝试着伸手想要握住飘到眼前的绿色荧光,可是它就好像不存在一般,穿过路游的手掌,路游甚至都没能改变它的漂浮路线。路游惊讶间,眼角的余光瞥到广志所在的位置,整个人更是震惊的一个仰倒。 广志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 路游眨眨眼,仔细的看了看,那里还是没有人,只是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有点扭曲?路游缓缓伸手往广志所在的地方一拍。 “啪。” 路游一震,眼睛也在此刻恢复了正常。他的手不偏不倚,正按在广志的脸上。 路游:“…………” “不好意思。” 路游收回手,他此刻的视线已经恢复了正常,看水是水,看树是树。可是他的心绪却在不断的翻涌,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见广志,可是自己伸手却能打到他,为什么? 每个人对天地之气的感知都是非常浅淡的,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得到这些气息的青睐。这是因为,人是得到上天眷顾的物种,人体内的五行之气是平衡的,任何气息的进入都会打破平衡,轻则折寿,重则当场暴毙而亡。芸芸众生,可以修行的人可谓万中求一,其中天赋绝伦的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何况缺少五行之气的婴儿都是天生便有不足之处,很多都是悄无声息的夭折了,根本等不到修行的机缘。而妖因为体质问题,他们中的很多都是无法修行五行之气的,他们运用和修行的是除了五行之气以外的力量,是源于五行之气的分支,例如源于水的冰,源于金的电。 “修行境界便是先入感知境界,再入开识境界,后入破穴境界,迈过破穴,你就真的成为了一名修士,可以开始学习运用五行元气的功法对敌,也可以操控注入了阵法的兵刃。在此之后,你的境界便由你的杀伤力为准,你能破一城,便是城士,能破一府便是府士,能破一国那便是国士。按照你出招多少来划分每一个境界又分为九品。” “那修行者的分类呢?比如符师,阵法师之类的。” “不错,确实有这些分支。不过符师和阵法师是不分的,在修行者在战斗体系里大体分为两类,用兵刃和不用兵刃。不用兵刃的便是符师,他们会勾勒元气,利用其相生相克的原理,对修行者进行攻击,而能够画出百符成阵的,便是阵符师。修行者一般会用这个人能画的符的数量来判定他的境界,能画一道符的便是入门符师,能画十道的便是人符师,因为十道符便能合成一道更加强劲的符箓。而能画百道符成阵的,便入了阵符师的境界,而阵符师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完成这些的时间能划分他们的品级,一个呼吸一道符便是一品入门符师,一个呼吸十道符便是一品人符师。而一个呼吸百道符的,就是一品阵符师。” 修士和符师并非不能相通兼修,只是非常困难。因为正常修士修炼的时候都是只运用一道五行之气,而成为符师的关键就是要能吸收多种五行之气。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大多数人是会选择学习单一的符师,不会兼修。因为这样做会让他们在初期的时候非常弱小,他们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修炼,修成自然是非常厉害,可是绝大多数都不会拥有这个机会。 “那我呢?我的修行天赋如何?” 路游紧张的问道,他相信广志非要收他为徒,这可能就意味着自己或许有着很厉害的修行天赋,但是他又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所以只能紧张的盯着广志,等待着他的回答,手指都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他都毫无察觉。 “你的天赋…………极好,但是也是极坏。” “……?” “我方才说过,人是五行之气平衡的生物,是无法修行的。” “对啊。” “你体内的五行之气就是平衡的。” “什么!”路游整个人的劲儿都泄了,任哪个有野心的人发现宝山在前却只能空手而过,他的心里都不会好受。何况已经对修行燃起渴望的路游了。不过他还没有完全放弃,他抱着最后的希望追问道:“这是坏,那好呢?你刚刚说,我还有极好的天赋。” “你体内没有五行之气,自然也算是平衡的。” “没有……五行之气?” 广志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人是没有任何五行之气的,那就是死人。死人会将自己此生所有的五行之气都归还给天地,在咽气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五行之气会瞬间清空。自己观察路游整整三年,他在“静”字符咒的折磨之下本应早就死去,可是因为他体内没有任何五行之气,所以“静”字符咒磨了他三年都没有成功的杀死他。换句话说,此刻的路游在某种情况之下就是无敌的,因为没有任何的修行者可以用修行的手段杀死他。可是换种角度来说,如果他选择修行,那么他这种优势就会瞬间消失。也幸好路游遇见的是广志,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修行者发现了路游的诡异天赋,他都是难逃一死。 “你没有五行之气,换句话说你可以修行全部的五行元气。”路游在短暂的狂喜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像是一般修仙小说里的灵根一样,这个所谓的五行之气肯定也是越单一越好修炼,自己这是五行都缺,那修炼速度还不是慢的像乌龟爬一样。 “那我这个,修炼速度,是不是就会很慢啊?” “你应该担心的是,这个世上没有提供给五行之气都缺的人的修行功法,没有功法,你的道路最多也就到破穴境界,能活的长点罢了。另外,没错,你的修炼速度会很慢。” 路游微微眯眼望着广志,脸色并不如何好看。他不想相信这个老和尚说的话,但是他也似乎没有骗他的必要。路游心里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异世来客,又不是魂穿,身体上出点问题简直不要太正常。这里的人们靠五行之气生活,可他来自地球,他不靠这个,所以五行之气皆空没什么好奇怪的。 路游一个人抱着腿坐在湖边,深思熟虑过后。他来到了广志的身前,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额头贴着草地,跪伏在广志的面前。 “求您带我修行!路游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使前路千难万难,路游也愿意豁出命去闯!请您帮我!” 因为地面垫着山林里数百数千年的腐叶,扑通跪下也只是声音唬人,倒不会怎么痛,路游脸贴着微凉的地面,听着前方广志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广志在看着自己。路游紧张地舔了舔发麻的嘴唇,掌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很多汗水,湿漉漉一片。他还想说点什么,广志这个时候说话了,他说:“不入佛门我不会传你佛法,你若愿意受戒,我便会一直陪伴着你,帮助你修习。” 知道,就是戒色,戒杀,戒嗔痴啊。路游现在的抵触心理已经没有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那么抵触了,他不傻,自己身上的情况太特殊了,遇到其他的修行者被看出来的话,自己的下场实在是难以预料,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眼下如果放弃广志,自己就更不可能成为修行者了。所谓君子忍一时之辱,那水泊梁山里还有不少出过家的呢! 咬咬牙,路游答应了。 “我佛慈悲,戒色,戒杀,戒嗔痴贪念。三戒授你,你便受佛门庇佑!” 随着广志的话,一道黄色的戒文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打在了路游的背上,路游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被人按上了一块滚烫的烙铁,疼得他惨叫一声,手不自觉的按上了自己的后背。这灼烧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自己浑身的冷汗,路游简直以为刚刚的痛苦是自己的幻觉。 “等你自愿皈依的那一天,我会为你补全戒文,到那时再为你取法号。” 路游表面点头,可实际根本没当回事,他一直记着广志说过,戒律也是可以被打破的。 “那我要叫你师傅吗?” 广志愣了愣,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他看了一眼浑身写着拒绝的路游,心思有一瞬间的抽离,但是他很快就摇头表示了拒绝。 “不必,你可以随便称呼我。” 天予不取,是大傻子。路游张口就喊道:“老和尚!” 本来是想喊老秃驴的,可是考虑到自己现在也是光头,不好骂人带着自己的。路游就选择较为和缓的老和尚。 “老和尚,我饿了!”路游不客气的使唤起了广志。 广志扫了他一眼,手掌微抬,风穿过林间,一根树枝被风裹挟着如利剑般刺入湖水,少顷,树枝带着两条鱼飞出,嗖的一声戳在了路游身前的地里。 路游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表示他的赞叹。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这样神奇的操作了,但是路游还是很激动啊。 正当路游在林间辛苦的为自己准备晚饭的时候,一队重骑踏着月色赶到了云初城。为首的人也是全队唯一没有穿铠甲的,他披着黑色的斗篷,和黑暗融为一体,就像暗夜里的幽灵。他来到云初城下,身后的一个骑兵出列,怀里掏出了一枚刻有九江二字的令牌,令牌镂空雕刻,里面玄奥的符箓被他激活。只见云初城的大门也随之呼应的被点亮了阵法,云初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变故却生,一道利箭从刚开的一道缝隙里射出,箭如流光,却在靠近这队骑兵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被瞬间烧成灰烬。 为首的人掸了掸斗篷上的黑灰,一声冷笑。 “云初城还真是不得了了。” 他给了那个手拿令牌的骑兵一个眼神,那人立刻催动了手里的令牌,然后就惊讶的停下了动作。 “大人,有一块城主令牌不在城里。” “嗯?” 那人挑了挑眉,随即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按律法办吧。” 按照华唐律法,城主令不得离城,违者便要处以斩刑。 只见那个骑兵催动了手中的九江令牌,远在云初森林的路游便感觉到自己胸腹之间正在发热,他拿出发热的物体,正是不断在闪烁着光芒的云初城令牌。路游直觉感到有点奇怪,正当他准备回身询问广志的时候,这令牌忽然就炸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炸了。 就像是贴脸拿了个**,路游瞬间就被炸飞。他的身上同时环绕着黄色的经文,同时他的怀里似乎还有东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护住了他的心脏,这两者的力量保护着路游不被炸死,但是路游也毫无疑问的被炸成了重伤,他趴在草地上,嘴里不断的涌出血液,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广志看过来的目光,不是担心,不是着急,而是早知会如此的了然。 “我…………” 路游怒火攻心,怀揣着对广志的一万字脏话,路游失去了意识。 第六章老幼病残上线 作为云兴城的兴隆商会老板的女儿,陈倩雪已经不止一次的跟着自己的叔叔的猎人小队前往云初森林狩猎了,因为叔叔是破了二十道穴位的中品破穴修行者,他们队伍总是能满载而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这一次他们的队伍里多了几个非常奇怪的人,那是在他和叔叔追踪墨猴的时候遇到的。墨猴通体皆黑,就像是掉进了墨池里一样,因此得名。墨猴攻击力不强,它们但是速度很快,并且只要被它们伤到,那个人的伤口就会染上黑色,而且这个黑色是永远也褪不掉的,堪称所有女性修行者最讨厌的异兽排行榜第一名。和所有的猴子一样,墨猴群居,而且十分记仇。所有的猴群都会酿造属于自己的猴儿酒,因为种群不同,这些猴儿酒的作用也都不尽相同。墨猴群落的猴儿酒是上好的疗伤药品,对一些烫伤灼伤是有奇效的。就在他们已经找到墨猴的聚集地的时候,这几个怪人就拖着一个板车忽然出现,墨猴的族群受惊瞬间就没了踪影。 一想到这些事情,陈倩雪就一肚子闷气。自己和叔叔追踪这群猴子可谓是吃了大苦头,现在可好,什么都没了,队伍里还多了一群拖油瓶!陈倩雪大小姐脾气,她气鼓鼓的盯着那几个怪人待的方向,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陈倩雪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粉面腮红,窈窕优质的身材被贴身的箭袖束衣勾勒的一清二楚,宛若是春日里绽放的一株桃花,令人见之就心旷神怡。 若是正常时候,路游说什么都会欣赏一下美女的,可是考虑到他自己身上的骨头碎了大半,他也就没这个闲情逸致了。 路游之前虽然有幸没有被炸死,但是也被炸成了重伤。等他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辆破板车上了,一睁眼就是一张营养不良的小脸,吓了他一跳。然后就是一段路游打死都不愿意回忆的堪称耻辱的一段时光,具体请参考在现代变成植物人以后的待遇。 “路路哥哥,吃饭了。” 要是手能动,路游一定会给这个小姑娘后脑勺一巴掌,路哥,路哥哥它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叫路路哥哥!很娘啊!你问路游问什么不抗争,他抗争了啊,但是得到的结果就是,路路哥。 谢谢,路路哥哥就很好。(╥_╥) 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端着一碗热粥一路小跑的赶到路游躺着的板车,她费劲巴拉的爬上板车,将路游的脑袋垫高。这样她的脸就进入了路游的视野里,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枯黄的头发被粗鲁的全部梳到脑后打了一个髻,清丽的五官被蜡黄的肤色严重拖了后腿,导致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提前变成了一个黄脸婆。 “娟娟啊,你要多……晒太阳。” 路游嘶哑着嗓子艰难的给她出主意,小姑娘名为林婵娟,路游便叫她娟娟,不是路游喜欢她,而是很明显林婵娟显然不习惯被人这么叫,她弯弯的眉毛纠结的皱了起来。 “路路哥哥,你不要这样叫我呀。” “不!” 睚眦必报的路游坚持要这么叫她,林婵娟显然也不能拿这个残废怎么样,只能一边难受一边给路游喂粥。在林婵娟短短的十三年的生命里她还没遇见过会因为名字被喊得不满意所以就报复性的乱喊别人名字的先例,所以她也只是单纯的认为路游喜欢这么喊她。 林婵娟是半路和路游遇见的,那个时候路游还处在昏迷状态。广志带着他遇见了在山里的林婵娟和他的父亲林耀,就是现在那个坐在广志身边那手帕捂着嘴咳个不停,脸白的像个死人的中年男人,林耀长的十分英俊,可以看出他和林婵娟还是有不少的相似之处,林婵娟眉眼间的英气正是来源于他。 别看林耀是个病人,他还是很有手艺的,路游现在躺的这辆板车就是他想办法给路游做的,不然按照广志的原则(决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不凡)的做法,路游可能会被拖死。当然,路游知道能空手给自己做一辆板车出来,这个病痨鬼可能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别问,问就是深藏不露! 很明显,想到这一点的不止路游,不然就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猎人小队会对他们这么友善,既没有赶他们走,还给了粮食。只有涉世未深的陈倩雪还在记恨被他们惊走的猴儿酒,不给好脸色。她气鼓鼓的跑到自家叔叔那里便是一顿控诉。 “叔叔!你为什么要对这群来历不明的人那么好啊!他们惊走了我的猴儿酒,那可是我答应了要送给郑公子的。” “胡说!”放下正在擦拭的长刀,陈宇峰骂了陈倩雪一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还上赶着给别的男子送礼!” “哎呀叔叔~”陈倩雪跑过去拉着陈宇峰的胳膊撒娇,“我是说你干嘛要对那些怪人那么好,他们看起来又不像什么有本事的人。” 是啊,一个老人,一个病痨鬼,一个黄毛丫头,唯一的青壮年还躺在板车上是个残废。这个老幼病残的组合,怎么看都是不会有任何前途的,完全就是边缘人组成的垃圾一堆。陈倩雪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叔叔为什么要对一群垃圾这么好,叔叔平时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陈宇峰看着陈倩雪是真的不明白,长叹一口气。自己的哥哥年过半百,姬妾成群,可是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姑娘,长得好看也有修行的天赋,可是怎么脑子就是这么不机灵呢?心里虽然很惆怅,但是陈宇峰还是耐着性子给陈倩雪解释。 “他们确实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他们能从墨猴的地盘里完好无损的走出来,正说明了他们有着过人之处,这样的人,即便不能拉拢,也是不能得罪的。不过就是管几顿饭,顺路带着他们出森林,能有多麻烦。若是他们真的有不凡,那就是一本万利,若不是,好歹也算是一件善事。” “反正我不喜欢他们。” “你就惦记那个什么郑天吉是不是!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啊,郑天吉虽然有身份,但是你也不差啊,倒贴什么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叔叔。我出去吃饭了啊。” 看着陈倩雪一溜烟的跑了,陈宇峰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这个姑娘家一旦陷入了爱情,那就好像脑子坏掉了一样,那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就剩那个情郎了。陈宇峰盘算着要不然还是回去之后让自家哥哥再努力努力,好歹再生一个啊,不然这偌大家业日后岂不是要白送给那个郑天吉? “你还在怪我?” “我哪敢啊!”路游斜瞪了广志一眼,其实心里已经恨得牙痒痒了。他在昏迷前的那一眼让他十分确定,这个广志是知道城主令牌出了城会爆炸的,但是他就是不告诉自己!是,自己的命被他救下来了,但是现在炸的在这里半死不活的也是自己啊!此仇此恨,路游何止是怪!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不拦着你关城门,我不拦着你关城门,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你城主令不能拿。” “日后你就会知道,很多事情不插手,就是最好的安排。”脑海中回忆起广志之前在云初城外和自己说的话,路游此刻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个老和尚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路游:“我安排你大爷啊!你他妈不说我怎么知道!还最好的安排,最好的安排就是我被炸成残废啊!” 路游气的脑袋顶都要冒青烟,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的问道:“那你说,你还有什么安排!” “你的体质特殊,若是贸然修炼单一的五行之气一定会受到反噬,不过现在你就可以修习了。” “什么意思?” “反噬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经脉破损,筋骨损毁。” 路游明白了,合着他还没修炼已经成了筋脉破损,筋骨断裂的惨状了,也就无所谓什么反噬了。 这种提前打残自己躲过反噬的操作,简直机智到没朋友啊!才怪!摔! 谁要变成残废再修炼啊! “在你入破穴境界之前,你不用学习功法,你的攻击手段就是简单的利用元气,即便是不能动,你也能克敌制胜。” “………………”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是吗?就算我没意外受伤,最后的结果也是逃不了破穴之前当个残废? 路游把头一歪,眼一闭。爱咋咋地吧。认了,咱就没有那个主角的命! “等你冷静下来之后,你要尽力的去感受这天地间的元气流动,你要敞开自己的身体,迎接这些元气的进驻。你可以先从风元气和金元气入手,可能会有点痛苦,熬过就好了。” 广志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打坐,一直咳嗽的林耀开口道:“这个孩子身上的戾气很重,怕修行了之后只会助长他的戾气啊。” “施主身上的戾气也是不低。” 广志言外之意就是,你还嫌弃人家,你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护短的广志不软不硬的怼了一句,林耀也没有生气,他苦笑了一声,道:“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正是如此,我才有此一说啊。” 广志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身体内的伤病不是作假,说的那番话不是出于恶意。广志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他说道:“他还很年轻,我会让他明白因果循环的道理。修行之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选择的事情,他必须要成为一个修行者。” “能遇到大师这样倾心帮助他的人,实在是他的幸运。” 广志微微摇头道:“不,能遇见他,是贫僧的运气。” 广志此言发自肺腑,若不是因为路游这个奇葩一直抗争那人留下的樊笼,他不会有机会参透“静”字符,自然也不能离开那处监牢,那自己此生的宏愿就实现无望,说路游拯救了自己的余生也是不算过分啊。不过,广志并没有对林耀剖白的意愿。说完了话,广志就继续打坐了。林耀则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女儿,他看着女儿趴在板车上盯着路游,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泽,他心里对于路游这个人的疑惑不减反增。 这个人是谁?他来自哪里,为什么娟儿会对他另眼相看? ………………………… 兴隆商会是云兴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会,里面经营的东西更是多种多样。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云兴城背靠云初森林,上能联通九江府,兴隆商会的主营业务就是将云初森林里的物资运送到九江府,倒卖一些奢侈品来赚钱。这就要提到沧东大陆的一种特殊职业——猎人。 猎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赏金猎人,他们没有组织,大部分是一些宗门世家出来历练的年轻人,拿钱办事。商家只需要在专门的猎人酒肆挂上任务,货到付款即可。第二种就是像陈宇峰这样的,专门为一个机构服务,定期会到外面完成任务,生老病伤的都会有商会负责。一般情况下商会的猎人队伍人数都会比较多,因为他们要收集的东西很杂,除了异兽得到血肉皮毛,他们还会要收集一些奇花异草,疗伤的草药之类的,需要很多人力来运输。这个世界也是有所谓的储物戒,不过那东西很珍贵,兴隆商会是没有资格拥有的。 老幼病残组合跟着商队走早就被勘探好的相对安全的路线,因为是回云兴城的路线,他们越来越靠近森林的外围,一连几天都没有遇到过任何异兽,小队里的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不少都在讨论这次回去赚到了银子要怎么花,整个小队气氛十分融洽。唯独在末尾的老幼病残组合,一片愁云惨淡,主要是路游负责愁和惨。 路游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快就进入修行的门槛,毕竟在所有的异世界小说里,主角在修炼天赋面前就没有输过。可是,他很明显地忘记了自己那有悖于一般主角的运气。一连感应了七八天,除了收获几个响屁之外,他真的是连个屁都没感觉到。 路游绝望的看着天空,天空中的白云随着他躺着的板车的震动不断地摇晃着,他有的时候觉得这些云是近在咫尺的,好像伸手就能够到。有时又觉得这些白云遥不可及,自己就像是一粒微尘,连那些疼痛难忍的四肢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脑袋,不断地麻木胀大,心跳的鼓噪声被无限放大。 “你说,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修行的天赋。” 他的喃喃自语被坐在马车上的广志听到,广志停下了冥想,他回答道:“这世上有一出生就直接进入破穴境界的天才,也有枯坐面壁十余年才顿悟的修行者,不急的。” “…………” 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呢! 路游抽着嘴角把头扭到一边,一副了无生气的废物模样。 广志见状微微思索了一番,闭目,一道吹过林间的微风在此刻变了方向,风在林间穿梭,它掠过一个又一个大型的异兽,然后在一处莎草间卷起了一只成人两拳大小的粉色异兽,风托着这个小家伙一路飘到了兴隆商会的边上。风在离地两尺的地方消失,然后小家伙就一个屁股蹲的摔倒了地上。 “咿呀!!!” 尖利的叫声仿佛近在耳边,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你脑子里用最大音量放广场舞神曲一样,不止吵,简直吵得要命!路游痛苦的惨叫,他胳膊断了,连捂耳朵都不行啊。忽然,尖利的叫声消失了,路游睁开眼发现,原来是林婵娟为他捂住了耳朵,林婵娟坐在路游的头前面,低头脸靠的离路游很近,路游看着林婵娟愣住了,他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别的影子。 “哥哥你别怕,曼曼不会离开你的。” 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能被轻易地触动心底压抑的情感,路游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林婵娟的脸。 整个小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完全被打乱了,不少队员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鲜血就从他们捂着耳朵的手指缝里渗出来,到处都是哀嚎之声,可谓是一片惨相。陈宇峰用自己的金元气在耳朵上形成了一个薄薄的气膜阻碍了尖叫里面涵盖的风元气的伤害,其他几个修炼的人也都照此效仿,可是这个小队里大部分还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眼看着自己的手下痛苦的在地上打滚陈宇峰心里是又急又气,他提刀便冲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地,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异兽会来侵扰商队的道路。 一部分人跟着陈宇峰去找罪魁祸首,还有一部分则自发的守卫起商队,一个使用风元气的猎人撑起了一个十几米大小的保护罩,有余力的人将那些满地打滚的人全部拖到保护圈之内,风元气凝练出的罩子阻断了尖叫声里的风元气,虽然还能听到尖叫,但是已经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了。那些耳朵流血的人靠在那些货物旁低低的哀嚎,但是人看起来不会死了。一直忙着守卫之事的陈倩雪这时终于抽出空闲了,她看了一眼老幼病残所在的地方,出乎她意料的是,那里看起来一片祥和,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这个尖叫的影响。就连年纪最小的林婵娟都是一副怡然自得样子在帮路游捂耳朵。陈倩雪见此情景还以为那个怪物已经停止尖叫了,她放开一个耳朵的元气护罩,然后差点被刺穿耳膜的尖叫声一波带走。她脸色苍白的重新凝聚元气护罩,再看向那里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忌惮。 尖叫声终于消失了,陈宇峰带着人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却十分的古怪。陈倩雪急忙迎了上去,看叔叔脸色不对,她担忧的问道:“怎么样?是什么东西,很难解决吗?” “倒是不难解决,只是……” 说着,陈宇峰从手下手里将被关在特制笼子里的异兽递给了陈倩雪。 “…………” 陈倩雪看着眼前这个粉嘟嘟,额间一个小鼓包,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异兽,有点难以置信。 “这不是青翼飞樨的幼崽吗?” 青翼飞樨是生活在云初森林中间的一种异兽,成年体的外形巨大,堪比成年水牛,标志性的青色翅膀张开有数十米。全身最珍贵的就是他头上的那只角,是沟通风元气的良品,多少风元气的修行者为求它的一角而赶赴云初森林。不要看它食草温顺,就觉得它好欺负,所有这样想的修行者都成为它的角下亡魂了,成年青木飞樨发起疯来破坏力极大,寻常修行者绝对招架不住。但是,青木飞樨不喜欢人类,它们从没有在人类出没频繁的云初森林外围出现过,它们的幼崽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叔叔,我们要马上把这个小东西送走啊。” 一想到这个小家伙可能会引来成年的青木飞樨,陈倩雪花容失色。 陈宇峰的脸上也是一片愁容,他说道:“这个东西的叫声极其响亮,我只怕现在送走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带回来,万一成年的青翼飞樨真的找来,我们也好随机应变。” 第七章冲破桎梏,一跃开识 “哞!!” 低沉浑厚的响声响彻天地,青色的巨影从上空掠过,带起的飓风卷过商队,将货物吹的四散而开,来不及收拾翻倒的货物,陈宇峰厉声大喝。 “全体!防御!” 一层薄如水帘的屏障颤巍巍的在风中坚持了几个呼吸,随后就像肥皂泡一般的碎裂开来。但这也为商队争取到了喘息的时间,普通人迅速躲进提前用货物垒出来的屏障后面。巨影扇动翅膀降落在一株巨树之上,这时商队众人才窥得这只巨兽的全貌,兽身青绿,只有如同尖枪一般的巨角是铁灰色,一双巨大的肉翼上布满锋利的倒刺,浑身如同披着甲胄,四蹄如象蹄,一踏便能将人踩成肉泥。这么大的动静,路游抻着脖子非要看上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震惊的路游差点把脖子都给扭了。 那树上的是啥!犀牛咋上天了!? 路游看着那个像地球犀牛放大了三四倍的异世版犀牛,简直要疯了。 犀牛在地球就号称陆地坦克,现在坦克上天了,还自带装甲。路游表示,这还有啥好打的,还不赶紧撒丫子跑啊!但是广志大师表示,人家毕竟帮了咱们,先看看情况,万一不行的话,还是要帮帮人家的。也行,反正路游现在也不方便逃跑,自己的大腿都发话了,那就看戏吧。 异兽繁衍虽然没有妖族那么难,但是人家的孩子难道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只青翼飞樨绿豆大小的眼睛在商队里一番寻找,一下就发现了自己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崽。只见它鼻子里喷出粗气,仰天长啸。 “哞!!!” 一股音浪以它为圆心向着商队就扩散了过来,顿时绿浪翻滚,断肢残叶伴随着狂风席卷。陈宇峰一跃挡在商队和青翼飞樨的中间,沉身凝气,疯狂的抽取四周的金元气,也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小气旋。他劈出带着淡淡金光的一刀将气浪一斩而断,滚滚气流穿过他的两侧将他的衣衫吹的烈烈作响。此时的他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 “将那幼崽拿来!” 刚刚的一次交手让陈宇峰深刻地明白,他是根本没有可能战胜眼前的青翼飞樨的。他要带着这幼崽引开这只异兽,虽然他对陈倩雪作为继承人十分的不满意,但是陈家如今的后辈就只有她一个人,自己这个做叔叔怎么能看着她死。 陈倩雪似乎明白了叔叔想要做什么,她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她一边落泪一边将关有异兽幼崽的笼子往身后藏。 “不!叔叔!雪儿不要你死!” “傻孩子!你快把笼子给我!!” 要路游说,陈倩雪还真的有点傻,他叔叔可比她厉害多了,没了商队的这些人拖累,说不定还能逃出一条命来。她现在这样藏着笼子不肯给,她叔叔才真的要被她害死。 或许是路游心里吐槽她傻的意愿太强烈,陈倩雪的脑子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见她往路游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情感太复杂,路游直觉不妙。 陈倩雪抓住笼子拼尽全力的往路游这里一扔,笼子不偏不倚的正掉在路游的板车前。 “………………” 卧槽!姑娘你还要不要脸啊! 陈倩雪心里是有一瞬间的愧疚的,可是在看到岿然不动的那几人之后,一股诡异的理所应当瞬间占据了陈倩雪的心。广志和林耀原本的沉默在陈倩雪得知他们真的不凡之后就被笼罩上了一层世外高人的面纱,很难讲在遇到青翼飞樨之后陈倩雪有没有想过要求助于他们,但是路游那明显的看好戏的目光劝退了她。现在,她祸水东引,陈宇峰当即皱眉觉得不妥,陈倩雪却擦了擦眼泪,拦住了叔叔。 “叔叔,他们欠我们的恩情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可…………” “叔叔!我们还有商队!” 陈倩雪尖利的声音打碎了陈宇峰心中最后一丝的犹豫,是啊,他还有商队要保护。 青翼飞樨见自己的孩子被扔,一个俯冲就对着路游他们冲了过来。商队的人拽着能拽得动的物资匆忙撤退,生怕路游他们再将笼子扔回来。 “老和尚!” 路游看着俯冲过来的青翼飞樨嗓子都喊变了调,可是广志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过,绝不在人前出手。” “……!?” 路游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此时才终于明白,广志发下宏愿,众生平等,这等极致的慈悲就是极致的冷漠,这个老和尚根本就是一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都不眨眼的狠角色。 “如果你现在入感知境界,你就能活。” 说罢广志骤然从原地消失,连带着一直咳嗽的林耀。 林婵娟:“…………” 不是,说归说,为啥我爹也会消失?林婵娟满脸写着问号。 只是顺带的一翅膀扇过,板车瞬间四分五裂,路游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摔飞,林婵娟也是惨叫一声摔到了一旁。路游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青翼飞樨忙着用蹄子试探性的踩踏关着幼崽的笼子,那笼子似乎有符咒保护,里面的幼兽拼命地嘶吼,却没有了之前的威势。青翼飞樨暂时没有管像虫子的路游和林婵娟,它翅膀焦躁的扇动让这片地方一直处在狂风中,陈倩雪最后回头看见的就是一片飞沙走石,残枝断叶飞舞中她根本看不见那几个人的情况。 路游趁着这个机会挣扎着想要往别处爬,四肢百骸的痛苦到底抵不过对死亡的恐惧。他咬着牙想要爬的远一些,眼角的余光看到躲在一棵折断的树下瑟瑟发抖的林婵娟。不经意间,两个人四目相对,林婵娟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喜悦,她张口对着路游呼喊道:“路路哥哥!” 但是她眼里的光随着路游果断更换方向的动作而凝滞了,路游没有选择来帮她,即便她知道路游现在自己都只能用爬的,根本帮不了她,但是这个行为却让林婵娟伤透了心。更不用提站在隐秘处观看着这一切的林耀了,只见广志的一只手臂搭在林耀的肩膀上,林耀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见他气的浑身发抖,周身气势威重,哪里有半点病痨鬼的样子。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咬牙质问广志,他的身上闪烁着明灭的金光,很明显在和广志的压制做抗争。一根枯枝被风裹挟着扑向广志,却在广志身前几尺的位置骤然改变了移动的方向,向着别处飞去,身处狂风周围,广志却连衣角都没有飘动。林耀看着这一幕,他的愤怒淡了下去,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我以为,你只是个传说……” “如果你真的这么以为,你不会带着她来到这里。” “不管怎样,如果我的女儿出事,我便要和你不死不休!” 广志看着路游像个虫子一样艰难扭动的样子,他回答道:“我也希望不会。” 路游眼睛盯着眼前近在咫尺,可是又异常遥远的林子,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他发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那个老秃驴!强烈的杀意弥漫,他怀里的玉牌随之闪烁了一点微光。就在路游在脑海里盘算着怎么弄死广志比较好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理智告诉路游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耳边灌满了风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听见别人说话。 “哥哥,曼曼好害怕啊!” 曼曼!? 妹妹!? 路游的脑子瞬间就炸了,他不会听错的,那是妹妹的声音! 路游不顾手脚的伤势强行反身寻找声音的来源,他没有看到自己妹妹的身影,他眼睛里的光一下就熄灭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受伤太重出现幻觉了。 “哥哥!” 路游在脑海里再次清晰地听到了来自自己妹妹路曼曼的声音,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缩在树木底下浑身颤抖的林婵娟,慢慢的,一个蜷缩在床边的瘦弱的小女孩儿的身影和她逐渐重叠。不是路游主观的将两个人重叠,仿佛及其自然发生的事情,路游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也许………… 想到这里,路游渴望活下去,渴望林婵娟活下去的想法占据了他的一切,路游看不到,当他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的瞬间,他的双眸慢慢的染上了绿色的毫光………… 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 路游只觉得随着自己的呼吸声,周围的森林也在呼吸,那是一种人和自然和谐共生的奇妙感觉,好像自己和这些绿色的生命有了联系,他看不到,抓不住,但是他知道自己能感受到,感受到那些缥缈如云烟的元气在流动,它们在泥土里穿梭,最后来到树木的身体里,又随着树木的呼吸而逸散。 可是路游来不及狂喜自己进入感知境界,那只青翼飞樨终于弄开了囚笼,它现在有功夫来报复了,还有它的幼崽,刺耳的尖叫声再度响起,路游惨叫一声差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半死不活的路游显然没有活蹦乱跳的林婵娟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眼看着青翼飞樨就是一脚,要是真的踩中了林婵娟,那就连全尸都是找不到的。 路游目眦欲裂,可是他只能感知到元气,他根本就调动不了元气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路游甚至在这一瞬间做好了替林婵娟赴死的决定,他需要力量!他需要力量!路游此生从来没有过比此刻更渴求力量的时候,就在他的念头达到顶点的时候,路游眼前的世界骤然改变………… 一片一望无际的焦黑荒原之上,路游趴在那里,他的耳朵贴着土地,他似乎能感受到地下有一股力量在叫嚣着要破土而出。路游本能的意识到这就是关键,可是他举目四望,焦黑的荒原之上空无一物,他焦急的直接用嘴去刨土,干涩腥气的泥土粘着他的唾液被一口一口的吐出来,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远处轰鸣的雷声传来,路游抬眼看着那片黑云,他知道,他需要蕴含着生命的雨水,可是那片雷云是如此的遥远,它什么时候会来呢?或许他终有一日会来,可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自己不可以让她再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 为此,他路游可以拼上一切! 路游艰难的坐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用嘴挖出来一个小坑,他果断地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蕴含生机的雨水是吧,那活人的血应该也能算吧! 鲜血浇灌土壤,雷声轰隆大作! 仿佛一场邪恶的献祭仪式,魔鬼在窥伺人间。 便是这一刻,生机浴血而生,正是破土之时…… “啊!!!” 伴随着路游的嘶吼,一道浅绿色的元气宛若长满尖刺的藤蔓死死地捆住了青翼飞樨的蹄子,尖利的青色元气狠狠地刺破了青翼飞樨的皮甲。青翼飞樨哀嚎一声,转而怒视元气的主人,路游。路游此刻的模样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嘴里鲜血和泥土混杂,眼中满是癫狂的杀意! 这时,一道如大海般的浩然气息从天而降,青翼飞樨立刻如同遇见天敌一般咬着自己的幼崽立刻就跑了,路游也浑身一震,目光恢复了清明。浅绿色元气上的尖刺随之消失,温顺许多的元气游走在路游的四肢百骸,那种被广志灌顶时的感受路游再一次体验了一次,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在慢慢的愈合。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他踉踉跄跄的扑到了林婵娟的身边,甚至比获得自由的林耀还要早到一步,他按着林婵娟的肩膀渴盼的看着林婵娟的脸,可是这一次,路游感受不到之前的影子了。林婵娟又变的只是林婵娟了,路游有些失望的松开了她的肩膀,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婵娟眼中一闪而过难过。 路游给林耀让开位置,自己走到一边呆呆地站着。广志看着林婵娟像个孩子一样的扑进林耀的怀里嚎啕大哭,眼底却若有所思。 “我以为,你最领会到的会是金元气。” 五行元气各有特点,其中金元气是主杀伐金戈,拥有金元气的人普遍都是心志坚定,身有戾气的人,这很符合路游的性格特点,而且金元气霸道,所以对于路游的身体一定会有伤害,所以路游被炸残了广志都没有管,反正还要再伤一次,有什么好治的。可是出乎广志意料的是,路游最先感知到的居然是主生机的木元气,拥有木元气的人普遍性情和缓,善良。这是广志推测最难被路游感知到的元气,不过想想方才出现的带刺的木元气,广志也就不说什么了。 主治疗的木元气,路游居然能让它长刺,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没推测错。 路游张开手,浅绿色的元气如同漩涡一般在他的掌上汇聚,形成了一个网球大小的光团,路游心里杀念微微一动,光球瞬间就竖起尖刺,眨眼间完成了从网球到海胆的转变。 “像我这样的情况多吗?” “我不曾见过。” 路游即刻将海胆恢复成了网球的形状,也许是因为路游是用自己的鲜血为自己打开了开识境的大门,路游在凝聚和指挥木元气的时候总有种是自己灵魂延伸的错觉。 “你五行元气皆空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日后你最亲密的人。” “我明白。”路游乐此不疲的把玩着手里的元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广志,但是考虑到广志刚刚让自己送死的行为(路游已经意识到广志是为了让自己在生死之际激发感知,不然他早就发作了。)路游还是决定缓缓再说,何况,现在有外人在,也不方面。 路游隐晦的看了林婵娟一眼,他发现自己经过刚刚那一遭,竟然对这个黄毛丫头有了别样的感觉,自然不是对女人的好感,那是一种好像我们理应很亲密的感觉,理所应当到路游找不出话来反驳。 “你为何要救她?你的木元气因此而来?” “不知道。” …………………… 春来万物生发,斜阳夕照,云初森林里的雾气飘荡在天地间,映照着余晖,仿佛为外面的云兴城罩上了一层鹅黄的轻纱。 作为九江府四大名城之一,云兴城不同于刚刚兴建十五年的云初城,它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几经扩建战争的洗礼,斑驳古老的城墙透着一股厚重肃穆的气息。云兴城建于云初森林之前,九江之一的徽江之畔,多年来一直都是华唐对妖族和外国的重要军镇之城,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汇聚于此等待进入云初森林寻找机缘。 黄昏时分,云兴城城门尚未关闭,进出城门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守城校尉带着士卒十分认真地检查进出城门的车辆货物,对他们来说一点失误就足以失掉他们的项上人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外的官道上传过来,马蹄包铁,轰隆隆的极是震耳。城门校尉顿时皱起眉头来,朝着马蹄声望去,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数匹高头大马正风掣雷电般向这边狂奔而来,气势极盛,来骑不过七人,但是气势之壮,比百骑更胜,六名骑者清一色穿着金色重甲,包裹的只能看见双眼。为首的一个却只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看起来极是诡异。 城门内外的人们也看到了骑者飞驰而来,纷纷闪躲,守城校尉带着守城士兵拦在城门口,目光灼灼的看着这群来者不善的人,他身后的士兵也都纷纷握紧刀柄严阵以待。 “吁!” 为首的人勒马停下,他身后的骑兵也整齐停下。黑色的骏马在守城校尉的脸上喷了个响鼻,守城校尉脸色微变,但是他咬牙不退,只是盯着那个将真面目隐藏在斗篷下的男人, “入城文牒何在!” “…………” “哈哈哈!”为首的人忽然大笑出声,他回首对着身后的骑兵笑道:“看看,这才该是我华唐的军人!” “将文牒给他们。” “是!”一个骑兵应声出列,他掏出一张文书扔到守城校尉的怀中,守城校尉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脸色大变,他惊疑的看了为首的斗篷人一眼,随即躬身双手将文书归还。 “立刻下令全城戒严,搜捕一名年老的和尚,如有发现即刻禀报,不得擅自围剿!” “是!” 斗篷人打马离开,在衣袂翻飞间守城校尉似乎看到了贵人的马上横着放了……一个屁股?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的守城校尉立刻就被自己的手下打脸。 “校尉,那,那个人的马上是不是还放着一个人?这不是强抢良民吧?” “放屁!”守城校尉一脚就将这个士兵踹老远,怒骂道:“你他娘的瞎说什么,贵人会做这样的事吗!你他娘的要不想要眼睛了就自己找个地儿抠出来,省的在这里瞎看!” 旁边的兵士见上官发火,都是面面相觑,倒是有一名年岁大一些的兵士急忙上去拉住,劝道:“校尉,不过一句戏言,你何必生这大的气?” “你懂什么!那人的文书上盖的是磐龙石刻,分明是从京都而来!” 这些士兵这才脸色大变,眼中都显出惊恐之色:“校尉,你是说……他们是……是……!”声音发颤,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让他别瞎说,省的脑袋不保!” 第八章入云兴城 云兴城是军事重镇,所有街道的中央都为骑兵预留了一条通道。七骑在百姓的瞩目下招摇过市,径自飞马来到了云兴城城主府正门前,守卫在门前的兵士立时握紧了刀,七骑勒住马,领头一人抬起头来,看了看门头那块书着“东镇擎天”四字的大匾,嘴角微微一勾,轻轻一招手,便有一名骑士催马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金牌,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神武”二字。 “大人稍等!”守卫见到金牌,立时变色,急忙行礼,尔后迅速转身去禀报。没过多久,就听得一群脚步声响起,从府内出来一群人,为首一人一身喜庆的松鹤延年的喜服,国脸粗眉,年近五十的模样,他的身后浩荡荡的跟着一堆穿着华丽的人,粗略一看,只怕今日云兴城的贵族都在此处了。 “敢问可是神武军程千户?” 为首的人退去兜帽,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皮肤白皙,目如点漆,双唇极薄,眉尖一粒米粒大小的红痣。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带着一丝阴狠的气息,如利剑一般寒冷犀利。 “看来,程某来的不时候?” 看见来人的脸,为首的人脸不自觉的抽了抽,似乎颇有些头疼。 “实在惭愧,今日正是老朽的八十大寿。”此日正是云兴城城主萧远风的寿诞,本打算大肆庆祝一番,谁知道煞星上门,正好抓住他非休沐日宴饮,弄得他现在是满脸的尴尬。 领头人解开身上斗篷往身后一搭,倒是显出了一个趴伏在马上的人型。他翻身下马,其余的骑兵也跟着翻身下马,铠甲相击的声音整齐划一,气势惊人。领头人颇给面子的拱手恭贺。 “那倒是赶巧了,程即明在此恭贺城主!” “贺城主囍!” 他身后的六骑跟着齐声为城主贺寿,声音整齐划一,似有金戈铁马,穿云裂帛的气势,震得那些跟在城主身后的大小官员惶惶不安。 寒暄结束,程即明直接问道:“萧淮秀老大人可在此处?” 程即明问的正是萧远风城主的叔叔,整个云兴城的兵马总司,封号东镇将军的萧淮秀。 “萧大人今日外出巡边,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不如程千户先随老朽进府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府再商议。” “也好。”萧淮秀的所谓巡边并不是巡察华唐和别国接壤的边境,而是指云初森林的外围。考虑到云初森林里时常有修行者受伤迷路,还会有一些异兽出没,萧淮秀会定时的在云初森林外围巡视,确保云兴城外围村庄普通百姓的安全,称之为巡边。 萧远风属于地方上的高级官员,论起官位,比之程即明只高不低,但是此时对程即明却显得十分的恭敬。 程即明快要进府的时候,他微微侧头,缓缓道:“晚间要议事,不如让诸位大人回去换了官服再来?” 萧远风忙不迭的让这些人滚蛋,这些大小官员和权贵也早就想要离开,“神武营”是什么身份,天子亲军,每个入选的前提就是要是修行之人,一只分队可抵千人啊,有先斩后奏职权,随时都能杀了他们好不好。 他们做鸟兽散去,城主府顿时变得宽敞不少。他们这一散,倒是显出几个站在原地没动的人来。也就六个人垂首站在那里,程即明观他们气息沉稳,身边的元气流动不似常人那样细如蛛丝,便知道他们都是修行者。这也没有超出规格,城主作为国家一品大员,是有资格招募私人修士护卫的,只是数量上需要控制。 不过现在权贵大都会招揽这些人,只要明面上做的不过分,谁也不会真的较真。 “这个孩子是我从云初城捡回来的叛军余孽,城主给我的人带个路,我好将他看管起来。” “没问题。” 萧远风招招手,一个修士便带着一个扛着人的骑兵先行离去,其余人则跟着程即明进了城主府。 云兴城的城主府占地面积不小,但是装饰的也不是很精美,十分简朴。 “边境反叛事发之后,我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锁了边境,云初城上下十余万人,无一逃脱。我还立刻派了手下的干将前去平叛,接管云初城,如今情势都已经在控制之下。” 程即明淡淡道:“是吗?可是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你那个干将弄丢了城主令分令不说,自己也丢了一只眼,现在还不知道在那里哀嚎呢。云初城是先王15年前新建之城,本想用来和缓云兴城屯兵的压力,可是这次却在你们眼皮底下出现叛军攻城的现象…………圣上很是震怒,何况这次还出了大纰漏,云初城死牢被破,若是不能将那名逃犯抓住,两位大人前途堪忧不说,我程即明的脑袋只怕也保不住了!” 萧远风和那几个修士幕僚都是豁然变色,几番对视,满是惊恐之色,萧远风更惨,八十大寿闻此噩耗,只怕以后都对生日有阴影了。 “那……究竟是何嫌犯逃脱了?”萧远风惊讶之余回想,发现云初城并没有什么嫌犯的分量是足够到圣上的御案之上的啊。 “不急,等萧淮秀大人回来再说吧。” 在城主府穿梭,很快就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内,走到了一处精致的房屋外,萧远风轻声道:“程千户来的突然,事先也没有什么准备。这里是我叔叔年少时居住的地方,叔叔离府之后也没有人再居住了,现在给程千户住,想来是再好不过了。” 程即明看了萧远风一眼,他总算知道萧远风是怎么当上城主的了。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然就能察觉到程即明对萧淮秀的另眼相看,还能不动声色的顺着程即明满足他的心思,实在算得上一句人才。 程即明一挥手,他身后跟随的五名部下立时分散开来,便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开始检查起来。 程即明上前推开房门,打量一番,屋内一切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他瞥了萧远风一眼,道:“萧城主还时常派人来打扫这里?” “自然!” 考虑到萧淮秀年少和家中决裂,不得不说萧远风还真是能屈能伸。 程即明暂时就在这里住下休息,等待着萧淮秀巡边归来,这一等就是一个昼夜。 ………………………… 清晨,云兴城的城门口依旧车水马龙,等待入城的人在这里排成了长队,守门的士兵尽职尽责的抓住每个行人,检查他们的头发和脸。 “你!过来!” 不欲惹事儿的路游老实的朝着吆喝的士兵走了过去,只见那士兵厌恶的捂住了鼻子。路游心情颇好的往他跟前又凑了凑,争取让人家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模样。那士兵被熏得嘴角直抽,只后悔自己嘴贱招呼这个乞丐,可谁叫上面刚下了命令要严查进城的人,尤其是光头,要重点查看。这个乞丐虽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身上到处都盖着一层污泥,脚上一双草鞋,脸上更是被污泥混着血混着青草碎屑盖得看不见五官了,完全不用怀疑,就是个乞丐没跑。可是这个乞丐偏偏还剃了一个光头,自己必须要叫过来近身查看,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把脸上的泥巴给我抹了去!” 士兵丢过去一块抹布,路游也不嫌弃,就着城门口士兵喝水的桶就洗了起来。也不是路游想要用这个造型来迎接自己正式的异世生活第一站的(之前一次坐牢,一次是躺着过完的,都不能算。)可是奈何他们几个人里面就没有一个是用水元素的,附近又找不到水,他只能用草叶代替擦擦脸,结果越擦越糟。 路游洗干净脸,士兵更是叹气。 “你说你一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当一个乞丐!” 就差没把不求上进四个大字贴在路游脸上了,路游也懒得和他解释,只是问他。 “还有问题吗?” “你为什么要剃光头?” 路游抬头,只见一个人逆光站在上城楼的楼梯上面问自己话。路游敏锐的察觉到云兴城严厉的盘查可能和拒不入城的广志有关,他下意识的用谎言掩盖了真相。 “因为虱子太多懒得捉了。” 大概是因为年纪和上面明令要找的老和尚差的太多,路游没有再被为难。 云兴城作为九江府的重镇之一,人口流动量极大,常住人口更是在百万上下。他的街道修的极为平整宽阔,为的就是让军队可以直接在此列阵出击,二十个人横站都是不会觉得挤的。街道两侧商铺林立,不拘你做什么什么生意,只要不让人上街拉客都是可以的,只是一些特殊的商铺还是开在专门的街道,这也是为了保护普通的百姓,有意的将修士的生活和百姓分割开来。路游粗略的一看便能看到数十种不同的商店类型,路游站在云兴城熙攘的大街上,即便周围的人都躲着自己并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是路游还是心情甚好的,他骨子里还是喜欢充满人气儿的热闹都市,不然他不会混事儿都选择最繁琐的收账服务,不为别的,就是好那口热闹。 “臭乞丐!找死啊你!” 路游一个不设防就被身后的人踹了一个大跟头,他多日只喝了稀粥,不久前还大量的消耗了元气,正是手脚发软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一踹可是让路游摔得不轻。路游狼狈的倒在地上,手掌心火辣辣的疼。路游不想这么快就引起别人的注意,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踹自己的家仆和高坐马上的公子哥儿,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未来的行程添了一笔。 马上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衣着华贵,一身藏青色锦缎流光的袍子,腰上还挂着羊脂白的美玉。他的长相本来就十分英俊,是男子里都少有的相貌堂堂,配着一身华服,可以说是钱貌俱佳,引得无数过路百姓侧目。 郑天吉不屑的看了一眼狼狈摔在一旁的路游,压根没有将这当回事儿,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等待已久的马车之上。这辆马车乍看之下其貌不扬,可实际上却镌刻了不下十个阵法。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材料都能承载得住阵法的威力,不同的元气拥有不同的效果,将他们混合使用的阵法则需要极为复杂的合成材料,寻常人是根本用不起的,可见这辆马车的不凡。感觉到马车在身边停下,路游眯着眼睛看过去,感慨为什么这帮人都喜欢逆着光站,都什么破毛病。 只见那是一辆颇为朴素的马车,马车边上,则是跟着四五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路游隐隐见到那马车的窗帘子是掀开的,一张雪白精致的脸庞从那里一闪而过。美丽的模样让路游不禁挑了挑眉毛。一匹马凑了过去,伸手从车窗处接了一个很小的包裹,马上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他调转马头回来,将包裹扔到了路游的怀里。 “大好年纪莫要虚度!去找份活干吧。” 语气不好但是也并无恶意,那马车此时已经重新向前进,郑天吉一行人也跟了上去。路游一咕噜爬起来,目光在郑天吉的身上打转一番然后就落到了那辆马车之上,也不知这辆马车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路游两辈子都是第一次遇到别人的施舍,他好奇地打开包裹,里面却是几块酥饼和几个桂花糕,不仅香气浓郁,制作的也十分精美,就是量少,路游几口就全部吃完了。这几口吃的非但没有满足路游,反而勾起了他的饥饿。但目前,路游最关心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五脏庙,他打听出修士出没的坊市街道,还顺便打听出那个贵公子名叫郑天吉,是云兴城城主的外戚,家族势力主要集中在九江府上游,只是每年会来这里探望自己的姑姑。 郑天吉殷勤的跟在马车两侧,虽然隔着马车主人自带的护卫,但是这依旧浇灭不了他的热情。他寒暄一路,车里也时不时的会有女子的声音给他简短地回答。 马车最终在城主府前缓缓停下,郑天吉立刻催马到得车窗边,一副斯文之态,脸上甚至带着柔和的笑容,道:“世妹,到了城主府,可以下车了!”说罢他翻身下马,十分殷勤地上前掀开了马车帘子。 从车内出来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年纪,打扮十分朴素,一水儿天青色的纱裙,身段婀娜。芙蓉面孔,未施粉黛,一根木簪挽起部分鸦黑色发丝,剩下的随着她弯身下车的动作垂落身前,一双杏眼秋水含情,宛若春日盛开的桃花,惹人怜惜。就是如此随意的装束,这个女子的颜色也已经足够动人,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她愿为一人盛装华服,又会是何等的美艳。 这女子出了车厢,立时将手中拿着的一顶黑纱斗笠戴在了头上,顿时将她清丽的容颜俱都遮挡住,郑天吉急忙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扶住那女子下车,只是那女子却将身子缩了缩,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子疏离:“不敢劳烦郑世兄……!” 郑天吉有一分尴尬两分羞怒,他收回手任由女子自行下车。 他含笑向女子道:“世妹,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京师来的神武营此刻正驻扎在城主府上,恐怕要有大事即将发生,世妹不如就到我的府邸暂作休息?” “世兄前来迎接的好意,琬琰尚且没有感谢,怎么好意思再打搅世兄?何况琬琰初到云兴还没来的及向萧师伯请安,怎么能在叨扰世兄?琬琰多谢世兄美意了。” 郑天吉立刻摆手道:“世妹说这话就实在见外了。想你我两家乃是世交,我早就将你当成自家人看待了。既然你执意要住在城主府,那世兄就不勉强你了,咱们,来日方长。” “多谢世兄。” 苏琬琰说完径自往城主府走去,郑天吉目送她离开,眼睛却是盯着她的腰肢不放。他这副嘴脸没有逃过苏琬琰随身跟着的护卫的眼睛,但是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的主子都要对这个禽兽报以礼貌的态度,他们又怎么敢和他起冲突? “少爷,这苏琬琰真是油盐不进,您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她竟然还对您冷言冷语的,实在是不识抬举!” “你懂个屁!”郑天吉啐了自己的随从一口,他笑道:“一个女人的价值,不能只体现在她的容貌身段,还有她的身份。” 旁边一名随从嘻嘻笑道:“少爷高明!不过少爷,话虽是这么说,那兴隆商会家的姑娘也是不错啊,起码少爷只需勾勾手指,人就来了!” 郑天吉眼里寒光一闪,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那人抽了过去,将他抽的满脸开花,郑天吉喝骂道:“一个玩物也配和苏琬琰相提并论!?她现在还对本少爷有用,你要是管不住这张嘴,让本少爷的计划打了水漂,本少爷抽死你!” 旁边一人小心翼翼道:“少爷,听说这次兴隆商会外出采集货物不太顺利,似乎有点影响了他们的生意,您要不要去看看那陈倩雪,也好看看情况?” “知道了。”郑天吉冷笑道:“不过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小小的兴隆商会而已,用不着这么殷勤,还怕她跑了不成?” 郑天吉转身去翻身上马,沉声道:“现在要紧的是把神武营的来意打探出来,我就不信区区一城叛乱能让他们来一趟!” 第九章书店相遇 路游按照路人的指引很快找到了位于云兴城东南角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没有名字,就叫无名街。云兴城部分和修士相关的交易买卖就在这里进行,路游走进这条街道,发现这里对比外面那些街道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宽阔的街道两旁是随意摆放的小摊子,大部分就是一张破布然后铺在地上,上面再摆点奇形怪状的垃圾。原谅路游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些货物,毕竟你也不能对着,烂树根,破铁块儿,枯黄的杂草这一类的东西说这是商品。摊子遮挡了百分之八十的街道,只留下中间一小条羊肠小道用来走人,那些摊贩主人半死不活的缩在摊子后面,要是没人上前主动询问,就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穿梭在拥挤的人潮里,路游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现代的商业街里。 这条街的人穿的衣服可谓是乱七八糟,穿什么的都有,路游这样的都算不得奇怪,还有比他还破的。后来路游才了解到,修行其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大部分人为了修行都是废寝忘食,经常去到险远的地方去寻找突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对身外之物上心了。那些衣着光鲜的修士,不是找到靠山了,就是本人就是靠山的一员。而且路游找到的这条街也不是高级修士会出没的地方,这里能找到的都是一些连破穴境界都没突破的底层修士。 这就要稍微提一下华唐这个国家的一些政策了,华唐是由修士建立,并且本身就拥有国有宗门的国家。他们的执政政策是倾向于融合普通百姓和修士,不同于其他大陆和国家分离修士和百姓,神化修士,将百姓转化为修士的附庸。他们更倾向于培养修士的“普通情感”,不斩断修士世界和普通人之间的联系。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普通百姓都对修士生活有点了解,前面提到过,成为修士的前提就是自身五行之气有所缺失,这样出生的孩子会很虚弱容易夭折,往往等不到修炼的机会来临,孩子就会死去。百姓知道其中的联系之后就会将虚弱的孩子主动上报,这大大提高了华唐修士的出现概率,而且修士对百姓的了解越多,就越不会将他们视作蝼蚁,这样也就无形间避免了许多屠杀。 当然,这个政策也有很多坏处,比较典型的就是消息传的多,传的广,虚假信息也就参差不穷,曾经在历史上一度让华唐获得了“全民修士”的“美名”,在各国面前惨遭耻笑。而血缘对修士的影响力也在不断扩大,宗门之外,家族也随之崛起。 如今路游问路,直接被一竿子支到了鱼龙混杂的无名街道,他既新奇又奇怪的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周围明显有所变化的元气流动,路游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广志告诉了路游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但是路游怀疑广志由于自身境界太高所以可能会遗漏很多基层修炼需要知道的常识。而且,路游保留自己怀疑广志说假话骗自己的权利,虽然他信以广志的智商应该不会这么干。 逛了一圈,路游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家疑似荒废的书店。这个时候路游尚且不知自己其实只要随便找一家书店就可以买到他想要的科普书籍,走进这个阴暗的小店,路游惊奇的发现这个濒临倒闭的书店里,竟然还有人在看书。就在唯一向阳的窗户下面有一张案几,从背影上看,是一个带着儒巾书生盘坐在那里看书。路游左看右看也没找到能搭话的老板或者伙计,他干脆自己在书店转悠了起来。书店虽小,五脏俱全。路游挑了几本史书,几本游记,还有几本医书,全部抱在怀里,厚厚的一摞书砸到案几上,将沉迷于看书的书生吓了一跳。书生抬起头来,路游看清了他的模样。 书生年纪不大,有点消瘦,眉目疏朗开阔,俊雅秀气,许是因为他的书看的太多,他的身上看不到太多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有的血性和冲劲,反倒是有了一些经年累月看书才能沉淀出来的儒雅气质,一笑眉眼弯弯倒有几分可爱。路游衣衫褴褛,浑身狼狈。书生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厌恶嫌弃之情,只将路游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的书友看待,可见他的性格和家教都非常好。 “这位兄弟,你也来此处看书?” 看得出来这个书生对自己多了一个书友的事情十分惊喜。路游挑眉反问道:“这么个破地方,我不来看书,来干什么?” 书生扫了一眼那一摞书,从书脊来看还真是杂。他有心想问,见路游斜靠在窗边,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手里已经拿着一本书翻开了,明显就是不想再和他搭话。 看了书路游才发觉广志没有欺骗自己,可他也确实漏说了很多。并非是一定要达到破穴境界才能算作真正的修士,只要你能够感知到天地间的五行元气流动,你就已经是一名修士了,只是很大一部分的修士,这一生都没有机会走到开识境界。而这一部分的修士去向广志并没有和路游说过。 在这个异世大陆之上,元气修炼的整个流程已经非常的完整。能够直接使用元气战斗的是战力最尖端的修士团体,他们位于金字塔的顶端。而在他们之下还有更为庞大的金字塔的塔基,他们垄断了除战斗以外元气的其他所有作用。包括但不限于,特殊材料研究、元气丹药炼制、元气兵刃锻造等等。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战斗力不高,但却是最受保护的一个群体。由此也就引出了这个异世界大陆的战力体系,元气的运用和储存量是战力的基础,而这些辅助用品则是决定了你能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几成。纵观历史,不乏有高等级的修士被低等级的修士,依靠特殊材料制造而成的兵刃杀害,在正式开打之前,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一定能赢对方。在大多数修行者只能修行一种元气的情况下,少数运气好的人会天生缺失两种或三种元气,如果他们侥幸不死的话,他们就可以修炼两种或三种元气。但他们的元气缺失也是有多有少,大部分也是以一种元气为主另外几种为辅助,这种天赋型选手属于出生自带外挂。 异世界的五行元气,和地球古代的五行学说有很多重合相似的地方。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这一套相生相克的原理完全相同。但是在实际运用上,金元气攻击力最强,火元气次之,水元气和土元气不分上下,最垃圾的就是木元气。因为拥有木元气的人大多性格温和不喜争斗,而且木元气代表着生机。他们普遍长寿且经常担任医生,药师之类的职业。让这样的人上战场打仗,怎么,要给敌人套一个奶妈buff? 怀揣着驰骋异世界大陆,踏着鲜血成就赫赫威名梦想的路游,没有想到自己对最先点亮的技能树居然是治病救人。 刺客的心,奶妈的命。 杯具啊! 一阵清雅的茶香飘过路游的鼻尖,无形之间路游似乎有一种微风拂过心田的错觉,而自己烦躁的心却真实的有一点被安抚的感觉。 灰衣人将茶摆到书生的面前便要离开,路游叫住了他。 “为什么你只给他一个人上茶,我不是客人?” 说实话,路游这一身乞丐装扮,怎么看都不会是店家欢迎的客人,更何况这个人根本不是店家,他刚想开口回话。旁观的书生就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书生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推到了路游的面前。 “他并不是店家,但是你说得对。好茶怎么能一个人独享?” 路游没有一点推脱的就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看的那个灰衣人眼里直冒火。 “去再沏一盏来。” 书生淡淡的将灰衣人支使了下去。 “好喝吗?” 书生笑着问路游,路游点头,实话称赞道:“这是我这一辈子,目前为止喝过最好喝的茶。” 路游丝毫都不怀疑他刚刚喝的茶绝对是价值千金的茶,就凭一口茶下去。他就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因为烦躁的心情导致元气流动凝滞的小意外被解决了,自己的元气又重新顺遂的流动了起来。能够直接影响到元气流动的东西,哪怕路游根本不了解这个异世界大陆的物价,他也能猜出一二。只是路游一看这个书生,一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八成就是一个一心读书,不知柴米贵的贵族少爷。喜欢谈风雅,多过谈金钱。 果然书生听到路游称赞他的茶,脸上的笑愈发真心。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茶,在宁心静气方面,颇有一点好处。” “你是药师?” 听到书生说他自己配的茶,路游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药师这个职业还是路游刚刚才知道的,能够承担这一类职业的人,首要的条件就是要对元气的流动非常敏感,他们会调配拥有不同元气的动植物,并且最终让它们完美的融合到一起。一般情况下只有修炼水,土,木元气的人才能成为药师。路游方才一进门现在这个书生的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正是和自己体内的木元气同宗同源。 “只是一点个人的兴趣爱好。” 灰衣人此时将新沏好的茶端了上来,书生主动端起茶碗敬了路游,路游也回敬,一时间如果不是两个人的外形看起来差距太大,这倒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我看你拿了这么多的书,各个方面的都有。莫非兄台是来自华唐以外的地方?” 书生依旧是和声细语的问话,眼底的探究被深深地掩藏起来,路游尚且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被问及来历,路游毫不犹豫的就开始胡扯,只见路游一拍大腿,吓的书生一震。 “我家本住在云初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狗叛军攻城,夺我屋,毁我田,可怜父母魂归天,我惨流落到市井间,独自行乞在庙前,此恨更难填!可怜元气通,来此读书篇,势要努力杀仇人,送他上青天!”(熟悉星爷的小伙伴就不用我多说,看得出出处吧。)这一通贯口念下来,书生和那个灰衣仆人都愣住了,路游灌了一口茶等他们反应过来。 消化了一会儿,书生问道:“那兄弟你是刚到云兴城不久了?” “不错。” “那想必你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银两,连住处都没有吧。” “是啊。” 路游从善如流的回答,他比较好奇这个书生,问这些东西究竟是要干什么?总不会善心大发,要把自己这个“可怜人”带回家吧。而那个站在书生身边的灰衣人脸色开始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 书生自然没有那么说,但是他给路游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你当我的保镖,陪我去一趟云初森林。” “………………”话题这么跳跃? “少爷!这怎么可以!?云初森林如此危险,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开识的兔崽子,还是木元气。他怎么能保护得了您呐!” “…………” 路游还没来得及回答,书生身边的灰衣仆人就先爆发了,他当然不敢说自己家的少爷错,他只能指着鼻子贬低路游。路游怒极反笑,他确实看不上自己的木元气,但是自家儿子自家疼,木元气吃你家大米了! “嘿!怎么说话呢?木元气怎么啦?你们家少爷不也是木元气?有本事你以后受伤了,别找木元气的救你呀!” 书生和灰衣仆人听到路游的话皆是一愣,书生的目光中带着惊讶,而灰衣仆人则惊讶中带了更多的警惕,路游这才发现自己失言。 同为修士的人只要一见面就可以知道对方是否是修士,这是因为身为修士无时无刻不在沟通天地间的元气,自身周围的元气流动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除非是级别远高于对方,否则一般情况下修士是无法得知对方是使用什么元气的修士。因为属性的原因,如果在战前提前泄露了自己的元气属性,那就是先输了对方一招。所以大部分的修士都会在身上佩戴可以遮掩自己元气属性的物件。所以,路游修炼水平低微却能一语道破书生身上的元气属性,才让他们如此惊讶。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家少爷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一看就知道不是水元气就是木元气了…………我不会猜中了吧?” 路游故作惊讶,也不知道书生有没有看穿路游的把戏,他主动揭过此事,转而针对灰衣仆人。 “我记得爷爷说过,三日之内只要我能找到愿意带我出城的人,他就不拦着我。你可以不听我的话,难道你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老仆自然不敢。但是此人身份不明,来路不正。让您跟着他一起出城,老奴办不到。” 灰衣仆人虽然对书生有十分的恭敬,但是很明显书生是支使不动他的,他在书生的身边更多的是像一个监护者,而不是仆人。书生脸上的笑完全收敛,他冷着脸问道:“真的不行?” “绝无可能。” 灰衣老仆深深地弯腰作揖,但是态度丝毫没有软化。这个老仆很显然在书生的家中是拥有特殊地位的,书生根本拿他没辙。正当路游觉得结局已经毫无悬念,他的耐心耗尽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书生忽然一改乖巧的形象,从袖子里就掏出了一把粉末,对着灰衣老仆的脸就糊了上去。本来这种像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手法是根本不可能击中灰衣老仆的,奈何人家忠心耿耿,根本没对自己的小主人设防。于是,灰衣老仆就在一脸震惊中,顶着一头一脸的白末晕了过去。随后书生一脸温柔的看向路游,就仿佛刚刚偷袭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们出发吧。”。 路游:“………………” 少年,你的马甲掉了你造吗? 书生显然不是一开始路游认为的温文尔雅的性格,该出手时就出手,连自家的仆人都不放过,说放倒就放倒。 路游跟着书生走了,毕竟这个世上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用这个异世界大陆的说法。那就是没有修士会和元石过不去。 元石,顾名思义,就是能储藏元气的灵石,天地万物都可储藏元气,但是因为大部分的物体它们所蕴含的元气属性杂驳。就比如,蕴含大量木元气的草木,它们的体内也是存有少量的水元气和土元气的。承载厚重之土元气的土,它里面也是会含有少量的金元气和水元气。修士去吸收这些气息的时候,还必须要经过。自身经脉的炼化和提纯。平时修炼自然无所谓,万一到了战斗的关键时刻,快一分回复元气的速度,就是多赢得了一线生机。 于是在一批又一批孜孜不倦具有探险精神的修士的努力之下,一种特殊的矿料被发现。这种矿料自身不具备任何属性,它可以容纳天地间所有的元气,但前提是这个元气的属性必须单一,只要是输送进去的元气,不被提取吸收。元气的逸散就可以几乎忽略不计。 路游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就惊呼,这简直就是上天为修士准备的充电宝啊。于是这片大陆上的人们,便按照容电量……哦不,是承担元气的多少,来划定了元石的价值。根据研究出来的储存元气最佳大小,所有的矿料都被切割成了大小相等的石头。大约俗世间十两银子的大小和重量。(这个并不完全一定,总有一些特殊阶级可以使用大小和通用不同的元石。)下品元石,能供修士反复填充元气和使用十次。一次能填充的元气是一个网球大小。中品元石也是十次,一次能填充的元气是一个篮球的大小。上品元石只能使用一次,但是一次就可以填充元气十倍于中品元石。书生给了路游整整一袋子,上百颗的下品元石,换算成银子就是一次性给了路游千两白银。 “我叫路游,马路的路,旅游的游。” “我姓萧,你可以叫我萧佑宁。” 姓萧?路游挑了一下眉毛,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云兴城最出名的修士家族就是萧家,现任的城主和兵马司的主帅都是萧家人。见到路游面露迟疑,萧佑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故作叹息的说道:“若是你顾及我的身份…………” “没问题。”路游截住了萧佑宁的话,他才没在怕的。 自己在云初森林有人! 再说了,万一这个小少爷真的凉了,大不了自己和广志这个老和尚一起做逃犯好了。 “你我一见如故,我怎会因为你的身份就放弃你?我答应要带你去云初森林,我决不食言。” 萧佑宁:要不是你把元石揣的那么快,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路游一边拉着萧佑宁去和自己换行头,一边问萧佑宁问题,然而问题却都叫萧佑宁摸不到头脑。 “你家那个叫萧炎的先祖是不是火元气?” “你有没有家传的戒指什么的?” “你被退婚了吗?” “………………” 萧佑宁真的开始有点担忧自己的云森之旅了。 第十章可笑天意弄人 云兴城的城主府正厅宽阔堂皇,几十号人站着都不显拥挤。都是一早就被萧远风按照程即明的要求喊过来的云兴城勋贵和负责云初城叛乱的相关官员,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一个个面如土色,萧远风避开他们乞求的目光,事不关己的品茶。程即明就负手站在庭前,他看着这座城主府,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临走之前在京师看过的云兴城城主府的平面图。观察过后,他发现这里已经有很多地方和那张图纸对不上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着堂里坐着的那位庸碌的城主已经是萧氏里面第十三任城主了,这占据了云兴城历代城主里的百分九十。现在这里依旧不是是皇帝陛下下旨所建的城主府了,它已经等同于萧氏的死宅,想到这里,程即明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收拾停当,姗姗来迟的萧淮秀一身锦袍的来到了城主府,萧淮秀征战多年,他身形挺拔宽阔,虽然已经须发皆白,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沧桑,眉宇间沟壑纵深,但是周身的气势还是如同刚刚出鞘的利剑,威势逼人。萧淮秀和萧远风是兄弟,他们还是能在外形上看到一些相似,都有一双大大的杏眼,只是萧淮秀的眼睛炯炯有神,而萧远风的眼睛已经被酒色侵蚀,浑浊不堪。萧淮秀随了自己出身风尘的母亲,长相在年轻时就是清秀有余英武不足,脸型是美人的鹅蛋脸,所以得名淮秀。现在岁月和多年的征战终于抹去了他身上所有和秀气相关的东西,他蓄着一道络腮胡遮住了椭圆的鹅蛋脸型。他和程即明目光相触,萧淮秀脸色沉凝,程即明却扬起了一抹笑,看起来多了一份孩子的真挚。 “师叔。” 正厅之内鸦雀无声,萧淮秀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垂着眸子很悠闲地品着茶,完全把和他打招呼的萧远风当成空气。程即明就坐在他对面,在他身后,则是那五名如冰山一样的神武营士兵,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手按刀柄,目光犀利,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触他们那无情的目光。 萧淮秀到进来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而城主府上下则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一时间只能听到初春的蝉鸣,还有那些大人们咽口水的声音。这些人混迹官场久矣,官场之事知道的门清,程即明的到来就像是拿了把森然的钢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随时可能脑袋搬家。 “你们知道,叛军里面缴获了星尾箭,这是违禁品,我想知道,是谁卖给叛军的。” 程即明淡淡的声音响起,在空荡的大厅里飘过每一个人耳边。他抬眼鹰鹫般犀利的目光扫过这些大人,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了指一个抖得尤为厉害的男人。 “是你?” 那男子如同筛糠般直发颤,一下扑倒跪在地上,颤声道:“大人,下官……下官没有罪啊!” 他一身官服早就被汗水浸湿,不过三十八九年纪,保养得宜连将军肚都没有。 程即明挑眉,右手食指抚了抚自己的眉毛,遮住了他厌恶的眼神,淡淡道:“说吧,都有谁参与,本千户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虽然不忍心看同朝为官的同僚如此,可是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郑大人负隅顽抗只会祸及家人,您的**才刚满月,不值当啊。” 这名郑姓官员豁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萧远风,萧远风立刻将手里的茶碗一掷,擦着这个官员的脑袋落了地,碎的一片狼藉。 “你看我做什么!?本城主那难道还会包庇你!?”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我就是签了个单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远风涨红的脸在听到单子的时候微微一抖,程即明似乎没有兴趣看这出拙劣的戏码了,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神武营士兵立刻扑了过去,利落的将那个惨叫的官员一脚踹晕。 “你把老夫叫来就为了看你逞威风?” “自然不是,这些都是小事哪用得着请您过来一趟。” 程即明挥挥手,神武营的士兵随即驱赶着那些惶恐的大人们离开,而令萧远风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边也站着一个神武营的士兵,看他架势分明也要自己走。如果他也走了,那么这个大厅里面剩下的人只有程即明和萧淮秀,他们想要说什么?一个从京师而来,凶神恶煞的神武营千户。一个对萧家充满怨恨,被踢出族谱的云兴城兵马司大元帅。他们两个人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可是纵使萧远风,心里有1万个不愿意,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驳斥程即明。如今的萧家已经比不了多年前如日中天的萧家。自从萧淮秀多年前叛离萧家之后,萧家在外的弟子,就一个一个的被逐一剪除,最终剩余的族人也只能龟缩在云兴城。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萧远风他不是实力比不过程即明,而是他不敢和程即明撕破脸。现在的圣上脾气可远不如之前的那位好,若是撕破了脸,一句屠城令也不在话下。 “我是城主,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够知道的。” 萧远风强撑着作为城主的尊严问了这么一句。 “城主?自打你派遣手下去探查云初城的秘密,甚至试图接管云初城开始,裁撤你城主的命令就已经在路上了。”程即明看着萧远风瞬间煞白的脸。心里始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毫无胆气的男人,竟然会坐在那里面不改色的萧淮秀兄弟。据说这个萧远风还是名门主母之后,可见家族血统并不能真的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啊。程即明还是觉得宗门情谊应该高过家族血脉,毕竟能够进入宗门大派的,起码都是经过筛选的。但是血脉这个东西就是天生的了。 命令手下将瘫软的萧远风拖走,程即明还是给了一句忠告。 “我若是你就会抓紧时间想想。怎么样才能保全族里的其他男丁。” 程即明说这话是对萧远风的提醒,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萧淮秀的脸上,观察着萧淮秀的反应。萧淮秀处变不惊端着茶碗,就好似完全没有听到程即明说的话,也根本没有听懂他话里想要将萧氏除名的意图。 即便早就已经见过多年,程即明还是不敢相信。重感情的肖怀秀会真的彻底和萧家划清界限。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萧淮秀被先皇安插到云兴城掌握兵马大权,其目的就是为了用他来牵制萧氏的族人。而且这样做也没有违背开国君主千年以前对萧氏的承诺——永不撤销萧氏的兵权。 “经过我深入的调查,我发觉云初城的叛乱并不简单。其中牵扯到的势力错综复杂。萧远风只是做了出头鸟,替罪羊一只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那名逃出的囚犯。” 程即明并没有完全对萧淮秀说实话,云初城的叛乱是由萧远风主动挑起,他甚至派了自己的得力干将想要前去收复云初城。萧远风的一系列行为很明显的说明了他已经察觉到了云初的秘密。可是问题在于知道云初城秘密的人并不多,而他眼前恰恰就有这么一位。 “程大人。老夫是将领只懂带兵打仗,你们这些查案的事情我不懂。”萧淮秀放下茶盏,“三年前新皇继位,你们派人通知老夫要加大对云初城方向的守备兵力。没有给老夫一个理由。如今云初城出了事情。看你急慌慌的从京师赶过来。怎么?现在仍不愿对老夫说实话?” 程即明拿不准萧淮秀的心思,他虽然是神武营的千户,天子亲军。但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还是不由的会感到气短。从见面时叫的一声师叔便可以知道,萧淮秀对程即明是有教导之恩的。换句话来说,萧淮秀非常了解程即明,而程即明对萧淮秀的了解却并不深刻,只是来源于些书面资料。程即明自己就是干审讯行业的,他深知那些书面材料所言的东西有多少是根本站不住脚的,他无法根据这些真假不明的东西去构建萧淮秀的形象。 萧淮秀受先皇大恩,他对三年前当今圣上推翻自己哥哥的政变非常不满。如果有机会,程即明真的很怀疑萧淮秀会造反,毕竟…………他们至今也还没有找到对外宣称已经死了的先皇的尸体,还有华堂唯一的羲和公主。这两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对先皇依旧忠心耿耿的旧臣的领地发生了叛乱,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如何能让人不怀疑? 萧淮秀的过往在整片沧东大陆都是非常出名的,程即明现在必须要依靠萧淮秀的帮助,他只能选择相信。 “云初城关押了一名三品国士。”萧淮秀震惊的看着程即明,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程即明苦笑一声,缓缓说道:“现在,他已经逃出来了…………” 萧淮秀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在刚刚开始的震惊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云初城是15年前忽然建立的,因为地理位置孤僻,位于云初森林的后面,整座城的建造可谓劳民伤财。当初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力排众议竭力劝先皇要铸造这座城池。为的恐怕就是关押这名国士。可惜呀!谁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建造这座牢笼太过劳民伤财,导致民怨四起。15年后一场叛乱,又将牢笼打破,把犯人放了出来。” 萧淮秀不由感叹,真是时也命也。 “以圣上做事的缜密程度,我想他不会只设立这一座城池作为困住这名国士的樊笼。你本来可以将这件事情继续隐瞒下去,可你却主动来寻求我的帮助。想必,是陛下的安排出了什么意外?” “这件事情还是由我来替程大人说罢。”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外响起,带着黑色丝巾斗笠的女子款款走进大厅。明显是她和程即明早有约定,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轻松就进入被神武营士兵把守的大厅。 女子摘下斗笠,正是昨日就进府的苏琬琰,今日她换了一身湛蓝色的长裙,清澈的蓝色将她的肤色衬的更加莹白,明显她是适合这样的颜色的。萧淮秀一见苏琬琰眉头就是一皱,但却不是生气,眼里关怀居多,萧淮秀就像是一个严厉的长辈一般教训苏琬琰。 “这里已经是多事之地,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往这里跑?简直胡闹!是你带他来的?” 萧淮秀语气危险的质问程即明,程即明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师叔祖你误会了”苏琬琰解释道:“并不是程即明师兄带我前来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游走在学院和云初城,一方面是为了帮助陛下巩固照看大阵,另一方面也是去看看那位前辈。” 苏琬琰的话震惊了萧淮秀和程即明两个人,萧淮秀惊讶于苏琬琰已经成为圣上的心腹,还每年都会来这里一趟。而程即明则是没有料到,圣上会同意让苏琬琰接触那个囚犯,那也就是说云初城关押囚犯的事实,苏琬琰也是知情者,他默默地将苏琬琰的名字也放上了怀疑的名单。 只是他面上半点没有露了痕迹,他询问苏琬琰道:“那位先生可有说过什么?” “不曾。” “你再仔细想想,一句都没有?” 苏琬琰蹙起眉头,她的思绪回到了她最后一次面见广志的时候,广志还是像往常一样面对墙壁枯坐,对苏琬琰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他时不时的还会对同牢房发疯的狱友有点反应,苏琬琰几乎以为他是聋子。说起这个狱友,苏琬琰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他知道圣上在牢房栅栏上动的手脚,这样的“静”字符的威力就连她这样一个没有踏进牢房囚室的人都会觉得内心平静不起波澜,这个人倒是还能继续嚷嚷着要杀人,还喊什么“杀了……秋名山……买豆腐……”。 因为贪恋这短暂的平静时刻,苏琬琰愿意每年都不辞劳苦的奔波在大陆的两端,将自己的时间尽数花在了路上。而且,有时运气好,她还能在这里远远地看一眼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也很值得了。 结束了回忆的苏琬琰还是摇了摇头,程即明有些失望的沉默了。 “陛下对这位先生安排了三重的枷锁,第一重就是那里的樊笼牢房。冲破牢房之后还有云初城本身的阵法,可惜云初城之前遭遇了一次强袭,星尾箭摧毁了城里的阵法,那位先生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触动阵法反应。最后一重阵法,圣上将阵眼放在云初森林,以云初,云兴,云升三座城池为阵基,一旦开启,方圆千里都是阵法所在范围,那位先生也难逃这个罗网。” “那还等什么?尽快开启阵法啊。” 面对萧淮秀的催促,苏琬琰和程即明脸色都十分的难看。萧淮秀惊疑的问道:“难道,这座大阵也出了问题?” “大阵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控制大阵的九龙玉牌不见了。若是没有这个玉牌,开启大阵就必须要到达阵眼,那里已经到了云初森林妖族的地盘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牌珍贵又不能被人注意和发现,当时督造云初城的一位刘姓官员家中有一个仙人赐个他们家的传家玉牌,圣上便干脆将玉牌容纳进了那枚玉牌之中掩人耳目。并且暗中交代了历代城主之后必须一直保证刘家的富贵,以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家道中落典当玉牌。云初城的城主令还有三枚副令牌,就是用来启动云初城的护城大阵,阻拦囚犯同时也阻拦玉牌离开云初城。但是,当程即明师兄赶到云初城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叛军攻进了城,一枚城主副令和那块玉牌都消失了。” “什么!” 开了上帝视角的我们知道,这两样东西都是路游带走的,这就是一个意外。但是程即明并不知道,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这个人带走玉牌同时还知道要带走城主副令来避免触动云初城大阵。他不可能对这一切隐秘的事情毫无所知,而且自己引爆了那枚副令,赶到现场之后他竟然连一点血迹都没看到,可见此人的境界也是深不可测。结合这一切的一点,程即明相信这一切都是有人可以安排引导,目的就是释放这个国士给华唐带来灾难!现在,他怀疑的对象暂且只有两个,萧淮秀和苏琬琰。 “我将一切可查的东西都查了,那个人做事收尾干净没留下一点线索。拥有城主副令的那个狱卒已经被人杀死,而那个刘姓的官员也根本形容不出给他消息的人的模样。这个人做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缜密至极啊。” 现在情况十分的尴尬,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万一那名国士囚犯趁着这段时间逃出了大阵范围,他们所有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只怕都会被圣上迁怒。关键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被囚禁了十几年的国士对华唐到底有多深的恨意。一个对华唐有恨意的国士在外游荡,这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他们简直不敢想。 “立刻传令封锁云初森林,所有的商队,猎人即刻撤出森林,我亲自带人进云初森林开启大阵!” 萧淮秀起身便要离开,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微微侧头询问程即明。 “他逃出来已经五六日了,要跑早就跑了,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是相信这个囚犯还在云初森林,你为何如此笃定?” “圣上有吩咐,只要云初森林风平浪静,他就一定还在这里,在大阵的范围之内。” 第十一章萧佑宁的目的 不得不说相比较外来人的路游,萧佑宁更加了解云兴城的运行规则,他拦住了路游试图在无名街道好好逛逛的行为,表示自己的药粉不能迷晕灰衣老仆很长时间,他们必须马上出城。 “我们俩手赤手空拳去闯云初森林?就算你不打算深入,也不敢这么作死吧。” “不必担心,出了城,我自会带你去采购需要的东西。” 反正自己随时可以撒手不干,路游自然对这种事情没有多上心,他只是象征性的提一下,免得萧佑宁怀疑他在云初森林里有什么依仗。 “好,你是老板,都听你。” 路游换了一身黑色的皮甲劲装,用异兽皮特制的衣服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光泽看得出上面细细密密的鳞片痕迹,这件衣服是用一只土元气的麟蛇制作而成,可以阻挡一般异兽的攻击。 在这片大陆,妖是除了人之外最大最强的种族,他们拥有人类的外形和一部分妖异的特征,例如肤色,瞳孔,体态等,一般来说用肉眼就可以区分妖和人类。现在,妖已经属于自带传说体制的生物了,普通人是很难见到真正的妖。按照记载,妖和人类在万年前一直争斗,后来天罚妖族让妖族子嗣艰难(这个普世记载和广志告诉路游的不同。),有的妖族一生到死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妖族逐渐在和人类的战争中失去优势,为了防止灭族,妖族和人类签订了契约。在这个世界上正式的契约是具有很大的约束力的,这个似乎和这片大陆的起源有关(看到这里的时候,路游直觉有点不好,他想到了广志给自己留下的戒律)。总之,从此以后,妖族就深入了森林和荒漠,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生存,人类也不会主动去侵扰他们。就这样,两个种族诡异的相处了上万年。路游觉得,以妖族那低的可怕的生育率,说不定妖族早就变成濒危物种了。而异兽,就是在他们签订了和平条约之后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它们的外形是野兽,但是他们同时又和妖族一样,生下来就可以修炼,活着就在不停地修炼,而且完全没有妖族的生育难题,而且是可以修炼全系的元气,就是妖族的五行附属元气和人类的五行元气都可以修炼,那简直就像是妖族和野兽还有人类三方OOXX之后生下来的怪物,这一度差点毁了刚刚签立的和平条约,因为人类方面觉得这个东西就是妖族搞出来,钻和平条约空子。这些异兽拥有妖族的力量体系,而且臣服于妖族,对人类来说是天大的威胁。而妖族认为,人类说这种恶心的怪物是自己和野兽OOXX,这无异于侮辱他们,谁会为了和区区人类打仗就去OOXX野兽啊! 这个时候,妖皇的夫君站了出来,他提出妖族不管人类对异兽的斩杀,不控制异兽伤害人类,人类可以持续地利用异兽提高自身的实力,没必要为了这个东西影响合约。说实话,路游觉得这个道号玉虚男的很可以,那个时候人类和妖族还在打仗,他就能泡到妖族的女皇,据说现在人类修士和妖族战力等级都是他拟定的,路游觉得这货说不定和他一样都是穿越的。 异兽能使用的元气十分复杂,因为生而修行,所以压根没有人类修士境界里的前三个境界的困扰。在面对这些异兽上面人类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智商了吧。异兽的生长时间线大致遵从幼崽,未成年,成年三个阶段。在不同的阶段它们会拥有不同的能力,实力呈现递增的模式,进入成年阶段之后异兽的实力就会开始固定停止增长,这个时候的他们就是进入了最难难对付的时期。但是,身为万物之长的人类怎么会轻易屈服?经过漫长的时间,人类总结出了有关异兽的大百科,只要你都背下来,你就能确定你眼前的异兽是处于什么时期,又有哪些弱点,身上有哪些宝贝,万一打不过你该怎么逃跑等等。如果你嫌弃这个大百科太多太重,路游就在那个破书店见过,他差点以为那是个桌子。你可以选择地域版,就是只记录这片地域时常出没的异兽种类,虽然可能会有遗漏,毕竟异兽里面也有喜欢乱跑的,但是胜在方便携带。 路游身上的麟蛇皮甲是猎人最常穿的几种皮甲之一,主材料是土属性的麟蛇,主要是起到防御作用,还有水属性的,木属性的,最稀有的是风属性的麟蛇皮甲,因为风元气属于妖族的特有元气,主要是增加移动速度的。一只成年体的麟蛇就可以制成一件皮甲,实力相当于人类破穴境界中品的修士。黑色的皮甲修身,路游看着自己没啥肌肉的身体很是嫌弃,只是路游一个光头怎么看都显着一股匪气,加上路游身上带着的痞气,消瘦的他看着完全不像一个好人。倒是萧佑宁,换了衣服之后身上的书生气少了很多,身上还有线条流畅的肌肉,看起来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修士。 两个人弄了两匹马,紧赶慢赶,在封城的前一刻,两个人终于离开了云初城。萧佑宁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只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引来爷爷震怒,但是爷爷从来不会公器私用,最多只会派自家家里的私卫,怎会动用兵马司的屯兵?路游看出了萧佑宁脸上的犹豫,他以为萧佑宁后悔了,于是提醒了一句道:“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过,你的元石我可是不会还的。” “不,我们去云初森林。” 路游一边赶路一边看着自己从书店顺出来的云初森林异兽册子,他的右手还握着一颗元石,淡绿色的元气源源不断往里面填充着。没翻几页路游就看到了自己之前遇到过的会飞的犀牛——青翼飞樨。 青翼飞樨:风属性异兽,成年体通体碧青,额间巨角可开金石,会飞,攻击手段单一,无具体领地,无群落。幼年体浑身粉嫩,会音波尖叫,需谨慎抓捕。未成年体,通体石白,无角。 肉柴,角,翼,骨皆可售卖。 危险程度:一般 性价比:高 活动范围:云初森林中部。 那它当初是怎么把幼崽丢在外围的?路游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萧佑宁提醒路游,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眼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游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由火把组成的蜿蜒长道,热闹的人声隐隐约约随着风声灌入路游的耳中,这一幕看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实,空旷的四野中忽然出现了一条街道,听着像不像聊斋里的精怪故事。 “这里是?” “黑市。”萧佑宁和路游一边往那边走一边个路游解释道:“因为云兴城做修士生意的需要交重税,而且品类也都有严格的规定。所以部分的修士猎人就聚集在云兴城的外面交易,时日久了就形成了这个黑市。这里白日里是看不见的,每逢月圆之夜才会在荒野里出现。” 路游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逐渐清晰的满月,笑问道:“这里不合法吧。” 萧佑宁奇怪的看了路游一眼,似乎在惊讶路游这样一个一看就是不守规矩的人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世上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 “你不是饱读诗书?不觉得不好?” 路游本就是随便问问,但是萧佑宁的脸色却有点僵硬,他避重就轻的回答道:“我饱读诗书又不饱读律法,关我什么事,你要是觉得不好,你可以去举报。” “哈哈哈!”路游仰头大笑,“不关你事,那就关我的事了?” 两个人越靠近这个黑市,遇到的人就越多。路游和萧佑宁不约而同的遮掩了自己的面容,都戴上了黑面巾。 这个黑市就和街道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两边的简易屋子都是用土搭成的,四面墙壁还有屋顶都是一片土墙。这是由土元气的修士临时制作的,等到天亮就会重新化作泥土。这就是这个黑市可以随意移动的原因。黑市里的人都是遮遮掩掩的,路游和萧佑宁也不算奇怪。他们径直找了一件武器商店,因为是土元气简单凝聚出来的屋子,自然没有什么窗户采光,店家摆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在台子上,罐子里是个长相狰狞的虫子,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它整个腹部都在发着耀眼的白光,将整个屋子照亮。 这他妈不是放大版的萤火虫吗! 路游已经无法直视萤火虫这三个字了,这长得也太难看了,根本和浪漫不搭边啊。 这家店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兵器,有些上面还带着血迹一看就来路不正,路游的人设就是一个乡下小子,他根本也不应该能看懂武器的好坏。在这个异世界,武器的好坏是和武器的材质还有上面雕刻的阵法相挂钩的,路游一样都不知道。反正萧佑宁看起来很懂的样子,路游干脆甩手让萧佑宁挑武器,他要出去看看。萧佑宁嘱咐路游让他不要走远,一会儿就回来和自己汇合,也没有拦着他。 “小少爷,您怎么会在此?元帅知道您来这里吗?” 路游前脚刚走,后脚店家就将萧佑宁带进了屋子用不帘隔出来的小空间里,焦急的询问萧佑宁。萧佑宁扯下面罩,神情严肃的打断了店家。 “刚刚跟我一起过来的那个人,我怀疑他是从京师来的探子,你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爷爷。” 在云兴城能够被叫上一声元帅的人唯有萧淮秀一人,萧佑宁便是他唯一的孙子。这一点也就只有路游这样完全不了解云兴城的异乡人才会不知道了。店家带着面罩,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萧佑宁的话明显刺激到了他,他连说话的音调都提了上去。 “什么!?他是探子?小少爷能否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他和我初相见的时候虽然狼狈但是身上却还带着京师“守香斋”独有的桂花糕的味道,他一定是从京师过来的,却骗我他是来自乡村,有意接近,其心思一定不正。更何况,我发现他的身上还带着皇室特有的玉牌。” “如此…………少爷可能探测到他是何方的势力?” “他十分谨慎小心,马脚露的极少,一路上多次试探于我。我不能和你多说,你记得将消息尽快传给爷爷。” “少爷,你以身犯险,万一元帅知道了,一定会万分担心的。您是元帅唯一的牵挂,您可千万要保存己身啊。” “你只管传消息便是,我有分寸。你给我准备一包灭魂散备着,在那两把刀一套弓箭即可。” 见萧佑宁不听劝,店主也无可奈何。他立刻准备好了萧佑宁要的东西,其中灭魂散更是贴心的为他淬到了三根细细的银针之上,萧佑宁则将银针仔细的藏进手腕皮护腕的夹层里。 那么此时此刻,路游在干什么呢。他当然不是真的在悠闲地逛街,他在一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小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 摆摊的人看着这个猥琐的光头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卖的是啥见不得人,有特殊功效的药。 “想要什么样的药。” “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 他简直以为这货是同行派来拆台的,杀人越货和居家旅行有什么共同点! “**,左手第一瓶。” 最后在路游的要求下,摆摊的人卖了路游**,软筋散,千幻粉(能让人产生幻觉),活肤散等等药物,他还没见过路游要对付的人,但是他已经开始同情那个人了。因为路游买的不少,他还友情赠送了路游一张储物符。 在这个异世大陆上,一般的修士用的都是储物符,材质不定。这个东西很有意思,路游原本以为这就是像修仙小说里的芥子纳须弥那样,是空间系的宝贝。但是路游的思考方向错了,确实和空间有关,但是不是作用在原本的物体之上,而是起到一个连接的作用。也就是说,你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在那里贴上一张主符,然后你在画一张子符。使用的时候就是通过子符将主符那里的东西瞬间传送到你的手里,反之你也可以将东西储存到你主符所在的地方。 这个储物符简直是槽多无口,路游随便想想就知道漏洞一大堆了。那万一你主符所在地被人抄了,那你不就完犊子了。但是,这个东西从出现到被使用这么长时间也是有它的理由的。不是他们不喜欢纳戒这样的真真的芥子纳须弥,是因为无法轻易实现这一点。能够承担空间折叠的阵法的材料是稀世珍宝,修士里都没几个能有的,而正统的空间阵法那是一般人会画的?那必须不是,两者叠加之上,储物符起码胜在方便啊。像路游这样买了很多药,随身携带的话,万一打起来碎了,那是害别人还是害自己? 买好了药路游便要回去和萧佑宁汇合,路过一个卖女修士喜欢的玲琅首饰的摊子时,路游顿了顿………… 萧佑宁坚持要连夜进云初森林,路游和他星夜赶路,萧佑宁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在茂密的丛林里跋涉了一整个晚上,幸好路游和他都是木元气也带了足够的元石,一路补充。日出时分萧佑宁终于赶到了地方,那是一个十分隐秘的高地悬崖,就隐藏在密林之后,像是云初森林伸出的一颗獠牙,下面就是不见底的深渊。 苍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叠着一座,风一吹层层叠叠的林木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遥远的目光尽头,清晨的的阳光慢慢唤醒了那云雾迷漫的深处。站在这里远远地眺望,你可以看见进入云兴城的必经之路,而那条路上的人却看不到这里。 萧佑宁站在那里紧张又期待的看着那条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人………… 可是,萧佑宁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有等到他想要见的人,太阳把萧佑宁娇生惯养的白脸晒得通红,眼看萧佑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坐在树下看书乘凉的路游开口道:“你要不要过来歇一会儿啊。” “不用!” “呵,看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自己的心上人呢。” “………………” “我去,不会是真的吧。”被路游一语道破目的的萧佑宁脸上有点挂不住,路游却只觉得奇怪。 “这条路不是进云兴城的必经之路吗,你可以在云兴城等她啊,何必跑到这里偷偷看她。难不成她是有夫之妇?” “不许胡说!你懂什么!” 路游的脸色一冷,“那你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自己不做光明正大的事还能说别人胡说?” “你不懂。” 萧佑宁见不到人来,自知已经等不到了,只好遗憾的放弃了,他坐到路游的身边休息。 “既然光明正大的喜欢,那你就去追啊!大男人的学什么小姑娘偷看心上人!” “我不是她的良人,我……我配不上她。” 这句在萧佑宁心里憋了多年的话萧佑宁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他的爷爷一生好强,他也被要求不能示人以弱,萧佑宁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个听到自己心里话的居然是一个疑似探子的人。 “那你这么急匆匆的出门不会就是为了躲她吧。” 萧佑宁现在觉得路游是真的有做探子的样子了,感觉实在是敏锐。 “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云初城,会路过云兴城这条路。” 路游知道萧佑宁和那个女孩儿之间一定还有别的故事没有告诉他,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路游暗自摩拳擦掌想着一定要把料都挖出来。 “咻!” 一只利箭穿过树丛直奔萧佑宁的背心,电光火石间路游一脚踹开了萧佑宁,他敏锐的感知救了萧佑宁一命。 第十二章刺杀 “树!!” 萧佑宁在躲开的一瞬间就对着路游大喊了一声,路游的眼中箭已经逼至了他的鼻尖,对死亡的恐惧让路游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元气在他的体内疯狂的流窜,细细的浅绿色元气好似一条丝带,轻轻地抽带过箭矢,方向微微变化,路游幸免于死,脸侧却被箭带穿。 “啊!” 路游惨叫一声翻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路游眼前一黑。但是求生的欲望让路游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树后,那些箭矢嗖嗖的将树干撞得直晃,射到地上的箭矢足插得有半尺深。 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不知实力和人数的敌人,路游惊惧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置于这样的绝境,路游开始后悔自己一瞬间的贪婪。路游只能尽量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让那些自己还不熟悉的元气往自己的伤口处汇聚。 萧佑宁也被这措手不及的一幕打蒙了,他原本还以为路游和这群杀手是一伙的,只是看着一边的路游被连珠箭贯穿脸侧,伤的连牙齿都露出来的惨状。他觉得万一要真的是,那路游也太拼了。而且刚刚出了事情,路游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自己,看来这是另一群要杀了自己的人。 萧佑宁还算震惊,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自小就没少过刺杀,只是每一次他的身边都是有人保护或者能求到援兵的,像这样的绝境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萧佑宁看着地上普通的箭矢,心里有了主意。 “路游,一会儿他们的箭矢用光了我们就立刻冲出去!” 路游本来不想搭理这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白痴,但是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脸上的伤口实在太大一时间也只是止住了鲜血,外翻的红肉看起来还是分外的狰狞。路游用抽刀来回应萧佑宁的提议。两个人就躲在树后,握着长刀等着箭矢消耗干净。 萧佑宁见这群刺客没有使用特制的武器,推测他们来的匆忙,没有很好的准备。事实也确实如他的推测一样,他们只是拿了一些猎人常用的普通武器,根本没有准备充分。 箭矢很快耗光,路游第一个冲了出去,就感觉身前劲风袭至,他也来不及多想,身体侧闪,一支羽箭从他身边划了过去。 怎么还有?! 他一闪间,萧佑宁趁机跳了出来,一跃就跳进了树林中,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刀照着见到的人就劈了过去,萧佑宁的勇猛无疑给他们造成了麻烦,路游上前相助,两个人都进了刺客门早就准备好的包围圈,但见一圈围了十三四个人,都穿着破旧的皮甲,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粗糙,看起来不像是被人精心培养的刺客。萧佑宁看出来这些人只是临时雇佣来的人,他的目光停在了包围圈之外的那个蒙面的男人身上。 他的爷爷是元帅,他因为自身元气属性的原因没有从军,也是跟着军队一起长大的。萧佑宁熟悉军人,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都带着沙场士兵才有的铁血杀气,即便做的是暗箭杀人的勾当,他的身子还是挺立如一杆长枪。他绝对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 伴随着这个人的一个眼神,路游和萧佑宁陷入了苦战。贼人人数众多,路游和萧佑宁以寡敌众,萧佑宁一时之间丝毫不落下风,一把长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横劈竖砍间可见军队出身的战阵身法,三四名土匪完全近不了他的身。路游就比较尴尬了,他的元气运用不熟练,根本起不到伤人的作用,充其量就是保证自己不会被砍死,好在路游还剩下一个混街头的匪气,胡批乱砍也勉强自保,只是看起来浑身是血分外狼狈。萧佑宁看着路游那苦苦支撑的样子也顾不上他可能是装的,他只知道如果路游死了,他逃生的可能性就愈加渺茫了。 这些贼人以多打少,却始终不能拿下这两个人,甚至有两人反被萧佑宁所伤,焦躁起来,喝骂连连。萧佑宁见状心里却愈发安定,这些人果然是乌合之众。因为五行生生相克,所以队伍都会根据属性进行匹配合作,如果他们是经过训练的,就知道光凭刀剑拿不下萧佑宁和路游的时候,就应该分出一部分人进行元气攻击。 但是时间长了,萧佑宁还是会觉得有些累,反观路游却是越战越勇,他的刀法并不花哨,根本就是没有刀法,看上去就是一通乱砍,但是每一刀砍出路游都是直取敌人的要害,就算会因此自己被砍伤两刀他也不后退。路游和萧佑宁都没有发现,在路游浑身是血的衣服下,路游伤口愈合的速度正在慢慢的加速…… 路游自知再拖下去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他透过刀光剑影,看向了外围的那名冷眼观望的黑衣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衣人不出手,但是这总是一个机会。他靠近萧佑宁将一个黑色的铁片塞到了他的手里。 “放到那个人身上。”交错之时,路游轻声的嘱咐萧佑宁,萧佑宁来不及细看,只当这是路游保命的宝贝。 “掩护我!” 路游一个箭步冲到了萧佑宁那边,替他挡下了刀锋,萧佑宁的身前顿时就空出了一小片。只见萧佑宁将那块铁片隐晦的贴在了刀柄之上,他前奔两步,右足一点,整个人就如同下山的猛虎跳了起来,越过这些人的头顶,双手握刀,临空直往这个蒙面人劈了过去。蒙面人和萧佑宁硬碰硬地碰了这一刀,赤红色的元气包裹着长刀,萧佑宁的刀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断成了两截,萧佑宁克制不住冲劲儿,一头朝着蒙面人的怀里栽了过去。蒙面人左脚微微后撤,然后一膝顶上了萧佑宁的胸腹,萧佑宁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就像是被拦腰斩断的剧痛让萧佑宁的眼前一黑,他伸手死死抓住蒙面人的衣襟,手腕刚刚一动就被蒙面人死死抓住,只听“咔嚓”一声,萧佑宁惨叫一声,他的手腕被蒙面人活生生捏断了。 这个时候的路游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身中数刀在包围里苦苦支撑。眼见已经是必死的结局,路游却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他贴身靠近一个贼人,反被他一脚踹开。路游顺着这个力道扑滚在地上。只是一个翻身的瞬间,路游的手里多了一副弓箭,路游竭尽全力的将箭射了出去,却只引来了众人的嘲笑。 因为路游的箭直直的向着天空飞了出去,根本没有可能射到任何一个人,这更像是路游临死前发了疯的挣扎。 “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贼人还以为是蒙面人杀死了萧佑宁,可是一回头,他们全部傻了眼,只见蒙面人胸口插着一支箭,他露在外面的眼睛满是震惊和不解。萧佑宁也是抓住机会狠狠地将箭贯穿了他的心脏。老大莫名其妙死了,他们也不知道承诺的尾款还能不能拿到,一时间倒是愣在了原地。路游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这群匪徒还是有点害怕这个奇怪的男人的。他刚刚明明是对着天射箭,为什么箭会来到老大的胸口,而且以老大的本事,他也根本不应该被射中啊。 这种未知让刚刚还能被他们轻易砍死的路游莫名变得高大起来。 “那个男人雇你们花了多少钱,我给双倍。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你愿意放过我们不找我们报仇?” “当然可以。” 萧佑宁主动做出承诺,他踉踉跄跄的走到路游身边,真挚的看着他们说道:“我们没有仇怨,你们也只是受雇于人。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路游看着这群人闪烁的目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了萧佑宁之前给自己的元石报酬,那一千枚元石已经被花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也足有七八百。那满满一袋子元石看的这群人眼睛都红了,萧佑宁看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只觉得路游做事太鲁莽,正想警告路游的时候,路游一扬手就将元石抛洒了出去。 白花花的给他们下了一场元石雨,这群贼人立刻什么都顾不上了,一窝蜂的就冲上去抢,反正两个受伤颇重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威胁?但是下一刻,满天的白色粉尘就笼罩了他们,无一幸免的他们都吸进去不少,很快他们就手脚瘫软的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睁着眼睛但是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中,路游提着刀靠近了他们。 “你做什么!?” 萧佑宁拦住了路游,萧佑宁看着路游眼中的杀气心里一紧。 “他们确实有罪,但是我们也没有死啊,他们罪不至死吧。何况他们并不是主谋,你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路游冷笑一声,只觉得萧佑宁在说一些不知所谓的屁话,他对萧佑宁已经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的好脸色,浑身都是伤的路游现在只想做自己想做,也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没死,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是老子的聪明救了你这个白痴!要发善心也麻烦你躲远一点!” 路游将萧佑宁狠狠地推倒在地,萧佑宁受的是内伤,好的没有路游外伤快。他看着路游走到那群贼人的面前,冷着脸便是手起刀落。一名贼人从额头到脖子上被路游一刀劈中,血肉模糊,甚至白骨都在伤口处若隐若现,当真是惨不忍睹,路游踹开这个人走向下一个。 “路游!” 萧佑宁怒喝一声,绿色的元气藤蔓捆住了路游握刀的手。 “你为了他们和我这个救命恩人动手?” 路游微微侧头,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让萧佑宁脸色一僵。 “不要这样。他们死不足惜,你又何必让自己沾这么多的杀孽。” “杀无辜的人叫杀孽,杀这样的人渣,叫造福!” 眼看劝不动路游,萧佑宁拦到了路游身前。路游没有和萧佑宁僵持,他只是笑了一声便放下了刀。 “好!我不杀。” 路游转身离开,眼看路游越走越远,萧佑宁急了。 “你要去哪里?” “你给我的,不足以我继续忍受你傻逼的行为!” 萧佑宁知道自己应该留下路游这个探子,将他控制在自己可见的范围内,可是萧佑宁的嘴唇几番翕动,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像他一定要放过这些贼人一样,他不会去为难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是他的善良。 萧佑宁走到那个蒙面人尸体身前摘下了他的面罩,这个人高鼻深目的脸让萧佑宁的脸一瞬间变得难看。他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蒙上自己的脸了。 华唐帝国的军事力量主要有五个,分别是四方镇卫军,和一个中央军。东镇萧淮秀,西镇皇甫靖和,南镇楚熙,还有北镇拓跋烈云。中央军就是皇帝直属的神武营,一般由皇亲担任统帅。现任的皇上就是上一任的神武营统帅,他就是靠着这个才将自己的哥哥赶下台的。在这四个元帅里,萧淮秀的实力是最弱的,因为他没有家族的支撑,也和皇帝不和。但是他也是最自由的,因为他除了孙子萧佑宁之外没有任何的牵绊弱点。每个镇卫军都有自己的特点,比如东镇就是综合性最强的军队,里面各元气的人才分配均匀,擅长各种战役模式。而北镇因为地处北方冰原,所以他的军队里面就是火元气和木元气居多,加上他们的军人大多和当地蛮人通婚,所以士兵长相都与众不同。最关键的是,萧淮秀和北镇军有仇。当初萧佑宁的父亲就是在参与和北镇军的联合作战的时候死的。而两年之后,拓跋烈云的长子也死在了云初森林,东镇军的领地。 现在一个善使火元素,长相独特,且有军队背景的男人出现,想不怀疑北镇军队都难啊。 但是,萧佑宁最后选择将这具尸体扔下了悬崖,他一个人落寞的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第十三章祸水东引 身上的伤虽然能够复原,但是脸上的疤却永远也无法消除。路游临水照影,虽然他是一个可以不用在意外貌的大老爷们儿,但是真的看到自己脸上狰狞的疤无法消除。他的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气闷。用水洗涤净自己身上的血渍,路游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异世大陆,自己早就已经死了。换做在现代,无论如何路游也不会做出这样鲁莽的决定。跟着一个身份高贵的少爷。只身进入森林。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叹自己被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蒙蔽了双眼,一心只看到自己眼前修炼出了元气,便觉得了不起。殊不知比自己厉害的人太多。要杀了自己也不过,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如果不是出于这方考虑,路游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萧佑宁。 “什么人?!” 如果说刚刚那场乱斗给路游带来了除了身上伤痕之外的好处。那就是终于让路游习惯了用元气来作为探索这个世界的渠道。路游如今身负的是木元气,在森林里探查消息方面,除了妖族的风元气可以和其媲美之外,只有土元气的拥有者有可能和他相比。路游现在可谓是草木皆兵,他在这个小水潭旁边休息,也早就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木元气散发,包含了自己身体50米处的树木动静。这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向他靠近。 “你别激动,我这就出来。” 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从他身后的树林里面,举着双手缓缓走了出来。现在的路游是看见文人就觉得心烦。他冷冷的质问这个陌生人。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的后面想要干什么?” 路游一边问一边背了一只手在身后淡绿色的元气缓缓凝聚成长满尖刺的球体。似乎只要这个人的回答让他有所疑问,他就随时会暴起伤人。 “小兄弟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来这里打点水。” “打水?”路游撇了一眼他挂在腰间的水壶,却没有轻易的相信他的说辞。 “你一个人穿着文士的衣服在森林行走,我不可能让你靠近我。你往前走100米。还有一处水潭。你可以选择去那里打水。” 往前一千米有没有水谭呢?答案当然是没有。但是路游觉得眼前这个人处处充满了诡异感。直接拒绝他恐怕会让他惹麻烦。 见路游防备心如此之重,文士干脆也不装了,他将手放下来摇头轻笑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防备之心如此之重?前方一千米处若有水弹,你浑身是血,又何必等到这处水潭再洗呢?” 临时撒的谎言自然是充满了破绽。路游被人一语点破倒也并不心虚。 “我和你根本不认识。你看起来也不是渴到无法自抑的状态,你贸然靠近我究竟为了水还是为了我?防人之心总该有吧,大叔。” “哈哈哈,有意思。你竟然能把骗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路游不想和这个古怪的人多做纠缠,他将衣服拿起便要离开。 “我现在立刻离开,你可随便饮用。” “小兄弟要走可以。不将你拿别人的东西还来吗?” 路游的直觉没有错,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冲着水谭来的。路游面色一凛,将手中早已积聚的浅绿色元气刺球,立刻就向中年人扔了过去。中年人微微侧头躲避,只见那浅绿色元气刺球在划过他脸侧的那一瞬间,忽然化球为鞭。带刺的长鞭瞬间绕过中年文士的颈项便要取他的人头。 中年文士微微挑眉,只是伸出一只便将鞭子打散。路游随即脸色一白,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将自己的精神力融入元气当中。说起来很玄乎,其实感觉上就是将自己的第一视角带入了这个绿色的元气当中。同样的,当这么绿色元气被打散的时候,路游的脑子也像是被谁用重锤锤了一下。 “你这孩子天赋不错,应当是有师傅的。可是你的师傅没有告诉你破穴境界以下的修者,轻易不能够使用这种方式战斗吗?” 精神力附着在元气当中,自然能令元气的攻击,千变万化。但是,破学静以下的修者调动天地元气的时候,元气都很轻易就能被人打散,那个时候附着在上的精神力,也同样会被打散。这一次幸好路游只是自己摸索,并没有附着很多精神力在上面,否则中年文士这一下,最轻都可以让路游直接当场昏过去。 “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不少少年天才。你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但却是最有意思的。你的木元气竟然带刺!哈哈哈,这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都犹豫要不要杀你了。” 中年文士说话温和且带有笑意,可是路游听了却如坠冰窖。这个人必然是一个高手,也必然是带了别人的命令而来。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有意思三个字就轻易的改变自己的计划? “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可以立刻还给你。” 路游极力表现出自己的镇定,却不知他放在身侧无法控制的发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 “你的身上应该有一块不属于你的玉牌。那不是你的东西,你应当还回来。” “我将玉牌还给你,你会放过我?” 中年文士没有直接回答路游的提问,他只是脸上带着不变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路游。路游不由咬牙,他也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蠢话。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和拖延。路游翻出一直贴身带着的玉牌,上面还有未洗干净的血渍。路游将玉牌一扔,看落点正好是中年文士的手心。 中年文士接住玉牌,还没等他细看。玉牌竟然径自脱手而出,又飞回了路游的手心。 路游:“……………………” 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路游的眼神多了几分杀气。路游忙不迭的将玉牌又扔了回去。这一次,由于扔的太匆忙没有找好落点,玉牌落到了中年文士的脚下。 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和上次一样,玉牌又径自飞回了路游的掌心。 路游:“………………” 妈呀,这简直要疯!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给这个玉牌做过任何手脚,我发誓我诚心想要还给您。” 路游急急忙忙的解释,生怕这个中年文士误会他自己做了什么手脚。说着路游再次将玉牌扔了出去,中年文士抓住玉牌牢牢地攥在掌心,玉牌似乎还想要回到路游的身边,中年文士的掌心释放出金色的元气光芒试图禁锢住玉牌,但结果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后,中年文士的掌心焦黑一片。而玉牌也以飞快的速度飞回了路路游那里,似乎是为了报复路游三次将它扔给别人,玉牌速度极快,像一片残影一般。打到了路游的脸上,直接将路游锤翻在地。 中年文士:“……………………” 看着路游脸上的红色方块印子,中年文士噗嗤一生笑了出来。不知道他这种行为是否代表着他不会再杀自己,路游紧张的盘腿坐在原地,不敢有什么动作。 “你这孩子果然特别。今日你我相遇是一种缘分。来,你说个字,我帮你测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画风陡然转向了大街上的算命先生。路游还是决定顺着他的心意走比较保险。 “那就测试的测吧。” “有意思。“测”字左为邻水无靠为渊,右为刀剑相加。它中间是个代表财的贝字。这说明你这一生都会因钱财,而如履深渊,刀剑加身。看不出来你竟还是个贪财的人啊!” 路游脸色一愣,他来到这异世大陆之前在黑帮里的工作,就是专门帮人收账的,经常会因为钱财的事情和别人起冲突进局子。而他来到了异世之后,除去坐牢的那三年不提。出来之后无一不是为了钱财而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见路游愣神,中年文士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便说道:“你若不信,你可再说一个字,我来为你测测姻缘。” “那就搭棚的“棚”字吧。” 路游随口说了一个字,中年文士张口便解道:“这个字解姻缘可谓不是个妙字啊。入林见月,这意味着你的姻缘并不顺。需要走出密林之后,方才能见到月亮。而且“棚”去木之后是朋友的朋。你的姻缘必与月亮相关,但此月非彼月,那是朋友之月。若是分不清楚你只怕要遭大难。“棚”字乃是三段结构,这意味着你这一生也将有三段非常重要的缘分在等着你。” 路游至今没有谈过恋爱,虽然已经不是处男了。但是对于感情之事,他还是非常生疏的。中年文士这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说出来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玉牌您还要,要吗?” 中年文士此时收回了他天桥算命先生的风范,重新变回了带着一丝高傲的前辈。 “杀人本就非我所愿,你有这个缘分让玉牌认你为主。这是你的造化。但是,我要这玉牌还有用在我用完这玉牌之前,你就跟着我吧。” “好。” 深知自己完全没有拒绝能力的路游,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前辈。我还有几个朋友在不远处。能不能让我回去跟他们报了平安再和你走?” “可以,我陪你一起吧。” 见这个中年文士放过了自己,又如此通情达理。路游不由得立刻起身,弯腰向他行了一礼。中年文士看路游也算是一个好小伙子,可能就是有一点贪财。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想着要去防备路游。完全没有想过路游此刻低下的脸上藏着多深的屈辱以及恨意。 这个人是专程过来找这块玉牌的,而这块玉牌的来历实际上是路游从云初城里面拿出来的。而现在满世界都在通缉广志这个和尚,他就不相信这块玉牌和广志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只要把中年文士引到广志的身边,他俩一定得掐。退一万步,就算自己都猜错了,广志至少不会放着自己徒弟的生死不管吧。 毫不知情的中年文士跟着路游就慢慢的向路游和广志他们约好碰面的地点走去。一阵风吹过他们身边卷起一片绿色的落叶向远方飘去…… 另一边一直默默闭目盘腿打坐的广志睁开了双眼,他伸手接住风吹来的一片绿叶,将它递给了正在制作花环的林婵娟,换来对方的露齿一笑。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林耀说道:“待会儿路由可能会令来一个不速之客。他能认出你的身份,你是否考虑回避?” “能认出我身份之人。他们怎么会来此地?难道……” 林耀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又牵动了自己的伤势,一阵猛咳。小小的林婵娟立刻跑过来给爸爸抚背,林耀安慰性的拍了拍林婵娟的手,让她继续编花环去。林婵娟懂事的拿着花,还到了相对远一点的地方空出一段距离。让自己的父亲可以和广志叔叔谈事情。 “你打算就一直这样让她…………” 林耀看着自己天真懵懂,有听话懂事的女儿,眼底一片沉郁悲伤。 “我也不想她如此。谁家的父亲愿意封闭孩子的窍识,让她做一个有残缺的孩子呢?这是我如果不这么做,只怕她早就没了性命。” “这一次来的人目标应该不是你,而是我。毕竟没有人知道你来到此处,但是有很多人知道我已经逃了出来。” 林耀点头,“我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藏起来,但是婵娟我不打算将她带走。你说的对。我已然命不久矣。可婵娟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我照顾不了她,总要为她选一个能照顾她的人。” “你看中了路游?” 林耀要决定将林婵娟留下,广志能想到唯一的理由便是即将回来的路游。 林耀摇摇头,说道:“一半吧。路游这个孩子确实天资过人。而且有你的教导,我相信他未来一定不会是个普通人。但是路由现在心性未定,做事戾气太重。婵娟不能跟着他。婵娟窍识被封就如同新出生的婴儿。他会跟着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学习,我不能放她和路游那样的人待在一起。我选的那个人是你。” “可我是华唐的敌人。你确定她的身份跟着我合适?” 广志在华唐边境被囚禁15年并非是没有理由的。他许下的宏愿是天下众生平等,这个众生就包括。因为万年前的约定而被捆束住的妖族。华唐是极力反对妖族回归的国家,他们相信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果是放在三年前,我绝不会同意此事。可现在。我经历了我人生中的起落,我反倒明白了这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重要。妖也罢人也罢。平安的活着便是最重要的。” “我会尽力而为。” “好。”林耀得到了广志的承诺,就连脸色都变得好看了许多。他招招手唤来了林婵娟。他摸摸婵娟干枯的头发,温和的说道:“陈娟。爸爸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爸爸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就跟着广志大师,你要乖,听广志大师的话。”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看得出来,当林耀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林婵娟是非常不舍得,但是她却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只是乖巧地询问林耀什么时候回来。林耀姜凌婵娟抱到怀里,不让他看自己逐渐发红湿润的眼眶。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的实在太少了。以前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他忽视自己的孩子。等现在自己真正的明白了,可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婵娟要乖。爸爸把事情办完就立刻回来找婵娟。” “嗯,那爸爸是去找母亲吗?” 林耀微微闭眼,挤出一抹微笑,在林婵娟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林婵娟继续做自己未完成的花环,广志对林耀点头道:“你现在该离开了。” “一切拜托给您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