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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候补生》


 第一章死而复生的弓兵

“鲁道夫，你在担心什么？”
“敌军主将可是大名鼎鼎的剑之公爵。”
“哈哈，那又怎么样？塞宁只有五千人，而我们这边则超过三万。贱民真胆小。”
罗兰邦联和北边的塞宁帝国，其实已经十五年不曾开战过了。
随着塞宁对罗兰的贸易逆差的增大，越来越多的金银外流，于是塞宁对罗兰上调了50%的关税。因此产生了争执，最后演变成了这次两国大动干戈。
嘲讽鲁道夫的是一位老骑士，他是鲁道夫所在小队的队长。作为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可瞧不上这些参战的平民。
瞧瞧，这些贱民连件像样的铠甲也没有，武器尽是些什么砍柴的斧子、生锈的长枪、缺了口的破剑，也就那个年轻的贱民手里的黑色大弓看起来不错。
被称为贱民的鲁道夫是一个约摸着十六岁的少年，虽然受到了蔑视，不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继续好奇问道：
“五千人？大人，塞宁没有援军吗？”
老骑士矮胖的身躯包裹着铁制的甲胄，他抚摸着自己的灰色胡须，用着傲慢的语气回答了前贱民的提问。
“真是没脑子。剑之公爵是贱民出身，他们国内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次我们的进攻的是他的公国，你觉得会有援军吗？哈哈哈。”
老骑士一脸大笑，心中些愤愤不平，上面嫌他年纪大了，让他带领这些贱民担任后卫工作。唉，前锋和两翼的两万五千人已经在与剑之公爵的军队交锋了。虽然主帅坐镇后卫避免风险，但后卫哪里能拿得到功勋呢。
然而，作为猎户的鲁道夫却不这么想，他只希望这场战争能够早些结束，然后拿到薪资返回家乡。他算了算，除去上缴给领主老爷的税金，其他足够温饱。
回想起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年有余了，鲁道夫从无到有，渐渐适应了这个该死世界的生存法则，虽然也会埋怨怎么没有穿越到大富大贵之家，而穿越到了一个孤儿身上。
不仅如此，现在还被领主抓了壮丁来打仗当炮灰，没有奇遇，没有特殊才能，唯一值得自己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黑色大弓。黑色大弓自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起，就在他的身边，不过一年来反反复复探索，毫无头绪。
看着四周的白色的雾气，鲁道夫握紧了手中的黑色大弓，不禁说了一句：
“今晚的雾气可真浓。”
今晚的月亮格外黯淡，当然，这黯淡的月光穿不透笼罩在平原上的浓雾。
“前方罗兰邦联的敌军约有五千人，是我们的五倍。虽然是敌军的后卫部队，但敌军主帅也在那里，想必也一定驻守了不少精锐。”
白色铠甲下，一名女骑士，双眼赤红，眼神里布满战意，她用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对部下说道：
“我将杀入敌阵，勇士们，你们愿意跟随吗？”
骑兵们无声地扬起手臂，将剑或长枪刺向半空表明态度。
女骑士掉头转向敌军所在的方位，一边驱策坐骑前进，一边举起锐利的长剑往下一挥。
“冲锋！”
军旗随风猎猎作响，红色的背景上描绘着白色的大剑，没错，这是塞宁帝国剑之公爵的军旗。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最前面白甲骑兵们手上统一举着长枪跟在女骑士后头，往前方上疾驰而去。
在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的提醒下，负责放风的敌军斥候终于发现有敌军来袭——那是整整五百的铁甲重骑兵，人与马匹都全身覆盖着银白的重甲，像极了恐怖的异兽，其后还有五百白甲轻骑兵随阵。
“有敌……”
对面的斥候想要发出警告，但却为时已晚。
女骑士挥剑一闪，这斥候还来不及惨叫，头颅就伴随着血沬飞了出去，血沫在半空中凝结成冰，这让今夜更添寒冷。
兵戈铁马，犹如狼入羊群，女骑士所率领的骑兵军团大肆摧残敌军的营地。过于突然的冲锋，让罗兰邦联的军队陷入了混乱之中，根本组织不了有效的阵型，甚至还有部队狼狈地扔掉武器，落荒而逃。虽有士兵勇敢挺身对抗，但犹如螳臂当车，相差太多。
重骑兵犹如利剑碾压着有生反抗力量，其后的轻骑兵则负责补刀和追杀，而领头的女骑士无比强悍，挥舞着长剑的她，根本无人能敌，所到之处成片冰霜。
她只凭一击，便将成群的敌兵尽数击毙，敌军将领竟无一人有一合之力。虽满地无数断肢，但她身上滴血不沾。每当长剑四周冰霜飞舞，倒在地上的尸体就随之增加。
女骑士就这么杀进敌军阵营，集结在一起的重骑兵、轻骑兵们则跟在她后头一同前进。
从深夜到黎明，此时此刻，交战双方的胜负已几乎注定。
某种混沌的情感，那就像是污泥一般，附着在因恐惧与痛苦而龟裂的心灵缝隙，一点一滴地往心灵深处侵蚀。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原因是什么？”
“是蛮横无理地贵族把我骗来的吧！”
“他们……羞辱我！”
“如今却要我死……”
“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我不能死……不能！”
一颗想要从这剧烈痛苦解放的心灵，开始割舍涌起的愤怒与憎恨。
“我想要什么？”
“自由？财宝？不，不，我要生命！”
“我要活下去！”
“可恶，可恶！”
少年的耳朵正嗡嗡作响。数不尽的尖叫、临死前的哭喊、轰然作响的马蹄声和刀剑交锋的刺耳声响正摧残着少年的耳朵。
“呼”
鲁道夫醒了过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鲜血和暗夜，金戈与马蹄。他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坐起上半身，一脸茫然。
耳边则响起的是风吹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被折断的军旗在风的吹拂下发出的翻动声，以及逃跑军队践踏的青草所发出的沙沙声。
地上满是沙尘，隐约可闻到血的腥味，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我……我不是死了吗？”
他记得很清楚，他被一名白甲骑士用长枪刺了透心凉，心脏被贯穿的巨大的痛苦，他至今还记得。
他慌忙的将自己的周身全摸过一遍，但没找到任何伤口，感受着那强壮有力的剧烈心跳，似乎只是做了个噩梦。
鲁道夫缓缓站起来，转动脖子，放眼望去，视线里尽是成堆的尸体。青草被血染红，千百具死尸倒卧在地上，几乎覆盖了整片大地。
突然一阵反胃，连忙掩住自己的嘴，手上却传来湿润的触感，染得一片通红。
血？
“我脸上是别人的血吧。我这是死而复生了？”
似乎因为被许多尸体掩埋住，也因此敌人才没有发现他。他发觉自己背上还背着箭筒，箭筒中还有几支箭，而身旁还有他的黑色大弓。



 第二章弓弦摩擦的尖锐

鲁道夫捡起了他的武器，想要赶紧脱离这个梦魇般的战场。可无论往哪走都是尸体，其中还散落着长剑、被折断的长枪或者是毁损的军旗。
黎明在被雾纱笼罩下仍旧一片模糊，不过，在视线可及的远处，白色的骑兵在到处肆虐，甚至在每具尸体上还再补一刀，不时传来伤者、昏迷者的惨叫。
他的精神和身体正被巨大的疲倦感沉重地席卷全身，口中不禁泄一丝叹息：
“这场仗打得真凄惨……”
突然，鲁道夫感觉自己背部传来阵阵寒意，这像是猎物被猎人盯上一般的感觉。他一转头，视线里捕捉到一丝动静，他握紧自己的弓，怀着些许紧张和不安的情绪拨了拨弓弦，自言自语道：
“……幸好还没坏。要是弓被压歪了或弦松掉了，这就不能用了。”
他的前方，一名白甲骑兵正挥舞着长枪朝这里策马奔来，看样子是准备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再一次给鲁道夫一个穿刺。
面对曾经杀死过自己的敌人，鲁道夫出乎意料的镇定，也许是死过一次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和以前不太一样。
左手举起弓，右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白甲骑兵策马冲锋，一路踢飞或践踏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笔直的鲁道夫所在的方向逼近。就在两个人的距离200米之处，骑兵突然吼道：
“看我拿下你的人头！”
鲁道夫沉默地架好箭矢，随手射出这早已蓄势待发的一箭，空气为之轻震。
紧接着传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箭矢便准确地射穿骑兵的喉咙。来不及反应的骑士身体剧烈地向一旁倾斜，然后摔落到地面上。
失去骑手的马匹发出了高亢的嘶鸣声，鲁道夫还没来得及阻止它，马儿便朝远处奔驰而去。
“这就难办了……”
他叹了口气，原本还想如果可以夺得马匹，就能骑着马脱离这危险的战场了。
于是再度开始小心步行，但走了不到十步就又停了下来。
“又是敌人吗？”
在五百米远的前方出现了一群白甲骑兵。若是被他们发现，鲁道夫肯定会被追上的。
“……有五个人，还有女性？有一个人铠甲制式和其他四人不一样，她是敌军将领吗？”
似乎复活后的鲁道夫拥有一双视力过人的眼睛，黎明的光线并不明亮，隔着雾气在500米的距离不光能分辨铠甲制式，还能凭借身形分辨出来人的性别。
他看了一下箭筒，里头还有九支箭。
虽然他的射术不错。但五名骑兵若像刚才那样同时冲过来，他根本束手无策。
鲁道夫想要找个灌木丛或者尸体或者可以称之为掩体的东西遮挡，不过，他环顾自己四周，尽是断掉的旗帜，扔掉的兵器，但连具尸体都没有，而他显得格外突出，被发现是早晚的。
“看来，得先出手了”
鲁道夫摇了摇头，一脸苦笑，以冷酷的视线注视着前方的五个人。如果装死，会被对方的骑兵补刀的。十死无生和九死一生，他当然选择后者。
必须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先发制人。
“他们簇拥着中间那名女性，看阵型是在护卫？若是能先射杀那名女性，那么趁着对方大乱，我应该好逃一些。”
想到这，鲁道夫心里涌起一股战意，对握着弓的手一下子充满了干劲。
“试试看。”
鲁道夫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他全神贯注拉紧弓弦，从这么远的距离还射穿厚重的铠甲简直是不可能的。
在这片大陆上，即使是以弓箭文明的北方游牧民族的精英，最远的射程也不过四百米。不过，四百米纯粹是代表箭能飞多远的罢了，若是想让目标受伤，那这数字得再往下调才行。
可鲁道夫似乎无意忽略了这个事实，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身上无意识地弥漫出的血色的蒸气，弓弦摩擦的尖锐声响刺-激着鲁道夫的耳膜，而敌人目前还在他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
终于，鲁道夫还是射出了箭。
箭矢咻地破风而去，竟然一下子插-进了一名骑兵所骑的马匹头部。马匹瞬时往下横倒，将骑兵抛到地面上。
紧接着，鲁道夫又迅速放出了第二支箭。
而那支箭也射穿了另一名骑士坐骑的头部。两名护卫相继倒下，那名敌军主将终于暴露了在他的视野里。
“很好。”
鲁道夫舔了舔嘴唇的湿润，那是鲜血的味道，苦涩而鲜美。
“接下来才是重点。”
鲁道夫将手伸向箭筒，他的呼吸既沉重又炙热，全神贯注之下，让他忘记了恐惧和苦痛。
突然死亡的马匹和摔落马下的骑士，这让敌人惊慌，虽然时间很短，不过，已经足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敌将能采取的行动，不是让身子紧贴在马头上躲避箭矢，就是直接从马背上滚下来，避免自己继续成为自己的标靶。
正面则有倒在地上的部下和马，若是不助跑的话，要策马越过他们简直是难如登天，马也会抗拒这种命令的。而她左右两侧都有护卫挡着，因此无法移动。后方虽然还有活路，但马匹可难以后退，除非掉头，不过这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偷袭者。
虽然形式对鲁道夫有利，但他看向敌将时，但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
那名敌将的脸虽然被白头盔遮挡，但鲁道夫却觉莫名其妙觉得她脸上展现出了笑意。那名敌将大大方方地直盯着自己，看起来相当开心？
“错觉！”
鲁道夫恨恨地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完全被敌将的镇定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他从箭筒里抽出两支箭来，一支衔在嘴里，另一支则搭在弓上。
但这时，远处却出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景象，他甚至以为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敌将骑乘的马轻盈地飞了起来。
“这高度应该有五米吧？”
在鲁道夫的眼中，这简直就是马背上长了翅膀飞起来，这不该称为跳跃，而是飞翔。一匹载了人的马，怎么可能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之下原地跳出五米的高度？



 第三章箭与剑的交锋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战栗和恐怖的感觉席卷了鲁道夫全身，鲁道夫一下子难以保持那份死而复生所带来的冷静。
只见那敌将神态自若地从空中平安着地，然后朝他所在的方向直接策马奔驰而来。
“别害怕……镇定，要镇定！”
他痛斥自己，刚才那情景肯定是哪里看错了，一定是产生幻觉了。
鲁道夫全神贯注瞪着奔袭而来的敌将，全身升腾起血色的蒸汽，弓弦摩擦产生的尖锐声比刚才更加刺耳。
咻！射出了第三支箭。
箭矢乘着疾风，撕裂着空气飞去。正当它即将射中敌将的额头时——却被一道深蓝色的闪光击落了。
“不会吧？”
鲁道夫瞠目结舌地说道，嘴角微微地抽搐着。
竟然用剑劈落了从五百米之远飞来的箭矢？他很清楚自己箭矢的力量，这绝不是普通将领能够办到的事，除非，除非魔法！这一瞬间，他的大脑记起了小时候爷爷给他讲的魔法故事。
可那都是吟游诗人编的的故事啊，当不得真的！
他再次架上了一支箭。
他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弓术，更何况敌将正笔直地冲过来，目前距离已经不到两百米。
“不会射偏的。”
他将箭矢再次精确地射向她的额头——但还是跟刚才一样，被弹开了。
在这段时间内，敌将骑乘的马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勇猛地朝他奔驰过来。大概再过五六秒就会到达他所在的地方吧。
“到此为止了吗……”
鲁道夫无助的自言自语，他身上又没有其他武器，只凭自己的双脚是逃不过马匹追赶的。
他紧握着弓箭、将力气灌入双脚，挺身站着，眼神死死的盯着向他冲来的敌军将领，用手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了三支箭，同时搭在了弓弦上，他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他这时感到全身冰冷，仿佛双只手被冻住，怎么也不听使唤，就这样以僵硬的保持着姿势，等待着敌将的到来。
鲁道夫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心里不禁默默想到，这次我死了，还会复活吗？
但敌将来到鲁道夫面前，停下了马匹，似乎并不打算给鲁道夫一个痛快。她盔甲上没有沾上一丝血迹和沙尘，光洁的发亮。
她用着长剑的剑尖指着鲁道夫，用着兴奋的语气说道：
“把弓扔了。”
在这一瞬间，似乎鲁道夫全身又活了过来，手脚不像刚刚那么僵硬，但此时已经无计可施，只好照办。
敌将满足地点点头，笑着说：
“你的弓术还挺高明的嘛。没想到罗兰也有这样的人。”
鲁道夫过了一会儿才领悟到这句话是在说他。
我被称赞了？称赞一个刚才还想杀掉她的人？鲁道夫一点都不感到喜悦，反而觉得疑惑。
“我是阿斯兰·艾欧里亚，帝国第4军团的军团长。你的名字是？”
敌将居然做着自我介绍，还在问他的姓名，这让鲁道夫措手不及。
“鲁道夫。你……你是剑之公爵？”
“鲁道夫？没有姓氏吗？”
在这个大陆，包括诸国在内，只有贵族的才有姓氏，非贵族的人是没有姓氏的。可能鲁道夫出色的发挥，让这位军团长误认为是贵族了。
这个问题这让鲁道夫一脸懵，不过他继续回答道：
“我是平民，没有姓氏。”
听着鲁道夫这般困窘的解释，敌将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更深了。
“很好，鲁道夫阁下。”
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鲁道夫平民身份，阿斯兰·艾欧里亚将长剑收进腰间的剑鞘中，轻快地宣告道：
“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俘虏了。”
这时，阿斯兰的护卫们终于追了上来。她们将鲁道夫团团包围，纷纷用剑或枪指着他。不过，阿斯兰却挥手要她们退下。他们虽然略显讶异，但还是乖乖收起了武器。
“西里尔，让她坐你后面。他是我的俘虏，对他粗暴一点没关系，但别让他受重伤。”
名叫西里尔的骑士沉默地点点头。由于这位骑士整颗头都被头盔覆盖，所以鲁道夫看不到此人的反应。
“快上马。”
西里尔居高临下地看着鲁道夫，从头盔里传来女性低沉的嗓音。鲁道夫发现这声音带有一丝怒气，随即想到了她生气的原因。
此人就是刚才被自己害得摔下马的骑士之一。
她是向其他骑士借了马过来的吗？若是如此，这人应该是属于近卫级别的心腹吧。
“我可以带着我的弓走吗？”
鲁道夫指着自己放在地面上的弓问道。
“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随即鲁道夫将箭筒里剩余的箭倒掉，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好吧。但要交给我保管。”
西里尔骑在马上对他伸出手，鲁道夫将弓交给西里尔后，便骑上后座，并将手放在西里尔腰上。
西里尔突然歪了歪头，用戴了头盔的后脑勺使劲往鲁道夫的脸一敲。
“你干嘛啊！”
鲁道夫抚摸着自己被撞红的鼻子抗议道，随即他反应了过来，西里尔是一名女士。
阿斯兰抖着肩膀笑出声来，解围道：
“西里尔，他终究是我的俘虏，还是对他温柔一点吧。”
“遵命，艾欧里亚大人。”
虽然这句回答明显充斥着不满，但西里尔还是顺从地照办。没办法，不让鲁道夫搂着腰，他没法在马上固定下来。
“如果你敢乱动，我会马上把你甩下马，再用马蹄踩死你。”
看着西里尔对自己展现出骇人的怒气，鲁道夫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失忆，莫名其妙成了敌国的俘虏，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阿斯兰转头对骑士们，神采飞扬地说道：
“虽然这是场无聊的战争，但最后总算让我最后遇见了一点勇气，我们撤退吧！”
就这样，这场被冠以“贸易战争”的战役，最终以塞宁帝国五千兵力战胜了罗兰邦联三万人结束！和塞宁帝国方面不到五百人死伤的损失相比，罗兰邦联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数超过五千人。
除此之外，米兰邦联方面的主帅也在突袭中失踪了。



 第四章懒散的俘虏

沃滨城。
位于塞宁帝国境内，是剑之公爵的封地，也是整个第4军团的驻地。
第4军团是一周前抵达沃滨城的，在结束大战后凯旋而归。
阿斯兰·艾欧里亚在结束凯旋仪式后，便将军队交给副官西里尔。随即与数名部下一起快马赶往帝都，向皇帝陛下亲自汇报战胜的消息。
鲁道夫虽然向看守他的士兵打听了好几次，得到的回答却都只有一个。
“阁下，您是军团长大人的俘虏，没什么事情的话是我们是不能理会您的。”
就算拜托士兵们，希望能和军团长大人见面，可士兵们也不理不睬。不过，这段时间他们的军团长的确不在军队中，就算想见也见不到。
鲁道夫除了老实待着以外也没有其他选择。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鲁道夫就这么过起了晚上眺望夜空直至深夜，白天打盹度日的生活。
好在战俘的待遇好的惊人，他并没有住在地下监牢，反而拥有一个独立房间，餐食甚至和士兵们吃的一样，除了不能自由活动外，其他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呢，自从复活后，他有些害怕黑夜的来临。
面前是直插入黑云中的高塔，高塔的大门似乎虚掩着，鲁道夫不受控制的匍匐在地面上，他用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向高塔祈求，心中是难以名状的绝望和恐惧。
他一边呓语，一边顺着台阶爬向高塔，沿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向上攀登，每上升一步，恐惧和混乱就增添一分，仿佛有来自虚空的声音在他耳中发出尖锐的呼喊，每一句呼喊的意思他都明白，但当他尝试回忆尝试抓住那些词语的尾巴时，那些已经成形的符号又像幽魂一般从他的思维里消失无踪。
他醒了过来，映照在鲁道夫视野中的，是洁白色的刻有金色花纹的天花板。
刚刚那个梦，他天都会做，不同的是，今晚爬的阶梯的起点总是上一晚结束时最后爬到的终点。
他的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渴望，很想爬到那高塔，然后推开那扇腐朽的大门，去看个究竟。
“你总算醒来了。”
耳边传来一个女性冷漠的声音。紧接着，似乎有样东西从脖子旁移走了，鲁道夫直盯盯的望着那个东西——一把单手骑士剑。
而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位有着金黄色头发的陌生女性。
“你们塞宁叫人起床的方式还真特别。”
鲁道夫戏谑的说着，一点也不害怕，毕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叫人起床。”
金发女性用着冷淡口气回话。
“早安。”
“再过一会儿就吃中午饭了。”
鲁道夫坐起身子，再次抬头看向那位女性。
她穿着白色轻甲，脚上穿的是黑色长筒军靴，腰上则挂着她手上那把剑的剑鞘。
女子的身高比鲁道夫要高，年龄看起来大概比他大个三四岁。
虽然没有打扮，但毋庸置疑地是个美人，她自然垂下的金发下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眸以及此起彼伏的巨大山脉，不过跟她那美貌相比，她那没有起伏的情绪和冷淡的态度，反而更让人印象深刻。
鲁道夫忍不住盯着看，女子见状便将剑微微举起，冷酷地说道：
“鲁道夫阁下，需不需要我把剑塞进你嘴里，你才会完全清醒呢？”
“对不起。”
满脸通红的鲁道夫老实地道歉了，毕竟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他环顾室内，这个房间里只放了他所躺的这张床。
阳光从唯一的窗户照射进来，映射在地面光秃秃的石板，而他的黑色大弓则被挂在墙上。
“真是的……因为士兵们说你怎么叫也叫不起来，我还在想，你该不会是自杀了……明明被人俘虏，为什么还能睡得这么熟啊？这时你们罗兰人的特色嘛？”
“这，我想来都来了，不如安心等待处理结果。你说呢？女士。”
“你讲话不能再小心翼翼一点吗？一点俘虏的样子都没有。你这懒散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杀了你。”
她冷酷的嗓音里混杂了一丝怒气。鲁道夫则困扰地抓抓脸颊说道：
“我看起来有那么懒散吗？”
“我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懒散的俘虏。”
女子尖锐地回答后随即便转身，一边推开门一边对他说：
“艾欧里亚大人召见你，请跟我来。”
鲁道夫急忙穿上放在床下的靴子，跟在她身后。
“幸会，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
“我们不是初次见面，鲁道夫阁下。”
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声音听来相当疏远。
“我的名字是西里尔，我想你应该记得。”
跟着西里尔走在城堡的走廊上。
“你在张望什么？”
像是对鲁道夫探头探脑的举动感到烦躁似地，西里尔转过头来没好气地看着他。
“啊，我只是觉得这城堡造得很雄伟。你看这花纹真的很精美。”
“当然了，这里是艾欧里亚大人的城堡。”
在听到鲁道夫的赞美后，西里尔语气稍缓。
城堡里的装渍或装饰在地板上的别样的花纹，这让出身于平民的鲁道夫看起来全都充满了新鲜感。走廊面对中庭的那一侧，不是由墙壁所构成，而是以柱子构成的回廊，柔和的太阳光倾注而下。士兵们正在广大的中庭里认真操演，充满了活力。
“这训练气氛真不错。”
“因为这里是艾欧里亚大人的城堡。”
西里尔再一次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重复回答道。
举目所及，不管是在走廊上巡逻的士兵，还是四处走动、忙于工作的侍女侍从们，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有精神。
两人又走了一阵子，西里尔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
他被带到一个位于城墙边的户外训练场。
阿斯兰·艾欧里亚站在三四十位全副武装的士兵中。她身上穿着以蓝**系为主的轻甲，腰上挂着收在白色剑鞘里的长剑。
“如果你敢轻举妄动的话……不，应该说我还挺希望你这么做的，这样会省掉不少麻烦。”
西里尔语带恫吓地动了动她腰上的剑鞘。
尽管被如此充满敌意的态度对待，不过鲁道夫还是耸耸肩敷衍过去。



 第五章不，我做

“嗯？来了吗？”
阿斯兰·艾欧里亚注意到鲁道夫他们的身影，容光焕发地朝他们走来。她依序对鲁道夫和西里尔笑了一笑。
这位军团长大人，拥有着相当清丽的外貌，银色的发丝，火红的瞳孔，修长的双腿，皮肤似乎也没有军旅生活变得粗糙。再配上这一身红色的轻甲，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这让鲁道夫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辛苦了。不过你们花的时间比我想像的还久。”
“实在是非常抱歉，因为这家伙怎么样也起不来……”
“起不来？”
原本还疑惑地歪着头的艾欧里亚，在知道鲁道夫要人把剑放在他脖子旁才醒得过来后，不禁颤抖着肩膀，从嘴里传出阵阵笑声。
“身为俘虏还有办法睡得那么沉，看不出来你挺有胆量的呢。”
“他只是懒散罢了。”
艾欧里亚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再次看着鲁道夫说道：
“鲁道夫阁下，依照我国与贵国签订的条约，你将会被当成俘虏对待。也就是说，在我向贵国要求赎金后的六十天内，我若没有收到赎金或与其等值的物品，你就会依照条约规范成为我的所有物。”
“军团长大人，叫我鲁道夫就行，我只是个平民。”
艾欧里亚一听到他这么说，脸上表情随即亮了起来。刚才她监督士兵们时所散发的严厉形象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变为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表情。
“作为等价交换，那你也叫我阿斯兰就好。”
西里尔忍不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这位大人对俘虏的态度相当亲切，说难听点就是太亲昵了。
“艾欧里亚大人。”
西里尔虽然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但阿斯兰·艾欧里亚却一点也不在意。
“这家伙是我的俘虏，这点小事不需太介意吧？”
听到这句话后，西里尔露出了强忍怒火的表情，无视鲁道夫的存在，转头对阿斯兰说：
“艾欧里亚大人，我认为应该早点结束眼下这件琐碎的小事。”
“知道了、知道了。”
阿斯兰苦笑着挥挥手，然后恢复了严厉的样子，看着鲁道夫。
“鲁道夫，接下来是最重要的赎金部分，金额，嗯，以你的实力，大概，嗯，1万金币吧。这没意见吧？”
鲁道夫听到阿斯兰嘴里说出的数字后，整个人当场呆住了，这数字是相当恐怖，大约是一个男爵战俘的价格。虽然很想说“意见可多了”，但他只能无奈地默然点头。
这个大陆每个国家都心照不宣的遵循着用赎金处置俘虏的条约。条约的用意不外乎是为了尽量避免俘虏遭受虐待、羞辱或杀害。
可这样的条约主要针对对象是贵族，为的是防止贵族家族失去继承者。但对于平民，几乎毫无用处。
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觉得有些晕眩。他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平民能够负担得起1万金币，要知道他们家所有财产加起来也没有5个金币。
“不能减少一点吗？我只是一个猎户。”
“不行。鲁道夫，我觉得你值这个价。”
他得到了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答，很明显对方是吃定他了。将敌人捉来当俘虏，几乎都是为了赎金，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请托就降低价码？
“你从今天开始就暂时住在这座城堡里。当然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如果你试图逃走的话，那根据条约会被判处死刑。”
鲁道夫的眼神茫然，就像是待下锅的鱼一般。但不管怎么想，筹措赎金这件事都无计可施啊。
现在就可以预见自己即将面临惨淡命运，鲁道夫手脚使劲，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以充满坚强意志的黑色双眼看向阿斯兰。
“所以……你将我叫来这里，想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鲁道夫勉强用平淡的态度和口气回话，听起来就像自己无所畏惧一般；这令阿斯兰不禁发出了赞叹声，赤红色的双眸也愉快地闪耀着。
“当然不只这个。赎金不是重点。有件事情想让你试试。”
阿斯兰手一伸，指向沿着城墙排成一列的弓箭训练用箭靶。
“我要你从这里用箭射中那些标靶。”
“就这样？”
鲁道夫原本还警戒地想着她到底要说什么，却听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要求。
标靶距离这里将近400米。即使是弓箭技巧纯熟的人，看到这个距离大概也会惊讶地认为这是在开玩笑。
光要让箭飞这么远就已经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了，还得射中标靶，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正说着，一名士兵拿着弓和五支箭走了过来。他有张帅气的脸庞，一头富有光泽的及肩褐色长发。
鲁道夫从他手里接过弓箭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弓真糟……”
这弓不仅用了错误的材料制作，连弓弦的张力都不足，弹性疲乏。猎户出身的鲁道夫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妥。
这到底想干嘛？羞辱我吗？鲁道夫侧眼偷看了一下阿斯兰的样子，发现她已经站在远处，一脸有趣且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是故意的？那难不成塞宁帝国的弓都是这种？这样的弓还不如罗兰打猎用的。要能让箭射得远，靠的不只是弓箭手自身的技术，还得有精良的弓。
鲁道夫感到一丝不妙的预感。他一面假装确认弓的状况，一面用眼角余光偷瞧刚才将弓拿给自己的士兵，只见他和其他几名士兵站在一起，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鲁道夫明白了。这些士兵一定是听说了自己箭术，不服气，还想要让自己出丑。
“塞宁人真够无聊。”
鲁道夫忍不住嘟囔道，这种行径让人不齿。
“什么？”
西里尔站在一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显然她并不明白鲁道夫在说什么。
鲁道夫原本想把弓拿给她看，以此抱怨一番，不过一想起自己现在一个平民俘虏，即使对方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士兵们后面肯定会报复自己。
不如忍一忍，这不过是出丑罢了。
“我想问一下，这五支箭都得射吗？能够只射一支吗？”
“对一个一箭射死我马的人来说，你的话真让人感到胆怯。”
西里尔说话的声音冷淡又带有一丝不满，毫无疑问，她没有察觉到鲁道夫手上是把有问题的弓。
“如果你状况不好的话，可以请艾欧里亚大人让你改天再试……”
“不，我做。”
鲁道夫口气强硬地答道，握好手上的弓。



 第六章要活捉那家伙吗？

“这不是我自己的弓，所以我没什么把握。能够命中一个靶就不错了”
西里尔点头表示答应，跑向阿斯兰身旁，随即又回到原位。看样子似乎是得到了许可，但阿斯兰看着鲁道夫的眼神却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就像是一脸失望的样子。
“请开始。”
鲁道夫将第一支箭搭上弓，射了出去。
可箭矢在到达标靶前就失去速度摔落地面，飞行距离还不到一百五十米。
从士兵们之间传来混杂了嘲讽的笑声。
但，鲁道夫毫不在意地再次射出第二箭。
箭矢发出响亮的飕飕声从弓上飞出，虽然没有中途失速，却彻底偏离目标，撞上了城墙，伴随着坚硬的响声反弹回来。
这样的结果，让士兵们的笑声愈来愈露骨，有好几个人甚至还捣住了嘴巴或抖着肩膀。连西里尔都对鲁道夫投以轻蔑的视线。
“你有认真在射吗？”
西里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显然，她觉得鲁道夫是在故意出丑的。而阿斯兰·艾欧里亚，这位军团长一脸茫然，并露出非常疑惑的表情。
“有啊。”
鲁道夫无精打采地答道，并拿起了第三支箭，想要快点结束这羞辱的场面。
“喂喂，还要继续吗？该不会打算继续丢人现眼吧？”
“看得我都想代他上场了。虽然射不到标靶，至少箭能飞得比那家伙的还远还直。”
“艾欧里亚大人为什么要捉这家伙当俘虏啊？”
“西里尔大人的马真的是这家伙射死的吗？”
士兵们故意以他能听得见的音量嘲讽他，但鲁道夫却一点也不在意。
不理会士兵们的嘲笑，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就在他为了转换心情而抬头看向天空、活动自己脖子的时候。
突然，在鲁道夫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什么？”
他仔细凝视，就在他推测到那影子究竟为何时，鲁道夫感到一阵恶寒。他扭头对阿斯兰叫道：
“快趴下！是弩！”
弩与弓不同，是一种设置了机关的武器。它是先由机械将弦拉起，再按下扳机射出箭。它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
在这个400米的这个距离，弩箭的力量可以轻易射穿盾牌或铠甲，箭矢甚至能穿透身体，威力惊人。
而藏身在城墙上的黑色人影手里正拿着这种武器，并用弩射出了箭。
迅速飞行的箭矢发出呼啸声，并且在空间留下了螺旋线，笔直地朝着阿斯兰飞去。对方瞄准得相当精确，感觉阿斯兰就算想避开也来不及了。
但阿斯兰毫不惊慌，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刻罗刻俄斯”
她如同念咒般地低喃着，从腰间拔出长剑迅速一挥。长剑在被斩裂的大气上划出一道蓝色轨迹，蓝色的粒子朝四面八方扩散。
刹那间，空气急速膨起、仿佛要爆炸似地以蓝色轨迹为中心，掀起了一阵冰霜。
阿斯兰银色的长发随着风剧烈地飞舞，弩箭就在她眼前被强大的冰霜绊住，彻底偏离了轨道。
弩箭穿过了她身旁空无一物的空间，无力地刺中了地面。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鲁道夫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阿斯兰。
这绝对不是凑巧，绝对不是。
鲁道夫很清楚那弩箭的威力有多大，单纯论力量起码是他在之前战场中射出的箭的十倍。而能将这箭吹离轨道的冰霜，不可能如此凑巧地在这时出现。
“捉住那个刺客！”
西里尔一声令下，拿着弓箭的士兵纷纷朝城墙上的黑影射箭。但那些箭不要说射中那人影了，连城墙也碰不到。至于拿着剑和枪的人们则直接往城墙的方向冲去。
因为这场骚动，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也发现事态紧急，开始追逐黑影。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鲁道夫默默低语道。虽然刚才反射性地大叫出声，但他并非阿斯兰的部下，也不是塞宁帝国的人。
就在鲁道夫这么想时，他忽然回忆起之前第一次遇见阿斯兰时的情况，似乎那时也有一阵冰霜？
鲁道夫转头对西里尔说道：
“你们要活捉那家伙吗？”
他将箭架在弓上，以平稳的口气询问西里尔。
“现在哪还有多余的时间想这些啊……”
西里尔手指发白地紧握着长剑，恨恨地瞪着城墙上的黑影。刚刚的那支箭，除了用弩加速外，箭身似乎还刻画了如：加速、爆裂等魔法！甚至箭头，还是具有破魔效用的箭头！
显然，她其实很想抢在士兵们的前头追赶刺客，但她又无法随意离开阿斯兰的身边。人影快速地在城墙上奔驰，然后跳到了塔上。刺客应该是打算从那里往外逃吧。
“我明白了，那就射脚吧。”
鲁道夫若无其事地说着，用力拉开弓。
先前那两次射击，已经让他彻底摸清这把弓的状况了，这点距离的话应该是没问题。鲁道夫屏住呼吸，全身升腾起了血色的蒸汽。
西里尔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转变成质疑，最后则充满了震惊。
弓弦震动了一下。
飞出的箭矢发出尖锐的声响，划出一道大弧后，射穿了人影的脚。
那人就这么从城墙上摔了下去，追在后头的士兵们于是扑上去将他制伏。
“这……怎么可能？”
一名刚才看着城墙往前跑的士兵，回头看向鲁道夫，露出惊愕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仿佛已经找不到其他词汇可说似的。
其他士兵也全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鲁道夫。
“太扯了，他那个位置离城墙少说也有500米以上耶……”
“就是啊，太不合理了。”
“真的假的……罗兰人的弓术也太厉害了吧！”
“拥有这样本领的人在罗兰军中还有多少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不过他们此时的眼神和声音全充满了讶异、震惊和赞叹。
有人惊讶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也有人摸着额头看着天空发呆，或是吟诵着塞宁帝国三神之一的名号。
“玛尔斯，伟大的战争之神，我祈求祢施与恩惠，我将其以祢的圣名奉献给你，愿被用于战争之途。”
刚才还弥漫在训练场中的恶意，现在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太、太荒唐了……竟然可以用这么劣质的弓……”
士兵们因为恐惧而脸色发青。



 第七章时间的错乱

面对这令人震惊的场面，鲁道夫耸了耸肩。虽然这让他心情舒畅不少，但同时也感到困扰，毕竟被这么多人盯着看。
他拿着第四支箭看向西里尔，她的神态也和士兵们差不多。当两人视线一相交，他发现西里尔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
他转头看向阿斯兰。
“还要射第四支箭吗？军团长阁下。”
“够了。”
她轻轻摇晃银色的发丝，摇了摇头。
“做得很好。”
阿斯兰欣喜的表情对鲁道夫尔笑道，火红的双眸似乎格外明亮，她同时将剑收回腰间的剑鞘中，这时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冰霜，轻轻抚过了鲁道夫的黑色发丝。
这是魔法？一阵寒冷，鲁道夫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的头发上的冰霜。
骚动结束后，他随即被带回房间，之后并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
当夜，他继续做着那个似乎漫长的梦。
那个黑云中的高塔，高塔的大门继续虚掩着，鲁道夫仍旧不受控制的匍匐在地面上，他用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向高塔祈求，心中依然是难以名状的绝望和恐惧。
他一边呓语，一边顺着台阶向上爬向高塔，路过的台阶的上不时浮现出绝美而诡异的人体，或者浮现出飘零的烛火，或者纯粹黑暗的色块。一会儿鲜血从地面上涌出，一会儿滑腻的质感蠕虫经过了他身旁。
突然，他感到了一阵阴影，他忍不住抬头，却见一只巨大的、腐朽的巨龙正在他的上方盘旋。
这只巨龙是那样的令人厌恶、恐惧、畸形、疯狂，它的身躯已仅剩下骨架，残留在骨架之上的腐肉正慢慢滑落，而滑落的腐肉正恰巧落在鲁道夫的身边……
第一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二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三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四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五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六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七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八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九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第十年，鲁道夫继续攀爬。不食、不眠……
似乎这个梦境，永远没有时间的概念，而鲁道夫丝毫不觉得时间的流逝，他也不会感到饥饿，只是一步一个台阶的向高塔攀爬，想要推开远处那扇虚掩着的大门。
隔天早上，阿斯兰再次召见了鲁道夫。
他在西里尔的带领下走在城堡内，困扰地抓着自己黑色的头发，他觉得昨天的那场射箭的测试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无论是巡逻的士兵或是和他擦身而过的侍从及侍女，大家都在向他投以难以言喻的视线。而这火热的视线正不断的提醒着他正常的时间。
“呃，为什么他们要一直盯着我看啊？”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走在前方的西里尔，她微微转过头来瞥了鲁道夫一眼，极为冷淡地答道：
“你不知道吗？好吧，到时你问问艾欧里亚大人。”
看着西里尔那张似乎陌生的脸庞，鲁道夫摸了摸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半晌，说道：
“好吧。反正我也有很多事情要问她。”
过了不久，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艾欧里亚大人，我带鲁道夫阁下过来了。”
她敲了敲房门这么说道，里头随即传来“进来吧”的回答。
西里尔推开门，鲁道夫跟在她后头走进房间。
看样子这里是办公室，像个书房，地板铺着奢华的绒毛地毯，还放有黄金烛台、藤编的椅子等物品，还有一扇巨大的窗户。
“就快结束了，稍等我一会儿。”
阿斯兰正坐在办公桌前，在文件上振笔疾书。
而在桌子的另一头则早已堆满处理完毕的文件山，那惊人的数量让鲁道夫不禁发出感叹。
在阿斯兰身后的墙上装饰着一面旗帜。红色的背景上描绘着白色的大剑，没错，这是塞宁帝国剑之公爵的旗帜，也是帝国第4军团的军旗。鲁道夫依稀记得当年在战场上见过这面旗帜。
哦，为什么是当年？我真是睡糊涂了。鲁道夫不禁自哂道。
在旗帜下方竖着一把收纳在剑鞘里的白色长剑。可能是为了能迅速应对突发状况，它放在能让阿斯兰轻易取得的位置。
将视线集中在文件上的阿斯兰，突然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不小心写错了，她粗暴地将文件揉成一团，顺手就往位于房间角落的垃圾桶一扔。
结果纸团却撞到垃圾桶边缘，掉到地上去了。
“…………”
阿斯兰睁大双眼凝视着那纸团，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丢歪。
鲁道夫看到阿斯兰如此直率的举止，差点就要大笑出声，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低着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并捡起那团纸。
西里尔接过鲁道夫传来的纸张后说道：
“纸张是很贵重的东西，请您好好珍惜使用。”
阿斯兰听见后，则像是被人斥责叮咛的小孩般不满地小声碎念着。接着她再次集中精神处理文件，很快地便结束了工作。
“今天也花了一番功夫才叫醒他吗？”
“是的，这家伙比昨天还睡的死。我给他浇了浇水。”
西里尔的回答让鲁道夫难堪地看向一边，保持沉默，身上的水渍是最好的证明。
是的，在梦境里他似乎攀爬了很久，多亏了西里尔的一盆水，他醒来后怕的觉得，若是没人叫醒他，他会一直长眠下去。
听到这，阿斯兰轻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拿起长剑绕过办公桌，走到鲁道夫面前，笑着说道：
“鲁道夫，你还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这里待着太舒服了？”
没有给鲁道夫回答的机会，阿斯兰神色一整，低头道：
“昨天的事真是抱歉。”
这让鲁道夫吓了一大跳，公爵对平民说道歉，没搞错吧？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西里尔，但她却沉默地用下巴比了比，似乎是要他别管那么多，快把头转回去。
“为什么要道歉？”
“那把借给你用的弓。我没想到士兵们会拿那么劣质的东西给你。”
原来那把弓真的在塞宁帝国也算是劣质品啊。知道道歉的不过是这么一件事后，这让鲁道夫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吓得目瞪口呆。
“想出这个主意并付诸实行的共有五人，我会下令让人砍下他们的头。”
“不不，先等一下！”
鲁道夫慌张地打断阿斯兰的话。
“虽然那的确是个有点恶劣的玩笑，但应该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这是玩笑吗……难道你不生气吗？”
阿斯兰以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他。



 第八章无聊的战争

“那五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算让你成为笑柄，让你损失名誉和遭受屈辱。必须以死谢罪才才行。”
“可这也太严重了吧？”
当时鲁道夫的确是非常愤怒，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就这么搭上五个的性命，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阿斯兰直盯盯的看着他，这陌生而熟悉的脸庞，让他有些窒息，毕竟这可是杀伐果断的公爵阁下啊。
但让那些人就这么被处死，鲁道夫的感觉也不好受。
梦境产生的时间错乱感，让他觉得昨天的事不过是一件相当久远的回忆，于是不禁硬着头皮说道：
“可以请你原谅他们这一次吗？”
听完，严厉表情的阿斯兰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满意，但也状似不满地嘟起嘴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但仅此一次。”
她于是走到窗户边弯腰坐在窗框上，并用手臂抱住长剑，跷起形状姣好的双腿。
鲁道夫心里不禁叹息公爵阁下变脸真快，心里也不禁舒了口气，紧接着将视线停在阿斯兰端正美丽的脸庞上，丝毫不理会那双白皙长腿的吸引力。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昨天要让我射箭呢？”
“对了，我还没跟你解释这件事情。西里尔。”
一听到艾欧里亚大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西里尔带着冷漠的表情，碧蓝眼珠浮现不悦的神色，不太情愿地开口说道：
“包含我在内，其他将军和军士长对于将你收为俘虏一事深感不满。艾欧里亚大人自就任军团长以来，经历了多场战争，却未曾将敌人捉来当俘虏过。”
“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俘虏？”
“没错。或许是因为这样，士兵们之间还出现了相当荒唐的传言。”
“传言？”
“像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之类的传书。”
阿斯兰此话一出，鲁道夫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什么战场上的恋情啦，敌对的双方萌生出爱情等等……在史诗或吟游诗人的戏剧中的确有许多类似的桥段，但大家却还是喜欢这种故事。不过这传言也不见得是空穴来风，说是一见钟情倒也是事实。”
“一见钟情……对我吗？”
“是对你用弓的技巧一见钟情。很可惜的，不是针对你个人。你用弓的技巧，即使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弓骑兵也会自愧不如。”
始终带着微笑的阿斯兰回答道，鲁道夫也耸耸肩、潇洒地回复她。
“那真是再感激不过了，没讲过多少话就喜欢上我，也挺让人困扰的。”
“一定要讲很多话，才能让女人爱上你吗？”
“我的优点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理解的。”
“像爱赖床这种缺点倒是很快就能理解了呢。”
西里尔不留余地的讽刺让鲁道夫无力地败下阵来，这时阿斯兰又趁胜追击问道：
“那到目前为止有多少人迷上你呢？”
鲁道夫沉默地举起双手投降了。
“总而言之，西里尔建言，为了稳定军心，要么彻底遏止这种谣言，要么干脆处死你。”
阿斯兰像是对自己的恶作剧相当乐在其中似地看向鲁道夫，简直就像只正逗着老鼠玩的猫。
“我到现在依旧不觉得当时的建言是错的。”
西里尔丝毫没有改变其平淡的表情，紧接着阿斯兰说道。
“看，我的部下全都是这副德性。所以我便想，直接让他们见识你的技巧应该是最快让他们安静下来的方法。没想到效果出乎我预料之外。”
“既然这样，当初直接跟我这么说明不就好了？”
想到这，鲁道夫不禁一阵恶寒，要是昨天那五箭都射偏了，那他应该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反正就结果来说也算顺利地安抚他们了，这样不就好了吗？另外，为了避免产生误会，我在这里也先说清楚好了。我会将你收为俘虏，并不是为了赎金，当然也不是出于慈悲才不杀你。简单来说，是因为你带给了我乐趣。”
“带给你乐趣？我吗？”
鲁道夫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疑惑地皱起眉头，阿斯兰则是露出仿佛打从心底认同的表情点点头。
“那场战争，你们罗兰主帅的指挥能力简直蠢出天际，这让我无聊透顶。”
阿斯兰失望地说道。微风从窗户吹进来，缓缓摇动她银色的秀发。
“我方只有第4军团五千兵力且没有援军。你们则拥有六倍的三万多兵力。我在交战之前绞尽脑汁准备了好几个策略，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我还准备好了撤退的准备。但没想到我的四千兵力在正面战场完美的吸引了你们罗兰的前锋部队，从一开战后只花了四天，不对，一晚就结束了。”
“能够轻松获胜不是件好事吗？”
“西里尔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阿斯兰半眯着眼瞪着鲁道夫，她不禁看向西里尔，西里尔则用百般不愿的视线回应着。
“我自己当然也希望能轻松打赢战争。但我只用了第一道策略，你们罗兰便迅速瓦解，而且是全军溃败，这也未免太扫兴了吧？你们向我投降的军队居然有一万，就是一万头猪，我也不可能一天就抓干净吧。”
“最开始的策略……指的是黎明时从敌人后方发动奇袭吗？”
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的语气。鲁道夫看到当时的情况后，虽然现在判断是受到偷袭，但他毕竟只是个小兵，是没办法知道整个战场的局势发展。
阿斯兰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们居然自大到连斥候部队都懒得派出，只是直直的向沃滨城进军，这是判断我会打那种守城战吗？依靠高大的城墙和你们作战？难道一点都不会考虑我会主动出击？而且主帅为什么会在担任后卫的部队里？这是太怕死了吗？虽然你们是由36个公国组成的松散政体，不过这军事水准也未免太低了吧？”
鲁道夫惊讶地瞪大双眼，没有想到，己方居然是这样的惨败。面对阿斯兰这一连串的问题，鲁道夫说不出话来，是的，确实太蠢了。
不理会鲁道夫震惊的表情，阿斯兰继续问道：
“你恨我吗？”



 第九章我想要你

由于她的声音和眼神实在太过认真，鲁道夫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毫不闪躲地迎向她的眼神，诚实地回答：
“说没有的话是骗人的，但这就是战场。我在那里也杀死了塞宁帝国的士兵。”
“这样啊。”
阿斯兰露出安心的表情，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回到正题吧，知道后卫被我们偷袭后，由此丧失了补给，围攻我那四千兵力的前锋也崩溃了。我那一千兵力和四千兵力前后夹攻，你们罗兰人随即溃不成军。真让人失望。”
这失望的反应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鲁道夫微微点了点头也表示认同。
“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你。”
她红色的双眸浮现温柔的情绪，直盯着鲁道夫。
“咳咳……别误会，虽然你那从超过500米的距离准确射箭的技巧的确让我佩服……但你面临同伴兵败如山倒的状况还没有失去战意，也不自暴自弃，甚至冷静又确实地想射杀我们。这使我真的很欣赏你。”
听到这句话，西里尔刻意叹了一大口气。
“就算如此，也请您别做出单枪匹马冲上过来的行为，毕竟你是主帅。”
“是的，那不是艾欧里亚大人该做的事情。”
西里尔冷淡地赞同道。
有着银色秀发的军团长满脸困扰地皱起眉间，转而向鲁道夫俏皮的问道：
“如果冲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我想他们都会死，对吧？”
刚才看起来还完全像个熟悉沙场的严肃指挥官，现在又露出了仿佛顽皮小孩在寻找同伴般的表情。
毕竟人在屋檐下，鲁道夫抓抓脸颊看着阿斯兰说：
“不管谁冲过来，我所采取的行动都不会改变，就是瞄准你，然后射箭。就算你待在原地不动，我也会射出箭。不过，结果还是一样，我彻底输了。”
“你承认失败的态度还挺真诚呢。”
“我第一次看见能用剑把箭矢打落的人。能办到那种事情的人，我以为这只是古老的勇者传说或英雄故事里的场景。”
“那是因为我看到西里尔的马的头部中箭，就预料到你应该会瞄准我的额头。结果你的箭就如同我所料，朝着眉间射了过来。”
原以为她会展露出胜利的骄傲，没想到她的态度看来全无此意，只见她爱怜地抚摸着怀里的剑鞘。
“当我击落你射出的第一支箭时，我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第二箭的时候，你那分毫不差的射击技巧不仅让我深感佩服，还大为感动。但在看到你手里准备三箭齐发的时候，我也不敢再冒险了，或许三箭同时射出你还真的有机会哦。”
阿斯兰说到这里停下来喘了一口气，低喃着口渴。
西里尔见状，拿起放在办公桌旁的水壶，用白色陶杯盛了水递给阿斯兰。她一口气将水喝光后，又继续对鲁道夫说：
“所以，我觉得杀掉你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才会将你带来沃滨城。在战场上慢条斯理地聊天，这不是我的兴趣。”
她放下交叠的双腿，轻轻站到地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赤红的双眼笔直地看着鲁道夫。
“你愿意效忠于我吗？”
这次鲁道夫真的是满脸惊愕地盯着阿斯兰。
“作为刻罗刻俄斯的契约者，塞宁帝国的第七公爵，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沃滨城的守护者，我阿斯兰·艾欧里亚会给予你骑士的爵位，还有相匹配的俸禄。”
见鲁道夫一脸感兴趣的样子，阿斯兰继续说道：
“虽然无法赐予你领地，但根据你往后的表现，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加薪和爵位升等不会因为你是外国人，就在战功的奖惩上采取差别待遇。”
“……你是认真的吗？”
这提议实在太诱人了，让人一时很难相信，但鲁道夫知道自己的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变得通红，掌中渗出汗水，胸口传来剧烈的心跳声。
阿斯兰轻微地——但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想要你。”
鲁道夫一听，脸变得更红了，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阿斯兰所说的应该是真的吧，如果这是场骗局，那也未免太大费周章了吧。
“请恕我暂时考虑。”
但鲁道夫却这么答道。
“我很感激你提出这样的条件。”
“那为何你要考虑呢？我不认为你还有其他退路。虽然，虽然你目前暂且以一个俘虏的身分在此生活……但若是在期限之前你没办法付出赎金或是与其等值的物品，我可是会把你卖给索罗斯商会的奴隶商人喔。”
阿斯兰疑惑地稍稍蹙起她形状优美的眉毛，她看似漫不经心地的说道，鲁道夫的额头登时冒出冷汗。
看样子阿斯兰坚信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怀里抱着长剑好整以暇地看着鲁道夫，而他完全无法反驳。
通常情况下，与其将俘虏杀掉，倒不如拿来赚点小钱，付不出赎金的俘虏一定会被当奴隶卖掉的。
索罗斯商会是贯穿整个大陆的第一商会，还在大陆中央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城市——布鲁斯城。作为大陆第一奴隶贸易商，通常会将西方、南方的奴隶卖往东方的隋帝国、檀箕王国或者北方大草原的斯基泰汗国。
“鲁道夫阁下，这是准备去过悲惨的奴隶生活了吗？先做做样子低头臣服，再找时机逃跑不就好了吗？”
西里尔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原本静静站在一旁的她轻声插嘴说道。
鲁道夫正因为阿斯兰来势汹汹的逼问而筋疲力尽，他仿佛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般惊讶地对西里尔姆眨了眨眼，接着又安静地缩了缩肩膀。
“算了，在期限结束前答复我吧，我给你充足的时间。我找你来想说的就是这些。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视情况，我会给你解惑的。”
阿斯兰不再逼问鲁道夫，反而让鲁道夫发问。
“我昨天射中的那家伙是谁？”
“啊，那是想取我性命的刺客，应该来自我的政敌吧。”
阿斯兰若无其事地答道，鲁道夫见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并不稀奇，一个月大概会一个吧。不过基本上连让我消遣无聊都办不到。”
“拿刺客来消遗无聊啊……”
光看阿斯兰那异于常人的态度，感觉似乎真是常有的事。塞宁帝国的军团长都是这么彪悍的吗？这让鲁道夫现在觉得昨天自己紧张成那样实在是有点可笑。



 第十章真的是平民吗

“不过昨天那情况确实挺危险的，我很感谢你出手相助。”
“幕后的主使者是谁？”
“那刺客过没多久就咬破藏在牙缝里的毒药自杀了，没问出来。亏你还特地活捉他，真抱歉。”
“这，好吧。话说回来，连是谁派来的都不知道，真的没问题吗？”
“你在担心我吗？”
似乎有点意外的阿斯兰眨了眨红色的双眼，然后轻笑了一下。
“你还挺可爱的嘛。”
“等等……我怎么就可……，重要的是……”
被女性调戏，这让少年的鲁道夫实在难为情，治好只好撇过头故意不看她，狼狈地想尽办法转回正题。
“我能想的到的仇家就有好几个，想不到的太多了。作为公爵，手上还有帝国最精锐的军团，但就算是我，总有一些人会不怕我的。”
这该说是气度还是一种决心呢……鲁道夫愈想愈觉得她其实也很辛苦。想到这，他不禁感叹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身为当事人的她都这么说了，就不要再继续追究了吧。
“那最后一个问题……刺客射出的弩箭为什么没有射中你？”
“这个嘛……”
阿斯兰动作可爱地歪了歪头。
“你应该看得出来吧？因为刚好有一阵冰霜，所以才没中。”
“所谓的刻罗刻俄斯，就是能刚好招来冰霜的咒语？”
鲁道夫回望着阿斯兰的双眼像是在说“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似的，但她不只毫不畏惧连一点动摇也没有。
“你有兴趣的话就自己查吧。我可不是学院里的老师。”
“意思是你肯让我自由行动吗？”
“若是把你关在房里，万一因此生病死掉的话，我也会很头痛的。要是背上虐待战俘的名誉，那我又要背上恶名了。我允许你在旁人监视下在城堡内自由走动。但只要你靠近城堡四周的城墙，我就会将这视为逃脱行为。你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鲁道夫摇摇头，总而言之他已经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
“是吗？那你回房间去吧。”
鲁道夫一走出办公室，西里尔也随即跟着走出来。
“啊，你要送我回房间吗？”
“不，我还有话要和艾欧里亚大人说，会有其他人送你回去。”
她还是一如往常地摆着一张扑克脸否认道。
“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你也不肯归顺艾欧里亚大人呢？”
她那染上一抹疑问的蓝眼直盯着鲁道夫看，鲁道夫略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严肃地答道：
“这只是太突然了，我认为她的提案确实很有诚意。但，我需要时间考虑。”
“是吗？你真是出人意料的谨慎。”
她碧蓝双眼里的疑惑转变成另一种情感。
西里尔叫住在走廊巡逻的士兵，命令他将鲁道夫送回房间，然后她便又回到办公室去。
阿斯兰坐在办公桌前拿起水壶朝陶杯倒水。
“我已派人将鲁道夫卿送回房间了。”
“辛苦你了。”
阿斯兰喝了一口水并开口慰劳部下。
西里尔对此行了一礼，接着便单刀直入地对自己的军团长问道：
“艾欧里亚大人，让他自由行动不会有问题吗？”
阿斯兰疑惑地皱起眉头，注视这位个性冷淡的部下。
“我已经限制他只能在城堡内走动了，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他很有可能会逃走。毕竟这里是边境，离罗兰并不远。”
“的确距离很近，但也并非一天两天就可以步行抵达的距离，要知道中间可隔了一道落辉山脉，而且那家伙应该还搞不清楚确切的地理位置吧？”
“他被俘虏后，回城堡的途中，他每晚直到睡前为止，都不断地看着天空……他是在观察星象。”
“一边眺望着星空，一边吟诗吗？”
阿斯兰虽然打趣似地笑着，但她知道西里尔话中的意思。有人能够以每晚的星象来随时掌握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
“接下来他只要查看一下地图，就知道路了。”
“不过啊，逃跑这件事听你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可是很麻烦的喔？首先，光是要离开这个城堡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能自由行动，但其实还是有人监视着。”
“假设他顺利躲过监视逃出城堡的话，该怎么办？”
“包括附近的城镇在内，这城堡全都被高耸的城墙包围。只要我一得知他逃跑，就会马上下令将所有的门关闭。”
“假设他能突破那些城门呢？”
“额，就算他有办法逃出去。回罗兰只有一条落辉山脉那条非常难走的山路。同时派追兵前去搜索那条山路。虽然我不认为他会这么愚蠢。”
就算阿斯兰说明得如此详尽，西里尔依旧态度坚决。她以从外表完全猜不透内心想法的态度淡淡地继续往下说：
“要知道，他是猎户，他熟悉山地，他的弓术可是无双的。”
“这样永远也讨论不完啊。总而言之，你是要我做好最坏的准备对吧？要是他真的脱逃，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会处决他。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样你满意了吧？”
“谢谢您。”
西里尔深深地低头行礼，阿斯兰则探出身子睁大眼睛观察着她。
“怎么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鲁道夫……毕竟第一印象也不是很好，但现在看起来感觉不太像呢。应该说你其实并不讨厌？”
“…………”
西里尔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阿斯兰说的确实没错，她再次对艾欧里亚大人锐利的观察力感到惊讶。
“比起这件事，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向您确认。”
西里尔借由改变话题避开刚才的问题。
“您是真心想将他收为部下的吗？”
“你有什么异议吗？”
“他的弓箭技巧的确相当出色，但弓兵必须成群结队才能发挥作用。我们第4军团是以骑兵为基础的主力军团。他一个人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我实在想不透。难道，你想把他派到暗部去，可那都是我们第13……”
“不不，不是这样的。那里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他不合适。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西里尔的猜测，阿斯兰一下子露出严肃的表情。



 第十一章鲁道夫卿

“我会用约一千名士兵保护他，让他前去突击敌方的部队。”
“具体怎么做呢？”
“在那些士兵和敌人对峙时，鲁道夫从旁将敌方将军射倒，并找时机撤退。只要重复以上过程，就算敌军有数千数万人，也会立即成为乌合之众。没有指挥官的军队就跟没有牧羊人的羊群没两样。我们只要稍微刺一下就会瞬间崩溃了。”
她嘴角放松，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您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虽然西里尔的表情依旧不变，但声音中却混杂着惊愕和不以为然的冷淡。阿斯兰对此丝毫不介意，只抱着手臂刻意叹了一口气。
“无论身处哪个时代，创新的战术总是不被他人理解呢。”
“前人认为此计不可行，所以才不曾采用过这种战术吧？”
“算了，我刚才说的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她这番话反而像在暗示自己其实也有一半是认真的，同时她也抬起头看向在办公桌前站得直挺挺的西里尔。
“我的战争不总是局限于军队和军队直接冲突的战场，在某些情况下也需要勇猛的武将。要知道，我们明面上的力量太弱小了。西里尔，你的箭能射多远？”
“如果光射出去的话是一百六十米。若要射伤对方的话则不能超过一百米，大概是这样吧。”
“那在军团里技巧最高超的弓箭手是谁？”
“应该是卡洛吧。他的纪录是能将箭射至两百七十米外。”
卡洛即是故意拿粗劣的弓给鲁道夫的男人。
“也就是说不管是你或是卡洛，在弓箭的技术上都比不过鲁道夫。”
被人直接点出这冷酷的事实，西里尔沉默不语，她已经亲身体验过鲁道夫的弓术了。
那时完全没注意到鲁道夫从远处射来的箭。甚至因此导致她的座骑死亡，自己也摔落马下。要是鲁道夫瞄准的是她，那她应该必死无疑了吧。即使事先注意到射来的箭，她也没办法像艾欧里亚大人那样干脆地把箭击落。
“我没想到竟然会在战场上遇见这么优秀的人才。不管怎么说，我是真的很希望能得到鲁道夫。尽管是罗兰人，不过值得让人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但鲁道夫……”
“叫鲁道夫卿不好吗？”
艾欧里亚大人似乎已经认准了鲁道夫做部下。
西里尔带着些许尖锐强硬的口吻，再次说道：
“即使艾欧里亚大人亲自招揽，可他还是没有马上答应。他拥有那样无双的箭术，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呢？倒不如说他是谁派来的奸细。”
“就暂时先观察看看吧。看鲁道夫的反应，似乎他想要再了解了解我呢，正好我也想更了解他。”
“……遵命。”
西里尔忍不住叹了口气。艾欧里亚大人这语气像极了小女孩，把了解这种词语若无其事地说出口，而且她说话时面带笑容，摸不清她的真正想法，这让人难以应对。
在西里尔行礼离开房间后，阿斯兰不自觉地拿起靠在墙壁上的长剑。
她抚摸剑鞘，长剑便立刻吹起了一阵微风，轻拂着阿斯兰的脸颊。
“一见钟情啊……怎么可能呢。”
夜晚如约降临，鲁道夫回到了他的梦境继续攀爬。
有时周围围满了尖叫着像怨灵的东西，鲁道夫毫不理会，继续攀爬。
有时会出现缝合过得血淋淋的扭曲人体，鲁道夫毫不理会，继续攀爬。
有时无数绿的、黄的、红的内脏从天而降，鲁道夫毫不理会，继续攀爬。
有时还会碰见几只正在啄食残躯的腐败秃鹰，鲁道夫毫不理会，继续攀爬。
有时会出现一群群追逐着破败头颅的漆黑老鼠，鲁道夫毫不理会，继续攀爬。
有时会遇上爬满蛆的腐烂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鲁道夫毫不理会，继续攀爬。
一切的事，都与他无关，他也与一切的事无关。
他仍旧匍匐在台阶上，用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向高塔祈求，心中依然是难以名状的绝望和恐惧。似乎那座高塔正一点一点靠近。
鲁道夫拒绝阿斯兰的提议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每晚鲁道夫在梦境里都会向那座高塔继续攀爬，每天早上都是让负责看守的士兵用水把自己浇醒，这样的怪癖自然让整个城堡里议论纷纷。
这些天在梦境里，鲁道夫似乎度过了一百多年，随着对梦境的熟悉，他已经适应了那些千奇百怪、恶心而不可名状的景色。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战争双方都应该开始联系换俘事宜了，可鲁道夫还没有收到消息。
“看来，我是真没人赎身了。对啊，我只是个平民。希望爷爷安好。”
他不禁自言自语的说道。
负责看守他的士兵名字叫卡洛，就是在训练场那件事中将粗劣的弓交给鲁道夫的男人，但不知为何，他的头发全都没了。
鲁道夫在训练场见到他时，他还留着一头油亮有型的及肩褐发，和他的帅气脸孔极为相称，现在却成了个大光头。
“鲁道夫卿，从今以后，将由我卡洛负责监视您的行动，但您待在城堡的这段时间，我并不想让您感到任何的拘束或不快感，若有任何问题请您尽管提出。”
他挂着爽朗笑容，向鲁道夫行了一礼。
鲁道夫稍微恍神了一会儿，于是直率地问道：
“呃……你的头发呢？”
“剃掉了。”
这回答相当简洁明快。
“因为军团长大人要我交出我认为重要性仅次于性命的东西。我本该问斩，是鲁道夫卿大发慈悲，才让我得以保住一命。”
这回答让鲁道夫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卡洛却突然当场跪了下来。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迟了，但您愿意原谅我那可耻的行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之意，还有您那神乎其技的弓术，让我深感佩服。我以前曾对自己的弓术略感自傲，但现在只对自己的幼稚感到无比羞愧。”
他说话的口气听起来似乎相当认真。
“这、这样啊。那以后就凡事拜托啦。”
鲁道夫当时还有点不安，担心会不会被报复，但这些日子以来，卡洛凡事都打点得有条不紊，就算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毫无怨言地配合他。即使是他有一些稍微过分的要求也不阻止。
看来，这位监视者出乎意料地对他有好感。?



 第十二章俘虏的生活

“那么鲁道夫卿，今天还是去书房吗？”
“是的”
这些天，鲁道夫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城堡的书房看书。看的多了，他发现了自己的特异之处，那就是——认识多国文字。
无论是塞宁帝国的楔形文字还是东方隋帝国的象形文字，他都认识，更别说本国罗兰的字母文字了。
这样的举动让城堡的众人为之好奇，甚至怀疑鲁道夫这个平民身份是假冒的，他是罗兰邦联哪个公国的大贵族。其实，也不怪众人这样猜测，毕竟在这个世界，平民只认识常用的一些文字，只有贵族和神职人员才能阅读懂一本书籍，毕竟这是要相当的词汇量。
书房里的书可是用好几种语言写的，鲁道夫不光全都认识。
“货币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并不是他们本身具有价值，而是我们赋予了它价值。现在几个小小的圆形物就能代表一定的财富，从而能交换到物品或者服务。但是你不觉得做大宗交易的时候，这些金币实在太重了吗？按照书中作者所说，是否可以考虑用轻便的纸张来做凭借，用来代替现在沉甸甸的金属，这真是太美妙了。”
“我觉得希尔帝国最大的失误在于对外专注于削弱斯基泰汗国，这虽然让它向北拓展了不少领土，可也与大草原结下世仇，在末帝时造成了可怕后果。在国内政策上，最大的缺陷是他对本国民众生活的忽略。在发展的同时，民众的生活却没有多少改善，尽管制定社会保障体系有不少优点，但制定这些项法规的最大目的却是避免向宗教做出更大的让步。在末帝时，这给你们塞宁的兴起带来了不少便利。”
读罢，还给卡洛讲解起书中的知识，还分析这书中观点的合理性。这一点，连阿斯兰都感到惊奇，按理说她的藏书里还有一些帝国大学者写的晦涩难懂的学科，比如：经济学、医学以及时下正兴起的科学。
结束阅读后，鲁道夫便开始在城堡里四处散步。他会一直走到卡洛告诉他“您不能再往这边走了”才回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掌握着城堡的构造。
当太阳开始西沉时，他会前往训练场练习弓术。
“让一个俘虏这么容易取得武器没问题吗？”
他原本是抱着被拒绝也无所谓的想法，提出练习弓箭的要求的。没想到卡洛却相当爽快地答应了，让他反而觉得一头雾水。
“虽然这么说对您很抱歉，但若是您试图挟持人质，我们将会毫不留情地将您连人质一同处决。”
卡洛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
“那你的性命不是很危险吗？”
鲁道夫的意思是，要是时机合适，卡洛是他最合适的挟持对象。
“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卡洛的光头反射着阳光，爽朗地笑了。
“话又说回来，您已经拥有这么高超的技巧，却还不忘练习，真是让我再次感到相当佩服。”
“呃、嗯……”
被人夸赞到这种程度，鲁道夫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鲁道夫练习弓术的目的除了避免自己的技巧生疏，也是为了将来能赢过像阿斯兰那样的强敌。
他觉得自己还有更多的潜力，死而复活这样的事，实在匪夷所思。他在梦境里经历的一切又一切，让他怀疑是神灵的安排。不过，他不知道感谢哪位神灵，因为他是极其稀少的无宗教信仰者。
“爷爷，为什么我们家没有神像？”
鲁道夫记得小时候这么问过一次，但他爷爷没有回应。等到他再问一遍，半晌，爷爷才说道：
“我们不是不信神，而不信那些神。他们不可信。”
“那我们信哪个神呢？”
这换来的是无尽的沉默，和一句悠悠的话语：
“现在，只能信自己。”
进行弓术训练时，卡洛和其他士兵也会一起练习。这么一来，鲁道夫就会转而变成指导者。从拿弓的姿势和瞄准的角度到弓箭的制材和保养都会一并教导。
“我还以为像鲁道夫卿这样的高手不会太介意弓的品质呢，就算使用粗糙的弓也能准确命中，不就证明了一流弓箭手的价值吗？”
“说是这么说，但使用好材料制作出来的弓，才能让箭飞得比较远。品质粗糙的弓甚至有可能因为拉弦时太用力，结果把弓也给拉断了……”
“所以用贵一点的弓会比较好吗？”
“如果用的是不太容易取得的材料，那保养或修理的时候也会很麻烦喔？你们知道竹子吗？听说那是做弓的好材料，不过那可是东方的特产。我们这里做弓最好的材料还是紫衫木。”
“不愧是鲁道夫卿，懂得那么多，连东方的事也知道。在弓道这一行，我们军团确实无人能及。”
在对方夸耀后，鲁道夫一下子清明了起来。是啊，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东西呢？这些知识似乎自然而然从口中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阻碍。这似乎是从小爷爷给他说的，可爷爷那样的平民到过东方吗？
“我倒是很想要用龙骨做弓，龙筋做弦啊。”
卡洛脸上露出苦笑，这让鲁道夫也耸了耸肩，这本就是一种空想。在这个大陆，龙的存在只是一种传说罢了。
过了一小时后，训练快结束时，其他士兵们叫住他们。
“喂，卡洛、鲁道夫。你们在这之后还有什么事情吗？”
原来是邀他们去玩游戏。所谓的游戏就是象棋、扑克牌和射飞镖。
由于基本上都会拿些东西当赌注来玩，所以鲁道夫在一开始的时候跟卡洛借过几次钱。
“如果你们做好哭着把身上所有钱都交出来的心理准备，我就陪你们玩玩。”
“鲁道夫，我刚想问你，你要怎么向卡洛开口借钱？”
“喂，我不是说过好几次，要你们叫他鲁道夫卿吗……他可是军团长大人的俘虏啊！”
虽然在玩游戏这方面称不上超人一等，但在经历多次有胜有负的对决后，他不仅还清了跟卡洛借来的钱，甚至存了一点小积蓄——二银币六铜币。
他曾经试着若无其事地开口询问过关于罗兰的事，但得到了士兵们这样的回答：
“不好意思，关于罗兰的事情，西里尔大人吩咐我们不能在您面前提起。”
看对方毫不犹豫地这么说，鲁道夫只好死了这条心。



 第十三章可以再用力一点吗

到了日落时分后，和士兵们的休闲活动差不多结束，他便会前往位于训练场附近的水井边洗净身体。虽然城堡内也有浴场，但那边不但开放时间有限，还得自己扛水和木柴进去烧水洗澡。所以士兵们更倾向在水井边清洗身体。
之后他们会一同前往餐厅吃晚餐，用餐完毕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去。鲁道夫大致上就是以这种步调过着俘虏生活，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
若说开心的话确实也过得很开心，宏伟的城堡，洁净的房间，简单的人际关系，不用担心食物的短缺，最重要的还有认同自己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鲁道夫真的这么习惯身为俘虏的生活，有时他会想起山林之中，木屋之内，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从他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而小时候爷爷告诉他，父母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如果我要马上离开这里，有两条路可走。不是付赎金，就是逃走。
挟持人质逃走这条路已经被封死了。而就算他的弓术再厉害，也不可能突破城堡士兵们的重重包围。而且他也无法筹措到这么多箭，更何况只要碰到阿斯兰，他就只能投降了。
“钱啊……”
他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把玩着几枚赢来的钱币，要凑到赎金简直痴人说梦。
他也曾经直接跑去问阿斯兰：
“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工作？”
“除了当我的部下以外的工作吗？我可以介绍你在沃滨城黑矿场采矿。就算你死掉了，薪饷在抵掉赎金后，我会给找个好点的墓地，然后再帮忙把剩下的钱送去给你的亲人，放心吧。”
“额……难道没有那种不用当你的部下，也不用赔上性命的工作吗？”
“你啊，以为自己还可以当俘虏当多久？哈哈哈哈哈，你算算时间。”
要在短时间内筹到1万金币这么庞大的金额，即使是对于伯爵一个家族基本上也是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更何况鲁道夫仅仅是区区一介平民。
虽然鲁道夫每天都在城堡里散步，但现在也只看得出来各个重要关卡都看守得相当严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再加上他无法靠近城墙附近，因此也无从得知那里的戒备情况如何。就算他能越过环绕在城堡四周的城墙，也只不过是逃到了城堡外的城镇里。
接下来他还得穿越城镇外的城墙，这样才算是从沃滨城里脱逃成功。
机会只有一次，还是再调查一下吧，到期限日期之前还有时间，鲁道夫这么安慰自己。
“鲁道夫，除了弓，你还会什么武器吗？”
某天阿斯兰把鲁道夫叫来办公室，突如其来地这么对他问道。
“柴……柴刀？我是个猎户。”
“当然不算，呵呵，就算你隐瞒也没用喔。”
阿斯兰歪着她小小的脸蛋，抬起眼睛看着鲁道夫，声音与其说是带着怀疑，倒不如说像是在调侃他。
“我有必要撒这种谎吗？如果我会用剑或枪的话，之前再和你对战时，近距离我会拿起身边的武器与你一战了。”
鲁道夫耸耸肩说道，如果砍柴的刀不算的话，除了弓他真的没用过其他武器。即使这些天在训练场，除了弓箭，其他武器他并没有试过。
“我不信，你操弄弓箭的技巧可是厉害到让这里的人们都大为震惊呢，西里尔说你是无双射手。还有，跟在你身旁的卡洛竟然改变这么多，连我都吓了一跳。”
“那家伙啊……”
鲁道夫困扰地抓了抓自己黑色的头发，说道：
“非得把他的头发剃掉吗？？”
“这是必要的。这是军纪啊。卡洛自己也开开心心地剃光了头啊。”
“他很开心吗？”
“理由有两个。一个是因为你替他请命的关系，他非常感激你。另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他对你的弓术相当佩服吧。卡洛可是军团里射箭技术最好的。”
正因为他擅长弓术，所以才知道要用那么粗劣的弓射中城墙上的敌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轻而易举地就办到这件事的鲁道夫，更是让他大大地长了见识，卡洛所受到的冲击，让他不在乎对方的立场和身分，心甘情愿低下头来。
“不过呢，失去了头发，这让他在城堡内女性间的受欢迎程度也急速下降了，不过他本人倒是不在意，倒也无所谓。”
“哦，哦，这样啊，那就好。”
鲁道夫口气含糊地认同了，其实他有些想发笑。剃了光头的卡洛，不知道让多少花痴的女性伤心难过。
“那家伙也是自愿负责监视你的工作的。不过想担任监视者的人原本就很多了。”
鲁道夫疑惑地歪着头。卡洛的态度、口气再加上那颗光亮的头虽然给人快活的印象，但一般来说，监视者这个职务只会给人阴郁的印象。而且应该也没有人想要额外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才对。
“这是因为大家都对你很感兴趣。当然我也一样。除了你那每天让人用水浇醒的癖好，听说，你看了我书房里不少书。”
阿斯兰脸上浮现一抹让人忍不住心荡神驰的笑容。
“鲁道夫卿，我想更了解你，说不定你还拥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才能呢。我们明天就来试试看吧。”
虽然不是不能拒绝，但以俘虏的立场来说，就算拒绝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于是到了隔天。
鲁道夫、阿斯兰和西里尔三人来到了鲁道夫现在再熟悉不过的训练场。
在他眼前，则是站着以轻松的姿态握着长枪的阿斯兰。
面对她的鲁道夫也同样两手紧握着长枪。双方的武器都是已经摘下枪尖的练习用枪。
西里尔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两人。他们的身边放着，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 再加上各种稀奇的异国兵器和形形**的暗器，其总数恐不下百种。还有南方海盗常用的铁锤，几乎将城堡里有的各种武器都拿来了。
“我现在该做什么？”
“随你高兴就好。”
鲁道夫带着疑惑询问道，阿斯兰则笑着这么回答。总而言之，鲁道夫先依照士兵们之前练习的基本架式朝着她刺出一枪。阿斯兰手腕轻轻一转，接下了他的攻击。
铿！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一道强烈冲击传达到鲁道夫手中。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吗？”



 第十四章逃还是不逃

失去平衡又被人挑衅，不悦的鲁道夫快速地重复手上的攻击。上劈、横扫，再从正面刺击，但所有的攻击都被阿斯兰轻松挡下了。
长枪的确不是鲁道夫擅长的武器。他只知道基本的攻击方式，这还是看士兵们平时操练学的。可是屈居下风真是让人不甘心。
阿斯兰似乎从之前的交手过程中摸清了鲁道夫的实力，态度相当游刃有余。她放松警戒了，这时鲁道夫脑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看这招！”
鲁道夫将枪举至腰间，带着气势汹汹的吼声向前冲，抓准时机凌厉地刺了出去。
阿斯兰脸上浮现一抹笑，使力往上一扯，将鲁道夫的长枪高高弹飞。
但鲁道夫并未停止脚下的步伐，他维持因长枪被击飞而重心不稳的姿势，试图用肩膀冲撞阿斯兰。
阿斯兰虽察觉到他的意图，却没能完全闪过，两人就这么撞在一起，摔倒在地上。
“这招……如何？”
鲁道夫跨坐在阿斯兰身上，打算开口夸耀自己的胜利……
可他一低头就看见了阿斯兰那惊讶的表情，她双颊变得通红，双眼动也不动地仰望着鲁道夫。
接着从鲁道夫的右手传来了富有弹性的触感。
不会吧？
他战战兢兢地移动视线，发现自己的右手正紧抓着阿斯兰的某个部位。
“啊、呃、不是的，这是……”
他拼命地想替自己辩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紧接着，他的后脑勺便被赶来的西里尔以剑鞘狠狠地敲了一记。
鲁道夫紧按着后脑勺在原地蹲了下来，痛到差点昏过去。
阿斯兰五味杂陈地看着这一幕，同时站起身来将沾到衣服上的尘土拍掉。
“艾欧里亚大人，请现在立刻对我下令，让我取下这男人的首级。”
“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
阿斯兰虽然想保持镇定，却还是动摇了。她不仅语调激动，脸颊也飞上一抹绯红。把衣服上的尘土拍落时，只要碰到鲁道夫刚才接触过的地方，就会擦拭得特别用力。
“他可是把堂堂军团长给推倒在地的家伙喔？就算不处以极刑，也得判个宫刑吧！这也算是便宜他了。”
西里尔以带有冷酷杀意的视线俯视着鲁道夫，而鲁道夫脸色苍白，吓得不禁双腿紧闭。
“刚才是我太不小心了。原本以为只是试试身手，所以才会小看他。要是这么行事，我们反而会成为笑柄。”
“啊……既然艾欧里亚大人都这么说了……”
西里尔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阿斯兰对好不容易才抬起身子的鲁道夫伸出手。
“站得起来吗？”
“谢谢。”
鲁道夫用左手按着疼痛不已的后脑勺，右手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来。
“我还以为我的头会被打碎呢。”
“忍耐一下吧，她也不是因为心怀恶意才打你的。”
“没有心怀恶意却心怀杀意啊。”
“这一点大概就没办法了。”
阿斯兰轻笑了一下，鲁道夫别过脸、低下头来，他现在实在有点无法直视阿斯兰。
“好了，那就继续进行下一项吧！”
终于恢复冷静的阿斯兰这么一说，鲁道夫才回过神来。
“跟你在一起总是不能大意呢，我已经反省过了，接下来会毫不留情地攻击你。”
阿斯兰看着那堆武器山，带着充满愉悦又有点恶作剧的口吻说道。
……
测试完所有武器后，鲁道夫已经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
他身上全被汗水浸湿，气息也很紊乱，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由于做了平常不会做的动作，手臂和腿也被人毫不留情地痛打了一顿，全身都疼痛不已。
“你除了弓箭以外真的什么都不行耶。”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疲惫至极地回答以冰冷眼神俯视着他的西里尔。
“我没想到会糟到这种地步，水准简直跟新兵差不了多少。如果你是我的同僚或部下的话，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重头开始锻链你。”
“调侃说到这就够了，西里尔。”
对于连珠炮地说出辛辣话语的西里尔，阿斯兰轻敲了一下她的肩膀。两人脸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们两个轮流当鲁道夫的对手，所以不管是阿斯兰还是西里尔，都不至于像鲁道夫这么疲惫。
“而且，你的弓术果然相当精湛。”
阿斯兰抱着手臂，高兴地点头表示赞赏。
她知道鲁道夫的弓术高超，今天便让他进行了连射和快射测试。
连射是将三十支箭用最快速度射出，借此测试准确度高低；而快射则是测量把箭抽出箭筒，搭弓射箭并射中目标的这段过程需花费多少时间。
无论哪一项，鲁道夫都测出了在这城堡内无人能及的数字，并且展示了多箭一起射出的本领。
“我来整理这些武器。”
西里尔背对着阿斯兰和鲁道夫，朝着散落一地的武器走去。
“要帮忙吗？”
“你满身臭汗，离我远点。”
鲁道夫仰躺在地上提出的好心建言，被西里尔头也不回地背对着拒绝了。
阿斯兰看着西里尔的背影，抖动着肩膀忍不住偷笑。接着对鲁道夫笑道：
“别不高兴了。她意思大概是在说不要乱操心，你躺着就好吧。”
“这也能这么理解吗？”
“西里尔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称赞你。等你正式成为我的部下后，她应该会表现得更坦率一点。你难道不想看吗？”，
鲁道夫的回答却是长叹一口气。虽然听她这么一说，自己也并非毫无兴趣，但当然不会因为这点理由就投入她的麾下。
阿斯兰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我去帮西里尔收拾。你暂时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回房间去吧。”
“我一个人回去吗？”
鲁道夫这么说道，试着暗示自己有可能会逃走。
负责监视他的卡洛现在不在这里。刚才要开始测试各种武器前，西里尔不知道对他吩咐了什么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而太阳也已经开始西沉了。
“你应该记得路怎么走吧？迷路的话就随便找个士兵或侍女问路吧。”
阿斯兰笑着这么说后便走开了。
抬头仰望着染上橘红色的天空，鲁道夫不禁叹了口气。
“真棘手啊。逃还是不逃？”



 第十五章一起冲澡吗

这么一瞬间，鲁道夫忍不住觉得这里真的是个很舒适的地方啊。
一个俘虏，能在城堡内走动，虽然有所限制，也受人监视，但他未曾遭受任何虐待。在发生过那个弓箭事件后，甚至连被排挤的情况也没有。他的房间总是有人帮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有人替他清洗衣物。
就算一觉睡到中午也没人骂他。虽然西里尔会露出不悦的表情，倒是不曾向他抱怨过。用餐方面则和士兵们的饮食相同。虽然菜色并不豪华，但鲁道夫十分喜欢这种朴素又温馨的用餐方式。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认同他的弓箭技术。就连讨厌鲁道夫、对他抱持戒心的西里尔也会说出“至少你的弓术很好”这种话。
他回想起阿斯兰所说的话。想起她说希望他成为她的部下时的表情和眼神。对他的身手给予相当高的评价，甚至让他觉得这是否吹捧得太过头了。
我在这里唯一拥有的只有弓。能待在认同自己的地方，应该是相当幸福的事。
“唔，不过还是不行呢。”
鲁道夫想着想着，他还是想要回到那个南方的国度去，爷爷还在等他归来，于是便露出苦笑站了起来。虽然总算不再流汗了，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紧黏在身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去冲冲身体吧。”
他走向训练场附近的水井，士兵们在训练结束后都会在那里简单地清洗身子。城堡内虽替士兵们设置了浴场，但那里的使用时间有所限制，而且又必须自己提水烧热。
当鲁道夫走到能看见水井的地方时，却停下了脚步。由于训练时间似乎刚结束，有二、三十名士兵正聚集在水井旁。其中排队等待使用的有超过十人以上。
“换个地方好了。”
鲁道夫放慢脚步改变前进方向，小心地不让他们注意到。虽然鲁道夫会和士兵们一起玩乐、一起赌博，但他当然不可能和所有的士兵都相处融洽。
那些人对待他的态度也是各式各样，其中也有对鲁道夫没什么好感的人。现在正在冲澡的那些人，硬要说的话就是属于那一类的，他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摩擦。
鲁道夫绕过建筑物的转角，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到达另一座水井，这是他在城堡里散步时发现的。
小径旁长满了茂盛的矮树，视野实在不太好。正当他推断差不多快走到水井旁时，却听见了“唰唰”的流水声。
“有人抢先了吗？”
鲁道夫心里这么想着，同时也到达了水井处，他不自觉地屏住气息，双眼圆睁全身僵硬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全身赤-裸的阿斯兰正在冲澡。而在她的脚边则放着一个外观看来相当粗糙的青绿色物体。
“嗯？喔，是你啊。”
阿斯兰察觉到他的存在后，转过了身子。她虽然看到鲁道夫愣在原地的模样，却一点也不觉得害羞，更没有想要遮掩自己身体的意思，轻轻地笑了起来。
鲁道夫哑口无言、动弹不得地直盯着阿斯兰的身躯看。
这样的景象，使一如往常的笑容看起来也倍感娇艳。一道流水滑过她的颈子，顺着胸口跌入中间的溪谷。
“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还是会感到害羞的。”
阿斯兰有些困扰地说道，脸颊染上一丝红晕。
鲁道夫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背对她。
“对、对不起！虽然我听声音知道有人在这，但没想到……”
他说话的速度相当快，但听起来却反而像是含糊不清的狡辩，让他更是紧张。他的脸如同火烤般滚烫，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因为实在太过狼狈，他忍不住闭上双眼。只不过，刚才已经彻底烙印在眼底的雪白身躯，却是清晰地浮现在眼皮下方。
之前我碰到的东西就是那个吗？回想起当时右手传来的柔软触感，鲁道夫登时想抱头叫苦。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刺-激了。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你也只是来冲洗身体的吧？别一直背对着我，快点过来啊？”
鲁道夫只觉得莫名其妙。
“那个……原来在塞宁帝国……男女一起冲澡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奋力动着自己因为过热而无法正常运转的脑袋，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大概到六、七岁之前都还算正常吧。”
她的声音很明显地带有挖苦的意思。鲁道夫想气也气不了，只得难堪地弯着腰抱头。
“我刚才不也说了，我还是会害羞的。但我是军团长，身为统治在这城堡里工作的人，沃滨城领主，我必须随时维持符合这身分的言行举止。就算不小心被人看到裸-体，害羞到快停止呼吸了，也不能像青涩的少女般惊叫。”
“啊，喔……这样啊。这是身为军团长的自我修养吗？”
如果鲁道夫的态度能再冷静一点，或许就能发现阿斯兰冲水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急促；她其实不像自己说的这么坦然自若。
“只有你一个人吗？看守的人或是护卫呢？”
“我刚才要他们先离开了。要是让他们无时无刻跟在我旁边，会让我喘不过气来。只是冲个水，就放松一点吧。”
“话虽如此，也实在太没有防备了吧？你前阵子才被刺客袭击不是吗？”
对从来没亲眼看过刺客、只听人说过相关事情的鲁道夫来说，那次事件让他相当震撼。
“我可不是毫无防备，我的剑就在我旁边。”
经她这么一说，鲁道夫才发现那把长剑靠在水井旁。总觉得她的说法让人有点挂心，但鲁道夫却提不起勇气追问下去。
这时阿斯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了口：
“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这水井是女性专用的，才会跑来这吧？”
“有……有这种规定啊？”
“这里离我的办公室跟房间很近，所以我常来，士兵们便因顾虑到我，而渐渐不靠近这里了。知道这件事后，西里尔和侍女们也跟着使用这水井，不知不觉就变成女性专用的了。或许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才对。”
“真的很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第十六章做我的部下

“嗯，你可要注意一点。如果只有我的话也就算了，若是西里尔在场，肯定会尖叫着躲在水井后面吧。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帮你说话了。”
他脑中浮现西里尔那面无表情的脸孔，实在很难想像她发出尖叫的样子。
又一阵水声响起。
“你不过来吗？”
“等你结束之后再过去。”
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声音听来却相当自然。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覆，只能尽力刚冷淡的声音答道。
“我知道了，那就请你稍等一会儿吧。”
水流声又再度响起，鲁道夫不自觉地仰望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只要一想到后方站着浑身**的阿斯兰，就怎么样都无法冷静下来。水流声听起来也格外响亮。
是不是应该道个歉之后再马上离开会比较好呢？
但既然她都叫他稍等一下，现在再离开的话也有点太迟了。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有什么东西正往他的脚边靠近。
“马……？还会飞？”
马抬起头来，用形状尖细的双眼好奇地仰望着鲁道夫。
“它叫艾珐，是我饲养的独角兽。”
从后方传来阿斯兰的声音。这么说来，刚才这家伙好像的确就窝在她的脚边。这名叫艾珐的独角兽眯起它尖细的双眼，用自己的身体不停磨蹭着鲁道夫的脚。
“它应该觉得你很稀奇吧？”
看来这头独角兽的智能很高呢。
这是鲁道夫第一次看见独角兽。他轻轻弯下腰仔细地观察它，艾珐便停下动作与他对望，黑色的眼珠，通体雪白的身体。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独角兽吗？”
“是的。”
鲁道夫伸出手正想抚摸艾珐，它却一溜烟地逃走了。尾巴对着鲁道夫，跑向主人所在的方向。而阿斯兰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安抚孩子的母亲。
两人陷入沉默，只剩下水声。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鲁道夫抬头看着天空，淡淡地将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关于那个刺客，不能拜托皇帝出面吗？”
“嗯？”
阿斯兰先是疑惑地歪着头，接着又”啊”了一声表示理解。
“很不巧，陛下习惯采取观望的态度。若没有明确的证据，他是不会出面的。对方也是看准这点才出手。如果要他们停手，就得做好觉悟和准备，然后准备好被我击溃。”
“你过得也不轻松呢。”
鲁道夫的表情相当复杂。看来塞宁帝国的政局相当复杂啊，这可是一场刺杀公爵的事件。
“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这次阿斯兰转而询问正在咀嚼着苦涩现实的鲁道夫。
“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我的部下呢？我认为自己提出的条件相当优渥，没想到却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让我有点受伤，同时也有点感兴趣。还是说，你能够凑出1万金币的赎金？或者，你的真正身份并非是个平民。”
鲁道夫苦笑了一下，说道：
“那么，为了避免沦为奴隶，我只有做你部下一条路了。”
阿斯兰反问道：
“阁下，你难道不向往大城……帝都的生活吗？我自认为不是一个苛待部下的主君。”
“这……”
“我最后再说一遍，作为刻罗刻俄斯的契约者，塞宁帝国的第七公爵，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沃滨城的守护者，我阿斯兰·兰佩路基会给予你帝国的大骑士的荣誉，并给予与实力相匹配的俸禄，当然想要封土，你得立功才行了。如果你另外要想财富的话，这些都可以谈。你究竟有什么顾虑？请告诉我。”
鲁道夫确实心动，作为俘虏而言，这条件已经算是极其丰厚了。骑士这个阶层内部也会细分，只有才能出众的人才会得到大骑士的头衔。即使在整个第4军团，拥有大骑士头衔的不过二三十人。
“我还有个爷爷，我想把他接过来，可以吗？如果可以，我想我能够成为你的部下。”
“你的弓术是你爷爷教的吗？”
“是的。”
“那你真得感谢你的弓术才行。你的弓术值那么多金币，若没有它，我也不可能和你相遇——也不会被你推倒或是看见裸体了吧。”
阿斯兰说到后来，还加入了恶作剧的口吻。
“这……”
“成交，鲁道夫，我会动用我的力量把你的爷爷安安稳稳的接过来。”
“那……成交！”
“我好了，鲁道夫卿你可以转过来了。”
鲁道夫闻言转身，随即看到穿着一件短衫、腰系长剑的阿斯兰。她长长的银色头发则用厚布裹在头上，从短袖和下摆下伸出的雪白手脚不知为何给人冶艳的印象，结果鲁道夫还是无法直视她，只能看着蹲在她脚边的艾珐。
“那么，就这样吧，轮到你洗了，再见。”
鲁道夫挥着手，目送阿斯兰和独角兽走向树丛中的小径离开，叹了一口气。
还是快点冲洗身体吧。他脱下衣服放在一旁，用水桶汲水从头上冲下。他为了忘记刚才看到的景象，拼命地往自己身上冲了好几次冷水。
就在刚刚，他终于接受了阿斯兰的招揽，那么未来又会是怎样呢？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用心的在想事情，他才没发现有个脚步声正往这边靠过来。
“艾欧里亚大……？”
现身的，正是拿着装有厚布和肥皂的桶子、身穿短衫的西里尔。在把”大人”这两个字说完之前，她便认出鲁道夫的身影，陷入了沉默，平常没什么感情的脸上尽是惊愕。
鲁道夫也仿佛化作石像般，愣愣地呆在原地。他的下半身由于刚才看见阿斯兰沐浴，现在正呈现非常见不得人的状态。
“啊……”
经过数秒沉默后，西里尔终于发出了应有的声音。
此时，鲁道夫的思绪宛如无头苍蝇般在脑海中乱飞。鲁道夫狂乱地寻找字汇，最后终于想起阿斯兰说过的“必须随时维持符合这身分的言行举止……”这段话。
“你不用顾虑我。”
鲁道夫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体，以坦然且坚毅的态度说出这句话——随即在一阵尖叫之中，有个木桶朝他砸了过来，这让鲁道夫不得不仓皇逃离事故现场。
“哦，你看到他的身体啦？”
将独角兽艾珐带回马舍后，回到办公室工作的阿斯兰，在听完西里尔一脸惊慌失措地前来报告后，显露出觉得相当有趣的表情。



 第十七章选一张牌吧

阿斯兰才刚结束沐浴的银发正散发出水润的光泽，她再次好奇地问道：
“连我都还没看过呢，感觉如何？”
“没有任何感想！”
西里尔蓝色的双眸充满愤怒的神色，吐出带着热气的气息说道。
“应该要更加约束他的行动才是，最好把他丢进地下大牢。这次幸好是撞见了我，要是艾欧里亚人当时也……”
“咳咳……可能是无心的吧。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些士兵跟他处得也还算不错喔。”
“不过是个俘虏而已，也有人对他的行为抱持着反感。艾欧里亚大人，这恐怕会让士兵们之间产生分裂。”
西里尔又接着说明，他们可能会分成对鲁道夫有好感和对他有敌意的两派，互相对立，乃至演变成争斗。
“但就算把鲁道夫关在地下大牢里，我想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或许被卖给索罗斯商会的奴隶商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这般长篇大论，换来了阿斯兰漫不经心的一句：
“可是，他现在已经是我的部下呢。我现在正打算给他骑士的封号呢。”
听了这句话，西里尔瞪大了眼睛，随即说道：
“不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答应了？”
面对自己的副官问题，阿斯兰并不理会，双手靠在办公桌上撑起脸颊，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
“我可舍不得。说要卖给索罗斯商会的奴隶商人之类的话，其实只是在威胁他。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不会放手的。”
“所以才要收他为部下？”
“那是必然，就人格品质方面来说，他没什么问题，而且还能看懂我书房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继续培养他的话，应该可以担任我的近卫，不，或许智囊之类的吧……更何况，明年的帝都之行可不轻松呢。”
阿斯兰轻笑着继续往下说：
“要是他在最后期限那天还拒绝，那么赌上我的名誉，我也要把他卖给奴隶商人了。好在他已经答应了。”
看西里尔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一大串信息，并恢复了平静，阿斯兰继续开口问道：
“总而言之，调回帝都的时候他的弓术能够派上用途。两位皇子以及那六人都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更何况还有其他卿族。对了，告诉士兵们，若对鲁道夫卿有什么不满就直接来找我。”
听到艾欧里亚大人这么吩咐，西里尔点了点头，说起了一桩似乎无关紧要的事：
“上个月，陛下忽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宣称推行新政，但新政似乎毫无新意，无非整治吏治而已，可唯一让人新奇的是——责令帝国文学馆办报纸。”
阿斯兰一脸有趣的示意西里尔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没有人明白是什么玩意儿，直到帝国文学馆把第一张报纸印出来之后……”
阿斯兰没等西里尔说完，她自己补充道：
“上面除了山川见闻，还记录着帝国诸多贵族私生活，比如某伯爵废物儿子惨遭亲家秘密退婚，某大臣因金屋藏娇深夜惨遭悍妻毒打，诸如此类。”
”是的，这些尽是私密的消息，连他们亲近的人都不一定知道，陛下此举真是让贵族们冷汗直冒。”
“陛下，毕竟是陛下啊……”
夜晚如约降临，今天的遭遇让鲁道夫十分难以为情，丝毫没有获得大骑士荣誉的兴奋，而是不禁觉得往后的未来充满灰暗。
“阿斯兰还好，西里尔一定会杀了我的！”
鲁道夫躺在床上尽管止不住这么想着，但不知不觉还是进入了梦乡。
远处的高塔，阴暗的天空，盘旋的亡灵，滑腻的台阶，发黑的鲜血，这再熟悉不过了。
鲁道夫匍匐在地面上，祈求着无法理解的语言以及怀揣难以名状的绝望和恐惧，继续前一天的路程。
路过这些绝美而诡异的人体，或者浮现出飘零的烛火，或者纯粹黑暗的色块，他已经充分适应了这些恶心的景物。
“你是第13位迈过1亿台阶的毅力者。”
这次似乎和往常不一样，当鲁道夫踏上脚下的某一块石板时，听到了这个梦境世界的第一个声音，一个古老的声音，这一瞬间，耳边那疯狂的呓语消失了，连同心中的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惧也一同消散了。
“来吧，闯过试炼吧。你将获得继承。”
古老的声音继续说着。
“作为来到这里的奖励，抽出一张牌，你适合的，来吧，抽出来吧！”
鲁道夫觉得这声音实在太过于魅惑，他望着面前突然凭空出现的12张牌，陷入了沉思。
他数了数在他面前的牌总共有12张，这个神秘声音的主人看来是要求让他从这12张牌当中选出一张出来，牌背面是黑色的，黑的像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洞，牌边上镶着金色的镶边，充满神秘气息。
如此诡秘，每张牌大小一致，看起来完全一模一样，但鲁道夫自己心里明白，这牌的正面一定是不一样的内容，他并没有做出选择，而是开了口向着平向着远处的高塔望去，说道:
“这12张牌里面让我抽出一张，有什么作用呢？”
古老的声音哈哈一笑说道：
“抽一张牌，这是对你，是走过1亿台阶的奖励，至于你能抽出什么样的奖励，这个就全凭你的运气了。”
鲁道夫继续说道：
“奖励？不不不，我不需要奖励，我只想要知道我来这个地方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每天晚上做梦总会梦到这个地方，总会从这个台阶爬爬到另外一个台阶……”
为什么没等鲁道夫说完，神秘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古老的声音如此悠长。
“你的疑问，不是你现在能够知道的，当你通过之后的三道考验之后自然会明白。”
鲁道夫听完，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那么我能知道这12张牌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奖励吗？”
他心里也在默默沉思着，他觉得他来到了如此诡异的地方，面前的家伙，可能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传闻恶魔，恶魔总是用魅惑的语言来让人们作出选择，而这些选择往往会让人坠入深渊。



 第十八章第一道考验

“哈哈哈哈哈哈。”
古老的声音，哈哈一笑沉默良久说道：
“你是一个谨慎的人，作为第13位来到这里的人，你是他们当中最谨慎的人，不过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些奖励对你来说没有害处，我以我的名字发誓。”
以自己的名字发誓？鲁道夫觉得心里觉得有些，难以下决定，看来他是第13位来到这里的人，前面已经有12位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立刻再次说到;
“那么我想知道我前面的12人，他们分别获得了什么？”
古老的声音显然对于鲁道夫这么磨叽的态度，有些生气，声音不禁有些不悦，他说道：
“前面12人获得了什么？和你没有关系，现在是你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了，我再给你，20秒的时间做出自己的选择，不然，我会让你魂飞，唉，魂飞烟灭！”
如此威胁的口吻，让鲁道夫再次坚信这12个张牌并不是什么奖励，在如此诡秘的空间，他不禁觉得一时拿不准眼前的这个神秘的声音的主人，是否有能力让他回飞烟灭，还是说故意恐吓他。
如果说他不作出选择，是否也没有什么事？鲁道夫的眼神阴晴不定，毕竟是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他一时难以作出决定。
10秒钟之后见鲁道夫还没有还愣在原地不动，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连再死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这一句话如同天籁一下子击中了鲁道夫心里最深层次的秘密。是啊！一直以来从战场到阿斯兰的城堡，这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而复活。
看来自己死而复活的原因，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神秘人物，时间还剩5秒钟，鲁道夫一下子明白了，他从这眼前的12张牌里，随便选了一张，看样子是从左数第2张。
当他做出选择的时候，这张牌自动的翻了一面，鲁道夫去定金看了看，这张牌的图案似乎有些诡异。
上面的图案是一个人物，他头戴着尖尖的尖角帽，手里拿着法杖，身着像是以前故事传说里面的一些魔法袍，全身黑色，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的背后装饰着如魔法水晶球，还有一些或或者一些动物的干尸，或者一些各种神神秘秘的东西。
鲁道夫看着这张牌一时失了神，只见古老的声音响响起：
“好的，你选择的是巫师这张牌，现在将传授你巫师的知识！”
在这一瞬间突然，鲁道夫的全身被一被紫色的神秘光芒所包裹着，他的眼睛仔细一看，这些这些光芒来自一个个神秘的符号，一下子这些紫色的神秘的符号一下子进入了他的大脑，他的大脑犹如犹如平静的湖面上丢入了一颗大石头，泛起了阵阵波纹。
一瞬间，他的大脑似乎头痛欲裂，似乎有无数的东西，无数的知识向他的大脑袭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并在路地上打滚，看起来这样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
半个小时以后，鲁道夫终于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他的脑袋还是那么痛，只不过没有刚才那样剧烈，他定了定神，这时神秘的声音又响起来，似乎看他是已经把知识消化完毕说道：
“知识已经传授给了你，这是你应得的奖励，现在你将面临三道考验，完成考验之后我亦将授予你奖励。当你完成这些过这三道考验之后，你自然会来到我的城堡，推开那扇门，你将看到终极！”
鲁道夫笑了笑，是苦笑，他仔细回忆着大脑里面的东西，似乎他的大脑里确实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似乎是一种关于神秘学方面的东西，哦，还可能还和神学挂钩，总之他似乎迷迷糊糊似乎明白自己已经掌握了已经有了掌握某种神秘力量的一种途径。
“是什么样的三道考验？”
“第一道，领土。”
沉默良久，神秘人不再说话。
鲁大夫着默然道
“领土？其他的呢，就这两个字吗？”
“是的，就是这两个字，你自己领悟，当你通过领土这道考验之后，第2道考验自然我会再告诉你。”
“没有其他提醒的路径吗？具体描述的？”
“没有。”
“既然如此，那么有任务完成期限吗？”
“没有，从今从明晚开始，你就可以自由选择进入这个地方，夜晚当你睡觉想要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你就在心里默念三声——幽界，自然而然你会回到这个地方。”
“我怎么能知道自己完成了考验？”
“当你完成考验的时候，你自己也会知道已经完成考验了，你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感觉。”
鲁道夫知道似乎他遇见了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死而复生，诡异的梦境，还有三道考验以及这些神秘的奖励。
“明白了。”
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13位考验者，我期待你的表现，也期待你来到城堡与我见面，在这里，你将发现终极……”
隔日，鲁道夫从梦境中醒来，他的脑袋里多了很多很多了不得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确实遇到了非常非常离奇的事情。
“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诡异的梦境，这怎么可能？”
他也不打算和阿斯兰以及西里尔说，他自言自语道。
他在梦境里接受了名为巫师这张牌的知识，他隐隐约约的整理后发现，仿佛这个世界，确实有太多的秘密。
“占卜、肉身体、精神体、灵身体、星灵体、魔法圆等等，这些都是啥？”
“冥想划分为四个阶段，分别是放松、静心、观想和入定。”
“放松，可以使我们身体积累的疲劳、紧张和损伤得到释放和治疗。”
“静心，是为我们内在智慧的启动和运作提供一个空间，这内在的智慧，是我们的生命之本、力量之源。”
“观想，要求能够非常投入，非常高度地集中精力，忘我地去想象一个场景、一个物体或者一个人。”
“入定，是完全进入自己内心的状态，是对世界和人生有充满智慧和通达的认识，同时会产生出有效达成目标的力量与方法，以及巨大的幸福感。”



 第十九章以后不用浇水了

卡洛像往常一样提了一桶水，准备把鲁道夫浇醒。
但是等他推门进去，惊奇的发现鲁道夫居然坐在床上，出神的望着窗外，望着窗外的远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嗨，鲁道夫卿，你今天怎么这么自觉，不用我用水来叫醒你吗？”
鲁道夫把头转了过来，看见了那个那个光头的卡洛，他的光头还是那么闪闪发光，笑着说到：“从今天以后就不用了吧，不用这水我自己会起来。”
卡洛明显感觉到了鲁道夫的异常，说道：
“为什么了？从你住进城堡到现在我一直都是用水浇的呢，现在不用水浇，是因为你已经有了身为军人的自觉了吗？”
鲁道夫笑了笑，“走吧，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书房，我想看一看书。”
塞宁帝国它的北边耸立着终年积雪的高山，西边是蔚蓝的大海，东边和南边则各自和斯基泰汗国及罗兰邦联相邻。
除了盛产小麦与蔗糖，还有个渔获丰富的内海，更拥有许多金银铜铁矿山，是名副其实的大陆第一强国。
在长达数百年的争战中，传闻帝国得到了朱庇特、玛尔斯、奎里纳斯三位神灵的帮助，三神赐予了塞宁帝国七件神器，并降下了神谕：
“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好有时。去击打那些犯罪的希尔人吧，将他们灭绝净尽。”
得到神器之后，塞宁帝国在与希尔帝国的战争中接连取胜，并最终完全吞并了不可一世的希尔帝国。
而七件神器的持有者，被称为“帝国守护者”，他们在帝国内部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公国，享有独立的自治、征税、征兵等各种特权。
“权力高于帝国守护者的只有帝王一人。以后无论是谁缔造了多么显赫的战功都不允许颠覆这一制度。”
看完这段内容后，鲁道夫合上了书本，并发表了感想：
“虽然说是神话，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呢，真的有神吗？”
鲁道夫露出仿佛喝了一碗苦药的表情，历史书中经常出现专业术语、古老文字和复杂的叙述等难以阅读的部分，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看懂一半，他只不过是认字罢了。
当鲁道夫开口请教他时，卡洛却这么回答：
“只要是鲁道夫卿的要求，我卡洛一定会尽力协助，但这些名词我也看不懂。”
结果真的请他帮忙看了之后，反而还是鲁道夫看得比较懂。
“真的很抱歉。”
“不，别这么介意。是我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这已经超越士兵的工作范围，而是贵族的领域了，所以也无可奈何。
“你知道有哪个人比较擅长了解这类东西吗？”
“倒也不是想不到啦……”
卡洛为难地说：
“呃，虽然有点难以开口，但他们都对鲁道夫卿没什么好感，您要不要干脆直接去拜托军团长大人或西里尔大人呢？”
“这样啊……”
自从从那个古怪的梦境接收到了古怪的知识，鲁道夫极力想要验证真假，可是城堡里不少人都看不惯他，甚至想要修理他，其中就包括了城堡里的一些学者。
“这些知识，我现在只勉强理解冥想，也试了一下，确实有效果。可其他的真的难以尝试。这里的书也没有这些方面的知识。”
正当他抱着书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去找阿斯兰时，有个小影子朝着屋顶上飞了过来。原来是独角兽艾珐。
鲁道夫笑着对独角兽伸出手，但艾珐却不感兴趣地转头继续爬上屋顶，在阳光充足的地方蜷缩成一团，开始晒起太阳。
这只独角兽和猫没什么两样嘛。鲁道夫不想打扰它，于是站起身子。他随意地眺望眼前的景色——结果眼角余光扫到了阿斯兰的身影。
她一边藏着自己的身形，一边迅速地穿梭在树林中，逐渐往城墙的方向靠近。如果不爬到屋顶上，大概也不会发现她吧。
“卡洛，那我要去请教阿斯兰。”
“我知道了。”
鲁道夫目送卡洛离开走廊后，便将书籍夹在腋下，从屋顶上一蹬跳向空中。
他直接冲进正下方林立的树丛里，准确地抓住树枝减缓冲击力，并利用反弹的力道再次跳起，降落至地面。
他一站直身子，就发现正在整理花坛的女园艺师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鲁道夫对她露出苦笑后，以小跑步离开中庭，穿越浓密的花丛和树林，追上了阿斯兰的背影。
“你在干什么？”
他一出声呼唤阿斯兰，她的肩膀就震了一下，转过头来。
“为、为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鲁道夫以惊讶的视线直盯着满脸通红瞪视自己的阿斯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阿斯兰慌张到连讲话都变得结巴。
而让他惊讶的还有她的装扮。长长的银发在脖子附近绑成一束，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相当整洁，却是毫无装饰的麻制衣裳。
腰上看似系着长剑，但剑鞘和剑的护手部分却用布盖着，避免过于显眼。
这身打扮和城镇里的少女差不多——虽然街上应该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接着就刚好看见你了。”
即使鲁道夫对她这身打扮和态度感到很不可思议，但还是老实地回答她：
“看见我？”
阿斯兰虽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她似乎认为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她伸手捉住鲁道夫的手腕，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往城墙的方向走。
“算了，植物人你也一起来吧！”
“要去哪？植物人？”
“城外。你不是天天都需要浇水吗？当然是植物人。”
他们越过城墙来到外面后，跑下一个平缓的小坡，大约跑了500米之后，城外的城镇便近在眼前。排成一列的房子皆是石造屋，屋顶大多是黑色或褐色。
城里的道路相当宽广，甚至连大型马车都畅行无阻，而且上头整齐地铺设着石砖。旅人、市民、商人、官员和工匠等各式各样的人们熙来攘往，在道路两旁还并排着几间摊贩。
主妇们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商人们则扯开喉咙大声叫卖，在路旁的一角还有吟游诗人正拨弄着三弦琴。
“这里真热闹呢。”
鲁道夫露出了微笑。带有塞宁帝国腔调的谈话、文字和铜、银币交错飞舞的场景，让他感觉相当新鲜。



 第二十章微服私访

鲁道夫面带赞赏地欣赏着五花八门的玻璃工艺品和素烧的陶器。
看到几乎快从木箱里满出来的新鲜水果以及吊挂着的肉块，肚子就叫了起来。多走几步路后，则是混合了奶油的马铃薯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时突然有群和鲁道夫差不多年纪的少女们经过身旁，她们一看到鲁道夫，就纷纷偷笑着从他旁边走过。
“我看起来有这么饥渴吗？”
“或许也有可能是这样啦……”
身旁的阿斯兰故作无知地回答，将纤白的手指伸向鲁道夫的头部。
“其实是因为你的头上黏了这种东西的关系。从我们穿过城墙前就一直黏在你头上喔？”
露出揶揄笑容的阿斯兰手上拿着一枚叶子。
鲁道夫抓着头发道了声谢。他完全没发现这件事。
“到底是在哪里黏上的？你做了什么得把头钻进树丛里的事情吗？”
直到这时，鲁道夫才把自己在哪发现阿斯兰，还有如何追上她的经过告诉她。
这是因为阿斯兰在走进城镇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在那个当下，感觉无论问什么都不肯回答的样子。
“你是会跳舞的植物吗？”
阿斯兰一脸受不了地冷然说道，让鲁道夫觉得有些受伤。
“不过，原来是屋顶啊。看来以后也得把那里列入范围内思考吗……不对，会做这种事的人大概也只有你这家伙了吧……”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鲁道夫看到阿斯兰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遂语带保留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躲躲藏藏地离开城堡啊？”
听到鲁道夫的问题，阿斯兰似乎还弄不太懂他话中的意思，疑惑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次换成鲁道夫百思不得其解地歪着头。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马铃薯摊贩前，以奇妙的眼神互相看着对方，摊贩的主人只好刻意用他们听得到的音量咳了几声。
最后鲁道夫买了两个马铃薯，和阿斯兰一同离开那里。他暗自庆幸在平日和士兵们小赌之际，还有稍微赢一些钱留在身上。
放在素烧陶杯里的马铃薯上头淋满了奶油，因为热度的关系融化得恰到好处。奶油的甜美香气混入往上飘的热气中，刺激着鲁道夫的食欲。
他把其中一份递给阿斯兰，走进附近的广场，然后在花坛边坐了下来。阿斯兰小口小口地咬着马铃薯，显露出感觉相当美味的表情。
“这马铃薯挑得真好，值得夸奖一番。”
看到她以夸张的口气说着，还露出笑容。鲁道夫感到有些惊讶。
“这还有分好或不好吗？”
鲁道夫一边专心品尝马铃薯，体会那松软的口感，舌头还差点被烫到，一边开口问道。
“不好的地方多的呢！有的是马铃薯太小颗、有的是烤得不够熟、还有的是热度不够或奶油加得不够多等等……这马铃薯上头的奶油融化得刚刚好，真的很不错。在马铃薯上头洒了一点盐巴的手法也值得称赞。”
“你很喜欢嘛。”
阿斯兰带着满面笑容”嗯”地表示肯定，有点怀念地看着远方。
在她视线前方，有个人偶师正在表演把戏，还有一群小孩子围着观看。
“塞宁帝国的冬天偶尔会冷到有人冻死。只要一到夜晚，寒意便会穿过石造的城墙，毫不留情地悄悄钻进来。孩子们会聚集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暖炉前，互相贴紧身子披着毛毯，喝着温热的牛奶，吃着抹满奶油的烤马铃薯来度过寒冬的夜晚。”
鲁道夫仿佛可以想像得到那温馨的场景。但他却以讶异的眼神瞧着阿斯兰的侧脸。他在阿斯兰那似乎正在怀念着遥远过去的表情里，察觉到有地方不对劲。
她说的简直就像是在城镇或村子里成长的少女的事情……以帝国守护者、公爵的身分成长的军团长，会有这么朴素的回忆吗？或者这其实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呢？毕竟她完全没说过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之后，有好一阵子，两人都无言地啃着马铃薯。在吃完之后，鲁道夫才仿佛突然想起似地问道：
“微服私访……难道说你是来视察城外的？”
“你终于发现啦？”
阿斯兰脸上一副”你现在才问这个也太迟钝了吧！”的表情看着鲁道夫。
“这是现在的我所拥有的少数乐趣之一——就是像这样扮成普通的女孩，在街上到处闲逛。”
在阿斯兰的生活中，被刺客盯上可说是家常便饭。要是来到城镇，一定会有许多护卫跟在身旁吧。
“所以我叫住你的时候你才会那么慌张啊？”
“你还真是有吓我一跳的才能呢。”
“抱歉。”
鲁道夫有点过意不去地向她道歉。
想必阿斯兰会硬是把他也一起拉来，也是为了避免他说溜嘴造成她的行动曝光吧。尤其是不能被西里尔这种人知道。她一定也想轻松地一个人独处。
“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别介意。”
阿斯兰笑着说道。在吃完马铃薯后，她便将素烧陶杯放在地上，站了起来。
“就这样扔在路边好吗？”
鲁道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觉得这是不合适的行为。
“石板地上的话就不行，但泥土地上倒是无所谓。也有些人是靠捡舍这些杯子赚点小钱的。”
“啊，我有听说。就算破损不能使用，也能碾碎磨成粉状后再和黏土混在一起。”
他一边回应阿斯兰，同时也跟着将空杯子扔在地上。
“鲁道夫，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跟你小心揣的书本有什么关联吗？”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不过这次就算了吧。”
阿斯兰理解似地点点头，接着便转头对鲁道夫伸出手。
“那你就陪我逛一阵子吧，两个人一起走感觉还挺新鲜的。”
鲁道夫和阿斯兰逛递了城镇内的各个角落。
对于一个几乎没离开过城堡的人来说，眼前所见的事物几乎都非常新奇。甚至觉得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城镇里什么东西都有。
“这是什么？”
“烧酒，酿造方法时从遥远得檀箕王国传来的。因为酒精浓度不高，连小孩都常喝。你要喝喝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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