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凡俗入尘》 第一章重慈身故 北疆丹阳城,在华阳王国之中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三线城市,但这里却是王国之中最大的兵工厂,王国数百万军队的武器铠甲有七成是由这座城市之中生产铸造的,由于这里的特殊性,在这座三线的边疆城市中所驻扎的军队却要比其他城市多出数倍,仅次于国都与那些边境重镇。 丹阳城地处王国北端,四季分明,因为工业的发达,致使这里大多数的百姓都有着一身不俗的铸造本事,但也正因为这样导致这里的农业并不是十分发达,空有大片良田而只能沦为一座座铁器作坊。 丹阳村南市坊算是整个城市的核心,也是整座城市中唯一没有铁器铺子的城区,这里开设的店铺以生活娱乐为主,商业发达,所有丹阳城以及其他城市来到这里的人都会选择来这里游玩和居住在这里,而我们的故事也是从南市坊的一家饭馆开始的。 南市坊南阳街,相对整个南市坊来说,这条街也并不是十分热闹,只能算是平平常常,店铺也并不多,生意也只是普普通通,只有一些偏爱清净且并不是第一次来丹阳城的人才会选择这里的客栈投宿。但是在这条街上有一家名为满意坊的饭馆却是异常火爆,来这里的食客甚至愿意排队等候也要一饱口福。 满意坊的装潢并不奢华,也不如何高雅,与普通的市井人家没有什么区别,这家铺子制作的食材也颇为特殊,是狗肉,而且也不是那种以砂锅涮煮的形式,而是直接装盘就可食用的烹饪方式。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妇,老翁原本是一行脚商人,但是因为年龄渐长便由其长子继承了行脚商人的行当,可惜的是在一次经商的途中被山贼洗劫,长子命丧他乡。儿媳也在儿子去世后回到娘家再也没有回来过,无奈之下两位老人只能带着年仅五岁的长孙崔岩庭开起了这家食肆来获得收入和抚养年幼的孙子。 这一经营就是十余年的时间,两位老人将对儿子的爱全部倾注于孙子身上,虽然难以做到如同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孙那般,但是却舍不得让他吃一点点苦头,日常用度上也是倾其所能的给予满足,甚至比一些父母双全的孩子还要好。 日子如水流过,在崔岩庭九岁那年老夫妇的次子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年的随军铁匠的任务回到了这座城市之中,无形之中让二老的压力减少了很多。可惜第二年老翁便因为身患恶疾而离世,只剩下老妇一人带着孙子崔岩庭继续经营着这家满意坊。 崔岩庭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叔叔由于酒醉的原因将工作的铁器坊坊主打伤而被辞退,带着妻儿以照顾老人与幼侄的名义来到满意坊帮助老妇一同经营。 已过六旬的老妇本就体力衰退,再加上崔岩庭自幼娇惯,根本难以继承满意坊,本来打算聘请人手的老妇见次子崔征带着妻儿前来自然是欣喜万分,也打着让这两叔侄多亲近亲近,以便自己故去后有人能够照顾崔岩庭的注意将自己这么多年经营的窍门与烹制狗肉的手法倾囊相授。 时光荏苒,这一年崔岩庭十六岁,已经是一个少年人,由于祖母一直宠溺的原因他并没有如同大多数邻居的玩伴一样去学习一门手艺来为未来做打算,而是和弟弟一起被送到了城中的学堂学习。 华阳王国以武立国,每一个城市之中都会设立学堂,更是明文规定,不论男女,六岁到十二岁的这六年的时间里都要去学堂学习,一应费用由国家承担,只有十二岁之后想要继续在学堂之中学习则要自己缴纳学费等一应费用。在丹阳城中,大多数平民都会选择让自家的孩子按照规定学习六年,至少不会让孩子变成一个文盲,而且国家也不会同意家长这么做的。 六年之后学堂之中的孩子会根据不同的情况而分为几种,一种是那些家境稍稍殷实想让自家孩子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家长会选择让自己家的孩子继续留在这里,一种是普通平民家的孩子,在六年的学习后除非是那种允文允武的尖子生,学堂的先生会层层上报由国家出资来培养栋梁之才,其余的则会去学上一门手艺,来成为自己未来谋生的手段,这也是丹阳城中大多数孩子的宿命。至于那些传承下来的世家子弟,不论大小都会在六年之后回到族中由家族教导,给予更加系统和有针对性的教导。 学堂的学制一共为十年,今年正是崔岩庭结业的时候,此时正值深秋,他已经离开学堂两月有余。他与他的祖母都不想要接手这个食肆,老妇是尝过其中的辛酸,知道这活计虽然能够填饱肚子,不愁吃穿,但是其中的艰苦却不足为外人道,她不想自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儿继续吃这份苦。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也曾托人找关系为自己的孙子谋求了一份衙门书吏的职务,可惜崔岩庭少年意气再加上祖母的宠溺十分不愿意去做这份沉闷又十分刻板的工作。此时的他正沉浸在侠义小说之中大侠的快意恩仇,千里取人头的故事之中。再加上华阳王朝以武立国,游侠充斥市井之中,以及那些自古传下来那些神通大能,抬掌破天,跺脚随地的传说,无一不刺激着他这个不需要为未来生计范畴的少年脑海之中。 祖母为了熄绝他游历天下做一个游侠儿的念头,不得不再次托人情找关系将崔岩庭从书吏的位置挪换到捕快的职位,既满足了少年佩刀的梦想又不至于从军那般的辛苦与危险。崔岩庭的祖母为了这个孙儿可谓是真的不遗余力。 崔岩庭刚刚成为捕快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少年提刀自然是意气风发,似乎走在街上被人叫上一声捕快老爷都足以让他内心得到十分的满足。可惜好景不长,当崔岩庭参与过一次围捕江洋大盗后他才知道那些传说中的飞檐走壁,以一敌众不是传说,如果不是最后驻扎丹阳城的一位副将出手协助,他们参与这次围捕的一位捕头以及十余名捕快都将命丧在那位大盗诡谲的剑法之下。 此战之后崔岩庭那原本刚刚安稳的心再一次躁动了起来,不过他虽然骄纵却也知道祖母的不易,故而这一次他没有向祖母提出什么,只是自己暗中留意着,如果有机会拜得一位名师,那么他的愿望也就可以达成了。受那传奇小说的影响,他开始变得神经兮兮,一时觉得街头行乞老人是隐世的绝顶高手,一时又觉得茶楼的说书先生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巨擘大能。 转瞬已是年关将近,这一年崔岩庭觉得祖母更加的苍老了,但是心情却好了许多,究其原因是因为上个月他的亲事定了下来,女方赵雁儿是他学堂的同学,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玩伴。对于这门亲事崔岩庭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毕竟在这样一座小城之中,他所能够接触到的女孩很少,而恰好与自己谈得来的更是少,祖母这一段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待到明年夏天下了聘,秋天成了婚,她就算是死也足以瞑目了。 所谓好事多磨,在距离崔岩庭下聘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老夫人不慎跌倒,一条腿被摔断,下聘的事情不得不向后推迟了,自从老夫人腿段之后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每日所吃的食物也是越来越少,满意坊中便再也看不到那个虽白发苍苍却一脸慈祥笑容的老人在与那些食客闲聊家常的画面。 老夫人的腿伤经过调养终于痊愈了,但是她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却再也不允许她走下卧床。崔岩庭带着歉意前往赵家不得不再一次推迟了下聘之期,他也辞去了捕快的职务,将一张小床搬进了老夫人的房间,形影不离的照顾起卧榻之上已经虚弱到大部分时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祖母。 二十六天,崔岩庭足不出户,衣不解带的独自照顾着祖母,直到祖母离去。多年以后每当崔岩庭回忆这二十六天的经历时,他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苦涩无奈的古怪笑容,他说这二十六天的远比过去近十七年的岁月所能教会他的更多,也让他从过去近十七年的浑浑噩噩以及天真幼稚真正醒了过来,让他多少弄懂了一些人生,也让他明白了那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成长,这二十六天里他看到了太多之前他不曾看到的。 这二十六天之中,崔征两三天才会来一次看望自己的目前,每一次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至于崔岩庭的那位婶婶更是近七八天才会随崔征一同前来,也从不多话,在崔岩庭的印象中,这位婶婶除了对待自己的孩子崔岩博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其余的时候一直是冷着脸的。崔岩庭的弟弟崔岩博本来是打算与哥哥替换,但是却让自己的母亲以明年就要参加文武大考为由挡了回去,而且老夫人似乎更习惯这个长孙照顾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这二十六天也有些亲戚来探望老夫人,但是这些人所说的话如出一辙,让崔岩庭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是可以如此的虚伪,也第一次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这些人不乏在老夫人健康时,时时嘘寒问暖的人,可现在大多数却是在说出一些场面话后便去满意坊与崔征饮酒谈天。反倒是一对与崔家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夫妇几乎隔天便会来一次,一来便是半天,这一对老夫妇也只是年轻时受过崔老太爷的一次援助,便一直感恩至今,虽然同住一城,以往却也只有年关才会来走动一次,但是这一次却是风雨无阻,让崔岩庭明白了真正看清楚一个人并不是平时如何,而是在关键时刻才能看清楚,这对老夫妇如是,那些所谓的亲戚也如是。 这二十六天中,赵家也曾来过几次,但最后却以解除两家婚约为结尾。赵家每一次探望老夫人后崔岩庭都会将其送出,每一次赵雁儿的父母都会旁敲侧击的询问那家生意火爆的满意坊在老夫人离世后会归属何人?老夫人给一直相依为命的崔岩庭留下了多少银钱,甚至于撺掇崔岩庭让老夫人立下遗嘱,以免将来因为满意坊与崔征一家纠缠不清。开始的时候崔岩庭还没有想太多,直到赵雁儿有一次背着父母前来,告诉崔岩庭如果没有满意坊,或许两家定不下这一门亲事,毕竟一个捕快每个月的俸银有限,二人成婚后也只够勉强度日而已。这一刻崔岩庭明白了世情冷暖,人心难测。 这二十六天之中老夫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当她清醒的时候便会与崔岩庭聊些家常,她聊到了已经逝去的丈夫,聊到了不幸亡故的长子,聊到了那个离开十一年而杳无音信的凉薄长媳,聊到了自己的次子一家三口,聊到了那些亲戚,甚至很多人,可她独独没有说到自己,说的最多的则是这个她从孩童便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孙。这个时候崔岩庭才知道,这个自己一直认为从来笑眯眯不曾计较任何事的祖母竟然是看的如此清楚透彻,原来不说并不代表不清楚。 二十六天,不足一月,崔岩庭却仿佛经历了太多太多,他脸上的稚气与天真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与漠不关心,他并不知道的是随着祖母的离去,他原本率直毫无掩藏的心已悄然关上了大半。祖母葬礼的那一天,他没有留下一滴泪水,甚至在面对一些人寒暄的时候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心中的痛楚与悲伤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足为外人道,而也就在祖母下葬的那一天,崔岩庭做了一个于他十七年生涯中最大的决定。 第二章背井离乡 崔家老夫人走了,留下了崔岩庭一个人,那一天老夫人风光大葬,不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老夫人的葬礼在一些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也都感叹一声,这位老夫人生前确实是交下了不少的人。但是崔岩庭却仿佛置身事外,看着一些人明明没有眼泪,却是那般的哭天抢地,不知怎么他有着一种看滑稽剧的感觉,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如果不是努力克制,他甚至会大笑出声。 老夫人与老太爷合葬在丹阳城五里外一座小山上,这里是老太爷生前自己选择的葬地,这里正对着丹阳城满意坊的位置,似乎老太爷与老夫人在冥冥之中注视着那里一般。 老夫人入土了,人们三三两两的向着山下走去。崔岩庭没有离去,只是在人们离去后缓缓的坐在坟前,不哭也不叫,只是那般静静的注视着两块墓碑上的名字,好似在看着祖父祖母的脸庞一般。而崔征一家人也仿佛忘记了家中还有这样一个孤侄一般,并没人去喊他,早已随着客人远去,归家。 日暮十分,崔岩庭在这座新坟前足足枯坐了一天,嘴唇已然干裂,看着西坠的落日崔岩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爷爷,奶奶,岩庭要走了。我知道你们又要说我不懂事瞎胡闹,但是这里已经没有我可以留下的理由了,我在你们的宠溺下已经任性了十余年,那么这一次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孙儿不孝,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来,若是不能出人头地,孙子也便无颜活着来见二老,待到孙子死后,在另一个世界偿还二老的养育之恩。”说完这番话的崔岩庭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后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大踏步向着山下走去。 待崔岩庭回到满意坊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满意坊的食客们并没有因为老夫人的过世而减少,但是崔岩庭却发现有一些熟客一边吃着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下一刻那个一脸笑意的老人家便会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与他们聊着一些家长里短。对于这些熟客来说,这座小小的满意坊中吸引他们的并不单单是美味的食物,还有老夫人那对他们如同亲人般的笑容与慈祥的话语。 崔岩庭迈步走进满意坊,当他看到正在与客人的攀谈的崔征与站在柜台之中深深已然除去身上的孝服, 眉头不由微微的一皱,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向着后堂走去。崔征看到他后带着一脸笑意吆喝道:“岩庭啊,厨房特意给你留了晚饭,自己去吃一口再睡,别饿坏身子。”崔岩庭闻听这句话后装过身对着崔征点了点头后便继续向着后堂走去。 崔岩庭走的并不快,依稀听到有客人再问着什么,随后崔征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说道:“这是我大哥的儿子,我大哥死的早,我这做叔叔的当然应该照顾他,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吧……文不成武不就的,反正就是多了一个人吃饭罢了……我儿子明年参加文武大考,早点让他歇着……”之后又说了一些什么崔岩庭并没有听清,他也不打算回去听。 崔岩庭一个人缓步来到后堂的厨房之中,由于厨房的伙计已然收工,灯烛也熄灭了大半,昏暗的灶台上放着两个小碗,崔岩庭走到近前发现那里只有半碗冷掉的菜汤以及两个冷掉的馒头。崔岩庭看着这所谓特意留下的晚饭不由的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这一刻的崔岩庭并没有愤然离去,而是坐在灶台边三下五除二的将属于自己的晚饭吃掉,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崔岩庭点起蜡烛,独自坐在桌前,思考着自己未来该当如何,虽然自己已经下了离开这里的决定,但是该当如何对崔征夫妇说起。他可以选择不告而别,但是他却不打算这样做,已然故去的祖父曾经告诉过他,男子汉大丈夫当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不要做那些偷偷摸摸的行径。 这一坐便是一个半时辰,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随即崔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岩庭啊,开一下门,我和你婶婶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崔岩庭用手搓了搓脸颊,让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后缓步过去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崔岩庭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叔叔与依旧冰着一张脸的婶婶慢慢让到一旁请二人入内。崔征夫妇走进屋内坐在桌前,并没有急于说话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与以往有所不同侄子良久后崔征轻轻咳了一声后说道:“岩庭啊,你不要多想,我们家三口人除掉孝服并不是不孝敬你奶奶,只是我们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人人一身孝服也会影响客人的心情,影响生意不是,毕竟我们这一家四口人都是靠着这家饭馆谋生的。” 听到这番话的崔岩庭淡淡一笑道:“我没有多想什么,不知道叔父,婶娘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崔征以指扣桌十数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岩庭啊,是这么个事情,我和你婶娘商量了一下,赵家已然悔婚了,你又辞去了捕快的位子。你呢,也算是无牵无挂了,可你毕竟年龄不小了,也不能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你也应该学点手艺来安身立命才是。” 崔岩庭深吸一口气看着停顿的崔征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的应道:“叔父说的是,不知道叔父与婶娘对小侄有什么安排。” “你明白就好,我与你父亲是一奶同袍,你与岩博都是我的骨肉,一般无二。岩博打小就性格内敛能沉得住性子,这么多年在学堂也算是名列前茅,明年的文武大考很有可能取得好的成绩,光耀门楣。”崔征说道这里又是一顿,措了措辞后继续说道:“而你呢,自小就比你弟弟聪明,但你这性子实在是太过张扬,没有长性,你祖父祖母对你又太多宠溺,不知生活艰辛,如果让你也参加明年的大考,只能是浪费你的光阴。” “叔父看的透彻,岩庭确实是任性胡为,大考之比我也确实难以胜任,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勉强参加也是丢人败兴。”崔岩庭的语气依旧是平淡如水,不见一丝波澜,说的仿佛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崔征夫妇略有差异的对视一眼,想不到这个平时一直飞扬跳脱,顶嘴如同平常的侄子会如此冷静,会赞同自己所说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略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后崔征又是一声轻咳打破宁静道:“既然你想的明白,叔父也就不兜圈子了,我随军十年,在军中也算是有些故交,待你祖母孝期一过你便拿着我的书信前往军中,让人给你安排一个职位,虽然当不得军中将士,但是在将作坊中谋得一席之地也不算困难。不过叔父这封信也只是一块敲门砖,你只要勤勤恳恳做事,不要任性妄为便足以温饱。” 崔岩庭明显的一愣,他想不到崔征会有这样一番说辞,但是自己真的会甘心的在军队的将作坊中服役十年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想要成为一个铁匠不单单是自己能够吃苦,同样需要名师的指点,不论是丹阳城还是军队之中,那些成名的铁匠哪一个不是父子相传,崔征的手艺便是传自其岳父,自己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外人如何能够学到真正的手艺,不过是白白蹉跎十年光阴罢了,这些道理自己一个外行人都清楚,何况是自身铁匠的崔征。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待到十年后自己回归丹阳城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想的这些的崔岩庭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免得自己与崔征顶撞起来,也借着这一个深呼吸彻底的坚定了自己的一个想法后才开口道:“多谢叔父的厚爱,但是侄子懒惰散漫惯了,即便是叔父的故人看在叔父的面子上照顾、教导侄儿,侄儿恐怕也学不到什么真正的本事。其实在叔父来之前,侄儿已经思虑再三,也算是有了一个决定。”说道这里的崔岩庭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给自己鼓了鼓劲后缓缓说道:“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今天已经禀告过祖父祖母了,也不必等到服孝期满,我明日便离开丹阳城,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一番,没有做出一番成就绝不回来见叔父与婶娘。” 崔征夫妇二人不由的一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崔岩庭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们夫妇二人的本意确实是想要崔岩庭离开,比较双方之间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哪怕崔征与崔岩庭的身体中流着相同的血液,但是他们却又不愿意完全相信崔岩庭所说的话,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背井离乡,谁知道他会离开多久,如果只是几个月,那么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崔岩庭虽然并不清楚崔征夫妇二人的真实想法,但是看着他们略略有些错愕的表情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一星半点,他略一思忖后开口打破平静道:“我是一个什么性子,想必叔父和婶娘也是清楚,这么多年小侄虽然荒唐胡闹,但所说的话可曾有一次不算数?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我便动了远行的念头,可是祖母不曾同意,便就此作罢。如今祖母已然故去,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便再次萌生了这般想法。” 崔征夫妇二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们不得不承认崔岩庭的话有道理,崔岩庭虽然任性胡闹,但确实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说到哪里便会做到哪里,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会因为自己的承诺而去做。崔征缓缓开口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叔父也就不再阻拦,只是希望你能够有所作为,光耀门楣。” 崔岩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既然已经开了头,他也便没有什么顾忌的说道:“多谢叔父,婶娘体谅,但是二位也知道,小侄学堂结业后便没有做过什么差事,也没有什么积蓄,不知道叔父和婶娘能否资质一二盘缠,权当是小侄借的,待得日后本息归还。” 崔征这一次没有说话,自进入房中便没有开过的妇人却是再此时开口道:“岩庭啊,你也知道,如今生意难做,满意坊虽然看着依旧风光,但是物价却是飞涨,你祖母在世时虽然有些积蓄,但是她这一病所耗不菲,再加上她老人家的葬礼也是耗费不少,家中实在没有太多积蓄。但你既然有所决定,婶娘也不会阻挡,这里是三十两,你拿去用。家里实在是拿不出太多了,这三十两也还是给你弟弟明年准备大考的盘缠,你先拿去闯荡,你弟弟那里我们再想办法。”说完这番话妇人便自怀中拿出一个似乎早已经准备好的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崔岩庭看到这个明显早已经准备好的布包不由一笑,三十两,或许是这个家给自己最后的东西了,三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自己有目的地省吃俭用一些也足够了,可这与自己想法明显有着差距,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依旧一脸冷容的妇人,崔岩庭知道说的再多也是无谓的,当下便将那布包收入怀中轻声道:“多谢婶娘的支持。” 看到崔岩庭收起了布包没有再生事端,崔征夫妇也是暗自舒了一口气,他们实在不想在这个侄子身上多投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银钱。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崔征站起身拍了拍崔岩庭的肩膀说道:“好,那你就早些休息,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说罢便带着妻子一同离开了崔岩庭的房间。 这一夜崔岩庭想了很多,根本没有睡觉。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崔岩庭悄然离开了房间,来到了崔老夫人的房间,环视着房间中的一切,似乎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刻入脑海之中一般。良久崔岩庭才离开这间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的房间,离开了满意坊,在城门开启的时候,成为了今天第一批离开丹阳城的人,在祖父母的坟前最后扣上九个头,最后上了一炷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开始了他背井离乡的路途。 第三章北极门 华阳王国北疆重镇御北城。这里是华阳帝国最北端的屏障,华阳帝国虽说一统天下,但是北方的立雪一族却是未服王化,时时在华阳王国北境来去如风进行着劫掠。华阳王国几次出兵北伐想要解决这一心腹大患却因为北部地广人稀,地貌复杂而铩羽而归,无奈之下不得不耗费十年的光景在这里修筑御北城并陈以重兵来阻止立雪族的侵扰。 御北城成立初期,虽然被称为一城,但是却是一座实打实的兵镇,直到后来这里的兵卒娶妻生子,这里才有了一个城市所该有的样子,但是这里的少年儿郎大多数最终的归宿的都是军中。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妇女儿童的存在,御北城才渐渐的与外界有了往来,开始有行脚商人来这里贩卖生活物资,使这里不再是一座冰冷冷的军营。 御北城的出名之处除了这里是一座军事用途强大重镇之外,这里存在着的一个名为北斗门的宗门。这个宗门成立的时间虽然颇久,但是与那些所谓的世家大宗确实没有办法比,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二十年前从这个宗门之中走出了一位滔天大能,即便说不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绝对可以算的上是这个世间最顶尖的一拨存在。 因为一个人而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一个宗门,这样的魅力便是华阳王国中所有热血男儿的梦想,也是无数少年心中所藏着的最初梦想,哪怕最后这个少年没有走上武道,可这梦的种子却悄然间播撒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自那位前辈故去后,北斗门在众多宗门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已经从一个世间顶级的宗门变成了一个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宗门。如果不是当年那位前辈所遗颇丰,恐怕北斗门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而这一次崔岩庭之所以随着行脚商人来到这御北城,便是因为北极门的存在。当年崔岩庭颇为喜欢那些传说逸文,而北极门前辈的传说,便是他最为热衷的,那种通天彻地的本领,那种一诺千金,九死无悔的行事准则更是深深影响了崔岩庭。 崔岩庭此番来此便是抱着拜入北极门的想法,在他的想法中既然有先辈能够达到那般成绩,那么北极门的武道便还是一流的武道,而北极门的衰落完全是由于后辈的不争气所造成的,而他便是想要复制那位前辈的经历,将这个已经成为了最低端的宗门再一次带领到整个王国的顶端。这或许便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的志气,或者说是稚气。 北极门原本在这城市之中占据了城南最好的地段,但是几经变迁此时的北极门在崔岩庭的眼中却仿佛一间普普通通的武馆一般。门前两座石狮子仿佛如同这座宗门一样变得十分的迟暮,原本朱漆的大门已经变得斑驳,门前的台阶上落叶几许,似乎这个宗门已经没有什么人来维持着她的整洁。如果说这座宗门中还有什么能够维持往昔的那份荣光,那么便只有大门上方提着北极门三个字的匾额。 或许岁月斑驳,或许几经辗转,北极门失去了很多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亦失去了许多应有的尊严,但唯一没有失去的便是这面匾额,整个北极门或许也正是因为这面匾额的存在才没有彻底的覆灭,毕竟这是一代至强者的手书,即便故去多年,强者的威严也不容许其他人践踏。 此时的崔岩庭就站在北极门的门前,抬头注视着那块匾额上北极门三个大字。他虽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武道,只是在学堂之中学习过粗浅的锻体之法,但是当他注视着这三个字的时候却仿佛看到了三座大山矗立在自己的面前,上决浮云,下达九幽;可转瞬之间这三座大山有幻化成一片辽阔的海洋,无所不容,无所不在;最后这片辽阔的海洋再次幻灭,变成了北极门三个大字,字还是那字,山海不在,威严不在,只是一面普通的匾额。 崔岩庭深吸一口气踏上台阶,拉起已经有了铁锈的门环,轻轻叩打着这座宗门的门户。沉闷的叩门声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远远的传了出去。过了许久崔岩庭才听到一阵脚步声在门内响起,随即一阵“吱扭扭”的声音响起,被打开的并不是那两扇红漆斑驳的大门,而是大门旁边几步远的小门。 崔岩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自小门之中走出,这汉子四十余岁的样子,一身最为普通的粗布衣衫,袖口高卷,一张黝黑的国字脸虽然方正,但是眉宇之间却有着一抹深深刻在其上怎么样也无法抹去的愁苦;原本应该年富力强的年纪却已经有了几许华发,怎么样都看不出这是一个武道宗门中人,反而更像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人民,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有着挺拔的身姿,仿佛世间的苦难也难以让他弯腰一般。 在崔岩庭打量着这个中年汉子的同时,那个汉子亦在打量着崔岩庭,北极门落魄已久,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眼前这个身量中等,皮肤并不白皙,浓眉大眼的少年来到这里干什么? 中年汉子率先打破平静,他用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问道:“少年郎,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有什么事情?” 崔岩庭急忙正了正神色回答道:“大叔你好,我叫崔岩庭,我是丹阳城来的,我想要拜入贵宗学习武道。” 中年汉子听到崔岩庭的回答明显的愣了一下,北极门落魄已久,这些年别说是原道而来拜师的,便是这御北城之中都没有什么少年子弟来拜师,更何况此时的北极门四分五裂,即便是想要拜师也不会来这里,这样的话语自己是有多少年不曾听闻了。 “大叔,你有听到我的话了吗?”崔岩庭看着发愣的中年汉子试探性的询问道。 “拜师?少年郎,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中年汉子回过神来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北极门,那可是出过通天大能地方,我就是因为仰慕先辈大能才来到这里的。”崔岩庭神情一振,语气亢奋的说道。 “哈哈哈!想不到几百年后竟然还有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前辈大能?你难道没有看到现在的北极门变成什么样了吗?”中年汉子虽然语带笑声,但是那笑声之中却仿佛有着无尽的辛酸以及压抑许久的愤懑。 “大叔,你要自信,北极门既然能够出现一个大能,就一定能够出现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或许这门中有着什么秘密是你们所不知道的,只要揭开了这层秘密,那么北极门中兴是完全有可能的。”崔岩庭语气兴奋的劝慰着中年汉子。 听到这话的中年人神色猛然间一紧,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漠的说道:“少年郎,别做这种梦了,北极门若是有什么秘密,几百年来不要说是宗门之人,便是那些窥探其中的外人也早就发现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请你回去告诉他们,北极门后辈子孙不肖,无法继承先辈遗志,但也绝不是任谁都可以随便欺辱的。” 中年汉子这样的一番话说得崔岩庭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大叔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真的是从丹阳城专门来这里拜师学艺的,你这无凭无据的这么说一个诚心的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少年郎,你这番表情很是真实,语气也很真诚。我虽然没有怎么离开过御北城,但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丹阳城内的兽王庄,鹤阳观,霸刀门都是名扬北疆的宗门,你又何必舍近求远来到这名声不在,衰败至此的北极门。”中年人的语气已然不在是单纯的冷漠,而是多了几分揶揄。 正当崔岩庭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只见远处三骑联袂而来,马上坐着的骑士皆是一身黑色丝绸劲装二十余岁的少年,三骑径直来到北极门前,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崔岩庭二人,为首的那名少年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崔岩庭后便一脸嘲讽的看着中年汉子说道:“想不到郭以安你这废物也会有客登门,你这脑袋有问题的废物,整个北极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有什么可坚持的,这么大个院子还不如让给我镇北宗,看在你年龄的份上,也许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叫做郭以安的中年汉子猛然间抬头,那本来平静似水的双眸之中好似在这一瞬间有冷电闪过一般沉声说道:“一群数典忘祖的小人,你们回去问问秦望北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侵占北极门的地方,滚!” 最后那一个滚字仿佛舌绽春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让那三个骑在马背上自称镇北宗的少年身形一晃,色厉内荏的喝道:“郭以安你不要嚣张,你们北极门早已名存实亡,这院子终究是我们镇北宗的。”说完这番话三骑便灰溜溜的离开了北极门的大门前。 待到三人离去后,郭以安又恢复了之前的那般平静对着目睹了一切的崔岩庭开口道:“少年郎你也看见了,如今的北极门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秘密了,我也没有什么本事可以教你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修炼北极门的武道,那么你可以选择去镇北宗,那里虽然已经不再称为北极门,但那里却的的确确传承的是北极门的武道。只可惜数典忘祖,自己不再承认是北极门的传承罢了。” 崔岩庭目睹了眼前的一切,虽然郭以安最后震慑了那三明镇北宗的少年,但那毕竟只是来自镇北宗最末端的弟子,那个叫做秦北望的人会是怎样一个角色,郭以安是否能够再次震慑对方,这北极门真的只剩下郭以安一个人了,那么自己还有没有必有留在这里找寻那已经遗失了千百年的所谓秘密。 这一刻崔岩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沉默了半晌后勉强拱了拱手说道:“郭大叔,让我再想一想吧!今天冒昧打扰了,还请见谅,晚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崔岩庭越来越远的背影,站在门前的郭以安一声悠悠的长叹,这一叹饱含着太多的无奈和辛酸。可惜这一声叹息没有任何人听见,就如同北极门门前的街道一般无人在意。 第四章无妄之灾 初冬御北城的夜晚是寒冷的,崔岩庭没有那么多钱去住什么好的客栈,只能找到一间最为简陋的客栈,好在御北城的人大多朴实,虽然客栈的档次并不如何,但是房间中给准备的被褥却着实够厚实,这让晚饭只是吃的并不多的崔岩庭好受了一些。 躺在床上的崔岩庭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一来事因为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离开家,二来则是因为今天的所见所闻,自己究竟要不要非北极门不入。郭以安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北极门已经没落,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秘密,还让自己前往镇北宗修习。可自己对于北极门的武道根本就是毫不了解,自己根本就不是想要学习什么北极门的武道,而是更看重那位前辈能够屹立天下的秘密。看来自己明天要去打听打听这御北城中都有些什么宗门再做决定。 虽然已经打定了这样的注意,但是崔岩庭依旧是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崔岩庭便早早起床,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后便来到客栈的大堂吃着简单的早餐。 天色尚早,餐厅之中并没有多少人,崔岩庭眼见小二也因为人少而靠在门边发呆便将他招呼到身边攀谈了起来:“小二哥,我是第一次来这御北城,不知道这城中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 店小二翻着眼睛看了一眼崔岩庭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御北城地处边境能有什么游玩的地方?你看看这满大街的兵士比人还多,哪里有什么可玩的。” 崔岩庭看店小二一副有气无力不愿意说话的样子便大概猜到了些原因,忍痛自怀中拿出十文钱塞到小二的手中笑着说道:“小二哥,我这趟算是出门游历,第一次来到这里当然是想要好好看看,就算是这里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但总会是有些值得看一看的地方,这样也不算是白来一次,你说是吧?” 店小二将十文钱收入怀中,虽然不是很多单总算是意外之财,更何况他们这种小店之中想要收到这种意外之财基本上来说是很难的。所谓拿人手短,收了钱的店小二立刻变幻了一副模样,其变脸之快让崔岩庭叹为观止。 店小二收好了十文钱后又四处向着四处看了看,见除了崔岩庭之外只有两桌要早起出关的行脚商人也便不太在意,索性便一屁股坐在崔岩庭的旁边笑着说道:“客官你这就问对人了,别看小的年纪不大,但祖孙三代都是这御北城中人。所以这御北城中的事情你问我就算对了。” “如此说来我还真的是找对人了,不知道这御北城中有什么可以游玩一番,或者说这御北城之中有什么轶事?”崔岩庭笑着恭维了一句道。 “客官啊,你这次或许是真的来错了,这御北城真的是没有什么胜景可供人游玩,真正的游览之地都在更北面的地方,可惜那边不是很太平经常会有外族流寇闹出些杀人劫货的事情。”店小二收了钱后所言便多了几分真诚。 听到店小二的话后崔岩庭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他来这里并不是真的要去游览什么胜景,当下笑了笑后说道:“那么危险的地方可不适合我们这种普通人。就是不知道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客官你也知道,这御北城原本就是一个军镇,根本就没有什么娱乐的地方,你昨天也看见了,这里一到夜晚大家就回家睡觉了,别说是什么赌坊青楼,便是连一家夜晚营业的酒楼都没有。”店小二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一次崔岩庭真的是有些无语,丹阳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城,但诸般设施还算齐全,勾栏赌场虽然不是很多,但总算是还有,更不用说是茶馆酒楼这一类供人消遣的地方,和这里一比简直好的太多了。 “那么请问小二哥,这城中有没有什么奇闻轶事呢?”崔岩庭再次开口问道。 “这几年整个御北城中最为热闹的事情就是镇北宗和北极门之间的纠葛了。”店小二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 “哦?不知道这两个宗门有什么热闹的事情?”见店小二总算说道自己关心的事情,急忙加紧追问。 “这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店小二给自己倒了杯水后一口喝掉后才继续说道:“说道这个北极门可是了不得了,千百年前那可是出了一个大人物的地方,那时候御北城还没有建成,可以说北极门的历史比御北城还要久远。可惜花无百日红,那位大人物死去后北极门就一落千丈了,每况日下,一直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说道这里的店小二突然顿了一顿然后向着四周看了看后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至于这个镇北宗则是近十年来才成立的宗门,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镇北宗的宗主和许多高层都是出身北极门。据说镇北宗所教习的武道都是原来北极门的,只不过是改换了一个名字罢了,但是镇北宗上上上下下都不会承认这一点的,更没有人敢在镇北宗弟子门前说这样的话,小的也是看客官是外地人才敢说的。” 崔岩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郭以安并没有欺瞒自己,这镇北宗所传确实与北极门一脉相承。想的这里的崔岩庭再次追问道:“如此说来这镇北宗与北极门一个是如日中兴,一个是日薄西山,这二者也不应该有什么纠葛才是啊?” “那客官就有所不知了,这北极门虽然衰落,也没有什么门人弟子了,但是却终究没有到无人的地步,据说现在那个在北极门留守的汉子自称是北极门弟子,不过我看也是胡吹大气罢了!至于镇北宗却是日益壮大,我看再有两年便能成为这御北城中的第一宗门,所以这宗门的所在便十分讲究,可好死不死的北极门所在之地便是一个绝佳的好地方,所以镇北宗想要收购这块地方,可惜那个北极门打杂的家伙却怎么样也不同意。”店小二显然对这城中的事情很是熟悉。 “既然镇北宗如此势大,而北极门却只有一个人,那镇北宗为什么不使用武力去收取镇北宗的地方呢?”崔岩庭好似不解的问道。 “照啊!镇北宗前些年可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带上人马想要去收取北极门的地方,可惜那一次被城中的徐将军给挡了下来,随后徐将军拜访了镇北宗一次,自那之后镇北宗便再也没有采取过武力行为。”店小二拍了下大腿后说道。 “这镇北宗就如此给这位徐将军面子?”崔岩庭疑惑的问道。 “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御北城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军队管辖。徐将军更是作为御北城最高的统帅,应该与北极门的先辈有些渊源,不然就凭现在北极门那个家伙怎么可能请得动徐将军。”店小二解释道。 对于店小二的解释崔岩庭不置可否,那个叫做郭以安的北极门最后的门人可不是像外界认为的那般简单,而那位统帅一城的徐将军很有可能并不是与北极门的所谓前辈有交情,很有可能是与这叫做郭以安的人有着交情。 “小二哥,不知道这镇北宗在什么地方?”崔岩庭想了想后说道。 “很好找的,镇北宗就在御北城的东城门附近,到了那里你只要看那座最大的宅子就是镇北宗了。怎么?客官是想要去镇北宗看一看吗?”店小二看了看越来越多来吃早饭的客人,语气略有焦急的问道。 “如此便多谢小二哥了,你先去忙吧!”崔岩庭也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 店小二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谢后便自去忙碌。崔岩庭则是匆忙的将面前的早餐扫荡一空后便离开了客栈准备前往镇北宗去一探究竟。昨日来的匆忙,崔岩庭并没有仔细的去游看这御北城,此时一看才发现御北城确实与其他的城市不同,到处都是全副武装巡逻的士兵,任何一个士兵都是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整个御北城确实如店小二所说那般没有什么可游览的,所以崔岩庭很快便来到了东城,正如店小二所说的那般,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宅院坐落在那里,大门外的石狮子比之北极门的不知道要大了多少,朱红的大门更是气派非常,门前的台阶上更是异常的干净整洁。只是看样子便不知道比北极门气派了多少倍。 崔岩庭深吸一口气后便大步向着镇北宗的门前走去,待到崔岩庭刚要伸手敲门的时候,只听得门内一声大喝,随即一道黑影自墙内翻过,还没等崔岩庭反应过来,那人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远处跑去。 崔岩庭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阵嘈杂声后大门打开,数人手持兵刃便将崔岩庭围了起来。崔岩庭就算是再愚笨也知道这是把自己当做同党了,急忙用手指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辩解道:“那个人向着那边跑了,我不认识他。” 围着崔岩庭的几人对视一眼后便分出三个人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而剩下的几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是更向前一步紧紧的逼迫着崔岩庭。其中领头的是一个身材瘦小,面色枯槁手持长剑的中年汉子。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扫了一眼崔岩庭后阴仄仄的说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大清早的来我镇北宗是否欲行不轨之事?你与刚才那个人不是不是同伙?”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崔岩庭也是紧张万分,急忙深吸几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后缓缓开口道:“这位大叔,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那人根本就不认识,我是从丹阳城的,今日只是想要看一看名震北疆的镇北宗。” “荒谬,我镇北宗岂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参观的,小子,想要撒谎也要有一个好的理由,如果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瘦小汉子手中的长剑又向前挺近了几分森然的说道。 “这位前辈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只是适逢其会,贵宗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啊。”崔岩庭低头看着那只差一丝就可划破自己身体的长剑慌张的辩解道。 就在那瘦小汉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远处的天空一支响箭冲天而起,那瘦小汉子对着身边一人道:“梁师弟发来讯号,应该是追到小贼了,你先将这小子关起来,我等去支援梁师弟。” 身旁的那名汉子答应了一声后便直接将手中的单刀压在崔岩庭的肩上后冷喝道:“小子别刷什么花样,跟我走吧!” 其余几人则是展开身形向着远处掠去,崔岩庭感受着脖颈上冷森森的刀刃不由暗自叫苦,自己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第五章横生枝节 遭受无妄之灾的崔岩庭被镇北宗的人关押到宗门的牢房之中,这里平时是一些犯了门规的宗门中人所关押反省的地方,条件虽然算不得很好,但是却也不差,至少不像真正的牢房那般阴暗潮湿,异味冲鼻。崔岩庭被关押到这里后别没有人再去管他,押解他的人已经感觉到这个少年没有半分修为,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他是无辜的,但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怎样也要等宗主审问过再做定夺。 崔岩庭靠在墙壁上慢慢的坐了下来,通过气窗看着外面眼光投射进来,灰尘在哪一束阳光之中纷纷扬扬,他不由的暗自苦笑:自己这算是什么命运,自幼父母或亡或走,相依为命的祖父祖母又相继离去。唯一的血亲却只是想着让自己远离,想要拜师学艺一个是没落的难以自保,一个却是遭受这般宰劫。 这一关就是大半天的时间,中午时分竟然连一个送饭的都没有,崔岩庭只能是强忍着饥饿,待到这饥饿感慢慢消失后他才听见远处外面传来脚步声。时间不大他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一脸冷漠的来到他的门外冷哼着说道:“宗主有话要问你,到时候别说谎话,不然有你好看。”说完便将这锁头打开,示意崔岩庭跟着自己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崔岩庭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少年身后向外走去。从这牢房穿过几道回廊崔岩庭便看到远处一座大厅,大厅的门并没有关闭,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里面人头攒动。此时那个负责押解他的少年脚步变快,带着他向着大厅而去。 时间不大崔岩庭便来到大厅门外,那个少年示意崔岩庭站住毕恭毕敬的对着大厅正中的一个魁梧汉子恭声说道:“启禀宗主,人已经带到。” “带他进来!”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响起。 听到这话的少年示意崔岩庭进去。崔岩庭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大厅,进入大厅后他偷眼看去,只见这大厅之中大概有四五十人,这些人有老有少,皆是一身黑衣,看着他的眼光却是五花八门,各有不同。 待到崔岩庭来到大厅正中站定脚步,刚要说什么,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传来:“大胆,见到宗主还不下跪!” “无妨,他不是本门中人,如果他与此事无关便是一场误会,如果与此有关,本座有的是办法让他跪下了。”之前那个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崔岩庭偷偷抬头看去,只见端坐在主位上的汉子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庞大的身躯好似硬生生的塞进椅子中一般,一头短发钢针一般树立,粗黑的眉毛如同刀刻斧凿一般,虎目含威,威风八面。相比这人便是镇北宗的宗主郭以安口中的秦望北。 在这人身侧同样有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同样端坐一人,这人与秦望北简直是天差地别,秦望北生就一副北地汉子的模样,而这人却是身材瘦削,面容白皙,一头长发随意的用发带束在身后,剑眉星目,丹唇高鼻,看其样貌应当时一个及其俊美的世家公子,可是那双本应如繁星一般的眸子之中却时时划过一丝丝阴冷,那感觉就好似被一跳毒蛇紧紧的盯住一般,只是稍稍与此人对视,崔岩庭便是一身冷汗,急忙移开目光不敢与其接触。 正当崔岩庭思索此人身份之时,端坐在上的秦望北缓缓开口道:“小兄弟,你是什么人,来我镇北宗有何企图?” 闻听此言崔岩庭急忙拱手施礼道:“启禀宗主,我叫崔岩庭,是丹阳城人,这一次是离家是想要拜师学艺。来到此地听闻镇北宗名震北疆,便想要前来拜师,可是刚刚到了门外便遇到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出,至于此人是谁,我实在不知,还请宗主明鉴。” “哦?你的意思是你只是适逢其会了!”从秦望北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是这样的,我真的只是适逢其会,若我真的与那人是同党也应该随他一同逃掉,何至于到如此地步。”崔岩庭急忙说道。 “这么说你也不曾修习半点武道,只是一个普通人了?”秦望北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 “宗主应该,我确实不曾有半分修为,只是在学堂之时学得一些锻体之法。”崔岩庭不敢有半点隐瞒的回答道。 “是这样吗?”秦望北再次缓缓开口。 正当崔岩庭想要回答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一紧,好似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身体一般,甚至想要开口都难以做到,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斗大的汗珠顺从额头上滚落,双腿不由自主的发软,一点点的向着地面跪了下去。 这种可怕的感觉只是持续了一会,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便逐渐减小,待到压力彻底消失后崔岩庭已经双手撑地跪在大厅之中,身上的衣衫被汗水完全浸透,脸色潮红好似下一刻便会滴下鲜血一般。 待到崔岩庭喘匀呼吸艰难的站起身后秦望北才开口说道:“看来你确实没有欺骗本座,你确实没有修习过武道,今天这事情也确实是个误会。既然你打算投奔我镇北宗门下,那么本座便收了你,也算是对今天这场误会的一个补偿。” 听到这话的崔岩庭心中一跳,他没想到这么轻易的便可以加入镇北宗,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所犹豫,可是经过刚才秦望北那一番试探,他的心中便没有多少犹豫。一个人手不抬,足不动便可以让自己如同死去一般的难受,这样的武道简直太强大了。如果说之前崔岩庭认为武道中人事之前在丹阳城的帮助他们擒拿大盗的那位副将,那么在见识了秦望北的手段后他顿时觉得那位副将也不过如此。如果能够学得秦望北这般手段也足以称雄一方了,毕竟那些伸手破天,抬脚裂地的人物只是在传说中出现过而已,而传说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大喜的崔岩庭猛然抬起头来就要跪拜施礼,却恰与此时一声“且慢”打断了他的动作。秦望北同样是没有想到会有人阻止自己的决定,浓眉微皱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沉声说道:“云亭,你对本座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随着秦望北的声音一个黑衣少年越众而出,盯视了一眼崔岩庭后躬身施礼道:“启禀宗主,云亭不敢对宗主的决定有什么异议,但是这个人却极有可能对宗主有所隐瞒,拜入我宗更是有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闻听此言的崔岩庭不禁一怒,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便是一愣,这个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却见过,正是昨日带头前往北极门奚落郭以安的骑马少年,这一愣神之后崔岩庭便是满脸愤怒的看着这个叫做云亭的少年,自己与此人只有一面之缘竟然恶意中伤自己,这个人的人品实在太过于恶劣。 听到云亭这话的秦望北也是一愣,他看了一眼怒容满面的崔岩庭,那真真切切的愤怒实在不是能够伪造的样子,当下沉声说道:“云亭,此子虽然还没有举行过入宗仪式,但却是本座亲口所允诺,也算是半个宗门弟子,你可知道恶意中伤同门该当何罪?” “云亭自然知晓其中利害,但这也绝不是云亭信口雌黄,还请容云亭解释,到时如何决断自然由宗主判定。”云亭双手抱拳,语气笃定的说道。 “好!本座便容你一言。”秦望北点了点头后缓缓说道。 “多谢宗主!昨日弟子与方周,方全两位师弟奉命前往北极门故址与那郭以安商议收购那所宅院之时正看到此子与郭以安在北极门中交谈,具体所言为何弟子不知。但那郭以安屡次三番忤逆宗主好意,今日宗门之中又发生如此之事,而此子又出现在这里,更是要拜入我宗,弟子实在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等巧合之事。”云亭镇定开口说道。 “方周,方全,云亭所禀之事可否属实?”秦望北抬头看向人群中一处开口问道。 随着秦望北的问话,两名少年越众而出,双双施礼道:“回禀宗主,云师兄所言皆是事实,没有半子虚言。” 秦望北点了点头示意三人退下后再次看向崔岩庭沉声说道:“崔岩庭,你与北极门中郭以安是何关系?” 崔岩庭在云亭开口的时候便猜到此人要说什么,虽然他知道北极门与镇北宗嫌隙颇多,但是他觉得秦望北这样看着便爽直的汉子应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便为难自己,只要自己解释清楚便没有什么大碍。 见秦望北看向自己,崔岩庭急忙拱了拱手后说道:“启禀宗主,云亭三位所言皆实,但我与北极门的郭以安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当初在丹阳城之中多听人言北极门中曾出过一位前辈大能,这一次来到御北城也只是为了看一下那位前辈所在宗门而已。若说有什么关系,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崔岩庭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他就是再如何笨也知道绝对不能说自己欲拜入北极门的事情,更不可能说出郭以安曾言让他来镇北宗拜师的话,如果他真的如实相告,那么秦望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自己入宗的。 秦望北看着言辞恳切的崔岩庭却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这时坐在秦望北身边的人那个中年人靠近秦望北耳语了几句,秦望北点了点头后对着崔岩庭道:“崔岩庭,你所说是否属实本座无法判断,北极门郭以安多次中伤诋毁我宗,本座不过是看在同为北疆一脉才没有与他计较,但你若真是与北极门有所关系,本宗是绝对不会收下你的,你便在本宗多委屈几日待本座调查清楚再做决断。”说完示意押解崔岩庭来此的少年将他再次带下去。 听到这话的崔岩庭暗自叫苦,好好的一件事横生枝节,这说的好听是委屈几日,实际上不就是要将自己再次扣押嘛!如果真的查出自己与郭以安那天所说的话别说是拜师学艺,能不能活着走出镇北宗都是一个问题。可眼下形势比人强,自己这“委屈”算是受定了,无奈之下值得随着那个少年离开大厅向远处走去。 第六章祸福难料 因为云亭的一句话崔岩庭再次被关了起来,这一次崔岩庭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说是调查他与郭以安的关系,可是这种调查会调查谁又能说清楚呢?崔岩庭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了起来,难道这镇北宗一辈子查不清楚就要关自己一辈子,本就只有十七岁又从来不曾离开过家乡的崔岩庭难免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看守他的镇北宗弟子送来晚饭的时候崔岩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担心自己饿死在这里,而且当他想到那个虽面容俊美可是眼神却异常森然的人更是害怕,那个人虽然他不知道叫做什么,但是在整个镇北宗能够坐在秦望北的身边也只此一人,想来在镇北宗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且这个人一看便是那种不好相与的人,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这一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在这种胡思乱想中崔岩庭渡过了整整两天,在这两天之中他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每当有人来给他送饭的时候,他便异常的失望,他多么希望来的人手中没有装着食物的竹篮,这样便代表他不必被关在这里了。 第三日的中午崔岩庭所期望的画面终于出现,那个一直负责给他送饭的镇北宗弟子打开门说道:“小子,宗主要见你,跟我走吧!” 这两日时间崔岩庭一直期盼着这样的画面出现,可真的当这样的画面出现时他的内心却又变得坎坷了起来,这一次秦望北要见自己,那么应该是所谓的调查有了结果,那么自己所要面临的便是最后的结果,这结果是吉是凶根本就是难以预料。有的时候等待结果远远要比真正面对结果的时候更加让人揪心。 依旧是与上一次见秦望北相同的路线,但这一次崔岩庭的步伐却是异常的沉重,这一路上他幻想了无数的结果,可终究是没有一种结果是好的,只能是让自己的心跳加快。当他踏入大厅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头发昏,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其他人的表情中来预测今日的结果。 如同行尸走肉的崔岩庭向着秦望北躬身一礼,便呆呆的站在那里。整个大厅之中鸦雀无声,秦望北坐在上方盯视着崔岩庭良久都不曾说话,最后他与身旁的男子对视一眼,而那面容俊美的男子也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当秦望北再次看向崔岩庭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崔岩庭,本座问你,你可愿意留在我镇北宗?” 崔岩庭愕然抬头看向秦望北,他没有想到秦望北会突然间问出这样一句话,他这么说便是证明自己并不需要受到什么责难,而且秦望北依旧有收自己入镇北宗的打算,这样的结果与自己来的时候所思所想完全不同,简直可以用天堂地狱来形容。 眼见崔岩庭一副愕然的样子,秦望北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逝,可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加重了语气再次问了一遍。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反应过来的崔岩庭急忙点头大声的说道:“弟子愿意,多谢宗主能够还弟子清白。”说完便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向着秦望北叩拜。 坐在上首的秦望北看着崔岩庭磕头完毕后才开口说道:“本座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与北极门没有半点关系,那么本座之前的承诺自然有效。今日本座便宣布,崔岩庭正式成为我镇北宗的弟子,当谨记我镇北宗门规,若是触犯,门规无情。” “弟子定当谨记门规,不敢有所违犯,请宗主放心。”崔岩庭赶忙应声说道。 “我镇北宗与其他宗门不同,入我镇北宗之人必当在总教习门下修炼三年基础,待到三年之后再依所修炼的程度与潜力选择拜师修炼。崔岩庭你本就没有什么根基,且年岁已长,所以更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你现在便来拜见我镇北宗副宗主也是整个镇北宗的总教习高天峰。”秦望北说完便示意崔岩庭向自己身旁所坐之人参拜。 虽然说秦望北将自己收入门下,但是当他得知要在那个自己连眼睛都不敢去看的俊美男子高天峰门下修炼三年的时候崔岩庭还是感觉后背一阵发冷,但这个时候万万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急忙向着端坐在秦望北身旁的高天峰叩拜下去,那毕恭毕敬的样子甚至比之参拜秦望北还有过之。 高天峰用那双如同毒蛇一般森然的眼神盯视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崔岩庭一眼后用他那尖锐的声音说道:“好了,你可以起来了,以后你便跟着我修炼吧,宗主已经说过了,你年岁已长,又没有根基,所以我对你的要求会格外严格,这三年对你来说既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会。若是三年之后你仍旧无所成,那么等待你的结果便是一死,我镇北宗从来不养废物,也没有人在活着得时候可以离开宗门。” 高天峰虽然说得轻巧,但是崔岩庭却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尤其是当那一个“死”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分明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双掌之中更是有细密的汗水渗出。这个时候的崔岩庭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多年之后他才清楚这是因为高天峰在吐出那一个“死”字的时候所溢出的杀气,那是他的手中所杀之人太多,当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杀气便不可抑制的涌出。 对于高天峰那不可抑制的杀气坐在他身旁的秦望北已经是见怪不怪,只是一笑道:“好了,崔岩庭,一会你便可以随高副宗主离去,他会给你安排住所的,以后你的一切皆有高副宗主安排。” 崔岩庭应声之后便悄然退到一边垂手而立。当秦望北再次转过头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却是虎目含威沉声说道:“我镇北宗成立许久,威名远播,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让人潜入宗门之中的事情。依本座看来是各位承平日久,懈怠所致,当日值守的弟子一会自去刑堂领受责罚,其余人抓紧时间去查明那小贼的身份,若是再发生此等事情便别怪本座无情。” 站在下首的镇北宗弟子齐齐应诺,对于这些镇北宗的弟子来说,即便是秦望北不下这样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在这御北城中,镇北宗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一方势力,所有弟子皆以身为镇北宗弟子为荣,可就在几天前竟然有人悄然潜入宗门腹地而不知,以镇北宗今时今日的地位绝对不会是有贼人潜入偷窃,这分明就是对镇北宗有所敌意,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而这种耻辱只能够是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来洗刷,除此别无他法。 看到门下弟子一个个群情激奋同仇敌忾的模样秦望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今日到此为止,大家各自散去吧!”说完便当下离开大厅,其余弟子也是三三两两的各自离去。 转眼之间这大厅之中便只剩下高天峰与崔岩庭二人,而且看高天峰的样子似乎没有离去的样子,他端坐在椅子上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崔岩庭道:“小子,你似乎很怕我啊!” 当独自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崔岩庭心中的紧张更是明显急忙躬身施礼道:“启禀副宗主,弟子不是害怕,只是副宗主威严所在,不敢有所无礼。” “哈哈哈!威压所在,小子你很会说话啊!”高天峰一阵大笑,那笑声配着他那尖锐的声音分外的刺耳,好似夜枭啼叫一般。 正当崔岩庭暗自赞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时候小腹之上猛然一阵疼痛,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待他艰难抬起头的时候正看见高天峰的一只手臂放了下来冷冷的说道:“小子,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对我说谎,尤其是当着我的面说谎,念在你是初犯,我这一次便小惩大诫放过你,再有下次便不是这般结果。” 崔岩庭右手按住小腹跪伏在地上倒抽着冷气艰难说道:“弟子谨记副宗主教诲,决计不敢再犯。” 高天峰一声冷哼道:“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觉得自己骨头够硬,便可以再试试我的手段。站起来,跟我来。” 有过刚才那般教训崔岩庭丝毫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急忙站起来身来跟在高天峰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出大厅。 高天峰带着崔岩庭来到一处颇为优雅的院子之外说道:“这里便是我的住所,现在宗门之中只有你一个新近加入的弟子,我也就不再费心给你安排什么地方了,这院子的东北角有一间小屋,平时也没有人居住,这三年时间你便住在这里,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寅时在这里等我,若是迟到你会知道后果。”说完便不再理会崔岩庭独自离去。 面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副门主崔岩庭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是按照他的吩咐来到那间小屋之中。这间屋子所处偏僻,也许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屋子之中满是灰尘,崔岩庭不得不好好的打扫一番,晚上有专门的人给高天峰送来晚饭,或许是知道了崔岩庭住在这里,所以这一次多带来一份晚饭,虽然崔岩庭吃的没有高天峰那般丰盛,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颇为满足。 夜晚躺在床上的崔岩庭十分满意,自己终于拜入宗门可以修炼武道,虽然高天峰这人很是冷酷,但自己只要不触犯他的规矩想来这三年的时间应该可以安然无恙,很快过去。但是转念一想若是高天峰故意找自己麻烦,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而高天峰却是一人之下的副门主,生杀大权皆在其手,自己这三年真的能够安然渡过吗? 崔岩庭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虽然成功成为了一名宗门弟子,但是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一切皆是祸福难料,既入宗门,那么他的人生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七章惩罚--泡大澡 终于得偿所愿拜入宗门的崔岩庭却不幸落入到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高天峰手中,这对他来说却是一件祸福难料的事情,一天的患得患失,一天的胡思乱想终于让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当崔岩庭做着美梦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头顶一凉,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待他自那含义中睁开双眼的时候却清楚的看到一脸寒霜的高天峰站在他的床前,而在高天峰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个身形高挑,长相和蔼可亲的少年,少年手中拿着水桶,此时正如猫戏老鼠一般的看着崔岩庭。 这个时候崔岩庭就是再笨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待看到高天峰那如同能够拧出水来的阴沉面容也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水,急忙穿好衣服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 高天峰阴沉着脸问道:“小子,我昨天难道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起床吗?” “回禀副宗主,您有说过,让弟子寅时在大门处等候。”崔岩庭低着头,极其胆怯的说道。 “难为你还记得清楚,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此时任何人都能听得出高天峰语气之中的森冷以及不满,就好似火山一般随时喷发而出。 “回禀副宗主,现在是卯时初刻。”崔岩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声音如同蚊子一般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拿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看来你还是不知晓我的厉害。”高天峰的语气依旧冰冷如冰。 “弟子不敢,只因昨日经历太多,弟子贪睡,还请副宗主给弟子一次机会。”崔岩庭听出高天峰语气之中的不善,急忙跪下求饶。 “我只看结果不听理由。既然犯了我的规矩,那么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看早饭你就不用吃了,午饭之前我看你就好好的泡个大澡好了。”高天峰的丝毫没有因为崔岩庭的跪地求饶而有半点放过的意思。 “泡大澡?”崔岩庭心中暗自嘀咕,他根本就不知道高天峰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以他这两天对高天峰了解,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高天峰看到崔岩庭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由的怒从心起,只见他的右臂向着崔岩庭一卷一挥。崔岩庭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下一刻身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向着门外飞去。 此刻崔岩庭的身子完全被那道劲气所束缚根本不能自已,而当他到了门外的时候那股劲气却如同从来不曾出现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崔岩庭狠狠的被摔在了地上。而高天峰在下一瞬间也走出了崔岩庭的房间冷声吩咐道:“月天,你带这个废物去泡大澡。”说完便离开这里,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崔岩庭。 那个被唤做月天的少年笑嘻嘻的走到崔岩庭的身前用脚点着崔岩庭面前的地面嘲讽道:“这位师弟,你的拜见师兄的姿势还真是别致。现在马上收起你这倒霉模样跟我去泡大澡,那可是一件很舒服的一件事情。” 崔岩庭没有多说半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拱了拱手道:“师弟崔岩庭参加月天师兄。” “啪!”的一声,月天反手便抽了崔岩庭一个耳光冷冷的道:“小子,别蹬鼻子上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我称兄道弟,我可是副门主的亲传弟子,你算是什么东西。” 崔岩庭捂着脸庞恨恨的看着月天,眼前这个人可以说是崔岩庭第一个打心里痛恨的人,虽然他也不喜欢高天峰,但是那仅仅是因为惧怕,而不是憎恶,可是眼前这个叫做月天的少年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产生恨意这种情绪的人。这个时候崔岩庭暗自发誓,待到有朝一日他能够修炼有成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个虽然面容和蔼可是却有着一副恶人心肠的少年。 看着崔岩庭眼中的恨意,月天毫不在意,依旧是一副和蔼的面容,但是所说的话却瞬间让崔岩庭低下了头,不敢再有半分恨意让他看见,只听他用十分和蔼的声音说道:“小子,除非你有本事杀了我,否则再让我看见你这种眼神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他的语气虽然和蔼,但是崔岩庭却知道这个笑面虎一般的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就凭他是高天峰亲传弟子的身份,不要说是挖出自己的眼睛,就算是杀了自己恐怕都没有人会去责怪他半分。 “大丈夫能屈能伸!”崔岩庭不断的在心中这样劝解着自己。 月天也不在意眼前这个少年是否还在不在恨自己,以他高天峰亲传弟子的身份,别说是那些同辈的弟子,便是一些执事都对他客气有加,想要弄死一个如崔岩庭这般刚刚入门,连三年试炼都没有结束的人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试问一头雄狮怎么会在意一只蚂蚁会不会恨自己呢? 月天带着崔岩庭兜兜转转的来到镇北宗西北方向的一个偏僻角落,这里荒草丛生,乱石密布,只有一块黝黑霉烂的木板在那里,那下面似乎盖着一口井一般。月天指着那木板笑着说道:“小师弟,你先去把那块木板挪开。” 虽然月天再一次称呼自己师弟,但是对于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人他实在是拿不准他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也便不敢说出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应了一声是便走到那木板前将木板挪到一旁。挪开门板的崔岩庭才发现者下面盖着的确实是一口井,只是这口井十分的浅,井中的积水还不及一人高度,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两根手铐,似乎是专门用来锁人用的。 月天缓步走到崔岩庭的身旁道:“这里原本是一处天然泉眼,不过经过我师父略微改造便成了这个样子,小师弟你现在可以下去好好去泡大澡了,你放心,这里的水是活水,不会有半点异味的。” 看着满脸幸灾乐祸表情的月天,崔岩庭却踌躇了起来,御北城的深秋本就寒冷,除非是武道有所成就的人不惧这寒冷的天气,那些普通人早已经穿上了厚实的衣衫来抵御这寒冷。而崔岩庭虽然穿着颇为厚实,但是在这泉水之中泡上半天,别说是他一个不曾有过半点修炼的人,就算是一些修为尚浅的人恐怕都会丢掉半条命。 看着崔岩庭踌躇的样子月天和蔼一笑道:“小师弟,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可是耽误了为兄吃早饭的时间。” “这……”崔岩庭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虽然月天的笑意和蔼,可是崔岩庭却分明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不耐。可是他真的害怕自己这一跳下去就没有命活着上来了。 “看来师弟还是下不了决心,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既然师弟不能下这决心,那么便让当师兄的帮你一把。”月天看着满脸为难的崔岩庭一副善解人意的说道。 话音刚落,还没等崔岩庭反应过来,月天便一掌排在他的后背上,顿时一股大力涌来将他打入那井中,随即月天弯腰伸手将那两个镣铐拷在崔岩庭的双手之上道:“师弟慢慢享受吧!这镣铐的钥匙只有师父他老人家有,就是宗主都没有。当然,师弟也可以大展神威以无上功力震碎这手铐,哈哈哈哈……” 听着月天远去的笑声,被拷在井下的崔岩庭破口大骂,但很快他的声音便渐渐走了样子,牙齿不由自主的互相磕碰,寒意充满了全身,嘴唇也已经变得发紫,神志也渐渐变得模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心中还存在着一丝执念恐怕也早就不省人事。 处在半昏迷状态下的崔岩庭只觉得寒意越来越弱,很快整个人便再也感觉不到半分寒意,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他才是最危险的,虽然感觉不到寒意,但这恰恰证明他已经完全麻木,身体的感官也在渐渐衰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岩庭的神志渐渐恢复,他才发现此时他已经离开了那口可怕的水井。当他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正看到月天一脸笑意的站在自己身前:“怎么样小师弟,这澡泡的还舒服吧?要是腿没断便和我一起去见师父。当然了,小师弟也可以选择爬过去,不过最好爬的快一点,要是去晚了,师父降下责罚便是为兄也担戴不起。” 崔岩庭丝毫不怀疑月天是危言耸听,以高天峰的冷血天知道他还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折磨自己,现在自己的这条命十停已经去了八九,天知道再来一下自己还有没有命在。只见崔岩庭咬紧牙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跟在月天的身后向着高天峰的院子走去。 这一段路崔岩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本泡在井水之中还不觉得,可这一到地面被冷风一吹,原本就已经湿透的衣衫几乎完全贴在自己身上,那寒意似乎要钻入自己的骨髓之中一般。 当来到正堂之中的时候高天峰正在饮茶,当他看到崔岩庭脸色铁青,双唇发紫哆哆嗦嗦的样子眉头一皱道:“一点小小的惩罚就变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今日的惩罚就到此为止,下次若是再犯下什么过错可就不是这小小的惩罚,你现在可以回去换上一身衣服然后来这里。” 经过这一上午的遭遇,崔岩庭对于面前这个人可是害怕到了骨子里,丝毫不敢违逆他半点。急忙施了一礼后摇摇晃晃的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当他跨出门的一瞬他仿佛听到月天说了一句“不曾看到有其他人”,至于后面便难以听到。 回到住处的崔岩庭急忙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衫,换上干爽的衣服后,端起桌上还残有余温的茶壶一口气喝掉大半才觉得已经丢掉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湿透的衣服就那样随意的扔到水盆之中,根本就不敢耽误半点时间急急忙忙的向着高天峰的院子跑去,这一路上崔岩庭的心便没有平静,他丝毫不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