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杀死时间》 第一章时空 时光长河浩浩荡荡,承载一切,自恒古以前就是如此。古有大贤者,欲探其源头的,无不惊觉自身渺小,生出一股悲怆的无力感。 现代的南方,是繁华之地,如果往上倒流百年,恐怕还不到时光长河里一寸那么远。那时称作南蛮,森林密布,腐叶重重,湿热蒸腾之下,瘴气丛生,是荒凉而人烟稀少的。而现在,是连绵的高楼,纵横交错的公路,璀璨的城市,可以令天上的星星都失去颜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莫不如是。 但每近清明时候,墙上淌下的水珠,仿佛重了几分的棉被,终日不散的湿气,和百年前是一样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都市郊外,夕阳下山。 “17!18!19!20……” 山脚路口的小卖部,传来阵阵奶声奶气的读书声。一道人影从大雾似的毛毛细雨里走近,他身子不见起伏,速度却甚快,几步间便来到了门口。 是一个相貌平常无甚特异之处的短发青年男子,170多一点的身高,也堪堪地过了南方人的平均数值。 小卖部里发黑的水泥地板,到处是一滩一滩的积水,十多个光着脚的小孩,团团围住一张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桌,其中个子较高的四个,正认真地捏着保鲜膜的四边,紧紧压住一个碗样事物。那保鲜膜下边,满满的蒸气,已凝结出白白的一片水滴。每个小孩子都是神情紧张万状,一起大声喊了出来。 那青年男子匆匆而来,见到眼前情景,不由得静了下来。 “……48,49,50!” 四个小孩齐齐把保鲜膜揭开,一股带着方便面香味的蒸气扬起,小孩们纵声欢呼,直接伸手抓吃起来,有够不上桌子高的,也踮起脚尖凑了过去。 青年男子眉上还沾着水珠,看到小孩们欢天喜地的模样,神色缓和下来,又过了小半刻钟,直到最后一丝方便面都被捞起来了,才说:“两包面,两瓶水。”走进两步把钱放在玻璃柜台上。 这时小孩们才发现来了客人,一个瘦瘦的小女孩忙走到玻璃柜台后的货架上取水和方便面。那瓶装水的位置较高,小女孩先把方便面放在玻璃柜台上,又去搬小板凳。 货架顶上,孤零零放置着一台小电视。女主持正躲在一层厚厚灰尘的屏幕后面低头看着稿子,字正腔圆的念到:“林铁,男,汉族,21岁……对提供有效线索给予奖励人民币15万元。”协查通报下边的照片,赫然便是那青年男子。 那名叫林铁的青年不急不缓,更不往电视看上一眼,只温和地瞧过每个小孩的笑脸,“这一包给你们,不要抢哈!”说着把方便面轻轻放在桌上。 他走出小卖部时,脸上已染上了几分笑意,却身形一顿,快速抢前几步来到路边一棵斜斜的大树旁,蹲了下来。 大树底下,缩着一条灰褐色的野狗,身子瘦弱不堪,沾满了水珠,蜷作一个圆,尾巴盖着嘴和鼻,只露了眼睛出来。 林铁跟那狗眼神相对,过了片刻,突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可自制地悲从中来,眼睛一酸,顿时便哭出了声音,哭声响亮,吓得那狗不住地往树底下挤去。他把方便面握碎,往那狗头上倒下,狗也不敢动,只是惊恐地望着他。 吱呀一一 黑色小车一个急刹,两个黑衣人下车走进了小卖部。出来时其中一个黑衣人已拿着一条烟,他取出了一包,在手心拍拍几下,就要把一支烟抽出来,“这鬼天气,老板发疯,就要赶我们来守山头,一山那么多公安武警了,路口也全是,用得着我们么。” 另一个黑衣人一手拿着一叠照片,一手拿着对讲机,说道:“大少二少一死一重伤,老板能不疯么?快点把烟拿过去罢,不然张老大又要啰嗦半天。”拿着烟的那个又说道:“张老大就敢凶我们,你看他在老板面前那鸟样,哈哈!大少他们也是倒霉呀,遇上这么个疯子,那么多保镖都挂了,怎么有这种人!听说和那女的还非亲非故呢,我反正是不信……” “怎么有伤的,不是都死了吗?” 两人说着就要拉开车门,不料正蹲在树头下痛哭嚎叫的奇怪家伙一个转身,晃眼间就到跟前。这一下可是非同小可,那拿着照片的兀自不敢相信,又举起照片对照了一眼,叫道:“是他!喔……”突然哑了,身体软软的倒下。却是那家伙走到面前也不停步,似乎用肩膀在自己左胸靠了一下。 那拿烟的一个激灵,烟也丢了,急忙伸手往腰间探去,只见有手往自己胸口按了按,顿时自己便不能言语,不能呼吸,手不能抬,脚不能站,眼见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刹时心里古怪地闪过一个念头:这怎么回事,莫非世间真有那传说中的武功或者道术?又想,也不一定,比如小时候跑得快,一跤摔下来,撞着胸口,喘不上气,不是半天哭不出声也动弹不了么? 林铁伸手在黑衣人腋下稍稍托住,又问:“说吧,我记得都死了的。” 那人弯着双脚,瑟瑟发抖了片刻才缓过气来,只见眼前这家伙眼角还挂着泪珠,正好整以暇地俯视着自己,一想到这家伙的手段,当即抢着说道,“别,别,我说,我说,在市三医院,抢救过来了。”不料这家伙接了一句,“好,你带我过去。”当下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性命的重要性,忙一个劲地答应下来,“是,是,我带你过去。”对方又说,“记得路口水果档要买点水果。”“是,是,我一定买水果。”却是差点脱口而出问干吗要买水果,这要求真是奇怪的要命,也不知到时要不要请示一下要买那种水果? 黑衣人的手抓着方向盘不停地抖,脑里也是一边胡思乱想,眼角余光说什么也不敢往二排座看去。此刻自己的同伴被丢在副驾座上,还是睡熟模样,却是生死未知。 轿车走了不到两公里,便慢下来了。 前边是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正在设卡排查过往车辆人员。边上停着一辆绿色帆布的军车,几个武警正从车上把钢桶一个一个拖下。另有一队武警正沿着山脚下的小路走来。 黑衣人望着眼前的阵势,故意把车开慢,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对方跳车从路边的荔枝林逃跑。实在是性命把握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为人家考虑。 “这下好了,不用买了。现在部队的伙食好,肯定有餐后水果的,苹果不要,等一下你记得问当兵的要个西瓜。” “是,是。苹果不要,我一定要西瓜。”黑衣人打定主意,等自己脱离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看心理医生。 远远就有当兵的举着停字的牌子指挥黑色轿车停下。 “请您接受检查。”一上等兵军衔的武警用普通话说道。 黑衣人连忙往几个钢桶望去。二个桶里的白米饭还冒着热气,一个桶里的是紫菜蛋花汤,一个桶里的是青菜和肉类,一个桶里竟然是苹果和西瓜!他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不要苹果,要西瓜。” “什么?”武警向前一步问道。 “不,不要苹果,要西瓜。”黑衣人又说。 “请你配合接受检查!”武警喝道,“把尾箱打开!”他大喝之间已有二个武警持枪走近。 黑衣人忙按下尾箱按钮,指向二排座,“不关我的事,你们一定要救我,是他……”二排座空空如也。黑衣人当场转换了几样表情,大声嚷嚷,“刚刚你们要抓的人还在这里!” 那武警也不管他说什么,检查完后,才问:“你说我们要抓的人在这里?” “是的,他说不要苹果要西瓜。”黑衣人又切换了表情,“求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么。” …… 夜幕下,绿色帆布的军车开得飞快,几个装着剩饭剩菜的钢桶不断跳起咣当地响,紫菜蛋花汤已打翻,洒得车厢到处都是。 林铁吃得极快,最后再几口就解决了一个苹果。他扶着车尾板往外望去,离山脚很近了,到处是黑黑的树林。一个转弯后,车开始慢了下来,他便知道,到了。 他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滚到路边的黑暗里,随着车灯远去,四周一片漆黑,虫鸣声也显露出来。他望了两眼,认了一个方向寻去,走了不久,手上一用力,侧身翻过了围墙。一眼间,便知道了这应该是一个连队,并判断了建筑布局。 林铁落下的地方有十几棵芒果树,挨墙角横横拉过的几条铁链,挂满了衣服。他马上取下一套训练服穿上,又找了合适的鞋子。沿着墙边信步往前走去,前边二层的建筑应该是连部,再经过二排芒果树,不到二十米,便应该是班排了,这是连队里最高的建筑,有三层,应该是每层三个宿舍共三个排。 “一二一!一——二——三四!” 三层建筑前面,有灯光的地方,熟识的声音,令林铁出神了片刻。目光往三层建筑后面阴影的地方扫去,墙角直角,窗户,排水管,避雷针接地线。马上有了计较,借着树的阴影,快步来到接地线下。那接地线是手指粗的钢铁,每隔不到一米,有一个支点焊在外墙。他手脚并用连贯而上,五秒间,便到了楼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芒果,只咬了一口,心里便大呼后悔。这芒果是攀爬到二楼高度时,碰着了自己的脑袋,顺手摘了的。应该是属于风景芒一类,核大,皮硬,肉少,但是其中属于芒果的香味,真是浓烈得不得了!刹时已暗自决定,等再晚点睡觉的哨子响过后,再下去摘那么一大堆,慢慢逐一品尝,真是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呀。 林铁深知现在是处于最安全的位置。只要这楼顶的水塔不出现问题,那么过个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爬上来。而自己只要不站起身来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看得见。部队里干什么都是规律和集体行动,绝对不会有人单独爬上这楼顶。比如吃饭的时候只要哨声一响,那么除了饭堂和驻地哨,其它地方是没人的,睡觉哨声一响,肯定大家都在床上躺着,起床哨声一响,肯定没人睡觉。训练哨声一响,也基本一分不差,大家都会跑到操场上。现在是晚间训练的时间,林铁微抬起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的人会操完了又开始体能散打的项目,是两个排多一点的人数,应该是抽调了一个排是拉出去配合警方搜山了。只需等上十天八天,他们寻不到自己,便会跑回来,那么那个时候,自己便可以出去了。 深夜,云层叠叠,月亮几不可见。林铁望着一堆的芒果核,肚子咕咕鸣叫,自己终究是吃得太多了。这楼顶也没有楼梯下去,只好抬起了水泥板,顺着铁梯下到三楼走廊,厕所正好在楼梯旁边。 正找个卫生间蹲着。 哔!哔!哔! 下一秒,部队沸腾了,疯狂而密集的脚步声! 林铁心里刹时便有了决定。虽然现在是新兵下连队还不久的时候,新老兵还没混得很熟脸,但跑出去一个陌生面孔说不定会被认出来,毕竟连队里也就一百多号人。听这连续急促三次一个循环的哨声,肯定是轻装紧急集合。不到三分钟肯定全部人都跑下去,到时没人了自己再出去爬上楼顶。 砰! 正想着,卫生间门被踹开,一个中尉军衔的军人劈头盖脸吼道:“关键时刻!你给我拉稀!” 林铁忙侧身提裤子,这样军人就看不到自己的正面,那军人掩着鼻子,已转身走出,“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林铁跟在后面,看着那军人的脖子,肩膀一沉,手掌稍稍动弹了一下。却见走廊下面的操场上,排成三排的队列,鸦雀无声,肃杀之气弥漫。那军人兀自喝道:“快点快点!不要拖拖拉拉!不要管水壶挎包了!” 迈下一楼过道的梯阶,林铁忙低着头,从一侧笼罩在芒果树阴影下的位置小跑到队列后边站好,一眼瞄去,每个兵都是用拇指压着枪带,把枪背在肩后,而且腰上都插着弹匣,气氛凝重。 站在三排前头一个魁梧军人突然快步走来,抬手就一巴掌盖下,“你的帽子和腰带呢!” 林铁挺直身体,啪地受了一掌。他知道如果或闪或挡,都要马上大祸临头。 果然魁梧军人见自己直挺挺地受了一下,便不再注意自己,扭头道:“阿通!文书!枪呢!怎么少了一把!”立刻有人应道:“我数过的,够呀。” 林铁压下心跳,脑子闪电般转动,只要点名或报数,肯定会发现多了一人!如果自己要争得一丝生机,就要在发现多一人之前有所行动。他目光飞快地掠过队列正前方一个松跨跨地负手而立的军人,那军人似自己一般的偏瘦体型,看似没什么精神气魄,实则是宝剑藏于鞘里,一拔出就是光芒四射。漆黑的夜里也看不清对方的军衔,但林铁肯定他便是连队的主官。刚才从他身后绕过时,心里发紧,忌惮不已,这家伙军事素质肯定高的离谱!当下认了个远离那军人的方位,上胸微微一沉,膝头微微一弯。如果听到点名或报数的口令,便要拔腿就跑。 哈哈哈!这时林铁抑制下莫名地想要笑出来的一股冲动,升起一股无比荒诞的感觉。真想不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回到了队列当中,而且,不知道这连队百米冲刺的最好成绩如何? 却见那中尉急促说道:“没时间了三排长你枪给他!”魁梧军人马上把步枪递给林铁,站回了自己的位置。林铁留意到他腰间还别着一支手枪。 中尉转身敬礼:“连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偏瘦体型的连长立正回了一个礼,“目标大勘石场,跑步前进。” “是!向左转!跑步走!” 林铁跟在队列后面,做到每一脚落下,都和队列踩在同一个点。这连队的纪律甚是严明,身前每一个战士,动作都是整齐划一,目光绝不斜视。 队伍抄了近路,在林间或山间不断前进,行军有四公里,离那石场尚远,便见有十几人跌跌撞撞地迎面奔来。 连长走在前头,示意队伍停下,拉住一人问道:“什么情况?之前出警的警察怎么联系不上了?为什么求援?”那人只是上下牙齿咯咯作响,作声不得。 这时又奔来数人,其中一人喘气说道:“有鬼,有鬼,吃了好多……”又有一人不断往回张望,颤声道:“是野兽!” 连长忙问:“什么野兽?里头有多少人?” “钻桩**作业的都没出来。”那人说着,又往背后望了一眼,呀的一声跳起,便要随逃出来的众人遁去。 连长又拉住他问:“里头还有多少老百姓?”那人只是扭动身子挣扎,待得又问几次,才失魂落魄的道:“我怎么晓得,那作业组二十来人,应该都没出来。”稍一松手,那人便已跑远。 队列再往前一公里多,便到了山腹里边。 那石场不断炸山取石,已把山搬空了大半,夜色幽幽,山腹一个巨坑斜斜地下去,直似张开了一个黑色嘴巴,说不出的诡异。 周围的事物只是黑黑的见了个轮廓,队列前头打着了几支强光手电,往那采石形成的巨坑下边照去。只见一条石粉路打圈盘下,二百米处的路上停着几个装满大石的泥头车,那底下也模糊可见有几个钩机铲车,和几个翻了的警车,但都是不见人影。 中尉大声喊道:“有人吗?我们是部队的,你们安全了。” 喊了几次,下面有人应道:“救命!我们在车底……”声音刚一喊出,便见黑暗里有一道影子扑去,那泥头车左右摇晃,车斗下的钢板嘣嘣几声。 林铁站在队列后面,看得是眼睛一缩。几道光已照住了那黑影,是好大一只老虎,啸叫不已,正试图往车底下钻入,那车斗都给它微微抬起了几分。要知道这装满了大石的泥头车,起码是有五十吨重的。 车底下好几个人一齐惊叫连连! 连长抢过身旁战士的步枪,飞快地一拉枪栓,蹲下碰碰就是几声。 那老虎转过了身,突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刹时树木摇动,刮起了一阵狂风。 一晃间飞到众人头上,猛的一声咆哮,直似一发惊雷。 队列微微骚乱,这时说什么都是来不及。 林铁把指针调到连发,扣下板机。 “哒哒哒——” 这时已有十多人反应过来,也是齐齐开枪。 老虎怒吼一声,住下边俯冲,转眼就没入了黑暗中。 这时队列里拉枪栓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中尉忙道:“新兵小心,枪口不要对人。” 连长神色凝重,道:“下面还有老百姓,我们无论如何要救出来。” 队伍战斗队形展开,搜了下去。 林铁抬脚原地踏步几下,便远远地落在后面。要知道不久天就要亮,到时太阳出来了,自己不是无所遁形么?他伏在大石后面,不到十分钟,下面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再等一下,便有几名战士带着十几个老百姓跑上来。但再等下去,却是不见动静了。 又过了半小时,林铁不禁好奇心大作,心甘情愿的任由好奇心主宰了自己,往下摸了下去。 大坑下伸手不见五指,炸石炸了一个洞口出来,林铁顺着前面一道莹莹白光摸去,一道光幕直往下展开,眼前空间好似风掠过水面一样荡起波纹。一股属于未知世界的气息吹来,一个呼吸间,全身细胞欢呼雀跃,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林铁只觉得站在光幕前每过一秒,身体素质便提高一分。本能就要驱使自己往光幕走去。他稳住了心情,抓住旁边一块凸起的岗石,慢慢凑去。有不对劲的,马上闪身撤出。 眼前是一片神话世界,柔风拂脸,异香隐隐,到处是盈盈青草,彩蝶翩翩,间有奇异小花,月光好似雨水一样,在花朵上面盘旋,点点落下。平原远处,有一棵大树,垂下了数道星河,点点星光,点缀其中,微风吹过,墨绿的叶子沙沙摇动,飘落阵阵光雨。 突然心里升起一股奇妙感应,一片叶子随风飘来,贴在自己脸上,林铁忙把它按住,退了出来,黑暗中也没法细看,只把它装在衣袋里。眼前空间波浪起伏,自己探进半边身体又缩回之间,起了阵阵涟漪。又往下一望,光幕垂直而下也不知多深,走了数十步,光幕又有不同,探身一看,眼前山林莽莽,烈日当空,有一大鹏鸟往远处山峰掠下,依稀可见爪子之间,是一头长着翅膀的老虎。 他想,部队从这里追进去了么?这里跟上边不是同一个世界?又往下走了好久,每隔数十米不等,都连着一个世界入口,再不探身去看,一直往下迈步,越走越窄,头上都刮着了几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到底下。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垂天光幕挂在眼前,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他望了良久,突然觉得脚下踩着了一个东西。忙拿了起来,借着微微光线一看,是一把似木似铁的小剑,无鞘,也无装饰,粗略一个剑的模样,拿在手上也无任何分量。他对着身边山石划去,感不到任何阻力间,也没有一丝声音,空间已被剖开,又有一道光幕在自己面前出现,这时石头才轰隆地往那未知世界滚落。 林铁吃了一惊,退后一步,不禁又举剑眼前,细细地看。只见那剑尖上边,沾着二个芝麻大小的鲜红血珠,正在翻腾不已,互相挤来压去,相持不下。 那二个血珠倏地带着小剑往自己眉间投来,直似没有实体一样,没入了自己脑子里。 林铁只觉得头痛欲裂,如遭雷击。 “啊!” 他本是异常坚韧之辈,又受过特殊训练,这下也禁不住叫了出来,扶着岩石,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到洞口时,才发现天色已亮,给阳光一晃,再也忍受不住,天旋地转间,便失了知觉。 再睁开眼时,林铁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脑子仍旧隐隐作痛。有几个医生戴着口罩,站在病床两侧,病床前一个少校军衔的军人也是戴着口罩,问道:“确定安全了?” 年长医生翻看着病历,道:“没有未知病毒,没有传染性。各项指标也正常。” 林铁注意到病历封面有市三医院防疫科字样。心道,运气,运气。 那少校军人已转身走出,医生问诊了几句,也都走了。过不多久,一脸色红润的便装老者走进,他身后跟着二个警卫。 老者温和地说道:“放心,你的战友也很安全,再检查一下,你们就可以见面了,不要担心。你是那班的呀?” 这个问题可不容易回答,林铁装出大病初愈迷迷糊糊的道:“嗯……连队里的……跟战友见面不急……我有情况要汇报……”只说了地洞里有几十个世界的通道,和连队追了那会飞的老虎,进了第二个世界通道。 老者面色有异,道:“不是第一个么?” 林铁心想,怎么是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么?只得迷迷糊糊的道:“嗯,天太黑我也看不清楚……是第二个么……” 老者又安慰了几句,道:“原来下边还有数十个世界通道,你现在是最知情的人,要休息好,再过二个小时特殊部队到位,到时你带路,有信心完成任务吗?” 林铁心里一突,岂不是又要见着那些战友?硬着头皮道:“保证完成任务。” 等老者走后,林铁马上推开窗口一看,自己正处在十几层的位置,上面也还有十几层。暗忖,应该是特需病房,应该是在最上边的两层三层? 吱的一响,有护士推门进来,“黄医生说你的脑电波有点异常,是不是碰着头了?记得按说吃药。”她把药放在床边小柜,“十分钟后轮到你打针。” 林铁道:“我要上洗手间,十分钟后我不出来,你可不许推门。”也不理那护士的反应,闪身进了洗手间,马上打开排气窗,顺着下水管和窗户壁虎一样上去。 第二章寻木 顶层的一个VIP病房,是豪华套间,隐藏在精美天花板里的日光灯明亮而不刺眼,高大的落地窗户拉上了窗帘,除湿机和暖气开动,有如融融暖春。和外面阴冷又潮湿的天气,是相反的二个世界。 一不到20岁的俊美男子,纱布包头,半躺半靠在宽大的病床上,目光上下打量着跟前的护士。 护士正细心把药片,从小瓶里倒出。 病床的另一侧,侍立着一个中年黑衣男子。 俊美男子突然一把将护士扯进怀里,笑道:“你这么可爱,可把我苦了好些日子。” 那护士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惊叫。 客厅里立即跑进十余个黑衣人,看到眼前情景,又在护士呼救声中鱼贯而出,还带上门。 中年黑衣男子轻咳一下,道:“二少,您这伤好得还不太彻底,医生说做不得剧烈,剧烈运动,还要那个好好休养,等出院了,什么样的……” 俊美男子连声道:“憋了这么些天,难受得紧!老张你出去!不要给人进来,就说我正在打针。哎唷!还敢咬我,看我等一下也咬你,有得你爽的!” 中年黑衣男子不敢再劝,马上依言走开,也是带上了门。 那护士更加惶恐,不断求饶。俊美男子说:“你叫呀,你越叫,我越兴奋!”蓦地感觉肩上被轻拍两下。 俊美男子怒了,道:“老张你搞什么鬼!”一转头,见一人站在自己身后,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当下头皮一麻,便如冰水浇了透身。那护士抱了个枕头在胸前,不住地往墙角靠去。 林铁招了招手,道:“你好,打扰了,上次杀你不死,我很遗憾。” 俊美男子遇了天敌般浑身僵硬,手脚动弹不得,求饶道:“不,你不要过来!我家有很多钱,你,你要多少?” 林铁一指门外,道:“你叫呀,你越叫,我越兴奋。” 俊美男子见对方嘲弄地望着自己,那里敢叫,只是苦苦求饶:“不,我不叫,你要什么,你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叫他们进来。” “不,你相信我,我保证不惊动他们。”俊美男子以为对方说反话。 林铁脸色沉了下来。 “你速度叫他们进来,不杀干净,我很难受的!我时间很少,10分钟后也要打针!”他声音越说越大,外面那个张姓的中年黑衣男子道:“二少,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林铁应了一声,瞥了俊美男子一眼,拿柜子上的水果刀走出。 俊美男子听到客厅微微连接惨叫,十秒不到,对方又走了回来,拿刀在衣服上擦擦,“除了苹果,还有什么?” 俊美男子全身颤栗,望了柜子上的苹果一眼,“柜子里还有提子,我,我拿给你。” 林铁接过提子,舒了口气,道:“多谢你,我现在舒服了好多。” 俊美男子望着血液慢慢从门下的缝隙流入,满脸是期盼和哀求:“那你放过我行么?” “不行。” 俊美男子感到一阵抓狂和绝望,带着哭腔道:“你不是说舒服了好多么?” 林铁目光在对方身体上上下下地扫过,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说道:“你是知道的,我要更舒服。” 俊美男子只觉得对方十分变态,仍是苦苦哀求:“不,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林铁懒洋洋把一个提子放入口里。 “好。看在这个美丽又可口的提子份上,我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正确,就放过你。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俊美男子道:“服从命令,听从……” “错了。” 林铁一把卡往他的脖子。 俊美男子断断续续:“是,是……保家卫……” 林铁凑近对方耳边道:“是热爱人民,保卫人民。”手上慢慢加大力气。 俊美男子:“你……你故意捉弄……”失了知觉。 “之前那次不算,这次你还能抢救回来,我才算服你。” 林铁双手一松,舒了口气,脖子向后仰去,半眯着眼,半张着嘴,悠悠叹道:“舒服,好舒服!啊,好爽,就是爽……”扫了那护士一眼,刚要安慰两句。 那护士被他一望,便翻了白眼,晕了。 林铁张了张嘴,作声不得,抢前几步,急忙跑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自己就这么可怕么?正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一个苍老且雄厚的声音道:“小子!我看好你,你很对本座胃口。”紧接着又有一声音道:“小友,你如此疾恶如仇,分明是我正道中人。”这声音同样无尽苍老,但给人飘渺出尘之感。另一个声音又说:“嘿嘿!小子率性而为,摆明是魔道中人。” “老夫在你识海中,但凡你心有所想,老夫便能作出回应。适才这魔头欲夺舍你身体,小友勿慌,老道必护你周全。” “嘿嘿!之前本座与这伪君子都欲夺你身体,不知这么说,小子你信不信?” “小友且听,老夫便与你说实情。此獠是心魔一脉的巨凶,心魔一脉最善惑人,小友切不可信。至于老夫,乃是道门玉虚一脉正统,师承玉鼎真人门下便是。应当信谁,小友自可判断。” “枭枭!他说的没错!本座是心魔始祖嫡传门下,主宰无数世界亿万生灵。本座虽然痴长,哈哈!痴长数千万岁,但与你一见如故,欲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传你无上功法,与你分享这无数世界。若违此言,教本座永证不得无上大道。这下你信了罢?” “老夫愿收你入门,传你九转玄功。不!老夫愿代师收徒,传你元始太古经,从此你就是玉虚门下三代弟子。若违此言,教老夫永证不得无上大道。天大机缘当前,小友万不可误入歧途。” 林铁面无表情地望着镜里的自己,过了半晌,说道:“你们还没说要我做什么呢。” 那自称师承玉鼎真人的苍老声音说道:“老夫已制约了这魔头,需要以你的识海为阵,将其彻底制住,令其无法作恶。老夫会传你秘法,你只需意识上配合即可。” 林铁道:“你也是么?” 那说是心魔始祖嫡传的应道:“不错,本座与这伪君子相互制约。本座提醒你,这些自居道门正统的最不可信,同门相残的本事,可是我等自愧不如的。” 林铁道:“我还有很多没明白的的,总要明白了,才做决定。你们必须答应我,在我没做出决定前,任何一方都不能害我,在我做出决定后,我选择的那一方也不能害我。” 那两个声音一同连连称是,答应下来。 林铁又道:“弄明白前,你们也不能骗我。” 两个声音也都应承了。 林铁哈哈二声,道:“不急,不急,你们还必须说那个什么,若违此言,永证不得无上大道。” 沉默了好久,那心魔始祖嫡传道:“小兄弟,你很好。在你做出决定前,本座不伤害你,不骗你,你若选择相助本座,本座也不害你性命。有违此言,教本座永证不得无上大道。本座先传你一门无上妙法,乃是天魔大自在心法的基础,唤作牧羊经,先取了这方小世界所有生灵元气,滋养自身。然后咱兄弟俩再慢慢炮制这伪君子。” “小友,你明白了罢,魔道灭绝人性,动辄为祸一方世界,这方世界生你养你,你就忍心见得这天大祸事么?这魔头背弃天道好生之德,必遭天谴。我观小友心怀正义,只要小友答应下来,立刻传你元始太古经……” “小兄弟,这伪君子欺骗你!狮虎扑鹿,弱肉强食,正合天理。至于对天道众生为祸之烈,道门当数第一,道门为争人族香火,灭绝的生灵,又有谁数得清了?这伪君子乱说一通,蒙蔽于你,使你不能看清天道本质,从此与大道无缘,其心可诛!再说这元始太古经,确是道门无上秘传不假,但自古以来,只有元始天尊练成了罢?连玉鼎老儿都没有练成吧?枭枭枭枭,传给一区区凡人,是何居心啊?为兄告诉你,道门修行,主采天地元气,这方世界可没有一丝元气的。魔门修行,主采生灵元气,这方世界生灵众多,却是正合适不过。” 林铁道:“那道门的朋友,我可替你着急,这魔门老哥说得好啊,在我心里已加了10分,这样罢,谁先到100分,我就帮谁。现在到道门朋友发言了,注意发言前先补上那什么若违此言,永证不得无上大道。” “小友提醒的是,只怪这魔头欲祸天下苍生,老夫一时义愤填膺。老夫跟小友一见如故,现在更是视作同门,无论小友作出任何决定,老夫绝不害你骗你,若违此言,教老夫永证不得无上大道。我观小友资质不凡,说不定小友能够参悟大道呢,咱师兄弟一同前往玉虚宫,那里的天地元气,在万界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却是最适合修行不过。” “你打的好主意!本座答应不前往任何魔门控制的世界,你也不可前往道门世界。不然本座立时自爆元神,这先天灵宝陷仙剑谁也不要了,大家一拍两散。” 林铁道:“现时我还是中立的,老哥不要激动。现在进入抢答环节,答对的加10分。谁能介绍一下被那什么陷仙剑割出来的诸多世界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脑海里二个声音一同抢答,林铁又道:“不急,不要急哈。一个一个来,我是很讲道理的,如果都答对了,就各加5分,如果一个对一个错,对的就加10分。这样你们也同意吗?” 玉鼎真人门下首先说道:“应是玄明天的诸多小世界,三千年前,我正寻了个隐秘地方,闭关参悟这陷仙剑上的大道,这魔头趁我不备,偷袭于我,欲抢我师门至宝。一场大战后,都损毁了身体,精血和元神随着陷仙剑,也来到了这没有丝毫元气的小世界。至于小友你这方小世界,所处的应该是七曜天。” 心魔始祖嫡传巨凶道:“这10分也当是我的。这小世界虽然没有元气,但科技这门术法倒也新颖。为兄便借这门术法用小兄弟听得懂的方式描述,七曜天便是这银河系,大概有5000亿个恒星,和再多十倍的行星,每一个行星,都是一方小世界,其中有生灵的,大概数千万个才有一个。至于玄明天,依你们的话应当称作仙女星系,行星大概比银河系多出数倍,其中有生灵的,大概数百万个就有一个。用你们的话说,这银河系距离仙女星系,大概是3000万光年。但如果用魔门的手段,在这两个星系来回就似推门出入那么简单。只要小兄弟愿意,为兄立时便传你一门天魔大自在遁法,从此来去自如,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林铁道:“老哥这翻话深入浅出,我不给10分,就是问心有愧了。我见一树,垂挂星河,不知是哪一世界的?” 心魔始祖嫡传巨凶正自得意,听得林铁这么一问,不禁吃了一惊,“垂挂星河?是不是在平原之上,独独一棵?难道是寻木?怎么可能?” 玉鼎真人门下立即道:“寻木自洪荒以前,就自成一界,乃未知未解奇物。有语云,寻木渺渺最难寻,圣人欲求不可睹。据说,寻木亦寻人,人寻木不得,但木寻人则不期而至。这10分总算是我的罢?” 林铁又问:“那么洪荒是怎么回事,相信你们不会令我失……” 话音未落,心魔始祖嫡传巨凶已接道:“科学说道这宇宙起源于大爆炸,也算是对的。在太古以前,这宇宙也没太多星系行星,就是一片完整的洪荒大陆,后来有诸多大能者斗法,洪荒大陆爆炸了,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玉鼎真人门下道:“这个不算数,这个我也会,小友你还没问完,他就这么抢着说了,不作数,不作数。” 林铁正待再问,突然客厅外传来敲门声,忙收摄了心神,爬了下去。不久钻进洗手间,又是敲门声。忙开了门,那护士拿着针水,站在门口埋怨道:“你又说10分钟,现在都20分钟不止了。” 她看了林铁一眼,不禁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弄得这么脏?” 林铁在十几层楼间爬上爬下,又踩着空调外挂机,又抱着下水管,自是脏得难以入目,忙挡在门口,道:“我刚打老鼠了呢,有十几二十只。” 那护士道:“怎么可能。”便要往他身后望去。 林铁伸手比了比,道:“有这么大只呢,你真的要看?”说着往护士身上稍稍走近。他知道一般年轻女子遇上陌生男子靠近,都会下意识的拉开距离。 那护士果然退了二步,林铁不等她说话,马上说:“你把针放这里罢,等一下我自己打。” 那护士不再关注大老鼠,只道:“你说什么胡话。” 林铁见那护士认真的样子也是无奈,只得让护士扎了一针。再等不久,部队的信息便来了。坐上军车急驰,一路戒严,只见路间停满了拉着各式武器的车队,诸多营地拔地而起,几公里外就将那石场严严围住。 山腹外,那特种部队已经就位,只得区区十来人,排前面一士官惊奇道:“老班长,你怎么来了?不是退伍了么?” 林铁摆手道:“这个可是一言难尽,路上再说。任务要紧,这就出发罢。” 不久众人来到那光幕前,林铁道:“你们看,这大树奇怪么?我站在这里,都舍不得移动一步。”树叶摇动间,又有光雨飘来,林铁双手一捧,光点在皮肤里慢慢渗入,说不出的舒服。 那士官道:“什么大树?下面那光里面的么?” 林铁不禁得一奇,令那士官往前一步,指着说:“草原远处那棵,看见了么?你看这气息多舒服,还有这风,感觉到么?” 士官一脸迷茫,又问:“你是说下边那里么?” 林铁心里一突,莫非除了我外,其他人看不到?这时脑里心魔始祖嫡传巨凶道:“小兄弟,无缘者是看不到寻木的,不过你真的看到啦?小兄弟,你再给为兄细细描述,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这可是成道之基,天大的福分!相传那许多先天灵宝都是寻木落下来的呢。”声音凝重又兴奋。玉鼎真人门下讥笑道:“寻木自洪荒大战后,就没有出现过了吧?这是圣人都没有的福分,小友区区凡体,怎么可能,哈哈,还是不要妄言的好,或者小友是眼花了?要不往前几步,再看清楚一点。” 林铁马上就要依言往前几步,但刚抬脚,心里警兆大作,生生把脚停住。如果带这两个家伙进去,有什么好处也是没自己的份了,到时保得性命才是奇怪。 他道:“哈哈,果然是我看错了。”带众人往下走去,来到了第二个世界的入口,他隐隐觉得这光幕似乎缩小了一点,不禁暗忖,难道这空间的伤痕也会慢慢愈合吗? 士官耳边的通信器微微振动,他听了片刻,严肃道:“是!是!一定带上来。如果反抗,就地击毙!”手上一抬,枪口已对着林铁,“老班长,你的事发了。”身后十余人也是刷地抬枪。 林铁神色不变,轻声说道:“我明白。给予我最后的尊严,开枪吧。” 士官应道:“是!”砰的一响,子弹在对方耳边擦过,没入了光幕里面,“老班长,不要回来了!天大地大,那里去不得?” 林铁微微动容,盯着那士官看了一眼,一话不说,便要转身进入第二个世界之门。 “站住!这世界魔门大兴而道门式微,小友万万不能进去。”玉鼎真人门下急道。 “小兄弟,我拼命制住他三秒,你立即进去。到时你要实现任何愿望,为兄都满足你!”心魔始祖嫡传巨凶也急道。 “等一下!师弟再动弹一下,做师兄的只能自爆元神了,玉虚一脉秘法玄妙无比,他绝对制不住我三秒!” 林铁心里道:“好的,总要找一个你们二个大神都满意的。不过你们还是要作出承诺,不准害我,不然便证不得无上大道。”脑里两个声音一同应承下来。 林铁往下寻了二十几个世界入口,不是魔门占优就是道门占优,也有佛门大兴的,或者各门鼎立的。脑里二人都是大声争吵,不能统一意见。又寻了十几处,林铁道:“下面还有五个世界了,你们再不同意,就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再下一个世界,林铁只见面前天悬二月,眼前树木森森,各种奇异生物穿梭其间,而远处竟然有建筑的灯火。 林铁又问:“两位大神,这个如何?”脑里两人似是正在感应,不作声音。 林铁无聊之下,只得再问:“我有一不解之处,这些世界,为什么月亮都是有一个或数个或一个也没有,但太阳总是只得一个?” 又过片刻,心魔始祖嫡传巨凶道:“这方世界各门不显又稍有元气,我们进去放了这小兄弟,然后各凭本事如何?” 林铁道:“对,我同意。” 玉鼎真人门下道:“不妥,不妥。” 林铁没办法,只得又往下寻去,又走过了两个世界之门,心魔始祖嫡传巨凶笑道:“这方小世界倒也稍有元气,魔道小兴,但道门不显,你也是不同意的了。我倒有个主意,下一个世界我们都不管不顾,任由小兄弟走进去如何?如此生死各安天命,不是痛快得多么?” 玉鼎真人门下道:“下一个世界万一魔门大兴呢?我可不上这个当。些许修为的魔物算得了什么,老道我正好除魔卫道。师弟你进去罢,且看师兄的。” 林铁依言踏进,迎面凉风吹来,原来是站在一处山顶之上。往下一看,不禁大为惊奇,这山不知有几万米高,那云层也只在山腰以下,入眼尽是茫茫一片直连天边朝阳。他想,这么高,为什么没有雪?马上感到脑袋一痛,两个光点从自己头上飞出,变化为两人,各自盘坐在山石之上。 一个是阔口长臂的中年壮汉。 另一个却是头发花白的道袍老者。 霎时天地间风云变色,有未知能量向两人聚去,两人四周空气扭曲,各自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直通天际。 良久,壮汉扶膝而起,道:“这世界的天地元气也还凑合,我们便再做过一场罢。” 那老道大喝:“魔头,你在劫难逃了!” 壮汉突然神色剧变,转头望向一侧的远方,林铁也跟着望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正奇怪间,感到一阵大力摄来,身体便腾空而起。 “还敢作崇!”老道大喝一声,“这下要你知道我家五行阵法的厉害!” 林铁只见眼前有光闪过,闷响一声,自己便掉了下来,起身再看时,那壮汉已不知去向。 老道伸手一扬,林铁头上便飞起一道白光,在空中转了转,落在他的手上,正是那小剑。 他手握小剑,甚为满意:“好!这魔头又怎感应得到师门的护山大阵。” 这时林铁才看到天边有光划来。 三男二女或中年,或老年,都是道士装束,脚踩祥云而至,齐齐向老道行礼:“徒儿拜见师傅。” 老道甚是自得,道:“好。不枉为师当年在这小世界留下了一支传承。这个便是为师的师弟。” 那七人又向林铁行礼道:“见过师叔。” 林铁见这七人俱有久居高位的凛然气质,却又对自己是无比尊崇。 却见老道猛然神色一动,惊疑不断,盯着林铁上上下下地扫去,将手在面前摊开,道:“来。” 林铁口袋里的那片叶子,便飞了出来,落在他掌上。 老道双眼凸出,全身抖动,喃喃道:“寻木,寻木,成道之基……”说着已死死握住,生怕被人抢去了一般。 他气息粗重,喜不自禁之下面容扭曲,又忍不住轻轻把五指展开一点,细细地看,“没错,没错!是寻木,炼化了就是一件契合自身的先天灵宝,大道可期!大道可期!”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那五人齐声道:“贺喜师傅,得成大道。” 老道吓了一跳,便似这时才惊觉身边有人。只见他刹时已恢复平静,变得云淡风轻。 他伸手扬起,手中已握了个琉璃瓶子,见得他拍了瓶子两下,道:“进来罢。” 五人一同往瓶口飞去,待落到瓶底时,已变成苍蝇大小。 老道将瓶口轻轻盖上,五人在里边呼天抢地不停磕头,有如蚊虫鸣叫,各种话都喊了出来。 “师傅,我们绝不外传!” “师傅啊!放过我们吧,绝不外传,绝不外传啊!” “师傅,我是你最痛爱的小弟子啊!” “我等愿立下重誓,如果泄露消息,终生证不得无上大道啊!” …… 老道神色淡然,道:“蚂蚁一样的东西,发这些誓又管什么用。”说着将瓶轻摇两下。 瓶内风起云涌,闪电雷鸣,五人刹时便化作了尘灰。 林铁吃了一惊,举手作了个投降的动作,道:“这个倒是厉害,哈哈!师兄你不会害我吧?你可不是蚂蚁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个玉虚太古经呢?哈哈,师兄如果不急的话,我也可以等一等。”说着已把手放了下来,神色间满是轻蔑和嘲弄,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你个顽童,老道岂会自断天路,经书自会给你,便委屈你进师兄的洞府,修炼个十万八千年。等到你得成,呵呵,得成大道罢,做师兄的便会放你出来。” 林铁骂道:“你这老狗,垃圾!不是无期徒刑么?那我宁愿立时自杀,这也是你迫死的,看你还得证那什么无上大道。” 老道温和一笑,道:“想要自杀,你便做得到了么?” 林铁道:“你说过不准害我的!你想制住我动弹不得,那我便修炼不了那什么经,你也算是违了诺言罢?我无时无刻都想着自杀,对你来说,总是个隐患罢?要不我也立个重誓,证不得无上大道怎样?” 那老道微微一愣,脸色变得苦恼起来,道:“顽童无知,发这些誓有什么用?” 林铁信口道:“如果外传消息,我便不得好死,这样行不行?总会有因果报应了罢?” 老道烦躁起来,来回踱步,只说:“你懂什么,我道门中人,又讲什么因果报应。” 林铁奇道:“不信因果报应,你又为何那么重视誓言?” 老道喘了口气,变得温润如玉,柔声道:“师弟,不要怕,做师兄的绝不害你,也不禁你自由。你万万不可自寻短见。须知我们生而为人,是多么宝贵的机会,要好好爱惜才是,那些飞禽走兽,便是修了个千年万年,也是做人无望的。” 林铁道:“哈哈。我全听师兄的,便请师兄先讲解一下,为何如此重视那证不得大道的诺言。” 老道说:“那些什么天地报应,各有因果,我辈是视如无物的。但可怕的是,许下的诺言,自己总会记住,就算自己忘记了,也说不准那天会记起来,就算记不起来,说不定潜意识里也会记住,如果以大道许诺,等到成道大劫时,大道便会供养这些意识,使其壮大,变成另一个自己,来提醒自己违反承诺的事情。”语气惧惮无比,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事物,以对方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自艾自怜,“渡过了十次灾劫,已是没有回头路了!” 林铁道:“自己提醒自己么?那不是常事么,我就常怕自己会忘记什么,总会提醒自己要记得某事。” 老道说:“凡人生出的杂念有什么要紧,但如果大能者生出一个念头,那就可怕了,特别是成道大劫的关键时刻。你想一下,天地大劫在侧的时候,分裂出一个自己来和自己内耗,这不可怕么?” 林铁道:“我好似是明白了,这么说你绝不会害我啦?哈哈,你这狗道,就算不把那什么寻木叶子还我,那九转什么和那什么太古经呢?” 老道面容一滞,温声道:“怀宝其罪,向来就是天地至理。做师兄也是为你好,只是代为保管。等到你得成大道之日,师兄便还你如何?做师兄的决不食言!”听到林铁又猛骂几句,也是笑脸以对,掏出了两本古书,道:“这便是九转玄功和元始太古经,书上有灵,你可不要给外人看到,否则必有惩罚。你把书记住了,书也自会飞走。记住,顶多只有两百年时间参悟,这是本门规矩。” 林铁接过了书,道:“两百年这么久?怎可能记不住?” 老道轻笑一声,“两百年很久么?呵呵。” 林铁只见那书是泛黄纸质,一本有好几十页,一本只有几页,翻动了几下,上面的文字在页面上游来游去,直要腾空而起,便似是活物一般,却是一个字也不认识,“上面都写着什么?师兄便给我讲讲罢?” 老道呵呵笑道:“我许下的诺言已经做到啦,师弟你慢慢领悟便是。师弟你在这方世界,做师兄的倒是不太放心。”举剑连点五下,“这里有五个世界,师弟便选一个罢。” 林铁道:“我怎知里头有什么鬼,还是师兄帮我选一个,想来师兄也不会害我。” 老道咦的一声,见那叶子从怀里飞出,又回到了林铁的口袋里面。 林铁道:“哈哈,这是什么情况?” 老道呆得一呆,猛然面目狰狞,十指弯曲,直似要择人而噬。 只见他喉间丝丝作响,吼了出来:“我的!是我的!还我!” 林铁见他作势就要扑来,忙掏了出来,哄道:“好。是你的。给你。”眼见对方就要抓住,突然叶上光芒一闪,老道惊呼一声,弹了出去。 叶子发出莹莹白光,已把林铁整个人罩住。 老道一个翻身,举剑奔了回来。 林铁忙道:“别,我丢过去给你便是。”对方稍一止步,剑尖已抵着莹莹白光处。 林铁心想,我是丢呢,还是丢呢? 第三章下界 林铁心里念头急转,这莹莹白光到底能不能受住对方攻击?自己要不要拼一把? 正想着,四周空间融化,那棵大树又出现在自己身侧。这下不作多想,闪身冲了入去。 老道两眼放出光彩,跟着冲入。 林铁暗暗叫苦,兀自不肯就范,拔足朝那大树狂奔,跑出数十步,稍一回头,不禁心里大呼奇怪。 那老道手提小剑,脚踩祥云,左冲右突,速度直追闪电,但就是原地打转,仿佛身边有数不尽的空间层层叠叠,将其困住。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怪事,林铁不禁往回几步,道:“贼道,你搞什么鬼!”老道停住身形,嘴巴一张一合,似是指着自己大声咒骂。奇怪的是,数十步间,自己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尽管是面对面相互可见,但又仿佛不在同一时空,这种矛盾的感觉真是难受又别扭。 老道突然打了个法诀,小剑瞬间变大,飞出。 林铁呀的一声,被定在原地,手足冰凉。 却见小剑慢悠悠地一厘米一厘米的前进,每一厘米间,都破开了无数空间,忽隐忽现,忽明忽暗,飞了不到三步,即掉落地上。 老道急得跳起,忙伸手拿剑,但无论如何,总是离剑有三步距离。 林铁快速几步把剑拾起,道:“多谢多谢,这是传说中的诛仙四剑当中一把?另外三把呢?”对方虽然在自己身前三步暴跳如雷,但料想也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禁稍感无趣。 老道又换了方向,往左侧猛扑。 只见离他半步开外,有一株奇异小花,那花只有十来片叶,分作三枝,顶上一枝花开灿灿,中间一枝果实青青,底下一枝却是果实晶莹剔透,有龙眼般大小。 林铁道:“是什么水果?”已随手放入口里,只觉得味道微甘,倒也鲜美。 老道眼定定地望着他将果实丢进口里,羡慕妒忌恨的表情按顺序上演和重播。 林铁道:“我吃了你的果肉,便帮你种了这果核。”挖了一个小坑,把种子埋了。 老道连连作揖,似是求自己将果核给他,但林铁已不再理会,信步朝那大树走去,只觉得身轻如燕,似乎只要张开双臂扇上几下,便可以腾空而去。而神魂上的变化更是恐怖,感觉身体再也困不住自己的灵魂,只要稍稍一跃,就可以冲天而上,遨游太虚。 途中不断察看,希望再有什么花花果果的。来到那大树底下时,又寻着了十几个,可惜只有两个是熟的,他又是把果肉吃了,把种子埋了。 站在大树下,那垂挂的星河随风舒展,有无数的星球静静转动,每一个星球都是一个欣欣向荣的世界。阵阵光雨徐徐落下,如梦如幻。 他能感觉到每个星球的繁华,每个生灵的喜悦。他不由得张开双手,惬意而陶醉。 他看到了恒古以来的平静,这是宇宙中的一处世外桃源。 他看到了每一个生灵的自在和满足,一切都是欣欣向荣,没有一丝衰败之意,时间在这里仿佛是不存在的,不能在这片世界留下一丝痕迹,这是时间不辖之地! 就是这时! 脚下大地摇动,林铁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刹时天旋地转,头晕欲吐。 一个巨大的手掌盖住了天空,对着树顶抓下。 空间出现了黑色裂痕,似是黑色的雷电一样,触目惊心。 林铁只见眼前光芒大盛,无数枝条扬起,挥动星河,朝那手掌甩去。 手掌变抓为掌,拍了下来。 轰隆隆—— 大树拦腰折断,星河倒转,数不清的星球呼啸坠落,数不清的世界分崩离析,数不清的生灵呼号悲泣。 那大树已挡住了绝大部分威能,但余波之下,林铁神魂被震出体外,他茫然回头,身体已寸寸崩裂,云烟般了无痕迹。而自己的神魂,纵横交错地布满了裂痕,仿佛下一秒,也会烟消云散。 他抬头最后望了一眼天空,那手掌染血,突破了重重阻隔,正在极速接近,就要把大树连根拔起!天空边际各处,无数神仙人物排列如麻,打出道道法诀,数杆不同颜色的旗帜猎猎展开,镇住了一切。林铁只望了一眼,思维便如石头般凝固。 恍惚间,只见那叶子在自己头上又发出了莹莹白光,大树断裂处,滴落了七滴乳白色的液体,六滴落在叶子上,一滴落在自己额前眉心处。 瞬间!自己急速缩小,变得有如微尘,无数空间一晃而过,鸿飞冥冥,进入了一处不可名状的黑暗。 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说:“树兄,树兄,害你的人是谁?” 但四周是永恒的黑暗,他漂浮其中,无处着地。 他自言自语,大声呼喊,也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回音。 这是一处黑暗和无声的世界。 不久就有无边的寂寞淹来,他痛哭,悲鸣,怒吼,和崩溃。再坚强的意志,也是没有一分作用。 他声音嘶哑,绝望之情弥漫,但最后,一切都回归平静。 他累了,睡了。 在沉睡和醒来之间,也不知循环了多少次。 在某一次醒来时,他看到了光。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哭了。 耳里听到的却是初生婴儿的啼哭。一个女音十分激动的说道:“大夫人,是位公子。” 林铁放眼望去,一个壮健的中年妇人,正用棉布把自己一圈一圈地包起来。而自己,只有眼珠可以微微转动,想把手抬起,却只是手指稍稍动弹了一下,想要转动一下脖子也是有所不能。 眼前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内宅。黄铜架子上,通红的木炭啪啪裂开,侧边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他把眼珠下移,非常有限的视野范围内,侍立着几个婢仆装束的妙龄少女,捧着铜盘和热毛巾等物。又把眼珠转到眼角,却只看到床顶的一角,蚊帐收束,挂在一个金钩上。旁边可见范围内的半个柜子,雕着各种精美图案,一幅上了金漆的麒麟送子图正对着自己。 只听得床上一个虚弱的女音说道:“抱来我看看。” 林铁被轻轻放到床上,转眼间又盖上了三层棉被,这可真是热得要命啊。你是想害死我么!还有烧炭不开窗你是想闹那样?当时就只想把那健妇扯到跟前破口大骂,却听得自己头顶处那女子又说:“郑嫂,盖紧些,不要冷着孩子了,这初春时节,天气最是反复。” 亲妈!你是我亲妈么!你不见我都热得小脸通红了么!林铁心里一个声音在呐喊。他深知自己这时万万不能哭出来,首要任务是要心静,所谓心静自然凉。 健妇一旁道:“大夫人,您看,大公子多乖,刚靠近您就不哭了。” 林铁把眼珠上抬,却怎么也看不着自己母亲的面孔,只见一个皮肤白皙的手臂环过来把自己紧紧搂住。 这可真是热得受不了了,只想把面前的棉被推开,情急之下挣扎了一下,自己竟然坐了起来,意识稍一转动,已经腾空而起。 林铁愕然一看,下面一个头发还沾着汗水的美貌少妇,正满是怜爱地瞧着自己的身体。 哈哈!新体验啊。 他往上一跃,已穿过屋顶,坐在一朵白云上边,两只肉嘟嘟的脚丫子摇啊摇啊,居高临下望去,眼前是好大一座府邸,连绵不绝的楼阁,间有各式花园亭台,依水而走的长廊盘旋曲折,宛如迷宫一般,但以自己所处的高度看去,就似一个热闹的蚂蚁窝。那手执长枪巡走的兵卒,各安其位的仆从,都似蚂蚁一样爬来爬去,在自己的感知中,便如一个个正在慢慢移动的小火苗或小光点。 林铁抬头一看,觉得阳光也不太刺眼,暖融融的舒服。 府邸南边,是一个广场,呼喝之声直冲云霄,有排列如林的老兵正在操练,一股刚阳的精神血气风吹不散,在感知中就似熊熊正旺的山火。他念头刚动,刹时已到了那队列上方,当场就吓了一跳,这速度怎么这样的快!而且自己的神魂也是婴儿模样,手脚灵活,念头一动,立即风驰电掣,不似在身体时有束搏之感。 下方血气冲刷,便似有几十只手给自己按摩一样,说不出的舒服。过了一阵,忽有所感,远处府邸东侧的一处别院,一道血气火光凝聚成球,虽不如这边的庞大,但倒也十分醒目,远远望去,便似整个院子都着火了一般。意念稍微一动,已透过了房屋,只见一个青年道士盘坐床上,猛地睁开眼睛,双目神光闪闪。 “是何人偷窥于我!” 林铁吃了一惊,急往后宅自己身体所处的楼阁飞去,甫一入内,不禁又是一惊。见得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给自己的身体把脉,神色凝重,不住的摇头。 那健妇满头大汗,已和众婢仆跪在一侧,结结巴巴的说道:“李,李管事饶命……饶命……” 而自己的母亲,由婢女扶着倚在床沿,泪水已湿透了一条手巾。 李管事是一年迈的婆婆,也是慌得六神无主,催促道:“宁大夫,是怎么回事?看出来了么?” 这什么情况?林铁呆了一呆,急忙往身体投去。立刻感到这身体虚弱了好多,连转动眼珠都变得困难无比,估计自己再回迟几分钟,肯定是没救了,这倒是奇了个怪。 宁大夫咦的一声,沉吟道:“有点似失魂症,是不是出生时受过惊吓?不过大夫人放心,已经没事了。”面露迷茫之色,又暗忖片刻,摇头晃脑的唱出,“初婴儿轻易不可用药,还是调养为主。万不可再受惊吓,或见凉风冷水,或突然声响,还有晚上不要抱出屋外。” 大夫人松了口气,才嘤嘤哭了出来。 那宁大夫安慰了几句,说道若不放心,可以开些温和的养神方子。 这时房门轻响两下,同时一队脚步声分开两路把庭院重重围住。 房内各人都是惊讶地相视,一个婢女碎步走进来,行了个万福:“大夫人,陈道长求见。” 大夫人止了哭声,道:“快请。” 那青年道士迈了进来,目光在各人脸上一一划过,行礼道:“师婶勿怪,小道受师叔所托,不得不如此。”他身后跟着一披铠甲的老将军,按着长剑,隐隐堵住了房门。 林铁心里默念,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我不是妖怪,不要捉我出来。眼角余光悄悄望去,只见那青年道士盘了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子,皮肤比自己的婴儿身体还要白嫩三分,宛如一个大号的婴儿。还好他并没有往自己身上多看一眼。这时母亲已悠悠开口道:“老爷有言,府上安危事宜全凭道长裁决,一切拜托道长了。” 青年道士又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冷笑道:“阁下是修得了纯阳的高人,世所罕见。何必藏头藏尾,小道自问修为浅薄,今日有死而已,师门日后自会再与阁下计较!”他说到师门二字时,眼内神采飞扬,骄傲万状。 众人茫然摸不着头脑,青年道士喝道:“还不现身么,出去罢!” 那将军一挥手,进了几个兵卒,押了众人出去。青年道士目光在房内各处扫过,告罪一声也转身行出。倾刻间屋内就只剩下林铁和母亲二人。 林铁耳边听得母亲不住的哄着自己。不久,又换了一批婢仆进来,其中一管事的刚要开口,大夫人嘘了一声:“张婆婆小声,不要吓着孩儿。” 那张婆婆是一个六十岁出头的矮胖妇人,她凑前半步压低嗓子道:“陈道长说道,大夫人不必担心,他必护大公子周全。现在怀疑的目标是妖族作怪,但也有可能是新魔……”说着更压低了声音,神情恐惧,似提起了什么禁忌之事,“如果是这魔中之魔,那可真是大事不好!陈道长已传信宗门,宗门长者不日即至,终归要查出来是何方势力所为。为安全计,陈道长已搬进了院内厢房,另外,郑将军调了三百寒铁骑……” 大夫人道:“先不说这些,奶水备着了吗?新鲜吗?” 后边一个婢女双手捧来一个古朴样式的铜制小盘子,张婆婆接过,做出慈祥笑容走近床前。 林铁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这……什么奶,岂有此理! 大夫人道:“我来。” 眼见乳白色的不明液体挨着了自己的嘴巴,林铁只能苦着脸慢慢喝了下去。 张婆婆小心地笑:“大夫人放心,备着了十多个奶妈子呢,都是最新鲜的。”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听闻了大公子的事情,二夫人和六个姨娘候在院外……” 一个加六个再加眼前这个,不是八个么?但问题是为什么大夫人这么年轻?林铁不由得把母亲看了又看,怎么看都是二十岁出头,甚至可能二十岁都不到。只听得自己母亲轻叹:“我不想见着她们,让她们走罢。” 张婆婆转过半边身子道:“大夫人说,让她们走罢。” 后边一婢女领命而去。 张婆婆又说:“十八姨娘说道,家里有一祖传的养神良方……” 十……八。林铁对自己的生父感到一阵无语。听得母亲幽幽叹息一声。 张婆婆想了想,犹豫道:“有些话,本来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应该说的,看到大夫人生了个儿子,那些蛇虫鼠蚁,就都跳了出来,奴婢看陈道长错了,最大嫌疑的怎么可能是妖怪呢?平日里只有大夫人待我们好,奴婢是不吐不快。” 良久,大夫人问道。 “有老爷的书信吗?有阿六的消息吗?” “最近没有侯爷的来信。不过据今日早朝的消息,战事吃紧,大管家应该暂时还抽不出身。” 大夫人又问:“信发出去有二个来月了罢?我母亲那边的人怎么还不到?” 张婆婆不及答话,推门声响,之前那婢女急步奔入:“奴婢拦不住二夫人他们……” 一眼睛狭长的尖脸女子,已疾步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男男女女一大群人。 林铁嗅到一阵浓香,这女子已站在床边,俯视着自己和母亲。 心里不禁大呼奇怪,这家伙身着华艳服饰,养尊处优的模样,但怎么看都不会低于四十岁。这二夫人比大夫人还老了这么多,却是没有想到。 大夫人柔声道:“你怎么带了这许多男子入来,出去罢。” 二夫人轻笑一声:“大管家随老爷征战,姐姐身子也不方便,妹妹寻思着府里也不能缺个理事的。所以妹妹就自作主张,也算是为姐姐分担。”挥了挥手,“你们向大夫人请安罢。” 几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弯腰作揖。 “小的王管家见过大夫人。” “小的账房理事见过大夫人。” “小人外院管事……” …… 二夫人进来,房内婢仆便缩到一侧,床前空了一片位置出来。这几个中年男子便占满了床前的空间,行礼时也没半分恭敬。 二夫人道:“姐姐示下罢,看那个不顺眼,妹妹转头就把他换了。” “都很好,下去罢。”大夫人摆摆手。 几人纹丝不动。 二夫人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没听到大夫人的话么。” 几人应了声是,回到了后面。 二夫人洋洋得意的神色更甚,吃吃笑道:“另有一事,须教姐姐得知,姐姐遣去娘家的信使,却是路遇山贼……” “你!” 林铁感到母亲攥紧了被子。 “姐姐勿急,妹妹不忍姐姐娘家焦虑,已派人报了平安。”二夫人脸色一转,“听闻世子贵体抱恙,做妹妹的怎能不为姐姐分忧。潘神医——” “小人在。” 后面又转出了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 大夫人道:“宁大夫已经看过了,不用劳烦妹妹。我现在困得紧,你们出去罢。” 二夫人轻轻一笑:“侯爷血脉,怎可轻率。潘神医务必认真诊断。” 潘神医应了一诺,号脉片刻,抚须道:“果然是失魂症,应当是早产的缘故。” 二夫人尖声道:“什么!这么说跟侯爷回来的日子对不上啊。潘神医你是不是看错了,须知一个闪失,再多的脑袋也要掉个干净。” 潘神医肃然道:“老夫行医数十载,未曾出过差错。此事老夫可用性命作保。” 众人嗡嗡作响,交头接耳。 母亲不给力,自己眼看便要糟了。而且这内宅争斗,看样子那陈道长也不会理会。林铁心下焦急起来,转动眼珠望去,只见这潘神医头顶上,有一朵微弱的小火苗轻轻跳动。而且只要稍一感应,屋内每个人头上都有一个蜡烛大小的火苗,区别倒是不大。 大夫人柔声道:“妹妹要斗倒姐姐,做姐姐的哪次怪过妹妹呢。但你使用这等手段,就不怕老爷回来问罪么?” “这等有辱没家门之事,妹妹自会令下人守口。而且妹妹也不敢专断,就委屈姐姐在这听雨阁,等老爷回来执行家法。如此姐姐可满意吗?”二夫人微微一笑,“妹妹维护家风,老爷怎会问罪?” “二姐姐,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她身侧一艳丽女子欲言又止的道,“奴婢听闻石岗村有**丑事揭发了,当晚就自寻短见了呢。” 那张婆婆站出指着众人喝道:“奴婢今天不要命了!大管家不在,你们如此侮辱……” “拖出去乱棍打死。”二夫人尖声道,“倒是个忠仆,记住要厚葬。” 立刻有二个家丁应诺而上。 这样下去自己和母亲恐怕很快就要被自杀了,眼见床前众人都是不怀好意的模样,林铁再也按捺不住,凝住精神,轻轻地一口气呵出。 首当其冲的潘神医当即倒地毙命,头上的火苗已然息灭。 其他人也是魂魄散乱,一下子已站得东倒西歪。 在林铁的感应中,自己一口气呵出后,众人的神魂就似是风雨飘摇的烛火,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神魂震动之下,身体也大受牵连,众人都是心跳到了嗓子眼,眼前事物都变得阴暗而模糊,感受到了莫名的大恐怖,恨不得立即逃离这个屋子。 “报应!报应来了!潘神医就不应该说以性命作保。” “这屋里有鬼!快叫陈道长来!” “大夫人众神庇佑,我们本就不该得罪。” “小的先行告退,改日再来请罪。” 众人拖了潘神医的尸体奔出,如避洪水猛兽。 二夫人脸色苍白,只感到一阵心悸,跟在众人后边。 林铁看到她怨毒地回望一眼,正想提气吹去,突然生出了感应。 不久,有婢女领着那陈道士和一红脸中年道人进来。 只见那红脸道人头发散乱,背着一口长剑,腰间挂着一个葫芦。一身灰色道袍脏兮兮的满是污点,胸前一片水渍散出阵阵酒香。经陈道士介绍,是内门的长老。 “原来是夫君同门的尊者,恕妾身不能全礼。” 红脸道士随意一拱手,带着一身酒气走近,盯着林铁。 林铁给他看得提心吊胆的,过了片刻,听见他说道:“无妨。不是夭折之相。”他将长剑解下挂在床头,道:“贫道和师侄住在厢房,直到师弟回来。”便不再说话,摇摇晃晃地离去了。 林铁看着他后背心里不禁得意,哈哈,这红脸道人看着也不是简单角色,不是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么! 第四章六年 花开时节,又是六年后的初春。 一抱着酒葫芦的小男孩从阁楼上迈着轻快的步子一溜烟奔下。 “公子,慢点,慢点。”身后跟着二个侍女连声道。 这小男孩正是林铁,他跑到了院子一侧的小亭处。 “宝爷爷,酒又灌满了,这次你给我讲什么?” 红脸道人接过猛喝了几大口。 “好娃儿,这次给你说说我们人族太古时期与妖族的争斗如何?话说那妖皇化出了本体……” “不听,不听,这个宝爷爷说过了。” “那便说说圣明皇朝的辉煌历史如何?那上古之时,有天魔降世,宗门都是封山不出,那圣明始祖崛起于草莽……” “不听,不听。这个宝爷爷也说过了。” “那便说说你父亲镇南侯……” “不听,不听……” 红脸道人不禁气馁,道:“娃儿想听什么故事,只管开口。不过下次的桂花酿,可得多拿一份。” “宝爷爷便说一说什么是纯阳仙人。” “这娃儿。”红脸道人斜斜地靠在亭子下边的青色大石条上,“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一百次了吗?” “人体气血属阳,三魂七魄属阴。渡了十次灾劫,相应的三魂七魄尽数转化为阳性,是为纯阳仙人。”红脸道人无可奈何地说,”绝对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纯阳仙人的,你问多少次都一样。“ “宝爷爷,再想清楚点,说不定宗门有什么秘闻记载呢?不是说宗门非常厉害么?” “当然,我们玉阳宗,在这世界可是排名前列的。古老相传,乃是七千万年前,玉鼎真人留下的一支。到现在啊,已经传承了三百七十一代啦,算起来,我们也是玉虚宫一脉呢。”红脸道人喝得微醺,得意洋洋的道。 “玉虚宫懂么?小屁孩,嘿嘿……”红脸道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不禁仰头又灌了几口酒,“小娃儿啊,我看你资质尚可,到时只要能通过入门考核,你便是三百七十二代弟子啦。” “真的没有生来就是纯阳仙人的?宝爷爷再想一下?会不会有特殊情况?比如一个什么例外?”林铁犹自不甘心的问道。 “这娃儿真是固执得可怕。”红脸道人打了几个酒嗝,“嘿嘿,生来的纯阳仙人,难道在娘亲的肚子里渡了十次灾劫么?怎么可能?也不知道这娃娃是听谁乱说了。是不是六年前的事府里还有人跟你说?那应该是陈师侄看错了,或者是有人故弄玄虚,除了祖皇陛下,这世界那里还有什么纯阳仙人?小娃娃不要乱想。” “好的,黄爷爷再见。我明天再来看您。” 林铁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糕点,塞到嘴里,转身小跑出了院子。 “记住,明天两份!”红脸道士在后边叫道。 林铁应了一声,已翻身上了一匹小马,驾驾地奶声奶气喊了几下,小马沿着花园小径往南走去。 这马一米来高,踩着碎步,也不会跳跃,两个侍女一路小跑就轻易跟在后面。 “世子好!” “见过世子。” “世子又要去校场吗?” “我看世子是要去藏书馆。” 路上无人敢挡,兵卒,家丁,奴仆纷纷闪到两侧行礼。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府里的藏书馆也都翻了个遍,但是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比如就找不到有关寻木的记载。 刚才那红脸道人,叫作黄长宝,性子随和,不论自己叫他宝爷爷或黄爷爷,都是没有意见。他师侄便是那大号婴儿模样的陈道士,叫作陈传益,据说是宗门千年来有数的天才,三年前修为进入了一个关键时期,已回宗门闭关了。 修仙者采天地元气,食天地而肥自身,造成了天地环境每况愈下,为天道所恶。古老相传,天地初开时的元气远不似现在这般稀薄,那时的仙路也不似现在这般艰难,大能者众多。但后来因为理念之争,派系之争,和各族之争,以至洪荒崩坏,变成了现在无穷无尽的大小世界。 人类是各种族中最弱的,但最得天道钟爱。据说未有人类之前,也有过多样种族,天生大能,动辄有毁天灭地之举,为天道不容,降下了各种劫数,现在已是式微了。 但人类发展到现在,各种修炼方法层出不穷,已经成了万界主宰,除了擅长内斗外,也擅长覆灭其它种族,对天地万物的破坏更是不输之前的任何物种,甚至企图掌控天地,把持天道。 天道向来是喜爱弱小的,厌恶强大的。据说是天道运转需要生灵生死循环间的一种力量。但强大的生灵,不光不会死,还会寄生虫一样蚕食天地元气。 所以天道有规则,每当生灵吸收的天地元气到一个量时,就会引动灾劫。过了第十次灾劫,便是纯阳仙人。 纯阳仙人,又名天之大贼,被天道视为心腹大患。 在十次以前,天道会留下一丝生机,灾劫之下如果身死道消,之前吸收的元气偿还了天地,会留一丝真灵转世。 但从第十次开始,天道就已经是不死不休,只要不成就圣人,就会有无量劫数不期而至,威力递加,如果抵挡不住,也绝不会留得一丝真灵转世。 劫数之下,无处藏身。 自洪荒以来,有太多的大能者覆灭在百千万次灾劫之下。而成就圣人者,屈指可数。 据说有绝世猛人,渡过了十余万次灾劫的,修为比肩圣人,但最后一样在无尽劫数之下化为尘灰,再没留下一丝痕迹。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 现在修仙界的主流是快要面临第十次灾劫时,就会尸解转世。这些人会事先修习转世之术,以求能觉醒前世。 各种转世之术是无比珍贵的,都是各宗门不传之秘。 那嗜酒如命的红脸道人,据说便已转生了两次,得益于师门引接守护,每每都醒觉了前世记忆。现在这世的修为是九次灾劫,一副看淡生死,无欲无求,随时准备再活一次的模样。 转世重生有大恐怖。真灵有可能会沉沦在永恒的时光长河里,前世的记忆会沉落水底,永远迷失。 渡过的灾劫越多,修为越深厚,和越厉害的转世秘术,如果再加上宗门守望相助,转世时便越有希望不会迷失真灵。 但再自负的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得成圣人,更不愿意渡过第十次灾劫。 纯阳仙人! 林铁心里默默念道,眼前已是校场的大门。 “小侯爷!” 六个手持长枪,身披旧甲,面容沧桑的年迈老兵半跪行礼。 林铁知道眼前六人都是有旧伤在身,虽然是半跪下来,但手上的长枪犹自柱在地上,端的笔直。不禁心下一凛,忙下了马,手下虚扶,肃声道:“各位叔伯请起!”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严肃地说出来倒也憨态可掬。但众兵都是不敢轻视。 一老兵凑近跟前悄声道:“小侯爷,打猎?” 林铁轻轻点了点头,已有老兵领了进去。 军营校场女眷不能入内,两侍女只牵了小马到一旁料理。 沿着一条宽厚石块铺就的笔直大路直走。大路的一侧是军营,一侧是校场。那校场放眼望去,有三百多亩,分成了操练场、射箭场等数个区域。 走了十多步,老兵道:“这次李军头不能一起去了,我一大早就看见他出门取药了。” 林铁忙问:“怎么回事?” 老兵道:“小侯爷要劝劝他,早上会操时,被郑将军激了两句,比了石锁,闪了腰啦。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年纪了,郑将军虽然也是被妖族破了元气的,但毕竟年轻啊。” 林铁笑道:“是的,要比就比射箭。” 那老兵跟着笑了笑:“比射箭!有谁敢跟他比射箭!郑将军又不笨。”往身后大门处瞧了瞧,“小侯爷,这次用我的马好吗?昨晚洗擦了干净,又喂了几升黄豆,保证脚力足够!” 林铁见他期盼的模样,道:“好。” 老兵拔腿跑开,很快牵了匹又老又瘦的马过来。 这马有三米多高,骨架凸出,毛发稀疏,脖子处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黑杀神虽然比不得郑军头的宝马,但毕竟陪了我征战二十多年,也是能通人意的。”老兵甚是兴奋地搓手道,“这次是这畜生的福气!” “枪给我!” 林铁猛地往上一窜,已坐在马上,接过长枪,马已飞腾出去,每一个跳跃间都过十米远。 “黑杀神!这名字好!这马这枪,保准又猎几头飞虎兽回来!” 老兵裂嘴而笑,远远地看着黑色老马跑远。 校场前方远处,呼喝声震天,一大片兵卒正在操演军阵,能有一千多人,多是白发苍苍,老当益壮的模样,或是身有伤残的壮年。 队列前头一领军道:“大伙提起精神,莫要给小侯爷小瞧啦!” 轰然应诺声中,林铁已驱马跑到队伍前边。 “见过小侯爷!” 众兵同时举起长枪。 “众叔伯好!” 林铁左手举起长枪,右手一扯缰绳,黑马一个急刹,前脚腾空立了起来,一声嘶叫。 “轰轰轰!” 黑马前脚落下之前,林铁手执长枪猛划了三下,顿时空间都仿佛要被捅开,空气中的微尘燃烧起来,扬起一窜火星。 众兵只觉得耳膜刺痛,嗅到一阵硫磺铁锈味儿,都是张口结舌。 眼前这小孩儿脚及不到马蹬,短小的手指也只握住了长枪的一半。 说不出的诡异。 过了二个呼吸,有的人还处于呆滞当中,队伍里稀稀疏疏地说出了话。 “小侯爷天生神力,举世无敌。” “再过几年,怕是不输老侯爷了。” “现在老侯爷就有所有及了。” “天上的神仙也及不上我们的小侯爷!” “小侯爷果然神异。”那领军上前拱手道,“小侯爷,这次不用我的马了吗?”看了看黑瘦老马,“这次倒是给张大勇抢了先着。” 林铁故意翻了个白眼,道:“郑将军好威风啊,怎么不跟李伯伯比箭术?” “箭术!嘿嘿,有谁敢跟他比箭术的?小侯爷勿恼,大不了我等一下牵马可好?”郑将军陪了陪笑,见林铁还是一言不发,“不要叫什么郑将军,浑身怪不自在的,还是叫郑伯伯好不好?”他本是一副坚毅国字脸的半老男子,此刻脸上竟隐隐有畏怯之色。 林铁放缓脸色道:“哈哈,郑伯伯牵马,不怕又给我母亲知道么?” 几个老兵笑了起来,郑将军露出后怕神色:“这次谁敢告密,准打二十军棍。” 有老兵应道:“本来就没人告密,谁叫你那次牵马时给小侯爷的侍女看到了?” 郑将军懊恼道:“反正这次我要陪着去,抬抬猎物也好。” 顿时便有几个声音嚷了出来。 “每次你都去,我们倒是不服,要说抬猎物,我更有力气。” “我都有好多次没去了。” “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这次一定要去的!” “我也想去见识下小侯爷的箭法!” 郑将军眼见众人都叫了起来,笑骂道:“反了吗你们!前线退回来就不用讲规矩了吗?” “要出发了!”林铁道,“这次郑伯伯留下来烧水。” “哈哈!烧水!烧水!” “小侯爷发话了,记得多烧几锅水!” 不多时,众兵商量好后,分出二十多人换了平常衣裳,又给二十多个战马卸了披甲。一行人牵着马从侧门溜出。 镇南侯府邸座落在京城郊外,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两个小时,见到一个石牌写着龙尾镇,要穿过小镇,再走小半个小时,便是龙高山脉的外围。 圣明皇朝底气十足,并不禁武。亦不禁止民间持有各式武器。相反还极力鼓励、推广尚武之风。是以民风骁勇,胆怯之辈罕见。皇朝虽然宽待平民,但对王公贵族极严,林铁一行人离镇上的街口尚远,便都下了马,绝不敢闹市纵马的。 二十多匹马用缰绳连在一起,由一个老兵慢慢地牵着。其余人都跟着林铁远远地走在前边,林铁左右手各一个地球上绝对没有的奇异水果,不断啃咬。长枪已交给了身后一穿着灰色劲装的老兵。 一行人或持长枪,或执弓箭,却是毫不显眼。只见街道两侧,人来人往,却是近半数的人都带着形形式式的武器。有些老妪都是背着**,提着青菜的。这种**只要慢慢地上了发条,便足以威胁一个精壮大汉,却是弱小者的最爱。 有便装老兵在街边水果摊买了一袋黑色的奇怪水果,正要递一个给林铁。 只见前边一阵哗然,在一个挂着老张酒肆灰旧旗子门前,聚了一大群人。 林铁加快脚步走近,只见一个瘦小的驼背老汉端着**,对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锦衣男子:“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调戏小女,还敢反抗?还想逃跑?你是不想活了?”边上一个衣裳稍稍零乱的少女,脸上通红,手握菜刀,也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锦衣男子举着双手:“别!我只是喝多了。”身后几个家丁都是抱头蹲着,被义奋填膺的众人拿各式武器指着了全身。 锦衣男子突然看见林铁,快速道:“弟弟,不,世子!快救救我!我是三姨娘大子,二姨娘数次为难大妈,但都不关我们的事!”见林铁往后缩了缩,马上盯着后边的便服老兵道,“你们是寒铁骑退役下来的吧,救命!帮我报衙门也好啊,我不是重罪,顶多充军三年!” 林铁身旁一年迈老兵压低声音道:“毕竟也是侯爷血脉,动不动手?” 林铁哼了哼,脸有怒色,那老兵便不敢再问。 驼背老汉大声说道:“调戏女子,是顶多充军三年,但你调戏不成,动了武,我们打死也是没罪的!嘿嘿!以为我不懂律法么?” 锦衣男子眼见众人都逼近,急道:“我是镇南侯的儿子,你们不要杀我!” 谁知群情更加汹涌,众人纷纷喝道:“镇南侯的儿子便可以调戏民女么!”已有数样兵器或枪或剑往头上招呼,锦衣男子抱头挡住要害,手臂各处顿时开了几道口子。 林铁落井下石的道:“我便是镇南侯嫡子,我可以作证,府上并无此人。这人污我家名声,也是罪过不轻。” 顿时众人一拥而上,锦衣男子不断惨叫。 林铁挤过众人继续往前走去,眉飞色舞,哈哈两声,道:“好惨!好惨!” 年迈老兵跟在后面,忧心忡忡的道:“毕竟侯爷血脉,如果死了如何是好?” 林铁瞥了他一眼:“等下如果没死,你帮我杀死他。” “这如何使得!” 出了小镇,众人都上了马,一路飞驰。不久便到了龙高山脉下边的森林。 路口一株树木长着黑色的叶子,能有数百米高,阵风吹过,老叶刷刷地落下,林铁接着了一块,这叶片非常沉手,有点锈迹斑斑的,十分坚硬。 林铁两指挟着叶片,怔怔出神。 眼前山林树木苍苍,动不动就过百米高,而且其中的各种野兽,更是令人耳目一新,实在与地球出入极大。 他两指用力,叶片划过手掌,有鲜血渗出。 “寻木!树兄!” 心中默默念道,手指一弹,叶片啾地飞出。 众人已习惯他会呆上片刻的奇怪举动,直到他又纵马跑开,才又跟了上去。 “小侯爷,这铁锈树也不算太高,我征战边疆的时候,高得多的都看过呢,那才叫壮观。” 林铁听着身边一老兵说着,示意他递来了弓箭,手太短,用脚蹬开,整个人往向一仰,躺在马上,长箭已朝天射出。 这等射箭方式,众人也是见怪不怪。有人连声问道:“在那里?射到了哪里?” “东南边三公里处,是一只大肉鹿。射到了左眼。”林铁道。这大肉鹿与前世的梅花鹿有点类似,只是体型要大上一倍有余。 “厉害,厉害!” 那人纵马跑去。不多时,负着大肉鹿回来。 “果然是左眼,厉害!厉害!” “这等朝天放箭的技术神乎其技,如果说世上还有更厉害的,我等第一个不服。” 林铁得意洋洋的道:“你们都很诚实,说了实话。”其实他以脚开弓只是做做样子,主要是意念控箭,随心所欲。他又放开神念四处稍稍感应,便知近处已没什么能看得上眼的猎物,指着远处山脉说道,“好,这次我们上山。” 年迈老兵犹豫道:“龙高山脉是皇室猎场,我们去似乎是不合适?” 林铁马上接口道:“好,我派你回去把那三夫人的大儿子宰了。” 年迈老兵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我当时是不在场的。到时侯爷如果问起,我们都可以证明是不在现场的。” 众人齐声称是。 林铁道:“那我派你去把二夫人宰了。” “我等怎能涉及内宅争斗,毕竟是侯爷二妻。再说你又怎么可能怕她?又那里用得上我们了?”年迈老兵叫苦,“我还是陪你上山,只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众人都道:“有小侯爷在,出事也不怕。” 一行人沿着山下官道直上,不久见对面山坡平地处一片雄伟建筑。 林铁遥遥一指:“好,我们便去那里稍微休息一下。” 年迈老兵连道:“这如何使得,那里是皇室别院。” 林铁道:“说不定是空着呢?我估计一年也没几天皇帝老儿会在那里。” 年迈老兵叫苦连天:“怎么会空着呢,任何时候都有宫女和守卫的。不是奉旨前往,视同造反的。” 林铁道:“哦?那我带你们造反呢?你们跟随不跟随?” 众人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有人道:“如果小侯爷有这个志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个要从长计议吧?我估计侯爷肯定不会同意。” 林铁看着众人都在低头考虑的模样,笑骂:“你们的脑子呢?真跟着一个六岁小朋友造反?”指了指身后山头,“我看见啦,那里有一个奇怪野兽,速度好快,我们近点再射。” 年迈老兵松了口气,只觉得离这皇室别院越远越好,忙道:“是极,是极,我们快走,莫要给那奇怪野兽跑了。” 林铁看了他一眼,道:“不造反也无所谓,回头你要帮我把二夫人宰了。” ”求你快别乱说。“年迈老兵丧哭着脸,”我听你的还不行么?“ 林铁哈哈两声,又感应了一下,奇怪道:“怎么这么快?来不及了。”蹬箭射出。 前边隔着一个山头的丛林里,一个白色骏马模样的野兽正在一边随意散步,一边吃草。每步都是闪出百来米远。它头顶生有一对白玉长角,前肢上方,半合半垂着两个白色长翅。 那马突然竖起耳朵,双翅展开,轰的一声已挤破了空气,一闪间不知去向。 “唰!” 长箭斜斜地插在原地,没入了大半。 “咦,这么快?这是什么野兽?”林铁吃了一惊,他每每发箭都是辅以神魂的念力控着射出,速度不说快如闪电也相去不远了。如果以神魂握着长箭飞出当然威力大得多,但身体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身边的人肯定会发现他身体有异。 他再感应一下,便知这野兽刚才一闪间已翻过了三个山头,此刻正休闲地摇着尾巴,吃草。 “敢小看我。” 他这次聚精会神地发了一箭。 众人见得长箭呼啸地上了云端,划了一个抛物线,又呼啸地下去,速度不断加快,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隆隆作响。 “嘘,中了。” 林铁神念稍一感应,便收了回来。这一箭除了神魂没有离体外,已是用了全力。 “在哪里?这次射到了哪只眼睛?”又有老兵问道。 “这么快,怎么射得到眼睛?从肚子射过,钉在地上了。”林铁长长地舒了口气,“隔着三个山头呢,慢慢过去吧,这一箭耗了我好多精力。我们来打猎快三年了吧,都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野兽,会飞的马,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驱马沿着山路慢慢走去,年迈老兵道:“会飞的马?不会是齐云国的天马吧?传说天马行空,一息千里。” “齐云国?” 年迈老兵说道:“齐云国在我们圣明皇朝属国中算是前三的了,据传那国的南边沿海,有一片山脉是在云朵之上的,那云负着山脉随风而走,那天马便生活在这山脉之上。” “怎么可能?”林铁失笑道,“你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我可是六岁了!” “是真的,我当时跟随侯爷出使过齐云……”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山林震动,马蹄隆隆,一队披着黄金铠甲的骑兵飞快接近。 “糟了,快放下兵器。”年迈老兵低声道。 “是御林军。” “是么,这么说皇帝老儿就在近侧了?我都还没见过呢,哎,你们怎么都低着头,等一下怎么看得到?” 说话间,马蹄声停,骑兵队伍已到了众人跟前三十步处。当先一金甲将军扯住了缰绳,沉声道:“你等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老兵们都垂下了兵器,年迈老兵拱手道:“我等是寒铁骑退役下来的,带着镇南侯嫡子打猎,迷路至此。” “原来是寒铁骑!”那将军目光飞快地在众人制式长枪、老马掠过,手执长戟朝后方一拱手,“圣上口旨:是那个壮士发箭如流星飞坠的?如此神异人物,朕不忍见之在野,速随御林儿郎上前听封。” 他朗声说完,又微微一笑:“虽然射死了齐云国进贡的天马,但放心,是好事。圣上没有生气。”朝后肃容拱手,“圣上金口:失一畜生而得一猛将乎,朕心甚喜。”又在年迈老兵身上瞧过,“你年事已高,又是退役回来的,等下可讨个别的封赏。”扯过了马头,“走!走!随我面圣。” “等等。”年迈老兵道,“刚才射箭的是他。”指了指林铁。 “什么?” 骑兵队伍每人瞪大眼睛看着林铁。 金甲将军也是面色古怪地望了林铁一眼,又望了望众人。 “念在你们是寒铁骑退役的,我就再提醒一句,确定是这小孩子?”金甲将军道,“在我面前乱说不打紧,等一下在圣上面前,嘿嘿。” 年迈老兵道:“我等不敢欺君,确实是他。” “的确是他。”众人齐声道。 第五章百家 林铁跟着那骑兵队伍过了数个山头,过得了十数道警戒守卫,忽听得前边喊杀声大起。 “听到了吗?”林铁问。 “什么?”那金甲将军问道。 “你没听到么?前边在好似在打仗呢。” “这怎么可能?” “你可能要翻上这山头才听得见,不过到时也看得到了。骗你是小狗。”林铁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对方。 “这怎么可能!”那金甲将军本是不信,但还是催马狂奔。 那骑兵队伍刹时轰隆隆地沿着官道直上。 “哎,等等,给我一个弓箭,我帮得上忙的。”林铁跟了上去。 上了山顶,金甲将军面色狂变。 只见前边山下平地处,数处营寨已开始燃烧起来,一口吐烈火的大蛇,有十多丈长,正在大肆呈凶,试图往后方正中挂着龙旗的大营游去。四周兵卒如潮般涌上,前仆后继。 那龙旗大营,却是丝毫不乱,前面数十排将士,正严阵以待。 林铁忙道:“是野兽,打猎我最在行。弓箭给我。” “小孩子,你原路返回吧。” 金甲将军高喊一声,不再看林铁一眼,带着骑兵队伍冲了下去。 林铁忙驱马跟上。 金甲将军回头望了一眼。 “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看你等一下肯定要死,我就可以拾你的弓箭和长戟。” 那金甲将军没办法,一把扯下了挂在马鞍边下的长弓,往后一丢。 林铁接过了弓,望着众人轰然冲刺,道:“等等,你弓给我,箭又不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跳下了马,折了一根树枝,刚要搭在弓上,望了望四向,见没人关注自己,随手把树枝往头上一抛。 那树枝刹时不见,下一瞬间已插在大蛇左眼。 大蛇吃痛,也顾不上喷火,翻滚了几圈。 “左工右口。” 林铁又把树枝一抛。 大蛇右眼也插上了树枝,一声怪叫,响彻云霄,无头苍蝇般乱窜。 前边骑兵队伍石化般停住,众人都回过了头。 林铁上了马,拉扯缰绳,慢慢地踱了上去。 “厉不厉害,就问你厉不厉害。” 金甲将军嘴巴生锈似的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谁叫我射箭时你没有回头看。”林铁道,“你还没说呢,我厉不厉害?” “厉害。不愧是镇南侯世子,不过我估计镇南侯也没有这等本事。”金甲将军向林铁出示了喉咙深处的扁桃体。 “那你服吗?” “服。” “哈哈,看得出你是诚实人,你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林铁又逗了对方几句,不消片刻,下边那大蛇失了视力,已被剌死。 金甲将军恭恭敬敬地带着林铁,往龙旗大营走去。 在大营外等了一下,便听得一个声音道:“宣镇南侯世子见驾。” 营外守卫中分出了两人,撩起黄布,领了林铁进去,金甲将军落了二步,也跟了入去。 大营内宽阔明亮,居中位置端坐着一头戴冕旒的中年男子,正甚是满意地望着自己,微微点头。那冕旒垂有十二排玉珠,隐隐地分作了几样颜色,暗涩无光。 下首两侧各一列矮案,堆有古鼎,盛着美酒肉食,也是端端地跪坐着各种人物,左侧的是青衫或灰袍的文人服饰,右侧的是披甲将士。 一眼扫去,却是没有太监,显是与前世的有关记忆中的历史出入极大。 林铁甫一入内,众人都是盯着他,隐隐有审视之意。 落针可闻。 林铁抬起眼皮左右两侧各扫一眼,与各种目光稍稍一触,上前数步,拱手道:“见过陛下。人族万岁,万万岁!” 林铁知道眼前的便是当今天子徐启,圣明始祖的第二十一代子孙,在位已经一千余年,这一切都是书上有记载的。 朱启左侧一个垂垂老者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对着林铁照来,有微弱白光流出。 “田七。” 林铁摆了个造型,抬手作剪刀状,露出了个稍显僵硬的笑容。 那老者本来是阴恻恻不怀好意的模样,对着铜镜端详了一阵,脸上凝在一堆的皱纹便松弛下来,像花儿一般绽放。 “果然是我人族的好孩儿。” 说着已把铜镜放回怀内。 “好。果然将门虎子,天生神异。”朱启又是满意点头,“这次你救驾有功,要何封赏?” “陛下身边能人众多,小子不动手,吾皇也是无忧的。” 朱启微微点头道:“是的,只是可惜折损了好多将士。” 右侧一将领拱手道:“陛下何必过于慈悲,兵卒不见血,如何称为军人。” 林铁正色道:“为皇室战死,当然有所遗憾。为人族战死,死而无憾。” 他这么说,众人也是默然无声,并没有人出言发对,仿佛理所当然一般,朱启也是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始皇帝为人族死战,斩杀了众多妖族高层,才有如今的人族辉煌,那妖族视朕为死敌也是当然之理。每每骚扰于朕,也只是徒劳挣扎。” “赐酒。” “小子年方六岁,不能喝酒。给个马奶如何?”林铁道,见众人愕然地望着自己,不禁解释,“不是不能喝酒。实在是如果喝酒了,回头母亲闻到酒味……” 多数人都失声笑出。有人道:“闻到酒味,是不是就要打你屁股?” 林铁面色不愉,望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胖子,身着青衫的文人模样,正要开口问明对方的身份。 已有随者说道:“禀陛下,这次狩猎没有带马奶。” “稍后回宫,自会赐下马奶。”朱启面容端正,目不斜视,但冕旒垂下着微微晃动的玉珠已出卖了他,“这次你救驾有功,封你为镇南将军如何?” “不要,不要。”林铁摇头。 “倒是朕想错了。你是镇南侯世子,以后自然也会是镇南侯。自不会在意这镇南将军之位。朕便封你为定远将军如何?许你以后立下战功,便封你为定远侯,如何?” “不要,不要。” “须知一门双侯可以难得殊荣。再说自己打拼出来的,是世袭的难以相比。你再考虑一下?” “不考虑,不考虑。” “这倒是奇了,难道你要好多好多的马奶?”朱启用手比划了一下。 林铁黑着脸道:“小子自幼爱读书。听闻皇宫内有好多书,希望能够增长见识。” “这个容易。”朱启哈哈笑道,“皇室诸多藏书,朕许你可以任意取阅,这样吧,你成年之前,朕许你皇宫之内,随意进出。” 林铁喜形于色的道:“多谢陛下!” …… 傍晚,林铁与众老兵在军营处煮了野兽,吃饱喝足之后,骑着那小马慢吞吞地踱向听雨阁。 好远便见母亲在院外的凉亭处等着,满脸焦急之色。她轻轻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抱下了马:“好娃儿,可苦着你啦,你自幼就身体不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去校场那里学什么骑术箭术呢。”仔细地把林铁全身上下察看一翻。 不待林铁开口,母亲又道:“也是奇怪得紧,刚刚不久之前,陛下御赐了诸多之奶,有十数样之多,有什么马奶,牛奶,飞虎奶,肉鹿奶……” “这真是奇怪得紧。”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脸,啧啧称奇,“好娃儿,陛下还下了旨,封你为太子伴读。以后你就要经常皇宫出入啦。另外,你父亲总算回信啦,给你起名叫林铁,怎么样,你喜欢吗?我们家寒铁骑的铁。” 林铁一言不发的乖宝宝形象,听得母亲不停的在自己耳边说话。 “你父亲知道你喜爱骑术箭术非常高兴,说回来了要考考你。” “好娃儿,饿着了吧,快把陛下赐马奶拿过来。” …… 清晨,皇家书院,顶层,皇家秘藏。 林铁翻动眼前一堆书籍和杂物,甚至一个键盘! “诸子百家,墨家坐大,我还可以理解,但这键盘是什么鬼!” 林铁失心疯地喃喃低语,他双手放在键盘中央,啪啪有声,左手拇指快速弹了几下长长的空格键,右手小指又快速按动回车键。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他双眼茫然四顾。 “电脑呢?我要吃鸡!我要两局王者!我要十局魔兽三!” “难道是梦?不然怎么解释?” “六千年前,诸子百家从天而降,多有传承?” “十年前,新魔入侵!” “新魔!乃是魔中之魔!其他魔道或者妖怪与之相比,简直是吃素的肉鹿一般善良无害!” “而且新魔的修炼体系不为人知,无法理解!他们追求的乃是科技大道!他们的法宝多是长状格子,稍按几下,立即有毁天灭地的莫大威能!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赤地千里!” “曾有转世重修了十一次的大能者侥幸从他们名为实验室的密闭空间逃脱,当中残忍之处不为人道,以至每每恶梦惊魂!” “据传他们的巢穴是在天外天名为地球的地方,有可靠情报称,他们一路下来已不知侵占多少世界,无论人鬼神,概莫能外。” 林铁失魂落魄,将各种秘籍从书架上拖下,不停翻动,丢了一地。 “如果那陷仙剑是在秦时来的地球,必然留有世界通道,那诸子百家来到这个世界,倒也说得通,我还说怎么这个世界隐隐有秦朝风格。” “但这新兴之魔,魔中之魔怎么回事?这毛笔描绘出的图案,跟科幻电影上的星际舰队倒有几分相似,难道我地球人的科技这般了得,短短时日就经历了多次工业革命科技爆炸,来到了这仙女星系?对了!也不一定是短短时日,难道我在那不可名状的黑暗空间里度过了好几千年?” 正胡思乱想间,似有一女音轻轻呼唤,转身一看,身侧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宫女,端着茶,低着头,嘴巴微微张合。 林铁凝了凝神,才听到宫女软软的声音。 “公子如此聚神读书,莫怪奴家打扰,奴家见公子细读好些时辰,而这雾岭清茶最是解乏。” 那宫女一说,林铁只觉得又饿又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公子若要用膳,就呼唤奴家。” 宫女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林铁望着宫女高挑瘦弱的背影,便似春天柳枝一样摇动,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对方虽然低着头,但眼珠偷偷地似雷达一样转动,直似把自己全身扫描了多遍。 摇了摇头,不作多想,又把还未看过的书籍搬了下来。 不多时,脚步声,又有一圆脸宫女快步走来,只见她定定地望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小孩……咯咯,小公子,羊奶,羊奶!”一手掩住嘴角,一手把杯子递来。 林铁面无表情地接过杯子,圆脸宫女已顾不上行礼,双手提起裙子,一蹦一跳地走了。 反正是饿了。 林铁望着对方似小鹿一样消失,把羊奶一饮而尽。 刚放下杯子,又有宫女走来,似前世初中女生的年纪,只见她直接把杯子放在案上,盯着自己看了一眼。 “小弟弟,记得喝奶哦。” 不待自己说话,已转身走出,走得几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林铁神魂一跃,已跟了过去。外面已近黄昏天色,花园的亭子里,聚有一群宫女,年龄十岁出头到近三十岁都有,能有二十多个,便似一群燕子,吱吱喳喳。 那刚行出的宫女离亭子尚远,已有多个宫女迎了上去,都问,怎么样怎么样? 那宫女道:“还吃奶呢!我怎么知道!” 圆脸宫女咯咯笑道:“这下信了吧,我就说还吃奶!大姐姐逗我们呢!不信的还可以去看看!” 高挑宫女只道:“我怎么骗你们啦,小小年纪就这般了得,一箭就射杀了蛟龙,长大了肯定是个英俊的大英雄,妹妹们可不要错过。” “但到底是还吃奶好不好!”圆脸宫女苦恼道,“父皇也是胡闹,还说什么只要是未婚公主,看中了都可促成婚事,双方但凡有一方不愿意,赐婚也是没用的,毕竟父皇第二大,法律第一大。” “妹妹们个个美艳绝伦,只要愿意,那小弟弟哪有不肯的道理,姐姐就让给你们啦。” 见到她们闹作一团,林铁心意一动,神魂已回归了身体。 皇帝第二,律法第一,这个世界倒是有趣。难道是受了墨家兼爱平等的影响? 诸子百家,墨家坐大?林铁无不期待地想。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