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这个人莫得灵魂》 第一章肖国师,你听我狡辩 太阳还未升起, 东魏国的一众大臣已然上早朝。 金銮殿内,龙椅上,一个青年男子身着五爪金龙袍,面容俊朗,双鬓青中带白。 此时,他目中精芒微露,眉头深锁。 …… “陛下,近来,鬼族又北上侵袭南渊城。城门险些被破,我方将士损失惨重。” “粮草军饷等可够?” “勉强支撑半月开销。” “坐镇边关的图庐仙人呢?” “图庐仙人遇袭,因仙体损伤过重,已陷入沉睡。” “呐,南渊城岂不岌岌可危?” “不,陛下,现在还有图庐仙人的大弟子司长风倾力死守,他同样是仙境修士,只是……” “只是什么?!” “司长风也才刚进仙境不久,守卫南渊城,恐难照顾周全。” …… 皇帝邵纯元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说道:“立刻向盘云仙宫,以及周边盟国请求支援。” “是。” …… 一方退下,大太监吴朴站了出来,细声细气道:“陛下,大周国国师求见。” “诏他进来。” “诺。” “传大周国国师肖洞春觐见~” “传大周国国师肖洞春……” “传大周国国师……” 从殿内到殿外,讯息一级一级地往外传。 没过一会儿,大周国国师肖洞春随小太监进了金銮殿。 酒糟鼻子,眯眯眼,头发花白,身材矮胖似地瓜。 这是邵纯元对肖洞春的第一印象。 虽不喜,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邵纯元并未显露半分不悦。 “老朽肖洞春,参见陛下。” 肖洞春姿态傲然,只微微作揖,行的是平辈之礼,并未跪安。 邵纯元眉梢微挑,不动声色。 一旁的吴朴一看,顿时大怒:“大胆,见了国君还不跪下!” “还望陛下恕罪。实在是天道无常,老朽的膝盖前些天染了寒邪,经不起折腾。” 肖洞春举止有礼地抱拳答复道。 “无妨,赐座。”邵纯元并未在意肖洞春的蹩脚理由。 “谢陛下。” “久闻大周国师之名,人称陆上半仙。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此番来访,不知国师有何要事?” 肖洞春略作沉吟,开口道:“老朽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屏退众位王公大臣。” “准!” 邵纯元没有半点犹豫。 眼见大臣们都走光了,肖洞春这才开口:“陛下,三个月后,盘云仙宫将开启新一届入门弟子考核。老朽恳求陛下,匀三个名额给大周。兑换条件由你提,只要不过分,我们都答应,我全权负责。” 说着,肖洞春从袖中拿出一方玉玺,以示所言非虚。 那是大周皇室的传国玉玺,谁执掌,谁就可以暂代皇帝职权。 邵纯元有些讶然, “只是一个入门弟子考核而已,大周竟如此重视,是何原因?” “恕老朽无可奉告。” “好,我答应你。” “谢陛下恩典。” “别急着谢我,我的条件有些苛刻。”邵纯元竖起食中二指,默默无言。 肖洞春心中一沉,说道:“请陛下直言。” “我要大周东疆二城。” “哪二城?”肖洞春咬咬牙,问道。 “上元,谷里。” “不行!” 邵纯元话音刚落,肖洞春便脱口而出,断然否决。 “不行的话,就算了。”邵纯元飘飘然地一语带过,仿佛吃准了肖洞春会答应。 …… 二人之间陷入沉默,算盘在各自的心里打得噼啪响。 “上元城是大周灵石开采的重地,全国十分之六的灵石都取自上元。谷里是大周的粮食之都,全国十分之五的粮食都产自那里。这邵狗是想抽离大周根基!” 肖洞春暗忖,他何尝看不出邵纯元所想,这是阳谋! 可有求于人,不得不屈居人下。 片刻,肖洞春经过天人交战,还是松了口:“只许上元,而且只租不送,为期百年。期间,大周要派人监管,以防不测。” “好!国师就是国师,快人快语。朕依你所言,匀你三个名额。” 邵纯元笑得乐开怀,肖洞春则是皮笑肉不笑,二人心知肚明,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是灵契,还请陛下签上名讳。” 一张如纸页的繁密道纹从肖洞春的大袖中飞出,悬浮半空,散发微弱金光。 说实话,肖洞春心头在滴血,但是为了夺宝,才出此下策。 …… 数十年前,盘云仙宫的长老整理古卷时,得知自家地盘上疑似埋藏有上古遗器。 当时消息一出,立刻被封锁,归为绝密。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周皇族不知用何手段得知此消息。 为了不惊动他人,大周皇族派国师肖洞春悄悄前往东魏,换取名额,企图打入盘云仙宫…… 世人皆知当今有仙门,可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上古有神族。 上古遗器就是上古神族的兵器! 几十万年前,盘古众神引爆了一场战争,起因已无处可查。 战火波及整个世界,打得天崩地裂,星河破碎。 众多强大种族泯灭,连众神都纷纷陨落,人族在当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弱小族群。 那个时代被称作黄昏纪元! 众神陨落就是世界的黄昏,“蒙昧与黑暗”在那之后笼罩世界很久很久…… 众多高等文明急剧衰退,几乎是苟延残喘。 很多弱小文明只留下了遗迹。 直到一万年前,残存的人类异军突起,占据世界主流,文明的发展重新走上正轨。 …… 灵契一出,邵纯元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只见指尖冒出莹莹白光,三撇五捺,邵纯元的名字就写成,飞入灵契中。 灵契在半空一震,从中透出邵纯元的灵力气息。这就表示契约已成。 看到肖洞春收回灵契,邵纯元灵机一动,问道:“国师此番前来,除名额一事外,可还有他事?” “没有。陛下宅心仁厚,莫非是想请老朽进午膳?” “额……哈哈哈,这也未尝不可。”邵纯元脸上挂起一丝尴尬的笑容,他何尝不知肖洞春在暗讽他腹黑吝啬,连几个名额都扣得死死的。 “肖国师,今日你亲自前来,朕确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说无妨。” 收回灵契,肖洞春看着邵纯元,眼中满是诚恳,可心底却在想:“任你求我什么,老子一概不答应……我大周的上元城啊,就要拱手让人了……” 一股悲怆之意,从肖洞春的心底油然而生。 “大周素有东胜之珠的美誉,商业气息浓郁。数千年来,经商之道,全国盛行。可朕知道,维护贵国商业和平的力量,是贵国的百万浴血龙骑。” “陛下是想说什么?” 肖洞春忍不住眯了眯眼。前面的屁话,他左耳进,右耳出,重点在最后面。 ……无数辱骂之词在心中蓄势待发。 “咳咳,朕欲从贵国借调几万浴血……” “不,这事儿没得商量。” “肖国师别急,朕有厚礼相送,事成之后,保证完璧归赵。他们不会少一根手指头。” “你他娘的……陛下,这事儿老朽做不了主。” 一口虎狼之词只蹦出四个字,肖洞春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了下来,维持了一国之师的气度。 “一方传国玉玺在手,何有无权之理?” 邵纯元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子,像个猥琐大叔哄骗小女孩儿一样。 “陛下,要是没什么事,老朽先行告辞。名额的相关事宜,会由大周宣礼部前来接洽。” “别别别,肖国师请留步!” 邵纯元顾不上形象,“噔噔噔”跑下朝堂御台,拉住肖国师的大袖。 “呲啦——” 拼接袖从缝合处断了! 邵纯元傻眼了,“这袖子怎么这么不结实,哪家绣坊绣的!” 肖洞春也是一愣,回头看了看肩头袖口,又瞥了暼邵纯元,眼神极其古怪。 现场有些尴尬…… “陛下,没想到你还有龙阳之好。” 肖洞春恶心地啐道,一把从断袖中抽出手臂,使劲儿地甩了甩,好似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不!不是这样的!肖国师请听朕解释!” “告辞!” 抱拳作揖,肖洞春直接飞出金銮殿,消失于天际。 邵纯元脸色很是精彩,事情就发生得很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丢掉那截锦袖,邵纯元想到肖洞春那副丑鬼模样,又联系到这半截锦袖,顿时恶心干呕,好像吃了几斤大便似的。 哎,这就是生活,充满意外。 “锦衣卫!”邵纯元向门外大喊。 “怎么了,陛下!” 一队锦衣卫火速冲进金銮殿,将邵纯元守卫在中央。 “额……不是有刺客袭击朕,都把长矛放下。” “那陛下有何吩咐,末将定当竭力完成。”带头的锦衣卫大哥猛然单膝下跪,抱拳颔首。 “定当竭力完成!” 带头大哥都下跪了,小弟们自然没有站着的份儿,纷纷效仿,怒声齐喝。 “好,非常好。刚才是朕叫错了人,本想叫吴朴前来。可无心之举,却窥见尔等耿耿忠心,朕很是欢心啊。好啦,都下去吧。” “诺。” “等等,把这个带下去扔掉。” “……诺。” 锦衣卫带头大哥看到地上半截锦袖,也是一愣。 带队走出金銮殿,寻一处丢掉锦袖。 这时,锦衣卫带头大哥的亲信上前,小声谗媚道:“大哥,这陛下是不是有龙……” “嘘……” 锦衣卫带头大哥一个爆栗敲在小弟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皇家之事,莫要非议。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诺!” 待小弟离开,锦衣卫的带头大哥却捏起了下巴,暗自揣测:“莫非是真的?” …… 第二章楚南的糟糕百日宴 “肃亲王,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藩国公里边儿请!” “肃亲王,贵府喜得贵子,可喜可贺啊!哈哈哈!” “礼部尚书说的是,里边儿请!” “各位里边儿请。” …… 在朝堂上八面玲珑的肃亲王正在自家门口喜迎宾客。 一时间,肃亲王府门前,门庭若市,车马云集,锣鼓喧天。 各路达官贵人纷至沓来。 …… 外人可能有所不知,今日之宴,是肃亲王的二儿子楚南的百日宴。 如此隆重,一是因为肃亲王位高权重,结交甚多;二是因为这是肃亲王的第一个嫡子。 肃亲王有三位夫人,庶出子嗣数个,有男有女。 可偏偏大夫人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对王侯之家来说,是大不利。 旁人在旁撺掇,让肃亲王换个正室,可肃亲王说什么都不肯。 也许是上天垂怜,肃亲王府终于降生了第一个嫡子。 这如何不让肃亲王欣喜若狂? 遂此,楚南的百日宴大办特办,满朝文武,能请的都请来了。 …… “铛~铛~铛~” 突然,肃亲王府门前的大街上,从远方走来一支队伍,队伍前面有鸣锣开道。 众人惊异,纷纷猜测是哪位大人物驾到。 等队伍中央的轿子停靠在肃清王府门前,一个身影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吴公公。” “这吴朴可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儿……” “肃亲王的二儿子庆生,这皇帝怎么说也得表示一下,正常。” “也对。” …… 肃亲王府门前,达官显贵站立在侧,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肃亲王接旨~” “本王不知吴公公大驾光临鄙府,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肃亲王走上前,客套地说道。 “咯咯咯,肃亲王,恭喜贺喜~我们之间就不用说场面话了,接旨吧。” 吴朴掐着声线,像只老母鸡一样,笑着说道,一边展开手中的圣旨。 见圣旨如见圣上,众人皆伏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肃亲王常年为东魏社稷之开拓殚精竭虑,可谓功勋卓著。今逢肃亲王嫡子百日宴,遂赐此子丹书铁卷一卷,黄金千两,白银千两,绫罗绸缎各五百匹,上等好马一百匹。咸使闻之,钦此~” “本王替小儿,谢过皇上。” “起来吧,肃亲王,你与当今皇上本是兄弟。之前皇上听说自己有了个二侄子,很是高兴啊。这不,皇上不方便出面,就派我前来道贺了,你懂得~” “哈哈哈,谢过吴公公,吴公公辛苦了,里边儿请。”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回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吴公公太客气,又让你破费。” “哪里哪里,小意思。” 肃亲王嘴上谦让,手却非常老实,双手接过吴朴的锦囊,也没看,直接揣入了怀里。 “恕本王不能远送,吴公公慢走。” “起轿~”随着轿夫一声吆喝,吴朴的队伍又鸣锣开道,打道回宫了。 “好家伙,丹书铁券啊!” “啧啧啧,这肃亲王府果然势大,当今皇上都给面子。” “废话。” “关键,丹书铁券可是个好东西,必要时候,可保人一命。” “谁说不是呢,以后得多巴结巴结肃亲王了。” “切,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 …… 目送着吴朴的队伍离开,众人又是一番热议。 当然,今天的主角可是肃亲王的小儿子楚南。刚刚的领旨只是一个小插曲,现场又恢复了热闹。 “老爷,时辰到了,开宴吧。我让后厨丫鬟们上菜了,可好?” “好,开宴吧。” 与肃亲王说话者,是个老头,满脸皱纹,须发皆白,双目浑浊。 此人是肃亲王府的老仆人万福。从肃亲王的父亲那一辈开始,万福就在家侍奉了。 可以说肃亲王楚天云是万福看着长大,看着走向权力高位的。 因此楚天云一直对万福很敬重。 …… 宴会地点在肃亲王府的前院, 这里有数十丈方圆,摆个几十上百桌绰绰有余。 待所有人坐定,楚天云携大夫人楚林清怡走上高台,一同致谢。 这个时候,楚林清怡的怀里还抱着楚南。 只听楚天云朗声念道: “今日高朋满座,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小儿楚九河的百日宴。本王甚是高兴。鄙府备浊酒数杯,小菜几碟,请大家务必开怀食饮。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见谅。” “肃亲王太客气了。看令郎的面相,日后肯定不是池中物啊。” 藩国公在台下捧场,众人也是一阵附和,场面很是欢喜热闹。 “多谢藩国公赞誉,也承诸位吉言,小儿日后不管走哪条营生,还请诸位多多照拂。” …… 客套之后,便是推杯换盏,主宾欢愉。 楚林清怡也早早地带儿子回房休息了。 宴会过半,肃亲王府的上空突然天色大变。 红尘黄绿青蓝紫,像彩灯一样跑马而过。 这一异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天。 此刻,天色还在变化,所有的色彩逐渐沉降,最后汇聚到了一起,在肃亲王府上空形成了一朵七彩莲花。 天边,一团洁白的云朵飞来, 转瞬间,云朵就在莲花中央凝成一个青衣道姑,其眉心一点朱红,手持一把拂尘。 模样清尘脱俗,有别于世人。 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自然知道这等神通定是修行者,而且是修为高深的那种。 众人纷纷匍匐跪拜,口中直呼仙姑。 楚天云身为肃亲王府主人,倒没自乱阵脚。 他深深地抱拳鞠了一躬,行了大礼。 然后抬头朗声道:“有仙姑造访,实乃我等凡夫俗子之幸。不知仙姑意欲何为?若有用得着楚某的地方,还请明示。” 青衣女子并未理睬楚天云,想必是不屑与凡人交流……情况应该类似于人和猴子。 她凭空变出一本黑色卷簿,一支玉笔。 手持玉笔,翻开黑色卷薄,在上面写画什么。 写完之后,只见黑色卷薄上飘起一串墨金符文,然后“咻”地一声尖啸,飞向高空,转眼就消失了。 此时,肃清王府的院子里,众人已经站了起来,大家都看向高空。 冥冥之中,大家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 不过数息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风儿也停止了吹拂,万物喑哑。 就在大家明显感到呼吸困难时,如同大坝开闸放水,猛烈的风席卷而来,厚重乌黑的浓云汇聚而来。天雷滚滚,穿梭云间。 “引渡天官!” 就在这时,只听青衣道姑娇声大喝,天空中的墨汁重云开始以青衣道姑为轴心旋转,逐渐形成了一个百丈大小的漩涡,通向苍穹。 漩涡深处,浓云中,一个黑色环状金属物竖着缓缓沉降下来,探出漩涡,大如房屋。 众人惊疑,无人知晓这是何物。天上的青衣女子倒是一脸稀松平常。 黑色环状金属物还在继续往下沉。 令人意外的是,此物不止一个,还缓缓相扣,向两边高空延伸,插入墨汁云海。 这时,肃清王府的众人才明白,这就是一条锁链! 只是……其体积,用庞大来形容毫不为过。 一条锁链就如此庞大,那锁链捆绑的又会是什么呢?无法想象。 不一会儿,漩涡中冲出八条长千丈,宽数丈的黑色锁链。 八条锁链分管八方,笔直地插入云海,汇聚于漩涡,来源于漩涡深处。 锁链在微微颤动,发出哗哗哗的响声。 只见,一颗硕大的头颅慢慢从漩涡中探了出来,似是活物,张着嘴巴在无声地嘶吼。 一张脸,大到能在上面踢蹴鞠。 眼睛大如马车车轮,没有瞳孔眼白,只有两束白光从眼窟窿中射出,像两盏探照灯。 嘴巴大得能一口吃下一头牛。 耳朵,眼角,鼻孔,嘴角,这几个地方都有干涸的灰紫色血迹。 皮肤呈灰白色,面部有不少地方皮肉溃烂,能看到森森白骨。 头颅的眉心处还有一道灰紫印记,吞吐着闪电。 这简直就是一尊魔神的头颅! 此时,肃亲王府的院子里,众人已经吓坏了。 这种场景,前所未见,部分人已晕厥过去。 头颅之下,脖子,双臂,躯干缓缓探出漩涡。 这个魔神一般的巨人,仅半身之躯就有一条小山脉大,充斥了整个天空。 脖颈,胸腹,手臂,所见之处,陈旧的疤痕、血液干涸而未愈的伤口满布。 很难想象这个巨人受到了多少折磨。 也不知他现在的状态是死是活…… 八条锁链无秩序的捆绑在巨人身上,限制着他的行动,但巨人还在无力地挣扎着。 “天官赐福!” 青衣道姑又是一声娇声大喝。 巨人身躯一颤,其眉心那道灰紫印记大亮,一道灰紫色光华从中飞出,像一团液体,在空中悬浮。 灰紫色光华飞出后,巨人眼中的白光都黯淡几分,脸上表情也有几分痛苦,胸膛上自行皲裂出几道新鲜的伤痕。 只是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 伸出纤纤玉手牵引那道光华,青衣道姑引导光华飞落下来。 七彩莲花这时光彩大盛,开始吸收那道光华。 而灰紫色光华开始本能地挣扎,试图往巨人方向逃逸,似有灵智。 没一会儿,光华殆尽,七彩莲花的光彩一阵变幻。 青衣女子见状,向肃亲王府后院的方向伸手一招,一个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便徐徐飞来。 这时候,之前还算镇静的楚天云慌了, “仙姑,楚某做错了什么,请责罚楚某。犬子还是个婴儿,他没有错!” “天云!天云!救孩子,救孩子!” “夫人!” 声音由远及近,楚林清怡头发散乱,跌跌撞撞地从后院赶来。 “噗通”一声,楚林清怡就跪在了前院青石地板上,双手合十,乞求道:“仙姑,楚家做错了什么,我和我夫君一力承担,要杀要剐随您便。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求求您放过他!” 第三章喔嚯,完犊子了 “仙姑,我求求您!别杀我孩子,我就一个儿子啊!” “我楚天云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仙姑放过我家孩儿。” …… 地面上,肃亲王夫妇还在喋喋不休地哭诉恳求。 周边的王公贵族也纷纷向天再要五百……不,向天发出呐喊——“请仙姑手下留情啊!” 然而,青衣道姑并不买账。 接住翩翩飘来的楚南,那个刚刚一百天的小朋友,青衣道姑目露审视之色。 “不错,是这个孩子。” 青衣道姑小声嘀咕着。虽说是肯定句,但听起来,青衣道姑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坚定自己的看法。 “仙姑……” “仙姑……” “仙姑……” …… 地面上此起彼伏的呼唤,像浪花回归沙滩的怀抱,莫名有些温暖,又像布谷鸟在报时,很有节奏感。 总之,青衣道姑听得见,但不喜欢就是了。 本来这个任务她就不情愿,要不是师尊正在闭关,手下又没有人可以驾驭天官,她才不会来这儿。 这里灵气贫瘠,空气里散发着穷鬼的馊味…… “真不明白,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界种产生。” 青衣道姑在心里暗自抱怨, “别嚷嚷,吵死了!烦不烦啊!再吵,一个响指灭了你们!” 突如其来的唳喝,让院子里的人头脑发懵。 连楚林清怡也屏住了抽泣,悄悄地发出刹车哭。 “劣等生灵就要有劣等生灵的样子,好好待着,我不会杀他。” 多嘴了一句,青衣道姑收回视线,盯着楚南的眉心看了看,就准备施法。 没错,她要将巨人眉心中透出的灰紫色光华,经七彩莲花消化过后的产物,融进楚南的紫府。那是一种经过转化的特殊灵液。 输入灵液,这将壮大楚南的紫府,让他先人一步,更早踏入大道。 可紫府是人最重要的地方,没了心脏都还可以再生,但紫府毁了,人就失去了灵魂的居所。 那就意味着,他将变成活死人,俗称植物人。 因此,青衣道姑异常小心,容不得一点打扰,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呼——” 轻轻送出一口气,青衣道姑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风止了, 云停了, 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 青衣道姑只听得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扬起拂尘,七彩莲花中的特殊灵液肉眼可见地传入拂尘。 紧接着,拂尘变小,好似变成了一只毛笔。青衣道姑玉手一转,以握笔的姿势,拂尘尘尖轻轻地抵在楚南眉心,准备传输。 就在这时,楚南小朋友苏醒了…… “哇~” 一声婴啼惊扰了专注的青衣道姑,复杂的灵力路径险些紊乱,但仍有一点点混乱的灵力溢出。 “哐嚓” “轰轰轰” 逃逸的灵力冲击下,肃亲王府的半边府邸被夷为平地。 幸好,拂尘中的特殊灵液没有溢出。 否则,后果不敢想象,估计到时候受损的就不是肃亲王府了,而是整个东魏皇都。 “这……” 地面上,众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冲击,所有人看着那片废墟,呆若木鸡。 “哇~” 受到惊吓的楚南哭得更凶,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住嘴!” 青衣道姑眉头轻皱,小声喝道。 没办法,谁让她还是处子之身呢。自打记事起,青衣道姑就跟随师尊潜心修行,带孩子这门学问她还未学过。 神奇的是,楚南被呵斥了一句,反而安静下来。 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 肥嘟嘟的小手抬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嗦了嗦,又向青衣道姑的嘴巴伸去…… 意思好像是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青衣道姑见状,心里噗嗤一笑,被小楚南逗乐了,但脸上依旧绷着,不漏丝毫喜悦。 “啊哇啊哇啊哇~” 小楚南婴言婴语地直比划, 青衣道姑的心啊,都被融化了。 “好啦,小淘气,等我施法完成,姐姐再带你玩儿,要乖乖的喔。” 一向高冷的青衣道姑,此时竟然展现了温柔可亲的一面。若是让她的师兄弟看到,估计会啧啧称奇。 …… 天上,漩涡还在缓缓旋转,电闪雷鸣早已退去,只有厚重的乌云在缓慢流动。 地上,肃亲王府前院的众人早已安静下来,他们也看出仙姑不会伤害楚南。 于是,大家都安静地注视着仙姑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漩涡中的巨人也从萎靡状态恢复过来,眼中白芒逐渐强盛,僵硬的面部肌肉竟然隐约表达出一丝愤怒的神情。 而背对巨人的青衣道姑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她似乎忘记了师尊给她的告诫——“巨人来自黑暗之地,暴露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念来!” “神来!” “天地神灵听我号令!” “天官助力!” 随着青衣道姑脱口而出的道令,天空中凭空出现一丝丝晶线, 就像蜘蛛网一样,无数晶线笔直地从青衣道姑这儿四散而去,很快消失。 紧接着,诡异的波动出现,在这方天地间传开。 只见,漩涡中,巨人霎时面色痛苦万分,比之前抽取灰紫色光华还痛苦,嘶哑沉闷的惨叫从巨人胸中传来,就像闷雷一般。 一个等大的虚幻巨人像透出巨人身体,看起来似是抽骨剥髓,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从巨人实体上飘出,向青衣道姑涌去。 而青衣道姑的肩胛骨上则幻化出一对白色羽翼,那灰色气流就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疯狂地涌入白色羽翼之中。 随着灰色气流越来越多的涌入,羽翼颜色慢慢变成了深灰色, 当灰色浓郁到极致时,青衣道姑动手了, 执“笔”传渡,拂尘尖端聚拢,轻轻地抵在楚南眉心,一股股令空间产生波动的恐怖能量从楚南眉心处溢散开来。 不仅拂尘中的特殊灵液被传渡进楚南的紫府,而且羽翼中的深灰色能量也被青衣道姑吸收转化,和同特殊灵液,一起渡入楚南的紫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楚天云等人不知道仙姑在干嘛,但看得出此时非常关键,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造成干扰。 令人奇怪的是,肃亲王府上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外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好生奇怪。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 楚南的紫府像个无底洞一样,源源不断的混合能量传渡进紫府,可就没见饱和。 就连羽翼的颜色都逐渐变浅,灰色气流快要支持不起输出了。 “他奶奶的,老娘就不信了,再来!” “天官助力!” 又是一轮抽骨剥髓,巨人的状态愈加萎靡,只是与之相反的,巨人的脸上,神色变化越来越明显…… 灰色气流管够,拂尘中的特殊灵液还多, 青衣道姑的牛劲儿上来了,就一个字,死磕! 其实,实际情况是……青衣道姑骑虎难下,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终止传渡。 或许青衣道姑的师尊也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青衣道姑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白色羽翼,灰了又白,白了又灰,都好几轮了, 拂尘中的特殊灵液即将见底。 “什么玩意儿!这么多灵力和能量,就算是头猪,恐怕也早就开启灵智,坐地成仙了吧。” 青衣道姑一脸愤然, 与之相对的,是楚南小朋友在青衣道姑怀中露出舒服的微笑,他好似泡在温泉里一般,感到暖洋洋的,是种贴心的舒适。 这时,一只裹着亮晶晶口水的小手再次举在半空中,示意青衣道姑这可是好东西,赶紧来嗦两口…… 青衣道姑再也感受不到楚南小朋友的可爱了,“怪胎”二字在她脑海里反复横跳。 大眼瞪小眼,青衣道姑拿他没办法,手上功夫又不能停,只能这样干耗着。 眼看特殊灵液即将告罄, 就在这时,异况发生了,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漩涡中传来, 阵阵罡风如刀如剑地肆虐开去,切割着一切能割断的事物。 “这是?!” 青衣道姑还没来及回头,就感到背后发凉。 幸好她眼疾手快,抱着楚南就瞬身飞退, 只是刹那间的事,一股数丈长,凝实成弯刀的青色罡风悄然袭来, 看起来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青衣道姑原来的位置,没有丝毫重量和声响, 原本座下的那朵七彩莲花就被切成了两半……碎成片片光点,消散了。 “我滴个乖乖!” 青衣道姑差点瞠目结舌,她小看了这逼风成线的恐怖威力。 若是没有丝毫防护,直接挨到青衣道姑的背上,估计青衣道姑也够喝一壶了。 抬手遮阳,仰视漩涡,青衣道姑喃喃自语道:“喔嚯,这下完犊子了。” “你们这群卑劣生灵,抽我神髓,碎我神魄,还将我囚禁于黑暗三个纪元之久!” 漩涡中,巨人猛烈一扯,八根粗大无比的黑色锁链应声断裂。 巨人的话语就像莽莽天音回荡在这片天地,每吐出一个字,天地都在震颤,语气中暗藏无边的愤怒。 “巨人开口说话了……” 青衣道姑呆呆地站在空中,相对于巨人,她渺小得不如一只蚂蚁。 此时,她才想起临行前师尊的警诫——“不要让巨人暴露太久。” 青衣道姑心里很委屈啊,要说归咎责任,其实楚南更多一些……是他那个无底洞紫府作的妖,才耽误了时间。 传渡紫府早已被迫中断,至于会有什么影响,青衣道姑已无暇顾及。 现在,逃命要紧…… 边抱着楚南逃跑,青衣道姑还不忘伸手一划拉, 只见,对应肃亲王府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晶玻璃罩,不断翻飞,越变越小,直至变成茶盏大小,被青衣道姑收入手中。 外界真实的天空显露出来,而相对的,已是一片废墟的肃亲王府也暴露在世人面前,大如山的巨人也不例外。 此时,巨人已经完全走出了云海漩涡。 “啊?!” “这是什么!” “娘亲,那个丑八怪好大呀!是什么东西啊?既没有馒头,也没有搅屎棍。” …… 但凡在皇都范围内,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天色暗了下来。只要抬头,都看得见那个小山大的巨人,喔不,现在是如高山般的巨人。 “卑劣生灵们,都给本神去死!” …… 第四章隐世之战 “我滴个无量天尊~孽畜,本道今天就要收了你!” 青衣道姑不逃了,因为她飞累了…… “反正装叉不犯师门条律,留个好名声也是不错滴。打不过再逃也不迟,嘿嘿。说不定以后走烟火道成神,还用得着这些人供奉的香火。” 青衣道姑如是想到。 脑子在转,手也没停,青衣道姑左手拎着楚南,右手在前画圆,一个空间通道瞬间形成,圆圈对面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小家伙,走你!”单手一甩,楚南就呈抛物线飞进了空间通道。 拍拍手,青衣道姑轻松地暗道:“这下没有负担了。” …… “刚才就是你这个小仙抽我神髓,碎我神魄,你还敢侮辱本神,本神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那个巨人,也就是自称神的家伙,翻掌遮天,裹挟雷电冰雹地一掌拍去,好似大手拍蝇。 不同的是,掌风之烈,破碎空间,带起的罡风席卷整座东魏皇都。 “被困黑暗三个纪元,怎么说也有三十六万年。哼,失败者终将被历史淘汰!杀我,你还嫩了点。” 说时迟,那时快,青衣道姑意念瞬息而达。这话可把巨人气坏了,多少纪元来,还从没有蝼蚁敢这样和他说话。 没有多余动作,直接硬刚!青衣道姑一手轰天,手速之快,生出重重幻影。 巴掌虽小,但耐不住青光幻影之多,连绵不绝的攻势也形成了一记参天巨掌,焚天而去。 “轰——” 目之所及,高空中火光四溅,斗大的灵气火团如陨星飞落,砸出个个大坑。 惊天巨响之下,无一凡人幸免,全部失聪。不少人直接当场震死。 青光幻掌一击即散,而巨人的大掌微微回弹就接着落下,其势欲裂大地,横扫半皇都。 “你大爷的,老娘拼了!” “小女娃,人类一直是低等族群,你有什么资格和上等神族拼命!乖乖受死,本神留你全尸。” 青衣道姑轻擦嘴角血迹,龇牙横眉,目中喷火,眼见巨人手掌逐渐占满视野,但也没有半点怯色。 “去你大爷的低等,老娘不信命!” “五方神念,四方古帝,急急如意令,神降!” 又是那股神秘的无形波动,整片天地在青衣道姑念诵法令后似乎截然不同了。 “嗯?” 巨人发出一声轻咦,这股波动让他有些熟悉。 三个纪元的黑暗囚禁,混沌之气不断折磨巨人,让他失去了不少记忆。 恰是拼命回忆,巨人的裂地一掌猛地停了停。 他想看青衣道姑这个小女娃到底会有何变化,也好借此恢复记忆。他自信青衣道姑逃不脱的他的五指山。 “后土现!” 一声骄呵过后,青衣道姑神色气质大变! 现在的青衣道姑冷艳而高贵,仿佛母仪天下的女帝。 “这……这!” 巨人连连往后退步,神色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青衣道姑,不,现在是青衣后土。 青衣后土抬起玉手,看了看,又偏头看了看环境,脸上绽放一丝笑意,全然不在意高可参天的巨人。 那一笑,冠绝百代,无人能出其右。百媚生已然不足以形容其美。 巨人张大嘴巴,神情惶恐地盯着青衣后土的脸,恐惧地喃喃说道:“就是这个微笑,是她,一定是她,大地之母,准没错了!” 嘴上说着,脚又不听使唤地向后退了退,结果不慎被什么绊住,一屁股坐塌一片楼宇。 “这个身体虽然差了点,但体质通透,勉强能用。” “啧啧啧,唤醒我,用的还是大衍通神术,这女娃的师门应该是伏羲的遗脉。” “好久不见盘古大神,不知他还在吗?” “这里好像是弱水的地盘,怎么没有她的神息?” …… 青衣道姑招来的这个神念似乎沉睡了很久很久,一觉醒来沧海桑田,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咦~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灰魔族的小家伙,难道古神盟还没被击垮?” 虽是自言自语,但是青衣后土的话信息量极大,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早已忘了自己从哪儿来,打哪儿去。 绝大部分人只知道史书记载,人类是从猿人进化而来。许是老天垂青,种种发现推动了人类发展,也就有了修行,也就有了文明,并逐渐成为世界主流。 “哎……好无聊。既然如此无趣,那本尊就跟这夜魔族的小家伙玩玩儿,顺便完成小女娃的心愿。” 一声轻笑洒在半空,青衣后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隐隐地,还有一股淡淡的百花香飘散,很快消失进周边废墟硝烟里。 若说青衣道姑是倾国倾城之姿,那如今的青衣后土就是以一己之美力压万古。不在乎形体,在乎神韵气质。 “喂,你说你不在灰魔星待着,跑到这儿来干嘛?即使我族衰败,也不是你们中等族群可以染指的。” 青衣后土的一席话虽语调平淡,但话语间的气度却很是高傲,似是用下巴看你都是对你的恩赐一般。 “后土娘娘,实在不是小神自愿闯入混沌世界。而是当年一战,小神实力低微,早早地就被战神一斧头毁去真身,只留下源被拘禁。所以小神才苟活至今。若是……若是小神知道后土娘娘在此,就算给小神十个胆子……喔不,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小神也不敢造次,毁去此地一砖一瓦啊。” 说着说着,语带微颤的巨人就惶恐地站起来,重新郑重地跪了下去,这一跪,又是激起数丈高的烟尘。 “还请娘娘饶命啊,看在小神真身已毁,源也缺损的份上,饶了小神吧。” 先前威风凛凛的巨人,此时就像一个小孩儿,差点抽抽涕涕。 “行啦,好歹是个神,如此窝囊,算什么神,简直丢尽神的脸!” “这么说,娘娘答应饶小神一命了?谢过娘娘,谢过娘娘,娘娘万安,鸿福亘古!” “变小点,本尊一直仰着脖子酸疼。” “诶诶诶,是是是,娘娘说的是。小神知错,小神这就变。” 语毕,巨人的身躯逐渐缩小,变成了凡人一般大小。 “好啦,这里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滚回你的灰魔星吧。” “是是是,小神这就滚。” 这个灰魔族的神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这应该是今天他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连连作古礼,这位灰魔族的神毕恭毕敬地面朝青衣后土,退出三丈远,这才挺直腰板儿,转身向天上飞去。 “啊~自由与新生的感觉就是爽啊,想不到我萨拉古也有今天,比我厉害不知多少倍的大神至尊都死了,就我活了下来。好想马上到家乡,也不知道现在发展得怎样了。” 萨拉古,也就是这位灰魔族的神,此时在天空中瞬身飞移,已然离开数十万里。而他的心啊,早已飞出亿万光年,溜进了寤寐思之的故乡。 可就在萨拉古还在美梦中憧憬时,意外发生了…… 周遭空间瞬间坍塌,萨拉古被空间乱流刹那间撕碎。神之所以为神,除了神体,最重要的就是源。那是自身道行与魂魄的结晶。 没了源,那就死得透透的了。 很遗憾,青衣后土食言了。萨拉古在临死的前一秒,脑海中如跑马灯似的略过自己的一生,他最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几个孩子。可马上就要身死道消,萨拉古在那一刻也释然了,明悟了世事无常,生死有命。 “再见,萨拉卓依,我的女儿。” 一句饱含歉意的话语随着空间乱流悄然散去,这里的空间又恢复如常。 世间再无萨拉古。 …… “哎……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尊又何尝不想放你一马。但放了你,本尊就对不起为混沌世界战死的诸位至尊和众神同胞。战争没有对错,安息吧,小家伙。” 东魏皇都,青衣后土看着萨拉古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眼神难得掺杂一丝复杂。 “嗯?又是谁?” 前一句话刚落,青衣后土的视线就投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常人感知不到的距离,一个白发黑衣的青年正脚踏空间,穿星逐月地朝东魏皇都赶来,其速度用一步万里毫不为过。 “阁下是谁?” 那个白发黑衣青年的声音远隔天涯地传来,犹如在耳畔说话一般。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青衣后土见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包含一些戏弄。 “在下八卦门掌门童秋,阁下是哪位上古神尊?” 话在讲,童秋的脚步却没停,反而愈加更替急促,眨眼间就是十多万里,相信很快就会到青衣后土这里。 “本尊……不告诉你,你能拿本尊怎样!哈哈哈……” 还没等童秋回话,青衣后土又说道:“时辰已到,本尊去也。不和你们这帮小家伙闹腾了。哎,老啰老啰,以后的混沌世界要靠你们发扬光大了。” 话音刚落,青衣道姑的身体就软倒在地,其身上青衣后土的气息如潮水般减退,那股若有若无的百花香也荡然无存了。 “混沌世界!” 童秋捕捉到关键词汇,瞳孔一缩。他知道自己的弟子蓝儿,也就是那个青衣道姑肯定用了大衍通神术,只是具体招来了哪位上古神尊的神念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三五息,童秋就来到了东魏皇都,他念头一扫,瞬间感知到蓝儿所在。 一步迈出,童秋来到蓝儿身边。 抱起蓝儿上半身,童秋用手指轻轻一点她的额头,不见能量波动,蓝儿就马上苏醒过来。 “嗯?!师尊!您怎么来了!天官呢?” 蓝儿顿觉诧异,为自己的处境很是疑惑。没办法,大衍通神术一出,施术者的魂魄就会陷入沉睡状态,身体由代入神念接管。 “什么天官,我来的时候,就看你一个人在这儿躺着,快起来吧。” “喔喔喔,好。师尊,你拉我一把,我有点腿软。” “叫你平时好好修行,你贪玩,现在知道心有余而立不足了吧。该打!” 童秋勾起食指,轻轻地敲在蓝儿额头上,以示惩戒。 “哎呀,我知道有师尊在,没事的。” “贫嘴,再吃一记爆栗。” “哎哟,疼!师尊,疼!” “装,还装,再装罚你灵修山面壁修行百年。” “得得得,师尊,我认错。” 一番玩闹,童秋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他问道:“界种呢?” 青衣道姑蓝儿听师尊如此问话,自己也马上收起稚气,严肃道:“在我的小世界里。” “好,我们回去吧。” “是,师尊。” 没有多言,童秋的食指向空中凭空一点,然后黑衣大袖一挥,将徒儿罩在自己袖下,师徒二人的身影就如光影泡沫逐渐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在萨拉古与蓝儿的战斗中损毁的皇都建筑如时光倒流似的,一一复原了。那些死去的人都一一复活回来。 但有一点不同,所有人的记忆被篡改了,他们不记得刚刚发生过惊天大战。 最关键的,肃亲王夫妇忘记了自己有一个儿子,他的名字叫楚南。 而今天,肃亲王府也没有举办过宴会。 第五章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因为一场意外,楚南来到了八卦门。 这个地方离东魏很远很远。除非有空间移动的大神通,或者交换空间的神器,否则常人基本不可能到达。 时间一晃就是六年,今天是楚南正式拜师的日子,师父自然是当年救下他的青衣道姑蓝儿。 蓝儿只是虚名,真正叫什么,只有楚南的师父的师父才知道。 不过,名字什么的只是个代号,这并不影响楚南和他师父的真挚师徒之情…… “请注意,楚南要开始作妖了!” 此时,太阳才爬上半山腰。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山林中,一个牛鼻子老道正站在树杈上,眼睛盯着某处,嘴巴对着手中的通讯令牌传话。 令牌上微光一闪,消息就发出去了。 “蓝儿收到。” 另一边,在山下的一个小池塘里,蓝儿正潜伏在池底,她手里也拿着块令牌。 透过莹莹碧波,蓝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岸边那坨小朋友,楚南。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又要干嘛?” 蓝儿在心底牙痒痒地说道。 六年时间对修行者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足够了解一个人,发生一些事了。 在没接东魏皇都的任务前,蓝儿的头发还是盘着的道士髻。 但是现在,变成了奶奶灰的齐耳短发,而且百年之内估计都长不长的那种。 没错,这是楚南的杰作…… 那天,趁蓝儿仙魂出游,楚南偷偷拿混晶钵盛了碗酸腐兽的唾液,就是当年罩住肃亲王府的那个水晶大罩子。 然后取下蓝儿的发带,使其头发披散,用酸腐兽的唾液均匀地浇在头发下缘,任其腐蚀。 这一举动,楚南美其名曰做个发型,其实他就是想捉弄蓝儿。 等蓝儿仙魂回归,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无法挽救,下缘全部焦黄枯萎、分叉打卷,上缘颜色全部变成了奶奶灰。 幸好道袍是法宝,不然可能落个衣不蔽体的下场。 抓狂之余,无法,蓝儿只能忍痛割断下缘的头发,留了个奶奶灰苹果头。 那天是楚南的审判日,屁股被巴掌打肿。 两瓣圆腚惨遭炮轰,或左抽,或右抽,或混合双打。 焉焉嗒嗒的哭泣声在蓝儿洞府附近萦绕不绝,让听到惨叫的蓝儿的师兄弟们都啧啧暗叹。 被打屁股的那天,楚南的师祖,那个白发黑衣的青年正在一处楼宇与友品茗下棋。 虽远隔千里,但他还是听见了楚南委屈巴巴的哭泣,只听他轻轻一笑,微不可查地自语道:“有个小不点在,宗门里热闹不少啊。” “你说什么?”他的朋友出声询问。 “没什么,下棋下棋。” …… 自那以后,楚南在八卦门内就传开了名声,大家都知道蓝儿有个小跟班,性情顽劣,爱捉弄人。人送外号——楚捣蛋。 而今天,宗门将隆重举行盛典,为楚南拜师举行的盛典。 其实不是楚南特殊,而是八卦门入门条件极为苛刻,所以人丁不旺。因此,每进入一个弟子,就要全宗欢庆,开盛典。 盛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地址在宗门大殿前的南广场。 此时,盛典的主角楚南却在北坡山沟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小小的一坨蹲在大石缝里一蠕一动的。 因为施展了隐身法,楚南自以为没人发现他,正干劲儿十足。 自打审判日之后,楚南就学乖了,他会先隐藏踪迹,再搞事情。 可他不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有两道目光正死死地瞅着他…… “今天我拜师,这么重要的节庆,我一定要给师叔们一个惊喜,让他们毕生难忘……” 楚南蹲在那儿嘀咕,说着说着,大眼中透出兴奋,小嘴巴止不住地往两边咧。 两只小胖手握着把自制小铲,在黑钢岩上削着粉末,那是他要的最后一种原料。 不多时,黑色粉末收集够了,楚南就前后左右,机警地瞄了瞄,判断没人。 就着隐身法,楚南火速向自家洞府赶。 没一会儿功夫,穿着一身崭新道袍的他就出门向南广场跑去了。 “师兄,你说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楚捣蛋嘛,除了作妖捣蛋,还能干啥。” “一会儿你得防着点。二师兄?……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走走走。” …… 楚南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两个人正站在树杈上以他为话题侃侃而谈。 …… 此时,时近晌午,南广场上,上百号人乌泱泱地站成了一个方队,整齐划一。 在站的,已是八卦门所有的弟子,除个别外派执行任务,其余都在这儿了。 相对于外界名声显赫的大宗大派,动辄数万弟子,八卦门的人数少得可怜。 没办法,当初八卦门的开宗鼻祖定下了规矩——“非奇才不收,非有缘不收。” 这才导致八卦门开宗上万年,弟子人数一直上不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 …… 高台上,八卦门大师兄欧阳兴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儿,沉默伫立。 看看日头,估摸差不多了,欧阳兴有些内急,是那个内心急躁的内急。 “这楚捣蛋滚哪儿去了,还不来。” “师尊也是,非要今天去溪禅院找冯阳祖师叙旧,哪天不行,就今天,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又是等待,欧阳兴倒沉得住气,下面的师弟师妹们却有些骚动。 谁来顶着烈日暴晒,不心有幽怨?除非是木头人。 往下一扫,不免发现有些师弟师妹,悄悄地扣扣屁股,抓抓腰,总之有些小动作。 欧阳兴对这些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这里是门规森严的八卦门,但谁让师尊不在呢,对吧。 就在这时,远处层层台阶下,一个小胖墩儿跑了上来,原来是楚南。 为什么不用飞?因为八卦门门规有约:“不得在门内使用道法,否则重罚。” 登上南广场,楚南一路小跑,悄咪咪地躲在队伍后头,不敢露面。 其实,欧阳兴看得一清二楚…… 他给了楚南一点点平复呼吸,擦汗的时间,然后朗声宣布道: “今天,八卦门将迎来第九百七十三届迎新大会。作为唯一一个从小就呆在八卦门的预备弟子,相信大家都认识他吧。那就是我们的师侄,也是我们中最小的八卦门子弟,楚南!大家掌声欢迎!” 热烈的掌声响起,楚南乖巧地从队伍最后头,走上前来,圆鼓鼓的腮帮子还有些泛红。 他径直走上高台,眼神平静地站在那里,和大师兄欧阳兴并肩而立。 在楚南背后,两只小胖手搅在一起。很显然,他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哟~楚捣蛋也会害羞啊?像大姑娘上了腮红一样。” 从方阵中,不知哪里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众人闻之,瞬间哄堂大笑。 楚南闻言,有些气恼,原本红扑扑的脸,这下更红了。 “我不是楚捣蛋!” 楚南奶声奶气的吼叫,并没起作用,反而促使大家越发开心大笑。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没断奶的小老虎,一点都凶不起来,反而很可爱。 “收!” 欧阳兴适时控制现场态势,他右手向前一握,广场上立刻安静下来。 其强大的控场能力,可见一斑。 “我不是楚捣蛋。” 高台上,楚南还在用蚊子嗡嗡大的声音嘀咕。 这声音,也就在楚南旁边的大师兄欧阳兴听见了。 欧阳兴听到后,莫名觉得好笑,但是没表现出来。 “咳咳,由于师尊有事在忙,就由我来主持盛典。现在,有请我的九师妹蓝儿上台,由楚南向蓝儿行拜师礼。” 到了严肃而关键的时刻了,之前轻松欢乐的气氛也郑重起来。 走上高台,蓝儿坐在太师椅上,一切准备就绪。 蓝儿此时面色如常,但实际上,布鞋里,脚指头已经抓紧。 “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弄出幺蛾子……” 蓝儿在心里暗暗祈祷。 还好,楚南很乖,他认真地端过茶盘,跪着献上香茶,茶盘举高过顶。 因为从小在八卦门长大,所以在蓝儿喝过香茶后,楚南也没有拜师礼可献。 大家都知道,也就自动略过了。 然后三叩九拜,楚南全是实打实,头头抢地。 轮到蓝儿赠徒弟礼物了, 楚南搓着小手,难掩激动地眨巴大眼睛,看着蓝儿。 “这小子……干啥啥不行,唯独调皮捣蛋得好处是第一名。” 蓝儿看着楚南,心底暗笑。 六年时间,看着楚南从一个咿咿呀呀满地爬的婴儿,逐渐成长为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 其中艰辛,只有蓝儿才知道。 或许蓝儿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对待楚南的情感在悄然改变。 最早师尊交代,让蓝儿抚养楚南,蓝儿只觉得头疼和麻烦, 但是现在,蓝儿对楚南的情感更像是一个姐姐和母亲角色的混合。 这让有时候,楚南闯祸了,蓝儿也舍不得重罚他。 伸手一变,蓝儿将一只木簪插进了楚南的头发里。 “楚南,这是为师给你的礼物,你可喜欢?” “喜欢”,楚南脸上笑嘻嘻,其实心里补了句,“才怪,男孩子哪有送这个的。不应该送斧钺钩叉,刀枪棍棒等形制的法器吗?” 似是看穿了楚南所想,蓝儿学着她师尊,轻轻给楚南头上一个爆栗, “别嫌弃,这木簪除了可以固定头发,还是一件防御法器喔!” “真的啊!” 楚南也顾不上头疼,喜出望外地说道, “我楚南从此以后,也是一个有法器的真男人了!” “哈哈哈,当然。不过,是有法器的小朋友,不是真男人。” 听到两师徒在台上一本正经的搞笑对话,台下部分弟子忍不住憋着笑。 或许欢乐的传染力太强,不过两息时间,少数带动多数,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台上的两师徒看着台下的人大笑不止,有些不明所以……两脸茫然。 一旁的欧阳兴见状,恰如其分地插话道:“礼毕,拜师礼成!散会!” “大师叔,等一下散会!” “还有何事?” “我想跟各位师叔说两句。” 听到这儿,蓝儿心里咯噔一下,台下的二师兄也是心头一惊。 二人全身灵力调转,若是楚南有任何非常举动,哪怕违反门规,他们二人也要施术禁锢住楚南。 尤其是蓝儿,她离楚南最近,能否成功阻止楚南作妖,她是关键…… “行,你说吧。” “额,各位师叔,今天是我的拜师盛典,为了庆贺,我准备了礼物送给大家。” 话还没说完,楚南就从兜里取出来三个乌漆嘛黑的小球。 还没等楚南有所动作,大部分弟子还未警觉时,蓝儿首先暗道“不好!”, 她有感觉那三个小东东就是楚南用来整蛊大家的玩意儿! 这时,楚南脸上灿烂一笑,说道: “师叔们,节庆快乐!” 随即,楚南就要抛出那三个乌漆嘛黑的小球, 蓝儿和二师兄见状,全身肌肉紧绷,正要飞身施法,禁锢楚南和那三个小玩意儿, 异况发生了! 楚南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精彩,像变戏法一样, 从灿烂微笑到一丝戏谑,再到张嘴瞪眼,满脸害怕,整个过程不过一息时间。 “嘭!” 一声轻响,那三个小玩意儿在楚南那儿还没脱手,就爆炸开来,各色粘性粉末向四方溅射弥漫…… “不~~~~~” 就在那一瞬,提前有预知的蓝儿嘴皮翻飞,口吐飞沫,手中法印还在结,可好像来不及了…… 台下的二师兄也是,虽比蓝儿慢了一丢丢,但也飞身半空,法印结成,即将禁锢楚南,收掉各色粉末。 但是……好像也来不及了。 在那一瞬,犹如时间流速变缓,众人神情各异,但多数是惊恐。 一息过去,没有漫天粉末,没有众弟子的各式花衣,只有各自独特的风骚体态。 歪眉斜嘴、手插他人口、膝盖顶错裆、横肘撞女胸…… 广场上,所有的东西都凝固了。 ……八卦门掌门,童秋来了。 只有他有这般空间造诣! “半天不见,你这个小家伙就要翻天不成,哈。” 童秋负手踱步,从空中信步走下来,口中轻笑一声, 只见他抬手一点,空间如同水面,产生圈圈波纹,扩散开去。 所有的东西都如时光倒流一般,回转过去。 虽然这里没有时间法则的波动,但是效果都差不多。 唯独楚南那儿……额……非常精彩! 三个乌漆嘛黑的小东西正常爆炸,各色粘性粉末也正常溅射,只是仅限于楚南周身一寸范围内。 弥散式范围攻击变成了单一式高暴击! 这般集中轰炸,楚南瞬间成了坨花色面人儿。 各色粉末交织,从头到脚,无处不沾,几乎无孔不入。 “咳咳咳” 高台上,楚南呆在原地,咳嗽几声,因为有点粉末呛进了鼻孔里。 空间倒流,可时间没停止,思想也就不会停止, 楚南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害。 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楚南暗自叫苦,全身都是粉。 其他人都解开了空间禁制,就楚南还在那儿定着。 “啊,是师尊回来了!” “弟子拜见师尊!” “弟子拜见师尊!” …… “免礼” 站在高台上,童秋故意忽略楚南,看向众弟子。 “师尊,我徒儿尚且年幼,性格顽劣,您是知道的……” 蓝儿站在童秋一侧,小声地求情,眼神瞅了瞅那坨“花色楚南”。 台下众弟子看着台上楚南的滑稽模样,纷纷忍俊不禁。 但师尊还在台上,不能太放肆,所以一个个地憋得很辛苦…… 楚南虽然耳朵里也进了粉,但是还是听得清别人说话的, 蓝儿的求情让他感动不已,他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对师父好,一千倍,一万倍地报答师父。 “罢了罢了,既往不咎,下不为例,带他下去吧。好好管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天天地,像个皮猴子一样,不像话。” “谢师尊,我这就带我徒儿下去好好管教。” 蓝儿如释重负,她深知该严肃的时候,千万不能耍贫嘴,否则后果难料。 以前的她就在这方面吃过亏。 童秋指间一弹,楚南的空间禁制就被解开了。 可是,楚南的哪根筋好像临时搭错了…… “你大爷的!” 此话一出,广场瞬间安静了,安静到了极致,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楚南也傻眼了,自己的嘴不是自己的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所有人仿佛再次中了空间禁制,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目露惊异,盯着台上的楚南,甚至有部分弟子饱含敬佩之色! 广场上,因为构造的缘故,“你大爷的!”还有余音, “大爷的!” “大爷!” “大~” “……” 顾不了身上的粉末,楚南“噗通”一声,面朝童秋跪了下去。 “师祖,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罚一年灵修山思过修行,抄《周易参同契》原版一万遍。” “不,师祖,我真的错了!” “师尊,我徒儿只是一时糊涂,口出狂言,还请师尊降低责罚。” “蓝儿,你也想和楚南一起受罚?” “……” “师祖,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罚我师父!” 楚南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字字铿锵! 在场闻者皆心头一震,暗暗佩服楚南。 背对着楚南的蓝儿听到这句话,更是瞬间红了眼眶。 她不敢转身,怕被楚南看到…… “好,这是你说的。那就再加罚一年,《周易参同契》原版多抄一万遍。” 童秋的眼底微不可查地流转过一丝赞赏。 “弟子遵命,这就去领罚。” 看着自己的徒弟走下高台,向灵修山独自走去,蓝儿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受。 “师尊!” “不要再说了,散会!” 童秋制止了蓝儿继续再说下去,转身飞离了南广场。 童秋一走,广场上众弟子也纷纷离开,只留下蓝儿一个人在那儿傻傻地枯坐。 …… 第六章北域来客 灵修山,八卦门的惩戒之山。 据说八卦门成立之初,祖师爷为了选址,跑遍了大江南北。 寻遍诸多藏龙卧虎的宝地,他都不甚满意。 最后,路过灵修山,祖师爷一眼相中此地,遂在这占据山头,开宗立派。 灵修山没有炼狱酷刑,相反,这里风景很美。 “春日云海,夏日林海,秋日红海,冬日银海。” 形容的就是一年四季,在灵修山之顶能见到的美景。 …… 时间已至深秋,距离楚南的新进盛典,已过去大半年。 此刻,秋风习习,天光正好。 灵修山的思过崖顶, 楚南正盘坐在枯草地上,伏案誊抄《周易参同契》。 “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 “坎离匡郭,运毂正轴。” “牝牡四卦,以为橐侖,覆冒阴阳之道,犹工御者,执衔辔,准绳墨,随轨辙,处中以制外,数在律历纪。” …… 大半年了,楚南从一开始的不耐,到后来的入迷,仅仅用了一个月。 之后的日子,除了吃喝拉撒睡,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进了《参同契》中。还边抄边念,简直不可自拔。 有好几次,蓝儿生怕自家小徒儿待得憋闷,特前去探望, 可楚南倒好,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又专注于誊抄默诵中。 这让蓝儿止不住翻白眼,心底暗叹:“终究是媚眼做给瞎子看——自作多情。” …… 这天,八卦门迎来了几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迎松殿内, 此时,这几位白裟长袍,裹头遮面,只露出眼睛的神秘客人,一个坐着,三个站其身后。 显然,他们是主仆关系。 而为首者,正与门主童秋相谈甚欢。 这波人统共四个,高矮胖瘦略有殊同。 为首者,是个男人。 他说话的声音好似惊风卷漠沙,低沉而有磁性。 让人听着听着就止不住睡意,似乎自带催眠效果。 “今日,金庄主遥隔数万里,跋涉而来,恐怕不是单单为了找我叙叙旧吧。我可没钱请你吃顶级大餐。” 童秋坐在主位,揶揄道。 “童老哥说笑了,小弟就算来吃大餐,也是我请你啊。现在这光景,我还不差这点钱,哈哈哈。” 话中提到的金庄主,就是为首的那个男人。 他叫金善真,是北域赫赫有名的大财主。 不仅有钱,而且修为也十分高深。 修行界中,人称“金钱鳄”。 在北域,他开了一家典当钱庄,目的是……提供享受美食的资本。 按理说,修行到他们这般境界,辟谷阶段早就过去,口腹之欲已不再重要。 但是偏偏金善真是朵奇葩, 他就爱这一口,而且非顶尖食材不吃。 …… “这次来,我欲向你商量个买卖。” 金善真说着,声音压低,上身往前倾,似是怕别人听了去。 “喔?能让你如此作态,倒是勾起了我一点兴趣。你说吧,什么买卖?” 童秋微笑道。 “北域近期出了个地级天源洞……” “还有这事?我怎不知。” 见童秋明显上了心,金善真憋声一笑,接着说道: “你不知是正常的。因为这洞口刚一出,就被三个大家族封锁了边界,外人无从察觉。” “哪三个家族?” “付海家、商扬家、邱家。” 童秋闻言,瞳孔也是一缩,很明显这三个家族不是善茬。 “那还说个屁!” “诶诶诶,童老哥你别急啊,小弟自有办法蒙混过关,潜入其中。” “你说,若不合我意,这桩买卖,你就另寻高明。” 金善真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 “最近我高价收到一把通云梯……” 童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问道:“好你个‘金钱鳄’,是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那是,没有两把刷子,我哪儿敢上门找你啊,是不!” “行吧。” “你看,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动身前往?” “过两天,过两天我联系你。” “好,童老哥,那我就先行告辞。” “好,你去吧。” 身影一闪,金善真和他的三个随从就离开了八卦门。 迎松殿内,童秋坐在主位上,飞速思索着什么,嘴里反复念叨“地级天源洞”…… 童秋口中的天源洞,其实就是一个空间通道。 只是,它通向的地方是上古遗迹! 由于一些未知的原因,每次天源洞开启的等级、对应位置、持续时间都不一样。 进入天源洞,有人看到过山川湖泊,有人遇见过古楼罗刹,也有的遇到过漫山坟茔……不一而足。 现在主流的说法是,天源洞的出现,是因为混沌世界的碎片与现世界发生了空间对接。 而每次天源洞开启,都会引来一场修行界的腥风血雨。 那可是上古遗迹,没人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宝藏。 曾经就有这样一个运气爆棚的修士,在天源洞中得到一件宝物,然后一飞冲天,成了绝世强者。 如此暴利,谁人不眼红?! 可巨大的财富对应的是天大的风险。 从以往记录来看,进入天源洞而成功返回者,好的情况十之存五,糟糕的情况十之存一! 这还没算伤残、没有获利的部分返回者。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天堂与地狱,只在一念之差。 …… “看来是时候检验楚南的学习成果了。” 童秋站起身,笑着往殿外走去。 他还记得那天的场景,现在想起,童秋都觉得好笑。 透过楚南,他好像看到了蓝儿的影子…… 两师徒一样的脾气,遇事引而不发,闷在肚子里。 直到憋不住了,就彻底爆发出来。 乘风而行,童秋很快飞到了灵修山的思过崖。 远远地,童秋就听见崖顶传来抑扬顿挫的诵读声, “……偃月作鼎炉,白虎为熬枢,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 “……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 “……” “誊写多少遍了?” 童秋的声音突然在楚南背后响起。 “嗯?师祖!弟子见过师祖!” 楚南一听,背后有人,赶紧回头,然后惊呼跪拜。 “以后不用跪拜,好省时间。” “是,师祖。” 楚南站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童秋,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来这儿,是何用意。 “师祖,弟子已经誊抄了一万三千七百六十六遍。请您过目。” 突然想起童秋的问题,楚南一指旁边的稿纸堆,说道。 “全本背熟了吗?” “背熟了!甚至能倒背如流。” “那你给我倒背一个试试?” “……” 楚南没想到只是客套一下,童秋脸皮竟然这么厚,还当真提出要求。 “算了,看你应该不行。” “师祖,男人不能说不行。” 楚南一丝不苟地回答道,眼神非常纯净。 “嗯……这些是谁教你的?” 童秋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我师父。” “嗯,好。” 童秋脸上眯眯笑,心里却给蓝儿打上了一个标签——教导无方。 “师祖来此,所为何事?” “一是检查你是否踏实思过,誊抄《参同契》;二是我将带你去一个地方,应该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 一说到好处,楚南就习惯性地搓着小手,小脸上绽放出一抹贼笑,眼中光彩大盛……有点猥琐。 这么形容一个小孩子,好像不恰当。 但事实胜于雄辩,他确实是这样……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不然别人会以为你被油腻大叔夺舍了。” “师祖,什么是夺舍?” “没什么,跳过。” “。间人游遨,下一世百。声无寂沦,仙而形化。邻为鬼与,廓寥游循……” “你突然在那儿念叨什么?” 童秋疑惑,他怀疑这孩子脑筋有点儿问题,但是不好直说。 “证明我可以倒背如流啊。” “额……很好。” 童秋有点欲哭无泪,这孩子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山丘托依,害去时委……” “够了,不用再背了!” 童秋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憋出这一句。 “喔,弟子遵命。” 楚南一脸天真,抬头望着童秋。 回想之前种种,又联想到“楚捣蛋”之名,童秋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你的惩戒提前结束,跟我去升仙殿准备准备,我们即将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好耶!走走走!” 说到玩,楚南似乎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得劲儿,一蹦三坨牛屎高。 童秋看着楚南这个样子,内心空前有了一丝纠结。 他在想,把楚南带去天源洞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迫于楚南背后的“界种”身份,童秋又很想带他去。 通过史书上的蛛丝马迹,童秋觉得天源洞与他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甚至产生某种共鸣也说不定。 …… “走,皮皮南。” “师祖,我不想要这个外号。” 楚南委屈巴巴地瘪嘴,抬头望着童秋。 可童秋不吃这一套, “没得商量。我想叫就叫,这是我的自由。” 说着,童秋就牵着楚南的小手腕,御风飞去,离开了思过崖。 “可我不想叫这个外号,这也是我…的…自…由!” 楚南的一串尾音在空中,被风墙瞬间吹散,消失无垠。 …… 可能没人注意到, 在楚南离开思过崖后,一声诡异的叹息从灵修山内传来,微弱至极。 叹息过后,这里的一切又恢复如常。 第七章蛋蛋的忧伤 准备妥当, 和师父蓝儿告别, 山门前,楚南一步三回头,那叫蓝儿一个心碎。 在她身边长这么大,楚南还从未出过远门。 虽然有师尊保护,但蓝儿还是会担心,就好比儿行千里母担忧。 “听师祖的话,好好吃饭睡觉!” “知道啦!师父再见!” 相隔数百阶石梯,连背影都只看得到一小坨了,蓝儿还在目送二人离开。 “师祖,快飞走。” 走出山门,楚南瞬间变脸,他悄悄地示意童秋, 一甩之前离别的沮丧,楚南此刻的神情十分欢愉。 “好啊,你抓紧我的手。” 童秋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趁楚南不留心,拉着楚南一下子蹿了出去,飞上高空。 “啊——”一声尖叫远远地破空传来, 那是楚南被吓的,差点裤裆里就屎尿横流。 “师尊也是,老顽童一个。” 蓝儿看着高空中疾驰的两人,不禁扶额。 一个“楚捣蛋”,一个老顽童,凑一堆就有的玩儿了。 …… 临行前,童秋和金善真说好,十日后,于北域天香阁汇合。 为节省时间,童秋带着楚南直线北上。 有时候,便捷高效,可能就意味着风险倍增。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童秋毫不畏惧,无论是仙、魔、灵、妖……哪类修士,直接一路碾压,不服就干。 这种情况,直到二人来到了塔库沙漠边缘,才完全改变…… 塔库沙漠是凶名赫赫的禁飞区,原因至今不详。 总有些人脑子有问题,喜欢鸡蛋碰石头。 结果都是一命呜呼,走得很安详。 据记载,通常是飞啊飞,飞行者突然浑身一颤,就一头栽落在地。 等人赶到救援时,已经没气了。 七窍都流着黑血,无论是心高气傲的强者,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修士,无一例外。 而且只能任由尸体暴尸荒漠,不能安葬或取走。 因为但凡做出该举动的人,也都死了。 死因千奇百怪。 若是想仗着法宝或神通,进行空间挪移。 那就会死得更惨,全身碎成血泥,从空间裂缝里喷出来。 …… 放眼望去,塔库沙漠全是褐色沙丘。 沙子的颜色就像血液干涸的颜色,深沉凝重。 平添几分死亡的气息。 此刻, 天空中万里无云,脸盆大的太阳高悬中央,焦灼地炙烤着这块不毛之地。 远处丘脊上,有两个小白点正向这边移来。 因为热浪影响,视线被扭曲,那两个小白点晃动得剧烈,看不真切。 待走近,才发现,原来是童秋楚南二人。 两人都穿着白裟长袍,裹头遮面。 区别在于童秋没有负载,而楚南却背了一包东西。 对于这种情况,楚南心里苦啊, 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要出门从事体力劳动,还没工钱。 这东西若童秋来拿,也不过动动念头的事,无需负载,“嗖”的一下,就能装进空间戒。 两人都轻松,岂不美哉? 可童秋傲娇,他偏不…… 按童秋的原话讲,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童秋在前头走,时不时辨认一下方向。 楚南跟在后头,脚步蹒跚,焉嗒嗒的,没了精气神。 刚开始的热情早已耗尽,现在,活脱脱地像个丧尸出行。 “师祖……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快了。” “我走不动了,歇会吧。” 环顾一圈,童秋点点头,说道: “休息吧。” 楚南一听,“哎”地长叹一声,如蒙大赦。 火速从背包里取出一杆遮阳伞插上,顺手展开一把小折叠椅, 一屁股躺上去,解下腰间系着的解暑法器——可以无限饮水的水袋…… 然后猛喝一口冰泉,任其沁入心脾,那叫一个舒服~ 幸亏这白裟长袍也是一类法器,能避水火,可恒温调控。 这才不至于让楚南汗流浃背,热成狗。 否则,楚南极有可能刚进沙漠就撂挑子罢工了。 “嗒嗒” “哐” “咚” 旁边的三声轻响引起了楚南的注意。 睁开眼,偏头看去, 师祖童秋躺在一张豪华睡椅上,头戴眼罩,顶上是杆华盖,旁边的茶几上还摆了水果橙汁…… “这尼玛!” 楚南心头暗呼,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几张大饼,和腰间的水袋, “心酸”,就来得很突然,楚南忍不住用小手抱抱可怜的自己。 “睡觉睡觉,眼不见心不烦。梦里什么都有。” 楚南自我安慰道,把一张大饼往脸上一搭,就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 六岁多,不到七岁的小身板承担了不该这个年龄承担的“暴击”。 ……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等楚南醒来,睁开惺忪睡眼,一看,天都黑了! 苍穹上星河灿烂,繁星满天,唯独没月亮。 若换个时辰,楚南肯定会赞叹欣赏,但现在没那个闲情逸致。 赶紧起身,楚南转头四顾,人呢?! 童秋不见了。 楚南先是头脑一懵,接着有点小慌张,然后是大慌张, “师祖——” 一声长啸远远传开去,楚南心里直打鼓。 这是唱的哪一出? 出趟远门,半途就把自己丢下,一个人跑了? 这种行为像极了水查男。 要不是看到旁边还有睡椅、华盖、茶几,楚南估计真的要崩溃, 大晚上的,被放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太可怕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 “师祖——” 又是一声长啸,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沙丘的鸣响。 “哎,不管!老子就不信,他还不回来了!这么大个活人都看不好,简直有侮八卦门门主的名声!” 楚南骂骂咧咧地走向茶几。 现在他胆子一横,什么天塌地陷都不管了。 拿起一个梨子,狠狠地咬上一口,使劲儿地晃动腮帮子,猛嚼! 似乎这样才能解气一般。 “嗝——” 喝过橙汁,吃过水果,果核满地, 楚南打了个饱嗝。 “现在干嘛呢?” 楚南没回自己位子,而是躺在了舒适宽大的睡椅上, 挪了挪华盖,楚南盯着夜空,神游天外。 与此同时, 在一个熔岩地穴的口子边上,站着一个白发黑衣的青年, 此人正是楚南的师祖,童秋。 看着地穴里缓缓流动的熔浆,童秋目光灼灼,手中还持有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罗盘。 这块青铜罗盘看起来锈迹斑斑,卖废铁也不值几个钱。 可留心观察就能发现,青铜罗盘的边上隐隐有空间涟漪的波动,很不寻常。 打量四周,看不出这里是否还在塔库沙漠。 此时,童秋应该是在等待什么。 “咕噜咕噜” 一阵水泡破裂的声音从熔浆中传来, 熔岩地穴中央,熔浆缓缓往上拱起, “啪” 拱起约莫一丈高时,流质的熔浆在最高点突然断裂,一个硕大的头颅露了出来。 待熔浆全部回落, 头颅的主人完全显露了真身。 这是一头状似狮子的妖兽,但又和狮子不尽相同。 铜铃大的眼珠子泛着碧绿的冷光, 脖颈处有一圈厚长的鬃毛,油光发亮,根根鬃毛有婴儿小拇指粗细,里面流淌着熔岩的火红色光芒。 熔岩池里,这头妖兽直立,露出半个身躯, 通体呈棕黄色,除了脖颈处的鬃毛,以及胸前的银白菱形毛发。 “嗒!” 这头妖兽往前一扑,两只方桌大的前爪搭在黑岩上, 铜铃大的眼珠子瞪着童秋。 “人类,你侵犯了我的领地,还找进我的巢穴来。鉴于你是强者,我不愿大动干戈。速退!” 妖兽口吐人言,震得地穴岩壁发颤。 一口腥风扑面而来,吹得童秋的衣摆翻飞。 可处在如此境况,童秋并没有丝毫怯色。 他依旧轻松自在,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上下瞅瞅眼前的妖兽。 “碧绿的眸子,火红的鬃毛,银白的菱形毛发,通体棕黄……” “你就是那只消失近千年的碧瞳漠海兽,对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童秋抿嘴微笑,说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八卦门第九十三代门主,童秋。为了找你,我可是花了近百年时间呐。” “八卦门……你要作甚?!” 碧瞳漠海兽似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目露凶光,口中露出根根森白獠牙,向前压迫三分,拍得地面震颤不已。 “别着急,我不会拿你熬炼大药。这么跟你说吧,我知道你躲藏近千年的原因,我是来为你送上良方的。” 童秋摆摆手,微微后退一步,悄悄拉远距离。 他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个黑木红纹的小盒子。 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颗用雪泥包裹的蓝色水晶珠子。 “喏,这颗虚兽的阴丹可以帮你化解火毒,并且助你突破兽脉天赋限制。晋升妖仙也不无可能。” “虚兽!虚兽以虚实无相著称,极难寻觅。你竟然找到它,还夺了它的妖丹!” 碧瞳漠海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惊叹。 “嗯~如假包换的虚兽阴丹。” 看到碧瞳漠海兽一脸震惊,童秋也有点自得。 这时候,碧瞳漠海兽明白过来,童秋这是有事相求,才雪中送炭。 它那硕大的头颅凑近,用脸盆大的黑鼻头嗅了嗅,目光闪烁片刻,说道: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哈哈哈,确实。我是想请你做贴身保镖。” 童秋意味深长地看着碧瞳漠海兽,缓缓开口道。 “你的实力已达仙境后期,需要我做保镖?拉倒吧,恐怕遇到危险,你是我的保镖。” 碧瞳漠海兽人性化地撇撇嘴,分明不信童秋的话。 “不,你会错意了,贴身保镖不假,不过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我一个徒孙。” “徒孙?实力如何?” “还没开始修炼。” “……” 碧瞳漠海兽觉得,眼前这个小人,纯粹是拿自己寻开心。 “不愿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该告诉你的会告诉你,不用多问。总之,只是保护他免受伤害,其余的你不用管。” 碧瞳漠海兽陷入沉默, 这里面未知因素太多,又无从得知。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它在疯狂地思索,权衡其中利弊。 “既然你犹豫不决,想必就是不愿意,那我另寻他人便是。” 说着,童秋收起药盒,转过身,就要离开熔岩地穴。 “诶诶诶!请留步,我愿意!愿意……” 看到碧瞳漠海兽着急的样子,童秋心底暗笑,他心想:“小样儿,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 “好,你以兽魂发誓,我就将虚兽阴丹给你。” “那你也发誓,不得违背约定。” “行,这个简单。我是实诚人,不弄虚作假。” 听童秋这样说,碧瞳漠海兽心里一阵鄙夷。 …… “我奇托以兽魂发誓,若有违与童秋之约定,就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童秋以仙魂发誓,若有违与奇托之约定,就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二者相继念完,外界万里无云的夜空无端兴起一阵闷雷炸响。 一股奇异的波动在熔岩地穴里传开, 在二者的灵魂深处,似乎烙上了一个印记。 任何一方违背约定,直接死得透透的。 “给!” 童秋也不拖泥带水,把黑木红纹的药盒甩给了奇托。 “小心点儿,不是与你性命相关,你就无所谓,是吧。” 奇托见盒子飞来,赶忙接住,大眼一暼,给了童秋一个白眼。 “哈,也不是。主要是……我觉得你接得住。” “……” 取出丹药,一口服下,奇托缓缓沉入熔岩之中。 从熔岩中传出一道意念波动:“等我片刻。” …… 地穴外面, 算算时间,已是后半夜, 繁星西移,星河坠落过半。 楚南又窝在睡椅里进入梦乡。 为什么是“又”呢?因为就刚才, 一阵闷雷在远方炸响,其声灌耳。 本来楚南睡得好好的,结果那滚滚闷雷把他吓得够呛。 “嘣”地一下子,楚南就从睡椅里弹射起来。 待辨清楚,楚南瞬间火冒三丈, “贼老天,你大爷的!” 扰人清梦着实可恶,所以,楚南恶狠狠地向天伸出一根中指…… 别问他怎么知道中指的,问就是在八卦门的众师叔中间耳濡目染,学来的。 可天不遂人愿, 楚南刚刚重新进入梦乡,又受到了干扰。 “醒醒!” 一只大手拍在楚南肩膀上,摇了摇。 “诶,别睡了,天快亮了。” “嗯……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楚南睡得懵懵懂懂,脑子里一片浆糊,他还以为自己在八卦门的自家洞府。 “啊——痛!” 那只大手捏住楚南的肥嘟嘟小脸,把他提坐起来。 三番五次被吵醒,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楚捣蛋”。 从来只有他戏弄别人的份儿,这回倒是吃了瘪。 睡眼惺松没睁开,楚南眉头一皱,怒哼一声,坐在睡椅边上,看也不看地一脚抬起踢去。 本来只是为了发泄一下起床气, 但让楚南没想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啊~~~喔~~~”惨绝人寰的酸痛叫声惊起, 紧接着,又是倒地的“噗通”声,以及大笑声。 “嗯?师祖的声音!” 模模糊糊中,楚南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师祖童秋的声音。 他准备睁开眼,然后假装一脸幽怨,讹童秋一笔。 其实他心大,完全不生气,倒是吃好喝好了,心里很满足。 可当他睁开睡眼后,场面却不是他预设的样子…… 一个火红头发的中年男子正跪坐在自己面前,捂着自己下体,一脸痛楚的样子。 旁边,师祖童秋站在那儿,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情况?” 楚南挠挠头,一脸迷惑。 从未进入过尘世,一直身居山门的楚南,对男女之事七窍通了六窍。 “跟你介绍一下……” 第八章不可说的真相 秋日的肃杀并没带来降温, 该热的,还是热。 终究是楚南错付了感情,寄希望于白裟长袍能作用更持久。 没错,它失效了, 在走出塔库沙漠不久。 …… 荒郊野岭的,高温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动物的体香,很是酸爽。 在一个草笼里, 楚南正在如厕……汗如雨下。 四周蚊虫飞舞,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都贪图楚南的软黄金。 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扇着屁股风,楚南的小脸憋得通红。 ……因为还有一截顽固分子在家不肯出门。 “好了没有?皮皮南。” 远处的一处空地上,童秋的声音远远传来。 “马上,师祖,咳咳。” 楚南应声回答。 没办法,人有三急,不能不管。 “啧,这就是小朋友的麻烦之处。像我们,就没有拉屎的烦恼。” 童秋轻叹一声,抬头看看天,似乎等的人比拉的人更辛苦。 “呵,亏你说的出口。” 奇托抱臂胸前,稳如铁塔地站在一旁,一脸不屑地说道。 没等童秋回答,奇托便问道: “楚南已经快七岁了,你还不带他进行入门修行?” “他的情况你不了解。我教不了,他的师父更教不了。整个八卦门没人可以指导他修行。” “喔?!还有这种事。” 奇托瞬间来了兴趣, 连八卦门门主,仙境后期的大能都没法教,这到底是奇才,还是庸才? “是何原因?” 奇托往童秋边上靠了靠,不想遗漏任何信息。 “你问的太多了。” 童秋冷冷地瞥了奇托一眼,就走开了。 “这牛鼻子怎地忽然如此严肃……” 奇托愕然,要是他知道以往童秋是如何幽默,他就会明白……他确实问多了。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知识禁区,而不是盲区。 “我教不了……整个八卦门都没法教……不教修行之法,不是楚南不能学,而是教不了……” 奇托轻皱眉头,捏着下巴,不断回味童秋刚才说的话。 他感觉摸到门路了,但就是进不去……这让奇托很抓狂。 “八卦门属于隐世大派,上万年没断过传承……什么体质没见过,什么法门没有。除非……人族的法门不适合他。” 暗自推理到这儿,奇托瞬间眼神大亮, 但同样地,奇托细思极恐,一股恐慌遏制不住地在他心头蔓延。 “人形……” “先天……” 活了几千年的奇托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六神无主了, 他嘴里最后念叨的四个字,如灵光一闪,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是,他还想最终确认一下。 …… “童秋,你实话告诉我,他莫不是诛魂……” 三步并作两步,奇托一把拽过看风景的童秋,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声地问。 还没等奇托说完,童秋一把盖住奇托的嘴, “你要是想死,别拉上我。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一股冲天的威压拔地而起,周边野兽瞬间安静,都匍匐在地,直发抖。 此刻,童秋动真格了! 他的眼神中,没有戏谑,满是认真。 一丝如毒蛇跗骨的杀意若有如无地降临在奇托身上。 头一次,奇托对童秋产生了恐惧, 他如面对大山一般,不可撼动。 他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童秋,认真起来,这么恐怖。   但同样,从童秋的反应,奇托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正悬在自己等人头上,若多说一个字,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平复一下心绪,奇托做了吞咽动作,润湿一下干哑的喉咙。 搬开童秋盖住自己嘴巴的手,奇托直视童秋的眼睛, “就……就……” “嗯?” “好,我不说了。就此揭过。” 在童秋眼神的质疑逼迫下, 奇托选择了终止交易,喔不,终止话题。 …… “你们挨那么近,在干嘛?” 楚南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童秋和奇托同时偏头,看着从草笼堆里走出来的楚南。 “唰” 两人同时放开了揪住对方衣服的手, “呸……” “呸……” “啪啪啪……” 各自啐了一口在地上, 互相嫌弃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没什么。” “嗯嗯嗯,没什么。” “喔” 现场气氛不尴不尬,楚南也没有一惊一乍,三人对白还算融洽。 …… “皮皮南,我们继续出发,路程还有点距离。” 童秋又恢复了往日形象,抿嘴微笑着提议道。 “好,走吧。” 童秋大手一挥,那个青铜罗盘从他手中凭空飞出, 一丈,两丈……直至三丈三,罗盘大小才固定下来。 “上来吧,用我的罗盘赶路,速度快一些。今天是第九天,不能再耽搁了。” 童秋率先飞上罗盘,接着,手一招,楚南也跟着飞了上去。 至于奇托嘛,他被拒之盘外…… 罗盘一飞冲天,视野中,很快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留奇托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他妈干的什么破事儿!” 咒骂了一句,奇托化身本体,碧瞳漠海兽。 如风随行,奇托四爪一刨,在空中似履平地, “嘭”的一声音爆,速度瞬间突破音障,奇托的形体在空中拉出幻影,猛地追了上去。 看了看后面,童秋知道奇托追了上来,也就放心了。 其实,他不用看。 契约还在,奇托就跑不了,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师祖,为何你要拒绝奇托大叔上罗盘?” “额,这个嘛,是有一点私人恩怨。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 “喔,好。” 出奇地,楚南这次没揪着不放,他顺势就收,保持了沉默。 罗盘在飞,一息千里, 空气高密度地撞击罗盘光罩,往后划去,都擦出了火花。 远远看去,就是一颗流星,划过天边,消逝而去。 已经在高空飞了半天, 时至傍晚, 罗盘上,两人无话。 沉默、沉默、再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罗盘。 夕阳下,二人的侧脸被映得火红。 “师祖你看,从这儿看火烧云,好美!” “嗯,确实。” 短暂对话后,又是死寂的沉默。 就像费劲打破的冰面,再次被封冻一样。 过了片刻,楚南再次开口,问道: “师祖,你说人可以不死吗?” “不可以。连上古的众神,甚至众神至尊都会死。” “那人死了,会去哪儿?” “不知道。听说有轮回,至于真假,无人可知。” 楚南接连问了两个问题后,顿了顿,又说道: “那我……何时可以开始修行?” “……” 楚南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坐在前头的童秋,全身一僵,但很快松懈下来。 他在紧张! 楚南的话语虽轻,但掷地有声,字字诛心,在童秋平静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我全听到了,也看到了。奇托大叔是我的保镖,但是他好像很怕我,欲杀我而后快。” “楚南” “嗯?” 童秋没有承接楚南的话,而是正式喊出楚南的名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 听起来,十分疲惫。 像一个退役的没落老兵,回忆里,全是满目疮痍的战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卸下伪装,不再轻松幽默。 …… “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你,八卦门永远是你的家。你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师祖。” 不明白童秋为何突然要这样说,但楚南先把它记了下来。 “既然师祖不愿再提,我也就不强求。就现在这样维持下去,也挺好。有爱我的大家,还有安宁的生活。” 楚南豁然释怀,心底喃喃自语。 他决定忘掉半天前,在地面上看到的,听到的。 做回原本那个无忧无虑的楚捣蛋。 …… 在高空,罗盘飞行很稳,夕阳的光线很柔和,风也被罗盘光罩挡去。 很静谧,很舒适,楚南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楚南回到了八卦门…… 在宗门大殿前的南广场上, 站着祖师童秋、自己的师父蓝儿、大师叔欧阳兴、二师叔、众多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小师叔。 大家似乎都在欢迎他的归来, 一张张亲切的面孔,都带着笑容。 楚南登上南广场,站定,深深地鞠了一躬, “八卦门弟子,楚南,见过师祖,师父,以及众位师叔。” 可抬起头时,却发现所有人都被冻住了一般,凝固了。 楚南疑惑地走上前,率先走到师父跟前, 他轻轻地握住师父蓝儿的手,乖巧地说道: “师父,徒儿回来了。” 可没曾想,无声无息地,蓝儿的手化作了沙子,从楚南的指缝中溜走。在地上堆了一撮土。 “这……” 小小的楚南开始慌了, “不,不,不!” 他连连摇头,跨步向前,环臂抱住师父。 “嘭”地一声轻响,蓝儿身体瞬间崩塌,化作了地上的一抔沙土。 似是连锁反应,师祖、大师叔、二师叔、众多小师叔,接连崩溃,化作一抔抔沙土。 紧接着,八卦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败腐朽, 南广场的砖缝里蔓生出无数杂草藤蔓。 此刻,那一抔抔沙土,就像一座座小小的荒野坟茔……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南广场, 楚南悲痛地跪倒在师父蓝儿那抔沙土前,颤抖着伸手去薅,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师父要回来…… 不知跪了多久,楚南木然。 一阵风吹来,要带走所有沙土。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楚南哀声乞求,并未唤来老天的怜悯, 他想哭,但是心窝子好像被堵住了,流不出伤心的泪水。 现在, 广场上, 只剩下楚南一个人了。 他痴痴傻傻地趴倒在那儿,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一声亲切的呼唤从他身后传来, 仿佛来自很久远以前的呼唤,有几分熟悉, 楚南慢慢回过头去看, 是一个妇人,旁边还有一个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 可任凭楚南怎么擦眼睛,他都看不清这对夫妇的长相。 “南儿” “南儿” 一男一女两声呼唤,重浪般传入楚南的耳朵里, 楚南闻之,瞬间一愣, 突然,心中的悲楚似找到了缺口,如决堤大坝般,倾洪而出。 “爹!” “娘!” 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染湿了胸前衣襟, 楚南飞身上前,一把抱住爹娘。 那是他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痛! 如今被翻了出来…… 楚南抱着亲生父母哭了好久,似是要把这几年的思念都哭干涸才罢休。 “爹,娘,你们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没有回答。 …… 楚南还沉浸在悲痛中,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 毫无预兆地,父母的身体化作只只发光的蝴蝶,飞走了。 “不要走!爹!娘!” 楚南往前直追,没注意到脚下广场与石阶的分界,一脚踩空,翻落下去。 没有痛感,没有伤害,楚南觉着好累,眼皮子好重, 一睁一合间,自己好像失重地飞到半空,眼见八卦门土崩瓦解,夷为平地。 “不要啊……师父,爹,娘……” 眼前一黑,楚南彻底失去了视线。 …… “嘿,皮皮南,醒醒,到北域地界了。醒醒。” 童秋的声音在楚南耳边蓦然响起, “师祖……嗯?是师祖!” 朦胧中,楚南瞬间清醒,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一把扑进童秋怀里,嚎啕大哭,劝都劝不住。 问他怎么了,楚南一言不发,只哽咽地说了句:“没事。” 哭了好一会儿,楚南终于止住了抽泣, 两只小胖手既忙着抹眼睛,又忙着擦鼻涕,整张脸糊成一团。 “你看你,哭哭啼啼地,像只大花猫一样。八卦门的男弟子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女弟子都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豪杰。” 童秋取出一张巾帕,凭空变出一团水,将巾帕打湿,好好给楚南擦干净了脸。 “是,弟子知道了。弟子以后一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丢八卦门的脸!” “嗯,好样的!走我们下去吧。” 说着,童秋操纵罗盘降落, 师徒祖孙二人就来到了北域的汨罗城。 而这时,吊在后边儿的奇托才堪堪进入北域边境,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南和童秋先行进入汨罗城…… “我尼玛!这是人干的事吗?!该死的童尿!童屎!童臭虫!” 奇托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加紧了速度。 因为不会骂人的精髓,所以奇托就着那三个词翻来覆去,在嘴里叫骂无数遍…… 距离奇托还有一段距离的汨罗城里, 此时,楚南与童秋正走在大街上, 突然,童秋背心感到一丝寒意,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啊啾!” 喷嚏如雷响, 童秋心底暗骂:“老子修炼成仙已数千年,怎么可能感冒……一定是有人在咒我!” “师祖,你看,这个小玩意儿!” “诶!来啦来啦!” 第九章玩弄于股掌之间 汨罗城, 这是一座充满传奇的城市。 历史上,几经战乱,但仍然屹立不倒。 也是迄今为止,少有的众种族混居的城市。 这里,由北域的三个大家族掌控, 分别是付海家、商扬家,以及邱家。 他们呈三足鼎立之势,共同管理汨罗城,已有数千年之久。 而那个地级天源洞就在汨罗城附近! 此行,童秋和金善真就是要撬这三家的墙角, 把地级天源洞的消息放出去,迫使三大家族开放通道。 这样,童秋和金善真才能浑水摸鱼…… …… 汨罗城的中心, 除城主府以外,最大的建筑是一座八角玲珑塔,统共七层。 这座塔,也就是远近闻名的天香阁。 天香阁消费分区。 一二三层是普通民众区。 四五层是大众修士区,不管哪门哪派,是何种族,都在这儿。 第六层是各大门派高层、以及一些大人物来的地方。 至于第七层,需持有天香阁发放的黑水晶铭牌,才能进入。 而这黑水晶铭牌, 迄今而至,也只对外发放了一千份,极为稀有。 天香阁的消费也分级, 大概每往上一层,消费翻十倍。 此时, 童秋和楚南就在天香阁第七层的一个雅间, 这里装饰极为考究,有高级琴师抚琴奏乐,还点上了静心安神的千年沉香。 推开窗,一半汨罗城尽在眼前,美不胜收。 在这儿吃饭,那叫一个享受。 可往往完美的东西,总会有人搞破坏, “吧咂、吧咂、吧咂……” 不和谐的咀嚼声在雅间响起, 那是楚南发出的声音。 楚南不讲吃饭礼仪,童秋也任其保持本真天性。 一桌子的菜只有楚南在胡吃海喝, 什么盘伽魔龙的烤五香胸脯、三凰鸟的卤鸟头、玉海菩提果拼盘、八锦鸡紫参汤…… 这些,在外界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美食, 每一道都可以做外界的顶级压轴菜。 但在这儿,也就稀松平常,摆满了大圆桌。 而且,全部免费! 这是天香阁的策略, 绝对的美食佳肴,配上高等级的雅间, 好多绝顶强者都愿意来这儿交友、闲聊、谈事情。 而费劲营造这种环境,天香阁只为拉拢绝顶强者,积累人脉。 只要能从他们那儿承一份情,就都值了。 毕竟,这些绝顶强者一诺千金,爱惜翎羽,做事更讲究随心随性。 这也是汨罗城三大家族明知天香阁是块肥肉,也不敢动它分毫的原因。 …… 雅间里, 看着满桌美食珍馐,童秋没动筷,他碰都不想碰, ……吃腻了。 金善真和奇托还没来, 金善真有铭牌,童秋不操心。 至于奇托,童秋也把自己的铭牌给了他。 其实,童秋来天香阁七层吃饭,不需要铭牌……他也不想要。 奈何天香阁阁主硬要塞给他一块,言称:“山不转,水来转,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这边, 童秋在雅间等人, 而在汨罗城的西城豪贵区, 一套山水庄园里。 此时, 后花园的曲折长桥上, 一个女子正在往桥下投鱼食儿。 这个女子面貌姣好,皮肤水嫩,穿着考究, 白云纹缎连衣裙,淡蓝腰封,外加满头青丝垂落,仅束一线蓝色丝带。 配上长桥卧波,临水亭台,整个人就如画中仙落入凡尘。 突然,一个青赤袍女子从屋里跑出来,站在桥头,躬身道: “阁主,今天八卦门门主来了咱天香阁,已在第七层雅间就坐。下属们上了最好的饭菜,派了最好的琴师。还有两个侍从在门外随时听命。” “就他一人?” 这个女子,也即阁主,声如百灵地回头问道。 “不,还有一个约莫七岁大的小男孩儿。” “嗯,下去吧,有什么及时汇报。” “是,辛凌遵命。” 待那青赤袍女子走后,天香阁阁主鱼也不喂了,只默默站在桥中,抬头望天,目中隐约有思索之色…… 另一边,雅间里, “师祖,奇托大叔怎么还没来?” “马上,快了。” 童秋似有所感知,他微微一笑,起身走向窗边。 此刻,大街上,一个虎背熊腰、染着红毛的中年大汉正在往这边赶来。 那人正是奇托。 只是,好像出了点意外, 奇托和别人起了争执…… 童秋倚在窗沿,看向大街上的奇托, 笑而不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而奇托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便抬头顺眼望去,发现原来是童秋, 后者还在向奇托招手,好像很热情的样子。 …… “童臭虫那个龟孙儿,要不是他,哪儿来这么多事。” 奇托眼睛一瞥,撇撇嘴,心中不快,但没说。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 “诶,大兄弟,我真的还有事儿。这样吧,我不小心踩坏了你的鞋子,我给你十颗上品灵石,权当赔礼。行不?” 奇托面露诚恳,语带抱歉地对身前一个公子哥说道。 灵石是修行界的硬通货, 分上中下三品,品阶之间以千进制。 奇托心想: “就这小伙子那双鞋,十颗上品灵石,可以买好几十双了。这面子给够,应该可以很快抽身。”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位公子哥,身上的灵力波动也就初入修行的样子, 可他身后跟了个凡境巅峰的强者。 其家中应该有些实力。 “十颗上品灵石?” 奇托对面的公子哥张博谦一听, 心底暗自惊讶:“这都够自己一年零花钱了。这个大汉看起来像个老实人,没想到这么富。得再敲诈一些,至少再要五十颗上品灵石!” 张博谦想想都激动,于是他信口说道: “要一百颗灵石,而且都要上品才可以!” “什么!一百!不行,最多十五!” 奇托大眼一瞪,吓得张博谦往后直退两步,但他死鸭子嘴硬, “八十颗上品灵石,不能再少了。再少,我怕你出不了汨罗城!” 奇托可是刚刚晋升仙境的妖仙,更是凶名赫赫的碧瞳漠海兽,岂会在意一个毛头小子的威胁, “最多二十!你爱要不要,本大爷不伺候!” 说着,奇托就甩出一只钱袋,越过张博谦,向天香阁走去。 张博谦一看,呵,好家伙,脾气比自己还冲! 但能得二十颗上品灵石也不错,换了鞋,还可以喝顿花酒。 于是,张博谦兴冲冲地捡起那只钱袋, 结果,打开一看,张博谦的脸差点被气绿了! 数量倒是二十,可全是下品灵石! 二十颗下品灵石还不够买一块鞋面儿,打发叫花子呢! “钟叔,给我打!把他身上的灵石全抢过来!还反了天了,一个外来人欺负本地人!” “得令!” 张博谦背后站着的钟志勇,也就是那个凡境巅峰强者,身形一晃,就向奇托袭去! “不打得你跪地求饶,我谦少就在城头倒立撒尿!” 这时候,张博谦还沉浸在接受奇托求饶的美梦里。 说时迟,那时快, 钟志勇飞身向前,就在一拳将至,即将打中奇托后脑勺之际, 奇托看都不看身后,脚步不停,直接反手一抓, 那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箍死钟志勇袭来的拳头, 从下至上,越过头顶,钟志勇就像奇托手中的一包沙袋,甩了个大弯, “嗙”地一声炸响,钟志勇就被摔在奇托跟前,惊起一阵烟尘。 待烟尘散开,只见地面上被砸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坑,皲裂纹向四周散开一丈远。 可想而知,这一砸,到底奇托用了多大劲儿。 这一摔,直叫钟志勇眼冒金星,五脏翻涌,七窍流血, 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就一命呜呼。 可见,凡境巅峰又如何,不突破凡人极限,终究是只蝼蚁, 初入仙境的人,仅凭力气,就可随意将之捏扁搓圆。 “少爷,快跑!他……他是仙境修士!” 说完这句话,钟志勇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落下了。 悲催的钟志勇,出场帅不过三秒,就为主子的任性买了单,一命长辞。 “嗯?钟志勇的命牌碎了?!” 张家大院深处,一间屋子里, 这里放置了张家所有重要人物的命牌。 此刻,说话者,是张家的一个锦衣老者。 他是张家的掌舵人,张博谦的二爷爷张传东。 没有停留,张传东火速叫人, 张志勇死了,那他保护的张博谦可能也陷入了危险! 在他眼里, 奴仆,死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但张家嫡传血脉,一个都不能少! …… 许是地上流淌的鲜血点燃了兽性, 奇托不再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 瞳孔颜色由棕黄色,变成了本体的碧绿色。 “啊——” 张博谦后知后觉地尖叫, 一屁股坐在地上, 钟志勇的死给他带去莫大刺激。 不一会儿,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裤裆处渗出,淌了一地。 他吓尿了…… 从前欺蛮霸市,所遇困难都由钟志勇替他解决, 要么打不过,对手也会看在张家的面子上,放过他。 总之,张博谦含着金汤匙长大,没跌过跟头。 可没想到,这次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栽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奇托逐渐向他走来,张博谦全身发软,抖得像筛豆子似的,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抛开钟志勇,他啥也不是,只会在嘴里无力地呢喃。 “你还要这一百上品灵石吗?” 奇托站在张博谦面前,拿出一袋灵石,蹲身下去,牢牢地盯着张博谦的眼睛。 “不不不,不要了。我这,我这还有几十颗上品灵石,以及一些赌场的贵宾卡,卡里有十多万金币,你拿出。” 张博谦挤出一丝比死还难看的笑容, 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几张各色卡片, 双手捧着,欲献给奇托,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怂包……” 奇托看都没看一眼他的东西, 站起身,一脚将张博谦踹趴下, 将他的脸用脚踩着,贴在了自己尿的那滩黄色液体里。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怎地,张博谦晕过去了。 奇托也不管他是死是活, 径直看向周边的围观者, “你们谁知道这只垃圾是谁家的?劳烦去报个信儿,就说悍匪绑架了他,让他家里人来给他擦屁股,不然就撕票。” 此时,在场的看客中发出了错落不齐的笑声, 有嘲笑,有幸灾乐祸,也有冷笑…… 没人站出来,也没人反对,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我来!” 一声冷喝从人群之外传了进来, 众人闻之,纷纷让路。 只见,张传东率着一众张家人走了进来。 “你是?” “你脚下那个人的二爷爷张传东!” “喔~你是他二爷爷……嘶……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一个这样的怂包玄孙呢?” 奇托假装皱眉思索,手指轻敲着脑袋,貌似很头疼的样子。 “你!” 张传东瞬间听懂了奇托在拐着弯骂他。 “废话少说,放人!” 张传东握着手中长棍往地上一杵,长棍瞬间没入地下一尺之深。 一股若有若无的仙家气息从他身上溢散出来, 一丈之内,无人可近身。 “想要回你孙子,可以。” 奇托竖起一根手指头,一脸戏谑地看着张传东。 “你要多少赎金,直说!别跟老子打字谜!” “一万上品灵石。” 此话一出,在场围观者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悍匪还来真的,口气真大! 一万上品灵石几乎要挖废一条小型矿脉,才凑得齐。 张传东轻皱眉头,捻着下巴胡须, “你要的太多,没有诚意!” “八千!” “还是太多!” “五千,最低价!还不行就撕票!” 奇托作势要一脚碾碎张博谦头颅, “别别别!五千,就五千!” “不要现货,要灵石卡,存在北域最大的钱庄。” 奇托所说的最大钱庄,就是金善真的那个典当钱庄“风里来”。 “行,你保证不伤谦儿分毫,我马上派人准备。” “快点儿,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本大爷没耐心!” 面对奇托的傲慢强势,张传东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快点儿去!听不懂人话啊?!” 张传东吹胡子瞪眼,怒气对着自家族人发泄道。 不一会儿,那张承载五千上品灵石的水晶卡就送到了奇托手里。 “给!接好你张家的怂包~” 一脚踹飞,张博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连同滴滴尿水一起飞进张家人群。 确认自家孙儿只是受惊过度后,张传东的**筒瞬间炸了! “狗贼,老夫要宰了你!” 说着,从张传东身上,无形波动散开, 一股仙道力量直冲云霄,引动天地色变! 此时,天香阁第七层, 楚南正和童秋一同倚在窗口,观看下方的精彩表演…… 就算是这个时候,楚南也不忘捧着个大号鸟腿直啃, “西猪,那个老鸭鸭好厉害啊!” “把东西吞下去再说。” “你看,嗝……原本晴朗的天都嗝……阴沉下来了。” 楚南吃得满嘴油,还不忘点评战斗。 “那个老头虽仙境初期,但仙元散漫,十之八九都散溢体外,用来勾动天地之气了。简单说,就是个银样蜡枪头。” “喔” …… 大街上,张传东怒火中烧, 要是视线能洞穿肉身,那奇托估计早就被张传东射成筛子,死得透透的了。 “辱我张家人,势要用命赔偿!” 举起长棍,张传东就囫囵往前劈, 棍身急速变大,转眼间,长度就有三丈余, 风声猎猎,带起两堵风墙,这阵势,是要一棍轰爆奇托的节奏! 奇托也不弱,他侧身一让,堪堪避过棍身, 只听“嘡”的一声巨响,路面炸裂,碎块向四周飞溅,瞬间洞穿不少凡人肉身。 那两道因速度太快而带起的风墙,也瞬息爆炸,冲破了两边房屋。 一棍之威,半条街尽毁! 奇托见状,心底也是一惊:“这老头子棍法如此了得,注入仙力后,我都没法硬抗。” 但奇托转念一想,顿时心生一计, 他还要在张传东的怒火上浇点油! 双脚一跺,大腿肌肉绷紧发力,奇托凭肉身之力冲上千米高空, 调转头尾,奇托踏裂空间, 如炮弹一般直射而下,似要锤爆张传东! “老家伙,你的寿命已尽,歇息了吧。” 奇托调侃一句,身形已至,拳头都快被空气擦出火花。 张传东闻言更怒,他搅动长棍,把棍棒作枪使,枪出如龙! 数丈长的棍棒旋出几朵枪花,向空中疾坠的奇托棒打而去! 不料,奇托醉翁之意不在酒, 面对几朵磨盘大的枪花,奇托一眼认清真实的棍头, 他迎棍而上,错开棍头, 用手肘轻轻一击棍身, 借力打力,自身行径悄然发生改变。 此刻,张传东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往张家人群方向靠, 可一个俯冲,一个横移,终究前者更快几分, “风雷掌!” 张传东口念仙诀,以掌换棍,磨盘大的实质掌风轰向奇托, 奇托见状,脸上绽放神经质的微笑, “老家伙,你太慢了!”一道意识传音,渡向张传东, 随即左手还击,抵消掌风, 右手往前探,变形兽爪, 比人手大四五倍的兽爪一下子抓住人群中的张博谦, “咔嚓,啪!”, 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水袋压破的声音, 昏迷中的张博谦被奇托一爪拍成肉酱,血溅四方! “啊——!我的孙儿!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张传东目睹张博谦惨死,一下子红了眼, 他全身仙元鼓荡,一股磅礴的能量波动震荡开来, 瞬间摧毁了周遭十丈方圆的建筑, 不少来不及后撤的围观者也遭殃, 炸成了朵朵血花,尸骨无存, 天上,雷云聚集,电闪雷鸣! “张氏古法-化龙击!” 一声凄厉大喝,张传东飞上高天,冲入雷云中。 不过数息,一股淡淡的龙族威压破空传来, “竟然真的有龙族威压,好真实!这不是幻术。” 奇托心头发闷,他贵为碧瞳漠海兽,本质上是地阶高等灵兽, 和龙族相比,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对方一出生就是中品仙兽! 这种血脉压制很可怕,奇托纵有十成功力,也只能发挥八成,甚至更少。 随着一声龙吟从雷云中传出,一头巨大的雷龙冲出雷云, 在高空腾云驾雾,扭曲盘旋。 虽是仙法拟态,但其龙鳞片片分明,反射出森冷寒光,四只龙爪大如方桌,体长十丈不止。 盘旋起来,比一座小山还大! “这家伙,有点手段。” 童秋直言,他盯着空中盘绕的雷龙,眼中露出一丝惊奇, 张传东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是这张家古法确实有点意思。 童秋猜测, 这拟态仙法如此传神,很有可能是张家先祖得到过龙族精血,并融进自己的血脉。 其后代一旦发动拟态仙法,就可激活血脉中的龙族精血, 进而化身为龙,兼具龙族的形体和几分实力! 这雷龙由张传东引雷电所化, 仙体与雷龙结合,此时的张传东已非奇托可抗衡, 就算奇托变回本体,估计也会落入下风, 没办法,血脉压制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奇托依旧淡然,他没选择逃,或攻击, 仔细看他的眼睛,其实他也有点心虚, 他在赌,赌自己的计谋一定能成功, 如若不然,在雷龙攻势下,自己毫无防备,虽不致死,但重伤无疑。 站在已成废墟的大街上, 这里只有奇托一人, 围观者早已退出千丈已外, 近前的好几朵血花就是铁的教训! 奇托静静地看着那条如彗星撞地球一般,俯冲而来的可怖雷龙。 童秋和在暗处的不少人都在猜测, 这奇托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如此风轻云淡地接下这一击。 只见,奇托缓缓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举向天空…… 天上,雷龙移形瞬息百丈,眼看就要撕裂大地,一举干掉奇托, 可就在这时,奇托手中的小玩意映入张传东眼帘, “那是?!” 张传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雷龙龙躯一滞, 这一波强行逼停,其后果是张传东受到反噬。 硬生生抗住压力,导致其五脏错位,经脉部分断裂, 腹中鲜血涌上喉头, 但被张传东一口回吞下去。 其气势瞬间衰落下来, 无法,张传东咬牙切齿,也只能忍痛化掉雷龙法,露出真身。 这雷龙法每个张家嫡传子嗣都可以学, 但是每个人一生中只能施展数次,其血脉中的龙族精血就会消耗一空。 就这样白白浪费一次,张传东心在滴血! 身为一个汨罗城二等家族的掌舵人,他深知那块黑水晶铭牌的意义。 能拿出这块铭牌的人,就算不是铭牌主人,其背后之人也不是张家招惹得起的。 若真惹上那等大人物,翻手之间,不用其本尊亲自动手,张家也会在一夜之间覆灭。 所以比起一时痛快,张传东要以大局为重。 凭他毒辣的眼力,自然知道这块黑水晶铭牌不会有假。 天香阁做出来的黑水晶铭牌,自己见过,几乎不可能仿造。 “这畜生,竟然拿我的铭牌这么用,靠!” 童秋自然也看到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准这一出。 这让他哭笑不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好卑鄙!” 飞身落地,张传东捂着胸口,面如金纸地恨道。 “哎,为了看你吃瘪,只能出此下策。” “你!” 张传东再次哑口无言,第一次被拐着弯骂,第二次气急攻心。 还都是同一个人! 一时间,张传东心火冲脑, 再也压不住内伤,一口心脉之血夺口而出,飙了一墙。 “要怪,就怪你家孙子,目中无人,贪得无厌吧。” 奇托走上前,拍了拍张传东的肩膀,潇洒地消失在巷口。 “谦儿……” 张传东看着地上爆开的那摊血迹,心中无限忏悔:“都是自己教导无方,娇纵溺爱埋下的祸根啊……”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