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星君传纪》 第一章星落大陆 星历789年寒冬,星落大陆,西风国西北边陲白马镇,碑林。 天廷陨落,化作万千碑石,散落在星落大陆各处,以数块、数十块巨石碑为聚,形成了所谓的碑林;碑林虽然是碑石的枯冢,但是周边土壤却很是肥沃,不少村镇便以这些碑林为中心兴建。规模最大的碑林据说都有数百块巨石碑,那些都是星落大陆各国国都之所在。而在星君神殿,据说甚至搜集汇聚了有上千块巨石碑! 这些灰白的巨石碑之上有远古碑文,每一笔每一划皆是鬼斧神工,蕴含天地之道。 每逢星落,便是有天神落入凡间,必有文曲星、武曲星随之初醒。而修炼碑文、掌握星辰之力的人,便被世人尊称为星君。 白马镇南边约二十里处,有一片碑林,数十块巨石碑东倒西歪,参差不齐;低矮的巨石碑约高于平民屋顶,最高大的那一块巨石碑在周边同伴的衬托之下则是一副鹤立鸡群的模样。巨石碑的向阳面有爬山虎,沿着碑文的痕迹向上攀爬,当下的时节自然已经变得干枯,掉光了叶子;雪地上顽强冒出头来的几株枯草,已经耗尽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软绵绵的趴在那里,只待明年开春再作昂扬。爬山虎与枯草,也算是为碑林这一片灰白色为主调的世界点缀了一丝别样的色调。 月夜之下,凛冽的寒风卷过碑林,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响声来。 雪花借着风势冲进了碑林之中,横冲直撞,无奈后继乏力,风力减弱之下,便飘飘洒洒的落向碑林中间的一块空地之上。 呼呼!嗬哈! 一个身穿黑黄色竖褐的少年正在雪地里练拳,大片的雪花被拳风、腿脚带起,打着旋,像是伴舞。 少年一套长拳下来,姿势舒展大方,动作灵活快速,出手长,快慢相间,动迅静定。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力火候。 等到最后收势虚步亮掌之时,掌心处竟然有一层极薄的荧光闪现,就像是灯盏油尽灯枯一般扑闪了数下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此时,雪已停,天色一片灰蒙蒙的,倒是看不出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少年伸手在黑色短发上摩挲了两下,去掉刚刚掉落的几片雪花,这才将一旁叠好的白板羊皮袄展开来套上,对这种彻骨的寒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咯吱咯吱! 踏雪的声音由远及近,来者很快便出现在了少年面前,是一个身穿甲衣的虬髯中年大汉。 “手来!”虬髯中年大汉说完,示意少年将手掌伸过去。 两人的手掌虚合,虬髯中年大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吴星,习武十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也不枉你吃了这么些苦头,现在的体质已经达到承载星力的要求了。” “正叔,真的么?太好了!”少年眼睛不大,黑色的眼眸却很清澈明亮,笑起来一左一右还有两颗略显稚气的虎牙。吴星,自然就是少年的姓名了。 “我向郡治的司历打听过了,今年之内必有星落.......”虬髯中年大汉刚刚说了一个开关,便不约而同的与吴星转头向天上看去。 此时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之间便如同黎明破晓一般亮了起来,十数颗大小不一的火流星从天际划过,带着绚丽的光迹和长长的黑烟,越飞越低。 “好了,既然有星落,郡治应该在很快就会安排试炼了,下文到县里估计前后不过是旬日的时间而已。你把这一份路引带上,这两天便启程,直接去就行了。你今年满十五岁,已经达到征兵入伍的条件了。”虬髯中年大汉将一张戳有官印和私印的纸张递给吴星。 吴星展开纸张看了一眼,私印旁边有一个署名为“钱南正”的画押,便小心叠好贴身收起,然后问道:“正叔,你不是答应陪我去试炼的么?至少送到登天台之下吧?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这里,钱南正自然就是这一位“正叔”的姓名了。 “唯一的亲人么......”钱南正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本想拍拍吴星的头,看了看只比自已矮半个头的少年,后来还是顺手改为拍拍肩膀,说道:“长拳的手法,须‘拳如流星’,要迅疾、敏捷、有力......这不仅是在拳、臂挥舞时要如此,而且在掌、腕的细微动作里也要如此......上肢运动要达到‘拳如流星’这种要求,就必须松肩活肘,使肩、肘、腕等关节在运动时力求松活顺畅,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先声夺人......” 简单的亲手指点了两下,钱南正这才继续说道:“边疆又有敌情传来,我得带人去查探一番,毕竟年关将至,白马镇是陇西郡一个重要的中转站。你安心完成试炼,等我回来之后便安排你入伍的相关事项。” “正叔,你现在只是掌地方治安之官,只是九品巡检,已经不再是劳什子的游击将军了,这等军务还要劳烦你出手么?”少年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你堂堂七品武曲星君还压不过那一位七品知县大人么?” “嘿嘿!就算是面对七品文曲星君,我钱某人也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更何况什么小小的知县?!”钱南正哂笑一声之后又说道:“只是这游击将军一职一直‘虚位以待’,兵部不发调令便没有军官前来入职;而本国星殿颁下谕令让我先代着,好安排我‘官复原职’。我,又能如何?” “新王登基不过两三载,变法革新,总是要些时间的。正叔你不是也评价过新王是一位贤王,励精图治,可期大业么?”吴星反倒安慰起钱南正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钱南正拿手指虚点一下吴星,笑骂了一句,这才掏出一个精致的兽皮钱袋来抛给吴星,说道:“这里面有几两碎银,还有一块星石。” 噗! 不过是拳头大小的兽皮钱袋砸进手里发出一声轻响,看来除了碎银之外的那一块“星石”的份量极重。 “星石?不行,太贵重了!”吴星愕然,摇摇头,便想将兽皮钱袋递回去,却被钱南正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试炼学员是不用花费的,由星神殿承包那一个月之内的所用开销。那几两碎银是给你拿去备用的,正所谓穷家富路,有需要打点的地方便花出去就是了。而那一块星石则是用来防身的,如果试炼过程当中有人心怀不轨,得知你有星石之后自然也会掂量掂量得罪星君的后果。”钱南正叮嘱道。 吴星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将兽皮钱袋系在了腰带上。 “锤!”钱南正轻喝了一声,右手掌心向上虚托了一下,一把土黄色的短柄铁锤出现,打横平放着悬浮在钱南正的身前。锤柄足有常人手腕粗细,镌刻有精致的饰纹;锤身四方八棱,上面有更加繁复的镌刻饰纹,外形则像是富贵人家喜用的长方玉枕;一侧锤头为方形,另一侧锤头则为球面,均显铁锈一般斑驳的浅绿色块。 “星锤显绿!正叔修为精进,晋级六品武曲星君恐怕也是指日可待啊!”吴星伸出手去尝试在铁锤上摩挲一番,手掌却像是穿过海市蜃楼一般摸了一个空。 “每次都想摸一下,也不长点记性!”钱南正笑骂了一句,说道:“六品武曲星君?边都没摸着,还早着呢!” “铠!” 钱南正再次轻喝一声,摊开双手,虚托着星锤向内一合。 那一柄土黄色的星锤便自行碎裂开来成成百上千块,大小不一,分别向左右双手、胸背、脚、头部等各处而去。一道环形的荧光圈从头到脚浇下,钱南正之前那一身甲衣便不见了踪影,变成了一套半铠:脚踩一双战靴,手上拳套、护臂,着胸甲,头上侧是一顶半包头的兜盔。这一套半铠基本上以红、橙、黄三色为主,样式精良。 钱南正伸手在一旁的巨石碑上轻按了一下,回拳蓄势,骤发寸劲。 轰! 一阵晴天霹雳一般的巨响。 巨石顶上的积雪倾泻而下,仿佛又下起了一场雪来。附近的巨石碑受其影响,也有不少积雪滑落。 嗡嗡嗡嗡! 这一块巨石碑因钱南正这一拳之威而簌簌发抖,直到“雪”停了之后才缓缓消停静止了下来。 “这些巨石碑由天廷落下至此,也不过是缺了些边角而已。现在我随手一拳便在上面留下了一大片龟裂。”钱南正敛去了半铠,恢复了之前的甲衣,指了指巨石碑上那些裂纹,继续说道:“这种力量,相信你马上也可以拥有了,毕竟你天赋颇佳,远超于我。可是,你要记住一件事情.......” 钱南正停住了口,静静的看着吴星,显然后者是知道下半句是什么。 “.......等你有了足够强的力量才去做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事情.......这原本就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吴星补上了钱南正的后半句。 “很好!”钱南正撮指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四蹄翻飞,扬雪奔了进来,人立嘶鸣一声,便直往吴星身边凑,拿硕大的马头一个劲的往吴星怀里拱。看那欢喜劲儿,显然与吴星是极为稔熟的。 钱南正单手在鞍鞯上轻按了一下便翻身上了马,对吴星颔首示意道:“就此别过!我争取赶回来过年,届时必当为你庆功!” “那就借正叔吉言了!”少年呵呵一笑,挥手告别道:“算算时间,我完成试炼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过小年,时间倒也正好!” 走出碑林的时候,吴星还可以看钱南正率领的那一支马队的身影,从驿道上轰隆远去,俱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一匹战马,一匹驮马。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响鼻声,吴星转头向后身后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匹驮马,鞍鞯上挂了个包袱,略微打开来检视一番,果然是自已平日里常穿的几套换洗的冬衣、汗衣、犊鼻裤,还有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 吴星驾轻就熟的安抚住了有些焦躁的驮马,然后挠了挠头,走到马屁股一侧,翻开那毛,借着昏暗的光线,果然看到了一个方正的黑色烙马印:“白马辎重营”。 “武曲星初醒便直入九品......还没入伍,就开始享受起军官的待遇了.......”吴星哭笑不得的喃喃道:“诶!不管了!反正我这一位正叔代领游击一职,营中军资的调配实属权限范围之内,顶多事后再补一份文书。再说了,山高天子远,正叔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不然堂堂七品星君怎么可能被贬到了巡检白马镇的九品小官......” ......... 第二章少男与少女 临洮县,陇西郡的郡治所在。 临洮县以西,有一山名为马衔山,高逾万尺有余,是陇西高原最高峰。马衔山之山区高寒阴湿,每年除盛夏以外,常有皑皑白雪盖顶,蔚为奇观。 马衔山为陇西郡西北门户,地处交通要道,故而在其山脚之下建有大型的车马驿站,由不入流的驿丞打理。 此时,驿站内外人喧马嘶,热闹非凡。不少打尖的商队、镖局也不着急赶路了,给驿站外那些茶水铺的小二多打赏几枚铜币,续一壶,看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驿站大门之外立有大幅木质立牌,以白文书写“试炼登记处”,方便平民百姓识别,隔着老远就能看见。立牌两侧分列两排衙役,看样子应该是民壮。立牌之前,有一长木桌,木桌后坐有两位文书吏员,已经备好笔墨纸张,随时准备登记。 桌面上的日晷仪,影针每移动一个刻度便有十数名甚至数十名少年前来登记,或骑马,或步行,皆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都是从附近县的镇赶过来的。 就在日头渐西的时候,一骑一人,一男一女,匆匆从远处赶来,想必也是知道此次试炼登记其实是有最后时限的。过了今日时限,正如公文上所说,“过时不候”,如果等到下一次的星落,则至少要耽误个三两年的时间了,那也就错过了初醒的最佳年纪了。 少女原本走在前面,那骑马的少年自然是不紧不慢的便赶了上来。只是,就在要越过少女的时候,那少年转头在少女身后看了两眼,居然下了马,牵马步行,反而落在了少女后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驿站外那几家茶水铺的看客已经换过几批了,现在坐在板凳上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返程回县城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便想看完这两个姗姗来迟的少男少女能否顺利报名登记。人一多,自然免不了会议论了起来。 “这,我就有点看不懂了啊.......你们说,这少年为啥有马不骑,反而跟在少女身后?” “也许是看上人家了,想娶回家做媳妇吧?听说有些村子,到了他们这般年纪便已经为人父母了。” “我看这少女身形、样貌不似乎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柔美,反而是英姿飒爽,即便日后娶回家中,恐怕也是一只母老虎哇!” 众人不禁哄笑了起来。看那少女衣着打扮就是出身普通人家的样子,只是背后用灰布条层层裹着不知道是什么大件的东西,倒是有点特别。此时,少女已经走到了登记处,转头向茶水铺方向瞥了一眼,不做理会,取出自已的路引,递给了其中一位文书。另一位文书看了看正在栓马桩边上下马的少年,突然告了一声尿急,便直接快步走进了驿站之中,估计是去了后面寻茅房去了。 栓好了马的少年,挠挠自已的黑色短发,无奈之下也只能站在长桌一旁等候。 噗嗤! 此时,茶水铺中一位独坐一桌的中年镖师终于忍不住,哂笑了一声。 那几个刚刚在议论的商队护卫估计早就看不惯这一位同行的镖师了,便发问道:“有何可笑?” 其他的看客自然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走南闯北,护卫商队,最是考究眼力,可别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我之所以拿的酬劳比你们高,至少眼力就比你们几位高。”镖师看了看嘴里嘟嘟囔囔的几位护卫,便趁着少女在那签字画押的时间,侃侃而谈道:“少女签字画押,左右姆指第二指节与手掌其他部位明显颜色不同,白皙一些,想必是一位能够左右开弓的好手。她身后灰色长布条所包裹的,里面应是箭囊、弓包。看那尺寸形状,应该是一张二石的反曲弓。隐其板指、弓、箭,想必是不愿招摇而已。其腰间所挂的小竹管外侧靠下的位置刻有单个墨色的‘六’字,内里所装的理应就是六材盟出品的弦蜡。裹着竹管的皮子表面泛光,则应该是刚刚做完一次对弓的保养。腰间另一侧所挂的小酒壶里面的烈酒,相信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于擦拭弓片的,裹着酒壶的棉布上那一股烧刀子的酒味,我隔着十里远也能闻得出来。一位好的弓手至少需要四到五年时间的苦修才能出师,而能左右开二石强弓的人,如果掌握了白矢、参连、剡注等速射劲矢之箭术,再加上合理利用地势和战术,几乎无人能够近身。呵呵!当然了,星君除外!” 少女这时已经签名画押完毕,简单的向文书询问了两句,进入驿站之前向着镖师的方向略微抱拳行礼,想必是佩服对方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那短发少年心想终于轮到自已的,上前一步,取出路引,正准备递过去,不料那文书看了两眼却不接,反而问道:“为何赶在最后一天报名登记?” 三角眼、八字胡,再配上公鸭嗓,这一位文书的外形还真的流露出尖酸刻薄。 “因为白马镇县衙并没有收到官府的公文,我多耽误了两天才启程。”少年如实答道。 “胡说!郡守大人明明下文给了白马镇,路上或许由于某些原因迟了小半天时间而已!好教你这无知少年知晓,那下文正是经由我手戳印画押下发的!我这手中还有知县的回执文书,却是不方便展示给你的了。”那文书呵斥道。 “这位大人随身带着那一份回执文书?”少年却敏锐的把握到了一丝疑点,便问了出来。 “时辰已过,下次请早!”那文书装模作样的在那日晷仪上看了两眼,便挥手赶人了。 星落大陆上的星落,毕竟不是新春的庙会烟花,并不是年年都有的。下次星落,至少是二三年之后的事情了,即便是茶馆的看客们也面面相觑,品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了。 少年抬头看了看日头,这才朗声道:“时辰未过,只是你们的桌面不平而已!我三岁时已经懂如何通过日晷测日影,这一方面自然是星殿最为权威。这位文书大人,你可敢与我上半山寻两位星君考官请教一番?!” “距离时限确实还有至少一刻钟的时间。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作保。”那少女并没有走远,听到争辩的声音,折返出来,从怀中掏出一枚木质令牌来向文书、一众衙役以及少年展示了一番,又说道:“试炼是为国取材的盛事,莫让两位星君考官看了我们笑话!” 那少女手中令牌上有“弓社 覃兰”的字样。 弓社虽然只是西风国内的民间结社,当中却有不少人在军中任职,绥靖一方,也算是一股隐形势力。再者,拥有令牌的至少也是社中的录事,仅次于社头、社副,对上并不入流的文书吏官,倒是略胜一筹了,说那一番话也多少有些底气。 “好!” “说得好!” 茶水铺里众人纷纷起哄叫好。 这些商队都是走南闯北的人,背后站着的指不定就是哪一位高居庙堂的达官贵人,又或者是代表了一股不容轻忽的江湖势力。一个小小的文书想让这么多人装聋作哑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少女覃兰收了令牌,面无表情的走进了驿站,倒是让正准备道谢的少年有点手足无措。 “姓名?”文书自然不愿触犯众怒,便公事公办起来。 “吴星。”短发少年答道。 接着,那文书又反复问了吴星关于父母、祖籍等等一些详细信息,这才在路引上用印画押,给了一块“一零七”的铁质号牌。 终于办妥了手续,少年牵着马从侧门进入马厩时,也向着茶水铺方向略微抱拳行礼,以示感谢之意。 “这小子深知弓手之不易,刚才的礼让已经让那弓社的小妞心生好感,这才帮了一句嘴。也算是应了那一句:好人有好报。”一名商队护卫说道。 “是啊,经过官府途径的试炼学员当中极少女子。”镖师也是感叹了一声。 既然刚才镖师已经证明了自已眼力独到,又经小小文书刁难少年一事,大家彼此之间隔阂尽去。几名护卫相互递了个眼神,便有人召来小二上了一壶好茶,送到镖师桌上,便当是变相的赔礼了。 那商队东家见状,便提前给大家放假休沐,自已带着两名随从先回县城去了。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过不多久天色便渐黑了。 此时,那一位借尿遁的文书从驿站走了出来,阴沉着脸与另一位文书耳语了两句,然后便让些衙役民壮过去茶水铺,看样子是准备借机找茬。这些衙役虽然分外班内班,但是根子上大多是一些市井无赖之徒,弄一些恶心人的法子还是轻而易举的。这种不友好的举动自然打断了镖师等人的话头。 小二掌着油灯正准备给那几盏气死风灯点上灯火,看到这场景,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所措。 砰! 那镖师将一个钱袋直接抛到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差点就将那张老旧的木桌压垮了,四条老胳膊老腿在那咯吱咯吱作响。在昏暗的环境之中听起来尤其刺耳。 钱袋看着不大,估计能装几两碎银。但是几两碎银显然并不可能造成这种动静! 那两位文书一脸惊骇的对视一眼,连忙大声喝止了那一帮衙役,然后亲自快步走到茶水铺边上向那一位镖师打躬作揖,陪着笑脸。等到镖师带着鼻音的一声“滚”,众人才灰溜溜的退回到驿站之中去了,连那立牌、桌椅也来不及收拾。 茶水铺里的众人哈哈一笑,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然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又转回到了之前镖师说话被打断地方。小二这才手脚麻利的给众人点上了几盏气死风灯,勉强照亮了茶水铺子。 镖师喝了一大口茶水,摇头自嘲了一句:“粗人还是喝惯了粗茶,品不出好茶到底好在哪里。” 这话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来,也有不少人纷纷附和。 “老兄,为啥经过官府途径的试炼学员当中极少女子?”说话是另一支商队的人。 “要想初醒成为文曲星,必先习碑文;要想初醒成为武曲星,必先习武。两条路都不易行。”镖师说道:“星君的子女如果有成为星君的潜质......唔,总之星君有秘法可以预测出来。他们会将其子女直接送去星殿外舍学习甚至星神殿内舍进修,学成之后安排送去试炼,初醒的比率极高。当然了,这或许是因为送去进修的原本就是天赋极好的,初醒比率自然就高了。而那些权贵们宁愿多花费一些也要送子女去星殿外舍作为伴读,即便最终不能成为星君,也可以通过学习课业的过程而与同学之间建立良好的人脉,日后经商或者为官的机率也大一些。” “而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只能走官府的途径参加试炼,如果初醒成为星君,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大了;其中一条路子便是后续修炼的开销基本上都是由官府承接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试想一下,普通人家的女子,通常也是向往小门小户的清平生活,家里要砸锅卖铁才供得起初醒之前的那一大笔开销啊!与其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将钱贴作嫁妆,还来得更实际一些。” “星君修炼晋级,除了受到天赋、机遇、功法等等因素影响,大量的丹药、妖兽晶核,甚至一些天材地宝都是不可或缺的。到了高品级的星君们,通常会选择进入异常凶险的大裂谷之中去寻求晋级的契机。初醒了文曲星、武曲星的人,通常便被称为星君。其实七品、八品、九品的才是星君,六品、五品、四品的星君应该称其为星使,而一品、二品、三品星君,则称为星尊。而造成这种区分的原因便在于武曲星使已经修炼出了‘星兵’,化虚为实,可以化作种种神兵利器;而文曲星使则掌握了‘星念’,一念通达,玄妙无比。晋级为星尊之后,星兵、星念更是具有毁天灭地之威力,那是无法想象的境界!那,或许已经是神的境界了。” 就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镖师突然解开钱袋来摸出几颗碎银来放在桌面上,然后起身向众人做了一个四方揖,说道:“看来被那两个认出某的身份了。此地不宜久留。山水有相逢!各位,告辞了!” 大家留意到驿站门口有一个衙役探头探脑的向茶水铺的方向张望,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 镖师留下两句场面话和约莫一两的碎银便飘然离开,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说,那一位老兄,是不是.......”有人试探着问了出来。 “传闻吾王于禁军之外另立新军,专职民间采风,体察民情;又或针对新政,明察暗访,收集相关情报,监察百官。新军之中大多为名不见经传的武曲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新军尽皆出身于军中遗孤,且并无番号或战旗,只是笼统的以‘锐士’称呼......” 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之后,众人继续坐下去的心思自然也淡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众人相继便离开了这间茶水铺子,各家茶水铺子没有了客人,便纷纷卷起幌子,熄退了店铺的火,打烊了。 谁也没有料想得到,镖师现在其实正盘膝坐在离驿站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眯着双眼,喃喃道:“陇西此地郡守曾在白马镇历官一任,据说是守城有功,为先王升迁为郡守......后来吾王登基继位,这一位郡守似乎还立下了从龙之功......只是,这吴星的父母,恰巧正是双双陨落于那一场蛮族入侵攻城的战事当中......一位六品武曲星君和一位七品的文曲星君在一场双方投入兵力总数不过万人的战事当中竟然无法脱身,这水有点浑啊......” ......... 第三章登天台 翌日一早,驿丞便准备好了各种包点、面食,让那一百出头的试炼学员们饱餐了一顿,然后才由几位衙役引路登上了半山的平地,到达了星殿兴建的数排灰瓦白墙的房舍。 其实,试炼学员登记时签名画押的那一份相当于是契约,如果试炼学员初醒之后宁愿自已承担修炼晋级过程的风险、费用,官府也不会强求履行契约;而如果试炼学员初醒之后选择了依靠官府的支持而完成修炼,自然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执行一些只有星君才能胜任的任务。这种方式甚至被某一位星使当众取笑为“以工代赈”。 星落大陆的战争,因为有星君在存在,还存在着斗将的传统;武曲星从军的话,容易获取军功、权势、财富;而选择进入星殿、星神殿深造的话,则是有成为强者的远大目标以及晋级的巨大压力。 试炼学员初醒之后自然不止这两个选择,但是每一个选择都是各有各的利弊。 在房舍前的平整石板地上,由星殿的一位文曲星君和一位武曲星君接过了剩余的流程安排。这两位星君,一男一女,正是此次试炼的主、副考官,分别穿着黑色、白色的深衣袍服,尽显儒雅飘逸的风采。 七品文曲星,副考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点到即止的说了两句便退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显然是知道自已在这一次的试炼当中估计就是充当摆设的了。 七品武曲星,主考官,则是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男子,也不跟大家废话,直接让大家按照号牌依序展示自已的星力。 由于此次陇西郡的试炼学员当中并没有尝试初醒文曲星君的,所以大家的展示便成了武术汇演。劈挂拳、潭腿、通背拳、桥手、查拳、螳螂拳,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而,这毕竟不是表演。大多数试炼学员并不需要完整的打完一套拳便能够凝聚星力于体表,便算是通过了初步的筛选;两次都没有能够凝聚星力的试炼学员,便直接被星君考官勒令拎着包袱原路返回,这样一来就直接去掉了二十七人之多!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年们看到昨天还在谈笑甚欢的同伴在暮色之中一步三回头的黯然离去,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至于少女覃兰,原本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倒是看不出来心中波澜。吴星原本想上前表达对之前在驿站声援的事情的谢意,结果被覃兰一个冷冷的眼神便打消了念头。 稍后,剩余的试炼学员便住进了灰瓦白墙的房舍之中,沐浴斋戒了两天,然后在第三日的清晨由两位星君考官引着上到了山顶,见到了一片清空万里、白雪皑皑美景,以及传说当中的登天台。穿上星殿派发的统一缝制的衣物,虽然衣料略嫌单薄,却出人意料的十分保暖,倒是免去了大家一身臃肿的装扮。 所谓登天台,坐落于一处鹰嘴崖之上,主体建筑其实就是一座“山”字形的祭坛,共分三层,每层四面各有台阶九级,面积逐层向上收窄;每层周围都有精雕细刻的汉白玉石栏杆;各层铺设灰白石板;顶层是一整块的巨石碑,碑文向上,或许是寓意由此登天。立于登天台之上极目远眺,入眼美景与马衔山峰顶四周那波谲云诡的云海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顶层还有另一样东西,是出人意料的。 “星君大人,这个......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应该是攻城用的云梯吧?”终于有一个性格比较外向的少年忍不住问了出来:“那我们站在登天台上面岂不是‘顶天立地’了?” 这一部木质的精巧东西,底部以大木为床,下置六只包铁皮大车轮,核心的结构是一个近似于水车的大、小转轮,可以通过转动将三十级台阶的主梯之上的副梯向上、向前再廷伸大约二十级的高度、距离,然后通过副梯末端的两个大铁钩搭在城墙上固定住。 武曲星君倒是一个随和之人,淡然一笑,说道:“登天台之上还有天梯,至于最后能不能登上天廷,就看你们自已的造化了。” 文曲星君扫了一眼登天台顶层的试炼学员们,突然说了一句:“过了这一关,就能拥有想象之中星君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奇能力,其实那里仍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与凡人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有时候我回首过往,心里常想,不初醒其实也是一种福分。” 文曲星君一番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劝诫还是祝福的语,将现场变得安静起来,试炼学员们若有所思的伫立着,静待着那一个时刻的到来。 “来了!” 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大片的碑林。 只是,这一大片几乎遮天蔽日的碑林,并不是“长”在地面,而是飘浮天空之中,乘风破浪一般而来! 看到大家求证的目光聚集了过来,武曲星君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天梯’。不过,我们先得将我们的云梯架起来。” 大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来,距离云梯最近的十几个少年便自告奋勇的在武曲星君的指挥之下操弄起那一架云梯来,很快就将云梯推到指定的位置,用木楔子固定好包铁皮大车轮,再将副梯升了起来。鹰嘴崖原本就是向外探出了近百米的距离,登天台又坐落在鹰嘴崖的最外端,此时云梯架起,向着云海深处方向伸展而去......站在上面似乎感觉到随时可能乘风而去。 “习武必然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不过,要想到达更高的层次,还需要有对技击功法领悟的天赋......”武曲星君说了两句开场白,然后目光在大家期待之中来回扫视了一遍,最终停留在恰好并肩站在一排的吴星、覃兰两人身上,继续说道:“既然没有文曲星试炼学员,依我之所见,这一批的试炼学员当中要以你们两位的天赋最佳。只是,我听说吴星在山脚下已经礼让过你一次了,要不.......这一次就让吴星先登?” 听到武曲星君以一种略带玩笑的口吻说出了提议,覃兰目不斜视,很爽快的应了一声,同意了。 吴星原本还想再自谦一番,被武曲星君一句“当仁不让”给顶了回去,也不再多说,直接登上了云梯站定。或许只有吴星自已才清楚的知道登上云梯的那数十级已经有些腿脚发软,手心出汗的空前紧张,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镇定,还是依靠着两次深呼吸才稍微缓和了紧绷的神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天梯之上。 天梯与地面的碑林之间,差别就在于一个在天,另一个在地。当然了,天梯的巨石碑的数量规模也是远超任何一处碑林的,简略目测一番估计天梯当中至少有上万块巨石碑! 而在天梯的中心区域,依稀可见有一些异常雄伟的建筑群落。而在这寒冬时节,大雪纷飞,那些巨石碑上却并没有落下哪怕是一片的雪花,已经让人不由的啧啧称奇。时不时还见到一些飞鸟在天梯的巨石碑林之间乐哉悠哉的穿行,似乎对这种飘浮着的巨大东西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里,应该就是阿爸阿妈所说的天廷遗址了吧.......”吴星喃喃道,突然蹙眉低头向自已双手的手心看去。 随着天梯的临近,吴星双手手心处已经不再需要通过练功刺激身体就能够承载星力了。据说,人类灵敏的双手是连接星力的一道桥梁,文曲星的星笔,武曲星的星锤,皆是由双手触发,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运用。 吴星简单的尝试了一个长拳的起手式,就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星力带来的增幅,有一种开弓搭箭、引而不发的掌控感。 “好了,覃兰第二个,后续的跟上,一个接一个......”武曲星君开始简单的安排顺序,然后喊了一声:“吴星,跳!” 就在试炼学员惊诧的注视之下,吴星没有丝毫迟疑,纵身向着云海之中鱼跃而去! 与此同时,一块巨石碑从云海之中缓缓升起,浮现出大半身形,正好成为吴星的落脚处。 覃兰正准备同样一跃而下,却突然被武由星君伸出左手拦住了。 “先等等。”武曲星君目送着吴星落在了巨石碑上,手却仍没有放下来。 啊! 试炼学员们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声来。 只见吴星虽然四平八稳的落在了巨石碑上,但是却像是一脚踩在了翻板陷阱上一般,整个人随着巨石碑一同翻转了下去!离云梯近的试炼学员甚至能够听到巨石碑翻转时所带起呼呼风声!或许,这就是巨石碑上没有积雪的真正原因。 登天台上一片静寂,试炼学员面面相觑,不少人的脸上都是惊疑的神色。 这里毕竟不是碑林,而是离地万尺的高空! 哗! 快看! 那一块巨石碑短暂的从众人眼中消失了片刻,很快又翻转了回来。靠近祭坛边上的几个少年纷纷伸手指向了那一块巨石碑。 第四章天梯赌约 就在吴星刚才落脚处偏离了大约两三尺的位置,吴星手脚并用的趴在巨石碑上,样子着实有些狼狈。紧接着,吴星又试着向巨石碑中心处匍匐了一段距离,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武曲星君嘴角现出一丝笑意来,向着吴星伸出右手大姆指,拳头放平。 就在试炼学员们纷纷猜想这一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吴星伸出了他的右拳立了起来,然后竖起了一个大姆指,挤出一丝苦笑来,喊道:“可以了!” “干得不错!头狼,记得跟你的狼群分享一下你的经验!”说完,武曲星君竖起来大姆指竖示意了一下,这才放下自已的左右双手,示意覃兰可以继续了。 西风国北方大草原上的狼群,头狼除了享受权利之外,更多的是要承担责任,比如说在半人高的积雪当中开路;比如说在狼群遇到困境时,它必须挺身而出,用自己最锋利的爪牙将敌人扑倒! 覃兰同样没有犹豫,助跑一步,向着巨石碑跳去,在空中还刻意张开双手双脚,手舞足蹈一般对自已的身体做出细微的调整,从而控制自已在巨石碑上的落点。 果然,覃兰跳到巨石碑上之后,虽然也是有些狼狈的手脚并用趴在那里,但是巨石碑只不过是像翘翘板一般前后左右晃动了几下便稳住了。 “这天梯,感觉有些像不倒翁,站在越是偏离中心的位置,稍微发力,则晃动的幅度越大。而当另外有人跳上天梯之后,就变成了要掌握两个人的重心。越多人跳上来,重心就.......”吴星苦笑一声,又说道:“虽然星力可以辅助我们粘在天梯上,但是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相信你很快就能体会了。” 就在吴星说话的同时,武曲星君同样对落在巨石碑上的覃兰伸出了右手的大姆指,拳头放平。覃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然领会到了武曲星君这一个动作的意思,便照葫芦画瓢也回了一个大姆指,然后顺带的回应了吴星一个鼻音,总算是跟吴星有了一次正式的互动。 有了吴星和覃兰两人的带头示范,其余的试炼学员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从登天台踏上天梯的窍门。排序在第三位的少年在武曲星君放下拦在身前的手臂之后,也是助跑了一步便跳了上巨石碑上。巨石碑现在仿佛也没有之前那么调皮了,翘翘板一般前后左右自轻轻微的晃动了几下便稳住了。 等到第四位试炼学员在吴星手指划圈所提示的范围内安全落下的时候,武曲星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不再特意伸手拦阻下一位试炼学员了,只是通过简单的口令掌控从登天台踏上天梯的试炼学员的出发时机。 接下来的节奏自然加快了许多。等到那一块巨石碑上落下了近二十位试炼学员之后,巨石碑已经完全从鹰嘴崖下方飘了过去。其余的巨石碑仍在陆续的飘过来,阵形明显密集了起来,同一块巨石碑之上有时甚至会有七八块的巨石碑隔着或近或远的距离层层叠叠的飘着,看上去仿佛登山的陡峭小路上的石条台阶一般!这可能就是天梯之名的由来。 “你们留下几个带一带新手,其余的要想跟着副考官看一看上面几级的天梯,就一同去吧!”武曲星君对那些踏上了天梯的试炼学员们吩咐了一句,那一位文曲星君左手戳指在身前划了几道,左手姆指像按手模一般在身前虚按了一下,便直接跳上了鹰嘴崖上方的一块巨石碑,然后居高临下的静静的看着天梯上那些试炼学员。 吴星与覃兰对视了一眼,后者仍不说话,直接转身纵身跳到了旁边的一块巨石碑之后,如此折返的跳了几级天梯之后便站到了文曲星君的身边。其他的试炼学员们简单的商议了一番,便分出过半的人往临近的几块巨石碑上转移,做好了迎接后来者的准备。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吴星。 此时即将飘过鹰嘴崖的巨石碑多了起来,剩余的陇西郡的试炼学员们可供选择的落脚点也多了起来,踏上天梯的效率自然提高了数倍。 只可惜最后有五位试炼学员还是没能下定决定纵身跳向云海,便主动放弃了。这也是个人的选择,无可厚非。至此,试炼的学员竟然已经淘汰了三十二人! 适应了天梯的奇特之处之后,大家平时都是头上脚下的走路,难得有机会看到众人在空中如同在水里一般的自在,好些个少年特意在天梯之间来回“跳跃”、“翻转”,一时之间竟然有点玩得不亦乐乎的意思。 然而,这种喜乐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天梯上一阵争辩的声音给打断了。 殿后上了天梯的武曲星君皱着眉头听了片刻,便吩咐附近的试炼学员向其中两块巨石碑集中,自已则寻着声音上到了那一级天梯之上。 文曲星君背着双手,低头看着天梯之外的云海,明显是置身事外的意思。包括吴星、覃兰在内的陇西郡的几位试炼学员,正在与旁边一级天梯之上几位试炼学员对峙着。 “两位星君大人都到了啊!正好,麻烦两位告诉这几位‘初醒者’为什么他们不能再往上去了。”其中一位试炼学员看来是为首之人,开口说道,这一位少年剑眉星目,身形修长,外貌颇为神俊。 按照星神殿的规定,参加试炼的学员必须统一着装,并不区分初醒文曲星还是武曲星,腰间佩带试炼的号牌,以便识别。而且,这种统一样式的衣服与镖师的服装相近,上身短打竖褐,下着宽松马裤,脚踩薄底翘尖皮履;这些衣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成的,冬暖夏凉,也不需要清洗却能保持干爽,据说甚至还能像鸭背那样直接过水,而不用担心淋雨。至于雷电?天梯所在区域,传说是受到天神的护佑,从来没有遭遇过雷电。 只是,这几位试炼的学员虽然并没有已方的星君大人陪同,在气势上反而更甚,尤其是以戏谑的口吻称试炼学员为“初醒者”,那言语之间的轻蔑却是溢于言表! “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几位学员的老师是何人?难道没有教你们见到学长学姐要行礼问好么?!”武曲星君板着脸,也先不去问事情缘由,只是在气势上先扳回一城再说。 “东海国东海郡星殿试炼学员见过学长!见过学姐!”那几个试炼学员倒是“从善如流”,抱拳行礼,在礼仪上无可挑剔。 两位星君大人分别自报家门,回了半礼,文曲星君交待了一句“我下去看着他们,免得出什么意外。”便离开了,颇有一点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武曲星君目光在双方之间扫了个来回,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谁来说说看,怎么回事?” “星君大人之前不是说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好让我们更加熟悉天梯的环境么?”一名陇西学员看来是个急性子,看到同伴们欲言又止,而对面那几位东海国的学员则是一副此事与我等无关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道:“吴星与我们几个打赌,说看谁最先登上最上方的那一级天梯。覃兰听了也要加入。我们这才刚刚登了三四级的天梯,这几位学员便拦在这里,说玩够了就下去吧,说我们不能再往上去了。我们就与他们争辩,这里又不是你东海国的疆域领土,也不是你家的私宅,凭什么就不让别人通过了?!” “就是就是!凭什么啊?!”陇西学员纷纷同声应和。 东海国为首的学员则是看向武曲星君,不紧不慢的说道:“学长在此,倘若学长说能上,各位请自便!” 武曲星君自然不会被区区一个学员以言语难倒,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上方,若无其事的说道:“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年少气盛也是难免的事情。既然此事因赌约而起,便由赌约而止吧!吴星,你便与这一位学员比试一番,看看谁最先登上最上方的那一级天梯。这一位学员,你可敢接下赌约么?” 那一位东海国学员脸上显出一丝了然的表情,淡然一笑,便应道:“学长这个提议妙极了!有何不可?为何不敢!东海郡海州姚青书,接下这赌约了!” “陇西郡白马吴星,接下这赌约了!”吴星自然也不会怯场。 在武曲星君的指挥之下,双方学员便自行清场,分别退到了相邻的两级天梯之上,将空间留了出来。 天梯其实便是立体的碑林,那些飘浮于万尺高空云海之中的巨石碑其密集处,甚至是犬牙交错的,形似由石块累叠而成的古朴石塔;由一块巨石碑向上去到下一级天梯的巨石碑,几乎可以有前后左右多个方向多种选择;那些大小不一的巨石碑自身也并不是“不动如山”的,而是以一种玄妙的节奏缓缓的翻转着前行,更别说还有那波谲云诡的云海影响着正常的视线。 这种赌约对于刚刚学会走便要尝试如风一般奔跑的学员来说,其实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第五章一步先,步步先 武曲星君简单的喊了一个“一二三”,便算是正式开始挑战了。 早在双方学员清场的时候,两位挑战者就已经暗自观察好了最适合自已的天梯路线,已经缓缓调整了自已所站的位置。待到武曲星君一声令上,两人恰好一左一右冲了出去。 正如吴自已之前为覃兰所总结的那样,这巨石碑天梯,有一个人在上面的时候像是不倒翁,有两个人在上面的时候就成了翘翘板! 姚青书跑出没两步就通过接连不断的几个左右大跨步将巨石碑翻腾得如同急流当中的竹筏一般颠簸。虽然这样对他自身同样会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毕竟吴星的行进也变得毫无规律;但是从实际效果上来说,姚青书显然比吴星更加适应这种颠簸,毕竟还是抢先一步从这一块巨石碑跳到了另一级巨石碑天梯之上,成功的抢到一步的优势。 陇西学员们自然不满,哂笑,颇为不齿这种行径。而东海国的学员们则是懒得争辩,直接一句话堵了回来:“赌约当中可曾言明不得干扰对手?” 而两位挑战者自然不会分神关注这些无聊的言语,都是全神贯注的攀登天梯。 抛除了起步的那一级天梯,两人所展示出来的对天梯特性的掌握,倒是不相伯仲,交错着占领新的高度,登天一般。 仅仅从视觉感观上来说,就像是两只灵猿在悬崖峭壁之间快速的攀爬,有一种赏心悦目的节奏和力度。尤其是巨石碑与巨石碑之间的长距离飞跃,看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时是险之又险的落在下一级巨石碑天梯的边角位置;又或者是巨石碑的一个大风车一般的快速翻转,人双脚落空,只能凭借着双手聚集的星力吸附在巨石碑之上,头上脚下,荡秋千一般的“踏”上了另一级巨石碑天梯。个中惊险,又因云海的风云变幻和阻隔而得不到全程的展现,让双方学员都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前后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吴星与姚青书两已经分别到达距离指定那一级天梯距离最近的两块巨石碑之上站定。之所以出现这么一个短暂的停顿,是因最高处的那一块巨石碑正翻转过程当中,此时是大约成水平面态势,而两人仅仅凭借短途冲刺都是不可能飞跃那么长那么高的距离并接触到巨石碑的,必须得等巨石碑大致翻转成一个墙面之时,巨石碑之间的竖直距离都是大为缩短了,才能高高跳起之后通过双手聚集的星力吸附在巨石碑单边的下沿,然后再尝试站上去。 就在双方学员都以为时机尚早的时候,姚青书突然单膝跪下,右拳重重的擂在巨石碑后半部,然后借着巨石碑前半部瞬间高高翘起来的短暂时间,助跑两步,一个鱼跃扑向了最高那一级天梯!姚青书这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竟然让他获得了比学员们预料之中更高几分的起跳点! 虽然吴星最终是与姚青书几乎不分先后接触到了那一块巨石碑的下沿并成功的通过星力吸附在了上面,但是即便是陇西郡的学员们也看出来,吴星与姚青书之间的差距,或许仅仅是一线之差。 吴星,惜败! 等到两人都在最高一级巨石碑天梯上站稳之后,姚青书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淡然道:“一步先,步步先!只能说是你失了先机。承让承让!” 姚青书说完,也不给吴星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开始原路返回,最后与那几位眉飞色舞的东海国星殿学员们会合,向着天梯中心区域的方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陇西学员们和武曲星君的视线之中。 这种无声的蔑视自然让陇西学员们情绪低落。 吴星回到出发的那一级天梯的时候甚至正好听到有一位心直口快的学员突然问了覃兰一句:“覃兰,如果换了你的话,或许就能赢了吧?” 人在面对失败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会找一些理由、借口为自已或他人开脱,甚至将过错全部推到别人身上,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另外一位学员显然看到了吴星,灵机一动,便转移了话题,向武曲星君问道:“星君大人,我看这天梯的速度也不快啊,难道说一天之内就从东海国到了西风国?” 武曲星君呵呵一笑,接过话头说道:“星殿、星神殿的试炼学员,是可以提前踏上天梯的。甚至天梯分上、下界,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天梯有上万块巨石碑,算上星落大陆各国共三十六郡以及星殿、星神殿,试炼学员彼此之间都还经常遇不上。各地登天台选址之初其实就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天梯区域划分的问题了。再者,我们陇西郡已经是最后一个登天站点,星殿、星神殿往常都是在靠近天廷遗址附近的区域,并不会与其他三十六郡产生任何交集。” “难道说他们刚才其实是在......找东西?”吴星说出了自已的猜测。 “诶!对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这种可能性!”武曲星君大点其头,然后突然拍了拍吴星的肩膀,话锋一转,又说道:“你小子刚才表现的得很好!只是,我们愿赌服输!事先我们也没说明初醒者不可以参加这个赌约。你能逼迫得那个家伙使出星铠,其实算是你赢了。” “星铠?那个眼高过顶的家伙,真的初醒了么?”另外几位学员好奇的问道。 武曲星君答道:“文曲星君的初醒很有一些不同,暂且不说它。武曲星君初醒的标志便是唤醒了体内的星海,从而可以召唤星锤。武曲星的星锤,其实与寻常铁匠的铁锤差不多,也分大小锤。” 其实,星落大陆的铁匠行业,师傅使小锤子是单手打,另一只手要用长柄火铗铗着铁块,几乎有是拿大锤的徒弟的三倍精力和耗力。通常一个大铁锤连长柄大约十余斤,挥舞起来,只要有一定力气就可以锤打几下。使小锤的师傅是单手起锤,这个锤子约六斤重,另一只手铁铗约四斤重。为方便打造各种样式器具,铁墩子面是球形,放置在上面的铁块经大、小锤子轮番往下敲打,必定需要很大力气去稳定着铁块。使小锤子的师傅是一心多用的,左右手同时负责不同工具,两手使用力道还不均衡,另外要仔细观察使大锤击打的方位,不断移动调整着,还保持要稳定性。 所以,铁匠铺里使小锤的是师傅,为主;使大锤的反而是徒弟,为次。大小锤,主次分明! 武曲星君为大家简单的普及了一下关于铁匠的知识,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武曲星君初醒之后,所掌握的第一把星锤,就是小锤,简单来说就是用于将星铠的拳套锻打成形,这一步也是武曲星君修炼过程当中的第一步。这里说的就是武曲星君的两个星术:“锤”、“铠”。而当星铠的部件足够多了之后,才能修炼出大锤来。刚才那个东海国的家伙,在倒数第二级天梯上突然通过星铠的拳套向下擂了一拳,正是借用了拳套的力量增幅,让巨石碑翘得更高,从而使他获得了一个更高的起跳点,这才险胜的。” “哦!原来他是作弊啊!胜之不武!” “这么说来吴星是虽败犹荣啊!” 陇西学员们听到武曲星君的解释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半刻钟的时间内竟然还有这种隐情!包括之前问了覃兰那个“换你上”的问题的少年在内,好几个学员都通过拍拍吴星肩膀、后背的方式来表达自已对他的支持和理解。 只有覃兰反而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 这时,武曲星君再一次话锋一转,说道:“我刚才说了,愿赌服输,可能你们都还没有听明白......” “这世上恐怕没有绝对的公平,至少我活了几十岁还真是没有看到过。任何时候,你只能要求自已比对手强,而不能奢望对手比你弱!战场之上,缺兵少粮,你能请求敌人择日再战么?!你的星力耗尽,能请求对手给你足够的时间冥想回力么?!你们面对鸡鸭鱼猪牛羊的时候,能够若无其事的吃它们的肉,一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就是强者思维!” “更何况,你们当中至少还会淘汰掉一半的人。也就是说,你们当中至少有一半人最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是无法完成初醒的。” 武曲星君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语犹如在众学员头顶浇下了一盆冷水,让这些自以为已经一脚踏进星君圈子的少年免于陷入盲目乐观的错误心态。 “自由活动的时间快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试炼的第一堂课业,你们几个先下去找副考官,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吴星说。”武曲星君挥手道。 覃兰率先转身,其他学员便跟在后面,离开了这一级天梯。 第六章第一堂课 武曲星并不急着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吴星好几眼,看得吴星有点手足无措。 “所有的人包袱、随身物品都留在了半山。我这里哪还有地方藏东西啊?”吴星若无其事的说道,还特意摊开双手手掌来给武曲星君看。 “我可没有说你藏东西了。难道说你这个初醒都还完成的学员居然捡到东海国星殿想找的东西了?”武曲星君突然笑了笑,又说道:“既然有人给了你星石,你至少算是我们半个自己人了。我们怎么会难为自己人呢?” “东海国星殿真的在这附近找东西么?为什么我们西风国星殿反而没有插手?”吴星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倒也不是。西风国星殿是先找过一遍了,后来才是东海国星殿又找了一遍。”武曲星君看来真的是把吴星当作半个自已人,连这种内幕信息也说了出来,随口解释了一句:“文曲星君制作出来的纹器,有一类是可以用于传递简单的信息。所以我一登上天梯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吴星联想到之前武曲星君在陇西学员面前附和自已关于“找东西”的猜测,到现在亲口说出两国星殿都已经搜索过这一片天梯的区域了,也总算明白了过来一件事。 “星君大人,原来你在诈我。”吴星苦笑一声,说道:“你也怀疑是我捡到什么东西了么?” “你在倒数第四级天梯的时候,正好有一片浮云遮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你那个时候,似乎突然‘慢’了一步。难道真不是捡到什么东西了?”武曲星君盯着吴星的双眼,继续说道:“有些人会自作聪明,将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比如说就放在原地。或许是想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借着开始试炼的机会,再去取了下来。我说,你该不会就是这种聪明人吧?” 吴星正准备说话,武曲星君却突然一步跳到了旁边的一级巨石碑天梯之上,然后在吴星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完全按照吴星之前与东海国海州姚青书赌约登天梯时一模一样的路线、动作、速度、方式完成了一次“登顶”。甚至吴星自已依稀记得有三两次应该被当时下方云团遮挡了的那部分动作,武曲星君也几乎丝毫不差的重做了一遍。 然后,便是重复了吴星下来的路线,动作! 看来,这一位武曲星君是真的怀疑吴星捡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以他自已的方式藏了起来,准备什么时候再去取回! “你身上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星力波动,至少我感应不到。看来真的不是你。”武曲星君恢复了之前那种平易近人的模样,告诫吴星:“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勉强留在手中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望你好自为之!即便是我捡到了那东西,也得马上交上去。” 吴星虚心受教,欲言又止,还是问了出来:“星殿到底在找什么?” “前几天星落,有一颗火流星闯入了天梯中心区域的天廷遗址当中,沿途还撞落了几级天梯。星殿当然不是贪图火流星上的那些星石......”武曲星君看来已经确信吴星是无辜的,便再次透露一点内幕信息,也算是为刚才的行为做出某种补偿。毕竟吴星钱袋里的那一颗星石代表了一个与自已同品级的星君,有些事情做的太过了就会得罪人。 “上一次出现这种火流星冲撞天廷遗址的情况,已经是远古时代了,也就是所谓的‘旧历’时期所发生的。那一位应运而生的王者统一了星落大陆,建立了史无前例的强大帝国,将蛮族驱逐到了北方苦寒之地,还差一点出兵征服了大裂谷.......因为牵涉到前朝遗事,所以星神殿并不会刻意公开这些事情,宁愿将其尘封于藏经阁的角落里。我也是一次偶然机会听到一位星使提过而已。”武曲星君说完,居然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继续说道:“虽然以我的品级无法知道两国星殿在找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在我看来就是祸从天降,离得越远越好!” 说完,武曲星君果真就直接下了天梯,看样子是去找自已的学员们传授第一堂课业去了。以一位七品武曲星君的实力,三两下就已经从吴星的视线范围当中消失不见了。吴星茫然四顾,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了啊.......”吴星喃喃道:“我就那么随手撑了一下碑石,谁知道会有一块玉佩突然出现在那里,然后就粘在我的手心上......钻了进去.......阿爸阿妈说过,玉佩是碑石所蕴育之精华,是星尊才有资格制作并佩戴的东西.......” 苦笑着摇了摇头,吴星便连忙动身,追着武曲星君的方向去了。 ........ “......天梯的巨石碑之中有碑灵,在星落的时候,碑灵便会被从沉睡之中唤醒,然后可以在你们初醒的时候帮助你们点亮体内的星海;这些碑灵是天梯的根基,每当一位碑灵陨落,便会有相应的一块甚至数块巨石碑从天梯当中脱离,坠落地面,成为那些碑林中的一员,为巨石碑枯冢新添一把黄土......” 吴星找到陇西学员所在那一级天梯时,文曲星君已经开始了她的授课。学员们按照方阵整整齐齐的盘膝坐在巨石碑的中段,文曲星君与武曲星君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武曲星君随手指了指方阵后面的一个空位,示意吴星坐下听课。 空位旁边的一位学员正是最初登上天梯的几人之一,小声的对吴星说道:“刚刚开始,正在介绍星君的由来。” 吴星微微一笑,颔首示意,算是回应了这一位学员的善意。 “而星君之所以分为文曲星君与武曲星君,则是因为两者在初醒时所点亮的第一颗星辰是两颗完全相反的,分别代表着黑夜的降临以及黎明的到来。”文曲星君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吴星与他旁边的武曲星君之间看了一眼,又继续说道:“九天之上有星海,星海之中有无数的文曲星和武曲星,只是肉眼凡胎的人类看不到而已。天亮之时,启明星唤醒了无数的武曲星,带来了白昼,文曲星睡去;日落余晖,长庚星则唤醒了无数的文曲星,带来了黑夜,而此时轮到武曲星睡去。” “文曲星、武曲星,分别象征着黑夜和白昼,分别代表了九天之上星海那玄妙的潮汐更替、此消彼长之两种状态。启明星,为武曲星之初;长庚星,为文曲星之始。” “而所谓初醒,就是点亮你们体内的启明星或者长庚星;星君的修炼,则是点亮体内的那一片星海,追求天人合一的极致!九天之上,有大星海;星君体内,有小星海。” “鉴于你们都是来这里寻找自已的启明星,那我也不再多说了。接下来我回答你们三个问题,每一次聚集星力于掌心最快的那一位学员请举手示意一下,我将回答你的一个问题。”文曲星君说到这里,伸出左手来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有一位心直口快的学员迫不及待的于掌心处聚集了星力并举手示意了一下,得到文曲星君首肯之后便问道:“是不是同一位学员可以问三个问题?” “是的。”文曲星君淡然一笑,答道,然后将自已的左手改成了“二”的手势。 啊! 学员们面面相觑,大家显然已经发现有人浪费了一次提问的机会。有心思活络的学员便小声的开始了串联:“我们先将问题汇集起来,然后再选出一位代表来提问。不可以再浪费一次机会了。” 两位星君大人也不去干预学员们的这种“小动作”,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之后,首先发起串联的那一位学员被推举了出来,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初醒的第一步是什么?” 这种笼统的问题就远比单纯的回答是与否的问题要复杂多了。 “天梯之内聚集星力的效率远比地面要高,据说大裂谷之内的星力也是如此......星力承载到学员体质的极限状态,便会被碑灵感应到,然后引导你在星海之上找到你原本的位置。天人感应之下,你体内的启明星或者长庚星便会由此点亮。但是如果碑灵认定你并不是文曲星或武曲星下凡,便不会与你建立联系,那你的下场就是回归星海。”文曲星君答完,再次收回了一根手指。 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回归星海?”那一位学员喃喃道,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旁边的学员连忙扯了一把让他坐下,免得这种自言自语又被当作是一个新的问题,那就亏大了。 “初醒或者死亡,这种选择.......太难了。” “也不是只有这两个选择,你也可以放弃。” 学员们低声议论着,有些意兴索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值得提问了。 很快,有学员注意到了后排的“头狼”,大家一商议,干脆把这个难题丢给吴星算了。之前在登天台踏上天梯的第一步,这些学员当中大半都是算是受过吴星无私的提点,很快便掌握了在天梯的基本规律。再说了,头狼的责任之一不正是解决困扰群体的难题么? 第七章玉佩与碑灵 吴星苦笑一声,便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星君大人,我们可以再问三个问题么?” 学员们一下子都愣住了,显然是为吴星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所折服。甚至有学员喃喃道:“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提问呢?” 文曲星君失笑道:“吴星啊吴星,看你长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不行!” 文曲星君回答完了第三个问题,便直接转过身去冥想打坐,不再理睬旁人了。这也是她拒人千里的一贯做派。 学员们哭笑不得的看着吴星,脸上的表情显然是都已经听明白了文曲星君未尽之言。 吴星旁边那一位学员安慰了吴星一句:“我觉得最后一个问题提得挺好的。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就不行呢?” 武曲星君并没有给学员们太多时间感叹,一脸冷漠的说道:“感应到碑灵或者放弃试炼的学员,一个时辰之后都到我这里集合,我来安排一下‘分流’,然后我们将进行下一堂的课业。现在,你们自己找地方去寻启明星吧!” 武曲星君的最后一句,与“要吐就到外面去吐,别弄脏了我的地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经历过从登天台至此,有学员直接被淘汰,有学员放弃了登上天梯的机会,余下的学员们已经清醒的认知到了眼下这一次是大裂谷一般的试炼,而不是踏雪寻梅一般的郊游。 有的学员回想起武曲星君说过“至少有一半人最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是无法完成初醒的”,也能够安慰自已,无法完成初醒的学员当中必定包括了主动放弃的,至少有了一条退路了不是?也有的学员会鼓励自己争当那“另一半”,挑战极限才能突破,不然做为一个普通的武者在原地踏步又有什么意思呢?! ........ “正如文曲星君刚才所说的那样,天梯之内聚集星力的效率远比地面要高。从登天台开始,到登梯赌约,再到现在,星力的聚集速度确实是越来越快了。这将近半天的时间之内,天梯似乎是正在通过星力在改造升级我的手掌......”吴星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道:“尤其是当那一块玉佩融入我的手心之后,就像是在手心处形成了一个旋涡,稍微屏气凝神,四周游离的星力便会百川汇海一般涌了过来。” 此时的吴星,寻了一块距离武曲星君所说的集合点而言是最外围的巨石碑,发现果然如同武曲星君所说过的那样,根本看不到别国、别郡或者是星殿、星神殿的试炼学员。 整一片星落大陆共计七国三十六郡,相应的另有七座星殿,以及一座星神殿,总共有四十四个登天站点;而星落之时,每一个登天台站点的试炼学员通常在一百之数,或多或少;这么多的学员撒进上一万几千块巨石碑的飘浮碑林之中,人均可分至少分到两块巨石碑。所以说,遇不到别国、别郡的学员似乎才算正常。更何况试炼的第一堂课业之后,至少又要淘汰掉半数的学员...... 吴星此时的右手像是旭日一般,大量星力的高度密集,使得原本是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力看起来不仅仅在发光,隐约还有热气蒸腾的错觉。 “所以我才不敢轻易尝试承载星力至自已的极限。我怕到时星力汹涌而入,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吴星苦笑道:“然而武曲星君只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去到集和点的只有两种学员:突破极限者与主动弃权者,没有第三种学员,唔,至少没有活着的第三种学员了。” 吴星望着四周波谲云诡的云海,喃喃自语道:“正叔也以为年幼的我经过惊吓之后真的得了离魂症,忘了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我连那只见过一面的外公的样貌也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想要报仇,我必须完成初醒!那是我在阿爸阿妈尸体边上暗自立下的誓言!放弃?呵呵!成为星君,这对我来说或许就是一条不归路,哪来其他的选项?!” 吴星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右手的光芒越来越盛,他不得不紧闭双眼,全神贯注的去抵抗星力与极限之间的拉锯。寒冬时节仅着单衣在雪地里练拳,必定是心志坚韧之人。只是此时吴星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不停抽搐的手脚,仿佛遭受着极刑。 下一刻,吴星突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缓缓的向上升起,所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似乎都已经离他而去了。 吴星下意识的睁开双眼来,发现自己悬在距离巨石碑大约数尺的空中,下方则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蜷伏在那里,不时以头撞击在碑面,似乎试图减弱某种无法承受之巨痛。 少年身周,聚集了大量浮尘一般的光点微粒,以一种漩涡的形状缓缓转动着;少年按在碑面的右手,泛出白炽的光芒来,竟然已经让手掌附近碑面那些刻凿的碑文开始出现龟裂!这是碑文深浅厚薄不一的石材因为受热不均而出现的情况。 那黑发少年自然就是吴星本人。此时他右手星力凝聚极限所产生的破坏力,已经直追之前钱南正在白马镇外碑林星铠时的一拳之威!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半空中的吴星身形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喃喃道:“我现在是冥想的内视状态么?”,他茫然的看着眼前悬浮着的一块玉佩,似乎并不着急回到自己身体。 这一块方形玉佩显然已经不再是之前可以钻进他手掌心的那种尺寸了,此时的大小如同一本书册,通体晶莹剔透,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里面那些乳白色的絮状纹理。絮状纹理看似杂乱,却又暗含某种字符的规律,既不是平民所使用的白文字体,也不是巨石碑文,确实是十分奇特。 吴星正想凝神察看那絮状纹理,耳边突然传来一把苍老的嗓音:“启明星与长庚星其实是同一颗星......就像画一个圆,起点便是终点,启明星便是长庚星。参悟了这一点,你才能真正的初醒。” “你是谁?你是碑灵么?”吴星四下看了看,显然没有地方可以藏人,也没有任何像此时自己一般的海市蜃楼。 这时,烈日当空的天突然之间就变得漆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一道破晓的光亮出现。这一道光亮在漆黑之中尤其显得璀璨,像是一颗缩小了数倍的月亮,其光亮却不是初升的旭日那一种照亮大半边天空。 吴星只能借着光亮看见面前依稀有一件手掌大小的东西,其轮廓线条则是模糊不清的。 而当吴星想凑近一些好看清楚一些的时候,突然一阵从水底浮上水面的感觉袭来,眼前一片光亮。漆黑到光亮的快速转换,吴星趴在碑石面上甚至要眯了一会儿眼睛才算是适应了过来。 “别哼哼了!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那我只能说,你比我想象之中要弱,弱很多!”一把清冷的嗓音传来。 吴星还没完全从刚才那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觉当中清醒过来,稍微辨认了一番,才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覃兰。覃兰在驿站的时候曾经说过几句话,那嗓音过耳不忘。 哼! 脑内一阵让人痛不欲生的撕裂感突如其来,吴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来。 “这一位大爷,需要我背着你走么?”覃兰的话显然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提议。 吴星手脚并用的总算是爬起身来,脚步虚浮,有一丝醉拳的意境,看了看覃兰,只见她只是面容苍白,神色憔悴一些而已。 再摸摸自己,吴星发现自己的额头肿了两个大包,嘴唇破了,脸上好像还有几道抓痕,然后衣服的前襟也湿了一片,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口水。 “告诉我,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应该是初醒了吧?”覃兰揶揄道。 “唔,应该算是吧。”吴星挠挠头,自嘲一笑。 “嘁!”覃兰自然不会去仔细分辨这种模糊的语意,只是哂笑一声,转身便走。 吴星抬起脚来,看了一眼脚下碑文之间那一片巴掌大的龟裂,喃喃自语道:“唔,看来,应该算是吧。” ....... “.......我跟他是同一个镇子的......我就看见他身子突然一歪倒在碑石面上,失去了重心.......然后就这么滑了下去.......” 吴星与覃兰前后脚到达集合点的巨石碑,听到有人低声的啜泣,断断续续的声音讲述的应该是亲眼所见的一位学员挑战极限失败的场景。 先到的学员们三五成群,有的只是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有的明显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独自在那反复念叨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言语,也有的在低声交流一些心得体会。最后面那一类学员,明显就是已经初醒了的,至少可以参加第二堂课业了。真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悲。 而最为极端的一位学员,毫无征兆的突然朝着巨石碑之外冲出,一个鱼跃,消失在了云海之中,只听见一连串的哈哈笑声由近及远,很快便再也听不见了。离得最近的两位学员直接懵了,伸出去的手慢了半拍,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第八章天廷启明 “登天......哪有你们想象之中那么轻易?还记得你们在驿站签字画押的那一份文书叫做什么么?叫做生死状!”武曲星君与文曲星君两人估计是去附近巡视了一番才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回到了集合点,武曲星君显然是看到了那一位学员的最后一跳,一脸漠然的继续说道:“我参加试炼的那一年,最惨的一个郡,九十七位学员登上天梯,只剩下一十九位完成初醒的文武星君在蓬莱的星神殿领取了星石。你们已经比我们预计的要好许多,有三十四位学员初醒了......” 武曲星经过吴星的身边的时候,稍顿了顿,打量了后者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唔,是的,三十四位学员初醒了。至于其他的学员,去到最下面一级天梯去欣赏一下难得一见的风景和星空吧!至少你们日后对自己的子女也算是有些傲人的谈资了。” 这明显就是对那些主动放弃挑战自身极限的学员们下逐客令了。 “衣襟内袋里有十粒药丸,每三天吃一粒,便无须进食和饮水了。”文曲星君看着那些放弃挑战极限的学员们垂头丧气的从自己面前经过,还是提醒了一句。看来倒是一位面冷心热之人。联想到登天台之上她曾经说过“不初醒其实也是一种福分”,算是一种劝诫性质的预告,估计是以往试炼当中见多了现在的这种场景。 少年们血气方刚,尤其是习武之辈多是心志坚韧之人,即便有长辈甚至星君好意提醒过试炼当中的风险,恐怕也是一笑置之,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就是那唯一的天之骄子,殊不知参加试炼的全都是“天之骄子”。 武曲星君自然不会去管那些,直接将完成初醒第一步的学员们召集在了一起,仍是按方阵坐下听课,只是阵形稀疏了许多。 “吴星,覃兰,你们两个坐前排来。”武曲星君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问道:“再确认一次,你们都是点亮了启明星对吧?” 只有几位学员应和了一两声干笑,其他的学员显然仍然有些精神涣散,反应慢半拍。 “星君大人,怎么才能确认自己是点了启明星而不是长庚星呢?我只感觉到在漆黑一片之中看到一颗特别亮的星辰而已。”吴星举起右手示意,提了一个抛砖引玉的问题。 “问的好!你手先别放下来。”武曲星君走到吴星身边,将后者的手掌翻转向后,朝向后排学员们,然后说道:“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初醒之前的手掌,与凡人并没有任何不同。现在,凝聚星力!” 武曲星后面一句话自然是对吴星所说的,后者便照做了。 啊! 学员们纷纷发出惊叹来,然后当中过半的学员同样将自己的右手手掌举起来。只见这些学员的掌心处都有一颗绿豆大小的亮点,璀璨如同星辰!剩余的学员见状也纷纷举起手来,展示掌心处的星辰。 武曲星君松开了吴星的右手,后者连忙看向自己的掌心,果然与其他学员并无二致,同样有一颗璀璨的星辰。 “这是初醒的特征之一。但是,并不是全部。”武曲星君走回原位,面向学员们,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前额正中的位置,又说道:“所有星君,无论是文曲星君还是武曲星君,最先点亮的必定是这一颗星。这一颗星,就是我们的启明星!” 武曲星君话音一落,在他手指的位置便有一颗黄豆大小的星辰浮现,明显比他右手掌心处的那一颗星辰光亮至少数倍有多! “啊!那里,不正是‘天廷穴’么?”吴星惊呼道。 “是的,正是‘天廷穴’。”武曲星君对吴星赞许的点了点头,又说道:“相信大家都是知道的,星落大陆在旧历时代末期经历了极大的变故,很多传承都遗失了。现在存放在星神殿的圣物当中当中的就有这人体穴位图的黄玉半身人像,以及半卷的星宿图。那一尊黄玉半身人像大约只有双肩、胸口以上以及头部的穴位图......” 武曲星君说了一半,突然转头看向文曲星君,问道:“文曲星君可方便展示一下么?” 文曲星君应了一声,垂下眼帘,下一瞬间同样在天廷穴的位置,一颗甚至比武曲星君天廷穴那一颗星辰还要光亮几分的星辰浮现!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在文曲星君光洁饱满的前额上,天廷穴下方大约一个指节的地方,接连出现了七颗小米大小的星辰,上四下三,上面四颗星辰成方形排列,而下方三颗星辰则大致成竖条状。这七颗星辰看上去有些像一只拍子。 “看出来这是什么了么?”文曲星君看向覃兰,问了一句。 “星宿......星宿图......这个应该就是那个......”覃兰话到嘴边,一下子卡住了。 “是的,应该是‘星日马’,是四象之一南方朱雀第四宿。”吴星大点其头,接过了话头。 “我知道,用不着你说!”覃兰转头剜了吴星一眼。 文曲星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是的,旧历遗物当中,那半卷星宿图将星海分为四象,分别是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象之下分别各有七宿,合计共二十八宿。而如果对照人体,将前后左右分别与东南西北四象一一对应起来......” 吴星与覃兰脸上都是恍然大悟的神色,其他学员反应快的脸上却只是似懂非懂的表情,还有过半的学员脸上全是茫然。 “好吧,我简单一点说......”文曲星君伸手在自己头顶绕了一圈,说道:“九天之上有星海,星海之上有天廷,而人体内则有一片小星海。文曲星君修炼的终极目标就是点亮四象二十八宿的星辰。但是实际上能够点亮四象之中任意两象已经迈入星尊的境界了,想要完成四象二十八宿,谈何容易?!星神殿大祭司阁下,天赋异禀,号称星空之下第一人,也不过是点亮了二十四宿而已。大裂谷以南,南楚国观星楼楼主慕容听雨,二十三宿,与大祭司阁下并称当世绝代双骄!修炼之路何其漫漫!” 文曲星君说完,敛去了前额所有的星辰,转过身去,又去看云海了。 “这么说来,启明星与长庚星,其实是同一颗星.......”吴星喃喃自语道。 “启明星与长庚星,并不是同一颗星。”武曲星君看了吴星一眼,这才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继续说道:“首先要说明是,民间流传的各种所谓拓印版的星宿图鉴,简直是纰漏百出。这个‘庭’字,是白文,是平民百姓所使用的文字,纯属笔误。而那个‘廷’字,是源自碑文。两者并不相同。星神殿内那一尊黄玉半身人像之上,便是‘天廷’,而无‘天庭’。你们以后有机会可以亲眼看看。” “文曲星君的修炼,极为看重天赋,至少要从幼儿启蒙时期就开始培养,由文曲星使悉心教导。与武曲星君习武不同,要想成为文曲星君,首先得习碑文,必须得在星殿甚至是星神殿拜师。那完全是另一条路,单单说文曲星君完成初醒的方式便与武曲星君南辕北辙!既然我们这里的学员只有未来的武曲星君,我也不多说其他不相关的事情了。” “旧历时代至今,关于文曲星君的传承还算大致完整,但是武曲星君的传承原本就是那十数本的功法。所幸是星历初年,一品武星尊秦啸天在大裂谷修炼,意外发现了两座碑林,这才补全了武曲星君的一部分传承,才维持了现在勉强与文曲星君并驾齐驱的局面。” 看到有几位学员正在悄悄的摸自己前额的天廷穴,武曲星君哂笑一声,说道:“星辰的亮度、数量代表着星君的精神力,你们的连初醒都还未完成,精神力颇为不足,自然是无法看到启明星或者长庚星的;” “好了!话不多说。现在跟你们所说的都是一些提纲挈领的东西,实则是空泛之谈,于你们并无益处。下面我们来点实际的。”武曲星君拍拍手掌,示意大家注意听讲,又说道:“我们这第二堂课业,其实对于你们来说非常简单。我,将教你们打一套长拳。” 啊?长拳? 不少学员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多是愕然和不解。 “吴星,你到前面来。”武曲星君让吴星站到学员们的对面,并演示了长拳的几个动作,完了之后并没有让吴星回去做好,而是在吴星旁边摆了一个长拳的起手势,又说道:“相信你们当中过半的人都是学过长拳。长拳的基本技法规律包括:顶头竖脊,舒肢紧指;形合力顺,动迅静定;以眼传神,以气助势;阴阳相依,相辅相衬。普通武者所习之长拳,徒具其形,未得其意!” “长拳的手法,须‘拳如流星’。你试着将星力汇聚在掌心,随意发一拳便可!”武曲星君简单的指点了一句,便让吴星当众演示。 第九章试拳 吴星尝试了两拳,与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一种隐藏不住的见猎心喜,转头看了武曲星君一眼,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吴星已经感悟到了刚才所说的拳意。 噗! 呼! 砰! 果然,吴星接下来的三拳,在击出一拳之后明显还有一个二次寸劲发力的小动作,而制造出来的声响却一次比一次大。 “这就是叠劲,这样看可能还不明显。覃兰,你上来试拳!”武曲星君显然已经将这两人当作自己的得意门生了:有事,弟子服其劳。 “你先打吴星一拳,也是用长拳......”武曲星君指了指吴星的腹部,说道:“就打这个位置,不易受伤。然后吴星你也是打这个位置,但是要隔一拳的距离,不要击实了。” 覃兰自然不会跟吴星客气,看到武曲星君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始,招呼也不打,便直接一拳轰在毫无防备的吴星的腹部。可以想象一下,能够左右开两石弓的力度能有多大? 哦! 吴星惨哼一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必定相当精彩。覃兰的这一拳绝对没有留力。吴星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快速的向后收了收腹,卸了部分力,还是被打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别哼哼了!我根本没有用力!”覃兰瞥了吴星一眼,摇头道。 武曲星君似乎瞧出了一点苗头,在自己上唇的八字须上摩挲了两下,然后交待吴星说:“隔两拳距离,不用收力了。” 吴星为了以示公平公正公开,先是伸出手臂大致测了测拳头与目标之间的距离,然后退后了“两拳”的距离,这才按照刚才的方式又发了一拳。 啪! 这一次的声响相对而言有些沉闷,但确实是拳掌互击的那种到肉的声响。 啊! 覃兰一脸痛楚的按着腹部,蜷着身子,侧着头看着吴星,低声道:“就知道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不过是打了你一拳,你还真的要打回来么?” 吴星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武曲星君,讪笑道:“我收了力的。” 武曲星君在两人之间看了看,轻咳一声,让覃兰回去坐下,然后换了一个看起来皮糙肉厚的少年上来,对吴星说道:“隔一拳,不要收力!” 啪! 尽管那少年早有预备,甚至还扎了一个敦实的马步,却仍然被吴星的这一拳给打得连退三两步才站稳了。从那少年憨厚的脸上那龇牙咧嘴的表情来看,显然某人这一次是真没收力。 “这就是星力最简单的一种运用,出拳之后通过掌心的星辰还可以再发一次寸劲。这种简单的运用,便已经让长拳脱胎换骨了!如果能够运用到星铠之上,威力还能有叠加增强。手掌上的星辰点亮的越多,寸劲还可以再次叠加,一星即为一浪,一浪快似一浪,威力几乎是前一星的翻一倍。星神殿的残卷上,将这种拳法命名为‘叠浪拳’,拳法卷册首页总纲上记载,功法最高境界之大圆满境界可有九星连环,但是残卷上功法只有到五星连环,所以反而成了武曲星君入门的一套功法。” 为了真正展示叠浪拳的威力,武曲星君便伸出右手来,显出手掌心区域的四颗星,裸拳然后向着碑面挥出一拳。 轰! 虽然同样是隔空拳,但是武曲星的这一拳威势明显比吴星高出好几个档次!四叠浪几乎压缩到了一起,肉眼都分辨出不来发力的先后动作。而巨石碑甚至因此向着武曲星方向下沉了好几尺!要知道在巨石碑重心的另一侧,因为留出了两位星君授课、演示的空间,学员的数量至少比武曲星君这一侧多出将近十人以作平衡!这相当于是一拳便将近十人从跷跷板那一头给“抬”了起来! 原本正在看着云海的文曲星君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直接跳上另一级天梯,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此时的试炼学员们对于天梯的平衡已经熟能生巧了,后两排的几位学员稍微向前挪了挪,那一块巨石碑上下起伏了两三次便恢复了平衡。 “叠浪拳的核心就是发力,倒是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地方,一个是苦练,另一个就要看天赋了,要掌握叠浪的时机,不能早一分也不能迟一分。修炼方法就是反复出拳,劈挂拳、通背拳、查拳、螳螂拳,各种方式出拳,每当手掌上出现针扎似的痛点,且伴有**的感觉,便将星力往那一点一直汇聚,后面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了,就可以点亮一颗星辰了。”看到有不少学员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武曲星君又浇了一盆冷水,说道:“我当年在试炼的时候,从一星到二星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而从二星到四星,则花了近两年的时间。当然了,我们试炼的目的并不是让你们挑战四星。其实当你们点亮了二星之后就可以来找我,我会向你们传授关于星锤的修炼之法。星锤,才是试炼的关键;试炼结束之后,能不能在星神殿领到一块星石,就看星锤了。” “哦,对了,你们晚上就不需要练拳了,因为武曲星在夜晚的能量最弱,练拳反而会事倍功半。另外,睡觉就睡巨石碑上,对你们掌握星锤是有帮助的。”最后又叮嘱了两句,武曲星君这才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星君大人,我练的是腿法......”之前第二位“试拳”的憨厚少年挪着步子留到了最后,苦恼道。其他学员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找地方练拳去了,吴星演示的一星叠浪拳已经有如此威力了,再亲眼所见四星叠浪拳的裸拳威力,说不动心是假的。 武曲星君拍拍少年肩膀,说道:“那就从今天起开始练拳。这是所有武曲星君必经的一关,通常来说一个月的时间是可以点亮二星的,因为我当年试炼时也是练腿功出身的。打通这第一关之后,你可以选择专心修炼腿功或者拳掌,星殿内存放了目前所有功法的手抄本,到时你可以自行借阅。” 还有什么能比一位“同行”现身说法更具有说服力?憨厚少年挠挠头,嘿嘿嘿的傻笑了两声,便追着那些学员的方向去了。 ...... 吴星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之前点亮启明星的那一级天梯。 只是,当吴星尝试着按照武曲星君所说的方法点亮第二颗星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嗤笑,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有一位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老者笼袖而立,身上穿着的正是星君们惯常所穿的深衣袍服,不过颜色却是罕见的灰色。这一位老者从头到脚唯一不显老的地方就是那一双眼睛,明亮如同星辰一般。 “刚才那一句话,是你说的么?你就是来自那个火流星的吧?”吴星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老者显然知道吴星真正想问的是哪一句,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之所以现身,是按你们的习惯,免得你对着空气说话。” 吴星板着脸,说道:“可是如果你就是碑灵的话,我现在不是正在对着空气说话么?西风国和东海国的星殿都找不到你,为什么唯独我与你这么有缘呢?听说火流星之上有珍稀的星石,并且是为试炼学员创造初醒机会的根源......却实际上是一个扫帚星!会带来厄运的!” “啊......看来你不需要我,那你赶我走吧!” “可以么?怎么赶?” “小子,你按我的方法修炼,至少是个三品星尊!你信是不信?!” “哟!我还能把天上的星辰摘下来,你是信呢,还是不信?” 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认识了一辈子一样,直呼相见恨晚;而另外一些人,明明也是第一次见面,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相互看不上眼。 星落大陆的星落,对试炼学员来说确实算是一次一步登天的机会,但是对普通老百姓却未必是好事。 每隔两三年或三四年一遇的星落,看似慢悠悠的滑过天际,实则速度极快,从出现到陨落甚至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各国的钦天监根本无法预测其陨落的准确位置。而一旦陨落之地恰好是人烟稠密之地,往往能将一整条村子或小镇给夷平了!鸡犬不留!那威力与地龙翻身也相差无几了! 老者气呼呼的揪着胡子,揶揄道:“小子,我与你今日不过是初次相识,怎么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吴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十二年之前,我父母二人奉西风国星殿之命赴白马镇查探,客栈无空房,便借宿民居。翌日,蛮族寇边,数千狼骑围攻白马镇,驱赶周边村落上千老弱、妇孺为先,日夜攻城,城墙甚至数度易手。我父母二人为文武星君,不愿见白马镇生灵涂炭,便上城助战,却被蛮族星武偷袭重伤,终不治......后来各路援军赶到,白马镇才免遭蛮族屠城之噩运.......如果不是火流星将那一块巨石碑撞落至白马镇碑林,我父母便不会奉命前往,也就不会因此丧命。你说,火流星是不是扫帚星?!” 老者轻叹一声,这才说道:“蛮族星武也是凭借着旧历时代遗留下来的数册残卷修炼,星武虽多,但大多数的品级通常不高。数千蛮族的话,顶多也就三四个六品星武。而白马镇是军镇,有守城之利,加之常年有军部的武曲星君坐镇,你父母却被蛮族星武偷袭......这事,有些蹊跷。” 第十章旧历前朝碑灵 “正叔也是这样说的,他是当时守城的星武之一,等他闻讯从另一段城墙赶来的时候,我父母已经......没了。星殿派了人来调查,最后却不了了之。后来还是多亏了正叔收留了我,我便一直居住在白马镇。”吴星握紧右拳,沉声道:“当年寇边的那几个星武在蛮族部落之间都是有名号的人,我此次试炼完成之后必将苦心修炼......到时前往北方苦寒之地,寻找那几个蛮族星武,求证事实真相!” “按照你现在的修炼功法,最后可能跟那个考官一样,撑死了就是一个七品星武。七品星武前往北方苦寒之地,难道是去送死么?”老者摇头道。 吴星只是瞥了老者一眼,却不说话,显然并不信服后者所说。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话锋一转,问道:“听你刚才所说,当年火流星撞落了巨石碑?你说的是可是天梯之上天廷遗址内的巨石碑?那一块巨石碑是不是特别大,比碑林其它所有的碑石都要大许多、高许多?” “听白马镇上的老人家说过,好像是这样的......”吴星狐疑的打量了老者一眼,反问道:“是又如何?” “那就难怪了!”老者长叹一声说道:“碑林这些巨石碑其实都是当初天廷的,唔,相当于‘地板’、‘墙砖’,文曲星天帝与武曲星天帝以及众神在上面加附碑文,再以碑文承载星力,从而使天廷得以遨游于九天星海之上;然而,这当中有九块碑石是所有碑石之首,谓之‘九言律法’,蕴含九种天道,是宇宙万物运行之根基,是文曲星天帝与武曲星天帝以及众神共治天廷的基石。” “只可惜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文曲星天帝与武曲星天帝后来还是走到了决裂,开战。只是,两位天帝与众神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他们处理战败者的方法更是超乎我们的想象,极其残酷.......” 吴星隐约猜到了老者所说的方法是什么,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难道是将战败者封印在巨石碑里?这,就是碑灵的由来?” “诶!等一等......”吴星突然发现老者刚才那一句当中有一个关键词极容易引起误解,便直接问了出来:“你刚才说‘超乎我们的想象’,你确定是‘我们’?你之前还说了‘我之所以现身,是按你们的习惯’.......你到底是‘谁’们?” 老者眼神有些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数千年之前,星落大陆上诞生了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王者。他经过数十年的征战统一了整一片星落大陆,将蛮族驱逐到了北方苦寒之地,从天梯之上取下数千块巨石碑在北方崇山峻岭之间修筑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谓之‘长城’,将蛮族牢牢的锁在了北地。之后,这一位王者登基称帝,是为千古一帝!” “称帝之后,帝王心性大变,突发奇想,尽起他的无敌之师,试图要征服被平民百姓视为炼狱一般的大裂谷!然而妖兽极为强大,数量之多,如恒河沙数。平日里即便是星尊也不愿在大裂谷久待,更何况是品级更低的文武星君甚至是普通的将士?!就算是损兵折将攻占了大裂谷外围的几座山头,转眼间又会被兽潮淹没!呵呵!只能说那一场征战大裂谷的战事当中,除了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之外,帝王为星落大陆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在大裂谷之上修建了两座天桥,用于调兵遣将和运送辎重、民夫。这总算解决了大陆天堑南北的交通问题。” “天桥?”吴星若有所思的问道:“是和天梯相近的那种样式么?” “是的,两座真正悬浮于半空之中的天桥。”老者继续说道:“不过,也正是通过修筑长城和天桥,帝王对文武星天帝的‘九言律法’之理解和运用因此也加深了不少。然后,在原本理应与民休养生息之时,帝王却下令将星落大陆分为三十六郡,各郡开始大肆兴建雄伟的星殿,用于祭祀天神。帝王甚至数次亲自远赴东海,督制龙船,出海寻找传说当中的蓬莱之境,试图从蓬莱直达天廷.......后来,蓬莱之境是找着了,也从天梯上到了天廷,却只见到剩下断壁残垣的天廷。原本就应该就此收手,与一众星君、大臣好好治理他庞大的帝国。谁想到帝王却变本加厉,更加的魔障,亲信奸佞,终日不理国事,反而潜心钻研如何能让天廷遗址重返九天星海之上,重铸天廷辉煌,甚至开始从各地大量征发民夫于天梯沿途合适之地修建登天台......” “星落大陆天下一统之后短短数年之间,若大的一个帝国便已成崩坏之势,民不聊生、烽火四起,甚至连不少星君也加入到了反抗帝王暴政的行列之中!要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必失天下!那帝王到了最后,但凡左右有冒死进谏者,大臣处死,星君则制成碑灵封印于巨石碑之中,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癫狂地步......” “也是拜那位千古一帝所赐,我多活了数千年的岁月,目睹了星落大陆的沧海桑田。直到此次火流星的撞击,毁坏了封印,我这才得以挣脱桎梏。” “原来你是这样才成为碑灵的.......”吴星此时的语气自然也放缓了不少,只是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不选别人反而选中了我?星殿或星神殿的星君或者学员的天赋资质都是远胜于我啊!”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这就要说回之前提到过从天廷遗址坠落白马镇碑林的那一块巨石碑了。天廷遗址之中,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块与众不同的巨石碑,关于这一点我非常确认。” 吴星愣了一下,随即便猜到了老者的意思,伸手指了指天,将信将疑的问道:“按你的意思,天梯上的天廷遗址并不完整。在九天之上,还有.......另外一部分的天廷,是用于,唔,存放‘九言律法’的?然后由于某些原因,或许是终于完全失去了星力的承载,然后其中一块‘九言律法’巨石碑便坠落下来了?实际上并不是从天廷遗址坠落的?” “是的,按我的推测,极有可能‘九言律法’巨石碑剩余的部分极有可能会接二连三的坠落。”老者颔首道:“而且坠落时间的间隔也会越来越短。” “可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吴星摊手道,话题又绕回到了之前:“我有现成的功法,简单明了,为什么要冒险听从你的安排,去尝试所谓‘至少是个三品星尊’的功法?” 老者大摇其头,说道:“现成的功法?半月二星,二年四星?我包保你一个月九星!但是条件是你不能完成试炼,因为只要你在蓬莱之境登陆,必定会被星神殿的祭司们察觉到我的存在。只要你错过了蓬莱之境,然后你在陇西的登天台下梯,前往白马镇的碑林找到那一块九言律法巨石碑,我们的约定就算完成了。” “等一等......什么叫做‘察觉到我的存在’?”吴星疑惑道:“碑灵不是帮助试炼学员初醒点亮启明星或者长庚星而已么?听你这么一说,竟然是要跟着我一同离开天梯?那一块巨石碑也没有什么特别啊!我从四岁起开始习武、练武,就是一直在碑林里进出,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的事情。而且,那九言律法巨石碑坠落白马镇碑林已经有十多年了,如果里面有什么的东西话,恐怕早就被星殿的祭司取走了。”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在你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为什么别的试炼学员甚至星君都看不见我,唯独你能够看见我?他们根本不知道九言律法巨石碑的正确解封方式,再花个十年二十年也是没有用的。” 吴星没有那么轻易被说服,摇头道:“你真的说出一朵花来了.......可是我还是不信你!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为什么玉佩会与我的手掌融合?为什么星神殿的祭司们能够察觉到你的存在?” “你知道么?蝙蝠其实是瞎子,但是它们却可以绕行极为细小密集的东西而不会碰壁;大象可以用人类听不到的语言交流,它们的语言一般能传播十几二十里的距离;就连比龙船还在巨大的鲸,彼此之间也可以相隔很远在水里交流沟通。”老者解释道:“你能看见我,我们能交谈,是因为我们是同类,说着同一种‘语言’。” “同一种‘语言’?”吴星不解。 “就是好像我们现在这样的‘交谈’,其实是发生在你的脑子里面,只限于我们两个而已,却是无法与其他任何人用这种方式交谈的。我对他们来说,就是隐形的。”老者继续说道:“而玉,则是碑石之精华,具有与主人同化的特质。你以后稍微留意一下那些星尊腰间都是佩带着玉佩的,玉佩可以对他们的精神力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幅,相当于,唔,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分身。而融入你掌心的那一块玉佩,其主人正是我,已经在数千年的岁月之中被我的精神力给同化了。水能与水相容,水火却不能相容。所以玉佩能够顺利融入你的手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毕竟手掌是沟通星力的桥梁,我正是通过你掌心这一颗点亮的星辰便可以与你建立起联系。” 第十一章刚柔相济 老者又说道:“你现在连初醒的试炼都还没有正式完成,精神力是极弱的。而我的精神力是真正拥有一片星海的,与你那一颗启明星相比,就像是日月与萤火之差。对于精神力比我弱的人,我一念之间,便可以屏蔽他们,就好像我隐形了一样,这个道理有点像是‘一力降十会’。可对精神力强度与我接近的祭司,却不行,道理是一样的。所以只要登上蓬莱之境,那些星神殿的祭司自然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在星神殿的认知当中,碑灵是不允许离开天梯的,因为那样会加速天梯的解体甚至崩塌。我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自然不想再被封印起来。” “你我之间现在是互相帮助,你品级不高,带着我去到我想去的地方,而不会引人注目;而我做为回报,会传授给你完整的功法。比如说叠浪拳的九星连环,这个是可以立竿见影的一种最简单的功法。你可以先试着修炼,看看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你觉得我会为了诳你一个月的时间而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然后导致自己再次被封印起来么?” 不得不说,老者的话非常有说服力,尤其是最后一句。吴星甚至可以乐观一点去想,即便老者真的欺骗了自己,到时只需要向西风国或者东海国的星殿举报老者。以这两国星殿对玉佩的重视程度来说,说不定反而还会换来满意的回报,比如说比叠浪拳更高品级的功法。反正这老者离不开自己,他无法通过别人离开天梯,否则也轮不到他们陇西郡这最后一站登天台的人来捡漏。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吴星便立掌,说道:“我们不妨先立一个简单的誓约,就以试炼的这一个月时间为限。如果你真的能够帮助我练成叠浪拳的九星连环,我就退出这一次的试炼。但是,事先要说好,我只负责带你去到白马镇碑林,我还是可以参加半年后星殿‘外舍’的试炼,当作补考,通过了就可以有外舍旁听的资格。” 老者没有丝毫犹豫,立掌与吴星虚拍了一下。这种击掌立誓是从旧历前朝传承下来的一种口头誓约,见证者是天神!因此一旦违誓是要遭受天神惩罚的,所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约定俗成的方式,违誓之人将受到所有人的唾弃!甚至星落大陆民间认为击掌立誓是除了各国国书之外最为正规的誓约! 当然了,击掌立誓的时候是需要自报家门的。吴星因此也知道了这一位老者的名字,很是特别,叫做“问天”。 问天侃侃而谈道:“文武之道,一张一驰,是最为讲究刚柔相济的。后来帝国分崩离析,星落大陆又历经长达数百年的战乱,星君传承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缺失和断层,大部分星君初醒之后便选择了急功近利的修炼之法,单修文星或者武星,这其实已经步入歧途了,晋级星尊之后大部分星君就止步不前了,二品星尊、一品星尊如凤毛麟角。你按照我的功法来修炼,即便只是三品星尊却也不比那些二品星尊甚至一品星尊的实力差!” “究其根源,其实就是基础没有打好。人的双手,是沟通连接星力的桥梁。”问天伸出自己的双手来,展示了一下,然后一柄小巧精致的锤子以及一支朴实无华的毛笔分别从他的右手和左手上浮现出来,左右双手上皆是九星连环! “左右手双九星连环......纯白色的星锤和纯白色的星笔.......白色是一品星尊的标志颜色!而且你是碑灵,理应至少降了品级的.......”吴星瞠目结舌道:“那你原来是什么品级啊?同时拥有星笔和星锤,原来文武双星真的是可以兼修的......” “什么品级?说了你也不懂。这人啊,你不露一点干货,还不被人当作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啊?”问天淡然一笑,敛去了星锤和星笔,继续说道:“刚才已经说了,双手是沟通连接星力的一道桥梁,体内的星海正是星力积蓄之处。你再想想看,五星能和九星相比么?就好像是架设在溪流上的独木桥和修建在江河之上的大桥,作用效果能相同么?尤其是修炼到了星尊的品级,体内星力恐怕已经积蓄如同千军万马一般,你却偏偏让大军从独木桥上过,那坐拥强军又有何意义?!” “据我观察,目前星落大陆文武双星的修炼,初期在星君阶段是武星占优;而到了中期的星使阶段,文星基本已经与武星持平;再到了后期的星尊阶段,基本上文星单独对上武星也不会发怵,即便不能取胜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相对于武星尊的万人敌,其他品级的星君则更加惧怕文星尊的一念之间便能翻江倒海的‘星念’之术。” “你放松一点,权当身体暂时不是你自己的了。”问天叮嘱了一句,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吴星右手掌上随意的轻点了八下,留下了八个若隐若现的光点。那八个光点很快便从皮肤表层渗透了下去。 吴星原本掌心的星辰,加上碑灵问天给出了的光点虚影,形成了一个九星连环,大体像一个勺子,从尾指近节处沿手掌到食指近节处,下到虎口再到姆指近节处,近似于北斗七星的布局。 “这种针刺的**感,就是考官所说的那种么?”吴星屏气凝神的感应了一番,喃喃道。 “你试着发一记叠浪拳,记住星力的运行路线。”问天指点了一句。 吴星伸出右掌来积蓄星力,掌心处的星辰与那八个光亮相互呼应,浮尘一般的星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很快,就只见吴星挑了挑眼眉,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此时就像是一根正在水池吸水的大象鼻子,能听到咕噜咕噜的水声,看到水池面快速的下降,却一直没有等到即将停下来的迹象。 暮然之间,一种喝了一大罐子水必须得停下来换气的憋闷感觉突如其来,吴星心生感应,一拳向着碑面挥出!这种发力也并不是叠浪拳的直来直去,还兼有旋、砸等等复杂精妙的变化,星力也不是完全按照“勺子”的路线从头到尾,而是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先后顺序。 第十二章打铁 噗嗤! 这一拳动静不大,但是在巨石碑面留下了巴掌大的龟裂!这还只是借用了问天部分星力为导向并且完全没有任何铠化状态之下的一记九星连环!竟然造成了钱南正在白马镇碑林铠化之后一拳的相当威力! “武星考官的那拳看似威力不小,其实相当于是在巨石碑上推了一把,在碑石面连一星半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吴星显然是对这一拳的威力相当震惊。 “五星连环等于是一条大河上五座水坝次第向下游放水,积蓄在最后一道水闸,然后才宣泄而下。那你说,五星与九星差别大么?不过,现在毕竟不是你自己体内的星海,并且你是跟随我留下的那八个印记而完成九星连环路线,因此还不够顺畅,大概只有你自己练成之后九星连环威力的三成。”问天略微解释了一句,又告诫道:“而且叠浪拳的特点并不在于表面的破坏力,而是逐浪逐浪向着力点内部的渗透。同品级的条件之下,九星连环叠浪甚至可以直接将一位武星破铠,将其打回原形,破除其铠化状态,使其遭受重创!这就是功法传承正宗与否的巨大差异。不过,如非必要的情况之下,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使用超五星连环的叠浪拳,五星是目前星落大陆的一个平均水平。” 吴星凛然受教。 “叠浪拳只是武星功法当中算是入门级的,应付你目前的要求应该是足够了。”问天说道:“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按照刚刚聚集星力并释放出去的路线修炼即可。这就是一门熟能生巧的功法,没有太多其他的要求。武星夜晚是不修炼的,通常只是打坐冥想回力,你也照做吧,免得被人看出异常来。至少在试炼期间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吴星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夜晚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可以睡觉!”问天打了一个哈哈,便一阵雾化消失了。 “吴星!你,没事吧?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已经快大半个时辰了。”覃兰的声音从上一级天梯传了下来,将吴星从那与问天对话的特殊内视状态之中唤了回来。 “啊......没事,我刚才在想事情呢!”吴星回过身去,向上方挥手示意。 “你要是想不开呢,就早点跳下去,一了百了,免得在这里碍眼。”覃兰似乎特别喜欢跟吴星抬杠,后面一句差点就让吴星一句老血喷了出来。 上方的覃兰说完,就听见传来呼呼的拳风声响,而不远处的几级天梯上也隐约传来了练拳的动静。 不知不觉当中,日头已经西斜,从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上观看日落,景色极为震撼,使人不由感叹自身在大自然之中的渺小。 吴星伸出右手来,看着掌心之外已经快要完全消失的八个光点,喃喃自语道:“试炼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能进入星殿外舍求学,退而求其次的话入伍参军继续修炼也是一个非常实际可行的选择。而眼下这第三条路,似乎是比前两条路更有前途啊.......” 很快,太阳便完全落下,月亮星辰接管了天空,用宁静的光芒抚慰辛劳一了天的人们。 吴星刚刚盘好了腿,突然自嘲一笑,喃喃道:“我好像根本不会冥想的功法啊......这下好了,那就直接睡吧!” 吴星四仰八叉的躺下,不一会儿便传出轻微的鼾声来。 月光从云海的空隙之中洒落,照在他脸上,眉头渐舒,夜色渐浓。 ....... 吴星先是被鸟儿的鸣叫声从睡梦之中唤醒,睁开眼来看了一看,远方天际已经泛白。其中一只鸟儿好奇的绕着吴星飞了两圈,然后才追着自己的同伴们去了。果然是早起的鸟儿啊! 吴星仍是处于刚刚睡醒的懵懂状态,伸手挠挠痒,挠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咝! 吴星此时正用单手吸附在巨石碑背面正中的位置,如果忽略掉那单吊着的手臂及以上的部分,就像是在御风飞行一般,脚底下便是无穷无尽的云海。 “我去!刚才那一只鸟儿以为我是一只大鸟吧?”吴星自嘲一笑,双手交替,顺着中轴线去到巨石碑远侧的边沿,一记轻巧的倒卷帘,便翻回到了巨石碑的上面,重新掌握了巨石碑的重心。 一番舒活筋骨的简单运动之后,吴星脑子已经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道:“看来在天梯巨石碑上睡觉也是试炼的一个部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够自行调整。只是不知道掌握天梯巨石碑的重心,所修炼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是为星君的感应力打基础。”问天出现在了吴星身边,瞥了后者一眼,一脸的嫌弃,说道:“你这几天睡觉都是很不老实,打呼噜、说梦话、磨牙、放屁、踢被子,基本上齐了。” “啊?这哪里有被子啊?”吴星赧然一笑,连忙转移话题,虚心请教道:“巨石碑的重心与感应力,有什么关联呢?” 问天右手一伸,那一柄小巧精致的星锤便再次出现在他手上,悬浮在手掌之上。 “星锤分大锤、小锤,与星笔一样,只能受星君本人所操控。”问天右手略微向下一引,将小锤落在食指指面上,又说道:“这个位置便是小锤的重心,我的手指不动,则小锤不动,这是一个平衡状态。” 问天此时食指上的小锤以一个角度倾斜着,锤头那一侧自然是向上翘起的;而当问天将食指向重心后端轻旋半圈变成指腹向上的时候,小锤的锤头落下自然是变成了一个“敲”的动作;食指迅速复位,则小锤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衡状态。 重复了两次“敲”的动作之后,问天直接进阶到通过食指的挑动、划圈,将小锤舞成了一个旋转着的“风车”! 随后,问天又通过食指更大幅度的组合动作,将涮、拽、挂、砸、架、云、盖等等的锤法一一展现了出来!简直比手握真正的铁锤还要灵敏几分。 “这就是对‘重心’的掌握。”问天敛去了小锤,继续说道:“武星的修炼,星锤的运用贯穿了始终;当武星晋级到星使品级之后,可以从大锤之内以虚化实,通过星力凝聚成一件星兵。依据所修炼的功法之不同,星兵可以是刀枪棍棒弓等等在内的十八般兵器,甚至也可以是更加冷僻一些的独门兵器。当然了,那些是后话,暂时不提。” “铁锤的用途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打铁’,通过锻打、淬炼将铁坯打造成铠件。” 听到这里,还没想清楚其中关联的吴星疑惑道:“白马镇上有两家铁匠铺,有时需要将军营的损坏的铁器送去修理或者回炉,所以关于打铁我多少是看过好几次的。师傅,叫上手;徒弟,叫下手。正常情况下,学徒进打铁铺,都是从拉风箱开始,首先是生火......屋子正中摆个铁匠炉,炉左放个风箱,炉右放个铁砧。当把炉子上的焦炭点着,徒弟就拉风箱鼓风,并越拉越快,把炉火吹旺。师傅看到要锻打的铁料在炉中烧红,就左手握铁钳,把铁坯迅速夹到铁砧上,然后右手握小锤,用一种特定的击打方式指点徒弟抡起大锤,击打需要击打的位置和力度......可是,武星修炼,真的需要那么多件,唔,那么多件‘东西’么?” “当然不需要!”问天摇头失笑一声,这才说道:“当一套功法修炼至有成境界时候,心生感应,便可以在冥想内视状态之下通过功法将海量的星力压缩成一块铁坯。当然了,如果你追求功法的更高境界而继续修炼,铁坯的尺寸也会随之增大,直到功法到达登堂境界甚至是大圆满境界。大锤负责对铁坯进行反复锻打,每九九八十一锤便可以将铁坯的品质提升一级,从铁坯升为‘精铁’,体积尺寸大约能够缩小三分之一;同理,再一次九九八十一锤之后,精铁升为‘百炼钢’,体积尺寸大约能够再缩小三分之一;如法炮制,再之后的一级便是‘玄铁’,体积尺寸同样大约能够还再缩小三分之一。显而易见,通过铁坯打造出来的特定铠件的品质,将直接决定对相应功法的增幅!这是第一个步骤。” “大锤之后便轮到小锤细致敲打定型,将铁坯打造成最适合功法运转的要求。这是第二个步骤。将新得的铠件如同星锤一般召唤出来之后,铠件便完工了,也无法再提升品质或者回炉。铠件的颜色就是其品级,并且当新得的铠件与其余的铠件组合起来的时候,颜色还会有所变换,降色也好,升色也罢,反正就相当于铠件彼此之间契合度的一个直观的标准。” “当你完成一个铠件之后,铠化上的整体空间、位置便会相应的减少了几分。有些极端的功法确实是会出现多次打造同一铠件,那是题外话了。总之,所以铠件并不是可以无限叠加的,每一套功法的选择都是需要慎之又慎,因为铠化的‘空间’其实是限的!铠化,其实就是对星力的一种更高效的实际运用。” “这么说来,最后只需要操控大、小星锤和一块铁坯,最多就三件‘东西’。”吴星恍然道:“这么说来,形成铁坯的道理,应该就是凝聚出一件星兵的根基了吧?” 第十三章星笔之术 问天赞许的点了点头。 “九九八十一锤,听起来应该不算很难吧?”吴星想当然,模拟出几记挥舞大锤的动作,问道。 嘿嘿! 问天哂笑一声,这才说道:“只是七品、八品、九品的星君品级的话,可能一天的时间才能抡得动一两记大锤,因为你不单只是抡锤,还得‘固定’铁坯;加上第二步骤的小锤敲打,修炼一套功法到完工相应的铠件,前后通常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你还不能同时修炼其他的任何功法,否则之前的工夫全白废了!” “操控星锤是通过感应力来实现,而打造铠件是提升武星感应力的方法。对星锤的操控越是熟练,则对星君体内、体外周边的细微变化则越是敏锐,入了品的星君在冥想状态之下已经可以听到蚂蚁蛇虫爬行的声音;品级越高,这种明察秋毫的能力则越高。操控星锤、星兵的时长则体现在精神力之上,是通过修炼功法点亮星辰来实现的,随着精神力的消耗,星辰的光亮度也会随之变得黯淡。通过冥想可以恢复精神力以及积蓄星力,这当中的快慢也与冥想的功法有关。” 吴星苦恼道:“可是,那为什么我内视状态之下只能看到星锤的一个模糊影子?” 问天答道:“那是因为你的精神力被分走了一半,用于将来修炼文星,所以亮度也只有一半。” 吴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喃喃道:“分了一半?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问天提醒道:“碑灵是帮助试炼学员初醒的,所以我就帮你‘分’了一半咯。” 吴星目瞪口呆,问道:“‘分’了一半精神力的话,想必是会有一些副作用的吧?” “诶!也不能说是副作用。”问天摆摆手,侃侃而谈道:“总体来说必定是利大于弊的。” “文星夜晚修炼,操控星笔临摹碑文是同时提高感应力以及精神力的方法;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运笔比抡锤要省力许多,所以精神力的分配、消耗更能均衡以及持久。在这里,你的文星的修炼时间加上武星修炼的时间,通常大致就是一天的时间,是一个完整的精神力周期;在这个周期之内,感应力会因为兼修文星的原因,相对单纯的修炼武星而在总量上有一定的增幅;修炼文星的精神力增幅,会加在精神力总量,在下一个周期再对半分到武星和文星的修炼当中去;这也就意味着你的每一个精神力周期,在点亮星辰之外都有感应力以及精神力的双项增幅。”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现在连每一笔每一划都不敢相信了。”吴星苦笑道:“这个增幅,想必不会太多吧?” 问天坦然道:“增幅确实不算多,每一个周期可能就增加了一个‘瞬间’的时长而已。但这是建立在每一个精神力周期的基础之上的增幅,是额外的增幅。你既然来自陇西郡,想必是玩过雪球的吧?那你应该知道,在寒冬里,当一颗捏实了的雪球从马衔山的山顶滚下来的话,到了山脚的时候,恐怕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文武之道,刚柔相济,这其实就是一个滚雪球的修炼方式,起步稍慢,但是中程发力,后程反超。” “是啊,如果那一颗雪球能够顺利滚到山脚之下的话......”吴星摊手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分’一半精神力去修炼文星啊?” “你知道巨石碑上碑文怎么完成的?其实并不是刻凿出来的,而是用星笔‘附’上去的。你见识过星锤的铠化状态,铠件上的饰纹,就是通过文曲星的星笔‘附’上去的,‘笔力’越是深厚的话,饰纹就越是清晰,随之则碑文的增幅效果越好。”问天看到吴星似懂非懂的表情,便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星笔对星力的运用分为三种术。第一种术是‘星释’,以指为笔,指尖凝聚星力为墨,写出来的多数是单字碑文,比如‘定’、‘疾’、‘陷’、‘聪’、‘明’,等等。‘释’的速度快,虽然有时效性,但是几乎与武星的招式相当,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与武星对攻!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星释’可以将‘定’、‘陷’等等的碑文加到对手身上甚至是铠件上,同时可以将‘疾’、‘聪’、‘明’等等的碑文加到自己身上;此消彼长之下,能够将己方与对手之间的差距拉大或者缩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第二种术则是‘星附’,以星笔显形、星力为墨,写碑文,加附到铠件甚至星锤之上,效果以饰纹来体现。星落大陆上各处碑林的碑文,天梯上的碑文,同样也是‘星附’之术的体现。当然了,‘星附’也可以被文曲星君用于攻防,加附到一些特殊的材料之上,只是速度慢,只能在特定的条件之才可能用得上。” “第三种术,‘星念’,是在晋级星使之后,可以将精神力凝聚在星笔之上,笔不动而念动,心念通达。比较具体的运用包括了隔空移物取物,化虚为实的精神攻击,等等。‘星念’是文星独一无二的术;缺少了星笔做为媒介,武星的精神力就算再强,哪怕是一品星尊的品级,也用不了‘星念’!” 吴星仔细想了想,还是有点言不由衷的撇嘴道:“听起来好像很值得期待,可是一旦想到修炼文星之时精神力同样分了一半,真的非常担心猴年马月才能晋级到六品,才能开始修炼‘星念’术。” “那我先说一点在晋级六品之前就可以用得上的东西。”问天舌灿莲花道:“别的文星为其他武星铠件‘星附’,通常有各种不便和顾虑,毕竟星笔品级和铠件的碑文增效等等,都是星君的私隐。文星通过星力‘附’碑文在武星的铠件之上,增效会有一定程度的抵销减弱。哪怕是一品文星也有这种现象,至多是抵销减弱的程度较低而已。而你则无需担心,可以自己直接为铠件‘附’!你可在将铠件召唤出来之前,在内视的状态之下为其‘附’三次。” 吴星精神一振,很快便领悟到了“三次”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同在‘精铁’、‘百炼钢’、‘玄铁’这三个铁坯的品级分别为未完工的铠件‘星附’一次?唔,权当是练笔?比如说预计可以‘附’多少碑文上去?因为铁坯的三个品级的尺寸是逐次缩小,大约只有前一品级的三分之二大小,而每一次锻打则会将之前‘星附’的碑文消除掉。” 吴重沉思了片刻,将问天之前的一大番话用心的梳理了一遍,暗自点头,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我现在大概明白你反复强调‘文武之道,刚柔相济’的意思了。将每一星辰点亮到功法的极致之数;力求将每一块铁坯锻打到最高品级,从而得到最好的铠件;与此同时,将星笔的品级保持同步晋级,然后争取在晋级星使之前将铠件全部‘星附’上碑文......这相当于是星君将七、八、九品的基础打牢了,才能建起高楼来.......而又因为文武均衡,楼越往上建,就可以越高,而不用担心楼会,唔,不用担心楼会歪倒......” “简而言之,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问天呵呵一笑,点评了一句,又说道:“另外,比如说妖兽晶、高品级的药草,甚至一些洞天福地之中的修炼,对提升文星、武星的修炼都是有帮助的。不过,那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纯属个人的造化。” 吴星倒是很想得开,呵呵一笑说道:“像正叔常说的那样,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那些没影的事情还是不要多花时间去想了,大白天的不适合发梦。” 问天微微一笑,一阵雾化便消失了。 吴星四下看了看,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便知道自己已经退出了与问天的“对话”,不再是内视的状态之下了。 此时,旭日东升,吴星修炼时已经不满足于重复问天当时随手指导的那一部分,而是自己将脚下的移动也加了进去。闭着双眼,完全凭借脚下对重心偏移的把握,反复出拳,有一点假想对战的意思。虽然最终或许只是徒劳无功,对修炼九星连环并无实质的辅助,却恰好体现了吴星是一个不拘一格或墨守成规的少年。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吴星手掌上突然传来明显的针刺**感,便心知这是即将有所突破的迹象,仍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突然之间,巨石碑之上的一切似乎全都慢了下来,吴星诧异的睁开眼来,甚至能够看到一只鸟儿在巨石碑上以龟速掠过,鸟儿的影子几乎刻在碑面上一般。 大量的星力以微尘形态在吴星面前形成了一个漩涡,急速的压缩,最终形成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火流星,带着一道光迹,直接射入了他的手掌,烙印在了九星连环的第二星的位置,丝毫不差。 第十四章婉拒 “点亮星辰?点燃还差不多吧?”吴星龇牙咧嘴的抱怨了一句。 那种烙印的感觉,即便是吴星在点亮启明星时自认已经经历过痛不欲生,此时仍然是感觉到有些吃不消这种“点亮”。 第二星点亮之后,巨石碑上的一切便恢复了正常。那一只鸟儿此时似乎感应到什么,啾啾的鸣叫了一声,敛翅向下直接扎入云海之中,便再也不见踪影,看来是逃了。 九星连环的二颗星辰在鸟儿消失之后不久就敛去了光亮,隐入手掌,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来。 就在这时,吴星突然心生感应,抬头向覃兰所在的那一块巨石碑方向看去,果然捕捉到了一颗稍纵即逝的“火流星”。随后,覃兰便走到她那一块巨石碑边沿,向吴星挥了挥手,“恰好”让吴星看清楚了她手掌上的两颗星。 “这一次比你晚了半步,下次一定快你一步!”覃兰说完,从吴星的视线之中消失了,很快便听到那一块巨石碑上传来了练拳的声响。 覃兰的二星与吴星两人的进度相差无几,接着没过多久便是其他天赋上乘的学员也点亮了二星,稍微留心便同样可以捕捉到稍纵即逝的“火流星”的轨迹。而每当火流星的景象接二连三发生,便相应的会有隐约的欢呼声传来。 吴星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原来点亮星辰还有这么一个‘火流星仪式’啊?这恐怕不是一个好现象,他们或许巴不得炫耀一番,我却需要低调.......为了掩人耳目,看来后面几星每完成一星便需要转移到下一块巨石碑才行了,别的学员并不会知道我总共点亮了几星,反正至少要远离我们这一位好胜心切的‘邻居’。至于天廷遗址那些星殿考官学员,更加不会注意我们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才对,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我的小秘密了。” 接下来的几天,仍然是吴星进度超前,点亮了三星。这一次,尾随的试炼学员就寥寥无几了。而吴星也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在某一天夜里悄无声息的“转移”了。所以,当覃兰兴奋的找人展示三星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个实际上快了自己两步的家伙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哼!是怕赢了两次之后输不起了么?第四星!我一定比你快!现在马上就到了下旬了,得将修炼的重心转移到完成试炼之上了。”覃兰自言自语了一番,便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她的那一级天梯,向着星君考官所在的方向而去。 ....... 时间无惊无险的到了下旬月末,当吴星出现在了陇西郡两位星君考官和学员们的面前的时候,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气质变得愈发的沉稳了。 “你的这个时间掐得好啊!明天就到蓬莱之境了。”武曲星君上下打量了吴星一眼,见到对方并没有接过话头的意思,便又继续说道:“你小子修炼,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现在,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头狼现在几星了?” 吴星应了一声,立起自己的右掌,四颗星辰次第亮起。 哇!也是四星! 看来我们这一期学员当中有可能出现星尊啊! 星尊不太可能啦!星使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少学员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吴星略显意外,目光在学员当中扫了一遍,自然而然的停在了覃兰那一张英气不凡的脸上。 果然不出意料,覃兰先是伸出左右双手比划了一个持平的手势,然后才将她的右手掌立了起来,向吴星展示了一下:四星! 只是吴星手掌上的四星亮度一致,相对覃兰的星辰要亮一些,显然境界已经稳定了;而覃兰的第四星明显比另外三星要黯淡一些,说明是新近点亮的。 覃兰冲着吴星挑了挑下巴,又将右手掌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显然是发出了下一次竞赛的比试邀约。 武曲星君转头向文曲星君笑了笑,轻松自在的说道:“托这两位的福,我们这一次回去之后,应该可以去大裂谷修炼了。”后者仍然是那一副清冷的表情,只是略微的颔首示意,表示认同前者的说法。 “星锤呢?”武曲星君心情大好,回过头来,难得的跟吴星开起了玩笑:“那星锤,舞得溜么?要不给大家开开眼界?” 吴星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星锤状态极不稳定,恐怕不方便展示。” 现场嗡嗡嗡嗡的说话声响突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吴星的应对显然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学员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是诧异的神色。 “哦!原来是这样啊......”武曲星君脸上倒是没有特别的失望,只是喃喃道:“你的举荐人,钱正南,是白马镇的游击代将军,去他那里当个裨将也是不错......也对,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也无可厚非嘛......官府的修炼资源也是不差的,得闲时再去星殿办理后补入品也是可以的。” 武曲星君短暂的失神之后,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不过,学员们的试炼成绩终究还是要记在我们两位考官的账上的。既然你看来已经不打算在蓬莱之境登陆了,那我好歹还得送你一点东西。我知道西风国星殿明年还剩一个外舍的旁听名额,我厚着脸皮向祭司讨了来,干脆这就给了你吧!军部的任命在年后走流程的话最少也要半年的时间,你倒是可以不妨利用这一段时间去旁听几堂课业。如果到时星锤的状态稳定了,可以后补入品,九品应该是没问题的,到了那时再仔细考虑何去何从吧!” 武曲星君果然从内袋里取出一枚做工精致的铜牌来,正面有镌刻有“星殿外舍”四个碑文;反面则是“西风”,正中镌刻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张着血盆大口。 吴星如果此时再不接手的话,就是不识抬举了,极有可能就此恶了这一位武曲星君,平白得罪了人。 第十五章星君的赏赐 “多承星君厚爱!”吴星双手恭敬的接过铜牌。 “既然武曲星君送了东西,那总不能厚此薄彼吧?”文曲星君向覃兰招了招手,等到后者走到跟前,便说道:“镖局行天下,商会通南北。星君修炼,除了星殿与官府之外,其实还是有不少其他选项的。尤其是当你将‘弓’作为星兵的晋级方向的前提之下,在靶场开弓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实战才是最好的修炼方式。” “星弓的话,一般是选择轻铠,尤其注重手部铠件的修炼,可以说是极需要精雕细琢的。如果能够求得一件‘鹰眼’纹器,能于数里之外开弓,你将会成为所有星君的梦魇。” 覃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出来:“什么是纹器?” 文曲星君从她自己手上取下一枚样式古朴的扳指,递向覃兰,继续说道:“星弓分三层境界,分别为‘追风’、‘大音’、‘射日’,因此对扳指的要求极高。文曲星君为特殊的材料使用‘星附’之术,所造就的便是纹器,因其上繁复的饰纹而得名,用途则是千变万化。” 见到覃兰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扳指,吴星轻咳了一声,小声的提醒道:“还不快快谢过文曲星君大人的赏赐?” “你不愿意轻易接受别人的恩情,这也看得出来你是个重情义之人,不像某些人。”文曲星君瞥了一眼露出讪笑的吴星,又说道:“你日后的成就必定不低,这一枚扳指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之物,就当姐姐在这里提前跟你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还有向你求助的时候呢!” 文曲星君估计在试炼期间是悉心指点过覃兰的,极有可能就是点亮四星的关键之上,否则依覃兰的脾性是不会马上说出“多承姐姐关爱!”这样的话来的。人与人之间,就像矿山的磁石一般,有的是相互吸引,有的是相互排斥的。她们显然是相互吸引的同类。 “某些人”站在一旁,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眨巴眨巴眼睛,差点问出当时在点亮启明星时自问的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其他的学员都是一脸的艳羡,这两个当初被星君大人钦点为此次陇西郡学员之中天赋最好的两人,果然在试炼即将结束的时候分别证明了自己。 吴星与覃兰两人骨子里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回到学员们当中之后,只有当初试拳的那一位憨厚学员过来道贺了两句,其他学员与这两人之间似乎无形之中突然就多了一层隔阂,或许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入夜之后,两位星君大人在同一块巨石碑上打坐冥想,其他的学员三五成群的分散到了附近的天梯之上,吴星与覃兰则再一次作了邻居。 绕着巨石碑边沿走了一圈,皎洁的月光之下,看着那些学员们相继像模像样的盘膝打坐冥想起来,吴星不免有些怅然若失,喃喃自语道:“终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啊......” 小小的感叹了一番之后,吴星便从巨石碑边沿走回碑面,躺下,准备睡觉了。 “喂!我想好了,在星神殿入了品级之后,我就去参加镖局,当一个女镖师。四星连环不是我的极限。这一次,我晋级一定比你快!我们就以半年为期吧!”覃兰所在的天梯高一级,在右上方,探出头来,便正好居高临下的跟吴星说话。 “是啊,叠浪拳有四星打底的话,入个九品星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吴星此时终于恢复了少年心性,手臂枕着头躺在碑面上,跷着二郎腿,抖着脚,对覃兰挤眉弄眼的说道:“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叠浪的五星连环在你眼中只不过是浮云罢了!” “你会去星殿外舍旁听么?如果不去的话,你到时输了,一定又会找借口了。”覃兰用了一个还算含蓄的激将法:“要不我们立个赌约吧?” “赌约啊?看谁先点亮叠浪拳的第五星么?”吴星犹豫了一下,说道:“好是好,但可别赌上太贵重的彩头,我怕输不起。” “那简单!你输了,就当众叫我一声‘兰姐’。”覃兰提出了赌约:“怎么样?” 吴星只是哼哼,不接话茬。 覃兰只好将赌约的后半部分也说了出来:“如果你赢了,我就当众叫你一声星......哥,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从小没人管,跟着那些军营里的老兵痞混,跑腿送信、刷马、浆洗衣物,擦拭兵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干过,吃过的亏也不少,三教九流的门道多少也知道一点......”吴星似笑非笑的看着覃兰,问道:“所以说,你那后半句赌约,到底是‘叫你一声星哥。这样总可以了吧’,还是‘叫你一声星。哥,这样总可以了吧’?” 吴星的断句显然将赌约的后半句的语意进行了无伤大雅的偷换,估计覃兰真要输了赌约,高兴的话就叫一声“星哥”,不高兴的话,就只会叫一声“星”了。 “随你随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你是不是男人啊?”覃兰有些羞恼的摆摆手,从巨石碑边沿消失了,估计是回到碑面去准备睡觉了。 “我还只是一个少年呐!”吴星纯真的声音飘了上来。 “你无耻!”覃兰的声音气鼓鼓的。 吴星侧耳听了一会儿,上面再没有动静了,便嘿嘿一笑,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时断时续的鼾声。 ....... “啊!那就是蓬莱之境!”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将吴星从睡梦之中唤醒。今天的天气可谓是晴空万里,云海稀薄消散了许多,与下方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相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吴星是决定了要“错过”蓬莱之境了,所以才能够睡得无牵无挂,估计是天梯之上醒得最迟的人之一。 除了附近几级天梯之上传来的声音,稍微仔细辨认一番,天梯最下方同样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那些是放弃了试炼的学员。”覃兰跳上了吴星所在的巨石碑。看样子是从吴星探出巨石碑之外的身体语言猜到了他所留意的方向。 “是啊......我好像都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吴星突然感叹了一句:“所谓试炼,其实就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局。进了赌局的人,要不是输了性命,要不就衣锦还乡。除非像他们一样根本就不进赌局,却也能平安回家。” “每一个参加试炼的学员,都有他们不得不来的理由。每一个放弃的学员,都有他们不舍不弃的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覃兰抱拳行礼,大大方方的说道:“吴星,你我就此别过!再见之时,你可得管我叫姐了!” 覃兰难得一见的微微一笑,那冰冷容貌便像是雪化了般,露出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柔美。 等到吴星回过神来的时候,覃兰已经加入到那些准备登陆蓬莱之境的学员之中去了。 “传说当中的星神殿究竟在哪里啊?蓬莱之境又在哪里啊?”吴星手搭凉棚,四下看了一圈,除了好几座指甲盖大小的海岛,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一提的东西。 “你找错方向了。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蓬莱之境并不在海面上么?”一把清冷的嗓音从旁边传来。吴星转头一看,正是覃兰的“姐姐”。 “星君大人!”吴星规规矩矩的抱拳行礼,等到对方回了半礼之后便问道:“那蓬莱之境不是海岛么?海岛不在海面之上,还能在哪里?” 文曲星君笑而不语,只是示意吴星静观其变。 啾啾! 几声几乎响彻云霄的鸣叫声传来。原本已经稀薄的云海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扫掉了大半。始料不及的吴星差点就被这一阵狂风给扫出巨石碑面!天梯之上传来了阵阵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学员们与吴星的遭遇恐怕大同小异。 遮天蔽日的阴影瞬间就笼罩了巨石碑面,风势随即减弱了不少,吴星站稳了身子,抬头向上看去。 几只翼展几乎超过两三块巨石碑总长的金雕,在天梯不远处翱翔,偶尔振翅,那一双锐利的鹰眼漫不经心的扫过来,便能让人遍体生寒!那倒勾的喙和泛着金属光泽的巨爪,让人不禁怀疑巨石碑恐怕也能被它们弄出几个对穿的洞眼来。而在天梯的其他方向,也能见到这种金雕翱翔在附近。 “这是妖兽么?”吴星看到文曲星君衣带飘飘的站在那里,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便说道:“我在白马镇是见过蛮族的灰狼骑和雪暴熊的,我原以为那种体型便算是大的了,今日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严格来说,它们是‘摆渡人’。”文曲星君纠正了一句。 “摆渡?摆渡去哪里?”吴星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时,下方海面突然像是煮沸了的水面一般,数十上百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气泡在若大的一片海面上升起,迸裂。而在那沸腾气泡之下,一个更加巨大的黑影升了起来,以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轰然跃出了海面! 第十六章蓬莱之境 这一番惊天动地所造成的巨浪,如同海啸一般向四周奔袭而去,附近那几座海岛首当其冲,感觉直接被巨浪给拍到海底去了,好半天也不见重新浮出海面来。 或许是从海底带来的海沙污泥以及其他的东西,沸腾的海面余波经久未平,却十分诡异的变成了一大片的“黑海”。 “这是什么?”吴星喃喃道,下意识的伸手大致比划测算了一下那个庞然大物的尺寸,相对那几座海岛而言,这东西应该算是有巴掌大小了! “这原本是玄武。”文曲星君淡然道:“传说当中两位天帝开战,神兽们也相互选择了阵营加入了战争。玄武便是神兽之一,在战争当中不幸陨落,落入了这一片海域之中。玄武神兽虽然神灭,但还是留下了东西。” “留下了......这么巨大的一个......龟壳啊!”吴星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了。 那一个目测几乎有天梯三分之一尺寸大小的深色“龟壳”,山丘形状的背甲朝上,静静的悬浮在海面之上;背甲盾片之间的纹路仿佛深不见底的沟壑一般,横七竖八的几乎插满了巨石碑,那数之不尽的巨石碑上还挂着海草、海藻之类的绿色,又有珊瑚、贝壳的五颜六色,也算是为其添色不少;那些来不及宣泄的海水顺着那些沟壑向下奔腾而去,在龟壳的边缘形成了数十道壮观的瀑布,那轰隆的声响即便是在天梯之上也能听得清晰无比。 “很震憾吧?在旧历前朝,蓬莱之境别名也叫做‘蓬丘’,估计就是从这个外形而来的。”文曲星君娓娓道来:“蓬莱之境号称小天廷,在玄武的,唔,在龟壳内修建了星神殿。星神殿的上方,通过大量的玉器和妖兽兽晶所制作成的纹器,模拟出了九天之上星海之运转之道,供内舍学员参悟,蔚为大观,巧夺天工!” “玄武原本就有兴风作浪的神奇能力,数百年间历经无数文曲星尊对蓬莱之境施展‘星附’之术,加载纹器,形成器阵,这才造就了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个样子。虽不能直上云霄,却也可以悬浮于空中,经久不坠;入海则为龙宫,自成一体,星君在其中行动自如。不过,或许最应该感谢的还是旧历前朝的那一位千古一帝,是他将蓬莱之境从海底发掘出来的。” “刚才所说的只是星神殿的外在。大陆七国每次星落大约有千名试炼学员初醒;星殿总数约数十人初醒,但文曲星居多。星殿会从这千人当中挑选一成左右作为外舍学员。由此可见,星殿在星君质量上一直压着七国。而那些星殿外舍学员毕业后,再从中择优一成进入星神殿内舍深造,这一批星君当中通常便会诞生出试炼的祭司,作为星神殿祭司的人才储备。这其实就是一个轮回循环,星殿、星神殿每一次星落都会择优录取学员,从而保证了对整个星君阶层的统治级的影响力。大陆七国,甚至一些民间的大型组织,从未放弃过打破星神殿这种龙头地位的尝试。有时候,一些人,一些事情,不经意之间便会成为双方之间的角力场。有时候,审时度势,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也是非常必要的,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星君大人的提点!”吴星再次抱拳行礼,诚挚致谢。 文曲星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说道:“文曲星君的感应力异常敏锐,我在星殿外舍学过一门课业,是教我们如何从一个人脸上的细微表情来辨别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学业结束时我得了上中的评分,相当于是二品了。到后来我升读星神殿内舍时,都还没人打破我的评分纪录。不过,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从那以后,我就极厌恶与人交流,因为太容易看穿一个人的虚伪面目,即便是星君也都是如此的虚伪!我能感应到,你在试图隐瞒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原因。但是你要小心我们的考官大人,他费尽心思邀你去星殿未必是一番好意。据说西风星殿的祭司大人即将出关,拥有‘星念’之术的祭司大人,洞察人心的本领是我望尘莫及的。” 此时,那些金雕啾啾的鸣叫着、相互呼应着,纷纷敛翅向着蓬莱之境的方向俯冲而去,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很快就变成了一颗一颗豆大的点。等到金雕回到天梯附近的时候,它们的两只爪子上都扣好了一只树藤编成的大吊篮,看那空间大小,运载十几二十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天梯并不会因为蓬莱之境而稍作停留,也不可能让这些刚刚完成试炼的学员们来一次集体投海自尽,那么自然就需要一种接驳转乘的交通方式。 “原来这就是‘摆渡人’。”吴星此时自然也明白了文曲星君刚才所说的意思了。 这些金雕妖兽的作用就是将前往星神殿的学员们安全的接到蓬莱之境之上。同样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后,当天梯再次飞临东海上空之时,那些经由星神殿确认过完成初醒的学员们,唔,是当中的大部分学员,通过这些摆渡人,便会踏上回家的旅程,在沿途的登天台落地,衣锦还乡。 “哦,对了,一件‘鹰眼’纹器所需要的材料当中就有妖兽鹏的‘妖兽晶’,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留心一下了。”文曲星君临别之前似笑非笑的看了吴星一眼,说了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 “鹏,好像是二品妖兽吧?”吴星哭笑不得的说道:“听说这种品级的妖兽晶是有价无市的,我还如上九天摘星还来得容易一些。” 也不管吴星的不解释、不掩饰是不是出于担心越描越黑的顾虑,文曲星君挥手告别道:“机缘这种东西很是玄妙,你姑且留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 目送着文曲星君轻巧的跃入其中一只大吊篮之中,吴星揉揉鼻头,喃喃道:“我现在还只是一个还没入品的武者,你来跟我说什么二品妖兽,难道我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么......” 第十七章星力星点 “还没入品?你也太谦虚了吧?”问天那一把苍老的嗓音飘了过来。 吴星转头看了一眼,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刚才听那小女孩说感应到你在试图隐瞒什么,是不是吓出一身冷汗来了?”问天随口问了一句。 “我听说这么一块铜牌,虽然只是外舍,而且只是没有坐席的旁听,但是那些三品四品的官员也对它趋之若鹜。”吴星说道:“可是如果我不接铜牌,就不仅仅是得罪人,反而会让他更起疑心。从那一次与东海国试炼学员赌约登天梯开始,他可能就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了。再加上我这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东躲西藏的,又点亮了四星连环,嫌疑更大了。”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这些,为什么之前不直接展示一个二星连环算了?”问天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吴星,淡然道:“这就是年少气盛的代价。你居然在意另一个小女孩点亮了几星?她就算已经晋级了星尊,与你又有何干?以我的经验,如果你怀揣着恶意去猜度别人的意图,虽然活得不太痛快,却很安全。” 吴星对问天的点评不置可否,又说道:“再有两天就是月末了,届时你我之间的誓约将终止。问天前辈,你我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解惑之实,所以我愿意陪你去白马碑林。没有你的帮助指点,我是不可能点亮七星连环的。点亮五星连环之后,已经由‘有成’境界晋级到下一境界了。不过,七星连环之后,这两天的修炼,我明显感觉到叠浪拳的境界停留在‘登堂’境界,出现了凝滞。我想,或许接下来的修炼要想完成九星连环,是不是需要走另一条途径了?” 问天背着双手,说道:“首先,你也不用管我叫前辈。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越简单,则越好!我只是为了自己不再被封印起来,因此耽误了你进入星神殿转为外舍正式学员的机会,作为补偿,这才指点了正宗的叠浪拳九星连环。其次,你的猜测是对的:八星、九星,并不是修炼出来的,而是在实战之中感悟而来的,到那时,你才能从登堂入室到达‘大圆满’境界。你现在还没有完成初醒,第一个星阵还没完全成形,星力的积蓄很难做到聚而不散,会出现逸散的现象是很正常的。星力的计量方式,是沿用了旧历前朝的旧规,以一粒星力计为一个单位的‘星点’。是的,一粒星力就是你所感应到的一粒微尘状的光点。” 稍微顿了顿,问天又继续说道:“以叠浪拳为例,启明星之下,点亮第一颗星辰,便可以存储九个星点的星力;点亮第二颗星辰,便是增加一十八个星点,达到二十七个星点;点亮第三颗星辰,便是再增加三十六个星点,达到六十三个星点;点亮第四颗星辰,仅仅增加的星力数量就已经是七十二颗星点,以此类推。” 吴星瞠目结舌道:“零到九,九到十八,十八到三十六,三十六到七十二......每点亮一颗星辰,所增加的星点为之前一颗星辰增幅的翻倍!那我现在七星连环的攻击力岂不是比某些星君的铠化还要强许多倍?毕竟五星连环大致是一个平均水平,而铠化就是在星辰数量的基础之上的增幅。” 问天接过话头,说道:“是的,可以简单的这么来理解。而当你完成了叠浪拳的修炼,可以开始修炼另一套功法,也可以继续通过叠浪拳点亮左手的星辰。星君体内的星点,是属于整一片星海的,可以相互流通,并没有所谓的左右之分。因此,星落大陆上的武曲星君,目前基本上都是将左手视为一个分水坝或蓄水池,可以增加体内释放或积蓄星点的速度,也就意味着能够缩短进行攻防的时间。仍然是以叠浪拳为例,七星连环,将星力积蓄至满,只点亮到第六星,便大约能出拳六星连环两次,仍有一丝余力;但是倘若将星力积蓄到七星,点亮七星,七星连环出拳之后便已经力竭,非常危险。而如果左手的蓄水池之中能及时调集星点而来,便会大大的弱化这种‘不留余力’的后果,至少铠化不会直接崩盘解体。” “而说到文曲星君,在初醒点亮长庚星之后,是从左手开始点亮星辰,作为沟通星力的桥梁,然后便是点亮头部的二十八星宿。文曲星君的右手是不会点亮星辰的,也无法做分水坝或蓄水池。你以后稍微留意一下便会发现,我们刚才所说的五星为平均水平,武曲星君通常是低于五星的,而文曲星君则通常高于五星。” “星君之中便不存在民间所说的‘左撇子’。右手星锤,左手星笔,这是两位天帝也无法改变的事情。这或许是与远古浑沌时期元始天尊造人有关。” 吴星若有所思,问道:“按我现在的理解,所谓功法,是一种点亮体内星辰的顺序。假如说我后面修炼的功法点亮了手臂的五星,那么如果正好有一套功法是连接手掌七星以及手臂五星的,那岂不是说能够输出的最大星点数是......七星加五星,一十二星?!前辈上次所说的三分之一的威力,在没有铠化的前提之下,已经将巨石碑面打出一片龟裂来了!” 问天颔首道:“是的,晋级到星尊之后,动辄是点亮体内星海数十颗星辰的功法,你也就可以想象一下,一位星尊的破坏力究竟有多么恐怖了。星尊全力施为之下,移山倒海,还真是不在话下!” “虽然点亮那么多的星辰想必也是需要一个蓄势的时间好完成积蓄星点,但是一击便能定胜负了吧.......”吴星咂舌不已,好奇的问道:“前辈当年想必也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物吧?” 问天脸上神色突然一黯,摇头道:“不提也罢。反正我也早已经忘记了。” 问天不愿意说,吴星自然也不好再问。 “我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是个什么水平。”一把似曾相识的嗓音从吴星上方传来。 吴星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去,果然正是陇西郡试炼学员初登天梯之时被其刁难的那个人:东海郡海州姚青书,星殿试炼学员。金雕下方的吊篮之中,只有姚青书一人而已,其用意自然也是昭然若揭的。 再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那一枚星石,显然是初醒的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在天梯之上完成了相关试炼,现在顺利通过了星神殿的考核,正式成为一位星君了。 姚青书立起自己的右手来,七颗星辰相继点亮,七星连环! “老实说,你那一次逼得我使用了铠化,虽然他们几个不说,但着实落了我的面子。可惜,你再也没有这种‘不相伯仲’机会了,你我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呵呵!山鸡又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姚青书意气风发的说完这么几句,便心满意足的向着吴星挥手告别,很快便回到了蓬莱之境。 姚青书的话也没有说得太过,纯粹是专程过来恶心人的。估计他是打听过了,吴星并不是实力不济而放弃登陆蓬莱之境,却是主动选择了其他的修炼途径。不过,在姚青书的观念之中,四星与七星之间的鸿沟,估计就是山鸡与凤凰之间的差距。毕竟是“一步先,步步先”嘛! 没过多久,“摆渡人”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工作,啾啾鸣叫着,纷纷振翅离去。 天梯上就只剩下那些选择放弃的试炼学员们以及吴星了。 吴星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突然失笑道:“我当初居然答应了与这种人比试登天梯,还真是孩子气啊......” ....... 第十八章十里亭遇杂役 天梯上的无关人等少了许多,吴星的回程似乎也变得快了一些。 当他从马衔山登天台下到山脚驿站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偷军马,至少判你一个半年的徭役;你那一身试炼的衣物呢?哦!冒充试炼学员,罪加一等,唔,就得先关入大牢,等郡守大人亲自来审了。”用一种公鸭嗓说话的是当时差点拒绝为吴星登记的那一位文书,身后还站着几位五大三粗的衙役,看样子是专程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因为“错过”了蓬莱之境,吴星便不想再穿着那一套试炼衣物招摇过市,免得被人误会是衣锦还乡反而解释不清。所以他就在山腰灰瓦白墙的房舍内取包袱的时候顺便换回了自己的衣物。 “你们去西风星殿查过外舍学员的名单了么?星神殿的情报系统果然非常强大,我还没落地你们就知道了。”吴星将自己的包袱取下放到一旁,一边活动手脚筋骨,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难道因为我不在名单之上,你就不把我当一回事了么?” “诶!你这个小刁民,难道还敢动手不成?!”文书一下了热情高涨,将自己那张橘皮脸凑了过来,示范的拍了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倒是试着打一下看看!无故殴打吏员,也能治你的罪!数罪并罚,你小子关进牢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吴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在自己腰间的兽皮钱袋里摸了一把,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一位文书,说道:“看来你认为这一次是吃定我了?星石你不敢动,却将我那几两银子贪墨了。你好大的胆子哇!” 啪啪啪啪! 声音很清脆,却并不是鼓掌。 吴星说着说着就上手了,直接拿左手在那一位文书的橘皮脸上不轻不重的反复拍着:“刚才是你要求我打的啊!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我嘛,乐于助人!” 那一位文书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大,八字胡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终于被打了而激动还是纯粹的吓坏了。旁边那几位衙役也不打招呼,撸起衣袖直接围了下来,看样子就要动手了。 吴星右手从怀里摸出一面做工精致的虎头铜牌来往那几位衙役面前晃了晃,后者便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的留在原地。铜牌迎着衙役的那一面有“西风星殿”的字样,而挂着铜牌的手掌上亮起了四颗星辰,在白昼却仍然璀璨耀眼!而在吴星天廷穴位置的启明星,更是一颗小太阳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吴星一脸戏谑的看着文书,嘴上也不饶人,说道:“诶!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他这人为什么拿他的脸来打我的手啊?你们说,殴打九品星君,是个什么罪名啊?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这就叫做眼前报,还的快!之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现在统统被吴星还了回去。至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书如何殴打一位星君?那些统统都不重要。 “你们明明知道我有星石,还敢来栽赃诬陷于我,看来你们背后的主子至少比游击将军的官职要高一些嘛!”吴星小小的戏弄了文书一番,便收回了铜牌,敛去了额头、手掌上的星辰,捡起自己的包袱便准备去马厩牵马了。 “星君大人请留步!小人这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因为欠了这几位一笔赌债,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起了这么一个龌蹉的念头,主要就是想要讹您的银子。求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文书干嚎了几声,见到那几个衙役正面面相觑,丝毫“不为所动”,于是急了,冲他们挤挤眼,努努嘴,开门见山的说道:“还不赶快把我刚才给你们的银子全都拿出来‘还’给星君大人?!” 这时,衙役们总算明白了。不过,他们多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一边恭敬的把自家钱袋里的碎银取出双手奉上,一边还顺便唱道:“小的‘还’给星君大人二两七钱银子,请收下。”有了样板之后,接着的几位衙役也纷纷唱了数目。 最后,几位衙役凑起来的碎银子加上文书颤巍巍的双手捧上的价值十两的银元宝,吴星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经意之间发了一笔小财,约莫赚了近三十两的银子。当中还有两位试图浑水摸鱼的唱多了银子数目的,吴星心情大好之下也懒得去跟人家斤斤计较了。 这些文书、衙役都是市井中人,顺风则进,逆风则退,能屈能伸,都是滚刀肉一般的存在。今天借着这个“误会”把所有事情都揽下来了,认了孙子,银子也赔了,便当作是两清了。反正是别想从他们身上追查到那背后指使之人,一问准是三不知。 一个人一旦成为星君的话,已经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特权阶级中的一员,如果真要对这些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下手,那就真的是失了身份! 吴星指了指文书腰间的钱袋,示意后者赶紧拿过去。 “大人,我这里就剩下几钱碎银,我们中午那一顿饭钱还没给驿站结帐啊!”文书这一回是真要哭了,再给就真的是垫自家的银子出去了,双手紧紧的拽着钱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啰嗦!”吴星直接一把抢过钱袋来,把里面的碎银子倒出来留在原地,然后才将“失而复得”的那近三十两银子分别装进两个钱袋里,口中还嘟囔着:“猪脑袋!看不出我一个钱袋装不下这些银子么?” “银子我收下了。既然是误会一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吴星拿了银子,还是要有所交待的,从其中一个钱袋里摸出几两碎银来抛给文书,说道:“这是给几位的车马费,来回跑几十里路也辛苦了。” 把这突发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料理了一番之后,吴星便转身进了马厩,去找自己的那一匹驮马了。 “我临走的时候特意交待过下半夜要补饲,你们没有豆饼或高粱,草料也没有么?”吴星看着掉膘的驮马,对跟着进来的驿丞当然没有好脸色。 驿丞不过是掌车马、迎送之事的小吏,同样不入流,加上估计亲眼目睹了文书、衙役集体求饶的惨状,便直接坦言道:“驿站之中当然不可能缺了草料,其实小人也是被迫的。只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望星君大人高抬贵手!” 吴星刚才已经整治过文书、衙役了,现在也没有兴趣再逞什么威风,便多要了一些豆饼、高粱,骑上马便往回赶了。 “马儿掉膘掉成这样,小年估计是赶不及了。唉,顺其自然吧。”吴星显然并没将目前发生的事情太当一回事,春风得意马儿“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 由于驮马掉膘利害,吴星更加爱惜马力,结果途经碑林的时候已经年二十八了,比正常行程多了近二天的时间出来。 天上一直纷纷扬扬的飘着雪,归程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其他旅客了,偶尔碰到一两个,都是互道两句喜庆的话,便继续匆匆赶路,希望还能及时赶回去吃得上一口热乎乎的年夜饭。 驿道上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在西风国新君的新政当中,亭长、驿丞负责安排杂役在驿道上设卡,若非政务、军情的行旅路人则需要缴交一定数额的厘金,作为养路费用;行人与商队的收费标准又有不同,路程远近又有不同,自然有一套详细的收取标准。所抽取的厘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除了日常修缮驿道,另外还在巴郡、蜀郡新开通了几条水驿航道,极大的加强了西风国内各郡之间的交通联系。 所以,当吴星看到今天竟然还有杂役在驿道上设卡,自然是非常意外的。 “这两天风雪大,就偷了懒,直接将关卡设在亭外了。”那杂役邀吴星进了亭内烤火歇脚,开始融雪烧水。 驿道上的亭,并不是四下漏网的亭子,而是一间比普通民舍稍宽敞一些的屋子;而亭长的职责主要是接待来往的官员、抓捕盗贼、处理民间纠纷等基层工作。很显然,亭长现在应该已经回家吃年夜饭去了,亭内只有那杂役与吴星两人而已。 那杂役身形粗壮,两鬓有些花白,看来年纪也不小了,尤其是一侧颈脖上的狼头刺青,十分惹眼。 “这位大哥,解甲之前曾是奴兵?”吴星捧着碗,啜着热水,随口问了一句:“北方诸国境内,那些颈脖有四大图腾的刺青的人,通常都是内附的奴兵,基本上都是从战场上溃散逃亡南下的。” “解甲?哦,你是说退伍么?是的,我曾经是奴兵。”那杂役取下随身的酒壶,灌了一口,突然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吴星两眼,神情复杂的说道:“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听到了蛮语。” 吴星则继续用蛮语说道:“呵呵!家中长辈走南闯北行商,一年倒是有一半的时间待在草原上,所以我多少也会说一点蛮族通用语。只是,平日里就和那一位长辈说过蛮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道地不道地。” 第十九章封印现 “说得很道地!再给你蓄上胡子,剃个大光头,只留下一条鼠尾辫,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蛮族了。”那杂役打趣了两句,这才又继续说道:“积了十二首的战功之后,将军就让我回家种田了。前些年找了个刚刚死了男人的婆娘,生了两个娃,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 看着杂役被“烧刀子”烈酒辣得一脸惬意,吴星忍不住还是问道:“让你回头去杀自己的族人,你下得了手么?” 杂役沉默了片刻,又灌了一大口“烧刀子”,打了个酒嗝,这才开口道:“小伙子,只会说蛮语是不够的,你对蛮族还不够了解啊!你知道不知道在草原上,又或者在更北的苦寒之地,怎样做才将一个部落的图腾消灭掉?我来告诉你,不是杀光部落里的所有人,而是将被征服部落的所有人并入自己的部落当作奴隶,从此不允许说他们自己的语言或提及他们自己的传说,不允许书写他们的文字或者唱他们的歌谣......唔,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所以,过了两三代人之后,这个被征服部落的图腾就,不见了......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所以,我的族人?”杂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傻笑道:“我原本就是一个奴隶,我祖上两三代还是他们的敌人呢!为什么下不了手?如果有机会让我的子女不再做奴隶,为什么下不了手?” “西风国管我吃饱饭,每阵斩一首还记军功,还有银子拿.......虽然我这里有这么一个狼头刺青,可是村里人知道我当兵杀敌、作战勇猛,就时常给我送些吃的帮衬一下......我活了这四十多年,现在终于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了.......” “我干这个杂役的活儿,是县里的徭役,家里娃儿还太小,我还得再干几年。但是,你看!都保副!”杂役献宝似的将一块木质的令牌塞到吴星手里,又说道:“附近两条村五六百户的民团保丁都听我的!我操练得那帮小子都恨死我了,可是他们家的大人终归是懂事的,特意偷偷的给我送些腊肉、鸡蛋,让我放心操练......嘿嘿!其实我都是知道的,都保正让我唱白脸,他才好唱红脸。可是我一个奴兵还能奢求什么?这样的日子,你便是让我现在死了,也是值了!” “大哥,你喝多了!”吴星将那令牌塞回都保副的手中,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却被都保副硬塞了个酒壶过来,推了几下推不掉,只得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然后......辣得眼泪都呛出来了,反而惹得都保副一阵哈哈大笔,几巴掌拍在吴星后背差点就把吴星拍吐血了。 “好了!我散值了。今天上半夜吃点苦头,总算可以带点木瓢窑的上好木炭回去,也划算,可以让两个娃睡几天好觉了。”都保副简单收拾了一下,特意从那个木瓢窑的竹篓里取出三四块木炭来码在炭炉旁边,说道:“下半夜滴水成冰,万一还有赶路的行旅,也可以烧两块木炭暧暧身子。你等下喂完马,上好鞍鞯,就顺手帮我带上门,然后贴上一个‘福’字吧。” 都保副取出一个“福”字的剪纸,比划了两下,说道:“你看着这个‘福’字应该是这么写,但其实这个‘福’字,要倒着贴,寓意着‘福到了’。呵呵,你看它是正的,其实应该是反的。” 吴星应了一声之后,都保副便又指点了浆糊、刷子的位置,然后干脆利落的推门而出,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渐渐行远了。 十里亭与碑林相距不远,吴星贴好福字,便骑着马来到了白马碑林那一块鹤立鸡群的巨石碑边上。 拴好马之后,吴星还想爬上巨石碑顶看一看附近有没有人,问天出现了,摇头道:“不用了,附近没有其他人。” “那好吧,我已经陪你走到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么?”吴星问道:“这是你想找的那一块九言律法石碑么?” 那一块巨石碑看来就是体型比旁边的要大上许多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异之处。 “试一试就知道了。”问天提点了几句,让吴星将星力凝聚在掌心,在那些碑文上随手按了几处,一道封印便出现了。 这一道封印是由九个虚幻的碑文排成环形。这九个碑文分别有着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每一个碑文都是无序的变换着颜色,所营造出来的效果倒是很像是“天神的水云袖”,只是没有“天神的水云袖”拂动时那种神秘莫测的爆裂声。 “你看过‘天神的水云袖’?”问天并没有着急解除封印,反而好奇的问了一句。 “很小的时候阿爸阿妈带着我去北边看过一次‘天神的水云袖’。那还是因为西风国的铁骑对上蛮族时取得了一场大胜,当时几乎将蛮族赶出了大草原。”吴星回忆起了往事,声音有些低沉。 问天极力推荐道:“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去更北的地方看看!在苦寒之地以北,‘天神的水云袖’更加缥缈灵动,仿佛是从九天之上垂下来的一般。” 吴星却没有时间继续陪在这里,敷衍道:“嗯,有机会的话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现在封印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我还要赶回去白马镇吃年夜饭。就先告辞了!” “你还没有完成初醒。”问天的声音平淡无奇,却直指问题核心,一个吴星一直纠结的问题,让吴星刚刚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吴星是在两国星殿的人反复搜索过的区域“捡”到那一块玉佩的,覃兰看到自己“想不开”的时候其实正是在与问天“对话”,自己是问天的“同类”应该是真的;问天的锤、笔双修是真的,旧历前朝至今几乎出现过一次文明断层,很多东西被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底下;吴星一个月修炼出七星连环也是真的;但是继续跟着问天走下去,被星殿甚至星神殿发现可能.......也是真的。 第二十章真的动手 吴星现在清楚的记得当时武曲星君大人告诫自己的话:“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勉强留在手中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望你好自为之!”,便何况他现在似乎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了。 “你当时,是不是对我运用了‘星念’之术?”吴星转回身来,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很久了的问题:“以我平时的性格,是不会那么高调的与人争执。就好像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让我登上天梯。甚至我原本想走的路线是姚青书选择的那一条登梯路线,却鬼使神差的与他互换了路线!” 问天坦承道:“是的!你是我离开天梯的唯一希望。曝露在外,对我的灵力消耗极大。再等到下一次的星落,我可能就无所遁形了。” “你不是有玉佩么?”吴星奇道。 “火流星毁坏封印的时候,同时也对玉佩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坏。”问天将那一块玉佩召出来,指了指玉佩侧面的一道肉眼几乎不可察的缝隙,说道:“玉石是星力通过巨石碑所蕴育出来的,浑然天成。现在有了这一道缝隙,就像屋顶瓦片开裂了,已经不能再为屋里的人遮风挡雨了。长此以往,最后可能连屋顶也没有了。” 问天说的浅显易懂,吴星自然明白了过来,指了指那一道封印,说道:“这一块巨石碑中的王者,里面蕴育了另一块浑然天成的玉佩,也将成为你的新家,是吧?” “不是玉佩,是玉髓,是玉中王者。”问天纠正道:“我可以把玉髓改造成我的新屋。那样的话,我再活个千百年应该没问题。” 吴星很想问,一个碑灵已经活了数千年,看尽了沧海桑田,再活个千百年又能如何?可是,话到嘴边,吴星却只是问了一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我送佛送到西,就帮你这最后一次吧。” “不麻烦!不麻烦!很简单的!”问天连连摆手,说道:“这种封印我也能解,只是一旦由我来解除封印,所闹出的动静极有可能就会惊动星殿的祭司。但是,你不同,你可以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来解除封印。” “你认得这九个碑文吧?”问天问了一句,看到吴星点头,便又说道:“是的,这就是九字真言的碑文,即‘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是文曲星君修炼的基础,一切碑文皆由九字真言演化而出。九字真言于碑文而言,正如白文当中永字八法的笔划。你知道永字八法吧?” “知道,就是将‘永’字拆成八个笔划。”吴星应了一声,答道:“白文就是碑文的简化,甚至连毛笔也是星笔的简化。民间最初是用‘直白’指代碑文的简化版,久而久之就有了‘白文’一词。蒙学馆、书院启蒙教学习字时,依照笔画进阶顺序:点、横、竖、撇、捺、勾、挑、折,循序渐进,学习用笔、行笔、力道、劲道及用墨等方法。让学童能充分了解到毛笔特质,灵活驾驭毛笔,在短时间内熟识永字八法的基本运笔方法,再配合十种基本字体结构的分析,了解字型组合间架要领。永字八法解字,其实就是为学习碑文而打下基础,由浅入深。” “这种封印是由天神所封的,对碑灵有极强的压制效果。所以只能烦请你动手了。”问天指了指那九字真言,说道:“毕竟这一块九言律法巨石碑已经从九天之上坠落了,封印的星力已经极为虚弱,只需要用叠浪拳反复击打封印便可解除封印。” 吴星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动手,是真的让我‘动手’?用蛮力破解封印?” 问天笑眯眯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显然是正有此意。 吴星苦笑一声,刚才“送佛送到西”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这种破解封印的方法真的“不麻烦”,就当作是在天梯上修炼时练拳好了。 说服了自己之后,吴星也不再废话,凝聚星力,先是点亮了两颗星辰,试着一拳二星连环......九字真言纹丝不动。 三星连环!九字真言仍然不为所动。 四星!九字真言的圆环这才像是沙包一般陷进去了两三寸的距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复原了;再来一拳四星,效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确定是用这种方法来破解封印?按照这种进度,可能要到天亮去了。”吴星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问天,后者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指点了一句:“那是因为你还没掌握诀窍而已。” 吴星便再尝试了两拳五星连环。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九字真言圆环这一次不再是沙包了,而是根据力度的方向像轮子一般分别顺时针、逆时针转了小半圏,然后复原,似乎是在卸力! 吴星正打算乘胜追击,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已经无法再凝聚星力了。 “你现在还没有完成初醒,星力散逸速度很快。每当星力耗尽的时候,便通常需要打坐冥想来回力,让身体加速重新达到能够承载星力的标准。这道理跟搬运重物之后需要休息是一样的。”问天沉吟道:“既然又是我有求于人,那我再传授一套冥想的功法给你吧。” 问天所传授的冥想功法第一层境界为“天罗地网”,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掌握巨石碑重心的那种感应力,将星力聚拢起来,按照功法运转,并且压缩在七星连环所形成的星海之内。虽然因为九星连环还未完全成形,星海相当于仍有“漏洞”,但这却已经是应对吴星目前,嗯,“眼下”,最好的冥想功法了。否则要想将封印破解,按照吴星之前的方式,等到天亮也未必能成功。 有了冥想作为保障,吴星的破解自然加速了不少。 随着吴星频繁的将五星、六星加入到攻击当中,那九字真言圆环的应变也更加的.......拟人化!九字真言圆环不仅仅有各种精妙的卸力方式,还时不时主动反弹来发起反击,试图打乱吴星的节奏! 第二十一章赤色玉髓 经过几次冥想之后,反复与封印“搏斗”的吴星越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与一位武曲星君在交手过招!个中变化精妙,虽然还未能完全消化,却已经让吴星深感“不虚此行”了。 “南楚国有一门名为‘咏春’的拳法,在修炼之初,就有打木人桩的环节......军营之中有修炼这一门功法的士兵,我还试着打过几次木人桩......”吴星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我感觉这个封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木人桩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的九字真言圆环,已经虚弱之极,只剩下袅袅薄雾一般,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了。 吴星伸出拳头示意了一下,转头看着问天,问道:“这么关键的一步,你来?还是我来?” 问天微微一笑,摇头道:“君子不夺人之好。” 这时,碑林附近的村镇已经隐约传来爆竹的响声,吴星也不再拖拉,直接点亮两星连环将封印击溃飘散。 然而,就在吴星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五光十色的袅袅薄雾却散而复聚,吸附在了吴星的右手,转眼间就被吸收了一干二净。 吴星茫然的看向问天,后者只是示意吴星看看自己的右手。 啊! 一阵巨痛突如其来,这已经不是所谓针扎的刺痛,更像是一群大马蜂的攒刺! 吴星倒抽一口冷气,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有右手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第八颗星辰!距离九星连环,不知不觉当中仅仅只是一步之遥了! “我说了,八星、九星,并不是修炼出来的,而是在实战之中感悟而来的。”问天若无其事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破解这一道封印,或许点亮第八星时间会稍微推迟一些也说不定。” “好了,我知道了。帮助你从天梯离开,是七星连环;到了白马碑林破解封印,是八星连环。总之,只要我愿意帮忙,看来总是会有回报的。”吴星反手抹去了额头的冷汗,无可无不可的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么?还会有什么惊喜么?” 问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吴星语气之中的不满,只是示意吴星在巨石碑的侧面敲一下即可。 吴星照作了,然后就看见那一块鹤立鸡群的巨石碑在他面前轰然倒塌,化作一地的大小碎块,然后便像是雪融一般化作更细微的粉齑从积雪当中渗了进去!当然了,吴星也被这一个动静弄得一脸灰。 “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问天揶揄道,然后伸手一召,一团玉佩里面那种絮状物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悬在他的掌心之上,另一只手则虚托着那一块玉佩。只是,这种絮状物却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非常奇特的赤色,尺寸上来说也比问天的那一块玉佩内的絮状物还要小一些。 吴星看了两眼之后,便不再理会,反而趴在雪地上刨开好几处积雪,一边用积雪抹着脸,一边看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么大的一块巨石碑.......就这么没了?”吴星尝试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寻找那巨石碑曾经存在的蛛丝马迹,站起身来,疑惑不解。 “一截木头,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谁还会去留意灰烬?”问天虚托着手中的那一团赤色的絮状物示意了一下,又说道:“我们只需要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光和热。” 吴星显然说的是另外一个意思:“这么大一块巨石碑突然消失不见,必然会引起官府和星殿的关注.......这不正是你极力想避免的事情么?” 问天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呵呵,那就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了。我们只‘争先’。” “只‘争先’?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去找第二块九言律法碑石?”吴星听出了问天的潜台词。 “你知道这玉髓有什么神奇之处么?”问天避而不答,然后也不等吴星开口,便自问自答道:“除了制作成比玉器更高品级的纹器,承载碑灵之外.......玉髓最简单直接的效用就是为星君洗髓伐骨。品级越低的星君服用玉髓的效果则越好。如果你服用了这一道玉髓,至少能够直接晋级为八品星君,同时点亮左手九星连环!” “君子不夺人之好!”吴星不假思索便借用了问天之前的话而作出了回答,又说道:“你的屋顶已经漏风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你争这个玉髓呢?你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真要说起来,我还欠着你的恩情了。” “你真不要?玉髓我们可以找第二道,你尽快提升品级反而是重中之重。”问天设身处地的说道:“我预测那第二块九言律法碑石坠落星落大陆也就是接下来一年半载的时间之内。” 吴星也不多说了,直接用缓慢而坚定的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好吧......”问天伸手一引,便将那赤色的玉髓封进了玉佩之中。颇为神奇的事情是,那玉髓在玉佩里只不过是米粒大小的一个点而已,却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既然我们是‘同类’,相信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不过,我现在真的要回家了。”吴星抬脚就准备走了。 “两件事情。”问天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又说道:“首先,你还没有完成初醒。文武互济的修炼功法,即便是在星神殿也如凤毛麟角一般罕见。而修炼成星笔和星锤的星君,从星历元年起始就闻所未闻。这种功法究竟是不是适合你,至少要等到点亮长庚星的左手星辰才能见分晓吧?” 吴星眨巴眨巴眼睛,收回迈出的脚,这第一点已经是老调重弹了。 “其次,我通过玉髓制作纹器,离不开你的协助。”问天微微一笑,说道:“也不需要你涌泉相报,就帮我完成这一件玉髓纹器吧?当然了,我也不是白白让你帮忙的,必然有所回报!” 吴星想了想,实在是无法拒绝,只好苦笑道:“这么看来,前辈好像是赖上我了啊!” “刚才为了确保解除封印能够顺利进行,我才将感应力释放了出去,但是那样做对我的灵力是一种消耗,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通过这一道玉髓来恢复一番。所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我是不会再出来了。你,要靠自己了。”问天说完,便直接雾化消失了。 ....... 第二十二章负伤 等到吴星从冥想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起大雪,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颇为异常的事情。年二十八除夕,是星落大陆风俗当中团聚年夜饭的日子,是要守岁的。上半夜还只是稀稀落落的爆竹声,到了跨年的节点,爆竹烟花便几乎不再停歇,会一直热闹到后半夜。 而此时,碑林之外,附近村镇却十分安静。 吴星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一块巨石碑高处四下张望,发现不仅仅是原本应该欢腾的爆竹烟花却销声匿迹了,甚至连村镇那些“照虚耗”灯烛光亮也变成了一片一片的黑暗。 “‘照虚耗’的灯烛是彻夜点燃的,从远处看像是成片的星海,最是显眼不过......”吴星四下看了看,终于发现有一处火光突然亮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星空,辨别了方向,吴星发现火光的那个方向正是都保副所在的村子,距离碑林大概四五里路的样子。也正是因为村子距离碑林旁的十里亭最近,那都保副才被县衙征了杂役去驿道设卡。 “正叔出发前就说过边疆有敌情......希望正叔教的那些斥候技能不是糊弄我的吧。”吴星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决定了前去查看一番,喃喃道:“毕竟正叔的星君品级全是在军中担任‘夜不收’时所突破晋级的,怎么也应该有两把刷子吧.......” 不过,吴星刚刚准备溜下巨石碑时候却突然又往火光方向仔细的看了两眼,然后才加快速度溜了下去。 三下五除二的为驮马卸了鞍鞯,将鞍鞯藏在碑林一个阴暗角落里扒拉着积雪给掩埋上,然后便去自己之前刨出来的那几个雪坑边上,将一小袋高粱解开袋口绳子倒在雪坑里,作出一个掉落的模样,再扒拉积雪将麻袋掩埋了一半。 “这里就是你今天晚上的加餐了,赶紧吃吧。”吴星将马头按低了一些,指了指麻袋口那些散落的高粱。早就饿了半夜的马儿也不去管吴星了,低下头去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还不时用马蹄将积雪扒开,好露出下面更多的高粱来。 吴星也没闲着,找着一截枯枝,前前后后将自己的足迹清理了一遍,这才丢了枯枝,重新上了巨石碑顶,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身影。 雪下得更大了,即便原本并不太完美的伪装,此时在雪花的堆积隐藏之下也变成无迹可寻了。 咯吱咯吱! 一个剃着大光头,仅仅留了一条鼠尾辫的蛮族骑着矮壮的北地马进了碑林。蛮族策马缓缓而行,马鞍后鞍桥处面系着缰绳,后面跟着另一匹北地马,看来是当作驮马在用;而在前鞍桥的桩头上,则盖了一顶白毡帽。 蛮族策马的左手前臂已经戴好了一面臂盾,右手也已经将一把弧形的马刀握在了手中,一双三角眼警惕的四下张望着。 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寒冬时节,宁愿光着头而不戴毡帽,明显是不想自己的视线以及听力受任何的影响! 吴星的驮马正在那里大快朵颐,转头看了蛮族一眼,摇摇头打了个响鼻,便又继续吃它的晚餐了。 蛮族策马在碑林的空地上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回刀入鞘,甩镫下马。 蛮族很快便安抚住了有些焦躁的驮马,自然也发现了马臀上的那个“白马辎重营”的烙印,哂笑一声说道:“你倒是跑得快啊!前脚刚端了军营,你就已经跑到这里来了。” 吴星从蛮族进入碑林直到现在都是纹丝不动,甚至连探头向下看的动作也没有,哪怕知道蛮族现在就在自己的脚下喂马,只需要一跃而下,一记三星连环的隔空叠浪拳应该就足够解决这种斥候了。斥候虽然已经是军队之中武勇机敏之人,可是他们的头显然并不会比巨石碑还要硬气。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传出细微的咯吱咯吱声响。 另一个蛮族踩着及膝的高跷从碑林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进来,手上的弓弦早已经上紧,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高跷踩在雪地里的声音远比步行或者骑马的动静要小多了,如果刻意缓步而行的话,甚至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他么的,下次轮到你了!这高跷踩着真累!”新来的蛮族将弓箭收好,挂回自己背上,这才找了一块高一点的小土丘坐下,好脱下自己的高跷,嘴里又说了一句:“帮我把马儿牵进来吧!我也歇一会儿。” 一队斥候撒了出去之后,斥候通常是双人甚至三人分组,万一发现敌情,便会分出一人回报。而平时搜查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分作一明一暗,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 如果吴星刚才按捺不住偷袭了喂马的蛮族,极有可能招唤他的就是一支阴毒的冷箭! 斥候的这种分工布置,对付普通士兵自然是足够了。 吴星借着大雪的掩护轻轻的抖落自己身上的积雪,探出头看了两眼,确定了一下两个斥候的位置和状态,目光冷冽,显然是准备要动手了。 西风国作战是记斩首的,一级首记一功,有专门的督战队登记战功并完成斩首;但是蛮族全是骑兵,最是讲究来去如风,则是以一对耳朵为战功,只需要看他腰间挂着多少对耳朵,便可以知道他斩首几人。两个蛮族既然已经深入到了碑林这边,腰间都是挂了十多只耳朵,所杀的也只能是白马镇周边村落的人了! 先到的蛮族喂好了马,拍拍手站起来,就准备要翻身上马了;而后来的蛮,此时刚刚脱下第一根高跷,一边低声咒骂着鬼天气,一边在那里脱下皮靴搓着小腿肚、脚掌活血。 这一刻,正是两个蛮族最放松的时刻。如果还有第三个斥候藏在暗处,吴星也决定要行险一搏了,每耽误一刻,不知道还有多少平民惨遭屠戮。已经点亮八星连环的吴星,单说破坏力已经超过大多数武曲星君的“五星”了,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吴星一个倒栽葱从碑顶落下,左手拽着一根儿臂粗细的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已经打结塞进巨石碑的裂缝之中卡定住了。这或许真要感谢“白马辎重营”,才会在驮马上备有十数米长的麻绳用于捆绑、固定大型物件。 从四五米高的巨石碑顶落下,只需要将最初两三米的坠落给缓冲掉,便已经足够提供偷袭的绝佳机会了。 漫天鹅毛大雪之中,当后到的那一个蛮族感觉到异常抬起头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年,目光冷冽,右拳裹着炽热的光芒,隔着老远已经挥了出来! 噗! 一声闷响。那个蛮族的脑袋蓦然之间缩转了进去,嘎啦一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着,金鱼一般凸出来的双眼之中只剩下惊骇,张开的嘴巴之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来。 另一边,正在检查北地马的肚带松紧度的蛮族听到异响,直接头也不回从马腹底滚了过去,从另一侧取出插在肚带上刀鞘里的马刀,这才回过身来,一脸的凶相。 原本从小土丘上做了一个前滚翻,想尽量缩短两者之间距离的吴星明显愣了一下,与那蛮族隔着那一匹北地马,大眼瞪小眼。 不远处的驮马显然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此时受了惊,嘶鸣一声,反正没有了鞍鞯的束缚,便撒开四蹄就跑,很快就没了影。 嘿嘿! 手握马刀的蛮族看清楚了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的时候,露出那一口黄牙笑了起来,在马背上轻拍了两下,将北地马赶到一边去,变成了与吴星两人面对面。 瞥了一眼头已经歪得不能再歪的同伴,蛮族用他半生不熟的星落大陆通用语说道:“跟我回去,不杀你。不回,杀你!” 说完,蛮族还丢了一条皮筋过去,示意吴星自己动手,自缚双手,还用那一柄马刀虚砍了一下进行威胁。 就在吴星假意弯腰去捡皮筋的时候,那蛮族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马刀捅了过来!之前的轻敌,“不杀你”,皮筋,全都是假象,只为了掩饰这直来直去的一刀! 之前在天梯上一个月的试炼,现在终于体现了成果。即便是弯腰低头,吴星也感应到了那一柄泛着寒光的马刀破空而来! 吴星侧步向前扑出,在失去重心之下,右手光芒大盛,回身一拳隔空砸了过去。 噗嗤! 马刀在吴星左臂划出一道创口。 砰! 一声雷鸣一般的闷响,那蛮族没有刺中身体,冲过了头,后背在吴星一拳之下则完全塌陷了进去,像一只破麻袋一般飞出了近两米的距离,这才啪嗒一声掉落在雪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啊! 吴星这时才感觉到马刀的锋锐,所带来的巨痛甚至一点也不比点亮第八星的时候要轻! 嗡! 一声比蜜蜂振翅还要轻几分的响声从吴星身后传来。 一股实实在在芒刺在背的感觉与那响声不分先后。 追风箭! 第二十三章刺客 传说当中,追风箭多用于刺杀,弓弦声音响起的时候,箭已经及身了,即便是武曲星君甚至可能都来不及召出星锤,更别说是铠化! 吴星不及多想,挥拳向身后,四星连环!宁愿要耗到力竭也要破坏掉这隐藏在暗中的致命一击。而四星连环也是在这一瞬间所能点亮星辰的极限数,再多点亮一颗星辰在时间上却是来不及了! 就像吴星之前偷袭那个“歪头”蛮族一般,要在对方最为松懈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支追风箭显然把握到了这一种精髓,甚至做得更好。 点亮第八星时,吴星对于叠浪拳的境界已经有一个显著的提升,不再追求纯粹的破坏力,而是更细腻的运用、变化;然而当吴星右拳回扫的时候,却只扫了一个空! 噗嗤!箭矢入肉的声音! 那追风箭甚至将吴星的身子带得向前扑出了两步,仰天摔倒在雪地里,一道鲜红的血迹述说着这一支追风箭所带来的巨大杀伤力! 羽箭的杆身因为摔倒的翻滚动作而断折,半支箭、箭羽留在雪地里,只剩下一支沾染了血迹的箭矢从吴星左胸处斜穿了出来。从那箭矢的角度来看,这一箭应该已经直接穿透了心脏! 咯吱咯吱! 踏雪的声从后方传来。 吴星双眼茫然的看向星空,呼吸已经变得时有时无,左胸外侧的雪地甚至已经出现融化的迹象,那是热血已经渗了下去。 一个眼神阴冷的蒙面男子快步走来,在经过“歪头”蛮族的时候随手取下了他腰间的剔骨刀,那是蛮族吃烤肉时用来剔骨的小刀。 蒙面男子蹲在吴星的尸体边上,拿着剔骨刀对着吴星的身体比划了一下,随即又丢到了一旁,喃喃道:“算了,再多一道刀伤的话,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了,反而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 接着,蒙面男子在两个蛮族斥候的身上搜了一番,在其中一个蛮族怀中取出一块绢布来收入自己的怀中。 “如果不是需要两只替罪羊,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这一次任务了。”蒙面男子一边嘀咕着,一边将两个蛮族的尸体挪到一起。 “你用这一块大石头偷袭,砸死了他.......我等下会从后面一箭射‘死’你.......你倒下的时候脑袋撞在大石头上,脖子便歪了.......你们两个之所以动手杀人,是谋财......” 蒙面男子正在专心致志的安排一出两个蛮族分赃不均而同归于尽的戏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溺水之人被救上岸之后那种贪婪吸气的声音。 蒙面男子的弓箭早已经收入弓囊放在北地马的马鞍上挂着,弓箭在雨雪天气尤其需要谨慎使用;而他唯一曾经拥有的剔骨刀被他留在了吴星的尸体边上。现在的蒙面男子可以说是手无寸铁。 蒙面男子眼神闪烁,正准备开口说话,行那缓兵之计,就突然感觉到后背仿佛是被一柄百斤重的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狗啃泥一般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然后便见到他后腰上那一把剔骨刀已经没柄而入。 吴星在刚才兔起鹘落搏杀当中,包括应对追风箭的那一拳,都是四星连环的叠浪拳为主,前后不过是消耗了近半的星力,至于近在眼前的这一刀,触手可及的距离,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扎偏了的。 吴星挣扎起了身,走到蒙面男子身边,紧握着剔骨刀的刀柄反复绞动了两下,确定对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大口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这个位置是脾脏,中刀后会大量出血,基本是没得救的了......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绞动两下.......这是战场上新兵补刀时比较喜欢选择的部位.......难怪正叔让我从小在水缸里练习闭气,还说那是装死诱敌的关键,能闭气半刻钟以上才能算出师.......” 吴星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扯下那一块面巾,探了探蒙面男子的鼻息,又摸了摸颈侧,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那里干呕了一阵子。第一次杀人,就是三个,尤其是最后的补刀,已经引起了一个只宰过鸡鸭鱼的十来岁少年的强烈不适。 然而,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吴星也不知道这三个人还有没有另一个同伙。 从其中一匹北地马的行军包里搜到了一小瓶金创药和两卷干净的亚麻布条,吴星便用马刀挑开了自己的左臂衣物。 此时,吴星中箭“毙命”的谜团自然也解开了。 那一支追风箭其实是断成了三截,中间一截是被吴星借翻滚时动作用手指掐断的,箭矢那一截则是插在“西风星殿”那一面铜牌背面虎头的口中,从衣服刺穿出去,从而伪装成贯穿心脏的假象。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装死的想法完全可以说是灵机一动,如果让吴星重来一次,却是未必能够作到如此逼真的程度了。 吴星左臂外侧那一个贯穿伤才是真正的箭伤以及血迹的来源。 “我那一拳其实并不是想将追风箭打偏,身后那一支追风箭的目标实在太小......那一拳只是将我自己当作了一块巨石碑,借着隔空拳击在雪地的‘反向力’尽量将自己的身体重心改变,这才险之又险的将心脏要害避了过去。”吴星喃喃自语道,用上了牙齿才算是将创口包扎好了,然后才从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怀里搜出了几样东西。 一块“临洮县巡检”的铜质令牌,一块点有一个豆大金点的星石,还有那一块绢布。 “九品武将.......九品武曲星君.......还有我的炭笔头像绢画........”吴星将那三样东西包起来收好,蹲下去在那刺客脸上又细细的看了两眼,喃喃道:“这个人之前在驿站出现过,不过只是扮成一个普通衙役的样子。” “刚才你这剧情安排得相当好,我基本上不需要再作什么太大的调整了.......既然你九品武星却扮成一个衙役,想必是见不得人的,那就让你的身份继续保持神秘吧!至于你的死因,自然也是死于谋财害命了。”吴星将自己其中一个装满碎银子的钱袋取下丢在雪地里,然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其中一个与自己体型相近的蛮族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换到自己身上,再戴上那一顶白毡帽,蒙上挡风雪的面巾,活生生一个蛮族!至于皮靴倒是不需要换了,北方地区流行的皮靴都是大同小异的。 “听说武曲星君之中的星弓,却是近战五渣,更何况只是一个九品武星?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这一位武曲星君极有可能也只是一个新手,放冷箭可以,真刀真枪的时候还是不行......如果刚才那一把剔骨刀插在我身上而不是雪地里,嘿嘿!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吴星嘀咕着,爬上巨石碑顶收了麻绳,这才翻身上了北地马,策马向着都保副村子的方向而去:“希望还赶得及,至少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 第二十四章保丁战蛮族 星落大陆从大裂谷向北,越是靠近北方,气候便越是寒冷。北方诸国平民屋里通常是用土坯砌成炕床,上面铺席,下有孔道与烟囱和锅灶相通,可以烧火取暖。因此,寒冬时节,平民家中院子里通常是堆满了劈好的木柴。 陈家村是白马镇东面的一条小村落,与旁边的杉木村隔河相望,两条村子加起来有近六百户人口;家有两丁的,以其一为保丁。而保丁先从打击鸡鸣狗盗的琐碎小事做起,然后才教以武艺,入籍为民兵。陇西郡为西风国最西北的一个郡,因为蛮族时常寇边,而民风彪悍。陈家村与杉木村两条村子加起来,民团保丁约有三百人,在两条村子外围甚至还共同修建了一圈土坯墙以作防护。 甚至在年二十八这一天夜里,民团仍然按照那个不苟言笑的都保副的要求在村口设了哨岗,在土坯墙外安排了数支巡逻小队。 这些被保丁偷偷埋怨的举措,当蛮族数百骑突然出现在村口大道上的时候,为民团赢得了一些缓冲预备的时间。巡逻小队吹响了铁哨,随后便从村口或土坯墙上垂下的绳梯上回到了村里。 尖锐的哨音刺破了夜空,狂躁的铜锣盖不住的马蹄的阵阵雷鸣。 土坯墙后的瞭望木塔上纷纷点燃了巨大的火把,有村里的猎户在塔上观察敌情并大声进行警示;开在河道两侧的村口牌坊之外,已经推出了数十架木头扎制成的拒马,拒马后面是举着数米长竹枪的保丁。上百杆套有铁枪头的长竹枪斜指天空,虽然不至于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至少也像是两只“刺猬”,让外面的蛮族一时之间颇感无从下手。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星殿、星神殿这种超越王权的特权阶级存在,星落大陆七国对于民间武器的管制相当严苛,镖局镖师的武器、猎户的猎弓、屠夫的刀具等等,这些都是要登记报备的,尤其是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基本只能由军队装备。当然了,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加强对北方蛮族关于铁器的禁运。 北方诸国并不是没有想过与蛮族互市从而避免蛮族频繁的寇边,但是边境上的市集,最后通常是毁于蛮族的以次充好、强买强卖;有时诸国的商队仅仅是进入草原甚至还会被来历不明的马贼所劫杀,商路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任何的保障!只有星落大陆三大商会和四大镖局的队伍才被允许进出蛮族的领地进行特定商品的交易,连行进路线也是指定的。 在星落大陆七国民众眼中,狼、熊、鹰、虎四大图腾的蛮族,基本上属于游牧渔猎民族,生产力落后,虽然坐拥北地数座铁矿却不得开采冶炼之术,完全靠从北方诸国掳掠铁匠等匠人才能获得一些少得可怜的产量。因此,蛮族辨别中级、高级将领的方法非常直观,便是看谁人身着铁甲。 此时村口外的蛮族当中便有这样一个着全身铁甲的,按照蛮族的兵制,统三百至七百兵,已经是千户了。 只见那千户立马,打量了一下村口的防御,用蛮语喊了两句,便有两个着半身铁甲的百户各自领着数十蛮骑一左一右绕着土坯墙进行扰敌试探。此时的河面早已经结冰,对蛮骑来说毫无阻碍。 瞭望塔上警示的声音此起彼伏,反而惹得那些蛮骑一阵阵哈哈大笑,只是不时用骑弓发箭干扰瞭望塔上的猎户。 土坯墙大约只比普通民居房顶略高,有蛮骑便取出飞虎爪来往墙上抛去,试图尝试直接趁着夜色攀爬上去。 先是北地马一匹接一匹长嘶一声栽倒在雪地里,前蹄弯折;马上的蛮族摔在雪地里惨叫两声便不再动弹了,只能从那刺穿皮甲的尖锐形状来判断,过膝深的雪地里必定倒插了数不清的削尖了的木桩。稍微目测一下土坯墙的规模,如果能心无旁骛的清理木桩,估计也得等到天亮才能清理完毕了。而此时土坯墙之后已经传来了一阵一阵刺鼻的金汤气味,那是村民、牲畜的糞便混合毒草煮沸了之后的独特气味,原本常用于守城,现在已经用到了守村。 那百户并没有轻易放弃,驱马又尝试攻击了一段土坯墙,除了蛮族身上多出不少金汤汁之外,又在墙内侧几根长竹枪的攒刺之下折损了三四骑。不少脸上淋着金汤汁的蛮族恨不得将整张脸都扣下来,奇痒无比。这种情况之下,那百户也只能打了个唿哨,兜马领着蛮骑回到了村口。 另一支百户带领的蛮骑则带来了不尽相同的情报。 “在那土坯墙东面,两段墙之间,有一大片的杉木林,据探马回报,林中有多处捕兽的陷阱。”百户用马鞭指了指大致的方向,朗声道:“如果驱战马前行的话,引发那些陷阱,我们的勇士的损失会减少一些。” 千户沉吟片刻,便做出调动,三四百蛮骑马蹄翻飞,朝着杉木林的方向去,看似准备强攻。蛮族这一次分兵,分走了大半的兵力,完全陷入了夜色之中。 白马镇地处西北边陲,不少村镇都有能听懂蛮语的村民,自然知道了蛮骑此时分兵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民团保丁总共才三百人左右,兵力已经不能用捉襟见肘来形容,无奈之下也只能随之分失,分出近二百长竹枪前往杉木林方向。 没过多久,杉木林方向便传来了阵阵喊杀声,似乎还有人直接在林中放起火来,火光冲天。 “谁让你们分兵的?!”一个身穿杂役的中年人分开长枪兵的阵列,走到那年纪比自己还小好些的都保正的面前,急声道:“就算他们放火烧了整一片杉木林,也足够我们坚守到天亮了!到时就多半就会有援兵!这是蛮族声东击西之计!” 都保正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都保副,我这样做也是有考量的。蛮骑多是皮甲,长竹枪在拒马之后,攒刺之下,蛮骑不足为惧!再者,朝令夕改,也不太合适吧?将那两百保丁再调回来,至少也得半刻钟的时间了。” 呜呜!号角声短促的响起,千户旁边的一个蛮骑站上了马背,吹响兽角。 村口那一真按兵不动的百余蛮骑突然缓缓策马向前,等到了瞭望塔光亮范围之内的时候便向左右一分,露出了一直隐藏在黑暗当中的三只通体雪白的巨熊来。 “雪暴熊!”都保副惊呼了一声,转头拽着都保正的臂,沉声道:“你去把那两百保丁调回村子里,准备打巷战!能拖多久算多久!让村民先从地道撤离!还有,留心蛮族的游骑,守好地道出口!” 那都保正显然是知道雪暴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摇头道:“我犯下的错,我来承担!” “快走!你有马,跑得快一些!”都保副直接一把推开倔强的都保正,低声道:“照顾好我的妻儿!” 都保正咬牙应了一声,这才翻身上了马,一路向东而去。 “全体都有!听我号令,将附近防火的水瓮全给我抬来!”都保副又随手指了近十个身强力壮的保丁,七手八脚的将那些遗弃在地上的长竹枪全部打横铺在两个村口的拒马后面,看起来像是突然之间多出来两个巨大的竹筏。 这也是都保副与保丁们目前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而与此同时,那三只雪暴熊相对来说则是不紧不慢,有意无意之间选了都保副所在的那个方向。 到了拒马前面,保丁们才发现那三只直立起来几乎比村口牌坊还要高的雪暴熊在头、颈、胸部,居然还穿戴了铁甲! 咻咻咻! 几支利箭从附近几座瞭望塔射出,目标直取雪暴熊的眼部! 那三只雪暴熊只是低了低头,叮叮叮几声,那几支利箭便全部落了空。 其中一只雪暴熊立起身子来,两掌就将村民们花了数月时间才建好的牌坊给拍倒塌了! 而那些需要数名保丁才能抬得动的拒马,被三只雪暴熊轻飘飘的你一掌我一掌,便接连拍飞了去,还没落地就在半空之中散了架! 这时,在那百骑之后,足足有三百多骑也从黑暗之中现身,策马跟在那三只雪暴熊之后。很快就有保丁认出来那几个百户显然就是之前一路向东边杉木林而去的那几个!果然是千户所使的声东击西之计! “水瓮到了!”在这紧急时刻,保丁们也先先后抬着足有一人高的大水瓮赶到了。 “都按我今天上值前所说的,在结冰之前加了盐?”都保副再三确认道。 保丁们连连点头。 “砸了!从底部砸!”都保副指挥那数十人的保丁将七八只大水瓮砸破了推到在“竹筏”之上。那些未结冰的水冲了出来,很快就在竹子和地面上都结了冰。 三只雪暴熊气势汹汹而来,扫除了拒马,却在那“竹筏”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惹得它们狂吼焦躁不已。 不过,至此,拒马、“竹筏”冰阵,已破!都保副趁着这一点的缓冲时间,已经带领着保丁退回村子里。而旁边那一条村子的竹筏冰阵,却被蛮族直接放弃了。四五百蛮骑从打开了缺口的村口长驱直入。 ....... 第二十五章一人计短 “二狗哥,都保正说了,等下举火为号,大家分几路一同冲杀下去,反正蛮骑现在只剩下一个百户的兵力了,我们还有近两百人。而且那三头雪暴熊也跟着蛮骑走了.....这样的话,应该是能救下全体村民的吧?” “别提都保正了!今晚不是他,我们两条村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蛮骑攻破?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是啊,都保副说过很多次了,按照我们日常的应对之法,蛮骑至少要损失两百骑才有可能攻进村子里。通常蛮族并不会愿意承担这么大的损失,因为他们都是来自于一个一个部落。除非有达鲁花赤强压着他们出兵,否则损失过大的话,他们是宁愿撤兵的。这样一来,村子自然就是守住了。” “石头,你是眼睛被乌鸦啄瞎了么?比牌坊还要高的雪暴熊你难道看不见么?” “都保副说了,将准备好的那些油罐投到雪暴熊身上,再以火箭引燃,便可以让雪暴熊陷入狂躁,敌我不分,反倒是利于我们守村。后来都保副不是成功的将一头雪暴熊惹怒了,还跟另外两头雪暴熊打了起来!我们是这样才逃出来的!” “你们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蛮骑虽然因为鸣镝而调走了大部队,但是一到天亮,这些蛮族可能就会杀光村里的老弱,将剩下的青壮妇女全都带回北地当奴隶。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石头,二狗?是你们么?” 此时雪已经停了。十来个民团保丁聚在一起,藏在一处洼地里,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正在商量办法,都是一筹莫展,突然听到有一个局外人的声音传来,吓得这些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少年手忙脚乱的操起身边的长竹枪,齐刷刷的指向了那个“蛮族”。 “石头,二狗,真是你们啊!我是星星!吴星啊!”那个“蛮族”一口流利的星落大陆通用语,还带有明显的白马镇一带的方言口音,点出了那些民团保丁当中为首的两人的小名。 等到“蛮族”揭下他的面巾,走了下来,大家才发现果然是白马镇的“吴大侠”。 吴星自幼习武,拳脚够硬,个性又很是江湖,久而久之便在白马镇附近村落的少年当中闯下了一个“吴大侠”的绰号,那些少年们但凡有些什么争执,通常也是会请吴星出面调停。钱南正甚至还因此调侃过吴星,说他是白马镇的孩子王。 “狗剩呢?那小子不是在外面放哨的么?”二狗突然问了一句。 “哦,你弟弟在外面睡着了,估计是太困了。”吴大侠轻咳一声,说道:“我听到你们刚才的讨论了。我觉得,在战术上,可以进行一些调整。” 石头示意分出两个保丁去将林子外面的狗剩抬了进来,看到那小子左侧颈一个鲜红的手刀掌印还没有完全散去,大家自然也知道了所谓“太困”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保丁手中的长竹枪自然都已经放到一边去了,大家围在吴星的身边,看他随手用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来表达他的“战术”。当然了,这一次换了一个不太困的保丁去外面放哨。 “如果单单从人数上来说,我们确实占优。那百户帐下估计只有四十左右的正兵,其他一小半的都是奴兵。一旦我们逆风翻盘的话,奴兵是有可能可以被劝降的,因为他们原本就是部落里的奴隶。”吴星侃侃而谈道:“但是,我们不要忽略蛮骑的战斗力,他们是从小就开始骑射训练的。你们当中应该还没有人见过血吧?那些蛮骑每个人手中至少都是有好几条人命的了。更别说还有兵器上面的巨大差距,那不是单单靠血勇就可以缩小的。如果我们不能一鼓作气的话......赢面不大。” 吴星将手中石块一一摆下,举着气死风灯,又说道:“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蛮骑最大的优势其实就在他们的机动力,基本全是一人双马,一匹当作战马,另一匹则当作驮马,轮流骑乘。北地马耐劳苦,能远涉戈壁荒漠雪原,而且可吃其肉、饮其奶和血渡过艰苦时刻......” “所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些北地马!这边是他们生起的几堆篝火......他们将北地马分成了这两个地方刷马、补饲.......对了,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油罐,还有么?” 听到这里,石头答道:“还有不少。因为根本没怎么用过。我们逃进林子的时候,都保副还特意交待让我们尽量多拿一些油罐,可能会有大用。” 二狗也补充道:“是的,我们这边大概带出来了八九只油罐,埋在林子里。如果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去附近的保丁那边讨一些来。” “那就太好了!”吴星兴奋了挥了挥拳,继续说道:“北地马虽然见惯了战阵,不易受惊。只是,但凡动物,必定畏火!我们挑几匹特别雄壮的头马下手,将油罐里的油膏浇在马身上。记住,是马身上,千万别去马屁股那边。北地马极为强悍,一撅蹄子就可以踢碎狼头!” “唔,总之,优先解决那几匹头马,剩余的油罐就随意吧,能用多少就用多少,一滴也别给我剩!等到我出手的时候,你们就赶紧放火,然后想办法把那些拴马桩弄倒。” 吴星说到这里,看到大家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发表意见,便忍不住问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大家都说说看,毕竟我只是外来户,对你们这里的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 石头与二狗相互“推让”了一番,还是石头开了口,说道:“吴星,放火什么的,都还好说。只是,你说的‘出手’,是指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们去解决北地马,我当然是去解决那个百户啦!”吴星一脸茫然,丝毫没有听出他自己语气之中的理所当然。 “可是.......”二狗摇头道:“我们知道你平常一个打我们三四个没有一点问题。可是,那一个百户,是生擒了都保正和都保副的人。刚才在篝火边上还表演了力搀奔马的力量.......我们不想你去送死。” 第二十六章酝酿 “呃,看来是我疏忽了。”吴星挠挠头,从怀中取出了一面虎头铜牌来向大家展示了一番,说道:“我已经是西风星殿的外舍那个学员了。那个蛮族百户或许有几分蛮力,但是对上星君嘛,还是差点意思!” 林子里的这一个角落蓦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面虎头铜牌。登天台为什么会叫做登天,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完成试炼成为星君,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大家平日里管吴星叫“吴大侠”,多少有些玩笑的意思在里面。有的时候,其实只是需要一个转圜之人。像二狗刚才所说的那样,吴星一个打三四人没有问题,可是七八个呢?村子里现在有近百蛮族,都是刀头舔血的狠角色。如果吴星还是“吴大侠”的话,大家自然不愿意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是星君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夜里进攻陈家村、杉木村的数百蛮族里面,好像并没有武曲星君。因为蛮族的武曲星君都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几乎从不着甲,他们的铠甲只有一种:星铠!其实这样才合理,蛮族入侵的重点应该是放在白马镇,那里应该聚集了他们绝大多数的武曲星君。白马镇不仅仅是军镇,同时也是三大商会、四大镖局首选的仓库,各类物资十分丰富齐全。 “他们说你一个月之前去参加天梯试炼了......看来是真的了?!”石头抬起手来,想一如往常那般拍拍吴星的肩膀,手停在空中,有些进退维谷。 “看!这就是星石,也好让你们这些土鳖开开眼界!”吴星假作不察,又从怀里摸出一块星石,塞进了石头手中。 这一下,大家总算是活过来了。二狗直接接过那一面虎头铜牌,在各人手中传看,与那一块相当坠手的星石交替着。大家都是一脸的艳羡。 吴星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开口道:“我有办法能够接近那一个百户,偷袭之下,应该有七成把握可以得手。你们留一两人在外围等我出手的时机,吹响铁哨作为信号,到时便在木马桩放火呼应,制造乱局。其实保丁们主要任务还是守住村口附近的区域,蛮族极有可能分散出去追马,这些长竹枪对上蛮族的皮甲,应该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尤其是没有马的蛮族。还有大概半个时辰就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那一小段时间也正是人最容量犯困的时候。我会在那个时候发起偷袭,彻底将这一潭水搅浑。大家能战则战,不能战.......也尽量见机多救一些村民们出来吧。” 接过虎头铜牌和星石收回怀中,吴星继续说道:“现在我先冥想打坐回力,你们帮我护法吧。” 说完,吴星便找了一块干爽的地方,盘膝打坐,很快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保丁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齐齐的转身,蹑手蹑脚的爬上洼地外围,将空间留了出来。石头与二狗低声安排了就近联络其他保丁以及讨要油罐的事宜,以及如何在村口安排长竹枪伏击蛮族,甚至还安排了两三个保丁稍后趁乱去给村民们解绑,这些琐事自然无须星君大人费心了。 就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吴星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刚才忘记说了.......新年快乐!大家今晚说不定就可以与家人围炉夜话了。”吴星挥了挥手,掌心上四颗星辰几乎比夜空里的星辰还要光亮。 敛去了掌心星辰之后,吴星便头也不回的隐入了漆黑的林子之中。 石头与二狗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缓缓的颔首示意,然后带着保丁们拿上所需的东西,一左一右的出发了。此时此景,话不用多。 不远处,陆续有脚步声加入,声音轻微,却很是整齐! ....... “止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蒙面?”村口牌坊废墟的阴暗处,一个蛮族张弓搭箭走了出来,另一侧则是一个马刀出鞘的蛮族,一左一右,成夹击之势。如果不是看在来者一身标准的蛮族斥候装扮,估计刚才就是直接一箭招呼过去了再说。 村口向上的地方点燃了一堆篝火,那光亮足以照亮来者身上的一些细节。 “牌子头?你既然有牌子头的令牌,为什么不懂得说军中口令?”弓手看清楚了来者腰间别着的那一块铁质的令牌,警惕性反而更高了。旁边那个马刀则直接舞了一记刀花,暗含威胁之意。 来者将马鞍上的那一张铁胎弓取下,随手抛给马刀,说道:“我是为南边的那一位大人办事的。你们派来接应的两个人,死了!我不穿成这样,怎么过得来?” 见到那两个蛮族一脸迟疑,来者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块星石来,这一次是高高的抛给了已经拉满了弓的蛮族。 “你们拿这个去见百户,照实说就行了,就说我是南边派来的使者。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来者揭下面巾来,年轻的脸上完全是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情,反而让两个蛮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个蛮族对视了一眼,还是分了一个人去了村里晒谷的大坝子。 蛮族攻破了民团保丁的最后一道防线之后,将两条村子都搜捕了一遍之后,便开始强迫着村民在各自屋里堆放一些干柴并引火焚烧,要彻底断了这些村民的退路。然后还要村民将剩余的干柴、食物、酒水、烟花爆竹统统搬运到村口的大坝子上,说是要举行篝火会,热闹一下。 期间因为统兵将领鸣镝调兵,蛮骑已经将大部队调集去了别处,就剩下这一支百人队看押着上千名被麻绳串成一队一队的村民。从那分队其实也可以看得出来,完全是青壮、妇女勉强靠近那几处篝火堆,那些老弱直接放在坝子底下,看样子是要任其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夜里自生自灭了。 百户长派了属下一个牌子头过来将那使者迎到了坝子上,途中简单的为后者介绍了一下村子里的现状。 使者安步当车的从篝火堆之间穿行而过,对那些放浪形骸的蛮族各种挑衅均是视而不见,来到了那一个矮壮的百户面前。 百户屁股底下垫了一张皮垫子,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石磨上,醉眼乜斜打量着使者,说道:“达鲁花赤是监军,他确实是问千户大人讨了一个牌子的斥候,说是要派去接应南边的一个什么人来着......那人就是你?” 第二十七章戏弄 使者冷冷道:“这一件事情如果你不知道,那就还是不知道为妙。再说了,达鲁花赤大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百户来过问了?!” 百户冷哼了一声,喝了一大口的烧刀子,突然起了疑心,又问道:“就算死了两个......牌子头之下其余的斥候呢?应该还有五六人的吧?为什么不见回报?难道全死光了?!” 使者哂笑一声,说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再回去南边,你们一场大战下来少了五六个斥候.......嘿嘿!难道很稀奇么?” 就在这时,一个喝高了的蛮族兽性大发,起身拉着一个负责酒水的村妇扛到自己背上,就想往大坝子附近为数不多的几间完好的屋子里去。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村民们的一阵骚动。 “抓过来!”百户将手中半碗烧刀子连酒带碗直接砸进了身边的篝火之中,砰的一声激起了数尺高的火舌来。旁边两个亲兵便如狼似虎的扑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就一人一只脚,将那个进了屋子,裤子刚刚拖了一半的蛮族从雪地上倒着拖了过来。 “我的鸟!我的鸟快要冻掉了!你们快他么的松手!”那个蛮族亲密无间的感受到了滴水成冰的极寒,一路上脑袋等部位还在村子的碎石路上磕磕碰碰,估计下半生是完了。 等到这个醉酒的蛮族被丢到百户面前时,抬头一看,才总算是醒了酒,裤子也顾不得穿好,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抱住了百户的靴子,大声哀求起来。 “嘿!你头都不要了,还顾着你的鸟?”百户哂笑一声,直接一脚将那蛮族踹开,对左右新兵甩了甩下巴,冷冷的说道:“砍了!” 那两个抓人的亲兵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那蛮族制住,另有一名新兵则从干柴堆里找出一个劈柴用的大木墩,双手抱了过来,放在了那蛮族面前的空地上。 使者背着双手,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这一出好戏。那数十个蛮骑靠在各自的马鞍边上,坐在兽皮垫子上,有的已经打起呼噜来,剩余的则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酒具或烤肉。而附近的篝火堆此时除了柴火爆裂的噼啪声,呼呼的风声,就连村民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我错了!大哥,你饶了我吧!我不跟你争族长的位置了!”那蛮族为了求生,似乎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使者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百户,后者一脸无所谓的点头道:“是我弟弟,不过不是同一个母亲。” 那个抱来大木墩的亲兵就近抄了一柄几乎有一人高的开山斧,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向另两个新兵点头示意;后者便各自伸出一脚踩在那蛮族的后背,并将他的双手牢牢的反扭着,强迫着他跪着将头压在那大木墩之上。 此时那蛮族仍没有放弃,哀嚎着,眼泪鼻涕齐流,疯狂的蹬着腿,此时是真的顾不上鸟了。 “嘿!哈!”那持斧的新兵手脚麻利,平举斧刃,直接向下劈了一记。 噗嗤! 因为在垂死挣扎,那蛮族的脑袋不是完全的左右对半,但总之是分成了两半,斧头前半部锋刃卡在了头骨之中。那行刑的新兵踩在那蛮族的头上用力拔了两下,才将那斧头从木墩子之上拔了下来。 三个新兵若无其事的从那蛮族身上扯下几块布料,将自己身上、脚下飞溅的**、血液简单的擦拭了一番,扒了扒附近的积雪将那些污秽就地掩埋了,便分出两人将那尸体拖了出去,剩下一人将那一柄开山斧随手抛进了篝火堆之中,然后取下自己腰间的一柄好刀抛给了那个失去了趁手兵器的蛮族,算是作出了补偿。 这时,使者才轻笑一声,说道:“我才知道,原来‘砍了’并不是斩首,而真的是‘砍’了。你们的习俗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啊!” 处死那个蛮族,更像是一场私刑,甚至连罪名也没有宣读就直接砍了。 “可汗派了监军的达鲁花赤。我不砍他,到时可汗就会砍我。”百户咧嘴笑了笑,指了指那些村民,又说道:“这些都是部落的财产,回去了怎么分都好说。但是不是现在分。现在分,自己部落的人就会打架。”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百户这时记起来被一段小插曲打断之前他与使者之间似乎还没有谈到正题。 “我跟你们去大营,我要见达鲁花赤,有要事禀报。”使者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你只管把我带到了即可,至于达鲁花赤见不见我,那就是我的事了。” 百户作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说道:“好吧,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前往大营。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一下。你要是想找地方休息一下,那边还有几间完好的屋子。要是想吃点喝点,也可以留在这里。呵呵!只要你还能吃得下。” 使者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置可否的说道:“差不多天亮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百户便不再多说,让亲兵们提上了几个人来。 两个男子被绑了手脚丢在百户面前,另外还有一个村妇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站在一旁。那个村妇一看就是干惯了粗活的,两个孩童也就是四五岁的年纪。 “这两个是这两条村子民团的都保正和都保副,带着两三百个娃娃兵就想阻拦我们的军队。那些娃娃兵,被我们的骑兵冲了两个来回就都撒腿跑了。”百户转头向使者介绍了两句,继续说道:“这个是都保正,正在往复奔走联络那些民团保丁,被我们顺藤摸瓜逮着了十来个保丁,便一起带了回来。不过,这个都保副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原本是我们部落的一个奴隶,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西风国居然当上了一个‘百户’。” 百户示意新兵为两个“百户”松了绑,然后抽出自己的身边的一把马刀,丢到了遍体鳞伤的那两人面前,这才说道:“你杀了这个奴隶的婆娘、儿女,你就可以活,可以离开......而如果你杀了他,你的婆娘、儿女就可以活。我数三声,你们就可以抢这一把刀了。” “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死了男人的婆娘’?那两个小的,是你的娃么?该不会是买一送一的吧?”使者突然凑了一些,对那都保副说道:“我要是你,就捡了这把刀,砍了别人,至少可以让家人活下去。” 那都保副刚刚脱了捆绑,手脚还是僵硬的,听到使者的话,缓缓抬起头来,仔细辩论了一下对方,突然咒骂了起来:“你这狗贼,我好心请你喝水烤火,原来你跟蛮族是一伙的!” “你请我喝水烤火,我也帮你贴了‘福’字,是倒过来贴的。”使者哈哈一笑,勾了勾手,说道:“怎么?你想砍我?来啊!” 那都保副当下就不管不顾的抓了马刀,爬起身来就要追砍那使者。 只是,那都保副身上可见的创口就多达十余处,又在雪地里冻了半夜,饥渴难当,此时脚下比村里的六七十岁的耆老也快不了多少。 那使者似乎还有意戏弄,在都保正、百户、新兵之间穿花蝴蝶一般转来转去,好几次还“险之又险”的才避过了马刀。 这场景自然是惹得蛮族哈哈大笑,就当作是佐酒的好戏,甚至还是起哄叫好的。嘈杂的声音甚至将那十来个已经睡着了的蛮族也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四下看着。 那百户被分派了这么一个看押的活儿,想必原本也是一肚子火,现在看到往日的奴隶翻身当“百户”,估计就是已经存了杀鸡儆猴之意的。不过,既然这一位使者要逗大家开心,百户自然也不会去扫兴,反而是又满上了一大碗烧刀子,三两口便灌进了嘴里,成了大坝子上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 那些村民都是一脸的凄苦表情,有些民团的保丁试图奋力挣扎,却无奈绳索所限,只能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村妇也只能用手挡着孩童的双眼,把他们背过身去,不忍多看。至于都保正,早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晕倒了在一旁。 此时,那使者似乎有点玩腻了,便干脆站在百户左手边,在右拳凝聚星力,一下接一下的用隔空拳将扑过来的都保副手中的刀打偏,又惹来蛮族一阵的叫好声。 那都保副不甘受辱,平举着马刀舍身扑了过来,看来是宁愿马刀不要了,也要在那使者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使者原本或许是想着如法炮制的,结果无意之中脚下踩中一截干柴滑倒了,那一拳便变成了砸向了百户的背心!这种距离也不用会儿叠浪拳隔空发力,只要打实了后背这一处要害,百户非死即伤!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都保副的马刀追着使者的方向,已经用力捅了过来!只是,这中间还得绕过一个百户! 第二十八章风风风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百户狂吼一声,起身,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马刀的刀刃,然后将他的右手反手架住了使者的右拳。这是唯一能够从前后夹击当中全身而退的应对,那就是站在了使者与都保副两人的中间。 砰! 一声闷响。三人附近那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那数尺高的火焰都几乎被瞬间扑灭了! 被波及的都保副像是被一匹奔马迎面撞上,向后飞出了三四米的距离才轰的一声砸在雪地里,立马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百户此时右手光芒耀眼,与那使者的右拳似乎不相上下。 这硬碰硬的一拳,都是右拳,是两个武曲星君! 使者与百户各自退开一步,相互上下打量着。 就在大坝子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使者抢先发难,向百户质问道:“你干嘛挡着我?” 百户卷着大舌头反问道:“谁他么,的挡,着你了?我又,没想真,的杀他!” “就是你挡着我解决那个什么都保副了!”使者直接扣了一顶帽子,接连又轰出两拳,一拳声势比一拳大! 到了这种时候,百户终于清醒了一点,一边以拳对拳还击,一边气急败坏喊道:“拦下他!他是,细作!” 别说是蛮族,那些亲兵都有些迟疑了。毕竟使者是明说了等下是要去见达鲁花赤的,这样的大人物不一定会对百户下手,但是弄两个亲兵、蛮族还是很简单的。而且,刚才大家确实依稀好像看见百户“主动”站到了使者与那都保副中间。再说了,这两位星君之间的斗争,明显已经打出真火来了,普通人参与了进去基本上就是找死! 就在此时,先是几声尖锐的哨子声传来,接着便是村子里拴马桩的两个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阵的人喊马嘶,很快就看到那些“火热”的北地马声势浩大的从大坝子底下跑了过去;从两个方向交汇在一起的这一两百匹北地马,居然有一小半马背上着了火,冲在最前面!当中不少北地马甚至还拖着拴马桩在狂奔!只有两三个蛮族艺高人胆大,眼疾手快的从大坝子上跳上了其中一匹马的马背,拼命向后拉扯缰绳或者马鬃试图控制胯下的马匹,结果被狂躁的北地马几个蹶子便甩了下马,这两三个蛮族反而被后面的奔马给踩成了肉饼。 北地马群狂奔而过,空中犹残留着焦臭的气味。 于是,进退维谷的亲兵、蛮族便优先选择了解决北地马“炸营”的突发事件,一部分蛮族取出兵器来弹压惊慌的上千村民,另外有不少蛮族抓起马鞍上的套马索直接跳下了大坝子,追着北地马群的方向而去;只要这些北地马跑到村子外的开阔地,基本上就能逐渐平缓下来,到时还可以再牵回来。至于那些着火的,也无能为力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大坝子上,只留下两个亲兵站得远远的时刻准备为两位武星大人收拾残局。 那使者与百户接连硬碰硬的互砸了两拳,右拳光芒大盛,怒喝道:“你再接我一拳试试?!” 那百户也被激起了凶性,知道目前是只能靠自己了,便怒吼一声,迎了上去,砸出自己的右拳。 噗嗤! 两位武曲星君看似都是一往无前的一拳,并没有造成之前那几拳的声势。百户在距离使者将近一米的距离就突然倒飞了回去,甚至比前冲的速度还快!百户人还在空中的时候,胸腔就已经明显凹陷下去了一大块,那胸甲直接嵌了进去,估计已经贴到后背了! 百户落地处正好是他之前所坐的那一个石磨,反弹砸到雪地里,直接喷出一大口的鲜血来,趴在那里喃喃的说了一句:“一帮......蠢货......” 两个亲兵看到百户明显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便疯狂的扑了上来,也不求伤敌,只求同归于尽!亲兵与主将之间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真正的生死与共。 只是双方对力量的掌握差距实在太大,使者直来直去的两拳便将两个亲兵打得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掉下了大坝子! 还在大坝子上弹压村民的二三十个蛮族再一次面对了进退维谷的局面。陇西郡民风彪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上千村民刨除老弱,青壮也有三四百人。那些村民即便是被麻绳绑上了双手,可是脚还是能动的,十来个村民被串在一起,也不需要什么号令,直接就往那些蛮族身撞去!那些蛮族就算发狠砍伤捅死一两个村民,最终还是难逃被十几只脚活活踩死的结局。 少数几个看清楚明白了局势的蛮族,更是不打招呼,直接对旁边的蛮族下了黑手,捅死了蛮族之后才将刀丢到一旁,口中用星落大陆通用语高喊:“我是奴兵!” 这几个“少数派”虽然还是被村民们围上去揍了个半死,但是好歹保住了小命。其余其实插不进手脚的村民则忙于救死扶伤,尤其是先将那些老弱优先扶进那几间完好的屋子里救治,都保副、都保正自然也都分别被几个保丁抬了下去。 至此,那使者才向前来求证自己身份的村民出示了“西风星殿”的虎头铜牌,加上有几个民团保丁认出使者的来历,双方也来不及寒喧,又继续各忙各的要紧事。 那使者随手取过一柄马刀,砍了三四下才将那百户的头弄了下来,站上石磨,举着首级在手中,高喊道:“敌酋已授首!风!风!风!” 那一颗表情狰狞的首级,上面的血浆滴滴答答的落在磨盘上,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那些正在围殴那几个变节的蛮族的村民便纷纷停了下来,举起手的柴火棍、石块、靴子等等杂物,振臂呼应道:“风!风!大风!” 那些在忙着其他事情的村民也都停下了手,高呼:“大风!大风!大风!” 甚至在村子里废墟的方向、杉木林方向、村口方向,也传来了同样的呼应。一排一排的长竹枪将那些原本追出去寻找北地马的蛮族逼了回头。当中不少长竹枪的铁枪头上已经沾了血迹。 “星君大人,这些蛮族如何外置?”一个保丁自报家门,原来是都保正、都保副之下的大保长。某位“星君大人”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指挥这些民团保丁的唯一合适人选了,更何况星君独自一人击杀的那百户,奠定了胜局,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威望。 第二十九章功过相抵 西风国战阵上取胜之时便会高呼“大风歌”,其实并没有什么旋律可言,更多是像鼓点长短、急缓的变化,但是有一点,大风歌的第一记“鼓点”,通常是全军的统帅所发起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一个大保长会过去请示如何外置蛮族战俘的原因。 “吴星在附近村镇小有名气,我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吴大侠’。”二狗说道。 “这一次火烧北地马就是出自吴星的计策;包括如何利用村口的地势设伏,如何包抄堵截村口的蛮族,甚至还有在杉木林、村子里都安排了几个保丁只管摇旗呐喊,故作疑兵.......”石头板着脸,说道:“这些,全都是吴星的功劳。更别说他孤身一人勇闯龙潭虎穴,击杀了那个百户.......” “是啊,如果真要等都保正举火为号,我们两条村子就完了!”另一个保丁心有余悸的说道。 “龙潭虎穴你个头啊!”大保长直接在石头脑门敲了一个暴粟,笑骂道:“我们自己的村子,什么时候成了龙潭虎穴?” 石头揉着脑门,嘀咕道:“蛮族在的时候,就是龙潭虎穴.......” 大保长环顾站在四周的保丁们,正色道:“你们都是这一次作战英勇、表现突出的少年英雄!我现在也不是以大保长的身份跟你们说话,而是以长辈的身份。” 大保长指了指一旁桌面上的虎头铜牌,又说道:“关键就在这一块铜牌之上。战功不能记在吴星头上,因为他不是星君,只是星殿外舍旁听。星君入了品,官府一向都是承认其品级的,只是星君通常不愿意领印上任为官而已。吴星现在还只是一个白身,没有虎符印信,根本无权调动一兵一卒。新君登基继位以来最是讲究规矩、律法;否则人人都可以调动兵马,如果他想造反你们也跟着一起么?战功只能由都保正、都保副分润:都保正虽然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这一点可以酌情上报;而都保副,事前准备充分,战阵之上应变得当,被俘后宁死不降,当记首功!” “吴星是星殿外舍旁听学员不假,可是这样不更是难能可贵之处么?难道只能星君才能行侠仗义么?他在洼地外面听到了我们村子遇到的袭击,原本是可以直接转身就走的。但是他却选择了留下来与我们并肩作战!”一个保丁对大保长的话显然并不认同。 “是啊!那百户难道是自己在石磨上摔死的?县衙、军方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石头同样忿忿不平,看到大保长瞪眼看了过来,便捂着前额大叫一声:“你现在是长辈!” “是的,我是你老子!”大保长作势虚踹了一脚,吓得石头向后跳了一大步,惹得祠堂里的保丁们都是忍俊不禁,哄笑起来。 大保长拍了拍桌面,等到大家逐渐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又说道:“吴星见义勇为,击杀百户,当记次功。可是,他最后鼓动村民将那些弃械的蛮族,无论正兵、奴兵,全都杀死,却是犯了大忌!蛮族自然可杀,可是理应明正典刑,总要为这一次蛮族寇边给出一个交待,振奋军心,安抚民意!” “我们就不能当那些蛮族是死于厮杀当中么?”二狗摇头不解,又说道:“我猜想,吴星当时的顾虑是蛮族至少还有数百骑在附近,同时那百户之下还有四五个蛮族逃了出去。如果不将弃械的四十几个蛮族杀死,反而需要我们分出保丁看押。万一那数百蛮骑突然杀个回马枪,甚至出现里应外合的情况,我们反而更加危险、被动......” 大保长摇头哂笑道:“死于厮杀当中?瞒报、谎报都是大忌!两条村子一千好几张嘴,你能全封了?万一有锐士知道了这一件事,好事也会变祸事!我猜想,吴星当初在做出杀俘决定的时候,内心也必定是经过挣扎的。他甚至已经预计了用自己的功劳来抵杀俘之大过......” “所以说,指挥有功,却不能报;杀敌有功,却与杀俘相抵......难道说我们保丁与那些蛮族一命换一命,大家全死光了就干净了?!”另一个保丁轻叹道。 “记住!你们几个都是保长,当时联络在村口伏击蛮族,就是由你们自行商定的。”大保长在众保丁脸上看了过去,又说道:“你们回去之后,跟保丁们也要这样说,反正当时确实是时间紧迫,他们原本也不知道详情,只是知道有星君助阵而已。我们把吴星从这一件擅自调兵的事情之中摘出来。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 “吴星有功不赏!都保正有过不罚!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不要也罢!”石头赌气转身就走,快到祠堂大门的时候,才停下,回身道:“我会照说的.......但是,我们至少为吴星立一块长生牌吧?不然我今晚睡觉都会不安稳。” “这个是应该的。我会跟村中的耆老们商议。”大保长对众人说道:“你们先各自回去吧,万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已经被蛮族探知的那一条通往村外的地道,需防止蛮族偷袭。” 大保长目送保丁们离去,起身向祠堂一侧的蒙学馆走去,刚刚转过偏门,就看到吴星正抬头呆呆的看着天上飘雪,连身上所披的毛毯滑落到了地砖上也浑然不知。 “你都听到了?”大保长轻咳了一声,直接问了出来。 “嗯,应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吴星答道,弯腰捡起了毛毯随手搭在手臂上,又说道:“多谢村中耋老同意让小子在祠堂里休养!” “诶!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不是?再说了,我原本是游击将军的帐前小兵,这些事情更加是责无旁贷。”大保长说道:“你出生入死,却.......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正叔知道了,也只会责怪我行事鲁莽,不知天高地厚。”吴星诚挚道谢:“那个百户竟然是一个武曲星君,实在是出人意料。如果不是石头、二狗他们冒险火烧北地马,我身份败露之后,极有可能就被百户和他的亲兵联手斩杀当场了。” 第三十章十字小锤 大保长颔首道:“我让保丁补刀之前连问过七八个蛮族,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都说那百户其实是在南下途中制服一只突然发狂的雪暴熊时初醒的,境界未稳。这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向游击将军交待!”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大保长便又说道:“有什么事情需要代劳的,尽管说!” “那就麻烦大保长为我准备两匹北地马,我吃过午饭就赶往白马镇。”吴星说了一句,看到大保长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又说道:“我昨晚只是力竭而已,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三五个蛮族对于我来说,已经不足为惧了。如果遇到蛮族的大军,我自然会绕道而行的。再说了,白马镇周边的地形我也是清楚的,总不能把自己给弄丢了。所以,无须为小子担心。” 大保长毕竟出身军伍,深知这里终归还是陇西郡境内,蛮族越过长城一线入侵的军情应该早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都城了,此时附近各郡的援军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便答应了下来,稍后便以巡视村子的防务为由先行离开了。 吴星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左臂的伤势,发现已经好转了不少,至少不会造对行动成太大的影响。 “这个大保长当时既然当众向你请示,后来却不跳出来阻止你杀俘,就是存了私心的,早就想好了让你顶罪,还说什么功过相抵,说什么首功、次功。现在你的功劳被他的子弟分润了,都保正、都保副双双被俘,那么退敌、斩首、缴获的功劳算谁的,这还用得着说么?都保正一职或许都不在他眼里,直接入了品当官去了!”问天的声音传了过来,果然是习惯怀揣着恶意去猜度别人的意图。 “不过,危急之下,我还是使用了八星连环叠浪拳,这.......会不会给我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毕竟你当时是建议不要超过五星连环的。”吴星没有去纠结功劳的问题,转而问道。 “如果你已经完成了武星的初醒,一切便是合情合理的。”问天笑了笑,说道:“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更清楚吧?” 吴星笑着摇了摇头,举起自己的右手来,说道:“是啊!虽然过程有些凶险,但是获益最大的人应该还是我吧?” 当初问天为了说服吴星放弃登上蓬莱之境的星神殿完成试炼,就是以失传的九星连环叠浪拳功法为报酬。现在,吴星右手所点亮的星辰,正是九星连环! 吴星的手心向上,一把精致的小铁锤出现在了手心上方。星锤的出现,正是武星初醒的标志!这也是当初那一位武曲星君考官想让吴星在学员们面前展示星锤的原因,后者是碍于与问天之间的立掌立誓而推说星锤“状态不稳定”。 不过,吴星的这一把小锤,与想象之中的普通铁锤显然不同。锤柄仍是一根,整体约有儿臂长短,但是锤面却有两个;两个锤面相交成“十”字,其中一个锤面有一个方形锤头和一个半圆球锤头;而另一个锤面则有一把錾子和一把“月牙铲”。 问天解释道:“因为你的叠浪拳功法已经达到了九星连环,属于功法的大圆满境界,所以会出现一块足够大的铁坯。当然了,铁坯只有你自己才能看见,外人是无法看见的。另外,由于是第一块铁坯,所以只能通过小锤来锻打。在拥有了第一个铠件之后,才能激活大锤,因为大锤即铠件。相对而言,小锤比大锤更加难以操控。” 吴星一听,急了,也顾不上察看自己好不容量到手的小锤,说道:“你刚才说小锤比大锤还要更加难以操控......原本大锤需要九九八十一锤才可以将铁坯的品质提升一级,从铁坯升为‘精铁’。那小锤得敲到什么时候去才能得到一块‘精铁’啊?更别说还有更高品级的‘百炼钢’和‘玄铁’了。” 问天哈哈一笑,解释道:“小锤比大锤更加难以操控,指的是千变万化的细腻程度,而不是纯粹的力度。如果以单纯的挥锤锻打而言,相对大锤的一锤而言,小锤至少可以在同样的时间之内挥出十数锤来。不过,除了大小锤,精神力同时还要操控铁坯,或进行淬炼,或进行锻打,这当中小锤与大锤之间的‘换算’又会有一些因人而异的变数,也许是一大锤顶得上十数小锤,也有可能一大锤只相当于是数小锤而已。” “举例来说,七星连环之下的武曲星君,包括七星连环在内,小锤是只有一个锤面的,通常是一边一个方形锤头和另一边一个半圆锤头;方形锤头的作用是使铁坯平整,而半圆球锤头主要是用于具体的锻打成形,其实相当于是铁匠铺里为了方便打造各种样式铁器的‘球面铁墩子’基座。整个淬炼、锻打过程当中,随着铁坯的逐渐成形,其实铁坯的重心也是随之在变化当中的。尤其是锻打成形过程当中,重心几乎是在每一锤之下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因此精神力对铁坯的操控并不亚于小锤。” “而到了八星连环,才能多出一个锤头来,便是那一个近似于‘月牙铲’的锤头;再到了九星连环,才能出现近似于一把錾子第四个锤头。” 吴星挠挠头,让小锤在手心上方旋转了两三圈,不解道:“既然是相当于‘球面铁墩子’基座.......一个方形锤头和一个半圆锤头,应该就已经足够了吧?我这一把小锤为什么还要多出一个锤面两个锤头呢?” 问天嗤笑一声,反问道:“你以为不同的铠件之间是怎么样衔接到一起的?严格来说,铠件与一整套真正的铠甲,并没有不同!铠件之间如果衔接不好,便会导致星铠降色!严重的话,甚至还会导致降品!” “一个方形锤头和一个半圆锤头,通常只能打造出板甲。如果只是拳套、护臂、护胫或者胸甲,方形锤头和半圆锤头还是能够胜任的。但是,星铠是以板甲为主的武曲星君,全是星使之下的品级!” 问天似乎是被吴星愚蠢的问题给气到了,不知不觉当中加速了语速,侃侃而谈道:“首先说一说‘锁子甲’,一般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细小的铁环相套,形成一件连头套的‘长衣’,可以有效的防护刀剑枪矛等利器的攻击,主要的作用还是对弓弩的防御。但如果是流星锤、狼牙棒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来,锁子甲就失效了。你把锁子甲换作是星铠,把弓弩、流星锤、狼牙棒换作是星兵,便能知道一个大概。‘锁子甲’,是星使当中比较常用的一种星铠。” “接着我们再说一说‘鱼鳞甲’。编缀甲片的绳索隐藏在甲片下,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被锐器割断的可能。甲片可以伸缩,伸缩后重叠在一起的甲片又再一次被叠加,整体防护厚度可随弯曲度随意调整。在正面外来的钝器的打击下,甲片群表现为不是松散的个体,而是象板甲一样的整体,在点面上,对付象弓箭枪刺这样尖锐的兵器,坚硬倾斜的甲面可使得箭头枪尖擦身而过,整体防护力很高。鱼鳞甲的防护功能在展开时和收缩时,是完全不一样的。展开时只有四片甲片叠加,在随人体活动收缩时高达八至十片的叠加厚度。除了收缩叠加增加装甲的厚度的功能外,在正面锤击下,同样具有板甲的优点。‘鱼鳞甲’,通常是星尊会一直选择打造的星铠!” “最后,我们再来说一说‘山文甲’。顾名思义,山文甲是指甲片形状如‘山’字。札法十分独特,为‘错札法’,即通过甲片与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甲。如果甲片制造精巧划一的话,制成全甲甚至不需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当年一品武星尊秦啸天所着的星铠,正是一套‘山文甲’!” “那么,现在你倒是来说一说,一个方形锤头和一个半圆锤头,是不是就已经足够了?” 吴星没有理会问天言语之中的戏谑,而是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小锤,若有所思道:“八星连环的话,多出来的是‘月牙铲’,难道是用于将片状的铁坯切割下来锻打成锁子甲的圆环,或者是用于编缀鱼鳞甲甲片的‘绳索’?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铁坯三个品级当中的‘百炼钢’,难道是为了这种用途?!” “这样看来,‘精铁’品级对应板甲;而‘玄铁’品级则对应鱼鳞甲片或山文甲片?!” 第三十一章主动请缨 问天失笑道:“总算想通了?之前我就说过,将新得的铠件如同星锤一般招唤出来之后,铠件便完工了,也无法再提升品质或者回炉。但是......‘零件’却是可以进行修复:比如说可以将绕指柔的铁丝从尚未完工的铁坯之上截取一部分下来,比如说可以打造几个锁子甲的圆环,或者鱼鳞甲的甲片,又或者是山文甲的‘山’字甲片。武曲星君被破铠的时候,星铠的铠件必然会受损,通常就需要进行这样的取舍了。虽然这对于尚未完工的铁坯来说有一点拆东墙补西墙的意思,但是总好过星铠整体受损而导致降色甚至降品!” 吴星连连点头,又追问道:“那一把錾子模样的锤头呢?又是做什么用途的?” “所谓錾子,就是通过凿、刻、旋、削等方式来加工材料的工具,具有短金属杆,在一端有锐刃。简而言之,就是凿石头或金属的小凿子。”问天答道:“小锤的‘錾子’,是用于打造‘饰件’的。而饰件,并非你想象之中的那般华而不实。恰恰相反,使用的‘星附’之后的饰件往往能对铠件而言是画龙点睛之笔!其实,只需要告诉你,饰件只有武曲星尊的星铠上才有,你就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了。” 直到现在,吴星才算是明白了自己虽然放弃了星神殿的星君入品,得到却是这样一柄极品的星锤!几乎可以说是有九星连环虽说未必可以晋级星尊,但是如果没有九星连环,则必定无法晋级星尊! 吴星涎皮涎脸的问道:“前辈,那晚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怎么做呢?” 问天瞥了吴星一眼,哭笑不得的说道:“刚才还你啊我啊的,现在连前辈也叫上了。你还真的能屈能伸啊!我看还是算了吧,真要论辈分,你得管我叫一声‘祖宗’。” “问天祖宗!”吴星叫得那是一个情真意切。 “接下来你先专心‘打铁’和冥想吧!”问天直接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雾化消失了。 “你准备还要站在那里多久?”吴星朝着蒙学馆木窗方向问了一句。 都保副讪笑着露了半边脸。 “你都听到了?”吴星又问了一句。 “嗯,应该听到的,都听到了。”都保副答道,又辩解了一句:“我不是有意偷听你跟大保长的谈话,只是正准备出声的时候大保长就从偏门转过来了。” 吴昨突然想起来,现在自己与都保副的这一问一答,与之前大保长与自己的一问一答,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不禁摇头失笑。 不得不说,蛮族在北方苦寒之地打熬出来的身体确实比星落大陆七国平民强悍许多。奴兵出身的都保副昨夜才在大坝子上被叠浪拳的余波扫中而吐了血,不过是半天的功夫便可以起床行走了。 “昨夜在大坝子上所说的话,还请都保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像我们常说的,做戏要做全套。”吴星躬身赔礼道歉,又说道:“当时我还担心都保副听不懂我所说的潜台词,无法与我配合演戏。” 吴星当时做出那个尝试,其实是基于在十里亭当中都保副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其实我都是知道的,都保正让我唱白脸,他才好唱红脸。”说明他是一个面粗心细之人。 “星君大人,你是我们两条村子的大恩人。说那些话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我完全明白。”都保副咧嘴一笑,说道:“听到星君大人特意提到‘福’字是倒过来贴的,当时我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等到星君大人故意戏弄我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完全明白了,所以后来才有跟进的那一刀。哈哈!所以才被一拳打飞了出去。” 吴星知道如果自己再继续称其为“都保副”,对方必定也是回一个“星君大人”,便干脆说道:“要不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叫我吴星.” “我的名字比较土,叫‘巴根’,就是‘桩子’的意思。”都保副直接跨过了窗台走了进来,反正蒙学馆的窗台也不高。 “不知道巴根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吴星在蒙学馆内找了一张小桌子坐在了上面,开门见山的问道。 巴根在旁边也找了一张小桌子坐在了上面,只是坐下的时候还是能够明显的看出来伤势对他的影响仍是在的,有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并且没有加以掩饰。 “听说你想去白马镇?”巴根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吴星父母拔刀相助守城的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吴星便照实说了,想去看看当年那几个蛮族的武星还在不在,有没有参与这一次的入侵。当年星殿对吴星这个遗孤视而不见,并没有派人前来照料仅仅三四岁大小的吴星,更没有把吴星这个双星君之后接回星殿培养。而从吴星后来所展现出来的习武方面的天赋来看,显然不会是因会天赋原因而放弃了他。那么一来,就极有可能是吴星的父母在星神殿任职的时候恶了某位实权人物,这才将吴星的事情强压了下去。吴星要想完成初醒成为星君,也只能走官府报名的途径了。再加上吴星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白马镇的居民有着很特殊的情感,让人难以割舍。 “我既然能够击杀一位百户星武,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真要逃跑的话,我的骑术也还马马虎虎。”说到这里,吴星看向巴根,问道:“你如果身体无恙的话,我们相互之间也可以有个照应。” 这潜台词就十分明显了,要带上一个严格来说还算是伤兵的累赘进入凶险的战区,你总得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我以前的主人,是一位万户。而我们原本部落的兽医是远近闻名的,有针刺、放血、热罨、灸焫等独门手法,此外还能结合草药进行治疗。因此我便后来一直当作随军的兽医跟随万户四处征战,对于蛮族军伍诸事是熟悉的。”巴根说道:“蛮族的军伍还是以部落为主,组成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我对蛮族大部分部落的情况都是知道的,可以让我们两个像雨水落入湖泊一样混进蛮族当中。” 第三十二章亲兵与兽医 吴星听了之后自然是不为所动,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可以具体说一说么?” 巴根随口接道:“在星落大陆七国人眼中,蛮族是游牧渔猎民族,部落之中的牲畜除了北地马,最为常见的还有绵羊、角鹿和雅客牛。绵羊自然不用多说了。角鹿耐严寒,速度极快,能在雪地里拉雪橇,还可以做为肉食,属于半野生动物,不需要太多照料。而雅客牛几乎全身都是宝,可喝牛奶,可吃牛肉,可烧牛粪,它的毛可做衣服或帐篷,皮是制革的好材料,还可以作为北地各种严酷环境之下的重要畜力。” “远的不说,单说近的。在北地草原并不全都是牧草,其实有两百多种的毒草!陇西郡虽然也下雪,但是蛮族的牲畜通常会自行用蹄子扒开积雪寻找枯草吃。星落大陆北方诸国通常都是种植蓖麻的。蓖麻的用途非常广泛,不仅仅种子是可以榨油,含量还非常的高;它还是一味非常有用的草药,用它制成的药油专治各种跌打损伤,它的叶子还可以用来消肿止痛,去毒止痛,根部可以用来治疗风湿骨痛.......但是,有一点却是致命的。蓖麻杆子断折之后会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汁液,却是巨毒!” “草原的每一种毒草,其毒性、症状反应都是不同的。所以蛮族需要兽医。而因为蛮族生活艰苦,其实有不少兽医不甘为奴,会想尽办法从部落出逃,进入北方诸国寻求更好的生活。” “蛮族在入侵北方诸国的时候,会派出斥候在刺探军情的同时兼副捕奴,即是将那些蛮族兽医抓回去,因为蛮族四大图腾的刺青非常容量辨认,非常显眼。” 说到这里,巴根相信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具体”了,便停了下来。 “所以说,你要‘重操旧业’当兽医了。而我则是兼副捕奴的斥候?”吴星问道。 “不行!”巴根连连摇头,说道:“你能够接近那个百户,是借用了所谓南边某位大人的‘使者’之身份。要扮成斥候却不行。你虽然能说蛮语,但是言行举止与真正的蛮族相差太多。” 吴星眨巴眨巴眼睛,好头天才试探的问道:“难道说,我是‘兽医’,你是捕奴的‘斥候’?” 巴根哈哈一笑,点点头,举起手中一块铁质的令牌,说道:“你身上的这个牌子头的令牌,是万户长亲兵的令牌,因此表现得飞扬跋扈一些也是正常的。如果有人看了令牌还不知好歹的问口令,就只管将马鞭抽过去就是了!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喝醉了的万户长亲兵。” 吴星看了看巴根的胸部,不无担心的问道:“可是,你的伤.......能喝酒么?还有一个问题,如何区分你们蛮族颈脖上的狼头刺青代表的究竟是普通的蛮族还是奴隶?” 巴根摆手道:“不需要真的喝酒,只需要在衣物上洒些烧刀子,酒味儿数天都不散。然后再吃一两种疗伤的药草,效力就是让人昏昏欲睡,就可以扮成醉酒的样子了。最多就是在被盘问的时候,临时再灌一口酒好了,估计那时候我的酒虫也是真的馋了,哈哈!” “至于颈脖上的狼头刺青,只要部落里小孩的个子高过车轮就可以开始在脖子上刺青了。至于如何区分蛮族和奴隶,只需要看脚上有没有戴脚镣。蛮族的脚镣戴上了就迈不开大步,也骑不了马,而且锁眼里灌有铁汁,奴隶自己是无法打开的。那些在帐内服侍部落贵族的,脚镣上还会挂上清脆的铃铛,是防止奴隶偷袭弑主之用的。部落在处于战争状态之下才会将奴隶从脚镣之中解放出来充当‘离群马’,冲在本阵最前方,要不承受第一波的箭雨,要不就第一波冲入敌阵。依惯例,斩首一级便可获得自由之身。但是实际上通常会与敌方的‘离群马’相互消耗掉。而那个百户之所以认得我的样子,是因为他曾经是万户帐前的亲兵。” “我其实并不需要深入战区,只是想看一看当年那几个武星现在大概是一个什么品级,好作为我追赶超越的目标。”吴星颔首示意明了,却并没有马上同意巴根的这个听似可行的“兽医”方案,又说道:“我们现在预设的都是最理想的状况。这过程当中随便来一两个九品星武,或者是一两波箭雨、几个陷马坑,又或者是一个警觉的蛮族,我们两个可能就逃不出去了。丑话说在前面,万一真遇到了这种情况,我是顾不上你的了。”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兽医’的方案......”巴根还没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揭开自己的毡帽的一侧来,侧过头去,露出锃亮的半颗光头和那一条鼠尾辫来,又说道:“不然我这头发就白剃了啊!” 吴星也是忍俊不禁,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的状态,能骑马么?那可是一个体力活儿。” 巴根一脸的不以为然,说道:“当然没有问题!我还可以在马背上睡觉!” 吴星这下便再没有问题了,两人约好午饭过后便出发。至于巴根如何向大保长讨要另外两匹北地马,两人又如何关于都保副“擅离职守”而达成共识,那就不需要吴星去操心了。 巴根离开之后,吴星回到蒙学馆旁边专门为教书先生准备的小房间里,上了炕,盘膝打坐冥想。 进入冥想内视的状态之中,启明星破晓的场景便再一次发生了。与点亮启明星时明显不同的是,在启明星下方有一个九星连环的“星宿”,那便是体内星海的一部分。如果说启明星像是一颗小月亮,那么九星连环大致就是普通星辰的光亮度。 不过,由于昨晚力竭,一觉睡到了大保长招集保丁们在祠堂商议,精神力的消耗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就招唤了一次小锤。因此,启明星与九星连环像昙花一现一般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很快就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 第三十三章小锤初试 等到那种从深水之中缓缓浮出水面的感觉到来之时,吴星“抬头”一看,又能见到璀璨的启明星和九星连环,自己就好像处于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从昨晚生死相搏突破九星连环,到问天出现,吴星自己其实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看一看小锤。 小锤在星光之下悬浮在那里,“十”字锤的独特造型,通体赤红,四个锤头上均有斑驳的橙色“铁锈”,则意味着从成形之初已经拥有九品的品级,同时已经开始出现向八品晋级的势头。星君品级依照颜**分,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分别对应着九品至一品。 小锤的锤面、锤柄上则朴实无华,并没有任何的饰纹,仿佛就是一把普通的铁锤。 “这可怎么弄啊?”吴星犯了愁:“要是有手的话,就直接抓起小锤来了。” 就在吴星失神之下,那一柄小锤突然向下坠落了一段距离,直到吴星回过神来的时候,小锤才停止了下落,又悬浮在了那里,沐浴在启明星和九星连环的星光之中。 ....... “星锤分大锤、小锤,与星笔一样,只能受星君本人所操控。”问天右手略微向下一引,将小锤落在食指指面上,又说道:“这个位置便是小锤的重心,我的手指不动,则小锤不动,这是一个平衡状态。” 问天此时食指上的小锤以一个角度倾斜着,锤头那一侧自然是向上翘起的;而当问天将食指向重心后端轻旋半圈变成指腹向上的时候,小锤的锤头落下自然是变成了一个“敲”的动作;食指迅速复位,则小锤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衡状态。 ....... 回想起问天当时演示小锤的操控之术的时候,刚才那一个敲的动作只能算是入门级别的,后面问天将小锤舞成了“风车”,甚至将繁复精妙的锤法也能过小锤展示了出来! “......这个位置便是小锤的重心,我的手指不动,则小锤不动,这是一个平衡状态......”吴星喃喃自语道:“看来也得找到这个‘重心’。” 吴星退出了冥想状态,招出了小锤,悬浮在右手之上,若有所思,又说道:“刚才我想东西出了神,那小锤才突然下落了一段距离。而后我重新注意到那小锤,小锤便停了下来。难道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感应力就是‘注意力’,简单来说就相当于是‘看’或者‘不看’两种模式的切换?” 吴星尝试着闭上双眼,伸出食指来,睁开眼来的时候发现小锤已经自行敛去了! “问天既然说了小锤是有‘重心’的,那它必然是有重量的啊!”吴星挠挠头,莫名其妙,再次招出小锤来,又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结果并没有任何不同。小锤又自行敛去了! 等到试了第三次之后,吴星才半信半疑的喃喃道:“三次都是自行敛去了.......但是,至少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能感觉到有一根羽毛之类的东西落在了手指上,然后,一睁眼,小锤就不见了。难道说,那一根‘羽毛’,其实就是小锤?!” “之前总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小锤是铁锤,应该是坠手的,但是其实并不是.......小锤的重量既不是按斤,也不是论两,而是.......极轻极轻的?” 于是,吴星又尝试了第四次。有了前三次失败经验的参照,这一次掐的点儿正好,睁开眼来的时候看到了小锤还在,就悬在食指之上极近的地方。 星君的双手是极为敏锐的。吴星此时能够清晰的感应到食指指面上悬停了一根“羽毛”! 轻微的卷动手指,小锤便会像一个跷跷板一般起伏起来。 逐渐掌握了一点门道之后,吴星将食指向重心后端轻旋半圈变成指腹向上的时候,小锤的锤头落下自然是变成了一个“敲”的动作;食指迅速复位,则小锤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衡状态。 “小锤的重心,其实是一个比针眼还要小的‘点’。加外力在这个重心的前、后的话,便会让小锤作出锤击敲打的动作来。现在的这个外力,自然就是手指之感应力了。而如果在重心左、右加外力的话.......” 小锤果然出现了向左或向右的翻滚平移。 吴星精神大振,原本还想乘胜追击,让小锤作出涮、拽、挂、砸、架、云、盖等等的锤法来,结果发现是自己太过于想当然了!接连尝试了十数次,小锤每一次都是直接撞在手指上甚至手掌、手背上,便自行敛去了。 “看来,星锤源自于星力,是对星力更高等的运用,所以能像实物一般对星锤进行操控;但是星锤一旦接触到手的任何部位,便又通过沟通星力的桥梁回归体内星海了。”吴星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至于通过小锤使出锤法来,应该是与感应力的高低是有直接关系的。基础没有打牢,是无法像问天那样举重若轻的。唔,或者应该说是‘举轻若重’?” 其实,如果问天愿意指点吴星一番的话,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吴星花费那么多的时间自行摸索。但是现在吴星与问天之间更像是一种单纯的合作关系,而并非所谓师徒之名分。在这种前提之下,想让问天悉心指导,别说问天愿意不愿意,吴星估计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死乞白赖求授业解惑,并不吴星的作派。 而且,自古人情债便是最难以计量或偿还,目前吴星的收获已经远远的大于他的实际付出,只能厚着脸皮诈作不知罢了。 “能找到小锤的重心,同理之下,应该也就能找到第一块铁坯的重心了吧?或许就可以开始‘打铁’了?只是,同时操控小锤与铁坯,至少相当于是一心二用,难度想必也会增加了不少。”吴星此时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了,看了一眼屋内的六轮沙漏,距离午饭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正好可以打坐冥想一番回力,好补充刚才操控小锤几乎消耗一干二净的精神力。由此,吴星给自己精神力的评测是,操控小锤进行简单敲打大约三十次。 传统的日晷与水钟都是极易受天气所影响,一到阴雨风雪的天气便无用武之地了。星落大陆之上通常便会采用“六轮沙漏”来计时。六轮沙漏名字中虽然有“沙漏”两字,但它并不是以流沙的量来完成计时,而是以细沙作为动力来带动一套精密的齿轮系统运转,是一种机械模式的时钟。 ........ “这就是你所说的‘能在马背上睡觉?’”吴星哭笑不得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巴根,戏谑道:“这个看来也不难,我应该也可以。” 午饭过后,吴星、巴根两人便以一人双马的配置,带齐了所需物资、兵器,离开了陈家村、杉木村,前往西面二十余里开外的白马镇。 而此时的巴根,正躺在两匹北地马之间的绳网上,眯着眼打着瞌睡,随着马匹的跑动而来回悠然晃动着,看着他那表情像是真的随时可以睡去。那一张绳网固定在两匹北地马的马鞍上,如果再加上一床棉被,简直就是一张床了。 “我‘喝醉’了,你忘了?”巴根的理由让人无力反驳,反诘道:“你倒是找出一个醉酒骑马而不会堕马摔死的人来给我看看?” “离开了村子,你洒脱奔放了许多嘛!”吴星嘿嘿一笑。 “星君大人!”巴根假意要翻身“下床”行礼。 “打住!”吴星干脆岔开话题,问道:“我这颈脖上并没有刺青,这是一个非常明晰的漏洞吧?万一有蛮族盘问,这兽医看着很年轻啊!我们应该怎么回答?” 巴根对答如流:“放心吧!这种问题我当然早就想过了。你们家是三代祖传的兽医手艺,自从你父亲内附西风国之后,从你这一辈开始就不再刺青了。” “那万一有人要考究我的‘手艺’,又该如何应对?”吴星追问道:“比如说让我辨别毒草,又或者为牲畜治病.......那就暴露身份了吧?”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扮回你自己吧。”巴根说道:“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在碑林有斥候和刺客想取你的性命。现在改成另一种版本也是可以的,反正对方也无从查证。” “另一个版本?”吴星摇头不解。 “南边的那一位大人希望把吴星永远留在北地,世代为奴,永不得翻身.......”巴根捏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又说道:“通常来说能拦下万户亲兵的人在蛮族地位必定不会太低下,对南方某位大人的事情多少会有所耳闻。我们用刚才那一套说辞反而会更加容易取信于对方。这样一说,前面一路谎称是兽医的说法才显得合情合理。” “那如果对方乐于助人,莫要派兵‘护送’前往大营,又应该如何应对?”吴星的问题似乎没完没了。 巴根却并没有任何不耐,又扮作万户亲兵的身份说道:“派人专门护送一个亲兵和一个兽医算怎么回事?我家主人希望尽量低调一些,千万不要引起可汗不必要的猜忌。这种事情,在蛮族与北方诸国之间也不算什么秘密。” 第三十四章南楚国生意经 “这种事情?什么事情?”吴星奇道。 “蛮族是游牧渔猎民族,采矿、冶炼技术极为落后,虽然坐拥矿藏丰富的北方,却只能给部落的贵族装备铠甲,普通士兵还只能着皮甲。如果不是蛮族在极北之地有两大碑林,有星武的底蕴,恐怕就会轮到北方诸国轮流入侵蛮族领地了。”巴根看到吴星撇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以为然,便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蛮族并没有想象之中强大?是不是以为蛮族所凭借的只不过是北方苦寒之地的地利才能不断袭扰北方诸国边疆?” “我原来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巴根出神的望着雪后的晴天,说道:“蛮族,其实包括了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在极北之地的两座碑林,被誉为蛮族的圣地,在那里有一个自称‘守陵人’的黄金家族,那是从旧历前朝传承下来的蛮族,远比星落大陆七国任意一国的国祚还要历史悠久.......包括四大图腾的可汗在内的蛮族,都只是黄金家族的奴仆而已。现在频繁入侵北方诸国的只是‘草原蛮族’,属于四大图腾的附庸罢了;你是不是很好奇,草原蛮族坐拥铁矿,历年来也从北方诸国掳掠了不少的匠人、青壮,为什么蛮族的着铠率却极为低下?” 巴根哂笑一声,又继续说道:“这就要说回你刚才问的‘这种事情’了。” “蛮族并没有放任他们的矿同肆意长草。恰恰相反,北方苦寒之地的铁矿、铜矿、银矿,现在估计是热火朝天。各部落族长开放境内的铁矿、铜矿、银矿,提供奴隶,而南方某些权贵出匠人、堪舆师,双方‘合作采矿’,然后蛮族就地以铜、银换取所有的生铁,任由南方的合作者将铜锭、银锭运走......这种事情屡禁不绝,是因为蛮族时常寇边,匠人、银、铜便趁机过境,甚至还有官府明令对蛮族禁运的茶饼,制弓所需的胶、丝、漆之类的六材,也借机流入蛮族领地。” 吴星无法置信:“这些人是疯了么?!是要钱不要命了?!那些生铁会被打造成铠甲用于武装蛮族士兵,那些箭头将被送入北方诸国将士甚至平民们身体!这已经不是资敌,这是自杀!” “或许那些权贵大人们认为生铁的杂质极多,硬而脆,如果蛮族直接用于武装军队,反而是乐见其成的事情......”巴根突然拍拍脑门,自嘲一笑,又说道:“哈哈!或许是我没有说清楚。我说的南方,指的不是北地以南,而是南方的唯一霸主:南楚国。北方诸国虽然也有人浑水摸鱼,与蛮族暗中交易的,却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 吴星愣了一下,这才苦笑道:“是啊,这样才合理啊!南楚国自然是巴不得北方诸国常年与蛮族交战,无暇顾及南方。” 巴根附和道:“是啊!北方诸国虽然并不全是需要面对蛮族的寇边,但是彼此之间也不是睦邻友好,时常会因为边境冲突而爆发战争。北方诸国,大国拥有数郡之地,兵强马壮;小国甚至只有一郡之地,只能剑走偏锋,不时搞一些合纵连横的计策。” “北方诸国常年交战......那些铜锭、银锭又是如何过境的呢?如果知道是南楚国的铜银,为什么不直接扣押下来?”吴星不解,问道。 “哪有如此轻易?”巴根摇头道:“据我所知,一部分的铜银会从海路运回南楚国。传说当年千古一帝龙驭上宾之后,为其造龙船的几个匠人逃避战祸到了后来的南楚国境内隐居了下来。直到七国分天下,那些匠人的后代才出来求官,被南楚国君厚待,其中一个甚至还成为海事司的首任司长。由此,南楚的战舰在数十年之间便形成对北方诸国全面的压制,逼得北方濒海诸国的战舰只能在近海区域游弋,充当了摆设。” “另一部分的铜银,应该是通过陆路向南,具体流向不明。但是据我猜测,应该是化整为零通过镖局、商队穿过北方诸国,利用商贸作幌子,将铜、银分别兑换成各种物资、商品,再通过各种途径运送回南楚国了。” 咝! 听到这里,吴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这些计策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未免也大阴毒了啊!” 巴根苦笑道:“可不是嘛!而且,北方诸国并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其他方式拆解。几个大国率先推出了银票、银庄,在全国境内限制铜、银的流通。最后好像还是因为银庄运营不善、商人逐利的天性以及官府滥发银票,平民反而深受银票之害,这才不了了之。” “西风国新君登基继位以来所推行的新政,对这种铜银流毒的情况作出了针对的化解。加大了对南北过境商队的征税额度,限制了部分南楚国紧缺的物资的出境;然后又通过《丈田法》重新丈量国内田地,造册,按实际丁口分配,然后将丈田之外其他的土地全部通过官银强行回购,基本上开始了一轮对土地的国家兼并;其他诸如修建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常平仓,对平民生活必需品价格的平抑。如果再试行个一年半载并无不良后果,北方诸国估计应该就会纷纷效仿推行了。” 吴星一边听着,一边沉思着,忍不住还是开口质疑道:“其他新政不好说.......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丈田法》推行的基础是什么。星落大陆自旧历前朝开始就一直以分封土地作为对臣属最大的激励和赏赐,即便是平民百姓对于土地同样有着一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渴望。” 巴根呵呵一笑,提示了一句:“《丈田法》并不是在西风国六郡当中全面推行的,比如说巴郡和蜀郡就没有包括在内。你不是官府中人,对这些新政律法一知半解也是正常。” 吴星恍然道:“巴郡和蜀郡是先王在位时攻略下来的,地广人稀,正好可以将那些有能力购买土地的权贵、商贾吸引过去。那些权贵、商贾想必是不会轻车简从的,家人、奴仆、佃农、护院,再加上沾亲带故一大帮子人......那将会兴起一股移民潮。这样一来,既能大大缓解了旧四郡土地兼并的问题,也能对巴郡、蜀郡进行一**开发,促进当地土司融入西风国体制的速度。在这过程当中,官府只需要对移民进行必要的引导和提供协助。可是,这样下去还是有一个问题无法避免。国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将《丈田法》推广到巴郡和蜀郡,那些权贵、商贾再次被迫将土地换成官银,岂不是又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到时就是怨声载道了啊?!” 第三十五章石脂墨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需要一个对外的宣泄口了。”巴根意有所指。 吴星眼睛一亮,问道:“终于要对东边的邻居们动手了么?可是,北边的蛮族不解决掉,怎么敢放心东征?” “这个就不好说了。国君雄才大略,今年不过弱冠之年,据说明年开春亲耕之后便会行冠礼,以示成年。”巴根揭了揭自己的毡帽,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嘿嘿一笑,又说道:“七国王室自恃正统,号称国祚继承于旧历前朝,可不像我们草民一般可以留短发的。” “可是,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吴星话锋一转,问道:“你刚才说了,蛮族就地以铜、银换取所有的生铁.......既然草原蛮族没有将那些生铁利用起来装备军队,那些生铁到哪里去了?” 巴根摇头道:“这个我就完全不清楚了。那些铜锭、银锭的押运护送,会轮流安排各个部落去完成,所以我留心打听一番的话多少能够知道一点内幕。我猜测,那些生铁应该是向北而去了。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大量的生铁吧。” 吴星附和了一句,说道:“南楚国只是想驱虎吞狼,并不会将‘炒钢法’等等先进的冶炼技术传授给蛮族,所以蛮族的威胁应该还不算太大。” 巴根并不认同,说道:“当年千古一帝定了下先南后北的战略,可以说最后是集星落大陆之兵力才将蛮族逐出大陆,再通过长城将其锁在北方苦寒之地.......传说当中,千古一帝与黄金家族之间有约定,除非极北之地与星落大陆之间的冰川海峡再次变成一马平川之地,否则黄金家族终生不准再踏上星落大陆半步!草原蛮族现在的军事行动对于北方诸国来说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蛮族根本还没有向星落大陆正式宣战,而现在......已经再无长城防线了。” “那旧历前朝,帝国是如何抵御蛮族进攻的呢?”吴星好奇的问道:“如果只是因为长城被蛮族破开了多处的豁口,只需要从附近碑林运送巨石碑过去补上就可以重新构建成防线了吧?” 巴根摆摆手,说道:“如果真是那么简单的话,北方诸国早已经照做了。可事实上,旧历前朝,星落大陆曾经是一个统一的庞大帝国。现在,从长城向南,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的地势,快马数天之内就可以到达西风国、北赵国、燕辽国。那你倒是来说说看,先假设已经重建了长城防线之后,那么长城以南大片的无主之地应该怎么划分?估计北方诸国会因此而直接开战的!” “其次,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长城防线当年之所以能够将蛮族封锁在北地,是因为每一段城墙上都有布有器阵,另有文曲星君坐镇,甚至连武曲星君都只需要在整一条防线上拾遗补缺即可。关于这些陈年旧事,在蛮族当中仍有歌谣在流传,歌颂那些在长城防线之上前仆后继的蛮族勇士们。关于长城防线的典故,反而在星落大陆七国的民间,由于各国王室的刻意为之,几乎已经被人所遗忘。” “为什么要隐瞒历史的真相?”吴星不解。 “嘿嘿!因为七国分天下,分家的时候,将长城防线上的器阵也瓜分了,各自运了回去,布置在了他们都城的城墙之上。星神殿也不去阻止,直接将驻守在长城防线的最后一批文曲星君、武曲星君尽数调了回去。”巴根一脸的不屑,说道:“据说当时七国彼此之间都已经无力再战了,安于现状,这才商议着将长城防线的器阵也给分了。这种开门揖盗的行为,第二年就遭到了报应!蛮族在发现长城防线只剩下城墙之后,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直接破开城墙南下寇边。” “据说,星神殿与星落大陆七国王室之间的恩怨便是在那时候结下的。星神殿指责七国试图借蛮族来削弱各地星殿的实力;而七国则诘难星神殿弃守长城导致北方诸国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所以,后来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长城以南变成了蛮族的跑马场,每当蛮族遭到白灾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将损失转嫁到北方诸国身上,冲进来烧杀掳掠一番,然后满载而归。”吴星声音低沉,关于这个他是有着切身之痛的。 巴根也是有些意兴索然,说道:“黄金家族输掉了赌约,便在极北之地划地为牢,果真不再踏上星落大陆半步。现在只是蛮族的附庸在骚扰北方诸国而已,远谈不上全面战争。而近些年来,村里的河流冰冻的时间一年比一年长,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吴星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便主动话锋一转说道:“听说蛮族北地有一种烟煤,仅仅数十克便价比黄金?” “哦,你说的是‘石脂’。”巴根果然跟随万户四处征战,几乎对北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只听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又说道:“北地西面有一个秋明部落,是可汗的采邑封地,其领地内有一条特别的大河,水面上漂着的便是‘石脂’,那是一种褐色液体,可以用来烧火做饭,点灯和取暖。没有人知道石脂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或者是如何产生的,只是古老相传,石脂在旧历前朝时就一度成为了帝国与蛮族为数不多的交易货品之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过,虽然石脂燃烧时所产生的烟煤极浓,但是如果收集起来用于制墨,却光亮如漆,比星落大陆所产的极品松墨的品质还要高出一筹。蒙学馆、书院里的学童,星殿里的学员,都是用墨的大户。每年从北地交易而得的‘石脂墨’通过各国的商队源源不断的向南运输。因为‘石脂墨’交易所得的物资几乎全部进贡给了可汗,所以没有蛮族胆敢袭击那些商队。而那些商队的背后主顾自然是各国的达官贵人甚至是星殿,又会尽力维持商路的畅通......所以,我说南楚国的铜银流毒其实就是阳谋,除非各国狠心掐断‘石脂墨’的交易。呵呵,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甚至会动摇文曲星君之根基!毕竟每一位文曲星君都是从练毛笔字开始启蒙的。” 第三十六章打探消息 “巴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几乎是无所不知啊!”吴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说道:“我有些想不明白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是你在万户身边当奴隶的时候所学习了解到的,还是当上了都保副之后才知道的?” “都是道听途说的而已。”巴根若无其事的谦虚道。 吴星却突然紧追不舍,勒定了坐骑,转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又说道:“从离开村子之前到现在,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你既然是手艺精湛的兽医,又随万户四处征战,‘见多识广’,蛮族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人认得你的样子?更何况你是一个出逃的奴兵!那些认出你来蛮族估计恨不得直接将你绑了送到那万户面前邀功。我跟你走,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一番一说出口,就差指着巴根鼻子问他究竟有何居心了!看来钱南正所传授的斥候技能当中,至少在从蛛丝马迹当中追查真相的本领这一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吴星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六条人命:两个斥候,两个星君,两个百户亲兵。尤其是与两位星君之间的生死相搏之经历,让吴星此时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的已经有了一股凌冽的杀气! 巴根沉默了片刻,这才用沙哑的嗓子缓缓说道:“在北地西面,原本有一个以秋明部落为首的丘尔干;那是因频繁的战争与内政外交需要,逐渐形成松散的联盟关系,不定期举行集会商议解决问题、争端。这个因为石脂墨商路而形成的丘尔干联盟的迅速强大,引起了可汗的戒心,以听闻秋明部落族长长子之贤名为由,便要求族长将其长子送到可汗身边,并许诺将册封其为黄台吉,具有第二顺位的继承权。这也是加强蛮族部落凝聚力的一种常规作法,从各个强大的部落当中挑选合适的继承者,按照顺位继承汗位,并不是完全按照可汗血脉为先。” “呵呵!后来浑台吉突然暴毙,唔,浑台吉就是第一顺位的汗位继承者。黄台吉之死,不知怎么的就和那新近册封的黄台吉牵扯上了。后经查明,是黄台吉觊觎汗位,而可汗与浑台吉都是武曲星君;黄台吉眼见继位遥遥无期,这偷偷摸摸的才下了一种来自大裂谷的奇毒,剪除了第一顺位继承者,并且在准备故技重施的时候被可汗亲兵逮了个正着。” “秋明部落后来是以举族归附为代价,才换得了黄台吉的性命。秋明部落虽然以兽医闻名,却意外的以‘石脂墨’而富强文明,终于招来了一场飞来横祸。可汗放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直接将黄台吉贬为奴隶,放逐到草原蛮族当中,表面上是任其自生自灭,实际上却暗中指使那个部落的万户寻机将黄台吉铲除。” “只是,那可汗并不知道的是,秋明部落因‘石脂墨’而富强起来的时候,自然会选择与自己亲近的部落来作为商路的中转站,而其中最靠近北方诸国的一个中转站正好就是那万户所在的部落,甚至那商路至今仍然是维持着当年的路线。当然了,也不排除这正是可汗要那万户纳投名状,与秋明部落彻底断绝关系。总之,那万户在台吉到达的第一时间便随意寻了个借口与邻近的另一个部落开战,黄台吉便自然而然的被选中成为了‘离群马’,‘死’于第一波的冲锋之中。之后商路维持原状,或许是可汗对于那万户所纳的投名状所给出的回报。” 巴根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那一面牌子头的令牌,又说道:“此次寇边的,正是那万户的部落,因此巴根有把握将吴星带进战区并安全带出来。而那个百户之所以认出我来,却是因为当年正是他一路护送我南下的。我想,只要我真的杀了都保正,那百户是会再一次放过我的。至于村民、保丁,我的妻子儿女,恐怕都是难逃一劫了。在蛮族的眼中,那些人只是部落的财产而已,是可以随意处置的。所以,有时候,看似在瞬间就做出了一个选择,并没有想象当中那般轻易。” 吴星一直策马与巴根缓缓前行,听到这里的时候自然是回想起来了当时那个百户在与自己交手过程当中确实很突兀的说过一句“我又没想真的杀他”,似乎确实也对都保副怒吼了一声,估计是部落的土话。只是,巴根与吴星前后夹击的那凶狠凌厉的一刀,却是真的想借机杀了那百户。由于错误的估计了百户的实力,才会出现了后面的变数。 很多事情,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看你站在哪个角度去看;很多事情,未必如同你亲眼所见的那样,或许另有隐情也是说不定的。 吴星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巴根就在前面不远处已经下了“床”,对着路边一片银装素裹的小林子打了一声唿哨,飞快的作了两个手势,然后展开自己的双臂来。 吴星见状,连忙策马跟了上去,却看到巴根回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此时,从林子里走出了三个蛮族来,一个留在了林子边上,张弓搭箭,另两个握着马刀缓步走了过来。 “黄台吉?!” “巴根,是你么?!” 两个蛮族见到巴根主动将毡帽摘了下来,走得近了些,自然是认出了对方的样貌。巴根很轻易的叫出了两个蛮族的族名,然后指了指已经勒定马站在十数米开外的吴星,介绍道:“那是巴根的救命恩人,大家不用见外,就叫他‘星星’吧。” 三个人先后热情的拥抱,大力的拍着对方的后背,等到两个蛮族注意到巴根龇牙咧嘴的表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受伤了。 此时,那第三个蛮族自然早收了弓箭走了过来,吴星也下了马,走到巴根一旁站定。 “对了,星星想跟你们打听两个人。”巴根与那三个蛮族张家长李家短的寒喧了几句之后,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给了吴星。 听到吴星操着还算流利的蛮语进行交谈,三个蛮族的脸色更加放松了下来。 “星兵是一柄大铁锤?呃,这个在我们武曲星君当中算是很普遍的一种星兵啊!”其中一个蛮族非常细致的问道:“你能大概说出那星兵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么?比如说锤面、锤柄上面的饰纹具体是什么样式,锤面有多大,锤柄有多长,锤头什么形状,诸如此类的。” “据说是一柄流星锤,单流星,手柄约有儿臂长短,尾端有刺;锤链长五尺;其锤为刺球,共三十三颗棱刺。”吴星答得极快,显然已经将其样式深深的记在脑子里了。 “如果是流星锤的话,范围能够缩小很多。使流星锤的武曲星君在草原上大概有十七八个,而在四大图腾战旗麾下的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仍然是之前问得非常细致的那一个蛮族答话。 “那如果是一十二年前出现过在白马镇的呢?”吴星也直接将范围进一步的“缩小”了。 不出意外的,那三个蛮族脸上显出一丝警觉来,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巴根,似乎在向后者确认一些信息。 巴根也不强求,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知道的话就说吧,不知道的话就不用说了。” 三个蛮族交流了一下眼神,还是那个蛮族开口道:“那一位武曲星君,名叫登巴,绰号火流星,一十二年前只有他一个使流星锤的出现过在白马镇。白马镇的战事之后,早已经晋级为五品星君了,现正在雪原鹰旗麾下。我们部落的领地历来是大军南下必经之地,如无意外的话,登巴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吴星终于得到了一条可靠的线索,心情激动之下直接从钱袋里摸出一块九品的星石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一块无主之物,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途,就送给你们了吧!” 那三个蛮族坚决不收,说道:“我们是看在巴根的脸面上才与你说这么多话。如果收了你的财物,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巴根也示意吴星将星石收回,然后从其中一匹北地马的马鞍上取下一个硕大的酒囊来,抛给了对面三个蛮族,笑哈哈的说道:“他的东西你们不收。我的东西,你们总不能不要了吧?” “烧刀子!”其中一个蛮族拔出木塞子嗅了一口,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另外两个蛮族自然也不再客气了,总算还记得巴根有伤在身,便改为拍拍肩膀算了。 “你们两个还要继续往西去么?那边正在攻城,不**全。”三个蛮族当中隐约是以开口说话的这个人为主,话里的意思其实隐含警告。 三个蛮族与巴根叙旧聊天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将敌友未明的人放进去战区,那就是玩忽职守! 第三十七章援军将军 “我听说蛮族大军出动,除了会派遣监军的达鲁花赤,也会从四大图腾调集武曲星君随军助阵。”吴星试探的问道:“不知道登巴这一次有没有出现在白马镇?” 那三个蛮族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情,只是板着脸,无可无不可的摇头不语。 “你还要继续向西么?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至少已经有了一个目标了吧?”巴根据实说道:“九品星君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并不比一个小兵能多活一时半刻,更何况对方早已经是五品星君了,一根小指头就能灭了你!再说了,你没有任何关防印信,城门官也不可能放你入城。你去了,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吴星抬头看向白马镇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父母守城,亡于城墙之上。正叔带着他的骑兵尾随蛮族大军而去,虽然前后救下了一百多西风国的平民,却因为触犯军法而从七品游击直接贬为九品巡查......在正叔追击敌军的大半年时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白马镇上下后来知道我父母极有可能是得罪了星殿的大人物,却还是依然偷偷摸摸的接济于我......知其不可而为之,并不是指明知做不到而偏要去做,而是做事不问能不能,但求该不该。不求结果只求过程,不论结果如何,但求问心无愧!” 吴星的这一番话是用星落大陆通用语说出来的,那三个蛮族显然也是能够听得懂的,脸上的表情则是变成了肃然起敬。抛开敌对立场来说,蛮族的性情其实也是敬重英雄的。 “多谢!抱歉!”吴星与那三个蛮族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直接一步跨出,右拳击在其中一个蛮族的腹部,将其打得倒飞出来三四米;左手随意的格挡了一下,右拳再次挥出,同样将第二个蛮族打得倒飞出去。第三个蛮族只来得及退开两步,拔出马刀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吴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难。 吴星却没有任何迟疑,直接逼了上前。那个蛮族极为悍勇,知其不可而为之,握着马刀就直接扑了上来......然后被吴星轻巧的闪过,也是一记右拳打倒在地。 “我收了力的,他们三人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吴星回过头看向巴根,后者显然猜到了前者的意图,苦笑了一声。那三个蛮族蜷伏着身子躺在雪地里,像三只蒸熟了的河虾。 “巴根,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这五里路还是需要我自己来完成!”吴星将四匹北地马上多余的东西全部卸了下来,缰绳串在一起,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的马阵来,看来是想凭着马力直接突破蛮族围城军队的防线。 翻身上了马,吴星也不再废话,策马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巴根的视线之内。没过多久,就听到蛮族特有的尖锐高亢的骨哨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几乎连成了一片。 ....... “将军,这一次,应该是援军到了吧?”知县手搭凉棚向城外蛮族的军营望去,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映照之下,蛮族北面的军营传来了一阵调兵的号角声,望楼上令旗挥舞,有数十蛮骑从大开的寨门之中奔出,向着军营侧后方而去。 知县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虽然穿了官服,却在最外面罩了一件皮甲,有些不伦不类;而那一位将军则是一身戎装,戴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甲,只是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我的知县大人,你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问了。首先,援军虽然不日抵达,但是还没有到。其次,从那蛮族的旗号来看,闯阵的应该也就是两三匹马而已。蛮族虽然第一次应对时有些小题大做,接下来都只是派出数十骑将闯营之人逐走了事。” “可是将军早先不是说了这一次蛮族是围三阙一,围了三面城墙,留了南面的一条生路。那闯营之人不是应该早就发现这一点了么?”知县不解。 “军营之外布有大量的斥候、哨骑,尤其是蛮族扎营更是如此。那闯营之人只能在外围绕圈,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哪里是生路?再说了,我们如果真的要弃城而走,就已经丧失了斗志,生路也会变成绝路。”将军说完,跟另一边的裨将交待了两句便往城墙内侧的阶梯道走去,准备下城了。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穿着平民的衣物,亦步亦趋的跟在将军身后。 将军来到阶梯道边上,已经可以看到城墙内侧墙脚下的士兵们虽然枕戈待旦,却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大多是在闭目养神,连头盔也没有戴上。这与城墙上那些明显是经历过连日战火洗礼的士兵是不同的。如果再仔细分辨一番,便能发现城墙脚下那些好整以暇的士兵的军团战旗是一面白底黑龙的图案,而守城的士兵在城头飘扬的则是西风国的白底黑风战旗。看来龙旗是客军,是援军,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没有登上城墙作战。 “鲁老,你觉得蛮族这是在围点打援么?这两三日的攻击都是试探性质,似乎在掩盖真实目的。”将军缓步走下阶梯道,随口问了一句。 那面白无须的老者答道:“蛮族现在已经不再一味强攻了,反而是更喜欢将附近村落的平民掳掠一番,青壮、妇女直接押送向北,然后将老弱驱作前锋,搬运沙土填平护城河,好方便攻城。这是打击守军士气的不二法门。附近村落至今还没有保丁回报,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既然前两天已经填平了东西两段护城河却不发动,应该是在等待什么。” 稍顿了顿,鲁老又说道:“我知道将军是想钓大鱼。但是须小心鱼太大挣断了渔线,带着鱼饵和鱼钩跑掉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发信号么?”将军沉吟,正准备开口,突然听到城墙上一阵哗然。 将军与鲁老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又折返回到了城墙上,看到知县与裨将正向着蛮族军营方向指指点点,便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裨将叉手为礼,答道:“有人以马阵闯营。之前出营驱赶闯营者的那数十蛮骑已经有过半落马。” 第三十八章叁连冷箭 将军顺着知县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十数匹北地马大致排了一个箭矢的阵形,轰隆隆的正向着白马军镇的方向狂奔而来。从那雪地上显眼的黑色蹄印来看,这马阵是从距离蛮族营地约一里路的那一处小林子里冲出来的。但凡军队安营扎寨,营墙外数百尺的树木茅草均应砍光,有利于发现接近的敌人。同时在营外空地设火盆若干,夜间点燃,也可发现靠近的敌人。只是那一片小林子距离营地足有一箭之地,便被惯常粗枝大叶的蛮族放弃了清理。 马阵虽然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马速其实并不算快,毕竟要同时操控着十数匹北地马即便对于蛮族来说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些蛮骑在进入小林子搜捕那个胆大包天的闯营者的时候,已经折损了十余骑,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林子之外那些无主之马便可以猜测出来。而现在紧追在马阵两侧的各有十余蛮骑。 有意思的是,那闯营者独自一人,御马之术或许差了一点意思,但是“骑术”却相当惊人的高超,时常来一两记镫里藏身避过蛮骑的弓箭、投枪、套马索之类的攻击,然后从自家马阵的那些北地马鞍鞯上取下投枪回击,每一枪必中一人,落马之后的蛮族基本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闯营者有时甚至还直接从一匹北地马跳上另一匹北地马的马鞍上,取出另外一柄投枪再次回击! 不过,那些蛮骑也极为悍勇,接连从自己的马鞍上站立起来,飞身扑上马阵,但求上了马鞍便可以向那闯营者发起近距离的攻击。 闯营者在那一路狂奔的马阵当中,踩在马鞍上,如同行走于梅花桩一般,动作虽不快,步幅亦不大,却相当的“稳重”,挥拳接连将那些跳上马阵的蛮族统统砸到雪地上去。那些蛮族在奔马的马鞍上能够站立起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有时挥刀挺矛收不住劲反而会把自己摔下雪地,马阵、蛮骑在其身上奔腾而过,倒也省得闯营者动手了。 此时,马阵已经过了蛮族军营,几乎到达军营与白马军镇之间中段的空地上了。 马阵上剩下的两个蛮族干脆坐回马鞍上,不再自取其辱了,抽出马刀来准备砍断缰绳脱离马阵。 然而,就在其中一个蛮族屁股还没有坐到马鞍上的时候,一支羽箭从他举刀的腋下穿了过来,目标直取那闯营者的背心! 蛮族军营寨门之外立有一骑,骑士手中有一张几乎有一人高的大弓。骑士右手维持着松弦放箭的动作,掌心有炽热的光芒正在逐渐消散。 那两个蛮族放弃“梅花桩”之上的攻击,坐回马鞍,只是临时起意。然而这一箭却从至少一里开外的地方瞬间到达,借着那个蛮族的动作、奔马的声响作为遮掩,即将完成一次完美的冷箭!这样的箭术,实在是匪夷所思! ....... 吴星知道自己那半吊子的斥候本领,欺负一下民团保丁还是可以的,真要上了战场,那就与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告别巴根之后,吴星在越是接近战区的时候,越是谨慎,仗着四匹北地马的机动能力,尽量只是在外围试探,引得巡逻的牌子或暗哨、斥候追出来的时候便调头就跑,在附近找一处合适的地形将落单的两三个蛮骑击毙,顺**了他们的战马和各种必需的物资。 于是,通过这种零敲碎打的方式,吴星手上很快便聚拢了十余匹北地战马。而在这个反复试探的过程当中,凭借着对白马镇周边地形的了解,吴星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先后将八匹北地马上好了嚼子,藏进了那一军营一箭之地之外的那一片小林子里。 斥候原本就无固定的位置,刺探新发现的军情,撒出去一两个时辰才有回报,也属正常。 直到那时,蛮族似乎还一直认以这个胆大包天的敌军斥候只不过有三四匹北地马而已,一点也没有起任何的疑心,并没有将脱离防区的那些斥候与这个敌军斥候联系起来。 等到日渐西斜的时候,那一座军营派出了数十骑来围捕自己,吴星知道那些仍没有回报的斥候应该已经引起了对方将领的疑心和重视,下一次迎接自己的可能直接是一波箭雨了。 蛮族军营内鼓号如常,秩序井然,自然是完全没有受到区区一个敌军斥候的影响,后营甚至已经升起了炊烟,看来已经在埋锅造饭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西风国的援军随时抵达,那一支车队最迟今天夜里就应该要出发了,连带着那些陇西郡村镇的青壮、妇人也会被押往北地当作奴隶.......”吴星喃喃自语道:“这几座蛮族军营极有可能全都是唱着空城计,只留下了少量的蛮骑日常出营巡逻,充当幌子。只需要守军尝试反攻一次就能见分晓了!” 吴星下定了决心之后,便直接将那数十蛮骑引入了小林子之中。那些只不过是身着皮甲的蛮族怎么可能是吴星的对手,尤其是当他们自以为是的分散开来试图将吴星包围在小林子里,更是正中了吴星下怀。 等到蛮族前后损失了近半数蛮骑之后,吴星已经操控着马阵从林子之中突围而出了。唔,当然了,马阵当中有三匹北地马因为吴星操控不当而变成了离群马,那是瑕不掩瑜,可以忽略。 ....... 此时,只见吴星未卜先知一般,侧身弯腰,右手在马鞍上一按,整个人一记侧空翻落在了旁边的一匹北地马的马鞍上。 咻咻咻!羽箭破空的声音接连响起。 四支包括箭矢、箭羽在内根通体墨色的羽箭斜斜的插在马阵一侧的百尺开外的雪地里,黑白分明,十分显眼。 武曲星君弓术之叁连!所谓“叁连”,先发一箭为先导,后三箭连续而去!叁连并不是简单的四支羽箭排成一条直线,而是以首箭为幌子,后三箭隐在其后;是通过独特的手法,在箭离弦时加以不同的力道,使箭杆旋转、颤动,从而带动尾羽进行细微的转向、变化。作为叁连的目标,只会看见一支羽箭激射而至,就在准备格挡或躲避的一瞬间,仿佛开花一般,后面三支羽箭现身! 叁连对弓术要求极高,除了瞬间强开四次劲弓之外,还必须对目标的移动、应对作出准确的预判。极高明的叁连弓术,是四箭齐中!但是在实际运用当中,能中一箭已经算是有成境界,能中两箭则算是登堂境界了。 武曲星君的叁连弓术与普通弓手的叁连不可同日而语,前者的叁连即便只是追风品级,已经可以破星铠!单一支“叁连”,只能称为追风箭,就是吴星在白马碑林被刺时左臂所中的那种箭。 吴星躲过叁连之后,蛮族军营寨门外那一蛮骑也不着恼,随手将长弓收回弓包里,打马回营。而一路锲而不舍的蛮骑此时也不得不放弃追击,因为再往前便进入白马军镇城墙上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了。“坐”在马阵上的两个蛮族终于挥刀斩断了胯下坐骑绑定在马阵马鞍上的缰绳,扯着马鬃兜马追着那几个幸存的蛮骑,一同回营了。数十骑出营,只剩不到十骑回营,就连蛮骑在落日余晖之中被无限拉长了的身影,仿佛也带着一丝凄凉悲壮。 吴星将马阵当中几匹中了数支投枪、羽箭的北地马的缰绳斩断,目前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就这样,吴星策马来到了城门楼之下,从怀中取出一面虎头铜牌抛了上城墙,朗声道:“白马镇校场西牌坊吴星,请求入城!要紧要军情禀报!” 城墙之上,那将军正饶有趣味的听着知县简单的介绍关于这个“校场西牌坊吴星”的“生平往事”,裨将则指挥着几个兵卒放下长绳将吴星拽了上城墙来。至于那几匹北地马,吴星只能卸了鞍鞯,让它们自力更生了。 “你亲眼所见那大车边上已经有数百头雅客牛和角鹿正在套辔头,还有牛节头和套项?”裨将问道。牛节头和套项是分别用于牛和马身上来拉车的器具,对雅客牛和角鹿自然也是适用的。 裨将之前的问题问得非常细致,譬如说车轮和车辕的样式、大小,大车上茶饼的包装,扎束茶饼绳子的材质、打结的样式,装有生漆的瓦罐的颜色、外形,等等等等。有时甚至还会突如其来的重复之前的同一个问题的某一部分,以此来印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准确性。 “属下已经问完了。”裨将向着将军叉手为礼,禀报道。 “既然要套上嚼子和缰绳,还有用于拉车的牛节头和套项,那就是要返程了。”将军把他那一张青面獠牙的面甲转了过来,看着吴星,问道:“你并非军中‘夜不收’,是如何得知蛮族唱的是空城计?” 那将军比吴星身材略高一些,嗓音由面甲传出来有点瓮声瓮气的感觉。 吴星没有直接回答,先是看了知县一眼,后者便简单的点了一句:“之前那一位将军是主持城中防务的。这一位将军,是持节绥靖陇西郡的,视若吾王亲至即可。” 西风国不兴跪拜之礼,吴星除了此次义勇之名之外还是一位星殿的学员,所以便直接开口说道:“蛮族每隔数年都会寇边,白马镇周边的树林早已经被砍伐的所剩无几了,然而蛮族并没派人去周边大量搜集木柴。几乎每一个蛮族腰间都有装有石脂的小皮囊,估计是用来御寒或者是制造狼烟的。但是我‘发现’的石脂皮囊几乎都没有用过,看来是准备拿回去跟他们的军需官退换其他物品的。这是疑点之一。” 吴星口中的所谓“发现”,指的自然是他出手解决的那些蛮族斥候、士兵。 吴星又说道:“数千人的军团,便溺不可能都在营中解决、掩埋。然而我并没有在营地周边发现蛮族处理掩埋大量便溺的痕迹。这是疑点二。” 第三十九章出城收网 将军奇道:“你怎么知道蛮族并没有搜集木柴?” 吴星答道:“蛮族一个千户率领数百骑袭击了陈家村和杉木村,搜集出来的木柴堆积如山,但是蛮族并没有将木柴运走的打算。其实每个蛮族只需要现场用几根木柴制作一个驮架就可以运走大半木柴的。在我看来,不需要木柴,也不燃烧石脂,那就是不打算久留。” 这时,三个黑衣蒙面人从城墙边上其中一段女墙之外轻巧的翻了上来,逐一向那个面白无须的老者禀报道:“西大营约有四十余蛮骑.......北大营的蛮骑数目也是相仿.......” 第三个黑衣人瞥了吴星一眼,这才说道:“东大营还剩余不到十骑。” 目前看来,数十蛮骑主要用途是扮成巡逻马队,在瞭望塔上充样子,然后定时相互传递一些旗号信息,维持一营的正常“运转”。 其实最主要是因为白马军镇一直在守城,还没有机会出城反击,城外就是蛮族斥候形成的屏蔽网,自然也就无法发现蛮族的空城计。守城是北方诸国面对蛮族入侵时最通常的应对,失去了长城以南广袤的牧马之地之后,星落大陆七国的骑兵数量、质量,整体上来说都是不如蛮族的,只有铠甲、兵器等方面才能扳回一城。如果不是此次蛮族非常诡异的选择了年二十八这种时机寇边,原本白马镇还应该坚壁清野,将附近村民接入城中,并招集保丁守城。 而且蛮族前两天已经强攻了数次,填平了白马镇东西两段护城河,后面的种种迹象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营造兵力空虚的假象,引诱守军出击。蛮族强大的机动力,提供了更多的战术变化。 “看来这一次撒网是捞不着什么大鱼了。”将军惋惜道,转头看向鲁老,又说道:“让他们收网吧!我还要赶回去过年啊!” 那面白无须的老者应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件精致的纹器来,大小如同一把油纸伞的伞柄,右手星力凝聚,那美轮美奂的饰纹便随之被点亮,离体悬浮于纹器之外。 鲁老右手光芒大盛,从手腕向到前臂的丝绸布料底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十数颗星辰被先后点亮,反而使得那一截衣袖看起来像是一层薄纱。 鲁老反手将那纹器甩向高空,吴星甚至被他这个动作所带起的一声“惊雷”给吓了一跳,惹得将军哈哈大笑:“刚才见你马阵闯营,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一旁的裨将对着吴星善意的小声解释了一句:“武曲星君的拳速极快时,便会产生这种雷鸣。还有晋级为‘大音’境界的星弓,出箭之后也会伴有这种雷鸣。” 那面白无须老者小小的纠正了一句:“也可以说是中箭之时才会听到这种雷鸣。之所以取名为‘大音’境界,是取自于‘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古句。” 吴星无视了将军的调侃,正在体会揣摩这种大音境界与追风箭之间的差距,突然听到头顶再次传来一声雷鸣,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面迎风招展的白底黑风旗在星空之上,如同火树银花的烟花一般由极明亮迅速转为黯淡,随即便消失不见了。看来那种纹器的作用便接近于烟花,是向极大一片区域传递竹报特定信号的。 “这得要多大力气才能甩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啊?”吴星震惊了,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架巨大的床弩,喃喃道:“恐怕床弩也射不了那么高吧?” 鲁老矜持的笑笑,没有接话。 哐当哐当! 城墙内侧传来一阵阵甲片互碰的声音来。 吴星走到阶梯道边上张望了一番,发现下面那些铠甲精良的士兵已经穿戴齐整,陆续在城门洞后方的长街上阵列完毕,胯下坐骑都是雄壮的高头大马。而远处还陆续有同样制式铠甲的士兵从藏兵洞之中牵出战马来翻身上马,向着最近的两座城门楼聚集。马蹄敲在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响,一如它们的主人一般的从容不迫。 阵列之前,是高举着白底黑龙战旗的旗手,等到传令兵向领军将领报告集结完毕的信息之后,便朗声道:“开!城门!” 咚咚咚咚! 绞盘卷动粗铁链的响声像是轻快的鼓点。在城门官指挥之下城门升了起来,另有协助开启了城门的民壮候在城门洞之中,给每一个出城的骑兵递上一根点燃的火把。等到这些骑兵从两座城门出了城之后,就成了夜色之中的两条火龙,轰隆隆的向着北面席卷而去。 “你派人去将那几座军营内的蛮族清理干净了。游击将军的军营已经被毁了,就拿那几座军营充数吧。年后会再调一位游击将军过来增强白马镇的防务。有两位游击将军坐镇,加上数千民团保丁......要是再被蛮族寇边掳掠,你就把自己吊在这城门之上吧!”将军训斥了一番,手一挥,便转身下了城墙。 鲁老和裨将跟在身后,而那三个黑衣人则直接从城墙上翻身下了去城外,轻飘飘的如同一片飞絮,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城头次第点燃的火把光亮之中,隐入了越来越浓的夜色。 吴星愣了好半天,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耳边听到将军踩镫上马之前还在那里骂骂咧咧:“......上任也有一年多了吧?一座军镇的防务弄得一塌糊涂,居然让一个游击将军去当重操旧业当夜不收.......这脑子里面装的怕是米田共吧?捞钱倒是不甘人后,听说已经在外面偷偷养了两房小妾了......要不是看在举荐人是忠国的份上,我早就,哼哼!” “喂!那小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将军的声音传了上来,吴星四下看了看,发现能够被称为“小子”的好像也就自己一个人。 那知县正正拿手帕擦着满额大汗,见状连忙示个好,低声提醒到:“将军大人这是在叫你呢!还不快去?” “忠国......是陇西郡守大人的名讳吧?”吴星抬了抬脚,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知县明显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最大的诚意 “如此......多谢!”吴星对着知县略微抱了抱拳,便转身下了阶梯道。以星君之尊对一个知县抱拳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即便是九品星君,也是见官不拜的! 知县缓缓的将手帕收回怀中,似乎正在品味“多谢”之处究竟何在。 吴星下到城墙边上,发现居然是裨将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在等着自己,便连忙加快两步,道了声谢这才翻身上马。 两人便分别接过一根火把,追着将军以及数十名亲兵的影子去了。 “吴星,你的星锤应该舞得很溜吧?”裨将笑呵呵的说了一句:“看你骑术很好,在马阵上如履平地。” 吴星自嘲道:“当时就只顾着逃命了,没空留意其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的。” 见到吴星避而不答,裨将便岔开话题,又问道:“你是游击代将军钱南正的养子吧?”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吴星便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正是!” “不错!不错!”裨将没头没脑的说了两句便闭口不言了,也不知道具体说的是钱南正不错,还是吴星不错,又或者是其他的。 那两条火龙估计有三四千的铁骑,白马军镇如此声势浩大的出兵,自然瞒不过蛮族军营里的蛮骑。没过多久,那围三阙一的三座军营之中便接连奔出来一人双马的蛮骑;那近百的蛮骑后发先至,反而比将军为首的那数十骑先一步赶到了战场。 星落大陆七国的平民因为饮食不均衡,大多患有名为“雀蒙眼”的眼疾,在光线昏暗环境下,或夜晚视物不清,或完全看不见东西,从而导致行动困难。 普通的士兵情况稍好一些,但是夜间作战受环境因素影响极大,星月、雨雪、风沙、大雾、地形地势,甚至传令兵的意外,都会左右战局;战场上将领的旗号远不如白昼易分辨,举着火把的人通常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敌军优先予以铲除;白天行军作战都有掉队跑散的,夜间作战更难指望,与敌军摸黑混战中自己人互砍的机会并不比砍中敌人少...... 因此,从白马镇出发、手执火把的两支骑兵分散到了战场上的各处,正好形成了对蛮族的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同时也提供了足够的光源。这时,也可以看出西风国此时为了瓮中捉鳖,动员了数万步骑大军。而被迫摆出口字形车阵进行防御的蛮族,加上两三千陇西青壮、妇人,总数大约过万。那些青壮、妇人都是十几二十人被麻绳反剪双手串在一起,拴在大车一侧,挡在最外围,看来竟然是被蛮族当成了车阵的“护城河”!只是不见那三只在陈家村、杉木村出现过的雪暴熊,可能是因为行进速度过慢而先行脱离军队撤退了。 两三千人的青壮妇人见到招展的白底黑风战旗,知道是自家的援军到了,还把入侵的蛮族军队堵在了这里,自然起了一阵哭喊骚动,还有的想趁乱挣脱了束缚逃离车阵的。 那领军的蛮族极为冷酷,直接下令当场斩杀了近两百人才弹压住了这一波骚动。 吴星抿着唇,伸手在自己有些躁动的坐骑颈侧轻抚着,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知道自己即便已经是九星连环的武曲星君了,在这数万人的战场上也是非常渺小的,只能将眼前悲惨的场景刻在脑海之中,不敢遗忘。 “小子!你说对了一点。他们带着很多东西,而且其中必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远比茶饼、烧刀子要重要太多太多,以至于他们无法舍弃,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抱着钱搭子却仍然不愿意放手。”将军转过头来看了吴星一眼,这才又说道:“他们现在是想用这些陇西君的平民们来当作筹码,跟我们谈条件,估计就是换取他们带着东西离开。走!我们去阵前喊话,直接跟他们的万户好好的聊一聊天!” 吴星从那将军平淡的语气当中却听出了极力压抑的怒火,然后诧异的看着鲁老、裨将以及那数十骑的亲兵理所当然的护着将军策马来到了车阵前一箭之地。回过神来的吴星自然是轻磕了磕马腹,紧跟了上去。 “我家将军叫你们万户出来答话!”一个亲兵策马走前一段距离,大声喝道。 车阵分开来一道缺口,十数蛮骑鱼贯而出,与将军等数十骑相向而立。虽然蛮骑在人数上并不占优,但是从他们不着片甲统一的“样式”来看,这十数蛮骑或许全都是武曲星君! “这数百车的东西,还有这些平民,我们统统都不要,作为自赎的代价。我们只带走我们的士兵以及两车的物资。这就是我们的条件。”那万户说的一口流利的星落大陆通用语,其长相算是蛮族当中少有的斯文,第一时间反而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个读书人,完全想象不到之前武力弹压骚动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嗯?是其中两车,还是任意两车?”将军直接把亲兵招了回阵中,直接问道:“哦?让我来猜一下......之所以大费周章的运这么多货物过来,难道是从南楚国出发的?” 万户一听,便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难以善了了,便坦言道:“我们是丘尔干部落联盟的一员,是草原上为数不多对大陆七国友好的部落之一。这一次是可汗下令,要我们前来接收一批货物,这才冒着大风雪南下的。不过,这一批货物在路上出了一点意外,拖延了我们的归程,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继续南下,袭击了附近的村落,希望制造一片无人区,好让我们的货物过境。我们愿意额外释放部落里的两千名奴隶来表达诚意!那两千奴隶是我们从其他部落购买而来的,并不是掳掠而来的。” “有锐士侦知有一批南边来的‘违禁品’将从陇西过境,便试图拦截,估计就是眼前的这一批了。”鲁老转过身来,对将军附耳低语道。 鲁老的音量不大不小,反正吴星是清楚的听到了,在那里眨巴眨巴眼睛,掏了掏耳朵,有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你说自己所作所为都是迫不得已。”将军指了指雪地上的那些血尤未冷的尸体,冷冷道:“包括他们在内么?” “以杀止杀!如果不制止骚动,你我双方最终必定会兵戎相见,到时只会死更多的人!”万户策马上前,朗声道:“如果将军大人需要以命偿命,就请将我扣下,让我的士兵带着那两车物资踏上回家的路吧!” 万户直接将了将军一军。从最开始撤兵,只带走两车物资,到后面释放两千奴隶,再到现在直接以万户之尊自缚为质,已经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但是,这还不是万户最大的诚意。 “周边部落对石脂商路虎视眈眈,已经在密谋联合出兵吞并我部落,只待开春便会动手......北方苦寒,一旦遭遇白灾几乎小半的部落便没顶了。我们仰慕西风国文化久矣,在押送两千奴隶南下时,便会顺势举族南下内附!自愿成为长城以南草原上的血肉长城,永世为西风国北面藩篱!” 不得不说,万户所勾勒出来的远景是美好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双赢。假设西风国北疆从此安稳,西风国的大军便可以从容东进,剑指北方诸国。 此时,吴星微微皱眉,有些突兀的轻磕了磕马腹,来到鲁老的身边,附耳低言,将那百户在大坝子上指着陈家村、杉木村的村民们的那一句话说了出来:“......这些都是部落的财产......” 鲁老似笑非笑的看了吴星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却并没有向将军传递这一条信息。吴星的言行已经引起了对面蛮族的注意,不少蛮骑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这时,万户旁边一蛮骑策马上前,与万户并肩而立。 “达鲁花赤大人!”万户转头过去颔首示意,打了一个招呼,也算是为身边蛮骑的来历身份向对方作了一个介绍。然后似乎是为了尊显其监军的身份,控马向后退了数尺的距离,变成落后了小半个马位。 “从这里一路往北,直到长城豁口,几乎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形,适合骑兵作战。西风国铁骑擅长短途冲刺,而北地马耐力极佳,一人双马可以昼夜行军近两百里路.......”达鲁花赤稍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星落大陆极少夜战的战例,只因夜战的胜负实在变数太大,历史上也有局势大好之下被敌方逆风翻盘的战例。” “至于刚才万户所说的内附云云,将军还是千万别往心里去为好!蛮族的家务事还是由蛮族自己来解决吧!否则可汗一怒之下亲率四大图腾数十万大军南下将万户再‘接’回去,到时大家面子上可能就不那么好看了。” 达鲁花赤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说得吴星脸色大变。只是,吴星四下看了看,发现鲁老以及一众亲兵脸上的表情却是波澜不惊,完全当达鲁花赤刚才是一通狂吠。 “你觉得你还回得去么?”将军哂笑一声,摇头道。 第四十一章再闻大风歌 达鲁花赤蓦然警觉,也顾不得任何体面了,直接从马鞍上翻身往外侧滚了下去。然而,万户手中那一把凭空出现的长剑却依然在达鲁花赤侧腰上开了一道极深的创口,鲜血随着达鲁花赤的大幅动作而飙射出来,喷泉一般。 此时的达鲁花赤,模样极为凄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暗算,人虽然翻下了马鞍,摔了一个狗啃泥,但是一只脚还套在马镫内。那一匹北地马显然是被万户毫不掩藏的凌厉杀气给吓着了,人立而起,嘶鸣一所,就要扬蹄狂飚而去。 陪同达鲁花赤南下的还有来自可汗四大图腾的几位武曲星君,此时同样是自顾不暇,招出星兵与万户部落里的那些武曲星君搏杀起来。 包括将军在内的众人,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自相残杀,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 “原来星兵也可以瞬间招出啊......”吴星喃喃道,敛去了手掌的星力,将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那些蛮族星武所使用的星兵之上。 星兵的样式与普通兵器其实差别不大,星兵的品级只能从星锤之上得到体现。现在这些蛮族星武果然有过半都是使用了“铁锤”类的星兵,基本上都是一些大开大合的招式,你一下我一下,就是看谁先把谁砸趴下。 达鲁花赤此时手中自然也早已经招出了一把星兵来,是一根凶残的狼牙棒,直接一挥,便将马镫扫断了。挣脱了“牵挂”的北地马毫不迟疑的便往外冲去,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将军显然听到了吴星的喃喃自语,说道:“小子,那也不一定是瞬间就能招出来。星兵成形,反复苦修是一方面,同样也是要讲究天赋的,不比星锤、星铠的修炼轻松。不过,看来这一位万户在这一方面下了不少工夫.......专门用来阴人。” 没过多久,这一场蛮族的内讧便降下了帷幕。达鲁花赤从落马到被万户一剑斩首,中间不过用狼牙棒格左支右绌的挡了四五下而已。 雪地上,蛮族星武相互残杀所留下的那些浸着鲜血的脚印,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有些阴暗。 那些陪同达鲁花赤南下的几位武星,也都是来不及招出星铠就被群殴致死。当中的区别只是没有星兵的死得早一些,有星兵的死得迟一些。这些武曲星君下凡的天神,死了,与普通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数万人注视之下的这一场群殴,白底黑风战旗上下表现得非常冷漠,毕竟跟他们关系不大;而蛮族却同样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战场之上只剩下北风呼啸声和火把哔啵的爆裂声,偶尔有一两声战马的响鼻。 “此次监军的达鲁花赤,是可汗的胞弟。这是我们的诚意,也是我们的投名状。”万户双手捧着达鲁花赤怒目圆睁的首级,呈到将军的马前。其他蛮族星武也已经完成了“斩首”,站在万户身后,将首级呈上。 在鲁老的示意之下,六七个亲兵甩镫下马,接过那几颗首级,装进麻布袋里,挂在马鞍边上。 “既然你们部落早有内附的打算,那就去把你们的族人接过来吧。”将军摆摆手,说道:“不过,并不需要去那么多人。你们从军营回来的那数十骑回去就可以了。” “蛮族老幼都能骑马。多回去一些北地马,部落南下的速度也可以更快一些。”万户委婉的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多回去一些马,自然需要多回去一些人。 将军不置可否的说道:“两年前,我特意找人从大裂谷百草门购置了一批草籽,让巡逻的马队随意撒在长城以南的土地上。这种草籽生长极为粗放,几乎落入土壤就能存活,之后便会疯狂生长、蔓延,甚至抢夺其他植物的养分。两年的时间,几乎将长城以南的草原上都是种上了那种草籽。虽然这会影响西风国的畜牧业.....不过,如果和全歼蛮骑来对比,这个代价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万户不解,问道:“草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种草籽,长成之后,每逢越冬,与一般的枯草并没有不同。实质上却是毒草。”将军指了指蛮族的车阵方向,又说道:“北地马,在冬天能够自己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枯草吃,相信它们这一次也吃了不少。再跑个三四十里估计就会毒发了。你说,有没有关系?” 万户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狠角色,听了将军的话,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了。长城以南的草原,甚至比西风国一郡之地还要大两三倍,现在居然全种上了那种草籽,就是为了让蛮族丧失北地马的机动优势!甚至连预测北地马还能再跑多少里也随口说了出来,显然是胸有成竹了。 “把你的马刀递上来吧!我让士兵们去缴械,然后把所有人都安置好。”将军说道。 万户现在纳了投名状,已经没有退路了,也不再犹豫,抽出马刀来,在空中掉了一个头,捏着刀刃,将马刀递到了将军面前。将军则握着刀柄,用刀身在万户右侧肩膀上轻点了一下,完成了简单明了的受降仪式。在这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刚才毫不迟疑对达鲁花赤下了黑手的万户,现在乖巧得如同一个扯线的傀儡,完全没有趁机暴起将马上将军生擒下来的意图。 那些蛮族的星武便纷纷翻身上马,四散回到车阵之中,传达了万户决定。 有些桀骜不逊的蛮族并不认可万户的决定,趁着西风国的军阵还没有开始向前推进的时候便自行脱离了车阵,策马朝着北方狂奔而去。 仿佛提前应验了将军关于“毒发”的判断,那独自逃生的蛮族当中有过半数因为“马失前蹄”而栽倒在雪地里,然后被西风国的士兵轻易的俘获。至于那些倒地不起的北地马,从它们嘴角流出的不是白沫,而是黑涎,看得人心寒不已。 万户交出马刀之后,便被戴上了一套近似于手铐的金属物件。 剩下的蛮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车阵之中走了出来,将兵器放在雪地里。数千蛮族的缴械,陇西郡平民们的安置,都是一个需要花点时间的过程。 此时,将军终于抽出自己的佩剑,振臂高呼道:“风!风!大风!” 数万人拍打着兵器、铠甲,高声呼应:“大风!大风!大风!”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金戈铁马,直入云霄! 第四十二章泰坦傀儡 鲁老转头正好看见吴星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说了出来:“那是一种纹器,名为‘星锁’,顾名思义,就是封印星力的用途。当然了,如果戴上‘星锁’的星君品级高的话,也是能强行挣脱的。不过,那样一来,动静会比较大,就给出了看押者应对的时间。” 吴星讪笑一声,摇头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一件纹器。百草门,不是以医术悬壶济世的么?怎么会有这种毒物?” 这一回轮到鲁老笑了,说道:“毒不毒,只看你怎么用。杀人的永远是人,而不是刀。” 数万的西风国士兵当然不需要全都去缴械或安置平民,这当中自然会有领军的安排营寨的选址,正好围着车阵立下了四座大营。那些大车便成了临时的马桩子,一辆大车拴着七八匹北地马,不足之数便在雪地里另外竖起一排排的马桩子。之所以搞这么麻烦,其实是因为解毒还须投毒人,西风国辎重营的民壮正在埋灶烧水,准备给那些北地马灌一种带有一些植物清香的草药汤汁,用来中和它们体内的毒素。 吴星明显是沾了将军的光,现在一座行军大帐之中,坐在一张马扎之上,等着将军在帷幕之后完成解甲更衣。毕竟现在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鲁老坐在另一张马扎,正在闭目养神,感应到吴星有点坐立不安,便低声询问了一句。 吴星迟疑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得罪了将军?他总是喜欢叫我‘小子’,而不是直呼名字......” 鲁老哈哈一笑,摇头道:“哪里哪里!你想多了。不过,你确实做了不少将军一直渴望做而没能做成的事情。” 吴星不解:“什么事情?” 鲁老答道:“比如说马阵闯营,将军在城墙上看着,估计比你自己还着急,就连附近的两台床弩也已经命人上好了弦......” “白马游击代将军钱南正求见!”大帐之外有人朗声道。 “让他进来吧!”将军从帷幕之后走了出来,此时已换上了骑射的常服,只是仍戴着那一张青面獠牙的面甲,坐在居中的一张马扎上。 刚才帮助解甲亲兵掀开毡门,一个晒了一脸红斑甚至开始出现脱皮的中年大汉大步走了进来。 钱南正在大帐之中看到吴星,惊讶程度并不比吴星少多少,两人对视微微一笑,便没有做过多的交流。 此时的钱南正穿着的是一身蛮族的装扮,双手捧着一个由兽皮垫子裹起来的东西,呈给将军。后者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由鲁老起身接了过去,侧过身去看了一眼兽皮垫子里面的东西。 然而,时间好似就这么突然停止了,鲁老化身为一座雕像。 将军的眼神当中也有一丝莫名其妙,钱南正便轻咳了一声提醒鲁老。 鲁老这才回过神来,像那兽皮垫子打开来,放在将军脚下。 这是一块暗红色的四方柱状晶休,在四周铁架上的油灯的映照之下,表面有金刚石的光泽。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在场的四人当中,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鲁老,静待其下文。 “这是一块金红石,极少会出现在南方。”鲁老开口道:“我也是偶然一次在一册旧历前朝的残卷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报!” 帐外亲兵打断了鲁老的话头,将军只好冲着毡门喊了一声:“报上来!” 亲兵掀开毡门,来到将军面前叉手为礼,朗声道:“车阵已经搜查完毕,共计三百七十四辆大车,其中有三辆设有暗格,内藏有纹器若干。现已搜集于帐外。” “呈上来!” 几名亲后便从毡门鱼贯而入,将大大小小数十个木匣子一一打开来放在将军面前的毛毯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这是纹器啊......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像是六轮沙漏钟内部的那种机械结构,应该是可以联动的。”吴星见到另外三人已经蹲在那些木匣子边上察看起来,便也凑了过去。 吴星这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鲁老却已经上了手了,将那些纹器逐一拿在手中比划了一下,然后选中七八件单独排列成一行。 就在将军与吴星、钱南正面面相觑的时候,鲁老右手凝聚了大量的星力,轻点在了排在首位的第一件纹器之上。 嗤啦! 一道闪电从第一件纹器激射而出,仿佛穿过层层乌云的电链一般,瞬间去到了最末位的那一件纹器之上;然后,这一道闪电看起来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只是极缓慢极缓慢的蠕动着,将那几件纹器全都连接了起来。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鲁老曲伸自己的手臂、旋转手肘,那七八件纹器便也跟着作出相似的动作!远比傀儡还要灵活! 看到另外三人一脸的震惊,鲁老反而轻叹了一声,敛却星力,断开了电链,然后开口道:“看来那一册旧历前朝的残卷上所记载的是真的.......这些纹器,是用来制造‘泰坦傀儡’的。” 吴星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也想尝试一下对那几件纹器进行类似的操控。钱南正轻咳了一声,瞪了吴星一眼,后者讪笑一声便收回了手。 “三品星尊的品级只是操控泰坦傀儡的最低标准。”鲁老终于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来,对着吴星说道:“小子,你的品级还有待提高啊!” 当然了,现在的吴星独自闯荡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指了指那些纹器,说道:“我听说纹器的材质是千变万化的,可是眼前这些纹器好像全是铁器?” “这些不是铁,是百炼钢。”鲁老一边将那些纹器收回木匣子,一边说道:“目前星落大陆铁匠所掌握的最高级的制钢工艺,是‘精铁’加热锻打一百多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斤两不再减少,即成百炼钢。反复加热锻打的目的是排除其中夹杂物,减少残留夹杂物的尺寸。至于最高品级的钢材,即玄铁,只能由星石上获得。要知道,星石的切割,是需要动用到文曲星尊的‘星念’的!而且,也只限于此了,想再进一步对星石玄铁进行提纯升级,即便是星神殿也无能为力!” “可是百炼钢已经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了,就这样还不够么?”吴星不解,问了出来。 “星尊掌握了毁天灭地的能力,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鲁老摇头道:“为什么要追求星石品质的纹器?那是因为有些远古碑文只能由星石承载,即使是百炼钢也会被碑文‘星附’时的巨大威力给撑爆了。能够承载碑文的那几块星石,是从旧历前朝遗留下来的,在星神殿内被供为圣物,连祭司也轻易不得见那圣物。当然了,传说当中还有一两件流落在民间的星石纹器,不过其主人必定是秘而不宣的,这个倒是不好查证了。” 钱南正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蛮族极可能已经在制造泰坦傀儡了,居然从南方购进如此之多的纹器。只是,百炼钢也不是牢不可破的,至少床弩就可以对百炼钢造成威胁。只是,蛮族囤了这么多的的铁坯,想必至少是打着以量取胜的算盘吧?” “恐怕不是的。”鲁老脸色凝重的指了指将军脚边的那一块矿石,说道:“如果能够从他们运送矿石的车队当中取走这么一块金红石,说明他们的目的并不在铁矿石之上。” “北方苦寒之地以北,在极北之地也有两座碑林,是蛮族黄金家族的‘王城’,是圣地。甚至有传闻,说那两座碑林是九天星海之上天廷的另一部分,其中就关于有泰坦傀儡的制作、操控方法!这种金红矿石,就是制造泰坦傀儡的基础材料。” 吴星回过神来,瞥了钱南正一眼,后者脸上的表情果然也是目瞪口呆。将军虽然戴着那个青面獠牙的面甲,只是那眼神也是呆滞的。 鲁老稍顿了顿,又说道:“关于泰坦傀儡,那残卷上的记载有些语焉不详。照我猜测,泰坦傀儡与器阵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大型的器阵像是一座城池,而泰坦傀儡像是骑兵,你很难去比较两者之间孰优孰劣。但是,城池是在那里的,没有脚。器阵的制造难度决定了它不可能进行量产。” 吴星举手示意,指了指那毛毯上的那些纹器,得到鲁老首肯之后这才说道:“这些纹器上,大部分都有‘牵、强、附’这三个碑文的镌刻,是不是量产的?” “哦!那是大陆第一商会:‘牵强附会’的标识。所谓‘牵强附会’,这是一个以文曲星君为主体的松散的结社,其分社分布在七国的国都,甚至有人调侃‘牵强附会’的分社就相当于是星殿。”将军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听到了吴星的问题,便接过话头说了起来:“这个结社最大的优势就是互通有无,内部如果接下了难度极大的纹器订单,可以跨境调集文曲星君汇集到一起来研究打造制作纹器的最佳方案,包括所需要的材料,也是可以临时借调的。而且,这个结社另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收任何金银费用,只收材料为润笔费。” 第四十三章永字传讯仪 “再一个,‘牵强附会’也分别代表了结社内四个等级的文曲星君,从低到高分别是‘牵’、‘强’、‘附’、‘会’。你那表情,是不是以‘牵’字一级的实力很差?”将军果然又把吴星脸上的细微的表情给捕捉到了,嘿嘿一笑,又说道:“我刚才是不是忘记说了?‘牵’字一级的文星,已经是三品文曲星尊了!” 咝! 这回不仅仅是吴星,就连钱南正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当之无愧的大陆第一商会啊!虽然只是一个松散的结社组织,但是入门级别就是三品文曲星尊!换言之,商会里面全都是星尊! “那‘会’一级的星尊,难道是一品?!”吴星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是的,一般也称其为‘会首’,共有一正两副共三位会首。他们三位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请得动‘附’字一级的文曲星尊,通常委托人也至少是星尊品级,要不然就得拿出一些天材地宝级别的材料来。”将军哂笑道:“所以说,蛮族在南边的‘合作者’,其势力估计也是只手遮天的。”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侦知极北之地黄金家族是否已经开始制造泰坦傀儡了。如果是的话,进展如何?如果对方确实是打算对星落大陆开战的话,我们又有多少的缓冲时间?”鲁老看到无关紧要的话越说越多,便将话题拉回正轨。 将军指了指帐内的另一把马扎,示意钱南正坐下,然后才开口道:“说说看吧,你这一次擅离职守,到底去到了北方多远的地方才拿到这么一块金红石?” 听到将军直接给自己的行为定性了,钱南正屁股还没坐上马扎便立马单膝跪下,叉手为礼,说道:“因为是一次极偶然的机会才侦知蛮族押运铁坯的路线,稍有迟疑就会痛失良机!我临行前已经向鹰主禀报过了的。” 钱南正说完,突然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脸无辜的吴星;将军与鲁老也对视了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鲁老一本正经的说道:“吴星,既然你已经听到了绝密,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把你拖出去砍了,死人才不会泄密。其二,你加入锐士,为西风国做出一点你力所能及的贡献。你自己选吧!” 吴星犹豫道:“我现在还只是星殿外舍旁听学员......” 吴星下半句还没说出来,就看到钱南正回过头来,向着自己狂打眼色,嘴上说道:“星殿外舍旁听学员怎么了?我当年加入锐士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不入品的夜不收而已。还不赶快多谢两位大人的提携?!” 将军似乎有些着恼,直接喊了一声:“来人!” 吴星正准备开口,顺坡下驴,听到身后有两个亲兵直接掀了毡门就进来了,也是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一言不合就翻脸啊!这是要拖出去砍了么? “把这些东西都清出去,都给我收好了!”将军交待了两句。所指的正是那一块金红石和那些纹器。 鲁老显然看到了吴星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也有些忍俊不禁,等到亲兵们清理完毕之后,这才开口道:“将军大人就是你的鹰主,即你的上司,你以后但凡有事,可以直接向鹰主禀报。鹰主也会视情况交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要争取完成。平日里鹰主与你也不会有过多的联系,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听懂了么?” 吴星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看到好像就没有下文了,也没给一块令牌什么的东西,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如果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总得要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吧?可是空口无凭,总得要证明我的身份吧?比如说给我一块令牌什么的?” 鲁老哭笑不得,转头对钱南正说道:“你来管一管你的养子!” 钱南正轻咳一声,说道:“锐士的首要职责是密探,而不是差役或捕快,所以隐藏身份很重要。在鹰主没有指派任务给锐士的时候,最好就是当自己仍是一个普通人。呃,也不能说是‘普通人’,比如说你还是当你的外舍旁听,又比如说我还是.......” 说到这里,钱南正终于意识到了鲁老这哪里是让他“管一管你的养子”,这分明是敲打自己,毕竟是自己擅离职守而跑去北地刺探蛮族军情。如果不是一路北上的同时将蛮族大军南下寇边的情报及时传了回来,估计这一次就会面临军法处置!毕竟他还是代着游击将军一职的。 “可是,如果没有信物、令牌,我怎么和其他锐士联系?鹰主指派任务时,我又怎么能确定居中联络的人不是什么西贝货冒名顶替的?”吴星锲而不舍。 “原本是还有一套唇典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是星君了,再加上你现在的情况.......事情就简单多了。”鲁老从怀中取出一件纹器来,抛给吴星,又说道:“这是永字传讯仪。” 吴星接住纹器来看了两眼,这是一件圆环样式的金属纹器,大小如同一只手镯;圆环上有“永字八法”解字的八个笔画,分别依序镌刻在上面,另外还有红橙黄三色的三个金属按钮,却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将圆环的上半部和下半部分别进行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旋转......”鲁老示意了一下。 吴星照做了,大约将圆环正、反向拧了小半圈之后,将它从一个圆环变成了一个“圆柱”;圆柱面的主体像一面一面屏风一般的薄片,这些如同折扇外形的薄片粗略数一下竟然有数十片之多,薄如蝉翼!每一片屏风上的正反两面都有精巧的饰纹;转动最上方的“永字八法”的八个笔画,那些“屏风”便会随之产生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旋转。 “这有点像是八音盒啊!”吴星惊叹道:“这些屏风一样的东西就好比是音筒......音筒上的一个凸点相当于是乐谱上一个音符,屏风上的一段饰纹就相当于是一个‘凸点’......” “星落大陆上制作乐器的材料,分成匏、土、革、木、石、金、丝、竹八类,八种材料据说能制作所有的乐器,就是说八音盒内包括了所有乐器的声音,包括了所有音乐的声音;而这一件纹器正是将八音与‘永字八法’的八个笔画一一对应起来......这设计简直是巧夺天工啊!” 第四十四章处理蛮族 吴星似乎已经找到了这个永字传讯仪的使用方法,八个笔画当中的每一个笔画旋转到红色按钮的位置,松开手来,八个笔画便会滴答滴答的复位,感觉像是在给这一套精密的机械装置上发条。 “然后怎么发送?”吴星眼巴巴的看向鲁老,剩下的步骤已经做不到无师自通了,又担心瞎弄会损坏精密的部件,便直接开口求助。 鲁老伸出右手食指来,凝聚了少量的星力,给出了最简单的答案。 吴星照做了,凝聚星力点在圆环上,很快就激活了那些饰纹;然后那些星力所转化成的饰纹便相继飘浮起来,在圆环上方相互缠绕缩小,形成了一个豆大的光点,随后便直接雾化消失了。 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件永字传讯仪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将永字传讯仪又放了回去。 “每一位文曲星君出品的永字传讯仪,其手法都是不尽相同;即便是同一位文曲星君,经手的每一系列的永字传讯仪都会刻意的做出细微的差别,不同系列之间的永字传讯仪无法相互传讯的。而红橙黄三色,分别代表了使用这一系列纹器的组织内的三个,唔,三个部门。永字传讯仪每一次传讯可以传送七到十三个字,主要看笔画总数,超出的部分则会对机械装置以及饰纹产生一定的损耗。如果有必要的话,持续大量的凝聚星力输入到永字传讯仪之中会造成不可逆的损毁,无法再使用。关于这个永字传讯仪,大致上就这样了。”鲁老说完转向钱南正,伸手示意了一下,又说道:“好了,你坐下回话。说说看在北地都看到了些什么。” 钱南正应了一声,坐回马扎上,开口道:“越过草原继续向北,积雪最深处几乎可以没顶。蛮族便以雪暴熊开路,由雅客牛为运输的畜力。再向北深入约百里的路程,便有蛮族四大图腾的星武过来验货。当时正好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暴,我就是趁乱才从车队当中取下那一块金红石的。然后,就回程南下了。” “你从草原往北走了约百里,仍然没有看见传说当中的冰川海峡和极北之地么?”鲁老沉吟道:“在那种环境之中,星君的性命并不比普通人贵重一些。据说,北地也是有强大的妖兽的......看来,我得亲自北上一趟了。” 将军是个很果决的人,点了点头,就让鲁老自行决定何时启程,以及挑选所需要的各类物资。 “那些蛮族怎么处理?”将军向鲁老问计。 鲁老转头看向吴星,微微一笑,问道:“你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吴星看到钱南正一个熟悉的小动作,表达了“畅所欲言”的暗示,便开口道:“昨天夜里,我在回到白马镇之前,曾经在十里亭遇到一个民团的都保副,他原来是蛮族的奴兵。他告诉我说,草原上怎样做才将一个部落的图腾消灭掉?不是杀光部落里的人,而是将部落的人并入自己的部落,不允许说他们自己的语言或传说,不允许书写他们的文字。这样一来,两三代之后,一个部落图腾便会消失。这,就是对蛮族的吞并、同化。” “还有一种同化,正如旧历前朝的千古一帝所做的那样,将别人国家、部落的图腾融入到自己的图腾之中,让外族人认识、学习白文,学会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工具,接受更加文明的社会制度,立功德碑、树牌坊、传播通俗读物;既向平民灌输道理,又结合日常活动使平民在不知不觉中达事明理,潜移默化......这种就是教化。” “我觉得这两种同化,好比星君的左右双手,一文一武,文武互济!” 将军不置可否,又说道:“说些更具体的。” 吴星又说道:“内附部落的牦牛可以驯服为耕牛,驯鹿当作驮马,至少可以减少北方数郡畜力紧张的问题;然后,将蛮族青壮征为奴兵,打散补充到各郡的游击将军麾下,并时常进行换防,既可以尽早熟悉北方的防区,也可以避免蛮族聚众滋事;而碑林区分给内附的蛮族老弱妇孺,同样打散混编,削弱其部落的概念。反正碑林都是星殿的地,星殿如果派人驱赶蛮族,反而会让蛮族更依赖官府。这样一来,有机会把这些狼驯化成我西风国的忠犬。” 将军无可无不可,又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吴星挠挠头,嘀咕道:“要不就把西风国这一段的长城缺口补上,祸水东引......嗯,这个可能不行。把军力布置到长城一线,如果蛮族借道北赵国而入侵我国北方诸郡,就任人宰割了。” 吴星毕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关于如何处置蛮族的问题对他来说太过于遥远。 “关于同化、教化,文武互济的观点,还算是可圈可点。但是一说到具体,还是受限于出身,看得不够远。”将军摆摆手,接过话头,说道:“把这些狼驯化成我西风国的忠犬?这些蛮族从马背上下来之后,扛起锄头,最终就会变成农民。而内附部落空出来的草场,又会养活更多的蛮族,然后继续南下寇边。蛮族之所以成为蛮族,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学习骑射,为了与其他部落争夺草场、水源会直接开战。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坚韧的性格,只要我们杀不光他们,即便是被我们赶到北方雪原,他们过几年舔好伤口又会回到草原来。” 吴星听了暗自点头,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是的,我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假象:他们部落的老弱妇孺正在长城豁口以北等着他们凯旋归来。那数十蛮骑去把他们接来团聚,这样他们所有人就都不用死,大团圆。”将军冷声道:“然而实际上,我最后会把入侵部落上下全筑成一座一座的京观,就留在长城豁口,再在旁边立了一块碑石:‘欢迎内附,但不要带着马刀来!’唔,也许应该按照他们的习俗,把矮于车轮高的蛮族孩童放回去草原,传递这个信息。” 第四十五章雪原车队 将军看向吴星,又说道:“你后面的那些想法,有些想当然了,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入侵!这些蛮族把我西风国的疆域当作自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为了接收所谓的货物就敢直接在我们的村镇杀人放火!我如果接受这样一个部落的内附,别的蛮族就会时常寇边,反正不行的话最后就请求内附,等到强大起来之后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掐断蛮族的这种念头和想法!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只有强大自身了,才能从容面对任何挑战。关于对蛮族态度的这一点,我与父王的怀柔政策不同......” 将军说得兴起,鲁老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将军,时候不早了,还请早点休息。我们先告退了。” “难得找一个年纪相近的听我唠叨几句......”将军嘟囔了一句,便挥手道:“好吧好吧,你们也早点休息。过两天我们启程去长城。” 鲁老等三人出了大帐,自然有亲兵负责带到为他们分配的帐篷。 吴星、钱南正分到的是两个专门为军官准备的单人行军帐篷,这两人虽然只分别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各自经历了旁人想象不到的生死考验,现在自然不会着急睡觉,便挤到一个帐篷去了。 钱南正对自己北上的惊险经历只是三言两语带过,着重还是吴星试炼的过程是否顺利以及如何会出现在将军身边。至于吴星试炼的进度,他意外的发现只要点亮自己右手的四星连环,星锤就会以普通的样式出现,这倒也免除了一番解释的口舌。星君可以掩盖自己的真实品级和实力,在某些情况之下还是能收到奇效的。至于问天存在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钱南正说漏了嘴向人吹嘘吴星是初醒之后是九星连环,那样只会更加加重了别人的猜疑,甚至很容易就会将吴星与天梯上的玉佩再次联系起来。毕竟吴星只是一个毫无后台背景的小子,即便时真的天赋异禀,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这个处置应对做得很好,没有在将军面前提及这一件事情.......”钱南正看了看吴星取出的那一块“临洮县巡检”的铜质令牌,一块点有一个豆大金点的星石,还有那一块画有吴星头像的绢布,说道:“陇西郡守赵忠国有首倡之功,是从龙之臣,在任期间将陇西郡治理得还算是井井有条。目前来看,再历一任就会升迁,调回朝廷重用。我们只能小心防备他,而不能流露出任何敌意。何况我们手头上的这些东西根本奈何不了他!” “至于星殿外舍旁听学员......”钱南正沉吟道:“如果能够有助于修炼的话,就继续待下去。如果真有人处处刁难的话,就回来吧!军部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星殿还管不到军部头上来。再说了,既然‘将军’成了你的鹰主,你至少有了一张保命的底牌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钱南正见到吴星实在是疲态尽显了,这才想起来吴星虽然没有亲历大战,却也是以马阵闯营,经过了一番恶战的。两人便相约明日一早再来商议如何应对郡守大人一事。 出了帐篷,吴星抬着看向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喃喃道:“听说极北之地有永昼和永夜,实在是难以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 暴风雪当中,一个车队在挣扎前行。 车队的前头是三只雪暴熊轮流开路,在那些几乎没顶的积雪当中用它们的巨掌硬生生挖出一条路来。三只雪暴熊背上座椅分别坐着几个蛮族,不时取出兽皮地图来确认一番前进的方向,然后通过手中柒了颜料的长矛扎在前方雪堆里留下洞眼,来提示座下雪暴熊前进的方向。 雪暴熊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尾的车队,都是由四头全身长毛的雅客牛在前所拖行的大车,一部大车接着一部大车。 车与车之间有三四人,他们上身穿着一件厚厚的皮祆,皮袄带有连衣帽,系得紧紧的。而连衣帽的边缘镶有狼灌皮或狼皮,因为这两种皮与其他毛皮不同,所以呼出的水气不会在上面凝结成冰。双手戴着宽大的连指长手套,长至袖子;在他们皮袄外面还另外罩着一件宽大的外衣,这种外衣的毛皮朝外;两层的皮衣之下是厚实的毛皮裤子;再看他们的双脚,每一个人的脚掌都是异常的“肿胀”,看那外形似乎是在鞋子之外又套了长统靴子。 雪下得很大,走不出半里路的距离,那些人的肩上、背上已是一寸厚的积雪,要用力去抖,用手去拍打,才能把雪去掉。这些人处理完自己身上的积雪之后,便会爬上车沿边上,用手中的耙子将油布上的积雪扫下车来。 这里的雪,是大朵大朵的,大的比棉花絮还大,一朵排着一朵,铺天盖地。有时落在眉毛上,就能把眼睛封住,叫人一时睁不开眼。 车队的中段,有两个相对穿着没有那么“臃肿”的人,分别安坐在两只雪暴熊背上的座椅上。座椅用多条皮带交叉紧紧缚在了雪暴熊的背上,随着雪暴熊的前行而轻微的摇晃着。 暴风雪之中的天很低很低,灰灰濛濛,像是离头顶只有数十尺高的大圆盖,压抑得似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其中一人不用遭受那长途跋涉之苦,便有了闲心,又说道:“这诗句的前半句,意思是说在广阔的旷野,天比树还低......” 似乎是老天看不过眼了,暴风雪突然变得更加的狂躁起来,从车队四周汹涌而过,像一条条白色的长龙。这是狂风夹着的雪粒,朝人的脸面猛撞过来;明明已经紧实的帽子、靴子,也被这些像弹丸一般的雪粒强行钻了进去,然后便是雪暴熊背上那人含糊不清的咒骂声传了出来一半,后半句自然是被灌进嘴里的风雪给堵了回去。 前面那一头雪暴熊背上的人回过头来吼道:“再坚持两三里路就到营地了!现在还不能停下来!一停下就会被雪活埋了!” 随着艰难的跋涉,天色是明显的迅速暗了下来,车队没走出一里路就已经入了夜!月亮似乎就挂在不远处的树顶上。 所幸是风雪之势也随着减弱了下来,从车队前段便开始接连点燃了巨大的火把,这才照亮了夜路。 “我们一大早从前一个营地出发,才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就入夜了?”雪暴熊背上的两人又聊起天来。 前面那人答道:“那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进入永夜区了。现在还算好,大约有旬日可以看得见月亮。接下来又会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看不到月亮的,只能通过火把照明。所以我们之前才准备了那么多的石脂放在大车上,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应该是到营地了!”前面那人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又说道:“极北之地树木稀缺,所以我们车队上有将一半的大车运载着的是南方购置的木炭和我们自己的石脂。” “可是,就这半年才补充一次,那些木炭和石脂恐怕是不够用的吧?”后面那人好奇道。 “到了极北之地,很多东西跟我们想象当中有很大不同。”前面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比如说,寒冬时节,这里的人并不住木屋里,而是住在冰屋里。而冰屋里是不生火的。所以,木炭和石脂其实只是用作营地里的日常照明之用途。再加上半个月有月亮,半个月没有月亮,其实,是足够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车队已经陆续开进了营地之中。而所谓的“营墙”,其实就是在木头篱笆内外浇上水再经冰冻而成的冰墙。反复浇水冰冻之下,那墙头几乎比雪暴熊还要高出一截。营墙和营门都是为了防御兽类闯入的。 “到了立春之后,冰雪化了,没那么冷了,就可以把帐篷取出来用了。”两人翻身下了雪暴熊,卸下了座椅,自然有人过来带走雪暴熊去喂食照顾。 至于那些前后赶了不过十里路的蛮族,却已经个个都是筋疲力尽了,只来得及将雅客牛卸了肩上木质的牛节头,在牛槽里堆满针茅、苔草、莎草、蒿草等高山寒漠植物的草料,便躲进那些冰屋里休息去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金红石是如何锻打成泰坦金的。”两人并肩而行,向着营地中心区域而去。 接近中心区域的时候,便能够发现这是一座“营中营”,是另一段冰墙所围成的区域。粗略估算一下,这一处内营地将近有普通村镇的大小。 走到营中营门口的时候,明显与外营松懈的守卫不同,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居然站了四个手持兵器的蛮族,就像四人雪人一般,直到有人走近了才动了起来。 “这是勒拿河下游桑加尔部落的星使,我带他进去拜见诸位图腾星尊。”领路那个递上了一块兽骨令牌,说道。 听到对方是星使,那四个蛮族也不以为意,将那巴掌大的骨兽仔细察看了一番才挥手放行,甚至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进去了不要喧哗,最好少说多看!” 进了这一道营门之后,那桑加尔部落的星使才低声问同伴:“那四个守卫拿在手里的兵器......是星兵?” 第四十六章柱厅大殿 这个问题其实至少有两层含义。一层是“星兵就如此浪费在常态之下?” 另一层含义则是问,“星使居然只能守大门?” 进了营的同伴明显比在外面拘谨了许多,只是对着那星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再说话了。 前方,已经传来了砰砰的重物反复敲打的声响,一如战场上的激昂的鼓点。 那持兽骨令牌的蛮族已经开始脱除自己厚实的皮大衣、皮裤,随手挂在旁边的一根由树杈修剪而成的木桩上。 而那个来自于勒拿河下游桑加尔部落的星使,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像是一大片树林一般的木桩;木桩约有两三人高,而且上面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帽、皮衣、皮裤,木桩下边则摆满了长靴子。这场景,显然超出了他对于神秘的泰坦金诞生地的认知。 兽骨令牌回过头来,作了个手势,示意星使照做即可,后者这才赶紧将身上的衣裤、靴子都脱了下来,轻身一纵给挂到了空闲的树杈上,身上只穿了一件汗衣、一条犊鼻裤,还有一双轻便的薄底绵鞋。等到穿得比夏天还要清凉的时候,星使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居然出了一层细汗.......是热的出了汗! 两个一身“夏装”的蛮族,穿过成林的木桩,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殿堂之前。来到这里,完全不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反而有盛夏来临的错觉。其实从木桩林开始积雪基本上就绝迹了,估计是全部化作了雪水,融入石条板铺成的冻土之中。 在两个蛮族面前的,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殿堂,甚至可以说她是一座雄壮的大柱厅,宽约有三百余尺,纵深约有百尺;厅中笔直的立有上百根数十上百尺高的石柱,仅目测最粗大的石柱顶冠上约莫可以容下三四十人站立。 如此密集的粗柱,让人仿佛进入了原始森林一般,月光穿过横梁和柱头之后光线渐次阴暗;石柱之间间隔着放有巨大的火盆,里面燃着的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油脂,光极亮,烟极少,混有淡淡的奇特香气。行进当中,甚至能够感觉到头顶柱石仿佛正在阴暗之中俯视着,在这种光线气氛之下,让渺小的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一股敬畏之情。 只是,这些火盆其实也并不是热源,仅仅是充当了照明的作用而已。 直正的热源,应该是柱厅中心区域此起彼伏的数十柄大锤! 这些大锤,是蛮族常见的星兵样式,只是在锤头上附有五颜六色的流光溢彩,如同极北之地夜空上那虚无缥缈的“天神的水云袖”。这情景其实是星锤上繁复的饰纹被全力激发之后所具化出来的,附有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砰砰砰砰的声响此时自然也是愈发的清楚了,并不像是铁匠铺里的那种金属碰撞的声音,反而有一些沉闷。 兽骨令牌和星使看到中心区域外围已经站了一些身上有四大图腾刺青的蛮族,全都是在聚精会神的静静的看着,偶尔有一两个蛮族上前一步半步便会被那些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蛮族给拦了下来,直接一把推到后面去以示警告。 新加入围观的两个蛮族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便挤了进去,那些蛮族也只能是横眉冷目瞪两眼表示不满,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近距离之下,看得自然更加清晰了。 那些星锤,其实是从手臂所点亮的星辰所形成的“星宿”为起点,由手掌蔓延到锤柄的饰纹之上,然后逐一点亮星锤各处的饰纹,最后凝聚到了锤头形成一团“天神的水云袖”......之后才是一锤子砸了下去! 而星锤如此大费周章的反复锤打的,正是金红石! 这时,便可以发现,那些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大汉身上“水雾蒸腾”的却并不是汗水,而是浓郁到难以想象的星力! 一锤子下去,金红石上便会凹下去一小块,有些五光十色的露珠状的东西便会从金红石上飞溅而出,再由锤打的基座上滚落,滴入下方一道环形的石槽内,发出咝咝的轻响,带着一缕轻烟,很快便凝固了。 等到从那环形的石槽往上看的时候,才会无意之间发现那承受千万次锤打的基座非石非金,散发着一种罕见的光泽,反而与传说当中的星石的特征极为相近。 而此时再将那些金红石彼此之间进行一个对比的话,便会发现它们总体上有一个趋势:越来越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大块铁坯被反复锻打之后变成了一块银亮色的铁皮。 在这个越来越薄过程当中,那些五光十色的露珠状的东西会不间断的从基座上滚落那石槽之中,以至于可以看见那凝固成杂色的金属块越堆越高,像是一道蔓延蜿蜒的环形山脉。 终于,在其中一个石槽内的“山脉”几乎快要蔓延出来的时候,有一块银色的铁皮被一柄流星锤巧妙的从基座上卷起,举在空中。 吼!吼!吼! 那“铁匠”兴奋的大吼大叫,另一只手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膛。 然而,这时没有人会去责怪他,反而是在场的所有人呼应着他的兴奋,捶胸顿足齐声高喊:“呼哈!呼哈!呼哈!” 接着,那“铁匠”将银色铁皮投入一个盛有浓稠墨色液体的池子里,池子上方立即升腾起一大团的薄雾来,那液体更像是沸水一般翻腾,经久不息。 其他所有的“铁匠”将手的大锤遥指向那个完工的“铁匠”,表达他们崇高的敬意,后者则右手抚胸深躬回礼。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铁匠”们继续卖力挥锤,场中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单调的“安静”之中去了。 这时,那兽骨令牌悄悄的扯了扯星使同伴的衣袖,甩了甩头,示意后者跟自己走。 兽骨令牌扯了两三下之后,那星使才恋恋不舍的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跟在前者身后,朝着那个已经敛去了星兵的“铁匠”走了过去。 那铁匠显然也看到了两人,脸上闪出一丝惊喜,然后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两人招招手,便率先向柱厅外面走去。 第四十七章铁匠星尊 兽骨令牌和星使跟在铁匠身后,在那木桩林子当中七弯八拐的走了一段距离,这才来到一处热气沸腾的巨大池子边上。铁匠直接扒掉自己的犊鼻裤,怪叫一声便跳进了池子里,激起好大一片水花,好半天也不见踪影。 那星使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兄弟,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那兽骨令牌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你觉得这么一处汤池可以淹死一位星尊么?” “咝!星尊?刚才这个铁匠,是星尊大人?!”星使下意识的摇头不信。 “那还能有假?能将星兵上的饰纹凝聚在‘刃’上,追求极限的破坏力,不正是星尊的标志之一么?”那兽骨令牌手上比划了两下,又说道:“锤头,剑刃、刀锋、箭矢......甚至听说还有星兵是绣花针的,那自然就是凝聚在针尖之上了。总之,一品星尊就是将饰纹的奥妙凝聚在刃尖那一点之上,才能创造出毁天灭地的威力来!” “别听他瞎说!他一个星使而已,还说出门道来了!”那铁匠终于从水面探出头来,对着另一个星使招手道:“小兄弟,快下来泡个澡,这池水四季常温,最是能解乏,我们打完铁之后都是必定要来泡一泡的!” 兽骨令牌哈哈一笑,抢先脱了犊鼻裤,同样怪叫一声,空中一个鱼跃,跳进了池子之中。那星使也不甘人后,脱了犊鼻裤,也是怪叫一声,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翻着滚跳了进去。 ....... “虽然七国人将我们统称为蛮族,但是其实在我们内部来区分的话,就分为南边的草原蛮,和北边的雪原蛮。南边和北边的蛮族都是由四大图腾之主:可汗所统领。而在可汗之上,便是自称为‘守陵人’的黄金家族,他们常年居住在极北之地。”铁匠不紧不慢的说着,半身仍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旁边有一个几近透明的白色酒瓶挂在池边的小勾子之上,泡在池水里,面前一个做工粗陋的木质托盘浮在水面上,上面放着一盘酱肉和一盘水煮花生,随手抓了块酱肉塞进嘴里,铁匠又说道:“相信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处营地的守卫最低也是个六品的星使。而只有当神殿内的‘铁匠’出缺了,才能由另一位星尊顺位顶上。我们这个最靠近极北之地的营地,号称是‘星尊的摇篮’,也算是由此而来。” 兽骨令牌与那星使同样坐在池子里,一左一右在那铁匠两边,各自的身边也有一个酒瓶和一个木质托盘,上面也是有肉有花生。 两人此时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拧开瓶塞喝上一口,啧啧有声,都是一脸的惬意。 “我和你们两个一样,原先也是草原蛮。也是来了营地之后才知道,雪原蛮族的修炼与我们不同,完全是以激发极限为目的。草原蛮跟雪原蛮相比,前者是牧民,后者才是勇士。”铁匠嗞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们与七国人不一样,他们有星神殿,有天梯,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完成试炼。我们的初醒,是在搏杀猛兽过程当中,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甚至是在前往极北之地朝圣的途中听到战神的召唤......” “这其实也与我们蛮族所传承的功法有很大的关系。每一次挑战极限成功,精神力、感应力都会有一个极大的提升。这就像是一条不归路,要么只有一路变强,要么就死在半路上!” 兽骨令牌感叹道:“登巴大哥,你十二年前由六品晋级五品那一战,想必也是到了极限吧?” 那个叫登巴的铁匠突然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那一对星君夫妇攻守兼备,又有守城之利,我们是靠着偷袭才得手的。后来之前所以晋级,却是因为在回程的时候猎杀了一头雪妖。” “雪妖?”星使常年生活在草原,对于雪妖这个词非常陌生。 “还是烧刀子够劲!好喝!”登巴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这才又说道:“妖兽拥有种种匪夷所思的种族天赋,那也是妖兽修炼的根基。人类,传说当中是九天之上星海的天神投胎转世而成的。所以,即便是普通人,在他们的脑子里都有天神的印记,只有激活了才能完成初醒成为文曲星君或是武曲星君。” “而雪妖的种族天赋则是可以将天神印记所蕴含的能量盗为已用,用来增加自己的修炼......”看到听得一头雾水的两个小兄弟,登巴挠挠头,尝试换一种说法:“人类独一无二的灵魂,可以视为是一类特殊的星力,就如同星锤或者星笔那样,所以可以通过星念之术将灵魂封印在玉佩中,玉佩成为新的身体,而灵魂则成为碑灵。雪妖,就是将灵魂这种特殊的星力,转化成自己能够融合的星力。” 两个小兄弟对视了一眼,星使开口问道:“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人类的灵魂对于雪妖来说,相当于是一个铠件,可以往雪妖的铠件上加载而不会出现排斥。比如说像是锁子甲上的一个环扣一样,只需要将它与其他环扣给扣在一起就行了。” “对对对!可以这样理解。”登巴连连点头,说道:“不过,雪妖还是挑人的,就是因为有些人的灵魂会跟它出现相互排斥。其实雪妖相对其他妖兽来说,算是容易猎杀的了。因为蛮族的星兵走的是到刚到烈的路子,正好是雪妖阴毒能量的克星!像他现在胸前所挂着的那一块兽骨令牌,就是由那一头雪妖的天灵盖所制成的纹器。而雪妖的天灵盖,其实就是它的兽晶,也是攫取灵魂的一个‘通道’,与星君的左右手的功用极为相似,需要贴在人类的前额来完成对灵魂的转化和吸收。” 那兽骨令牌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难怪我冥想时星力的凝聚速度提高了这么多,原来是纹器的功劳,我还一直以为只是一块单纯用于进出营地的令牌而已。” “可是,蛮族也有文曲星君么?”那一个星使半信半疑的问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乌米亚克 “当然有啊!”铁匠剥了两颗水煮花生,把花生仁抛进嘴里,这才继续说道:“前往极北之地的圣地去朝圣的蛮族当中,大多数是武曲星君,其实就是为了求得黄金家族在星锤或星兵上运用‘星附’之术。不然你以为那么多蛮族的星锤、星兵上的饰纹是怎么来的?但是,除了黄金家族之处,蛮族确实没有其他的文曲星君了。那是因为圣地当中有一套文曲星君的功法,黄金家族之外的人不能登上极北之地,自然也就无法修炼成为文曲星君了。” “黄金家族,就是蛮族当中的天才家族。你们知道么?我最初入营的时候,亲眼见过:同样是三品星尊,同样品质、大小相仿的两块金红石,黄金家族的成员只需要一天便可以锻打成泰坦金,我们营地的星尊则需要旬日甚至半个多月的时间!唉,这就是差距啊!这种天赋也是其他人可遇不可求的。” 铁匠一通的感叹,不由得又多喝了几口烧刀子,眼神之中明显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大着舌头说道:“现在你们还不能体会那种境界......人死后啊,灵魂会出窍,飘散成星力回归星海,那可是九色的喔!......只有晋级星尊之后,才可以分辨出这种九色的星力......” “黄金家族,不是被禁止登上星落大陆的么?”星使奇道。 “我没有说黄金家族的人登上星落大陆了啊......我刚才所说的那一位,是在冰洋上一座漂浮的冰山上完成演示的,专门向我们那些新晋的星尊演示如何锻打金红石的......啧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做我儿子还差不多,但是人家已经晋级为星尊了啊!”铁匠摇头晃脑的感叹道。 “登巴大哥,少喝一点酒吧?明天你还要带我们运送贡品去冰川海峡啊!”兽骨令牌苦笑一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们两个小子去不去冰川海峡倒是无所谓,但是耽误了黄金家族的事情就要惹上**烦了。” “贡品?呵呵!都是一些四五岁的童男童女,能安然无恙漂过去对面极北之地的,十不存一吧?”铁匠看来真是喝多了,这种在背后非议黄金家族的话如果给别人听到了,估计直接驱逐出蛮族的领地都算是轻罚了。黄金家族在蛮族的心目当中,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也就是星尊见多识广,实力超绝,对黄金家族的敬畏之心或许才因此淡了一些。 兽骨令牌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星使,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池边睡着了,嘴里流着口水,打起呼噜来。这种姿态,也算是某种表态了,至少暂时可以放心下来。一位星尊,毕竟也不是两个星使可以随便得罪的。 兽骨令牌走到池边,升起一道精巧的小水闸,将三人所在的这个池子的热水放出去了小半,这样一来,还是温暖如春,却不会发生从水里和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惨剧了。 ....... “登巴大哥,这是血迹么?覆盖了这么大一片雪地,难道是有妖兽?”星使指了指前言雪地里的异象,不无担心的问道。 “兄弟,你得先把眼睛前面的这一块鹿角揭开了,再来看看是什么颜色。”兽骨令牌揭开了自己眼前的那一块扁平的鹿角,示意了一下。那一块鹿角有一道弧度正好附在双眼、脸颊上,在中间则划开了一条极薄的缝隙,是方便光线进入的。 星使照做了,揭开眼罩来看了两眼,惊叹道:“原来是蓝绿色的!看来我还是不习惯这眼罩。” “这其实是一种极细小的的生物,我听前辈们称之为‘冰雪藻’。有阳光时,它们变成绿色,也有红色的;黑暗时,又会变成蓝绿色。”登巴早已经揭开了自己的鹿角眼罩,回头看了看座下雪暴熊后面拖着的帐篷一样的大雪橇,然后说道:“先歇歇吧,看看后面的小家伙们怎么样了。总之不能在我们手上出问题。” 于是,三只雪暴熊便停了下来。登巴三人分别在大雪橇上的帐篷里检视了一番,发现那些四五岁的小孩们裹着厚毛毯睡得正香,估计是真把现在当作月夜,把来回摇晃摆动的雪橇当作了摇篮。 三只雪暴熊首尾相接形成了一堵挡风墙,雪橇停在“墙”内侧,三人便在雪地挖了一个大坑,躲进里面,点燃了火盆,取暖兼进食。 “营地距离冰川海峡其实只有二十里路上下,我们现在算是走了半程了。妖兽的领地意识极强。因此,附近就算原本是有妖兽的,感应到营地里几十位星尊,打又打不过,最后也只得自己搬家了。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妖兽。”登巴一边烤着牛肉脯,一边说道:“还有这鹿角眼罩,其实主要是用于极北之地的永昼时期,那时的光线会特别刺眼。有一些不信邪的星使,即便是在营地之外,嫌麻烦便不戴这鹿角眼罩。刚开始有些不舒服,过三两天就没事了。结果反复几次之后,就失明了。” 咝! 虽然登巴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星使和兽骨令牌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皎洁月亮,这才忍住了没把鹿角眼罩盖回去。 “极北之地,就在冰川海峡的另一头,看着像是另一片雪原大陆,一眼望不到头。”登巴烤好了牛肉脯,分给了两个小兄弟,一边啃着,一边说道:“不过,在极北之地与星落大陆之间的海峡,常年有漂浮而过的冰山,据说每一年都有好几万座!一般的冰山,长宽近千尺,高百尺。而特别巨大的冰山,甚至长宽可达十里,高达千尺!那些,就是我们的‘贡品’所需要面对的最大危机。雪暴熊虽然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在冰水之中游出上百里的距离,可是并不包括带着一艘载有七八个小孩的‘乌米亚克’,穿行在这些漂浮的冰山之间。” 星使好奇的问道:“那种‘乌米亚克’,真的只需要在我们这雪橇外面蒙上几张海豹皮或海象皮就可以了么?” 登巴哈哈一笑,说道:“当然是的。像雪暴熊这样体型的巨兽,可以趴在两艘‘乌米亚克’上自己划水,比它自己游水可快多了。但是历任的可汗认为那样会显得对黄金家族的轻视,所以必须由雪暴熊凫水将贡品和学童们送过去。” 三人又闲聊了两句,便再次启程前往冰川海峡。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码头,雪暴熊所拖行的每一架雪橇将会在那里通过蛮族独特的手法、简易的工序转变成一艘乌米亚克船,一种轻便却可以承载近两千斤重量的平底船。而且这种乌米亚克船因为木料用的少,多兽皮,故而极轻便。当然了,除了那总共二十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在每一艘乌米亚克船上还会分别放置十块左右由金红石“锻打”而得的泰坦金。至于最后能够到达对面极北之地的数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雪暴熊虽然堪称善泳,却毕竟不是海妖,绕行冰山之间将消耗它极大的体力,如果眼见可能无法完成返程的话,它就会将乌米亚克船推向极北之地然后独自返程。 这其实也是受制于蛮族的祖训,外人不得登上极北之地,那是蛮族先祖安息之地,除了守陵人的黄金家族之外,擅入者死! 接下来的行程就有些乏善可陈了,登巴等三人一行到达那一座真的简陋的小码头的时候,海面上甚至还起了大雾。这也为接下来的“航行”蒙上了阴影。因为冰山毕竟不同于兴风作浪的海妖,冰山在海面上是悄然无声的漂浮的,除非偶尔碰到小块的浮冰发出声响之外,否则在雾气之中想要避开冰山,还是很看运气的。 登巴唤醒了那些小孩之后,便由星使与兽骨令牌两人为雪橇升级。果然一如登巴之前所说的那样,三艘乌米亚克船完工之后,真的是由三只雪暴熊轮流上去踩了踩,当作是测试其结实程度的简单方法。 叮嘱了几句见到黄金家族的人应该注意的礼节之后,那些四五岁的小孩与那些泰坦金便在三位武曲星君的帮助之下完成了登船,由三位星群目送雪暴熊咬着牵引皮绳向那茫茫的极北之地凫水摆渡而去。 “这么小的孩子便离家千万里前来圣地求学,也真是不容易啊!”星使感叹了一句。 兽骨令牌接过话头说道:“这些孩子其实都是来自北方诸国,蛮族当中认字的贵族都少见,更别说其的蛮族甚至是那些卑贱的奴隶了。不过,等他们长大了,晋级为星君之后,自然就会忘记了他们的出身。追求力量的极致,才是所有星君的终极目标。” 登巴呵呵一笑,说道:“是啊,如果能有机会‘长大’的话......之所以要从四五岁的小孩开始,就是为了尽早发掘出适合初醒文曲星君的学员。至于其他的学员,在完成武曲星君的初醒之后便会由极北之地出发,开始真正的试炼,重新回到星落大陆。那些回到雪原的少年,才是雪原蛮族强大的根基。而那些留在极北之地的文曲星君,则是黄金家族统治蛮族的基石。” “所以雪原蛮族的修炼就是一直挑战极限,这是从小就灌输的观念,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星使赞叹道。 一座抬头几乎都看不到顶的冰山从冰洋上悄无声息的漂过,从那大雾之中露出半个巨大的身形,又隐入大雾之中,不知所终。 “要抓紧时间了,他们应该快到海峡的中段了。”登巴屏气凝神的倾听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第四十九章冰山登陆 那兽骨令牌便转头看来一头雾水的星使,说道:“你我毕竟是儿时的玩伴,容貌上发生一些变化也实属正常。你在雪原修炼过程当中偶遇了我们部落押运矿石北上,渴望一同北上去营地见识一番,这种顺水推舟、举手之劳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拒绝你。” “因为你的星兵与我那兄弟确实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一把霸王枪。而星兵并不如星锤、星笔那般容量辨识品级,功法相近的星兵在外形上往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同一位星君的星兵在修炼过程当中又会因为感悟而有细微或者明显的外形改变。星兵虽然出自大锤,却是由大锤、小锤共同打造晋级的。星君一旦晋级星使拥有了星兵,就将会面对一个两难的抉择,是继续提升星铠,还是专注提升星兵?这就好比是一个自相矛盾的问题。” 那兽骨令牌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终于停了下来,星使便直接调侃道:“昨晚没有喝多吧?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那兽骨令牌拍了拍腰间的那一块兽骨,又说道:“这一块兽骨,根本不是来自于雪妖。也根本不是我所说的那样,冥想时星力的凝聚速度能够得到提高,它只是一块单纯用于进出营地的令牌而已。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你,兽骨纹器的主人如果不凝聚星力激活纹器,外人是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纹器还是普通的兽骨。所以,那些话,只是登巴大哥和我用来诈你的。” 看到星使脸色越来越难看,兽骨令牌又继续说道:“永字传讯仪是七国星君常用的纹器,想必你是不会带在身上的,那样一来太过于明显。然而亲眼见证了雪原蛮的两个营地,你怎么也应该偷偷记录了一些什么吧?甚至以防万一你还会找机会提前将信息送出去......你说,我等下会不会从你的身上搜出有这样内容的东西来?你的皮衣、皮裤、手套、皮靴,统统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难道是发束?在发辫末尾加一个木质的发束不正是勒拿河下游桑加尔部落的习俗么?” 登巴接过话头,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押送贡品的事情需要劳烦一位星尊么?那是因为按照习俗,在进贡时是需要同时献上生祭的。只是,后来我们发现总是有七国的密探千辛万苦的来到我们身边,希望了解蛮族在北面的情况。于是,就有人建议将用于生祭的蛮族,由这些密探来替换好了。所以,我出现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完成生祭。” 星使脸上全是惊骇的表情,伸出手来颤颤巍巍的指向冰洋的方向。兽骨令牌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紧盯着星使,以防他装疯卖傻却突然暴起发难。有星尊在此,生祭是肯定跑不了的,只是如果多费了力气把人再抓回来,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登巴自然是无所谓的,转头过去看向冰洋方向.......然后是一脸的诧异。 月色之中,一座冰山,两座冰山,三座冰山,数之不尽、大大小小的冰山相继从大雾当中涌现出来,不时还相互碰撞、挤压着,像是一股被恐慌裹挟的人流,轰隆隆的向着码头方向而来! 在这一股无法抗拒的浪潮当中,之前负责摆渡的三只雪暴熊耸动着身子,狗刨式四爪并用,以完全不逊色于鲲之类海妖的速度正在往回冲刺,那三艘乌米亚克在浪潮之中颠簸着,那些四五岁的小孩如果不是双脚全都通过皮筋绑定在了雪橇的支架上,恐怕早就已经一个不剩的全掉进冰洋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全部已经吓傻了。 到底还是将“贡品”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要重,那三只雪暴熊咬着船舷,一个接一个的甩头,将各自的乌米亚克抡到了码头上的雪地里,它们自己这才跟着奋力四爪并用爬了上岸。 星使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也不再迟疑,直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只是没跑出两步,就一头栽在雪地里,不再动弹了。 登巴敛去了流星锤,左右两手分别抓着一艘乌米亚克,几乎是在积雪之上踩着雪狂奔了而去。 那兽骨令牌跟在后面,直接将乌米亚克扛在背上,自己却从半人高的积雪当中硬挤出一条“路”来!像是一艘在雪地是“乘风破浪”的乌米亚克。 那三只雪暴熊此时的速度甚至还不如那两个蛮族,只是跌跌撞撞的向前冲,一心只想在那些成排的冰山撞到岸边时能尽量多跑远一点距离! 轰! 一阵地动山摇! 这种地龙翻身一般的猛烈震动一直持续着。以为已经跑出了一段足够安全距离的登巴和兽骨令牌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排在前面的冰山直接冲了上岸,无数的冰雪洪流从山顶倾泻而下,像高山上声势浩大的雪崩一般,滚滚而来!耳边仿佛一时之间也只剩下轰隆隆的声响,眼前全是快逾奔马的冰雪块,大大小小的,各种样式尺寸,铺天盖地! 时间也许是过去了一刻钟,也许是过去了半个时辰。等到几块磨盘大小的冰块缓缓滚到登巴和兽骨令牌脚边停下来的时候,这一场估计是史无前例的“登陆”才算是结束了。 漫天飞扬的雪花一时半会儿看来还不会安静下来,但是很多东西已经能够看出来了。 那三只雪暴熊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它们的命运,被埋在了足有百多尺高的冰雪之下。 那些疯狂的冰雪一路向前,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在冰川海峡这一侧的冻土之上形成了一道不太平整的大斜坡,从岸边向大陆方向延伸了数百尺的距离。 然而,让登巴与兽骨令牌甚至那三艘乌米亚克之上那些四五岁小孩们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的事情是,在那大斜坡的中段,有两个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万马奔腾一般的雪崩狂潮,在那两人所在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分了个岔,从而导致了整一道大斜坡的末端反而像是一条蛇信一般,分出了两条岔路来。 那两个人,一个是清新脱俗、身着白衣的少女,另一个则是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同样被埋在百多尺高的冰雪之下的星使。 第五十章一马平川 白衣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星使身后,左手捏着剑指,整个人就像滔天巨浪当中屹立不倒的一块礁石。而从冰雪“绕道而行”的形状来看,白衣少女是凝聚成了一个小型的苍穹结界,将她自己与星使都护在了一个圆顶的“冰屋”里面。 一念之间,冰川雪崩易道而行! 啵! 一阵爆竹炸开的声音响起。 苍穹结界自行破开来,周围的冰雪喷射上了空中,又制造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白衣少女便不紧不慢的从冰雪之中走了出来,停在登马和兽骨令牌等人面前,冷冰冰的问道:“既然这个人是生祭,你们怎么可以把他丢在那里?” 白衣少女的声音很悦耳动听,与雪原蛮族传说当中海洋里会歌唱的美人鱼妖的描述相当吻合。 不过,白衣少女所说的话却让两个蛮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两个蛮族之所以想对那个星使反复盘问,就是想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将蛮族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信息传递出去。而且,换了其他的星尊或蛮族多半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并不是急于将献祭完成。 但是,这个白衣少女并不是从天而降的,而是随着连绵不绝的冰山而出现的!极有可能就是从极北之地踏冰而来!极北之地,有黄金家族! 丢失生祭,是对黄金家族之大不敬! “这人是七国的细作,以敌人献祭,是我们对黄金家族最高的敬意!”登巴毕竟见多识广,很快便回过神来,点明了重点之后,指了指身后那些四五岁的小孩,又说道:“他们是前往极北之地的小学员,我们也不敢轻易放弃。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只能优先将学员们救出来。请神使恕罪!” 而些时那些四五岁的小孩们已经回过神来了,记起登巴之前的叮嘱,也不去管他们现在究竟是在星落大陆还是在极北之地,接连起身向那白衣少女躬身问好。 四五岁小孩脆脆的童音总算让白衣少女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个别两个笨手笨脚的小男孩忘记了自己的双脚还被皮筋绑在雪橇的木板上,一起身就向那白衣少女拜了个大年,直接栽进了旁边的积雪当中, 那兽骨令牌此时也回过神来了,非常应景的打趣道:“还是你们几个小子懂事,给这位神使姐姐拜了个晚年。” 白衣少女听他说得形象,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瞬间春暖花开,让人忘记了此时的冰天雪地。 登巴和兽骨令牌也跟着笑了起来,二十来个小孩虽然不知道几个大人因何发笑,也欢笑起来。 “出尘,我们脚下可是星落大陆么?”一把苍老的嗓音飘了过来。 那白衣少女回过身去,向着大斜坡的方向躬身道:“师父!我们脚下正是星落大陆。我遇到了护送贡品的两位族人......还有一个生祭准备献给师父!” 也不知道白衣少女刚才在那个小型的苍穹结界里对那星使做了什么手脚,此时只见她左手五指如同操控一只扯线傀儡一般动了好几下;与此同时,星使十分诡异的从那“分岔口”爬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转身向着斜坡坡顶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兽骨令牌显然是知道登巴刚才顺手给了星使一“锤”的,既然不动手而是动了“锤”,想必就是下了死手的。这两人之所以刚才一直强调“生祭”,就暗自存了推卸罪责的心意在其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轻轻摇头,表示不解。 白衣少女自然不会去管身后两人的“眉来眼去”,只是再次捏着剑指纵横交错的画了十数道,于指尖处凝聚了一个雪花一般的碑文。 “冰!” 白衣少女一声轻喝,将碑文印在身边星使的前额之上。只见那星使脸上、身上各处迅速起了一层薄霜,整个身子便完全僵硬了起来,仿如一座冰雕! 此时,从那大斜坡上出现的是几个比雪暴熊体型还要大几分的银色“铁人”。 这种“铁人”,大致像是一个身穿全铠的将军,身上甲片全是“山文甲”!山文甲是指甲片形状如“山”字。札法十分独特,为“错札法”,即通过甲片与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甲。如果甲片制造精巧划一的话,制成全甲甚至不需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当年一品武星尊秦啸天所着的星铠,正是一套“山文甲”! 除了山文甲之外,“铁人”全身上下的饰纹精致细腻到了每一片甲片之上! 而且,这些理应直接陷入冰雪之中的“铁人”,看起来却是十分的轻盈,走在斜坡的积雪当中,其实与常人步行在雪地里并没有太大区别,也就是踩出了一个没过脚掌的脚印而已。 “泰坦!想不到泰坦傀儡是真实存在的!”登巴喃喃道,显然认出了这几个铁人的来历。 “泰坦?泰坦金?这两者......”兽骨令牌正想详细询问一下,那白衣少女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警告的眼神直接将他后面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那几个先行的泰坦傀儡已经走到了大斜坡底下,并没有停留,直接四下散开,走到了百尺开外的地方才站定了,看来是充当最外围的警戒。 接着下来,才是另外八个泰坦傀儡抬着一张主要以兽骨为骨架的步辇从大斜坡顶上走了下来。 步辇上铺着几层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皮毛垫子,垫子上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妪,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实在是看不出具体年岁有几何。 那一张步辇经过跪在那里的星使的时候,后者突然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恭迎圣驾!” 步辇上的老妪睁开睛来看了一眼,乐呵呵的说道:“不错!出尘的星念之术又有精进,花了心思了。” 登巴与兽骨令牌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星使此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这个白衣少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星念之术将星使的灵魂拘在了肉体之中。往后,估计这一位老妪每一次经过此处,都会听到一声“恭迎圣驾”! “小子,你过来!”老妪对登巴招了招手,后者连忙大步走了上前,远远的就在那步辇前方站定躬身行礼问好。 借着低头的机会,登巴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前方的步辇,这才发现这个兽骨架一般的东西竟然有着座椅的外形,原本极有可能就是一尊王座!所看到的上面的每一种兽骨居然都不是来自同一种妖兽。甚至连兽骨上的饰纹也透露着一丝丝诡异。 老妪转身指了指大斜坡的上面,又说道:“小子,你帮我上去看一眼......看看上面是不是已经一马平川了。” 登巴应了一声,从那大斜坡走了上去。当中有意无意的比较了一番自己的脚印与那泰坦傀儡的脚印,竟然发现两者之间的深度几乎相差无几!换言之,这样一个巨大的泰坦傀儡,大约也就两百多斤的重量,远远低于自己的预测! 登上雪坡顶的时候,登巴才知道为什么刚才三只雪暴熊亡命逃了回来。 月色之下,一道由数之不尽的大小冰山所组成的“大坝”从大雾之中探出半截身子来,越过冰洋,连接到了岸边。而在这一道“大坝”的拦截之下,后续漂过来的冰山也变成了“大坝”的一部分。 “这看起来就像一道山脉,跟‘一马平川’关系不太大啊......”登巴嘀咕了一句,迈开大步在冰山之间快速穿行着,突然被大雾之中闪现的阵阵火光所吸引住了,好奇之下便寻着那些光亮的方向而去。 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冰山之巅,巴登脸上只剩下呆滞的表情。 在下方几座冰山靠近冰洋的外侧,有几个泰坦傀儡正在忙着,左手捏着剑指纵横交错的画了十几下,一道白炽的烈焰所形成的碑文便浮现在指尖;那几个泰坦傀儡不紧不慢的将那团烈焰印在其中一座即将靠上“大坝”的冰山一侧。随即,漂过来的冰山的那一侧便出现了大面积的融化!雪水像瀑布一般向下宣泄! 紧接着,这一座冰山便靠上了“大坝”,冰雪融化的那一面很快便和“大坝”亲密无间的融为一体! 这当中,那几个泰坦傀儡会具体根据靠过来的冰山的体型、位置、速度等等作出应对,力争将每一座冰山都尽可能的与“大坝”紧密融合。有时候甚至需要两到三个泰坦傀儡去处理一座上百尺高的大冰山! 这些飘荡在冰洋之上的大雾,持久不散,其实正是来自于这些靠过来的冰山不断的被那白炽烈焰融化所产生的! “就算这只是‘星释’之术.......”登巴喃喃自语道:“可是如果真的是从极北之地为起始,那么创造这样一道‘大坝’,恐怕至少得有上万座大大小小的冰山加入了其中啊!” “最新的计数是一万四千三百。我们一般只计算到百,再具体一些的计数却是时常在变的,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有多少座或大或小的冰山又会靠上来。”一把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弟子出尘 登巴转头一看,正是一个银色的泰坦傀儡,正好背对着自己。 近距离之下,登巴这才发现,每一个泰坦傀儡的大小尺寸似乎并不完全相同。像眼前这一具泰坦傀儡就只有大概两人高而已。 此时,那泰坦傀儡后背的甲片突然像花儿一般绽放开来,悬浮在泰坦傀儡主体之外。紧接着,从泰坦傀儡主体上解体的山字甲片越来越多,逐渐露出了泰坦傀儡的主体来。 那主体像是一个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傀儡的架构,由上百件大小纹器所组成一个人形的“骨骼”。而在“骨骼”中间,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踩在一个扁平木箱子上面;扁平木箱子架在骨骼的下段,形成了一个平台一般的落脚处。 然后,便是这些上百件纹器开始解体,在那些山字甲片内圈,又形成了一片悬浮的组件。无论是山文甲片还是纹器,此时彼此之间全都是由发丝细的“线”连起来的。这些“线”,其实就是星力所具化出来的。 这时,那个青年已经从扁平木箱子上轻巧的跳了下来,人在半空就随手将那木箱子抄在手中;落地之后又将木箱子打开来,再左手捏下剑指,屏气凝神之下,那些山文甲片、纹器全部井然有序的进入到木箱子里面,然后断开了与星力之间的连接;木箱子里归整得极为清晰,甲片成行成列,纹器错落有致。木箱子盖上,一把小巧的纹器充当了锁头。 这么一个半身长短的本箱子,居然就将刚才那一具泰坦傀儡“收”了进去! 青年从身上取出一大块布将木箱子裹好了背在背上,这才转过头看向登巴,问道:“老祖宗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登巴还沉浸在刚才亲眼所见的震撼之中。虽然泰坦傀儡解体的过程非常繁复,但是实际上完成的时间或许也就是常人打了一个哈欠的长短而已。但是登巴看得非常清楚,甚至连那些山文甲片上的饰纹也能看得见! 青年看到登巴“充耳不闻”,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又问了一次。 “哦!”登巴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是让我上来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一马平川了。” “诶!老祖宗就是爱较真!每年最冷的两个月都要进行这种‘登陆’的尝试,就算最后不成功,也可以当作是对我们的一次试炼。”青年虽然口中是在抱怨着,但是神情却明显是自傲的,说道:“这几年来冰山一年比一年多,终于让我们成功‘登陆’了一次!” “可不是么?如果你们随便挑选一座冰山,随时都可以渡过冰川海峡啊!”登巴附和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样的话,我们怎么面对七国的星君?又如何统一星落大陆呢?”青年人哈哈一笑,指了指星落大陆的方向,对登巴说道:“走!我们赶紧往回赶,别让老祖宗等太久了!” 登巴转身与那青年并肩而行,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仍在释放“星释”之术进行化冰的泰坦傀儡,不无担心的问道:“这里,就不管了么?还有,那他们怎么办?万一有巨大的冰山撞击过来,这一道大陆桥不就毁了么?” “他们不耗尽最后一点精神力是不会解甲的。”青年无所谓道:“再说了,我们泰坦门徒过的不是这一道连接极北之地与星落大陆的桥,而心里的那一道‘桥’!” 登巴与那青年回到大斜坡的时候,那老妪已经裹着一张兽皮在那兽骨王座上睡着了。 “师父亲自坐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累了,现在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白衣少女不满的看了登巴一眼,又说道:“让你上去看一眼,你难道是跑到极北之地去了么?你真当自己是一匹马么?还来个‘一马平川’!” 附近几个已经解甲了的青年男女显然地位不如这一位白衣少女,不方便言语的时候,只好背过身偷笑两声。 登巴堂堂三品星尊,哭笑不得,他在这些泰坦门徒当中,俨然已经成为了地位最为低下的一位了。就连那个兽骨令牌,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那小兄弟回去营地报信了。”其中一个泰坦门徒善意的说了一句:“好让你们可汗尽快安排好祭天仪式,祷告先祖在天之灵,我们终于实行当年的承诺:当极北之地与星落大陆之间的冰川海峡再次成为一马平川的时候,我们重新踏上了这一片久违了的大陆。” 就在这时,那一位被泰坦门徒尊为老祖宗的老妪突然梦呓了起来。 “去替我把玉髓找来......我虽然大限将至......但是,我要看着蛮族大军南下......南!......下!” 那一位名为出尘的白衣少女恭恭敬敬的跪拜行礼,轻声答道:“弟子必定不负老师所望!” ...... 三月的白马镇,已经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新春的喜庆色彩和气氛并没有完全消散。 商队络绎不绝的从陇西郡过境,或向北进入草原,或南下进入七国。镖局的车队夹杂在其中,人数虽少,却多是星君,押送的也是价值不可估量的一些红货。 这些走南闯北的人聚集在饭馆酒楼或茶水铺子当中议论得最多的还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次蛮族的寇边。 “诶!可真够狠的啊!一个大部落,老弱妇孺加上蛮骑,差不多三万人口,一声令下,全给杀了!连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星君也不能幸免!” “是啊,还特意从北方各郡抽调了数千民团保丁北上,就在长城豁口对那些蛮族执行了处决。啧啧!那可是血流成河啊,听说一大片草地都成了泥泞。” “也不是全都杀了,按照蛮族的规矩,将那些把不高于车轮的蛮族孩童放回去草原,向各个部落传递这个信息。” “什么信息?” “在长城豁口用那些尸体筑了好几座京观。我就好奇,你们说那些蛮族下次还敢南下的话,是走哪一个豁口呢?进入我西风国最直接的就那两个豁口,要不就从京观边上绕过去,要不就远远避开从另一个豁口南下。” “不过啊,这些事情也不好说。那些蛮族南下寇边的时候如果变本加厉的话,最终受苦遭罪的还不是平民百姓嘛!” “那数千的民团保丁已经成了新军,由两个游击将军率领,再加上那上万匹的北地马,北方诸郡之间的联防救援效率将会提高许多。” “嘿嘿!其实没有那么多北地马啦!我跟你们说啊,这次缴获当中,有差不多一半北地马卖给了南楚国,换了好多粮食回来。加上那个部落的牛啊,鹿啊,羊啊,全给家中贫困的平民分了下去,那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什么?南边缺战马啊!这是谁想出来的馊点子?” “这个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我西风国国君下了狠心,在长城以南的草原全种上了毒草,要让那些北地马断了口粮。这一次蛮族寇边,有半数的北地马中毒太深,已经不再适合充当战马了,便干脆全卖了给南楚国。那些南楚人兴高采烈的从巴郡、蜀郡将北地马接了回去,结果发现马儿跑不了十里路就会拉稀,最后连耕马也当不了,哈哈!” “这下真解气了!让南楚人搞什么铜银流毒来祸害我们!遭报应了吧!” “新增的这两营游击,全是轻骑兵,又都是见过血的保丁青壮,补足了兵甲,几场仗下来如果多出几个星君大人的话,我们北疆也会安稳一些了。”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