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龙城武罗》 第一章东昳永逝 你还在等吗?没人回答,风雪中墨发狂舞。 东昳古国,大治三万余年,她是一个辉煌的时代,但再宏伟的巨著都会有终章。万世的繁华落尽,铁与血的战争又开始了。 大历四十九年,东昳皇帝————崩,天下缟素,烈焰拥着皇帝的棺椁,远行。 清平初年,古雾大森林巨变,北地驻军全军覆灭,武罗看到了那一切,宏伟的战旗飘扬在他的头顶,曾经的他们无声的驰骋于天地,烈焰焚烬而灭,犹如红龙横亘天地,但此刻再也不是当年了,红龙早已不在,号角声是孤独。 又是一个黑夜,又是无边的寂静,又是孤独一人,往日回忆涌现,红甲附身,狰狞的白银面具,一白柄黑刃,一黑柄白刃,双刃別于腰际,白炎飘扬万骑齐动,但世间不会再有红龙,帝国剑锋已折。他是一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他孤单,他强大,他千万人而往矣。 雪缓缓落下,停在武罗的双肩,积了一层,他拄剑而立,遥望远方,风雪在他眼前。 万里之外的墨门,九重阁上,白夜————墨门的宗主,他的目光凝望北方,眼神温和,幽幽叹息传来。 北地,冰封万里,万年不停的风雪,没有人来这,除了红龙,白雪纷纷落下,巨大的“黑龙”横亘天地,漫天的大雪遮不住他那庞大的身躯,他绵延万里,或者直至尽头,那是龙城,东昳的不朽,武罗就这样孤独一人守着,雪一直下,不停。 庞大的光柱冲天而起,狂风散退风雪,黑色的骏马吐息着碎冰,他们数以万计,全身披着重甲,奔袭如狂风,如同墨水倾注在白纸上,他们破开风雪,冷血而又整齐的向龙城冲来,势要踏平前方的一切阻碍,铁甲相撞的声音,由远及近,密集如雨,铁骑冲锋犹如黑色的潮水,一往无前的锋芒无人可挡。武罗看着远方,眸若星空,眼中的忧伤又深了,没人知道他在为何忧伤。 黑色铁骑不断突进,铁甲的碰撞声越来越密集,回忆如潮水涌来。 很多年前,我看见了世间最美的风景,我想留住她,我驻足了很久,看了很久,但最终我还是失去了她。 武罗回过头,眼泪盈满眼眶,他仰着头,不落泪,眼眸微动,泪千行。他还没有等到那个女孩啊! 泪浸入眼里,他看着黑骑,眼神冰冷,身上沉睡的红甲苏醒了,每一片“鱼鳞”都泛着寒光,猩红的披风在风中发出低吼,腰间双刃,一白柄黑刃,一黑柄白刃,双膝微曲,仿若冲云,很快,身形旋转,双刃展开,血液飞撒,狮子冲进了羊群,没人可以挡住他的剑锋。黑骑依旧继续冲锋,朵朵血花盛开,武罗看着眼前,想着以前,他珍惜着,他回忆着,他不舍,他无奈,他的红甲破开,双刃碎裂,脚下是血海,眼前是尸山,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却仍记得她。 墨门,英灵殿,白蜡燃烧着,发出幽幽的光亮,空寂的大殿内白夜看着眼前的那无数的灵位,怀念过往的岁月,很多人都死了,他还活着,“你们说神会死吗?”,没人回答,没人敢答,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中,白夜缓缓走出大殿,“我也该去了”话落,身形便消失了,风吹进殿中,熄了烛火。 弓成满月,箭在弦上,时间静止,穿着白袍的女子松开素手,在她松开手的那一刻,箭已在万里之外,箭透过红甲,穿过了武罗的心脏,没人知道这箭从哪射来,好像这箭就长在那。 武罗再也不能去想她了,武罗再也等不到那个女孩了,他将巨剑插在地上,斜靠在剑背上,墨发披撒,看着远方的夕阳,眼中星河暗淡,缓缓闭上,好像睡着了,雪停了,融了,夕阳如血,北地不再下雪,今天它把所有的雪下尽了。 国师的预言出现了,北地的要塞龙城被毁,曾经的荣耀不在了,万年的繁华落尽了。那一天,帝国所有人都看见北方那耀眼的白炎战旗于天地间飘扬,战旗很绵长,犹如白色丝带,它曾经每天都于黑夜的龙城上飘扬,它带给东昳永恒的光辉与荣耀,它的主人是红龙的主人,而今它的主人不在了。白炎于天地间飞舞,仿佛一曲挽歌,它在给归去者送行,这是东昳最后一次国殇了,世间再无东昳,再无红龙,无人还记得她。 黑色的裙摆飘动着,赤着的玉足轻轻贴在血海上,三千青丝轻摇,红唇轻启,“值得吗?”,泪落,风过,亮着晶莹的光向着远方飘去,残阳如血,没入山巅。 第二章初 “要等多久”有人问。 “很久,很久,久到也许你忘了”有人答。 东昳有史初年,天都旌旗蔽空,红流绵延数里,凯旋的歌声震天,有人欢喜,有人悲伤,帝都的人欢呼着。 东昳的大将,帝国最高封号——武罗,她穿着鲜艳的红甲,赤红的披风飘着,站在帝国的最高处,看着下方的欢呼的百姓,一脸的平静,“脸上的表情真是单调”,浓浓的酒味,一个醉鬼出现在武罗的旁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说着模糊的话,武罗回过头,看着那站在檐角,摇摇晃晃却就是不掉下去的酒鬼。 “你呢,你就不打算去认真地清醒一次”武罗的眼睛看着酒鬼的双眼,酒鬼的眼睛应该很浑浊,但他的眼睛很明亮,比很多人都要清醒,但他却是真的醉了。 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酒鬼还是掉下去了,但躺在地上的他依旧在喝,他的酒壶好像无尽。 “哎,女孩子,以后要多笑啊”酒鬼以一副长辈的语气跟武罗说话,“我好像找到他了”酒鬼接着说。 武罗对他前面的话毫不在意,但当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脸上多了一份震惊,“你要出去?”武罗问道。 “对,要出次远门,可能就不回来了”酒鬼的话一落,武罗的脸上表情完全变了,“他不会回来了”,武罗的心里有些难过,在她还在外面作战时,她就知道了,所以她不顾皇帝陛下的接见和数万大军,过来见见这位“酒鬼”。 “他真的存在吗?”武罗问道,她的表情很凝重,“有谁可以躲开那场战争?” “他躲开了,不过却伤了”酒鬼的话不再咬舌,很清楚,很肯定。 “你赢了这场战争,但那些人不会放弃的,他们终究会找到那件东西的”,酒鬼的话充满了落寞。 “他们只会是剑下的亡魂而已”武罗淡淡的说。 红流已经已经到达帝都,人们的欢呼已经到达了**,白炎战旗迎风飘扬,凯歌震天,盛装的迎接者站满长街,这是东昳的荣耀,所有人都在欢乐中。 “真好,有些时候我也在问,为什么要走”酒鬼看着那些欢乐的帝都人们。 “是啊,真好啊”武罗也开口说道,她很少认同别人的话,但今天她很认同酒鬼的话,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了。 明堂之上,东昳的皇帝看着这次的战报,他很吃惊,甚至是有些痛心,东昳是个奇怪的国度,在这里,帝国皇帝是绝对的统治,但皇帝本身只是一个凡人,他统治者帝国所有的人,包括修行者。但这场战争,太残酷了,这对帝国的统治是个危险的信号。 武罗从始至终都没有去见皇帝,她明白皇帝有很多事想问自己,但她不想去回忆那些事,但她明白“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人向帝国发起挑战,所有人都会向帝国发起挑战。 九重阁,位于帝国都城的中央,酒鬼已经离去,独留站在此处的武罗立于最高处,她本是来拜会国师,她在这没有几个朋友,而国师是为数不多的一位,但今天国师没有见她,她立于高处,风不断吹,她突然也想喝酒,也许她应该醉一下,偷个懒,或者死去!因为孤独太漫长了,有时她觉得那场战争是她最开心的时光。 帝国都城的青门,一个酒鬼骑着一匹瘦马,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北方的高山之巅,一位老者目望远方,他的身后三个青年立着,老者的眼睛深的就像一个黑渊,将一切目光都吞噬。 第三章天下——天下 东昳都城一座寺庙中,寺中的清修早已被打乱,一个酒鬼闯进了这个清净地,寺中的和尚想要挡住他,但酒鬼依旧不断向前,每个想要阻挡他前进的人都缓缓睡下,酒鬼依旧左摇右摆的向着主殿走去,推开门,巨大的佛像出现在眼前。 “来取它”老和尚说道,巨大的佛像下一个老和尚站着,他的眼睛平静的看着酒鬼,酒鬼看着老和尚并不说话,巨佛的左眼白光一闪,落入酒鬼手中,酒鬼回头走出大殿,但就在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老和尚开口了,“生命很短暂”,话轻轻飘入耳中,酒鬼地身形一滞,“死亡不可怕”话落,酒鬼已不在。老和尚看着离去的那个酒鬼,眼中无限感伤,终是化作一叹。 武罗没有见到国师,落下遗憾离开,红流已经开始缓缓离开都城,离开前武罗去看了那一片海,这是她第一次看海,海很平静,像面镜子,无边无际,夕阳入海,粉红的天,远方的夕阳向着海面撒下光辉,平静的海面泛着金辉,极目望去,两个红霞满脸的少女少年轻吻在一起了,海和天在一起,美极了!微风拂过她的发梢,此刻的武罗就像个小孩,笑的很美,没有人见过她笑,没见过这么美的笑,夕阳的光辉轻吻着她的脸颊,红甲沐浴金辉,不染凡尘,空洞的眼挤进了光亮,仿若黑夜流星划过。她不知道这是一件礼物,一份美好的祝福。武罗走了,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她来结束战争,战争结束了,她也该离开了。 “计划开始吧”,黑暗中男子阴沉的声音响起,“东昳啊,真的是压的让人喘不过气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在桌面,一下一下的,仿佛铁铸的脸,微微轻笑着。“但是那位您不担心吗?当年就是他毁了我们的计划,如果他再次出现的话,我们不一定能够成功”女子的声音落入男子的耳中,“做好你自己的事,同样的叶子不会长出第二次,他不会再来了”仿佛幽幽自语,“所以做好你自己的事,明白吗,红叶”。男子的眼睛透着嗜血的红光,红叶视若无睹,疯子没有理性,这是很明白的事,她不会去干涉的,行了一礼之后,红叶便退下了。 都城之中,紫薇阁上,两位老者看向天边的远处,眉头紧皱,似有大事一般,“陛下保重龙体,命之一事谁也改变不了”国师向着东昳的皇帝陛下行礼说道,这两位赫然是东昳的皇帝与国师,皇帝依旧看着远处,没有说话,国师也不再说话,夕阳缓缓落下,夜幕降临,皇帝与国师依旧在阁楼上,没人敢上去,因为皇帝不允许,所以没人敢上去,夜风习习,皇帝终于不再远看了,他有些倦了,有太多人离开了,他转头看向国师,“喝一杯”皇帝突然开口,“什么”,国师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我们赢了,喝一杯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皇帝笑着说道,国师轻轻点头,于是当夜紫薇阁上,东昳的皇帝与国师在紫薇阁上把酒言欢,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两个醉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满屋的酒香。 山间的乡村中,小溪里,一个小孩正在拿着削尖的木棍抓鱼,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很会,一个上午他一条也没有抓到,但他没有放弃,时间流逝,男孩背着空篓返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沮丧的表情,哼着轻快的歌回了家,沿着小路,看着沿途的田野,清风吹过,金色的稻谷翻滚着,一头瘦马,一个人出现在田野那边,男孩眨了一下眼,瘦马和人又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浓重的酒味从背后传来,男孩回头,“你的眼睛很亮,可你应该喝了很多酒”男孩说道,“喝了很多很多”酒鬼说道。 “有多少”男孩问道。 “十万坛”酒鬼认真说道。 “山村的隐居生活怎样”酒鬼说道,“你不来,天下太平”,男孩回道。 “命运的齿轮转动那一刻,一切都注定了,是时候去见那个人了”,酒鬼说道。 “你疯了吗,你不要忘了,你还没有看到那扇门”男孩暴怒,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天下足以”酒鬼说出这句话时,目如星海,深藏虎狼,仿若睡狮刹那睁眼,睥睨天下,与男孩的目光撞在一起,谁也没有退步,空间泛起涟漪,逐渐撕裂漏出黑暗,而又归于平静。 “需要我做什么”男孩终于退步了,“什么都不要做,会有人来找你的,他会带着天下来找你”酒鬼回答。 “我答应你了”男孩说道,“保重”酒鬼话落,瘦马起蹄,慢慢走远了。 “他更强了”,男孩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小女孩,瓷娃娃般的脸颊,小女孩缓缓说道,“是啊,他更强了,天下啊”男孩回道。 “今天我们吃什么啊,说好的鱼呢”,看着空空的篓子,以吃为大事的小女孩瞬间变脸,皱着小小的眉毛,小嘴嘟着,男孩看着沮丧的小女孩,微微一笑,摸摸女孩的头,“今天吃些别的,我下厨”。 “太好了,今天又有好吃的了”女孩高兴地说道。女孩又回头看着男孩,“那他会回来吗?”看着酒鬼消失的方向,女孩有些低落的问。 男孩回过头来看着那酒鬼离去的方向,“那应该是一个很久的远行”男孩说道。“回家吧,今天弄好吃的给你”,男孩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那我要吃金蜂蜜和海山鹿,还有······”女孩一一说着,男孩一一应着,回家的小径上女孩轻快的说着笑着,田野微风,天空明星。 第四章见面 洁白的裙摆,妖艳的鲜血,火光冲天。 “你以为你很强吗?,你只是一个没出门的孩子”,熊一样的男子将青年踩在脚下,眼中满满的不屑,青年半张脸被埋进土里,鲜血满脸,但他依旧睁着眼,死死看着那祭台上的女子,女子眼中一片空灵,洁白的她裙子显得更加虚无。 鲜血喷涌,女子的头坠落地下,滚落在青年眼前,女子眼睛依旧空灵,但却没有光了,“不”青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酒鬼骑着瘦马,一口一口喝着酒,在森林上穿行而过,马蹄踩在树尖上,忽而在此,忽而那处,酒鬼很烦躁,记忆有时真的很痛苦,时间也无法平息它,只是将它掩埋,但种子总会发芽,破土而出的。 “他发现了吗?”老者说道,“是的”书生回道,一座园林中,老者与书生在交谈着。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老者感慨道,“陛下知道了吗?” “陛下知道了,但陛下什么也没说,国师也没有说什么”书生一板一眼的说道。 “国师也没有说话”老者眼中的平静有了些波动,“返程吧”。 “好的,老师”,一板一眼的书生缓步退下。 乌阳镇,一座草屋中,年轻的宁凡正在弄着午饭,他已经饿了很久了,露骨的手掌,极细的手臂,他将刚刚弄好的红火薯捧在怀里,他回头走向床边,他的妹妹正躺在那,无神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宁凡将火薯切成小块,一块块的递给妹妹,妹妹一口口的吃着,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给妹妹吃了两个后宁凡留下来最后一个,但妹妹开口道“好吃,还要”,无奈,宁凡只好再切了半个给妹妹,留下半个填补自己空虚的胃。 乌云汇聚,雷声阵阵,天空渐渐下起了雨,宁凡看着屋外的雨景,渐渐想起了那件事,这件事打破了宁凡的世界观,那是个雨夜,黑色的骑兵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但他们似乎不想被人知道身份,黑色的铁甲面具,黑色的披风将他们深深的埋在黑色中,他们拉着一车一车的东西,东西由黑色的布盖着,宁凡看到那车上渗下的血,浓浓的腐臭味令人作呕,就算离的很远,腐臭的味道依旧那么浓烈,那种味道宁凡很清楚,那是尸体的味道,很多很多的尸体在那些车上,他们的路过让这里显得那么死寂与恐怖。 黑骑渐渐走远,宁白来到他们路过的,捡起三个黄色的东西,那是红火薯,东昳军队的军需品中的最常见的食物,上面沾着血,但因为雨水的淋洗只剩丝丝血迹,这是那些尸体的,那些人活着的时候的食物,但他不知道就在他捡起红火薯的那一刻有一条极细的血丝流进了他的身体。 跨过乌阳镇的那座高山,越过几个平原,几条大河,那里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成群的黑鸦在那盘旋。几个月前这里爆发了一场战争,宁白看到许多飞天而起的修行者飞过这里前往那里,炼狱从那天开始了,诡异的吼叫,铁与铁的碰撞,还有许多的烟花盛开在黑夜,那是灵力间的碰撞。战争没有持续太久,一月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东昳的那个人到哪了”有人问。 “西蜀平原”有人答。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去那,他这个疯子怎么会去那” 黑暗中的人们咆哮着。 “疯子做事总是很奇怪啊”说话人的语气很轻松,像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黑暗中的人知道东昳的酒鬼到了那个战场,有人在屏息,有人吐了一口气。 怒雷炸响,狂风压倒木门,宁白从回忆中惊醒,木门洞开,风裹着雨冲进了小屋,寒意涌入,见此宁白只好走到门前去重新装好木门,当他走到门前,低头扶起那倒在地上的木门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眼前,“能在你这借宿一宿吗?”黑影出口问道,宁白抬头,惊雷炸亮黑暗,雨水顺着斗笠滑落,酒鬼笑着的脸出现在宁白的眼前。 第五章同行 屋外的雨落下,在地面上溅起水花,屋外的酒鬼与屋内的宁白他们人生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个雨天,两人相互看着,都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空气也有些凝固,宁白屏息是因为害怕,谁叫鬼一样的人在鬼一样的天气突然出现,宁白感觉心脏都骤停了,宁白没有回答酒鬼的话,酒鬼也没有理会他,直接就进门了,反正也没有门,至少他来的时候没有门就是了,酒鬼自顾自的进了着小屋。 酒鬼走进屋内,看着那在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女孩,久久凝视,而后缓缓开口“她活不了多久了”,酒鬼回过头来看着那刚装好门正往这走的宁白,宁白没有回话,越过酒鬼,来到床前,轻柔的摸着女孩的头。 “你是修行者,你能救她吗?”宁白有些哀求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说我能救她,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修行者”酒鬼缓缓说道。 “你的身上没有一滴雨,即使外面的雨很大”宁白看着酒鬼的衣服。 “哦,是吗,观察很仔细啊”酒鬼的脸瞬间突现在宁白面前“可我为什么要救她呢?” 宁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像个泄了气的球,低垂着头,看着这样的宁凡,酒鬼一笑,“她不会死的”,听到酒鬼的话宁白瞬间抬头看着面前的酒鬼,这是这么多年来宁白听到最好听的话了。 “你不怕我吗?”,看着那喜悦覆脸的宁白,酒鬼出口问道。 “为什么要怕,你不是答应我救人吗?” “真是奇哉怪也” 夜幕渐渐,一夜无语,山鸟鸣叫,艳阳越山,雨滴滑落树叶,滴落雨滴,酒鬼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宁白和他的妹妹依旧在熟睡,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挂在小女孩的胸前,酒鬼看着两人,清明的眼中织起了星空,星空中的星光不断闪烁而又渐渐黑暗。噗,突然,酒鬼一口鲜血吐出,“呵呵,哈哈哈哈,果然存在,果然存在啊”酒鬼狂笑,仰天大笑出门,宁白和他的妹妹依旧熟睡着,毫不被酒鬼的大笑干扰。 “他见到了那个男孩吗?”墨黑的庑殿顶,朱红色的巨柱矗立在神殿中央,空寂的神殿中一位神官跪在神像面前。 “见到了”神官背后的黑衣男子回道,他的声音极为缥缈。 “他没有杀了那个男孩吗?” “没有,即使发现了,他也没有动手,并且他也发现了我,但仍然没有动手” “那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知道他有多强,知道我们有多恐惧”神官缓缓起身,回过头来看着黑衣男子,阳光下,他的那半张脸一片焦黑,只剩那明亮的眼珠在那转动着,神官缓缓走出神殿大门,露在阳光下,那黑白的脸显得那样的突兀,焦黑的那张脸泛着金属的光泽。 “去接他们回来吧”神官伸出手掌,横在额头,眯着眼,看着远方。“皇帝陛下啊,东昳的黑幕你看到了吗?”神官返回神殿,跪坐在神像面前继续他的冥想。 远方的酒鬼早已越过高山,骑着瘦马的他正徐徐的走向那片战场,不过此刻不再是他一个人,宁白被吊在马背上,不过此刻的他依旧在沉睡,他们走的很快,很快他们便看见了那片战场。 黑云压顶,那是无数的黑鸦,它们正在啃食着那些尸体,酒鬼看着这副场景,眉头一皱,无数的黑鸦瞬间停止,而后化作飞灰,消散于天地,酒鬼缓缓伸出双手,衣衫无风自动,整个人缓缓升至半空,此刻的他眼中的寒芒喷涌而出,仿若冲天利剑,睥睨天下,酒鬼右手的空间不断扭曲,一个光团出现在他的手上,瞥了眼右手的光团后,酒鬼便握着光团,直落那片战场中心,将光团按入战场中心的位置,这片空间瞬间碎裂,露出了那渗人的黑暗,大地掀起了滔天巨浪,以酒鬼为中心不断涌现。 这恐怖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空间的裂缝渐渐愈合,大地一片狼藉,宁白在这响动中,早已醒来,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时,以为自己回到太古混沌时期了,余波平息了,他终于看到这场乱象的“元凶”,酒鬼躺在战场中心,花白的头发披撒着,酒鬼瞬间老去了,皮肤犹如干枯破裂的树皮。 宁白走到酒鬼身旁,在他每走一步的时候他的心就在颤抖一次,远的时候他看不清,当他踩到这片战场时,血红的泥土,那浓重的血腥味就算在这么剧烈的波动中依旧未曾减少半分,白骨与鲜血已经和这片大地混在一起,但最让宁凡感到奇异的是酒鬼的变化,他那苍老的躯体在不断年轻,枯木般的皮在不断褪下,露出婴儿般的肤质,华发化作黑发,宁白每靠近一步,酒鬼就年轻一分,等宁凡完全站在酒鬼的旁边时,酒鬼已经从中年回到青年了。 宁白看着这奇异的一幕,无奈的回过头来,对着瘦马说道“你能松开我的手了吧”,此刻的宁凡左手被瘦马咬着,瘦马灵动的大马眼看了一眼酒鬼,一松马嘴,缓缓走向酒鬼,轻轻的舔着酒鬼的脸,宁白一看,准备溜了,在他醒的时候,他就打算跑了,但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的左手就到了那瘦马的嘴里,一次骨裂剧痛,随后他便被一头马拖走了。 但这次他又失败了,又一次骨裂剧痛,宁白的右腿又到马嘴里了,瘦马将宁凡拖到酒鬼身边,马头蹭了蹭酒鬼,而后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马背,看着这场景,“你是要我把他弄到你的背上?”宁凡指了指酒鬼说道,瘦马极为灵性的点了马头,看着瘦马点头,宁凡便把酒鬼弄上马背,但当宁白要骑上马背的时候,瘦马怒了,死活不让宁白骑。宁白也是脾气上来硬要上马背,他不信他还能受一个马气,然而事实却是: 鼻青脸肿的宁白,昏迷的酒鬼,一个被拖着,一个被驼着,一匹瘦马带着两人在这空旷的战场向着北方远行。 第六章赐教 东昳帝都,紫宸殿内,御座之上,皇帝看着眼前的旸国来使,心中有些愤怒,但作为帝王的良好修养,他没有发作,否则他真想一脚踹到那瘦的只剩骨头的旸国来使头上去。 旸国来使尽量站直身体,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开玩笑,没看到皇帝陛下那要吃人的表情吗?,那是天子的怒火,谁能去承受皇帝的怒火,谁敢!山宫左内心不禁想到那个脸像铁铸的男人,那个男人和他一起前往东昳,但中途却离开了,山宫左没有阻止,那是因为在来之前,他的国主跟他说过,让那个男人随意,不用管他,山宫左很好奇,但却没有去探究原因。 半个时辰后,山宫左走出紫宸殿,年事已高的他,走出紫宸殿的时候,好像一片叶子,随时能一阵风给带走了,山宫左病了,当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病倒在床了。诸国之中旸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旸国历代国主都非常崇敬东昳,作为昳的属国,派遣了许多使臣前往东昳都城,但旸国这次却触怒了东昳。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年轻人骑在马上,马下一个鼻青脸肿的看不出模样的人,他的脸贴着地,昏过去了,宁白很郁闷,这几天是他晕的最多的时候了,而在马上的酒鬼就很头痛了,这个宁白在他眼里就是个混蛋,不让他睡觉,天天想着跑。看着昏过去的宁白,酒鬼在想,这次他能睡个好觉了,酒鬼很无奈,自从那次以后,他一直处于混沌不清中,灵魂很疲惫,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本来最初的酒鬼不打算带上宁白的,当他走出那个木门时,他走的很轻松,但最终他还是回头了,有些事他也不能抗拒,所以他带走了还在熟睡的宁白,他们缓缓的走着,阴暗森林前方现出亮光,宁白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宽阔的河水奔流在眼前,酒鬼放下手中昏睡的宁白,看着河的对岸,一个像把剑的人站在那,他的目光始终停在酒鬼的身上,银灰的头发如同铁针根根插在头上,杂乱而整齐,流过他身前的河流是那样的宁静,野马化作绵羊,但他又有些狼狈,钢针般的头发有些弯曲,乞丐般的衣服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风吹过时会有一场小型沙尘暴,隔着这沙尘暴他的眼睛依旧定格在酒鬼的身上,酒鬼有些想笑,这人真是有趣。 “恭候先生了”,银灰发对着酒鬼行礼,钢铁的腰弯下了。 “你不在家待着,跑这来干嘛”酒鬼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听说先生要离开了,所以来请教先生,希望先生不吝赐教”,态度很坚决,弯曲的剑再次笔直的立于对岸,银灰发双手搭于右侧,身体缓缓下沉。 “看到了吗”,酒鬼仰头看着天,微眯着眼,这几天没看太阳,有些刺眼啊。酒鬼就站在那没有动,也没回话,自顾自的说。 将宁白放到马背,牵着马,走在河上,奔流的河化作明镜,一步一个波纹,走到乞丐人的身边,酒鬼拍拍他的肩膀,又是一场沙尘暴,“有缘再见吧”,身形便是消失在沙尘中。 银灰发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晚阳的彩霞浸染整条河,夜空的银河潜入河中,奔流的河一片宁静,露珠泛着晶莹的光晃晃荡荡滑落树叶,落在乞丐人的手上,仿若梦中惊醒,他瞬间瘫坐在地,双眼时而清明,时而混沌,最终他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看着手中的刀,连同刀鞘,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和您同处一个时代真是不幸啊,可又是多么幸运啊”,乞丐缓缓离开,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没有沙尘暴。 迎着阳光升起的方向,钢铁般的脸铸成了一个浅笑,银灰的头发在光中显得若隐若现,银灰发走了,人生的幸事已经完成了,归途显得那么轻松,他奔袭了那么多天,见到了那个人,完成了夙愿,人生已经圆满了。但他还是有些悲伤,他还没看见那把剑,他太快了,太快了······ 第七章曾经 红色的花出现在宁白眼前,妖艳的红花散发着点点温暖,驱散寒气,宁白伸出手去触摸,火炙般的剧痛,宁白猛地睁开眼,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夜晚的寒风正徐徐的划过他的身体,带来那丝丝的寒意,宁白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是火焰烧过的痕迹,梦中的他将手掌伸向那朵红花,就是那团篝火。 “醒了”宁白猛地抬头,笑意盈盈的酒鬼坐在他的对面,隔着火堆,将他那稚嫩的脸照的通红,如果不是早就见过见过酒鬼的变化,宁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酒鬼,眼前的人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跟之前的人简直不是一个人。 “不用太惊讶”,看着宁白那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酒鬼一声轻笑,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在变化,不断的年轻,此刻的他就是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宁白看着眼前的酒鬼,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原来的人了,但他从那双眼睛中他知道,这人就是酒鬼,眼前笑着与他讲话的人的眼睛很清明,就是透彻的河水那样,没有污浊,直看河底。 篝火左右摇摆,干柴噼里啪啦的响着,火舌不断舔着天空,“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宁白看着那坐在对面的酒鬼,隔着火焰,酒鬼的脸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红,有些像个害羞的小生,酒鬼没有回答宁白的话,酒坛摔碎于地,打了个酒嗝,酒鬼缓缓起身,他瞥了一眼宁白,“以后自然会知道的事,现在就不用太急了”。 宁白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迷。他本来以为那是个简单的事,现在看来,宁白知道,他错了。夜风又大了些,他们在一个空旷的草原,高高的草淹没人影,夜风寒意袭人,宁白不自觉的想向火堆靠拢,但他突然浑身一震,他的指尖渗出鲜血,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细纹,那是极细的剑伤,寒意不是寒风带来的,而是其中的杀意,寒风将杀意吹到他的面前,刹那间,那高高的草,被一斩而过,包围着他们草,在一瞬间,全部被腰斩。 势若奔狼,狂风直冲宁白,可就在下一刻,狂风化作春风,绵绵缠人,“躲在马旁边”话落,酒鬼身形一闪,宁白看着狂风来的轨迹,一条长长的大道出现在他的眼前,下一刻宁白仿若脱兔,几乎瞬间来到马下,紧紧抱着马腿,瘦马低头看着腿上的宁白,一脸的嫌弃,而后高高扬着马头,此刻的瘦马有些小傲娇,要不是鼻孔位置不太好,早就朝天了。 酒鬼看着的眼前的人,白袍兜帽,完全盖住了身形,只有一柄三尺青锋在手,在他们两人数丈范围内的青草被压进泥土,“你不该去那里,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什么的后果”白袍人的声音很嘶哑,就像两把锈蚀的剑在互相摩擦,十分刺耳。 “所以你想阻止我”夜风吹动酒鬼的衣袖,青草依旧被压在泥土里。 “去或者不去,都是你的决定,我来只想说件事” “什么事” “那个男孩,你应该看到了,那些东西在他身上”,白袍看着之前一剑斩出的大道,眼神很幽暗。 “他很重要,对我很重要”,酒鬼很认真地说了这句话。 青锋回鞘,青草重新探出泥土,仿佛新生,白袍依旧站在那,“你会死的”白袍人缓缓道。 “生来便在向死亡靠近,死,也许就是解脱”说出这句话的酒鬼有些低沉。 “真是悲哀啊,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只剩下件皮囊了”,白袍看着那年轻的酒鬼,当酒鬼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有些惊讶,好像当年的那个风采绝世的少年回来了。 酒鬼的眼神很落寞,眼中的星辰都暗淡了,“你回去吧,以后不会再有那个少年郎了,一切终须无”,说完这句话后,酒鬼仿佛尽了全力,长长叹了口气。 “你保重吧”,白袍看着眼前的酒鬼,眼神有些伤痛,狂风怒卷,白袍人御风离去。 “保重,呵呵”,狂风乱了墨发,酒鬼回身离开。 看着眼前的酒鬼,整个人就像个空气,毫无存在感,犹如随时虚无了一样,宁白没有说话,从那次回来后,酒鬼就一个人落寞着,骑上瘦马,缓缓前行,就这样几天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山谷前的淡淡花香萦绕鼻尖,花瓣落在宁白的脸上,进入山谷后,花海随风起舞,成千上万的蝴蝶飞出花丛,花浪阵阵,漫天的花瓣,整个山谷,整个花海,少年心性的宁白早已迷失在花海,他看着那些缓缓滑落的花,跳动的落在眼前。 酒鬼没有去看那漫天飘零的花,他缓缓下马,动作很慢,脚步很轻,他走在一条樱花小道中,光与花影落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仿佛时间倒流,他又回到了从前,笑意盈盈的樱花少女站在樱花小径的那边,光与花影也落在她的身上,点点粉色的樱花轻轻的卧在三千青丝上,少女很害羞,却依旧看着少年,白玉的小脸缀上点点樱花,双手缠在一起,漫漫花雨落在少年与少女的眼前,卧满整条小径。 泪水滴落花中,“我回来了”,白衣胜雪的少年,泪水溢出双眸,“真是抱歉啊,这么久才来看你”,少年轻轻抚摸着白玉的墓碑,一如当年的少女抱在他的怀里,青丝滑落手中。 久远的怀念 你还在等吗?没人回答,风雪中墨发狂舞。 东昳古国,大治三万余年,她是一个辉煌的时代,但再宏伟的巨著都会有终章。万世的繁华落尽,铁与血的战争又开始了。 夜风带着雪花,武罗静静地遥望远方。又是一个黑夜,又是无边的寂静,又是孤独一人,往日回忆涌现,他独自一人,红甲附身,狰狞的龙形黄金面具,一白柄黑刃,一黑柄白刃,双刃別于腰际,他是一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他孤单,他强大,他千万人而往矣。 雪缓缓落下,停在武罗的双肩,积了一层,他拄剑而立,遥望远方,风雪在他眼前。 万里之外的墨门,九重阁上,白夜————墨门的宗主,他的目光凝望北方,眼神温和,幽幽叹息传来。 北地,冰封万里,万年不停的风雪,没有人来这,除了红龙,白雪纷纷落下,巨大的“黑龙”横亘天地,漫天的大雪遮不住他那庞大的身躯,他绵延万里,或者直至尽头,那是龙城,东昳的不朽,武罗就这样孤独一人守着,雪一直下,不停。 庞大的光柱冲天而起,狂风散退风雪,黑色的骏马吐息着碎冰,他们数以万计,全身披着重甲,奔袭如狂风,如同墨水倾注在白纸上,他们破开风雪,冷血而又整齐的向龙城冲来,势要踏平前方的一切阻碍,铁甲相撞的声音,由远及近,密集如雨,铁骑冲锋犹如黑色的潮水,一往无前的锋芒无人可挡。武罗看着远方,眸若星空,眼中的忧伤又深了,没人知道他在为何忧伤。 黑色铁骑不断突进,铁甲的碰撞声越来越密集,回忆如潮水涌来。 很多年前,我看见了世间最美的风景,我想留住她,我驻足了很久,看了很久,但最终我还是失去了她。 武罗回过头,眼泪盈满眼眶,他仰着头,不落泪,眼眸微动,泪千行。他还没有等到那个女孩啊! 泪浸入眼里,他看着黑骑,眼神冰冷,身上沉睡的红甲苏醒了,发出轻响,每一片“鱼鳞”都泛着寒光,猩红的披风在风中发出低吼,腰间双刃,一白柄黑刃,一黑柄白刃,双膝微曲,仿若冲云,很快,身形旋转,双刃展开,血液飞撒,狮子冲进了羊群,没人可以挡住他的剑锋。黑骑依旧继续冲锋,朵朵血花盛开,武罗看着眼前,想着以前,他珍惜着,他回忆着,他不舍,他无奈,他的红甲破开,双刃碎裂,脚下是血海,眼前是尸山,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却仍记得她。 墨门,英灵殿,白蜡燃烧着,发出幽幽的光亮,空寂的大殿内白夜看着眼前的那无数的灵位,怀念过往的岁月,很多人都死了,他还活着,“你们说神会死吗?”,没人回答,没人敢答,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中,白夜缓缓走出大殿,“我也该去了”话落,身形便消失了,风吹进殿中,熄了烛火。 弓成满月,箭在弦上,时间静止,穿着白袍的女子松开素手,在她松开手的那一刻,箭已在万里之外,箭透过红甲,穿过了武罗的心脏,没人知道这箭从哪射来,让人有种箭本来就长在那的感觉。 黑色的裙摆飘动着,赤着的玉足轻轻贴在血海上,三千青丝轻摇,红唇轻启,“值得吗?”,泪落,风过,亮着晶莹的光向着远方飘去,残阳如血,没入山巅。 第一章初 “要等多久”有人问。 “很久,很久,久到也许你忘了”有人答。 东昳大历三十年,帝都旌旗蔽空,红流绵延数里,凯旋的歌声震天,有人欢喜,有人悲伤,帝都的人欢呼着。 东昳的大将,帝国最高封号——武罗,她穿着鲜艳的红甲,赤红的披风飘着,站在帝国的最高处,看着下方的欢呼的百姓,一脸的平静,“脸上的表情真是单调”,浓浓的酒味,一个醉鬼出现在武罗的旁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说着模糊的话,武罗回过头,看着那站在檐角,摇摇晃晃却就是不掉下去的酒鬼。 “你呢,你就不打算去认真地清醒一次”武罗的眼睛看着酒鬼的双眼,酒鬼的眼睛应该很浑浊,但他的眼睛很明亮,比很多人都要清醒,但他却是真的醉了。 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酒鬼还是掉下去了,但躺在地上的他依旧在喝,他的酒壶好像无尽。 “哎,女孩子,以后要多笑啊”酒鬼以一副长辈的语气跟武罗说话,“我好像找到他了”酒鬼接着说。 武罗对他前面的话毫不在意,但当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脸上多了一份震惊,“你要出去?”武罗问道。 “对,要出次远门,可能就不回来了”酒鬼的话一落,武罗的脸上表情完全变了,“他不会回来了”,武罗的心里有些难过,在她还在外面作战时,她就知道了,所以她不顾皇帝陛下的接见和数万大军,过来见见这位“酒鬼”。 “他真的存在吗?”武罗问道,她的表情很凝重,“有谁可以躲开那场战争?” “他躲开了,不过却伤了”酒鬼的话不再咬舌,很清楚,很肯定。 “你赢了这场战争,但那些人不会放弃的,他们终究会找到那件东西的”,酒鬼的话充满了落寞。 “他们只会是剑下的亡魂而已”武罗淡淡的说。 红流已经已经到达帝都,人们的欢呼已经到达了**,白炎战旗迎风飘扬,凯歌震天,盛装的迎接者站满长街,这是东昳的荣耀,所有人都在欢乐中。 “真好,有些时候我也在问,为什么要走”酒鬼看着那些欢乐的帝都人们。 “是啊,真好啊”武罗也开口说道,她很少认同别人的话,但今天她很认同酒鬼的话,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了。 明堂之上,东昳的皇帝看着这次的战报,他很吃惊,甚至是有些痛心,东昳是个奇怪的国度,在这里,帝国皇帝是绝对的统治,但皇帝本身只是一个凡人,他统治着帝国所有的人,包括修行者。但这场战争,太残酷了,这对帝国的统治是个危险的信号。 武罗从始至终都没有去见皇帝,她明白皇帝有很多事想问自己,但她不想去回忆那些事,但她明白“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人向帝国发起挑战,所有人都会向帝国发起挑战。 九重阁,位于帝国都城的中央,酒鬼已经离去,独留站在此处的武罗立于最高处,她本是来拜会国师,她在这没有几个朋友,而国师是为数不多的一位,但今天国师没有见她,她立于高处,风不断吹,她突然也想喝酒,也许她应该醉一下,偷个懒,或者死去!因为孤独太漫长了,有时她觉得那场战争是她最开心的时光。 帝国都城的青门,一个酒鬼骑着一匹瘦马,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北方的高山之巅,一位老者目望远方,他的身后三个青年立着,老者的眼睛深的就像一个黑渊,将一切目光都吞噬。 第二章天下——天下 东昳都城一座寺庙中,寺中的清修早已被打乱,一个酒鬼闯进了这个清净地,寺中的和尚想要挡住他,但酒鬼依旧不断向前,每个想要阻挡他前进的人都缓缓睡下,酒鬼依旧左摇右摆的向着主殿走去,推开门,巨大的佛像出现在眼前。 “来取它”老和尚说道,巨大的佛像下一个老和尚站着,他的眼睛平静的看着酒鬼,酒鬼看着老和尚并不说话,巨佛的左眼白光一闪,落入酒鬼手中,酒鬼回头走出大殿,但就在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老和尚开口了,“生命很短暂”,话轻轻飘入耳中,酒鬼地身形一滞,“死亡不可怕”话落,酒鬼已不在。老和尚看着离去的那个酒鬼,眼中无限感伤,终是化作一叹。 武罗没有见到国师,落下遗憾离开,红流已经开始缓缓离开都城,离开前武罗去看了那一片海,这是她第一次看海,海很平静,像面镜子,无边无际,夕阳入海,粉红的天,远方的夕阳向着海面撒下光辉,平静的海面泛着金辉,极目望去,两个红霞满脸的少女少年轻吻在一起了,海和天在一起,美极了!微风拂过她的发梢,此刻的武罗就像个小孩,笑的很美,没有人见过她笑,没见过这么美的笑,夕阳的光辉轻吻着她的脸颊,红甲沐浴金辉,不染凡尘,空洞的眼挤进了光亮,仿若黑夜流星划过。她不知道这是一件礼物,一份美好的祝福。武罗走了,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她来结束战争,战争结束了,她也该离开了。 “计划开始吧”,黑暗中男子阴沉的声音响起,“东昳啊,真的是压的让人喘不过气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在桌面,一下一下的,仿佛铁铸的脸,微微轻笑着。“但是那位您不担心吗?当年就是他毁了我们的计划,如果他再次出现的话,我们不一定能够成功”女子的声音落入男子的耳中,“做好你自己的事,同样的叶子不会长出第二次,他不会再来了”仿佛幽幽自语,“所以做好你自己的事,明白吗,红叶”。男子的眼睛透着嗜血的红光,红叶视若无睹,疯子没有理性,这是很明白的事,她不会去干涉的,行了一礼之后,红叶便退下了。 都城之中,紫薇阁上,两位老者看向天边的远处,眉头紧皱,似有大事一般,“陛下保重龙体,命之一事谁也改变不了”国师向着东昳的皇帝陛下行礼说道,这两位赫然是东昳的皇帝与国师,皇帝依旧看着远处,没有说话,国师也不再说话,夕阳缓缓落下,夜幕降临,皇帝与国师依旧在阁楼上,没人敢上去,因为皇帝不允许,所以没人敢上去,夜风习习,皇帝终于不再远看了,他有些倦了,有太多人离开了,他转头看向国师,“喝一杯”皇帝突然开口,“什么”,国师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我们赢了,喝一杯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皇帝笑着说道,国师轻轻点头,于是当夜紫薇阁上,东昳的皇帝与国师在紫薇阁上把酒言欢,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两个醉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满屋的酒香。 山间的乡村中,小溪里,一个小孩正在拿着削尖的木棍抓鱼,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很会,一个上午他一条也没有抓到,但他没有放弃,时间流逝,男孩背着空篓返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沮丧的表情,哼着轻快的歌回了家,沿着小路,看着沿途的田野,清风吹过,金色的稻谷翻滚着,一头瘦马,一个人出现在田野那边,男孩眨了一下眼,瘦马和人又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浓重的酒味从背后传来,男孩回头,“你的眼睛很亮,可你应该喝了很多酒”男孩说道,“喝了很多很多”酒鬼说道。 “有多少”男孩问道。 “十万坛”酒鬼认真说道。 “山村的隐居生活怎样”酒鬼说道,“你不来,天下太平”,男孩回道。 “命运的齿轮转动那一刻,一切都注定了,是时候去见那个人了”,酒鬼说道。 “你疯了吗,你不要忘了,你还没有看到那扇门”男孩暴怒,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天下足以”酒鬼说出这句话时,目如星海,深藏虎狼,仿若睡狮刹那睁眼,睥睨天下,与男孩的目光撞在一起,谁也没有退步,空间泛起涟漪,逐渐撕裂漏出黑暗,而又归于平静。 “需要我做什么”男孩终于退步了,“什么都不要做,会有人来找你的,他会带着天下来找你”酒鬼回答。 “我答应你了”男孩说道,“保重”酒鬼话落,瘦马起蹄,慢慢走远了。 “他更强了”,男孩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小女孩,瓷娃娃般的脸颊,小女孩缓缓说道,“是啊,他更强了,天下啊”男孩回道。 “今天我们吃什么啊,说好的鱼呢”,看着空空的篓子,以吃为大事的小女孩瞬间变脸,皱着小小的眉毛,小嘴嘟着,男孩看着沮丧的小女孩,微微一笑,摸摸女孩的头,“今天吃些别的,我下厨”。 “太好了,今天又有好吃的了”女孩高兴地说道。女孩又回头看着男孩,“那他会回来吗?”看着酒鬼消失的方向,女孩有些低落的问。 男孩回过头来看着那酒鬼离去的方向,“那应该是一个很久的远行”男孩说道。“回家吧,今天弄好吃的给你”,男孩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那我要吃金蜂蜜和海山鹿,还有······”女孩一一说着,男孩一一应着,回家的小径上女孩轻快的说着笑着,田野微风,夜空明星。 第三章见面 洁白的裙摆,妖艳的鲜血,火光冲天。 “你以为你很强吗?,你只是一个没出门的孩子”,熊一样的男子将青年踩在脚下,眼中满满的不屑,青年半张脸被埋进土里,鲜血满脸,但他依旧睁着眼,死死看着那祭台上的女子,女子眼中一片空灵,洁白的她裙子显得更加虚无。 鲜血喷涌,女子的头坠落地下,滚落在青年眼前,女子眼睛依旧空灵,但却没有光了,“不”青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酒鬼骑着瘦马,一口一口喝着酒,在森林上穿行而过,马蹄踩在树尖上,忽而在此,忽而那处,酒鬼很烦躁,记忆有时真的很痛苦,时间也无法平息它,只是将它掩埋,但种子总会发芽,破土而出的。 “他发现了吗?”老者说道,“是的”书生回道,一座园林中,老者与书生在交谈着。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老者感慨道,“陛下知道了吗?” “陛下知道了,但陛下什么也没说,国师也没有说什么”书生一板一眼的说道。 “国师也没有说话”老者眼中的平静有了些波动,“返程吧”。 “好的,老师”,一板一眼的书生缓步退下。 乌阳镇,一座草屋中,年轻的宁白正在弄着午饭,他已经饿了很久了,露骨的手掌,极细的手臂,他将刚刚弄好的红火薯捧在怀里,他回头走向床边,他的妹妹正躺在那,无神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宁凡将火薯切成小块,一块块的递给妹妹,妹妹一口口的吃着,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给妹妹吃了两个后宁白留下来最后一个,但妹妹开口道“好吃,还要”,无奈,宁白只好再切了半个给妹妹,留下半个填补自己空虚的胃。 乌云汇聚,雷声阵阵,天空渐渐下起了雨,宁白看着屋外的雨景,渐渐想起了那件事,这件事打破了宁凡的世界观,那是个雨夜,黑色的骑兵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但他们似乎不想被人知道身份,黑色的铁甲面具,黑色的披风将他们深深的埋在黑色中,他们拉着一车一车的东西,东西由黑色的布盖着,宁白看到那车上渗下的血,浓浓的腐臭味令人作呕,就算离的很远,腐臭的味道依旧那么浓烈,那种味道宁白很清楚,那是尸体的味道,很多很多的尸体在那些车上,他们的路过让这里显得那么死寂与恐怖。 黑骑渐渐走远,宁白来到他们路过的,捡起三个黄色的东西,那是红火薯,东昳军队的军需品中的最常见的食物,上面沾着血,但因为雨水的淋洗只剩丝丝血迹,这是那些尸体的,那些人活着的时候的食物。 跨过乌阳镇的那座高山,越过几个平原,几条大河,那里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成群的黑鸦在那盘旋。几个月前这里爆发了一场战争,宁白看到许多飞天而起的修行者飞过这里前往那里,炼狱从那天开始了,诡异的吼叫,铁与铁的碰撞,还有许多的烟花盛开在黑夜,那是灵力间的碰撞。战争没有持续太久,一月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东昳的那个人到哪了”有人问。 “西蜀平原”有人答。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去那,他这个疯子怎么会去那” 黑暗中的人们咆哮着。 “疯子做事总是很奇怪啊”说话人的语气很轻松,像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黑暗中的人知道东昳的酒鬼到了那个战场,有人在屏息,有人吐了一口气。 怒雷炸响,狂风压倒木门,宁白从回忆中惊醒,木门洞开,风裹着雨冲进了小屋,寒意涌入,见此宁白只好走到门前去重新装好木门,当他走到门前,低头扶起那倒在地上的木门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眼前,“能在你这借宿一宿吗?”黑影出口问道,宁白抬头,惊雷炸亮黑暗,雨水顺着斗笠滑落,酒鬼笑着的脸出现在宁白的眼前。 第四章同行 屋外的雨落下,在地面上溅起水花,屋外的酒鬼与屋内的宁白他们人生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个雨天,两人相互看着,都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空气也有些凝固,宁白屏息是因为害怕,谁叫鬼一样的人在鬼一样的天气突然出现,宁白感觉心脏都骤停了,宁白没有回答酒鬼的话,酒鬼也没有理会他,直接就进门了,反正也没有门,至少他来的时候没有门就是了,酒鬼自顾自的进了着小屋。 酒鬼走进屋内,看着那在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女孩,久久凝视,而后缓缓开口“她活不了多久了”,酒鬼回过头来看着那刚装好门正往这走的宁白,宁白没有回话,越过酒鬼,来到床前,轻柔的摸着女孩的头。 “你是修行者,你能救她吗?”宁白有些哀求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说我能救她,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修行者”酒鬼缓缓说道。 “你的身上没有一滴雨,即使外面的雨很大”宁白看着酒鬼的衣服。 “哦,是吗,观察很仔细啊”酒鬼的脸瞬间突现在宁白面前“可我为什么要救她呢?” 宁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像个泄了气的球,低垂着头,看着这样的宁凡,酒鬼一笑,“她不会死的”,听到酒鬼的话宁白瞬间抬头看着面前的酒鬼,这是这么多年来宁白听到最好听的话了。 “你不怕我吗?”,看着那喜悦覆脸的宁白,酒鬼出口问道。 “为什么要怕,你不是答应我救人吗?” “真是奇哉怪也” 夜幕渐渐,一夜无语,山鸟鸣叫,艳阳越山,雨滴滑落树叶,滴落雨滴,酒鬼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宁白和他的妹妹依旧在熟睡,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挂在小女孩的胸前,酒鬼看着两人,清明的眼中织起了星空,星空中的星光不断闪烁而又渐渐黑暗。噗,突然,酒鬼一口鲜血吐出,“呵呵,哈哈哈哈,果然存在,果然存在啊”酒鬼狂笑,仰天大笑出门,宁白和他的妹妹依旧熟睡着,毫不被酒鬼的大笑干扰。 “他见到了那个男孩吗?”墨黑的庑殿顶,朱红色的巨柱矗立在神殿中央,空寂的神殿中一位神官跪在神像面前。 “见到了”神官背后的黑衣男子回道,他的声音极为缥缈。 “他没有杀了那个男孩吗?” “没有,即使发现了,他也没有动手,并且他也发现了我,但仍然没有动手” “那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知道他有多强,知道我们有多恐惧”神官缓缓起身,回过头来看着黑衣男子,阳光下,他的那半张脸一片焦黑,只剩那明亮的眼珠在那转动着,神官缓缓走出神殿大门,露在阳光下。一张黑白的脸露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突兀,焦黑的那张脸泛着金属的光泽。 “去接他们回来吧”神官伸出手掌,横在额头,眯着眼,看着远方。“皇帝陛下啊,东昳的黑幕你看到了吗?”神官返回神殿,跪坐在神像面前继续他的冥想。 远方的酒鬼早已越过高山,骑着瘦马的他正徐徐的走向那片战场,不过此刻不再是他一个人,宁白被吊在马背上,不过此刻的他依旧在沉睡,他们走的很快,很快他们便看见了那片战场。 黑云压顶,那是无数的黑鸦,它们正在啃食着那些尸体,酒鬼看着这副场景,眉头一皱,无数的黑鸦瞬间停止,而后化作飞灰,消散于天地,酒鬼缓缓伸出双手,衣衫无风自动,整个人缓缓升至半空,此刻的他眼中的寒芒喷涌而出,仿若冲天利剑,睥睨天下,酒鬼右手的空间不断扭曲,一个光团出现在他的手上,瞥了眼右手的光团后,酒鬼便握着光团,直落那片战场中心,将光团按入战场中心的位置,这片空间瞬间碎裂,露出了那渗人的黑暗,大地掀起了滔天巨浪,以酒鬼为中心不断涌现。 这恐怖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空间的裂缝渐渐愈合,大地一片狼藉,宁白在这响动中,早已醒来,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时,以为自己回到太古混沌时期了,余波平息了,他终于看到这场乱象的“元凶”,酒鬼躺在战场中心,花白的头发披撒着,酒鬼瞬间老去了,皮肤犹如干枯破裂的树皮。 宁白走到酒鬼身旁,在他每走一步的时候他的心就在颤抖一次,远的时候他看不清,当他踩到这片战场时,血红的泥土,那浓重的血腥味就算在这么剧烈的波动中依旧未曾减少半分,白骨与鲜血已经和这片大地混在一起,但最让宁凡感到奇异的是酒鬼的变化,他那苍老的躯体在不断年轻,枯木般的皮在不断褪下,露出婴儿般的肤质,华发化作黑发,宁白每靠近一步,酒鬼就年轻一分,等宁凡完全站在酒鬼的旁边时,酒鬼已经从中年回到青年了。 宁白看着这奇异的一幕,无奈的回过头来,对着瘦马说道“你能松开我的手了吧”,此刻的宁凡左手被瘦马咬着,瘦马灵动的大马眼看了一眼酒鬼,一松马嘴,缓缓走向酒鬼,轻轻的舔着酒鬼的脸,宁白一看,准备溜了,在他醒的时候,他就打算跑了,但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的左手就到了那瘦马的嘴里,一次骨裂剧痛,随后他便被一头马拖走了。 但这次他又失败了,又一次骨裂剧痛,宁白的右腿又到马嘴里了,瘦马将宁凡拖到酒鬼身边,马头蹭了蹭酒鬼,而后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马背,看着这场景,“你是要我把他弄到你的背上?”宁凡指了指酒鬼说道,瘦马极为灵性的点了马头,看着瘦马点头,宁凡便把酒鬼弄上马背,但当宁白要骑上马背的时候,瘦马怒了,死活不让宁白骑。宁白也是脾气上来硬要上马背,他不信他还能受一个马气,然而事实却是: 鼻青脸肿的宁白,昏迷的酒鬼,一个被拖着,一个被驼着,一匹瘦马带着两人在这空旷的战场向着北方远行。 第五章赐教 东昳帝都,紫宸殿内,御座之上,皇帝看着眼前的旸国来使,心中有些愤怒,但作为帝王的良好修养,他没有发作,否则他真想一脚踹到那瘦的只剩骨头的旸国来使头上去。 旸国来使尽量站直身体,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开玩笑,没看到皇帝陛下那要吃人的表情吗?,那是天子的怒火,谁能去承受皇帝的怒火,谁敢!山宫左内心不禁想到那个脸像铁铸的男人,那个男人和他一起前往东昳,但中途却离开了,山宫左没有阻止,那是因为在来之前,他的国主跟他说过,让那个男人随意,不用管他,山宫左很好奇,但却没有去探究原因。 半个时辰后,山宫左走出紫宸殿,年事已高的他,走出紫宸殿的时候,好像一片叶子,随时能一阵风给带走了,山宫左病了,当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病倒在床了。诸国之中旸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旸国历代国主都非常崇敬东昳,作为昳的属国,派遣了许多使臣前往东昳都城,但旸国这次却触怒了东昳。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年轻人骑在马上,马下一个鼻青脸肿的看不出模样的人,他的脸贴着地,昏过去了,宁白很郁闷,这几天是他晕的最多的时候了,而在马上的酒鬼就很头痛了,这个宁白在他眼里就是个混蛋,不让他睡觉,天天想着跑。看着昏过去的宁白,酒鬼在想,这次他能睡个好觉了,酒鬼很无奈,自从那次以后,他一直处于混沌不清中,灵魂很疲惫,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本来最初的酒鬼不打算带上宁白的,当他走出那个木门时,他走的很轻松,但最终他还是回头了,有些事他也不能抗拒,所以他带走了还在熟睡的宁白,他们缓缓的走着,阴暗森林前方现出亮光,宁白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宽阔的河水奔流在眼前,酒鬼放下手中昏睡的宁白,看着河的对岸,一个像把剑的人站在那,他的目光始终停在酒鬼的身上,银灰的头发如同铁针根根插在头上,杂乱而整齐,流过他身前的河流是那样的宁静,野马化作绵羊,但他又有些狼狈,钢针般的头发有些弯曲,乞丐般的衣服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风吹过时会有一场小型沙尘暴,隔着这沙尘暴他的眼睛依旧定格在酒鬼的身上,酒鬼有些想笑,这人真是有趣。 “恭候先生了”,银灰发对着酒鬼行礼,钢铁的腰弯下了。 “你不在家待着,跑这来干嘛”酒鬼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听说先生要离开了,所以来请教先生,希望先生不吝赐教”,态度很坚决,弯曲的剑再次笔直的立于对岸,银灰发双手搭于右侧,身体缓缓下沉。 “看到了吗”,酒鬼仰头看着天,微眯着眼,这几天没看太阳,有些刺眼啊。酒鬼就站在那没有动,也没回话,自顾自的说。 将宁白放到马背,牵着马,走在河上,奔流的河化作明镜,一步一个波纹,走到银灰发的身边,酒鬼拍拍他的肩膀,又是一场沙尘暴,“有缘再见吧”,身形便是消失在沙尘中。 银灰发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晚阳的彩霞浸染整条河,夜空的银河潜入河中,奔流的河一片宁静,露珠泛着晶莹的光晃晃荡荡滑落树叶,落在乞丐人的手上,仿若梦中惊醒,他瞬间瘫坐在地,双眼时而清明,时而混沌,最终他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看着手中的刀,连同刀鞘,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和您同处一个时代真是不幸啊,可又是多么幸运啊”,银灰发缓缓离开,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没有沙尘暴。 迎着阳光升起的方向,坚毅的脸挤出一个浅笑,银灰的头发在光中显得若隐若现,银灰发走了,人生的幸事已经完成了,归途显得那么轻松,他奔袭了那么多天,见到了那个人,完成了夙愿,人生已经圆满了。但他还是有些悲伤,他还没看见那把剑,他太快了,太快了······。 第六章曾经 红色的花出现在宁白眼前,妖艳的红花散发着点点温暖,驱散寒气,宁白伸出手去触摸,火炙般的剧痛,宁白猛地睁开眼,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夜晚的寒风正徐徐的划过他的身体,带来那丝丝的寒意,宁白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是火焰烧过的痕迹,梦中的他将手掌伸向那朵红花,就是那团篝火。 “醒了”宁白猛地抬头,笑意盈盈的酒鬼坐在他的对面,隔着火堆,将他那稚嫩的脸照的通红,如果不是早就见过见过酒鬼的变化,宁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酒鬼,眼前的人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跟之前的人简直不是一个人。 “不用太惊讶”,看着宁白那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酒鬼一声轻笑,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在变化,不断的年轻,此刻的他就是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宁白看着眼前的酒鬼,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原来的人了,但他从那双眼睛中他知道,这人就是酒鬼,眼前笑着与他讲话的人的眼睛很清明,就是透彻的河水那样,没有污浊,直看河底。 篝火左右摇摆,干柴噼里啪啦的响着,火舌不断舔着天空,“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宁白看着那坐在对面的酒鬼,隔着火焰,酒鬼的脸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红,有些像个害羞的小生,酒鬼没有回答宁白的话,酒坛摔碎于地,打了个酒嗝,酒鬼缓缓起身,他瞥了一眼宁白,“以后自然会知道的事,现在就不用太急了”。 宁白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迷。他本来以为那是个简单的事,现在看来,宁白知道,他错了。夜风又大了些,他们在一个空旷的草原,高高的草淹没人影,夜风寒意袭人,宁白不自觉的想向火堆靠拢,但他突然浑身一震,他的指尖渗出鲜血,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细纹,那是极细的剑伤,寒意不是寒风带来的,而是其中的杀意,寒风将杀意吹到他的面前,刹那间,那高高的草,被一斩而过,包围着他们草,在一瞬间,全部被腰斩。 势若奔狼,狂风直冲宁白,可就在下一刻,狂风化作春风,绵绵缠人,“躲在马旁边”话落,酒鬼身形一闪,宁白看着狂风来的轨迹,一条长长的大道出现在他的眼前,下一刻宁白仿若脱兔,几乎瞬间来到马下,紧紧抱着马腿,瘦马低头看着腿上的宁白,一脸的嫌弃,而后高高扬着马头,此刻的瘦马有些小傲娇,要不是鼻孔位置不太好,早就朝天了。 酒鬼看着的眼前的人,白袍兜帽,完全盖住了身形,只有一柄三尺青锋在手,在他们两人数丈范围内的青草被压进泥土,“你不该去那里,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什么的后果”白袍人的声音很嘶哑,就像两把锈蚀的剑在互相摩擦,十分刺耳。 “所以你想阻止我”夜风吹动酒鬼的衣袖,青草依旧被压在泥土里。 “去或者不去,都是你的决定,我来只想说件事” “什么事” “那个男孩,你应该看到了,那些东西在他身上”,白袍看着之前一剑斩出的大道,眼神很幽暗。 “他很重要,对我很重要”,酒鬼很认真地说了这句话。 青锋回鞘,青草重新探出泥土,仿佛新生,白袍依旧站在那,“你会死的”白袍人缓缓道。 “生来便在向死亡靠近,死,也许就是解脱”说出这句话的酒鬼有些低沉。 “真是悲哀啊,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只剩下件皮囊了”,白袍看着那年轻的酒鬼,当酒鬼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有些惊讶,好像当年的那个风采绝世的少年回来了。 酒鬼的眼神很落寞,眼中的星辰都暗淡了,“你回去吧,以后不会再有那个少年郎了,一切终须无”,说完这句话后,酒鬼仿佛尽了全力,长长叹了口气。 “你保重吧”,白袍看着眼前的酒鬼,眼神有些伤痛,狂风怒卷,白袍人御风离去。 “保重,呵呵”,狂风乱了墨发,酒鬼回身离开。 看着眼前的酒鬼,整个人就像个空气,毫无存在感,犹如随时虚无了一样,宁白没有说话,从那次回来后,酒鬼就一个人落寞着,骑上瘦马,缓缓前行,就这样几天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山谷前的淡淡花香萦绕鼻尖,花瓣落在宁白的脸上,进入山谷后,花海随风起舞,成千上万的蝴蝶飞出花丛,花浪阵阵,漫天的花瓣,整个山谷,整个花海,少年心性的宁白早已迷失在花海,他看着那些缓缓滑落的花,跳动的落在眼前。 酒鬼没有去看那漫天飘零的花,他缓缓下马,动作很慢,脚步很轻,他走在一条樱花小道中,光与花影落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仿佛时间倒流,他又回到了从前,笑意盈盈的樱花少女站在樱花小径的那边,光与花影也落在她的身上,点点粉色的樱花轻轻的卧在三千青丝上,少女很害羞,却依旧看着少年,白玉的小脸缀上点点樱花,双手缠在一起,漫漫花雨落在少年与少女的眼前,卧满整条小径。 泪水滴落花中,“我回来了”,白衣胜雪的少年,泪水溢出双眸,“真是抱歉啊,这么久才来看你”,少年轻轻抚摸着白玉的墓碑,一如当年的少女抱在他的怀里,青丝滑落手中。 第七章北方 宁白看着那温柔流泪的酒鬼,他没想到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酒鬼却在那哭泣,白玉墓碑前的少年压抑的悲伤从双眸溢出,宁白就站在那没有过去,他在心里想那个女孩一定很好看,酒鬼在墓碑前驻足了很久,他在那静静地不说话,而后坚决的离开,瘦马站在原地,酒鬼从他身边离去,什么也没说。 宁白他们离开了山谷,向着北方前进,他们速度很快,山峰跳跃在眼前,宁白第一次俯瞰天下,脚下一切都是那么渺小,他们直至看到那白茫茫的一片才停下,他们行走在风雪中,风雪避开他们,他们走了很久,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他们依旧走着,因为方向就在前面,巨大的黑色山脉横亘在前方,庞大的风雪也无法阻隔它那庞大的身躯。 “不用去了,我们已经到了”,瘦弱的宁白说着话,风雪声很大,但他的话很清楚的进入酒鬼的耳中。 “终究还是醒了”,酒鬼回头,看着那对燃烧的黄金瞳,丝毫不意外眼前的景象,宁白不再是宁白,黑夜的风雪中,那双燃烧的双瞳显得异常明亮与诡异。 “天下间,只有你了,不害怕吗?”宁白抬头看着远处的“黑龙”,雪慢慢停了,黑夜化为白昼,眼前的景象出来的更清晰,更壮观,白色的雪原一路铺到那座山的脚下,“这样看才有些味道”宁白侧目看了酒鬼,酒鬼一言不发,站在宁白身旁,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景象,好像两位好友共同赏景,默默不语。 “你应该明白,我能找到你,他们也可以,现在不是当年了”,淡然的语气从酒鬼嘴中吐出,“很多人会忘记以前的事,但他们不会,我也不会”。 “所以你要去那座山,去看看世界,真是固执啊”,宁白的嘴角微翘。 “你错了,我的目的很简单,杀人,或着救人”酒鬼说。 “你已达人间至极,要做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可你做的已经很多了”宁白说。 “还不够”,冲天的剑意,飞雪漫天,寒光刺眼,剑停在宁白的眼前,很近,只差丝毫,酒鬼出剑了,很快的一把剑,但他停住了,黑夜又来了,宁白那双燃烧的黄金瞳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剑很快,剑很好,值得吗?”黄金瞳熄灭了,宁白遥望着“黑龙”,“思念很痛苦吧”,宁白叹息着,很久,“可是,爱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对吧,剑圣”,宁白笑了,灿如星海。酒鬼失语,沉默不言。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当年你能活下来究竟是什么原因”,酒鬼说。 “没有原因”宁白看着酒鬼,“开始吧,天下之人”。 风轻动,宁白站在了酒鬼的身后,黄金瞳再次燃烧,黑夜中显得那样明显,酒鬼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拄剑而立,剑意环身而动,拱卫着这位剑中的君王。这是他的剑意,他的骄傲,没有人可以接近此刻的他,他的剑不允许! “真的很不错,也很可悲啊”,宁白本以为可以破开这位剑圣的世界,看着酒鬼,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了,酒鬼的剑意很奇怪,很特殊,宁白有些动摇了,他睡了很久,久到一切都快忘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所以很烦,很烦,“你究竟想干什么”,黄金瞳在剧烈燃烧,虚空中发出金属撕裂的声音,雪在空中狂舞,庞大的气息正在觉醒,环绕酒鬼的剑意开始颤抖,这位剑中的君主开始动摇了。 遥隔千里,明亮的,黑暗的眼睛,同时睁开,“他来了”,轻灵的,沧桑的声音同时响起,酒鬼的剑意消失,宁白的黄金瞳消失了,两人同时瘫倒在地,而后放天大笑,“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酒鬼笑的很开怀,“你不是他,你还不是他”,酒鬼躺在雪里,看着鹅毛的大雪飘落,鲜血溢出嘴角,而一旁的宁白已经睡了,毫无气息。 酒鬼起身,缓缓的向那“黑色的巨龙”走去,飞雪掩盖了他的背影,孤独的一个人消失在风雪中,年轻的宁白躺在白雪中,脸很白,白的诡异,雪埋葬了他的身体。 帝都之中,“陛下,那盏灯灭了”有人说。“是吗,那就灭了吧”,皇帝很累,他的话有着深深的叹息。 神殿内,神官依旧跪在神像面前,微风掀动轻纱,飘渺的声音传来“那盏灯,灭了”,神官睁开双眼,“知道了”,幽幽的声音响起。 曾经有人执笔入帝都,却一剑动紫皇,他一个人的光芒亮了一个帝国。可是,更曾经的他,只是位少年,仅仅只是位少年。 本是青襟客,何奈红尘遇。 第八章嫩叶 黑色的夜空,银白的月悬挂其上,薄薄的雾气迎着面,额前的黑发变得微白,男孩又紧了紧身体,茂密的森林,古木参天,茂密的枝叶不断攀岩,它们交相掩映,堵住那最细小的裂缝,连光也落不进,行走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也不会有方向。 惊鸟出林,男孩瞬间睁开了双眼,仿佛宝剑出鞘,寒光流露,男孩站在树顶,看着那惊鸟起飞的地方,在这里,树顶才是路,男孩一直睡在树顶处,在这里才能找到方向,黑影在古树间跳跃,他们本应该是来杀人的刺客,应该悄悄靠近他们的猎物,但他们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冰冷的寒意,令林间的鸟感到了极大的危险,惊恐的它们发出尖锐的叫声,这才让男孩惊醒。 看着那已经到了眼前的那几个黑影,“终于来了”,男孩手中的剑缓缓拔出,寒光缓缓绽放,而后瞬间怒放在那些黑影面前,黑影也动了,他们本就是精锐,所以不屑隐藏自己,老鼠才会躲躲藏藏,强者不需要。 “叮”,刀剑相撞,火星溅起,刀剑的主人都看清了对方。 “这孩子这么······清秀” “这家伙胡子这么多” 身影回转,刀剑再次交锋,而后两人错开,男孩气喘的厉害,看着手中的剑,平滑剑刃已经变成犬牙,剑身也已经布满裂纹,手也开始微颤,那个胡子脸的力气非常的,刀剑相撞,就像巨石坠落,压得人喘不过气,胡子男没有动,眼睛低沉着,站在另一旁的树梢处,其余黑衣下属都各自站立在其他树梢处,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巨大的古树提供了很好的作战平台,但也很容易逃脱,所以他提前动手想要拦住男孩,但没想道到男孩更快,竟然提前向他动手,剑的寒意向他涌来,他看清了目标,一个非常稚嫩的孩子,这不是应该在家和泥的吗? 天空下起细雨,薄雾渐浓,黑衣人的眼睛如群狼紧视,男孩的衣服渐冷,不知是那冰冷的目光,还是那薄雾微雨透穿了那薄衣。 “你觉得你还能走的了吗?”,冰冷的目光从那茂盛的毛发中射出。 “我觉得可以”,男孩看了看周围的“群狼”,像一群雕像站立着警戒在周围,不经意间的寒意却又那样摄人心魄。仿佛恶鬼扑脸。 胡子男没有说话,天地突然空寂,只听到细雨入叶,树叶相互摩擦,以及那狼一样的呼吸,无声,只听到那有力的节奏。树梢忽的猛颤,胡子男如箭离弦,刀已出鞘,势要一击斩首,男孩没有动,他把剑解下,坠入密林,男孩也坠落而下,刀急如风,但还是晚了,“这是打算自杀吗?”,看着那坠落的男孩,嘴角轻笑。 周围的黑影在看到男孩坠落的那一刻的时候,黑影也在落下,同时黑色的身影不断闪着寒光,忽明忽灭,那是刀在快速的挥舞,高大茂密的参天古木不断变低,它的残体飞向远处,这片区域被“夷为平地”,从上往下看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圆盘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是无数巨大的木桩,胡子男站在这些木桩上,眉头微皱,无数的枯叶突然飘起,仿佛一场突来的暴雨,急的让人睁不开眼。 胡子男肌肉瞬间收紧,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这场暴雨般的枯叶,黑色的劲装藏着恐怖的力量,胡子男的眼睛微睁,男孩那清秀的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俩个人的脸近乎贴在一起,剑贴着他的身体划过,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应该的错误,参天的古木落下太多的枯叶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藏身地,他们只是以为男孩会依靠这些参天的大树来躲藏,但这些古树在他们看来就是绝佳的猎场,男孩只是在墓地作战,死了后,好埋而已。但他们忽略了眼前的这片“落叶湖”,落叶的经年积累,人掉进去,跟掉进湖里没有区别。 男孩没有刺中,他的剑还是慢了,胡子男看着擦肩而过的人,手中的刀瞬间冲出,男孩回剑格挡,剑瞬间被撕裂,碎裂的残片四溅,在两人的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他们目光彼此紧盯着对方,纵使碎片擦着眼角,胡子男和男孩像两头倔强驴,谁也不会退,刀停在男孩的脖子上,如果那把刀没有停下,男孩的头就该高高抛起了。 “你输了” “你输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男孩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那本该是躺在胡子男怀中的,但此刻却在男孩的手里,胡子男低头看着那伤口,剑从那里切入,拿走了那封信。周围的黑影不断靠近,他们的刀握的很紧,平静节奏的呼吸藏着嗜血的暴虐,只要他们的首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这长得像女孩的男孩乱刃分尸。胡子男的手向后挥了挥,黑影们的缓缓退下,嗜血的冷意散去,黑影们又无声的站立一旁。 “你很聪明,胆子也很大”,胡子男目光平静。 “你也一样,只是太自信了”男孩看着手中的剑,裂口狰狞,剑柄也布满裂纹,可见那男人恐怖的力量。 看着男孩那紧绷的小脸,胡子男笑了,连那茂密的胡子也跟着动起来了,不过在那茂盛的跟杂草疯长的头发跟胡子的遮盖下,胡子男此刻就像顶着一坨抖动的杂草。 “该回去了,你通过了测试,家族需要你回去”,胡子男停止了笑,语气很严肃,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我可以拒绝吗,我并不想去见那些大人,他们也应该不想见我,只是他们需要我”,男孩的话透着冰冷。 “每个人都有价值,被需要就是价值的体现,你需要被需要,如果不被需要,就应该抛弃” “那就必须是我吗?” “难道你愿意人生就在这枯叶中腐烂”,男人看着这遍地的枯叶,他的话很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天空的一角泛起白光,男孩和胡子男彼此相望,他们的背影拉的很长,墨鸦般的刺客们站立在一旁,在他们眼里,两人就像父亲与儿子,又像······故友重逢。 第九章父子 东昳,大历四十三年,夏。 偏僻的山间小路,路旁的古树相互穿插,烈阳撒下光辉,树荫盖地,一辆马车正在迅速穿过这片山林,两旁的古树快速的划过。男人目光透过窗外,一直看着那不断流走的古树,好像永远看不完。蝉鸣起伏在他的耳边,渐行渐远,男人望向窗外的目光渐渐收回,明亮的光出现在前方,树荫小路的尽头要到了。 白墙黑瓦,高翘的檐角,一座壁垒深严的房间内气氛低沉,长桌上坐满了人,尽头处一个男人藏在影阴里,所有人都闭气凝神,看着那影阴里的人,男人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看着在座的的人,他的目光凌厉,没人敢和他对视,每个看到他目光的人都会下意识躲开。“维护了这么多年的使命,诸位都应该有觉悟了吧”,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谨遵君命”,所有人立身行礼。 “那就拜托了”,男人起身离开,所有人再次行礼。 阳光晴好,树荫落入一方小池塘中,***在岸边,看着树荫中嬉戏的鱼儿们,目光宁静,像一个步入耄耄之年的老人,眼里布满沧桑。鱼儿突然四散,男人回过头,看着那满头杂草般茂盛的胡子,不禁有些失神,轻笑道“博山,你该刮下胡子了”。 “他回来了”。胡子男沉声道。 “他现在在哪” “山上” “是吗,那就晚些再见面吧”,男人有些落寞,眼神中不知藏了什么,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胡子男也沉默不言。 “十三年前,他的离开究竟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男人望向远边的天,负手而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没有感到一丝温暖,脸上的皱纹又挤出了许多。 辽阔的平原上雄城矗立,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城墙爬满不知名的植物,厚重的压迫感压人,可当你看见雄城前面那座山时,你的目光会很久的停留在那,高山像一位王座的君王俯看臣民那样俯看雄城,高山深深的藏在云雾中,好像巨兽躲在迷雾中,狰狞的目光窥探这世界,没有人看过山的真面目,人们总是神秘的说“这是天的地方,所以天落下遮盖了山峰”,人们敬畏的称呼它为“青落”。山上的柏树掀起海浪,山脚的河流如怒马奔流,高山雄看整个海平原和青落城,男孩一步一步的登山,他抬头看向山顶,却只能看见浓浓的山雾。山腰处男孩停下了,一条青石小径出现在眼前,男孩沿着小径走了过去。 古柏葱绿,古老的墓碑,墓碑的主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曾经吹咤风云,如今他们都是冢中白骨,他们的墓碑站立着,看着山下的繁华世间。男孩越过“他们”,走到墓地的深处,男孩在一块无字墓碑停下。 “母亲,儿子回来了,您不用担心,儿子很好”,男孩轻声的说着。墓前的兰花开的正盛,清风路过,兰花摇曳。那个女人很喜欢兰花,是个柔美的女子,她总说她的儿子会成为兰花一样的君子,会是个善良的乖孩子,但现在她看不到了。 “不过儿子还真是不孝呢,没能做个乖孩子”,男孩看着手中的断剑,母亲是个古意的人,认为剑有君子之德,配剑的人是君子,所以她很期待她的儿子佩剑束冠的样子,可现在他的剑断了。 “儿子想您了,很想呢,还真是没长大呢,总是想着您”,男孩紧咬牙,泪水滑下。 晚风习习,沿着山路向下,山脚的古松挺拔,枯裂的树干在月光下显得渗人,奔流的河水泛着银光,男人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奔流不息河流,他很享受这种生命的奔流,充满活力,月光下他的灰发显得更加灰白。 男孩站在男人的背后,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恨眼前的人,却又很纠结,这是一种很怪的感觉,所以他很反感见这个人,正当男孩考虑如何开口时,男人说话了。 “儿子见到父亲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这个父亲很失败啊”,男人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男孩,“你说对吧,儿子”,男人笑了,笑的很温柔。 月色下,山脚下,银色的河水穿流而去,男人和男孩第一次见面,山顶的云雾更浓了,无字碑前的兰花谢了一位。 第十章未做已至 山雾弥漫到山脚,山林寂静,偶尔几声虫鸣,打破山林的沉默。 男孩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副温热的笑脸,总是给人沐浴春风的感觉,男孩却很不习惯,他侧过头不想去看这个人。男人依旧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他很少笑,总是以一副冰冷的面目出现在别人眼前,这是作为家主的威仪,但今天他笑的很温暖,这是父子的重逢,作为父亲的他很高兴。 “回家吧,很多人都很想见你”,男人轻声说。 “会有人想我,那个家?”,男孩声音很冷漠,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母亲一直爱着的男人,他的父亲。 “会有的,每个人都会被人想念的”,男人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红色的衣袖在风中凌乱,女子独立一叶之上,看着那灯火通明的街道,水幕般的眼睛泛着明光,“来的还真快”,女子斜眸一望,红色光辉慢慢盛放,而后凋零消失不见。在她消失的那一刻,穿着墨鸦般的黑色制服的人出现在这,他们寂静无声的查探这里,像一群阴冷的黑蛇。 精致的书房内,清新怡人香味浮动,***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他们找到了吗?”,男人轻说。 “不确定,但他们应该大概确定了”,博山看着男人。 “是吗,那就让他们找吧” “你是家主你决定” “博山,你说会结束吗”,男人的话很轻,甚至有些无力,只是静静的看着胡子男。 “······”,满脸胡子的博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是啊,谁知道呢”,男人眉眼微低,“那就从这开始吧”,男人突然威严厉目,声音里藏着千军万马,寒意逼人。“你回去吧,告诉他,我已经明白了,希望一切如他所愿,该结束了”,话语中含着叹息。 博山没有回话,他那茂盛的胡子遮盖了整张脸,看不出脸色,只剩两颗明亮眼睛藏着平静,毫无波澜。他弯下腰,深深的对男人鞠了一躬,而后快速离开。 胡子男走后,男人独自一人坐着,安静的房间内只听到香炉轻细的燃烧声,男人不知何时拿出一封信,信封的火漆还在,信封没有打开,“应青安吗?”,男人看着手中的信封喃喃自语。 应青安回到了家,在和那个男人————他的父亲见面后,他回到了他的家,回到了那数年阔别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变,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躺在床上,闻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男孩安然入睡了。 不知名的某地,山风凄冷,脸始终维持一种表情的男子,迎着山风而立,他听着下属的汇报,“就这些吗?,这么久了,还是不能确定吗?”,男子冷声说,“是的,就这些,红叶大人就传来了这些”,下属回答。男子回过头,仿佛铁铸的脸在月色下呈现出一种质感,泛着寒意,下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继续查吧”,男子越过下属。“是”,下属上升的心跳落了下去。 山林间,红衣女子立于平原的山丘上,微风轻扯她的衣袖,看着天空的明星,星河皆入她眼,她的眼睛星河灿烂,女子闭眼,星河消散。在女子的身后,白色劲装的人寂静的站在那,山风扫过平原,在他们面前消失不见,他们看似无意的眼神,却紧紧盯着周围的一切。 “走吧”,红叶回身起步,身后的人像扇门一样打开。 在红叶他们离开不久后,黑色的人影又覆盖了这里,“又来晚了一步”,黑影沉声说,他很清楚的感应到了那人的气息,但已经迟了。黑影做了一个手势,急促的响声窜上天空,烟花炸开,明亮的光瞬间点亮黑夜,黑影望向天空,一副苍老的面孔暴露在烟火下。 昏暗的房间内,男人坐在画案前,明亮的月光透窗而进,男人目光看着虚空,月光与房间内的黑夜平分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带着淡笑,眼睛里藏着肃穆。 第十一章 黎明开始,太阳开始攀山。应青安醒了,多年的习惯使他很难真正进入睡眠,他看着满屋的一切,内心一阵烦躁,下了床,打开窗,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窗外的绿竹青树,听着鸟儿的清晨鸣叫,他的心一下子放空了。 红木的长桌,长桌两旁座无虚席,长桌尽头的座位是空的,他的主人没有来,“今次家主有事不能来,命老朽来主持此次会议”,主位右旁的首位上,一老者战战巍巍的缓缓站起,老者脸颊下落,华发满头。听到老者的话,没有人有异议,这是惯例,老者德高望重,是除家主外家族内地位最高者。 “那就请开始吧,徐老”,一名男子对着老者说道。 “嗯,鹤,你把昨夜的情况说一下吧”,徐老看向一位蓝衣老人,相比起徐老,蓝衣老者显得更健壮,他站起来向老者点头示意。 “他们进入了城中,但很遗憾,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鹤对着在座的人说道,“但可以确信的事是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否则他们不会来到这”。 “您就这么确信吗?,也许他们只是无意的碰巧呢”,其中一位中年男人开口说道,他的左衣袖是空的。 “如果你看到那股气息,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杉越”,鹤叹了一口气,“红叶她来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来”,房间内低沉的气氛松动,屋内的声音大了几分,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诸位,不要忘了你们的使命”,徐老沉声说。看到徐老出声,所有人又归于安静,“鹤,你继续吧”。 “是”,鹤向老者行礼后,继续说道,“其实还有另一种猜测,他们已经知道东西在我们手上,他们之所以没动,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一击就可以把我们所有人彻底抹除的机会!”,会议彻底安静了,就连徐老浑平静的双眼也泛起了涟漪,鹤的话很平静,每个字也很平淡,但他表露出来的意思令所有人都感到那话里面透骨的寒意,那句话的血腥味令人颤抖。 应青安一步一步踏着楼梯登上了这座阁楼,阁楼外是一片竹林,明媚的阳光使他们显得更加翠绿,应青安登上了阁楼,他微微吃了一惊,满眼望去都是书,看的有些压人的眼,“你来了”,书架旁,头发灰白的男人似是随意的拿着一本书看着,他抬起头看着应青安,轻轻的把书放回书架。 “很久没看书了,今天难得有空”,男人看着满屋的书,有些感叹,身为族长,他很少有时间坐下来静静地看本书。 “你找我有事吗?”,应青安在起床后看着窗外的景色,当他的好心情开始时,敲门声响起,好心情结束了,随后他被仆从带到了这。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男人读完这句话后,看着男孩说道,“我想去送你拜一位老师”。 “我不需要,我的人生不需要你的插手”,男孩冷冷的抛出这句话。 “我很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弟子”,男人轻声说。 “是吗,那我可是很不喜欢成为他的弟子”,应青安转身离开,走的飞快。 “还真是难讲通啊”,男人抬着头,微眯着眼,升起的骄阳有些刺眼,这场父子对话又无疾而终了。 出了竹林,沿着青石小径一路走去,应青安看到那矗立的红色阁楼,他缓缓靠近那座阁楼,阁楼前落叶满地,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来了,他走到门前,刚想打开门,一个声音传来,“那打不开的,你还是不要碰”,一个褐色短发的青年出现在应青安身后,“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从哪来的”,青年开口道,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他有些好奇,他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去碰那扇门,虽然那扇门看起来很破旧,也许风一吹就会倒,但那扇门却一直闭着,没有打开。 应青安很意外,在他的记忆里,这里是不被其他人进入的地方,而现在却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你试过吗?”,应青安回过头看向青年。 “不,我没试过,不过,家族有令,除了族长,那扇门谁都不可以打开”,青年的目光已经开始变了,“所以······”。 青年的身体消失在应青安的眼里,应青安眼里的光瞬间消失,坚冰般的手掌紧紧抓着他的脸,手臂往上,应青安整个人被提起,“你这样的实力,也能来这?”,褐发青年看着不断挣扎的应青安。砰!青年随手一挥,树木颤抖,庞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应青安失去了意识,青年看了看倒在树下的少年,甩了甩手臂,“还真是不安分呢”,刚才的应青安一直在挣扎,差点就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青年缓步走向应青安,右拳散发着嗤嗤的寒气,他打算拿下这个少年之后再慢慢的问,有人能走到这,而家族居然没有任何察觉,这背后让人不安。当他来到应青安身旁时,宽大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交给我吧,枯也”,老人的声音犹如老树裂开。 “是,鹤先生”,没有丝毫的迟疑,青年恭敬的对着身后的来者行礼,他已经知道了是谁按住他的肩膀了。青年目光看着沧桑脸庞的鹤,他很惊诧,因为此时鹤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他的目光越过枯也,投射到树下的少年身上,枯也明白这种目光,眼睛里充满慈爱,这是长者对晚辈的目光。 枯也心里很慌,他不知道打伤这位老人晚辈的后果,现在他的心里正有些惶惶不安,很焦虑,挺烦的,“几百年不来一个“造访者”,来的第一个被自己打了,打了也就打了,可没想到打的是鹤的晚辈,看起来还是很宠爱的样子。枯也很想锤脑袋,疼的厉害,早知道就应该多问一下的,守备甚严的家族怎么会跑出这么差劲的“造访者”,枯也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解释,以便等下不会被打的太痛。 “你下去吧”,正在等着挨揍枯也,睁开眼睛,“啊”。 “你很想被打吗”,鹤瞥了一眼枯也,抱起应青安,身影立刻消失。 “我下次一定会轻一点的”,枯也揪着小头发,小声的嘀咕着。 第十二章 冲天的火焰,撕心裂肺的哭喊,冷漠的人们平静的看着那哭泣的男孩,火焰不断吞噬着古色精致的楼宇,火焰将天空照的明亮,火焰中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她的柔目看着男孩,嘴唇轻启,但男孩什么也听不到,他的眼里火焰正在狰狞的咆哮,女子被烈焰吞没,楼宇坍塌,火焰高高的抛向黑夜,“母亲!”,男孩嘶吼。 应青安觉得自己在水里,无尽的黑暗向他涌来,他无法呼吸,他紧紧的向前抓,可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划动了水纹,他慢慢的沉向湖底,黑暗将他吞没。 “啊”,应青安骤然起身,急促的喘着大气,他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衣服,他睁着眼睛,仿佛要把眼睛睁裂。 “醒了,又做噩梦了”,苍老的声音响起,鹤坐在木椅上,在他面前的茶杯正泛着白雾。 应青安猛地转头,鹤端起茗了一口,“还是没有那味道”,鹤起身,走到应青安的面前。 “你不应该去那,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 应青安没有回话,他的衣服湿透了,夜风吹在他的身上,寒意渐起,男孩低头沉默,长发垂落,鹤没有再说话。 沉默终归被打破,有人过来禀报,只是细声在鹤的身边说了几句,鹤只是听着,表情变幻着。看了一眼床上的应青安,便离开了。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虫鸣风起,泪水不断滴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阻止我”,男孩低吼。 一片竹林,竹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竹林掩映的阁楼,鹤看见阁楼上的男人,男人一袭白衣,只是墨发渐白,男人回过头来,“有多久不曾见面了,鹤”。 “几个冬天,几个夏天,时间很难熬啊”鹤轻声说。 “是啊,时间可真难熬呢”,男人看了眼鹤,“那就谈谈难熬的时间,怎样”,男人说完,回身走向阁楼,鹤也跟随着上去了。 阁楼内很明亮,十几盏飞荧灯在空中悬浮,将整个阁楼内点亮,飞荧灯是东昳古国的帝国秘密,由帝国特别机构专门制造,每一盏都登记在册,除了供给帝国机构,从不外漏,飞荧灯不怕强风雨水,并且可以安置在任何地方,可以几年不灭,光亮如常。 飞荧灯下,两人相对而坐,“你已经见过他了”,男人打开画案上的一本书,一页页的翻着。 “他还是放不下”,鹤叹了口气,“他不该回来的”。 “我希望他能去帝都,这个家族不需要他承担,他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抉择”,男人轻声说。 “那你为什么还让他回来,为什么不让他待在那,那里比哪都安全”,鹤瞬间起身,脸冲到男人的面前。 “父亲想见儿子需要理由吗?”,男人话依旧平静,平静的眼睛看着鹤,鹤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慢慢的坐了回去。 “当年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鹤话语低沉,好像藏着无穷的怒火。 “当年······,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们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剑只会藏在鞘中,龙光依旧耀眼”,男人低吟,他的目光不再平静,他的目光泛着寒光,光里藏着冰冷的杀伐。 作为家主,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的情绪深深的埋葬,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神平静严厉,但是他总归还是一个人。 鹤很少看到这样的家主,平静中藏着暴虐,“那就请君保重了,我会坚守我的使命,直到生命消亡”,这是钢铁的誓言,男人间的宣告。 “每个人都会死,从你开始的那一刻,就在向它前进,这就是终点,所以一切都会结束的”,男人的话很慢,他好像自言自语,又像对着全世界说。 鹤离开了,男人独自坐在房间内,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一个人,一个人不说话,一个人孤独,再也没有一双素手会搭在他的双肩,温柔的问他,和他聊天,为他解乏,“习惯,真是可怕啊”。 青落城,一座密林处,红叶正在急速飞跃,疾风扫过树叶,树枝极速颤动,身后的白衣跟随者如同白翼展开,好像一只白鸟在密林中飞翔。夜风掠过,平原波澜,一队黑色的骑兵不断奔袭在海平原,他们背着精钢圆盾,手中的长枪泛着凄冷的寒光,夜风呼啸在骑兵的耳边,月光照耀下的他们如同黑色的闪电穿梭在海平原上,在他们的正前方,就是那处密林。 第十三章 一个时辰前,在鹤踏进那间竹林中的书房内。 海平原的一处地方,山丘的正前方,这里远离城市,一条小溪潺潺流动,稀松的树木,疯长的杂草,越过这些,一座军营出现在眼里,这里是青落城的驻军处,军营的瞭望塔,士兵正在监察周围的情况,巡逻的士兵交叉往来,穿着轻甲的游骑在军营四周游荡,驻军的主将帐篷内,一位扁着左袖的男人坐在主位,较淡的络腮胡,紧着眉间,他听着下属汇报的情况,“他们的位置查清楚了吗?”。 “他们正往青落城东边的那处密林”,下属回答。 “你去禀告家主,目标出现了”,主将命令道。 “明白了,将军”,下属迅速退出。 “要开始了吗?”,杉越摸着胸前的铠甲,冰冷的触感令人更为清醒,这是他作为主将的习惯,冰冷让人冷静,看的会更清楚。 军营辕门大开,黑色骑兵冲出军营,他们直冲那处密林,“白鸟”在密林中急飞,风呼啸在他们耳边。黑色的骑兵冲进密林,繁叶如刀,不断打在他们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黑骑不断突入,密集交叉的树木,并没有降低他们的速度,他们紧紧的尾随在“白鸟”的身后,与此同时骑兵们也每隔一段时间,便射出一箭,箭插入木中,箭羽晃眼。 幽深的走廊寂静无声,在它的尽头的房间内,此刻显得异常空荡,家主的主位上,男人独坐,长桌上满座皆空。男人凝视着面前的一样东西,一块玉佩静静地放在红木长桌上,“开始吧”,男人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名黑衣侍从,接过男人手中的白色木条,消失在夜色里。 “白鸟”不断深入密林,但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当他们越过一块石碑之后,红叶停止了前进,身后的白衣之人瞬间散开。在红叶的面前,是和身后完全不同的情形,这里的树木稀少,虽然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小的与这片密林相比可以忽略,但依旧确定了红叶的目标。 “将军,家主命令,可以开始了”,军营主帐里,下属向杉越禀告。 “嗯”,杉越依旧皱着眉头,作为青落城的驻军最高指挥官,他很明白密林那里藏着什么,心中总是有着深深的不安,但家主命他等。 黑色的骑兵也不断的接近那处石碑之地,骑兵的速度此刻已经非常慢了,他们悠闲的骑着马,就像在散步,马蹄踩在地上,枯叶碎开发出轻响,在他们看见石碑时,他们全部下马,卸下背上的精钢圆盾挡在身前,紧紧握着弓弩,抽出横刀,呈防御阵型缓步前进,他们的呼吸不断平缓,近乎平静,“队长,你看”,士兵指着前方,他们已经越过那个石碑了,稀疏的树木完全不见了,他们的眼前一片空旷,与身后的密林形成强烈反差,黑色的洞口出现在视野里。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赫赫南仲,玁狁于夷”,松木搭建的小屋里男人吟唱着,“将军威武”,男人低头向将军致礼,将军矗立在男人的前方,穿着威武的黑色甲胄,带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将军没有说话,“真怀念当年啊”,男人拍着将军的肩膀,一副长者做派,这种行为是对将军极大地不敬,但将军依旧矗立在那,夜风流进将军的身体里,发出呜鸣,“将军”只是一副威武的甲胄,空摆在木架上。 “似乎少了一句”,木门被推开,悦耳的玉鸣声响起,隐约里带着海潮声,女子披着一件墨绿色的鹤氅,明亮的圆月在她的的身后,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未曾说话。 “是啊,有时候记忆很不好呢”,男人回过头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照在冰冷的铁上。 “红叶已经行动了,但对方也已经发现了她们”。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那样的家族做出什么事都该是正常的”。 “明白了,那就静观其变” 木门移动,“不用关”,男人轻声说,女子低头行礼,缓步退出。影阴缓缓后退,木门洞开,月光涌进,木屋内瞬间光亮起来,男人望向天空的明月,起身行至屋外,海风扑面,***在山崖的尽头望着海,山崖下巨石林立,潮水不断涌向山崖,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那些巨石,发出轰鸣的巨响。“你究竟藏了什么”,男人轻声说。在他的身后,鹤氅女子站在松屋前垂首静默不语,男人的身影落在她的脚尖。木屋内,将军制式的黑色甲胄,空放在木架上,夜风穿过,发出呜吟。 青落城,密林里夜色的浓厚并没有对骑兵的视力有任何干扰,作为夜游骑,他们是军中精锐,夜中视物是必需具备能力,眼前的空旷以及那个洞口很明显是刚刚形成的,但他们却失去了对那群人的感应,仿佛就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消失了。 不知名的感觉不断在骑兵队长的脑子里不断的钻来钻去,仿佛毒蛇游窜在身上遍体身寒,他想起来之前命令的最后一句,“绝对不能靠近”,队长的脑海瞬间炸开,“撤······”,鲜血溅射在树叶上,剑刃透穿了他的喉咙,白衣之人站在这位骑兵队长的身后。 “队长”,骑兵们瞬间射出弩箭,白衣人将尸体扔向他们,弩箭透穿尸体在白衣人的身上发出叮叮的响声,骑兵立刻散开,寒光晃过夜游骑的眼角,头颅落下,鲜血狂喷,骑兵们看着身旁的队友瞬间被斩首,立刻奔向身后的战马,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迅速撤退才是明智之举。但已经晚了,长剑劈开精钢铁盾,铁铸的面甲连同那身体一同分开,鲜血泼洒在那片白色上,白色从他们身后的密林冲出,所有的骑兵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呼吸,战马不安的踱步,骑兵们离战马只有几步之遥,但他们都倒在短暂的距离里了。 “走吧”,白衣浴血多了一抹艳红,白衣人们走向那个黑洞,就在这时,急促的尖啸声扑上了天空,握着弓弩的手坠下,夜游骑的队长在最后一刻发出了消息,其意为“修行者!”。 低吼声响在白衣人们的耳边,在密林西边,远远地一个光点缓缓升起,慢慢的向着密林赶来,白衣人他们看向天空,光点在他们的眼里不断变大,直至火焰溢满眼眶。 火焰的光团坠下,暴风骤起,气浪冲击整片密林,粗壮的树木被横腰折断,世界仿佛被瞬间点燃,白衣人眼前一片光亮,而后陷入黑暗,炽热的光点燃他们的眼睛,白衣化为灰烬,他们渐渐变成黑炭,浓厚的黑夜化为白昼,巨响如神魔怒吼。 幽深长廊里的房间内,窗帘震动,仿佛野兽的低吼声传来,男人转头看向窗外,“开始了吗”。 军营鼓声不停,庞大的骑兵队伍冲出军营,大地发出轻颤。 青落山下,河水平如镜面,红色的衣裙立于水面之上,“真是壮观呢”,狂风在她面前缠绵,庞大的火光映在她的眼里。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