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魔罪传》 1章紧急消息 无数的画面犹如急旋的转盘,最后定格在了一双眼睛上。 那是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蒙着面,半蹲在城堡三层的阳台上,嘴上还咬着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 他是来杀人的,杀一个八岁的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的身份是第二帝国拜瑞拉尊贵的嫡王子,以后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国王。 但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力反抗暴力的孩子。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舔舔了自己的嘴唇。 杀死一名未来的国王,嘿~!这想想就让人兴奋,不是吗? 轻轻的推开窗户,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意外朴素的房间,没有太多的格外的装饰,一点不像一名尊贵的王子的寝室。 向前走,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 轻缓而致命的死亡,正在逼近那裹在被子里的年幼生命。 靠近床的黑衣人屏住呼吸,紧攥手里的匕首,仔细打量着被子的凸起位置。 他闪电般的伸手,把匕首反握,狠狠的一连捅了四五刀。 戳!戳!戳! 天鹅羽毛散落在空中。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与惨叫,那不正常的触感令他错愕! “人呢!!?”他忍不住低吼道。 查看周遭,在黑暗的隐匿下,一个幼小的身影趴在地毯上,努力的向门口那边移动着。 仿佛意识到了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孩子立刻起身跑向门口。 年幼的心脏因为突然降临的生死考验而战栗着,稚嫩的手焦急地旋拧着门把手,却发现门却已经被锁上,没有钥匙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钥匙···钥匙呢!!!”孩子惊恐的回想着。 对了! 晚上看书太过困倦,钥匙应该是放到了书桌上。 孩子刚刚回想起钥匙的所在,时间就如同被冻结了一般。 意欲行刺的黑衣人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连桌上被风吹动的书页也悬在了半空。 着急的孩子却没有意识到这种反常的情况,他跑到书桌处,光滑的桌面上除了几本书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钥匙呢!!钥匙在哪里!!!” 心情一下子就陷入了谷底,他清楚的意识到来不及了! 屏幕的玻璃被石头敲碎,画面一瞬间模糊起来,几道白光闪过。 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黑衣人紧攥着匕首,朝向无助的生命狂奔过去! 受到威胁的孩子惊恐的拿起桌子上的书本,朝着杀手丢了过去。 那书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刚好砸中了杀手的头。 不光如此,在书扔过去的那一瞬间,小孩子听到了金属与书桌碰撞的清脆声。 那是象征着生命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果然是开门钥匙!! 他把钥匙当做书签夹到里面去了! 他拿起钥匙,向门口跑去,从眩晕中回过神的杀手便追着他跑。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便开始追逐起来。 忽然场景变幻,所有景色全部消失,只剩下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走廊。 孩子不停的奔跑,身后的那个黑衣人手里攥着匕首一直不紧不慢的追着他。 在无尽的令人疲惫的奔跑中,面容稚嫩的孩子慢慢长成刚毅勇敢的少年。 他的速度加快,黑衣人的速度便比他更快。 于是他身后黑衣人的距离,反到是离得是越来越近了。 好在前方就是出口了! 那一扇不远处的白色大门,和黑暗的走廊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光,那是希望! 终于跑到了门口处! 大口喘着粗气的他来不及思考,焦急的要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逃出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朵玫瑰花。 他一直攥着玫瑰花的枝条,上面的刺早就已经把手扎的血肉模糊,然而在奔跑时,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在哪一瞬间他被这朵美丽的花儿,吸引了视线,竟忘记了身后的黑衣杀手,朝着玫瑰花蕊内部瞄了一眼。 那玫瑰花里蕴藏着一张可怕的怒容,是他父亲的脸。 他吓得丢开了玫瑰花,那玫瑰花到地上,竟然又变作了钥匙! 而此时身后的杀手已经追上了他! 杀手强劲的手臂控制住了受害者,匕首便毫不留情的刺入脊背,一阵尖锐的疼痛便从被刺处传到神经! 光是如此还不够, 身后的凶手又一连捅了好多刀,直到他确认目标已经必死无疑,才放开了手。 杀手成功行凶过后,后退几步,化作了烟雾消散在了空中。 奄奄一息的少年斜靠着门,捂着汩汩流血的后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甘心的用手拧了一下那扇白色大门。 咔嚓,门被打开了。 “门···竟然没锁?!” 强烈的不甘与悔恨犹如岩浆一般在他头脑里的火山喷发出来! 不!不!!不!!! “啊!!!!!” 柔软的大床上面躺着一个眉头紧皱、面露痛苦的英俊少年。 只听得一声惨叫,他猛地从床上直起身来。 大口的喘气呼吸,这噩梦令他感觉到有些窒息。 咚!咚!咚! 沉重的大门发出嗡嗡声,那是被人拍打的声音,这声音令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但又不免带有一丝恼怒。 我做噩梦归我做噩梦,可你在深夜打扰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少年皱着眉头,赤着脚跳下床去。 他第一件事情,不是去理会那敲门声,而是跑到窗户边上,打开那紧闭窗户,透了几口气。 夜风从窗子里吹过来,吹到他的身上,那丝不正常的凉意,才令他惊觉自己的背后出了那么多的冷汗。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又在响了,催促他赶紧去开门。 好吧,好吧,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事情要在深夜里打扰我! 脚掌踩着冰冷而干净的黑色地板,他靠近厚重的铁门。 “谁?!”他向门外问道。 “是我,殿下,您忠诚的骑士,奥姆斯!”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深夜的时间打扰我了吗!” “请殿下恕罪,这次是瓦尔斯公爵大人的密信,十万火急,臣下实在不敢耽误!” 少年叹了口气,当一个王子不容易,当一个身在敌国为质的嫡王子更不容易啊! 现在连顿觉都睡不得了! 他把钥匙从脖子上取下来,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身着轻甲,面容亲和的骑士。 只见这位骑士单膝下跪,从怀里掏出一个系的很扎实的羊皮卷,双手献上道:“殿下,这是瓦尔斯公爵,您的舅舅发来的密信,请您过目!” 少年毫无兴趣的一挥手,说道:“你打开看了没有,要是没有,就直接打开看吧,看完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用食指与拇指揉着自己的眉心,头疼的说: “我可一点也不想看那些充满了贵族之间的华丽辞藻的信件,比如他们会说,什么亲爱的塔布里亚,伟大的狼的后裔,为您光荣的姓氏而奏起古老的赞歌之类的,这些话一想到我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这样不好吧···” “少废话,你看不看,不看就快点回去睡觉,我困死了!” 从地上站起身,奥姆斯无奈的把羊皮卷打开,借着月光,才看到一半,他的脸色骤变,瞳孔也由于巨大的冲击而震动不已。 见状,少年意识到这次是真的发生了些了不得的事情,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殿下!这信上说,您的父王染上了怪疾,现在已经昏倒三四天了,恐怕难以保证他是否还能醒过来·····” “什么!!!” 少年一把抢过信件,赶紧拿过来看。 这封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利昂王子,我的贤侄。 希望你在敌国的身体还算健康,因为这封信将要引起你心灵上的忧虑与担心。 近来国中发生了一件将要引起人民巨大恐慌、贵族们自乱阵脚的事件,你的父王——塔布里亚七世,不知因为何故,感染恶疾,现今已昏迷了三天三夜。 据宫廷医师所言,我们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比这更糟糕的是,他在昏迷之前,自信身体强健,并未确定下王国的继承人。 按照顺位而言,王后所生的你,乃是王国第一继承人,若陛下不幸去世,你理应成为拜瑞拉的新国王。 我和其他诸位遵守传统的贵族都期待你的回归,已经派军队向着索索卡关口进发。 然而,从我得到消息来看,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似有不臣之心。 他们竟暗地里秘密联合艾尔伦国王,准备让他将你处死,并承诺不管是谁,只要当上国王后,就把约克郡的土地划分给艾尔伦。 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使用密信商量具体细节,不过新约城已经开始戒严,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外人随便出入,我这边能给你的帮助也十分有限。 请你收到信件之后,立刻动用你的聪明才智,想办法离开你所在的城堡,逃出新约城吧! 否则等到国王下定了决心逮捕你,便则万事休矣! 如果你能逃出新约城后,那只灵活狡猾的夜枭,会充当信使为你们指路。 倘若不能,恐怕我只能在梦中再见你一面了。 正在祈祷上帝的你的舅舅,瓦尔斯留。 “····” 看完这封信,少年只觉得有些眩晕,血压蹭蹭往上涨。 这···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003章交涉与酒鬼 邦!邦!邦! 铜棒叩敲着红色的铁门。 这铜棒是庄园主人留在外面,特意供客人叫门的工具。 刺啦,伴随着大门上的小铁片的下滑声,窗口处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出现了。 “有什么事吗?” 那张脸是奥姆斯所熟悉的,那是格日勒府上专供守夜的男仆之一。 “是我,奥姆斯,你主人的好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快些打开大门,否则耽误了事情,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起的!” 男仆认得常来酒庄的奥姆斯,也知道他出手阔绰,连忙回话道: “好的,先生。不过开门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稍等片刻,我去通报管家···” 奥姆斯心下了然,多少也免不了这样的事,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子在冷风中站立的身影,说道: “那你腿脚可要快些了,因为我的事情真的很紧急!” ····· ····· 有些城堡和庄园为了防止盗贼偷盗或者军队的围剿,给自己门口安装上了铁质吊门,这样除非来犯者配备攻城器,否则是无法通过破坏大门进入建筑内部的。 不过若是有奸细或干脆是内部人员作乱的话,就像利昂他们四人出城堡的情况,无论多么坚实的门都没有用处了。 这一扇门的价值,按保守估计也得有600金币,普通的庄园主可装不起。 在门后等候的奥姆斯忽然听到了门后传来不甚清晰的声音,那声音他似曾相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和善可亲、带着谦卑的微笑,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的中年男子的脸。 “你们这些蠢东西,快把吊门打开,不要让奥姆斯先生久等,他可是我们老爷的好朋友!” 虽然隔着一扇厚厚的铁门,但是奥姆斯还是能够从几个单词里推测出对方在说什么。 吱呀吱呀···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与铁索摩擦的声音,门吊了上去。 身着黑色管事服的男子走了出来,这人名叫卡尔科斯,是这座酒庄的高级管家。 卡尔科斯脸上带着令人舒服自然的微笑,极为有礼仪的向奥姆斯鞠了一躬,说道:“这些蠢东西们,不知道您和老爷之间的渊源,竟然让您在门外等候,真是对不住您了。” 奥姆斯也向对方行了一礼,不过不是鞠躬,而是双手摊开,合拳抱起,向对方轻扣几下——这种礼仪表示在不合时宜之时叨扰了对方。 他说道:“您真是客气,不过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就不要怪他们了吧。” “哎呀,不知奥姆斯先生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呀,您知道的,明日是一周一次的运酒日了。我家老爷现如今正在犒劳伙计们呢,恐怕无法抽身为您安排适合您身份的宴席。” 卡尔科斯犹豫了片刻,想到对方平时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这才继续说道:“若是您不嫌弃和那些粗鄙的人坐在一起的话,倒也可以参加,老爷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嫌弃,不嫌弃,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止蹭蹭酒水那么简单,我是来寻求帮助的。”奥姆斯右手拎着铠甲,转过身,向着利昂三人所在地方,挥手示意。 卡尔科斯这才发现在远处有二三个人驻马而立。 待那些人走近了,原来是三个人牵着四匹马。 只见为首的那个气宇轩昂,身上的衣服也是贵族的华衣,他们牵着的马也膘肥体壮,再联想到奥姆斯说的帮忙,卡尔科斯不由得心下嘀咕,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他们四人招呼进了酒庄。 不管怎么样,人家既然来了,至少也得请他们进来坐坐,不然就太失礼了。 ······ ······ 在一个有些嘈杂喧闹的房间,一群身着亚麻、年龄大概在20、30岁之间的男性,分坐在长长方桌上吃着东西,聊着天。 那长长的方桌上摆满了熟牛肉、炸鸡、面包、煮香肠、蔬菜汤,诸如此类,量大实惠的饮食。 当然了,还有酒。 方桌下的人喝的都是些,用木杯盛满的蜂蜜酒,酒水色泽好似小麦。 而方桌之首的那人,却用的是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的酒水色泽犹如琥珀。 这两种酒水的颜色,在平常人眼中差不多。 但是要让一名惯饮的酒客来鉴别,就会很清楚的知道这两种酒的差别,不仅是在口感和颜色上,更体现在那价格上。 一大桶的蜂蜜酒也不过才3银币,但一小杯威士忌,价格便要1到2银币之间了。 方桌之首者,正是格日勒。 他正在犒赏明日要运酒的伙计们,以现在盗贼猖獗的情况,说不得这就是那些伙计们的最后一餐。 有一身着仆人装的男子开门进来,附耳在格日勒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 格日勒纳闷的揪揪耳朵,自言自语道“奥姆斯,他来干嘛?知道我明天运酒给我介绍保镖来了?”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待会不就知道了···” 于是,他喝着酒,吃着肉,安心的等着奥姆斯的到来。 过了一会,木门打开。 格日勒看见自己的管家领着四个人,向自己走来。 他看见奥姆斯身后那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一个精悍结实,他们手里还各自拿着武器。 他嘴里嚼着牛肉,心想“真是给我送保镖的?”“哎,可我已经雇佣了人了啊,该怎么委婉拒绝呢?” 就在他心底暗暗盘算之际,他看到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瞳孔顿时放大,心里的想法被全部推翻。 这···这衣服的做工如此精致,怕是至少值150枚金币! 那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正好完全遮挡住了身后那人。 “这种步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对了,是身为大贵族的骑士们的走法!” “——至少子爵以上。” 他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他本能的做着判断,把酒杯放下,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带着十分热情而不做作的笑容走了过去,给了奥姆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格日勒老兄!” “奥姆斯贤弟!” ······ ······ 格日勒豪迈的笑了几下,用他天生就有的大嗓门热情的说道:“奥姆斯贤弟,你平日在这个时间不是都要回去尽你那骑士的责任吗?我还常常因为你从不在夜间酣饮而觉得你是个不合格的酒徒呢!” 奥姆斯则回道:“嘿,你这么说也无法掩盖你酒量不如我的事实。” 格日勒听到这句话,故意板起脸,学着剧场里那些表演骑士的戏子的口吻,怪里怪气的说道:“哈?你这不光荣的酒客,竟敢侮辱我的酒量,啊,圣神在上!我宁愿你侮辱我的人格,也不愿你侮辱我的信仰!拔出你的舌头,和我伟大的格日勒·吐司奔·雷力决斗!输者将要付出醉酒和第二天头痛欲裂的代价!” 对方浮夸的表演让奥姆斯一下子被戳中了笑点, “哈哈哈哈,老哥你还是那么风趣,你学那些装模作样的骑士演员们学得太像了,笑死我了!” “以后我看你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唱戏!啊,不,你现在就该去唱戏,一定比你开酒庄还要赚钱!” “咳咳咳···”也许是因为冷风,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利昂忍不住在身后咳嗦了几下。 奥姆斯顿时从狂笑中清醒过来,格日勒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了身后那人。 察觉到了格日勒好奇的目光,法尔考和萨达姆身体略略前倾,手也无意识的按在了自己的武器上,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在格日勒身后,那位管家的眼里。 也略微察觉到了些什么,格日勒赶紧把目光移开,假装自然的问道:“奥姆斯,这位贵客是?” 奥姆斯早有准备说道“啊,那是我的表弟,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哦?”格日勒好奇的发出不解的疑问。 “我这位表弟乃是杰瑞拉附属国——东多卡的一名贵族,他祖上本是杰瑞拉的一名侯爵,后来将资产转移到了东多卡,也成为了一名新兴贵族中的一员。” “在我家道中落之时,正是他慷慨解囊使我成为一名骑士,这才有幸能够认识您,喝到这个世界上最好喝的美酒!” “敢问这位先生的爵位是?” “和您身份相当,是一名子爵。” “那么这位子爵先生有什么困难,是我这等愚笨之人可以为其效劳的?” “是这样的,他两天前来到这里,在酒馆时和一位本地的男爵发生了冲突” “啊,冲突?”格日勒不自主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老兄,你也知道,在有些血脉贵族的眼中,新兴贵族就是一群毫无品味的暴发户。” 格日勒脸色稍稍有些难看,仿佛想起了一些不太令人愉快的事情。 他忿忿的开口: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提,这群狗屎一样的只懂的依靠血统的废物,哪里懂得我们这些白手起家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新兴贵族的辛苦!” “有老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奥姆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他在酒馆和那位男爵共同看上了一位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也对我表弟降心相从,但碍于那男爵在本地还有些影响力,不便直说。” “真是少年风流啊。”格日勒砸吧了一下嘴。 “我表弟是子爵,而那位不过是男爵,按礼法那男爵应当相让,可是我表弟的爵位毕竟不在此国,又是新兴贵族。于是两人便相持不下,就在这时,那男爵便提出了一个赌局,提议以此定美人归属。” 格日勒一下子来了兴趣,“赌局?听上去很有意思啊。” “是很有意思,那男爵说,从前日算起,一共三天,他会提前在城外某处等着,若这三天之内,我表弟可以出城见他,那么便不再与他争夺那位女子了。” “这有何难?”格日勒问道。 “啊,那男爵似乎与守城之人有旧,奥迪马这两天用尽了办法,都无法使那个顽固的守城人放行。眼看三天之期,明日就要到了,这才来和我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您!” “啊?我?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认识那个守城人啊!”格日勒迷茫的问道。 “哎呀,您不是要给贵族运酒吗,那酒桶不是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吗?” “啊?你的意思是?” “格日勒老兄,你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酒,多少钱一桶?” “菲蒂尔南威士忌,40金币一桶···”格日勒本能的回答道。 奥姆斯大惊失色道:“这么贵!” 格日勒无奈的回答道:“是啊,连我自己都不敢平时都不敢多喝呢。” 奥姆斯笑嘻嘻的说道:“那你今天可有口福啦,我表弟出一百金币,买两桶,一桶送给你,一桶送给这些伙计,剩下20金币,权当感谢。” 然后他站到桌子上,扩大音量向那些正在吃喝的伙计们说道:“菲尔蒂南威士忌!40金币一桶,你们想不想尝尝啊?” 伙计们不明就里,停下了吃喝,发懵的看着他。 他一点不尴尬,气定神闲的又重复了一遍:“40金币一桶的酒,你们想不想尝尝啊?!” 看着奥姆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想!”伙计们大声喊道。 “今天我表弟做客,请大家尝尝!只为了腾出一个酒桶来,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一听到有免费的、原本价值40金币的好酒可喝,酒庄里这些酒鬼口水都流下来了。 004章狂饮与出城 “要喝!” “要喝!” “要喝!” 出于对那菲蒂尔南40金币一桶的威士忌的觊觎,酒鬼伙计们在桌子下面纷纷起哄。 离方桌比较近的伙计,是老伙计们,他们胆子比较大,见格日勒还有点犹豫,以为是他想自己昧下那两桶价值高昂的酒水,于是纷纷不满的嘲讽道。 “哎,老爷,您要是不让我们喝那威士忌,我们明天可就不干活啦,每次都拿这种2枚银币一桶的酒水打发我们····” “是啊,是啊,平常我们不说什么,因为知道老爷总归是要做生意的。今天有人特意请我们喝,正是上天的旨意!您拦着我们喝酒不要紧,但要是违背了上天的意思,那可就要折福喽···” “我们都听见了,正可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我们不是君子,但也要成人美啊!凭着我现在流下的口水起誓,我并不介意所运的桶里到底是酒还是人!” 这些老伙计常跑商路,他们的价值远比一般的普通伙计要大,毕竟一路上说不定会遇上些盗贼豪强,有他们在,往往可以讲讲情面。 稍微花几个钱贡献贡献,权当过路费,不必担心货全被劫走——强盗们销赃也是很麻烦的,与其冒着发生武力冲突的危险抢了货还可能卖不掉,倒不如收几个钱,放常来往的商队一马。 当然,如果遇上了满是生面孔的商队,或者零零散散的旅客——尤其是孤身一人的女人,那些强盗也不介意动用武力劫掠一番。 所以那些老伙计的意见,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重要的。 格日勒见状,笑骂道:“你们这些馋鬼!你们都折福了,老爷我还是鸿福齐天!一听到菲蒂尔南的名字,连给你们发钱的老爷都不顾了!”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感谢这位名叫奥迪玛先生的慷慨馈赠!让你们这些劳碌命也可以喝上大贵族才能品尝的极品酒饮!” 还没等到众人高呼万岁,格日勒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整个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所有的伙计眼睛都紧盯着格日勒,透露出对于那传说中的酒水的贪婪渴望。 只听他说道:“相信诸位都是能饮善喝之人,不过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这菲蒂尔南可不比你们手里的猫尿,酒劲猛烈,谁要是喝多了,明天起不来,误了我的事,马上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我可是一分工钱都不会结的!” 场面沉寂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欢乐、调笑的声音。 “就怕那一桶就不够哩!” “没错,没错!” “我要是今天喝醉了,我不光不要工钱,还要签上合同免费给老爷干上十年苦力呢!哈哈哈哈!” “少来,就你那酒量,我怕你这苦力是当定了!” “我呸,老子尝第一口酒时,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是个小王八蛋呢!” 这些酒庄里的老手,大多是整日泡在酒罐子里的,对于自己什么时候会醉,自身酒精摄入的极限状态一清二楚,根本不把格日勒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们唯一怕的就是不能喝到菲蒂尔南!那可是天下闻名的威士忌,堪称威士忌界的酒中贵族! 于是乎,在一片调笑声中,两个伙计,欢天喜地的搬酒去了。 奥姆斯从桌上跳下来,笑着对格日勒说道:“看到没,这就是群众的呼声!” 不满于那桶酒水被那些伙计们喝光,心疼无比的格日勒刚要反唇相讥,就被奥姆斯塞进手里的铠甲给吸引住了注意力。 “奥,对了对了,知道老兄常常跑商路,此次深夜登门拜访求助,为了相称您的子爵身份,我还特意从家里翻出了这一幅适合您穿戴的铠甲,以做献礼。” 格日勒摸着那铠甲上精致的花纹,常做生意,眼力颇佳的他岂能不知这是高档货? 心下欢喜,连讥讽的话都忘了。 虽然他的爵位是个子爵,可在这世界第一大国艾尔伦的国都——新约城里,随便用石头砸砸,在街上都能砸中一个血脉贵族男爵、子爵,又有谁会把他这个新兴贵族,用金币买来的子爵爵位放在眼里? 他这么开心,不仅仅是那铠甲贵重,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在这里,有一种被人当做贵族尊敬的快感。 他递给管家,让他送到自己的卧室里去,而自己笑的嘴都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 ······ 这场深夜的运酒犒赏宴席,因为有了40金币的菲蒂尔南威士忌的加入,而显得热闹无比。 每个喝到这昂贵酒水的伙计都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位出手阔绰、勇于追求爱情的奥迪玛先生。 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一样如此少年英俊、大方无私、正直勇敢、平易近人的贵族先生,如此人物定能抱得美人归属云云。 不过在我们的奥迪玛先生——利昂王子看来,今夜过后,假如谁要是再能给他们喝一口这酒,他们一样会抱以同样的热情,用那些陈词滥调的赞美淹没那位先生的耳朵。 虽然是这么认为,但利昂还是热情的回应了这些酒庄的伙计们,没有一点王子或贵族的架子。 按照血统贵族的礼仪讲究,身为王子的他,这些人本来其实是不能和他交谈的,要有什么事情,也只能由身为贴身骑士的奥姆斯代为传达。 不过现如今要隐瞒身份嘛,也顾不得那些讲究了。 既然奥姆斯给他了一个新兴贵族的设定,素来讲究礼仪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他强忍着不适感,连皮肤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看着那些朴素热情、浑身酒气的伙计们开心的脸,他轻叹了口气,在心里强行为自己默默辩解道: “接受这些卑贱之人夸奖并回应的是奥迪玛子爵,关我利昂·塔布里亚·柯瑞安什么事?” 而看着被伙计们围绕在一旁,动作与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的利昂,并未喝酒的管家卡尔斯科的眸子里闪过几丝精光。 本来送铠甲去格日勒卧室的他,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在宴会昏暗的一角矗立着。 掩藏在烛光照亮不到的地方,他那一双犹如毒蛇一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利昂,仿佛是要把对方的面容刻在脑海里。 良久, 这位身在酒庄却从不饮酒的管家的身影,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又再次消失在了这场热闹的宴会中。 ······· ······· 利昂来时便是深夜,经过几个小时的饮酒作乐后,那酒桶已空,天也刚好蒙蒙亮,而众人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按照某个已经被价值40金币的美酒完全被征服的伙计的语无伦次的话来说就是,“啊!酒神在上!真不愧是菲蒂尔南,这菲蒂尔南也太菲蒂尔南了!阿门!” 酒桶已空后,伙计们将那酒桶灌满水——然后把水装进了每个伙计的水袋里,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带着菲蒂尔南酒味的水也是极好的饮品。 至于你说为什么不在还有一些菲蒂尔南的时候,兑点水多喝一些? 天啊,这种口感极佳的美酒,怎么可能兑水将就呢,那是暴殄天物! 不要小看身为一群资深酒鬼的执着! 而在这期间,守护骑士萨达姆则趁机将桌子上大量的食物装了起来,还让厨房多做了一些。 他的理由十分无耻和理直气壮——家里太穷了,难得有免费的食物,不拿白不拿。 这个无耻理由当然遭到了格日勒家厨师的鄙视,不过毕竟来者是客,加上今夜格日勒心情大好,便还是吩咐厨房多做了一些,好让这位据说家里很穷的雇佣兵储存一下余粮。 伙计们把酒桶反反复复灌水,取水,直到那没有一丝酒味了,才放过那可怜的酒桶。法尔考趁机用几个铜币买了七八个水袋,说是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拿回去当做纪念,酒鬼伙计们露出一幅同道众人的神情,分给他了几个水袋——当然不是第一桶水的。 在热情的伙计们的帮助下,酒桶被简单的改造了——它变得稍微适合人居住了。 嗯···只是稍微。 他们先是用毛巾仔仔细细的擦过酒桶每一块木板,确保没有任何令人难受的湿气。其次在酒桶上开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气孔,以确保空气的流通。最后用柔软的薄毯填充了一下酒桶内部,还塞给了利昂一个小枕头,以防止酒桶在马车上的颠簸震荡令这位公子哥受伤,如此这般便完成了对于酒桶的简单改造。 即便如此,呃,说实话,钻进酒桶里的利昂,依然感受到了极大的不适。 尤其是当那运酒马车队开动时,他那估计没有做过这等粗活的贵族军马,对于拉车这一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即便是它所熟悉的奥姆斯在驾驭着它,它依然表现得有些暴躁,走起路来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令在酒桶里的利昂整个人摇摇晃晃,头晕目眩,恶心犯呕。 再加上几乎一夜未眠,饮酒过度的缘故,他此刻的感觉可以用上四个字来形容。 “生不如死” 过了很久····嗯··也许没那么久···· 但对于利昂来说,在酒桶里的这段时间,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们···上头有令··” “我们··通行证··” “昂贵的酒水···密封着···” “我家老爷···关系··子爵··通融一下··” 在黑暗中,忍受着眩晕、意识昏沉的利昂、感受到车队停了下来,等候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了几个单词,猜测自己可能是已经出城了。 事实证明,利昂的选择非常正确且明智。 因为今天一早,接到杰瑞拉方面的飞鸽传书的艾尔伦国王,费力思迪·应铎泽尔·黑林。 在看到利昂哥哥们的回应后,已经通知了当地军队火速赶往王子所在的城堡,准备将利昂擒获,下狱。 不过现在,那些军队赶过去也只能是给城堡里那些可怜的奴仆们收尸了。 而他们的城门守卫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了王子的画像,只是没有王子骑士们的画像。 毕竟在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以前,不允许利昂所属骑士的出城活动,无疑是在暴露已方的意图。 如果再过上一天,就算利昂四人已经逃出了所在的城堡,但想必城门也会完全戒严吧。 只怕在抓到王子之前,城门都很难打开了。 005章画像与黑市 骏马拉车驶过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整个马车摇摇晃晃,在车上的酒桶也在摇摇晃晃,里面的利昂也在摇摇晃晃——晃得利昂简直想死。 虽然出了城,但他知道还不到出来的时候——城外也许会有巡查队。 待在桶里的他一直有种十分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但他用理智压制住了。 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在如此狭**仄的空间内,自己如果吐了出来,那将会是多么糟糕的情况——他一定一秒都待不下去! 本来就昏昏沉沉的意识因为还要对抗那种犯呕的感觉,现在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了。 虽然酒桶上开了几个气孔,但也许是因为毛毯的遮蔽和桶内全黑暗的视觉环境,他现在觉得自己喘不过气,马上就可能窒息。 他忍耐着这折磨人的感觉,静等出桶的时刻。 至于什么时候出桶,他想他的骑士会提醒他的——希望能快点,不然他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位在酒桶里被闷死的王子了。 萨达姆骑着马跟在车队后面,他敏锐的双眼辨认着道路。 随着车队前进,一大片森林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他心下了然,知道现在已经脱离了新约城巡查队的巡逻范围,于是他便微微示意,略在前面的法尔考便与车队伙计们打招呼去了。 只要能再离得森林更近一点,他们便会脱离整个车队。 像盛着菲蒂尔南这样的昂贵酒水的酒桶,是会有一个单个的小型马车架来承运的。 载着王子的马车架,在车队的最末尾,缓缓跟随,终于来到了森林的入口处。 奥姆斯便调整方向,驾驶马车架,脱离了整个车队。 三人一桶策马驶进了森林里。 此时正值秋季,森林积叶良多,厚厚的腐叶残枝被车轮碾压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待完全进入了森林后,确保周围无人,三人绑好马匹,就赶紧打开了那个酒桶盖,利昂从酒桶里面爬了出来。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离开闷闷的酒桶的利昂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以表达自己逃离敌国和脱离这该死的酒桶的喜悦之情,却没想到在落地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就此袭来。 为了避免自己的骑士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情态,他连忙摆摆手,意思是不必跟来,自己则赶紧跑到最近的一颗大树下,猛吐不止。 ······ ······ 就在利昂四人顺利出城之后,一整个上午悄然过去。 经过充分酣睡后,已经苏醒的格日勒在自己的房间里,观赏着昨天到手的铠甲,越看越是欢喜,但越是欢喜心下就越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回想起,那深夜造访的四人的整体表现,越琢磨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当当当···房门被敲打。 “进来。” 卡尔科斯恭敬的走了进来,他向自己的老爷说道:“呃,老爷,我总觉得来访的那伙人不太对劲····”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格日勒回答道。 他问这位站着的管家:“你觉得他们那里不对劲?” 卡尔科斯表露出不解的表情,但那表情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他真的一无所知,反而是那种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需要人来点破的那种疑问的表情。 “哼哼~~”格日勒从鼻子里哼了几声,卡尔科斯知道,每当他这位主人十分得意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你要是知道了,你就做老爷啦!”格日勒颇有些自得的说道。 “小人愚笨,请老爷明示。”卡尔科斯则一如既往的谦卑,温和,平淡。 “那一高一瘦的两个家伙,绝对不是雇佣兵,而且那个所谓的奥迪玛先生,也绝对不是什么新兴贵族的子爵,他至少也是老牌贵族里的···呃,侯爵的子嗣。” 格日勒回忆着那些他观察到的细节,继续说道: “我看到过好几次那些伙计和他打招呼时,他的脸上都显现出一种不堪忍受的样子,而那两个雇佣兵也一直一左一右的在他身旁牢牢的看护着他,就连喝酒时都是这样。普通的雇佣兵怎么会如此忠心呢,还有他们的站位,明显经过了训练!他们肯定是骑士!” “呃··这么说来,说不定,连奥姆斯也是他的骑士!” 他又抚摸了一下他手中的铠甲上面的花纹,有一丝开心地说道: “这幅铠甲,连鉴定都不用做,我就知道这绝对是好货,你看看这花纹,你快看这制式,这明显是王室宫廷大师的制作手笔,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国的。不过,最起码也得值这个数!” 他举起手指,比了个五,意思是五百金币。 “就这么点小忙,好家伙,又是买酒,又是请伙计的···一晚上6、700金币就花出去了。”他砸吧砸吧嘴,道“这是生怕我不来帮忙啊!” 忽然他神色凝重,有些不安的对着卡尔斯科说:“哎···你说,他会不会犯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难道是他杀了另一位大贵族的子弟,想要逃跑?” “老爷···”卡尔科斯从手里拿出一卷纸,摊开,上面赫然是利昂的画像!那画像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任谁看了都能认得出来。 “我怕那人所隐瞒的情况对老爷不利,所以自作主张画了那位客人的像···” 格日勒一拍大腿,把铠甲扔到不远处的床上,拿过那画像仔细观摩。 “像!真像!” “太棒了!不枉我每月花6枚金币的俸禄雇佣你,要知道市面上的高级管家一个月也就才1到2金币,不过,你真是值这个价!” 格日勒拍着对方的肩膀,十分高兴的说。 卡尔科斯是他的一个在这里发展的不错的好友介绍给他的人才,这名管家的特殊之处,就在于画的一手好画,而且十分善于处理人情世故,还会管账,在当地还有许多人脉。 当然了,他的佣金也是十分高昂的,6枚金币,这相当于一个普通居民家庭4、5年的总收入了。 格日勒接着问道:“你有办法确认他的身份吗?” 卡尔科斯说道:“有的,老爷,这座城市里有许多见不得光的臭老鼠,他们隐藏在地下道的一处隐秘的地方,那儿称作为黑市。” “黑市上什么都有卖,当然也包括消息——前提是您如果愿意花钱的话。” 格日勒犹豫道:“花钱倒也可以,不过到底要花多少,有没有个明确的数目?” “嗯,普通的消息可能在一个金币以下就能得到,而一些比较紧密,比较隐私的消息,可能就得需要2到3个金币左右了。” 格日勒面上透露着肉疼的神态,从怀里淘给对方了三个金币说道:“呃,去给我问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就当我花钱买个安心,如果有剩下的,那就赏给你了,不过消息一定要属实!你明白了吗?” 卡尔科斯双手接过那三枚黄澄澄的金币——上面印着艾尔伦开国之王威严的脸,微笑回道:“是的,老爷。相信我,我会把消息带回来的。” ······ ······ 所谓的新约城的地下道,其位置在南向商业街一家客流量很少的破旧酒馆的下方——这酒馆的名字有点恶心,那斜斜的招牌写着——活血肉鼠。 虽然表面破败,但走进去,这家酒馆的内部装修却还是出人意料的不错。 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四下的桌子上,玩牌喝酒,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声音发出。 与其他喧闹的酒馆不同,这里似乎更像个娱乐室。 卡尔科斯进店,坐在了吧台的座椅上,轻咳三声,一长二短。 一位看上去凶神恶煞、膘肥体壮总之就是不太像酒保的酒保,手里漫不经心的擦着玻璃杯走过来,把酒杯往吧台一扔,木质的桌面与透明剔透的玻璃杯发出砰通的声音。 酒保那双橘黄的双眼十分不友好的盯着他,那粗哑的嗓子问道:“请问这位客人您要什么酒?” 卡尔科斯镇定的坐在高台椅上,淡淡的说道:“我要一杯布兰利红葡萄酒,那种酒的颜色就像老鼠的血液一样,你可别搞错了。” 酒保盯着他,充满杀气的脸忽然绽开了笑容,嗯····那笑容难看得就像揉皱了的橘子皮,不过那依然是笑。 “我没见过老鼠的血,可能会辨认错,要不然您和干脆我去一块去取好了。” “没问题。” 卡尔科斯跟着酒保,走到后台,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房间前。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门后是一个有着各种酒品的储藏室。 酒保走到一面墙壁前,手里拿着一个老鼠雕像,不同于正常的老鼠,那老鼠雕像的牙齿是突出来的,就像大象牙齿那样,不仅如此牙齿上面还有很多花纹和凸起。 老鼠牙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插进了墙壁两块砖石间稍大的缝隙,稍稍旋转,只听得咔嚓一声。 隐藏在墙壁内部的密门打开了,门后是一片空地,以及长长的往下的楼梯,空地上早有另一个酒保就在那里候着,之前的那个酒保就回去了。 第二个酒保,身体更加魁梧和壮实了,手里还拿着锋利明亮的大砍刀。 看着前面那个酒保离去的背影,卡尔科斯不由得赞叹,这就是地下黑帮之所以能够在这艾尔伦世界第一帝国的国都生存的原因——足够谨慎,足够小心。 “客人,您久等了,下了楼梯就是黑市了,由于您是从正门进来的,这就说明您是登记在名册上的贵宾,我将负责保护您的安全直到您离开黑市为止。”酒保魁梧的身体,凶狠的表情,以及他手里握紧的大砍刀,都让人觉得他更擅长抢劫,而不是保护。 卡尔科斯不是第一次在黑市交易,当然知道什么叫正门和外门,所谓外门是指的连接贫民窟的那条黑市通道。 黑市是一条面积都很大街市,这条街修建在地下。 利用了一条天然的废弃矿洞,又经过了艾尔伦各种黑帮势力将尽50来年的打通修建,才形成了这么一条长达三千多米的黑色街市! 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小孩、女人、毒药、弓弩各种平时市面不被流通的各类管制品都能在这里找到踪迹——也包括卡尔斯科所需要的的消息。 这条街市,分为两头,一头是卡尔科斯现在走的正门,是买者要入的门,受到某个黑帮势力的保护。另一头是外门,是卖者要入的门,卖者要进门,是要收费的,而且也没有人进行保护。 买者通常从酒馆入门,卖者则一般从墓地入门。 买者进门,就有某个势力的黑帮人员进行免费保护,但是相对的也只能选择哪个势力之下的黑帮所在的黑市区域内的商品,如果非要跨区域买商品,也只能拜托这个区域里的黑帮人员帮忙交涉,除了商品以外,还要额外交一笔交涉费。 虽然名义上是免费保护,但实际上,没有人会在黑市闲逛一圈消遣这些体型魁梧的黑帮人员,至少得要消费40、50个银币才说的过去。 各种黑帮瓜分了不同的黑市区域,每个区域里的黑帮所擅长买卖的商品不同。 活血肉鼠,这家酒馆背后的黑帮势力所擅长买卖的正是各种消息。 006章悬赏与国王 地下喧闹的大街,表面上仿佛与地上的大街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只要细听那吆喝声,不对劲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来看一看啦,买一买啦,还没有过经历过任何男人的18岁绝色雏女奴隶!已被完美**!现只要2个金币!” “新进的超现实赌具,无人能检测出的好运骰子,包你开庄全赢!买一赠一,只要50银币,还送一幅魔术纸牌啦,买到就是赚到啦!” “来看看先鳝龙兽的肉吧,吃了包治百病!这是勇敢的偷猎人冒死前往国王猎场所获!一份勇士的勇敢现在仅卖99银币,连一金币的价格都不到啦!” 虽然除了商品以外,他们好像和地面上的沿街叫卖者没有什么分别。 但当卡尔科斯看到他们的眼睛的时候,善于观察别人的他,很轻易地就能从这些叫卖者的眼神中看出他们的贪婪与残忍——当然,也许他们也没想过要掩饰。 在这一路上,卡尔科斯至少看见了三、四个故意不好好看路,撞在别人身上的行窃的少年扒手。 而他的身边因为有着那位身穿酒保服,手持砍刀的黑帮大哥,因而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不得不说,黑帮的服务有些时候还是很周到的。 在问清了卡尔科斯的来意是买消息之后,两人便沿着黑市大街向北走了大约有300多米远。 地下街道由宽变窄,气氛也逐渐由人声喧闹变为冷冷清清。 走到最后,那原本还算宽阔的大街干脆变成了一个洞口。 洞口处岩石圈外层被雕刻成了一只长大嘴巴的老鼠头,他们要进入的正是这只岩石老鼠的身体内部。 这个洞口就是活血肉鼠与其他势力范围的分界线了。 洞口里面沿着墙壁有开出作为房间的山洞以及通往其他黑市大街的通道。 粗壮的手打开嵌在山洞上的铁质黑门,酒保站在门口,卡尔科斯知道他不会随着自己进去,便迈着忐忑的步伐,一人进入了那神秘的房间。 ······ ······ “你要来买消息?”在烛光忽晃中,全身黑袍坐于柜台后面的人问道。 “是的。” “关于人还是,事?” 卡尔科斯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对方的声音沙哑低沉,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有一种莫名的神秘而恐怖的感觉。 “人,是这个人。”他深吸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画像伸过柜台栅栏里的小洞,将它递了过去。 黑袍人接过画像,扫了一眼,好像也没有特别仔细的看一看,让人很忍不住担心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他是否能看得清那画布上的人像。 “这个人是某国的王子,一般消息20银币,涉及王室成员的则一律50起价。” 那人淡淡的开口。 “呃?王子?!” 卡尔科斯大吃一惊。 “是的,还要继续听下去吗?关于这个人的详细消息。” “当然!” “此人名为利昂·塔布里亚·柯瑞安,杰瑞拉帝国六王子,目前在艾尔伦为质。” “什么!!”卡尔科斯当场吓得变了脸色。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杰瑞拉可是世界第二大帝国,其民风彪悍,其国以武而立,是极为可怕的国家。 “关于他,我们还掌握了最后几条消息,还要听吗?” “是的!请快些全部告诉我吧!” “这位杰瑞拉的王子,昨日逃走了,而且临走时把古堡里的人全都杀死了,一个不剩,据说艾尔伦国王对此大为震怒,认为这种行为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关于他杀人的动机暂且不详。” “不过,他之所以要逃走的原因···从杰瑞拉传来的消息来看,我们推测他是想要回国继承王位。目前艾尔伦国王正在计划将他捉回,若有帮助其逃走之人,可能会牵连下狱。” “这位客人,我友情提示一下,目前的消息已经价值2枚金币了,请注意不要超出您的财富负荷。” 这人冷冰冰的提醒道。 “?!”卡尔科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寒冰一样的消息冻住了,他浑身开始打颤。 杰瑞拉王国的贵族私刑是出了名的,而艾尔伦王国的国法公刑则比杰瑞拉王国的贵族私刑还要可怕。 杰瑞拉比较注重自由和私人财产保护,贵族们私下的刑罚名目众多,但杰瑞拉的国法相对来说比较宽容。 而艾尔伦则比较重视国家的威严,法律极其严苛,刑罚也种类繁多,别的不说,帮助逃犯逃走这样的罪名,至少也得斩去一条胳膊。 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别回酒庄,卷铺盖马上跑路了。 “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对于那些被他们诱骗着,不小心帮助了他们的人。” 卡尔科斯咬着牙,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 “有,下午艾尔伦国王将会发一通寻人悬赏,赏金是300金币,如果能您有利昂王子逃跑的确实消息,也许还能被奖赏。” “真的吗?”卡尔科斯大喜。 “据消息来讲就是这样的,您还需要别的消息吗?” “不需要了,不需要了,请问我需要付多少钱?” “提供的消息分别为:贵族身份、目前经历、现在情况、风险规避,加上服务费,一共2金币50银币。” “2金50银吗?”卡尔科斯表情有些苦涩,本来他以为这一趟至少能够赚到个一金币的差价来着。 “我们对这条消息非常感兴趣,如果您能够对于这个人目前所处情况,有所补充的话,我们会降低这笔费用的。” 黑袍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国王现在的通缉令应该还没有张贴,这张画像是从哪里弄来的,方便回答一下吗?” 黑袍人双手成塔形,大拇指托在下巴上,仿佛是在审视卡尔科斯一般。 “呃··是我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你见到过他?!”黑袍人的语气徒然加重,仿佛是在质问自己的客人。 “啊,是的,昨天晚上他在我们酒庄内做客。” 卡尔科斯被那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不假思索的回答。 “能请您仔细说说吗?我们会根据您所提供的消息,将费用减少一到50银币左右。” “啊,可以到是可以···”卡尔科斯面露犹豫,“不过我可能无法透露我主人的消息,他并不是黑市名册上的人。” “那没关系,我们只对画上的人感兴趣。” “他昨夜来我们的酒庄,还带上了另外三个人,一个名叫奥姆斯,是我们老爷认识了很久的一名骑士朋友,另外两个,一个很高很壮,看上去很有力量感,一个很身体很结实,但有些瘦弱,他随时随地都背着一个大包,奥姆斯说那两位是雇佣兵,不过我看着不像。” “他们去你们的酒庄干什么?” “这事情的原委我也想不起来了,简单来说,他们似乎是想要把那位王子放进酒桶里混出城去。” “嗯?那他们成功了吗?” “这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可能已经出城了,之后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卡尔科斯十分诚实的回答道。 “这条情报很有价值,这次交易您只需要给我1金币50银币就行了。” “啊,感谢您的慷慨。”他十分感谢的向对方鞠了一躬。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慢走,以后想买消息的话,请随时过来,关于隐秘,老鼠无所不知。” 卡尔科斯交付了金币后,快速地离开了黑市。 这个消息太可怕了,他必须要赶紧回去报告给自己的老爷。 ······ ······ “昨天来我们这里的是杰瑞拉的六王子,据说他昨夜杀了一古堡的人,躲在酒桶里,应该是想要回国继承王位··” 听完了来自于管家的报告,正在吃午饭的格日勒,他手里拿着的鸡腿一下子就不香了。 “什么!王子?” “这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老爷。” 看见素来淡定地管家罕见的充满担忧的脸,这何止是鸡腿不香了那么简单,他吓得连椅子都快坐不稳了。 本来收入了一幅铠甲和一百枚金币,心情大好的他,现在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管家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天上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哎!我真傻,我太傻了!早知道···” 他焦躁的说道:“怎么办啊!一个是第一大国,一个是第二大国,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挤在里面,就简直好像一只蚂蚁爬在两只要打架的大象的脚底下一样,卷进了这样的事情,我怕最后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枉我还叫他一声老弟,奥姆斯这个奸贼!想不到竟如此害我!” 他愤愤的骂了一声。 “还有没有好消息了?!”格日勒觉得自己有点头疼,扶额随口问了一句。 “有的,老爷。” “啊?还真有?”格日勒眼睛一亮。 “艾尔伦国王发出了关于那人的通缉令,据说有三百金币之多。” “金币?你是说能向国王提供消息的人有三百金币拿?” “是的,老爷。” 格日勒望着桌子上的铠甲,脸上呈现纠结之色。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拿着这幅铠甲面见国王,把事情的原委全部都说出来呢?” “依我看,您还是去坦诚相告比较好,毕竟您也是被他们所欺骗了,而且您还有子爵爵位,艾尔伦现在商业发展正盛,为了两国能持续顺利的继续合作,想必国王是不会怪罪您的。” “既然是这样,按你所说···”格日勒打量了一下卡尔科斯,说道:“要不然,你代我去面见国王?得来的金币分你50!” 卡尔科斯面露难为之色,委婉的谢绝道:“哎呀,老爷,这实在不是金不金币的问题···” “100!分你一百总行了吧!” “这···老爷我家里··” “不管有多少赏金,你领回来,我们对半分!对半分总可以了吧!” 格日勒面露不悦的瞪着自己的管家,语气粗暴的打断了他。 资本家的仆人真是不好当,自己凭本事得来的悬赏,仅能分一半。 这也就算了,还搞得跟对方赏赐了自己一样。 卡尔科斯叹了口气,知道这事要是再拒绝,以后也就别想在这里干下去了。 都是为了生活啊,毕竟月薪6枚金币的而又轻快的职业太难得了。 “好吧,我代您去面见国王,请把铠甲给我,暂时当做信物吧····” 卡尔科斯头脑里的一些不好的想法在盘旋。 可千万别是一去不回就好,正如某本猿怪游记里面的一句话说的那样——此若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我可不是猿怪,也没猿怪的勇气····我可还有家人要养,但愿那位国王不会迁怒于我,拿我撒气。 卡尔科斯祈祷着,接过了铠甲。 ········ ········ 华丽无比的高大城堡,矗立在眼前。 艾尔伦的城堡与其他地方的城堡不同——尤其区别于杰瑞拉的城堡。 杰瑞拉的城堡一个个都是黑蓝色调,外观也极为朴素,过于**阴沉,显示出务实凶狠的个性。 而艾尔伦的城堡则是金色与红色相混合,闪耀无比,华丽异常。 这座国王城堡,甚至连镖旗的旗杆,都是由纯金制成的! 可以说是——壕无人性了。 执戟交叉在国王城堡前的卫兵在听闻了卡尔科斯的来意后,知道国王对于此事的重视,不敢耽误,赶紧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卡尔科斯被通知可以参见国王。 于是,他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手提着铠甲,踏上了通往国王城堡的红地毯之路。 007章巫师与森林 “你有关于利昂·塔布里亚·柯瑞安的消息?” 坐在宝座之上,身材高大,五根手指都带着不同颜色的宝石戒指的国王,俯视跪在台阶下的卡尔科斯问道:“你是何人?” 卡尔科斯十分恭敬的将头贴在红地毯上,柔软的触感令他的膝盖没有感受到地板的坚硬。 也许,就是方便人跪拜,这看起来就昂贵不已的天鹅绒地毯才铺在这里的吧? 听到国王的问话,他声音微颤的回答道:“伟大的国王陛下,我只是一个酒庄的管家···” “哦?你的主人竟胆敢不亲自前来见我,而只派一个管家?” 国王的声音听不出来生气或是喜悦,然而仅仅光话的内容就已经令卡尔科斯惊恐万分了。 他身子匍匐的更低,头恨不得埋进地毯里。 “陛下天威浩荡,明眼通达,老爷绝非是因为傲慢才派只我前来···实在是他··呃··” 平时的巧舌如簧,在恐惧之下变为了支支吾吾。 在慌乱中忽然想起格日勒那张丑陋的脸,这才顿时灵感生发。 “实在是他,面目丑陋、吊眉扁鼻,怕污了陛下的眼睛,所以才派小人前来报告消息,他本人对您——伟大的艾尔伦国王陛下,绝对没有半分的不敬之心。” “罢了,消息要紧,你起来吧。” 国王一脸厌倦的挥挥手,不想再去计较这种小事。 卡尔科斯站起身来,眼睛依然不敢直视。 只是在起身的那一刻,才略微瞟了一眼对方的面容。 高阔鼻、薄唇如锋、颧骨高隆,细长的眼睛分隔极远,粗野的眉毛形状则仿佛像一个倒挂的对号。 只需瞟上一眼,对方面容里透露出来的那股凌厉而华贵的气势,便令人无法忘记。 “仔细说说,如实交代,若有隐瞒,日后发现了,即便你跑到深山野林,我也会你知道什么叫国王的威严不容亵渎。” 国王那平缓的语调节奏,透露出一股属于上位者的自信。 卡尔科斯恭敬的说道:“此人昨晚曾在我们的酒庄借宿,他的侍从奥姆斯用无耻的花言巧语蒙骗了我们,说是因为与人有赌约,想要躲在我们运酒的酒桶里出城····” 管家报告了所有他所知道的情况。 国王身体微微前倾,被管家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眉头紧皱,想不到这位王子消息竟然如此灵通,而且犹有急智,如此迅速的离开了新约城。 随着管家的话语,他暗暗思索着有关的情况。 在杰瑞拉六个继承人上,老大、老二、老三,都不是王后之子。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其实都算杰瑞拉七世的私生子。 至于杰瑞拉七世,詹姆斯的原王后——安莉洁在生下利昂后便病逝了。 安莉洁是大贵族瓦尔斯公爵的亲姐姐。 当年若不是瓦尔斯公爵的鼎力相助,詹姆斯未必能够坐稳王位。 此后,瓦尔斯公爵在杰瑞拉的权势便日渐升高。 据说,詹姆斯与安莉洁的夫妻关系并不好,甚至到了婚姻名存实亡的地步。 所以安莉洁一死,詹姆斯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再立王后,但被瓦尔斯公爵强力劝谏,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瓦尔斯的表面的理由是,为了给全国人民做表率,为了维护王室的威严等等··· 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瓦尔斯想要是等待利昂长大之后,顺利继承王位,不想让自己亲姐姐的孩子受苦。 而在三年后,丧期一过,詹姆斯要另立王后之时,那名还未能登上王后宝座的女人,就被人行刺身亡了。 至于行刺者受谁指示,这基本是公开的秘密。 这使得愤怒的杰瑞拉七世与瓦尔斯公爵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把在外的私生子接回城堡,还给了他们一个合法继承者的身份。 但迫于瓦尔斯公爵的威胁,却不得已依然保留着已死的安莉洁的王后之位。 是以年幼的利昂·塔布里亚·柯瑞安,虽然是王后之子,但极不得宠,反而备受猜忌与嫌恶。 据传闻,十五岁的利昂曾经在自己的寝宫内遭到了多次暗杀。 而沦落到敌国为质,实际上已经是这位到现在才满十八岁的王子经过了复杂的政治斗争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此番詹姆斯如此突然的昏迷,甚至连遗嘱都来不及立好,性命便危在旦夕。 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爱侄心切的瓦尔斯公爵搞的鬼。 杰瑞拉继承王位的最低限度是十八岁,利昂十五岁入我国为质,算起来刚好十八···· 这很难让人不对此产生联想啊。 想着这些平常人接触不到的事情,国王问道:“躲在酒桶里出去了,这真是有意思啊。想必你有办法证明你所说的话是真的吧?” “陛下请看,这便是小人昨夜亲手为他画得像,还有这一副华丽的铠甲,是他为了恭维我家老爷所赠。” 卡尔科斯把画与铠甲交给旁边的侍从,侍从转交到国王的手中。 国王费力思迪手里抚摸着那铠甲的花纹,看着画上的人像,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两国交战多年,渊源极深,就算到了他这一辈,局势才算相对和平,这杰瑞拉王室铠甲的风格制式,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卡尔科斯忐忑不安的低头站立着,等候国王的发落。 这画像也确实是他,看来这消息确凿无疑了。 殿内久久的沉默,令人窒息,就在卡尔科斯的心脏蹦蹦乱跳时,国王开口了。 “确实是他,这个消息我会派人考察的,等确认无误了,会把差人把赏金送到你们的酒庄。” “你们是什么酒庄?” “回陛下,是烈焰酒庄。” “好名字,好了,拿回你的铠甲,回去等候吧” “谢陛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 ······ 卡尔科斯走后,知道利昂已经出城的艾尔伦国王坐在宝座上静静思索着一些事情。 且不说,杰瑞拉那三位想要一争王位的王子们的密信里,竟提到以国土交换为条件,让利昂死在这里。 就算是按照他的以前的规划,也是想着把利昂·塔布里亚·柯瑞安此人牢牢的控制在手里,绝不放其回国。 他之所以没有强行采取措施,一是怕此举太过霸道,违背两国之礼,引起诸多小国的抗议——尤其是那些新兴贵族聚集的商业小国。 二来是杰瑞拉是世界第二大帝国,真要是明面对他们的王子那么干了,恐怕两国脆弱的平衡立刻便会打破,非得打个天昏地暗不行。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杰瑞拉国王一昏迷,群龙无首,怎么样都得先解决王位继承的问题,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据消息传闻,瓦尔斯的军队在向索斯卡关口方向聚集着····· 索斯卡吗··· 索斯卡关口由东多卡——自由贸易联盟把持着,在新约城与索斯卡关口之间,有一大片原始丛林挡在其中。 如果不怕丛林里面的猛兽毒虫与迷路的风险,可以绕路从丛林间穿行,一直到达索迪卡关口。 难道他们选择了这条路线? 那可麻烦了,虽然东多卡名义上是中立国,但谁都知道活动范围更偏近北方的它,更加仰仗杰瑞拉的扶持,恐怕他们不会相助。 至于派人追击,在满是高大树木的环境,艾尔伦引以为傲的重骑士排不上用场。 至于飞鹰骑士···且不说在密林中视野受限,无法自由飞翔的他们究竟管不管用。 那些血脉受了诅咒的矮小军士们,当作话题提起来都令人厌烦。 但是利昂不捉不行啊···· 就在他纠结无比之时,殿内忽而狂风大作,卷起一团黑雾。 在一团黑雾中,走出一个身形消瘦,甚至可以说是皮包骨头的、身着纯黑巫师袍的高大男性。 巫师向国王走来,步伐稳健,只是每走几步,他身上的骨头就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头巨大的恶狼,以及一条不停发出嘶嘶声音的巨蛇。 国王的侍卫连忙抽出宝剑,准备随时投身于战斗。 然而却听到了一阵令人眩晕的邪恶笑声,发自巫师口中。 “哈哈哈!!!不要紧张,我是来为陛下分忧的。” 巫师这么说道。 008章心脏与营地 国王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严峻的面容没有因为这一意外情况而有丝毫动色。 他走下台阶,身体始终躲在在护卫的身后。 他向着那身形枯槁的黑袍巫师,带着世界第一强国的王者骄傲,淡漠地开口:“为我分忧?你倒是说说看,我何忧之有啊?” 巫师嘎嘎狂笑,那笑并不带着嘲弄的意味,只有疯狂,无尽的疯狂。 随着夸张地大幅度地笑,他干瘪脸庞上的眼球好似随时会脱离他的眼眶,令人非常担心。 巫师笑了一会儿,国王那冷峻的面容上的眉毛开始微皱——他有点不耐烦了。 就好像算准了国王什么时候会不耐烦一般,巫师掐着秒表般停下了狂笑准备开口。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一开口就好像破锣与乌鸦齐奏,他对着不再自持冷静的国王说道:“您不是在外面张贴了一张通缉令吗?上面说如果能够活捉这个人,可以请求您力所能及的任何赏赐。我有办法活捉此人,因此前来为陛下分忧。” 他干枯的手抚摸那巨狼的头颅,说道:“我这头狼,力大无穷,嗅觉灵敏,只有一件追踪对象的贴身物品,无论那人跑到天涯海角,藏身悬崖坑洞或是大海密林,都休想逃脱。” 接着,他带着怜惜的目光看向在身旁嘶嘶吐舌的大蛇,说道:“我这条蛇,名为美人蟒,它的鳞片是由曼妙女子的拇指与食指指甲更换而成的。” 国王好奇的目光朝着那纯白无比的巨蟒看去,果然它身上的鳞片极像人的指甲。 “而它牙齿里面则存留着野外荒淫之人于媾和忽而横死时的残留的欲水作为毒汁。这蛇会在我的指令下,会让双眼直视它的男人陷入到关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爱欲幻想之中,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向它,最后被它咬上一口,陷入沉睡。” 国王听罢脸色微变,赶紧把自己的目光从那大蛇的身上移开了。 “至于我···”巫师咳嗦了几声,枯槁的身体一阵颤抖,干瘦的左手从宽大的衣袍里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笛子,“我则会吹奏关于人类永恒渴求之物的曲子,诱惑他们走出安全的所在。” “陛下,我只需要一件他的贴身物品,就可以骑着狼追上他。在深夜时分用曲子诱惑他走向美人蟒,他会沉睡4、5天左右。而这四五天里,我就会把活着的他带回来给您····” 巫师用阴恻恻的声线向国王保证道。 说起贴身物品,国王马上想起那套盔甲,待会就派人取来让巫师拿着,去活捉那家伙吧。 “听上来很不错···”国王用食指上的圆润的蓝宝石,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说道“但是你需要什么呢?” 国王锐利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巫师,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告诉我,巫师,我将要为你的帮助而付出些什么呢?古董、金币、还是那些我所收集的那些蕴藏着上古秘闻的羊皮卷轴?” “桀桀···陛下,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我来之前,早已经为您的国家做了一次免费的占卜,倘若此次行动顺利,这个人落到了您的手里并发挥了您所希望他能够发挥的作用的话,您的国家便将会一统天下!届时所有的其他国家都将成为您的附庸,每片土地上都将插上狮鹫旗,歌颂您的伟大功绩!” 国王听到此话,眼睛中很快的闪现出一抹莫名狂热的光彩,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了。 “巫师,这些和我刚才问得的问题并不相关,你就直接的告诉我,你到底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就行了!” “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婴儿的心脏,陛下···”巫师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无论是自由人还是奴隶,只要是婴儿就行了!我需要未满月的婴儿的心脏100个!我想这对于您来说,很容易办到,不是吗?” 国王大骇,厉声回答道:“你说什么?你要我出卖我治下人民婴儿的性命?!” 巫师耸耸肩,对于国王愤怒的神色无动于衷,回答道:“王上,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愤怒。要知道在您的治下,因为无力吃饱而死亡的奴隶每天都要死上那么一二千人,而这些死去的人中也包含了刚生下来却无人抚养的小婴儿,有些人因为太过饥饿,会把自己的孩子与邻居的孩子相交换,然后吃掉···” “更何况,我所要的并非是自由人的孩子,实际上,一百婴儿,那些奴隶完全可以提供···”巫师补充道,“那些奴隶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要为您这种高贵之人服务的,为您一统天下而献出心脏,是他们的荣耀,您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国王听完,默默思考了一会,脸上愤怒的神色慢慢减缓。 片刻之后,他开口了:“也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些奴隶的婴儿,确实不值得我如此愤怒。” “好吧,只要你能把那活着的王子带回来,我会为你提供一百个奴隶的婴儿的。” ······· ······· 这是一片十分茂密的森林,据说这片森林深处还有一些古老的部落在里面生存,外界传闻他们保留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习俗,比如——吃人。 作为王子守护骑士的萨达姆对这片森林非常熟悉,因为他就是从这片森林里那些古老部落中走出来的。 他可以保证,外界的吃人传闻都是胡说八道! 他的父亲是一个名为萨尔亚(巨树之神)的部落首领。 当他长大到15岁,部落里的萨满替他加冠占卜,卜相显示,他将会二十岁时杀死他的父亲,并吃掉他父亲的血肉,成为新的部落首领。 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到二十岁时,他便会死于巨狼之口。 萨满把这可怕的命运告诉给了他。 十五岁的萨达姆看着那个强大、慈爱、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首领都非常完美的男人,默默的做了个胆大包天的决定,他想要对抗自己的命运! 之后,他逃出了自己的部落,逃出了这片丛林。 他一路向北,不停的流浪,向着杰瑞拉——恶狼之国前进,他不停的狩猎沿途中遇到的狼群。 为了狩猎狼,磨练自己杀狼的技巧,以免在二十岁时死于巨狼之口,战胜自己的命运。 他最后竟然跑到了杰瑞拉王室的狩猎场,还惊扰了正在游猎的王子殿下的坐骑。 这本来是死罪,但是利昂看在他身手矫健的份上,不但没有治他死罪,还让他跟在身侧。 最后,他受封成为了王子的守护骑士,跟随这位不幸的王子来到了艾尔伦。 时至今天,他刚好二十岁,而命运的轮盘竟然又将他转到了这片他自小长大的森林! ······· ······· 月光笼罩大地,枝叶间露出少许透亮微光,风声吹着林叶沙沙作响。 脚掌踩着厚厚的枯枝残叶,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与冬天踩雪所发出的声音类似,不过要比那更加清脆一些。 早已弃马穿梭在密林的四人,这几天来,不分昼夜的赶路。 较少休息的他们现已困倦至极。 利昂说道:“虽说林中不知天光,但看此月高高挂起,想必现在也是夜深人静之时。” “这一路上并未有发现什么追兵的迹象,我想我们也该再稍微休息一下再赶路了。”利昂看向萨达姆,意思是听听他这位密林生存专家的看法,“呃,你同意我的看法吗?萨达姆···”他补充道。 萨达姆自从踏入这密林,便显得对这复杂的丛林环境十分熟悉的样子。 但他的脸色却一直十分难看。 问具体原因,他又不肯去说,利昂也不顾上去猜测这位骑士的内心,只好小心翼翼的问一下对方是否能够在此休息。 “您的决定很对,在这个时分,恐怕会有些不好生物在黑夜中潜伏,我们确实应该休息一下。”萨达姆说道,“不过不是在这里,我们应当找一片空地生起火来,我包里有大片的帆布可以简单搭个帐篷,供我们休息一夜。我知道往月亮的南方再走十几步,就会有一片空地,那空地的附近还有一片可供饮水的小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 ······ 如萨达姆所言,不远处果然有一片空地。 利昂与萨达姆很快就生起了火。 利剑骑士法尔考,则听从萨达姆的指点,去水源地拿着早已空空的水袋取水。 而奥姆斯则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处理与烧烤食材以及照顾那只为他们四人指路的夜枭。 在奥姆斯肩上的夜枭眼睛亮晶晶的,深夜对于人类来说意味着恐惧和不安,但对于猫头鹰这一生物来说,现在却是它们精神大振的时刻。 围着火烤肉的奥姆斯,没好气的打了一下这只精力旺盛、好似想要展翅而飞的鸟儿,往它的嘴里塞了几片已经烤好的野猪肉——这是前一天的四人打猎收获。 正在和萨达姆搭帐篷的利昂看见奥姆斯打了一下那只夜枭,忍不住打趣道:“你可不要虐待我们的夜枭老爷,它万一有意见飞走了,我们可不知道怎么才能穿过这片令人迷惑的森林了。” 奥姆斯捋了捋猫头鹰的羽毛儿,笑着回道:“不会的殿下,这只猫头鹰是在我还小的时候,还未侍奉王子殿下之时的玩伴,它认得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这鬼东西,白天昏昏欲睡,让它为我们指路还要往它嘴里塞口面包才愿意扑棱一下,现在我们累了,它到来了精神,看了就令人生气···” “不要怨恨它了吧,这是它血肉之中所代的天赋,是无法改变的····” 就在两人交谈时,法尔考回来了。 他用布料兜着十几个果子和几个水袋迈着沉重的脚步向营地方向走来。 “殿下,我取水回来了,我还从树上摘了几个不认识的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的大嗓门,不用走近了,远远就能听到。 搭完了帐篷的萨达姆凑到法尔考身边,趁着火光与月光,瞄了一眼那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奥···这玩意要是吃了,我们就不用再赶路了···” “怎么?” 法尔考迟钝的让人想哭。 “死人没法赶路,不是吗?” 萨达姆无情的回答道。 “啊?怎么这样,我还以为它能吃呢···幸好我事先记着你的叮嘱,没先咬一口···” 法尔考的表情既遗憾,又庆幸。 四人围坐在火堆旁,烤肉,喝水,聊天。 好不容易休息的他们现在十分满足。 但是他们不知道,一个干瘦的身着黑袍的身影,骑着巨狼,朝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已经距离他们的临时营地不远了。 009章守夜与诱歌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利昂四人围坐在火堆旁说说笑笑,吃着烤肉,仿佛他们不是在逃亡,而是正在野营一般。 疲惫的身体在放松的氛围下特别容易感受到睡眠的需要。 随着火光渐弱,利昂的眼皮也开始慢慢沉重,一向细心敏感的奥姆斯看出了自己主人的疲劳,趁机说道:“殿下,您去帐篷内休息吧,由我们三人守夜就行了。” 利昂听了自己那忠心骑士的话,摇了摇头,说:“你们都身披甲胄,携带武器包袱,而我只是身穿轻衣,腰佩轻剑,在平时赶路时,相比起你们来说,已经算是负担较轻了,让我也参与守夜吧,要穿过这大片丛林,只有我一个人休息的很充足可是不行的。” 听到王子的话,法尔考搔搔头,说:“呃···殿下···我们其实早就习惯了熬夜··” 毕竟奥姆斯在周三时会接到夜枭传递来的密信,那时候奥姆斯就会拉上两人一起陪他,等着凌晨时分的信件。 “好啦,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若你们还是我的骑士,就听从你们主人的命令,不要自作主张。我先来守夜,这儿是一根计时火烛,它燃烧到一半之时,我便会叫醒奥姆斯,等它燃烧完了以后,奥姆斯再叫醒法尔考,萨达姆则是最后一个。” 他顿了顿,转向萨达姆说道:”自从踏进了这片丛林以后,你的脸色便十分难看,问你缘由,你也是支支吾吾的。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希望他人所知的隐秘,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些什么,不过要穿过这片密林少了你的力量是大大不能的。不要让无法解决的忧虑过多缠绕在你的心灵上,那往往是懦弱的表现。面对命运的痛苦,我们应该勇往直前!你是最后一个被叫起来的,趁着这连续的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萨达姆听到了王子的话,感动不已,他向殿下鞠了一躬,说:“谢谢殿下的宽容和体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 三位骑士听从王子的话,去帐篷休息了。 利昂则守着那摇曳的计时火烛,不时的往火堆里添些干枝败叶,以确保它不会熄灭。 就在他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时候,一阵奇异美妙的笛声传到他的耳畔。 ······· ······· 那笛声威武雄壮,庄临肃穆,好像一位王子登基时所放的礼炮一般响亮,又好像教皇颁布天谕时的神圣凛然的语调。 利昂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感觉这笛声来的着实诡异。 而他下一秒诧异的发现,这声音竟然并非是从耳朵传递到大脑,而是从大脑里直接响起来的! 那笛声所传达出的信息,能令人陷入到最伟大的幻想中,他忍不住沉醉在了曲调中。 前奏一过,忽而一阵来自于唱诗班歌者的花腔奏起,那声音起伏激昂,扣人心弦且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令听到它的人情不自禁的想到关于权力的血腥争夺,与王座下的累累白骨。 花腔过后,在神圣**的笛声的伴奏之下,一段圣洁的歌声唱了起来。 它是这么唱的: “年轻的男孩啊,你将用你那美好的生命追求些什么?” “你所热烈渴求之物,难道不是登上王位,耀武扬威,向世界展现你那身为王者的傲慢与气度么?” “你是否看到,在华座下的累累尸骸,一将终成万骨枯?” “你是否听到,礼炮齐鸣所掩盖住的,贫民呼救的痛苦?” “你能否感觉,华丽长袍里的蚤虫?贵重王冠上的血渍?” “你如此费尽心机,换来的只是在你那年轻的头颅上增加一串长长的称呼!” “不要如此执着了,到我这里来吧,到我这里来吧。” “靠近我,你不必再通过奴役他人与权力斗争,便可直接享受那民众的赞美声。” “来吧···来吧···” 利昂被这歌声所打动,但是他坚守住了,甚至没有起身,因为他有一颗爱民如子,礼贤下士的仁君之心,他相信在自己的统治下,民众只会生活的更好! 躲在密林后的巫师吹着笛子,他脚下的美人蟒唱着权力之歌。 可巫师却并未感受到,他所蛊惑者在跟随着笛音行动。 于是巫师吹奏了第二首曲子。 那曲子名为“勇武” 王子努力想要保持清醒,权力之歌也终于唱到了尽头,就在他逐渐要恢复理智之时。 刀剑相击的清脆声,血肉撕裂的刺啦声,坚固的铠甲抵抗锋利箭头所发出的铛铛声··· 在他的大脑响起。 ······ ······ 那笛音不同于之前还带有一丝**神圣之感的激昂。 而是充满了力量、狂暴、勇猛之感的情绪宣泄,那声音令人血脉沸腾! 一段浑厚的女高音出在了王子的脑海中: “啊!年轻的国王!” “来吧!追求武勇吧!追求统一吧!举起你的宝剑,吹起你的号角,鼓起你的勇气!” “低贱粗鄙之人的勇力不过是,手中握刀,恶目斜视,问谁敢挡我!这是不值得追求的愚蠢!” “但是你,伟大的国王啊,你那高贵的思想与出身,理应承担天下万民安乐之责!” “有责任者更应强大,四方有罪无罪,都系于你身,为那些在你治下受苦的人感到羞耻吧!你这懦弱之人!” “你的愤怒基于正义!你的正义可令天下统一!” “追求勇敢吧!追求武力吧!你的愤怒将会成为你最强大的力量!” “这歌声会带给你力量,靠近它,将会使你内心的勇武变得更加纯粹!” “你将因这首歌而知道何为正义与勇敢!” “行动吧!行动吧!你在等待着什么!” “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 那高亢的声响,几乎是在催促王子行动。 王子猛然起身,密林后的巫师顿时生发感应! 但是王子静立了很久,却都没有迈出一步,眼看着这首关于勇武的歌就要唱完,他焦躁的内心默默祈祷,快点过来吧,你这该死的小子··· 利昂头脑现在一片混乱,他被这充满着力量与勇气的歌曲感染了,他恨不得立刻靠近歌声的发源地。 但是当他起身时,那拿在手里,正在不断燃烧的火烛的蜡油滴在了他的手掌,滚烫无比的疼痛提醒了他。 他接下来还要去叫醒他的骑士奥姆斯,他必须为自己所说过的话,为自己忠诚而信赖他的骑士而负责。 所以他没有进一步移动,反而想要赶紧叫起三位骑士,问问他们这诡异的歌声到底怎么回事。 相隔四五米的巫师察觉到了他的目标又成功的脱离了他的控制。 没办法,只能唱吹奏最后一首曲子了。 他想着,叹了口气。 干枯的皱手,抚摸着白蛇身上的鳞片。 可是,如果唱了接下来的这首诱歌。 连唱三首魔力诱歌,消耗巨大的美人蟒就有消散的可能性啊。 眼看着,王子就要与他彻底失去感觉上的联系。 巫师下定了决心,吹奏了第三支曲子。 美人蟒温顺的唱起了无声的诱歌——这歌只会通过魔力的形式直接传递到目标的脑海里。 这首歌名为欢愉。 ······ ······ 低沉而又充满着麻醉的笛声缓缓流淌到王子的灵魂深处。 它是这样唱的: “清晨的露珠、黑暗的森林、在这隐秘的夜里,年轻的情郎,难道你就不会寂寞难耐?” “一切转瞬成空啊,一切转瞬成空···” “无论乞丐或是国王,无论美貌的少女亦或丑陋的妖怪,在百年后,都将化为泥土的养分。” “在那些伟大人物的坟头,卑微的野草便可吸食着他们已然腐朽的尸体与灵魂,吸收了养分野草再被蹦跳的野兔啃食!” “可悲,可叹!” “他们生前可以肆意践踏之物,在他们死后便做了他们的主人!” “尘世轮回唯有死亡永恒~伟大卑贱本来都公正平等~” “如此聪慧的你应该知晓,万事万物同源而生,形态万千,却又将同归于死亡之道!” “还追求些什么呢?权力?沉重的王冠只令灵魂空虚。勇武?英勇的宣言与强力的身体,不过用来与他人相争,最后过早夭折····” “何为真,何为假?唯有你此刻的寂寞与痛苦,是通往欢乐与满足的大门!” “这世间种种犹如荒地沙漠上的海市蜃楼,唯有女儿在极动情间,眼睛与密壶忍不住强力的压迫而挥洒出的热泪,令人心动。” “来吧,来吧,来体验欢愉吧。” “来吧····” 那声音又低又缠绵悱恻~ 利昂再也忍不住了,带着莫名的渴望,他把一切责任与其他的东西抛之脑后,向密林深处走去。 010章沉睡与死亡 月亮的清辉照耀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利昂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缠绵的色泽。 被蛊惑的脚步迈着期待的步伐,窸窸窣窣的林叶被年轻男子的手拨开。 前方未出现在视野里的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好似一架黄金竖琴被美貌女子所弹奏而发出的曲子。 满怀着期待,走着,走着···· 没有多久,他就贴近了歌声的来源。 啊,那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柔顺的头发未经捆绑,自然垂在白色衣裙之下,更加显出那青春的黑色。 那一抹犹如荷花的较小背影坐在黑黝黝的大岩石上,小巧而精致的双足回荡在清澈的溪水里。 那少女温柔嬉笑的声音传到利昂的耳边,他忍不住向前几步,想要看清那女子的脸。 听到脚步声,那少女仿佛是受惊一般,赶紧转过头来。 那可爱小巧的面庞皱着令人心疼的眉头,眼神之间仿佛在责怪来人惊扰了自己嬉戏的兴致。 然而等着看清了利昂的面容,她眸子里的惊慌与不安全部消失,只剩下了羞赫与怀春的对于意中人忽而出现的期待。 那双眼睛所透露出的温柔与顺从,是谋害所有男人心动的毒药。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利昂也不例外,在这一刻,他内心里只有一个词语——“爱” 他感觉自己好像很早以前的就已经认识了这个纯洁温柔的女孩。 他现在对于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丛林,那个曲子是怎么回事,这一类的本该警惕的问题全都抛掷了脑后。 他现在满身心思就是想要过去拥抱她,把她揽在怀里,和她亲吻,和她缔结关于爱的身体上的契约。 假如说是一个艳丽妖媚的女子搔首弄姿,给他跳一段艳舞的话,他一定不会沉沦——他自小看哪种东西看得太多了。 可是现在是有一个天使,渴求他的保护与安慰,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纯洁而又带有诱惑的姑娘,怎么能抵御得住呢? ········ ········ 他炙热的目光向溪边羞怯的女孩发散出爱与欲的信息。 看上去未经人事的纯洁女孩却意外的没有很多害怕的情绪,只是她的不大的胸脯因为剧烈的上下呼吸而略略跳动着,那绿色宝石般的双瞳微微流露了她的不安。 利昂踟蹰在原地,不知道是走过去呢,还是要开口问些什么? 如果开口,又要怎么说才能巧妙的表达自己现在滚烫的心情,又不显得自己是个登徒浪子呢? 正在他心思杂乱之时,穿着纯白衣裙的女孩仿佛下定了决心,闭眼朝着这位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勾了勾手,并且张开自己的怀抱,微微翘起自己娇嫩的红嘴唇,仿佛是欢迎期待利昂对她做些什么一样。 面对清纯姑娘如此**的挑逗,他脑袋像是轰然炸掉了一般,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他就这么走了过去,脚浸在了冰凉的溪水里。 他近距离观察这位女子,才更令他感叹,世间竟然有这样美好的女子。 他把她从大石头上抱下来,令他奇怪的是,他所怀抱的人儿体温竟然是如此冰凉。 就如同是一个尸体,或者····一条蛇! 蛇!!!! 他感觉入手的并非是人类的皮肤,而是爬行动物的鳞片! 那耳边传来的嘶嘶声,难道不是一条大蛇的吐舌声吗? 这···· 诡异的歌声、莫名的冲动、无人的丛林深处的女孩····· 在他的脑海里瞬间被穿成了一片,就在那瞬间,他明白自己受到了邪恶巫术的诱使,犯下了错误! “啊!!!!” 脖子上尖锐的刺痛,正是被大蛇咬住的感觉,他惨叫一声。 他猛地把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往溪水里猛甩,捂着自己的脖子往后退。 噗嗤一声,水花四溅。 他趁着月光观察,一条仿若白绢的眼睛幽绿的大蛇在粼粼的溪水下翻起了肚皮。 他顿觉恶心无比——刚才他竟然被这样的东西迷失心智。 一阵昏沉无比的感觉袭来从脑海里袭来,他有些站立不稳。 昏迷之前,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黑袍削瘦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 ······ 长久的丛林生活使得萨达姆有着浅眠易醒的习惯,为了不被某些夜行野兽袭击,他的耳朵即便是在睡眠之时,对声音也保持着一种微弱的反应。 “啊!!!” 远处的一声惨叫将在帐篷睡熟着的他惊醒,他听出这是王子的声音。 他一个起身,冲出帐篷,发现火炭已经熄灭,本该守夜的王子不见了踪迹。 “赶紧起来!王子不见了!!!!” 他大吼一声,也不顾不得奥姆斯、法尔考他们醒没醒,连忙向那声惨叫的大致方向赶去。 惯于在丛林穿梭的他速度很快,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他冲到了小溪边。 银亮的月光照耀着溪水,一条大蛇浸泡在清澈的溪水里,它的纯白鳞片反射着微光。 在蛇尸旁边的是全身披着黑袍的削瘦巫师,他正吃力的扶着看上去陷入昏迷的王子,在他的上方还有一只极为魁梧庞大的恶狼,正趴在溪水上的大黑石上,它伸长了脖子,用牙齿咬着王子的衣领,拖拽着王子向大黑石上靠拢。 “你们是什么人,快把我的主人放下!!!” 萨达姆又惊又怒,举起了手里的弓弩,瞄准了巫师。 巫师闻言赶紧掏出匕首转身,恶狼松开了牙齿,王子便无力半倚靠在石壁上。 巫师半蹲,匕首抵在王子的脖子上向萨达姆威胁道:“你要是轻举妄动,这个人便无法活命了!” 萨达姆眯起了眼,正待说些什么。 却听得身后密林耸动,传来异响,跑出来两个满身甲胄的人。 正是赶来的奥姆斯与法尔考。 “这是!?” “快点放开殿下!!” 性急的法尔考举着斧头就要往前冲,却被奥姆斯和萨达姆赶紧拉住了。 因为两人都已经看见,握在干枯削瘦的手掌中的匕首已经悄然用力,一丝象征着死亡的血痕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发誓用生命去守护的殿下的脖子上。 巫师疯狂地大笑,眼睛里是幽幽的光,喊道:“放了他,也可以啊,只要你们能够杀死这位伟大的使者,我就放了我手中的尊贵的人质!” 恶狼听到巫师的话,本来无神的眼睛爆发出残暴的光彩。 “嗷呜!!!!!!” 伴随一声可怕的咆哮,恶狼不由分说的向着三人冲去。 面对这种状况,猎杀过无数巨狼的萨达姆立刻转换了自己的状态。 在他沉静心神的一瞬间,时间对他而言,忽然变慢了。 正在吹动的夜风、飘散的绿叶、潺潺的溪水、黑袍巫师、甚至是哪个他必须要保护的人。 在此刻,对他来说都已经暂时的从生命中剔除出去。 世界只剩下了那个在奔驰的恶狼,与他手中的弓弩。 恶狼的动作是那么迅猛,可在此刻,在他眼里,却像是一部慢动作放映的影片,一帧一帧的播放。 它身上的致命破绽显露无疑! 就是此时!! 就是此刻!! 瞄准! 射击! 嗖! 一支铁箭穿破空气的阻碍,沿着一条弯曲的轨迹,稳稳当当的插进了巨狼的心脏处! “怎么会!!!”萨达姆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因为他看见巨狼受此致命一箭,竟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直直的冲到他的面前。 他的心神大乱,但身体还是本能的扔下了弓弩,掏出腰带间的一双匕首,准备应对来袭的危险。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哐当! 狼爪一挥,他感觉身体就像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击了一般,飞出去好远。 他整个人被拍飞到空中,甚至感觉到自己吐出的鲜血中含有一些内脏的细末。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感觉到全身骨头已经碎裂成粉末,再也无法起身。 在昏沉的幻觉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向自己走来,搀扶自己起身。 摊在地上的他颤抖的想要伸出左手,想要把手递到那宽厚温暖的手掌中,然而却做不到了···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一个念头是 “萨满说得果然是对的,原来命运真的无法战胜,父亲,希望你···” ······ ······ 法尔考看到与自己极为要好的萨达姆遭此厄运,愤怒在他的心头蕴藏,几欲杀人的恶念令他怒吼一声,他带着排山倒海的力气,巨大的斧头狠狠的劈向恶狼的头颅! 令人牙酸的金属崩裂声,从狼头与斧头之间发出。 其结果竟然是狼头更硬! 斧头深深的砍进恶狼的血肉之中,遇到骨头便无法向下砍下去。 以往他的一斧可以直接将任何生物的头颅劈成两半,但今天却不行了。 恶狼用头把法尔考的斧头向上一顶。 他这么一个体重达180斤,身高接近两米的巨汉,竟被那股巨力顶翻了! 巨狼匍匐在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密密麻麻的锐利牙齿带着腥臭味,咬穿了法尔考的颈甲,撕开了血管! 滋滋的血液喷射而出,站在法尔考身上的巨狼沐浴着人血,满足的张开嘴咆哮。 一个跳顿步,自小跟随着王子学习贵族西洋剑剑术的奥姆斯瞄准时机,用犹如教科书般的优美姿势,将那锐利的剑条扎进了巨狼张开的大嘴里。 他的内心带着绝望与悲哀,奋力的将这一剑刺进了这可恶的畜生的咽喉。 用力之猛,乃至于他的半只右手都伸进了巨狼的嘴里! “去死吧!!你这可恶的畜生!!!!” 但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噔的一声,巨狼合闭了自己的大嘴,于是他的手臂与剑便都留在了巨狼的嘴里。 咔吧咔吧,巨狼无情的咀嚼着嘴里的东西。 奥姆斯脸色惨白捂着自己的右臂,后退了几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杀不死它··” 在远处的巫师发出桀桀阴笑,说道:“杀死它?它本来就是死的,你们怎么杀死!哈哈哈哈哈” 来不及对巫师的话作出什么反应,巨狼已然飞扑向前,锋利的爪子穿过刚硬的甲胄就像刀子穿过豆腐一样,在奥姆斯身上留下可怕的巨大爪痕! 他瘫倒到在地,流血过多的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狼用爪子把他的心脏活生生的挖了出来。 临死之时,他心里泛起了强烈的悲哀。 不过不是在于他的生命即将消逝,而是在于不能保护远处已经陷入昏迷的人。 “对不起,殿下,我们愧对您的信任,未能守护您···”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