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修罗天仙帝》 第1章梦回七场难相认(一)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韩行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几场噩梦。仔细回忆,每场噩梦的开场好像都是一样的,依稀记得自己飞到了一个鸟语花香、静谧恬静的庄园,看到了马上就要与自己完婚的女友赵菁正虚弱地躺在好似疗养院的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满挂了虚弱与死意。屋内还有赵菁的发小、闺蜜兼死党——安然,她正抱着双臂依偎在门旁,貌似正在不厌其烦的劝说着什么。看她的表情,估计正聊着与韩行相关的话题,这“冰山”一向如此,说起他时都是与梦里一样的表情。 不过,韩行对安然还是相当敬佩的。且不说,她与赵菁并称“锦绣双珠”(“珠”代表的是才华和美貌,“锦绣”代表的是荣耀与功绩)。单论身手,安然“国字一号警花”的名头也是煞气十足,一般的高手还真入不了她的法眼。至于安然对他的态度,韩行估摸着多半源于他与赵菁的关系,还有他俩那实在称不上愉悦的第一次会面。 安然曾有过一段24小时监控乞丐时期韩行的任务,对同时期韩行“**”卧底时赵菁的情形可谓一清二楚,确切的说是咬牙切齿、恨意绵绵!当然这都拜韩行并不清楚赵菁的真实身份所赐。 当时,为了考察韩行的品性,赵菁曾捏着鼻子伪装成了一个乞丐。初次接触到韩行的时候,便被他假戏“真真”做。先上来就一眼看穿了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乞丐,并列出了三大理由:一是肤色太健康,白嫩的有点过分,虽然看上去有些蓬头垢面,但肯定没吃过什么苦头;二是身上的行头太新,太过干净,没有油污满身,也不破烂沾腚(这小子不是故意在调戏小姑娘,应该只是善意的评论,但效果确实又些调戏在里面。);三是身上竟然还有香味,这是最大的漏洞,稍一近距离接触就会知道赵菁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女,而孤身一人的女乞丐往往会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猎物”,况且身上还弥留着香气,这明摆着是告诉别的乞丐们自己是一个雏,请你们趁黑尽情享用! 所以,诱惑不可谓不大!这一切在韩行的眼中,真心地为赵菁提心吊胆。万分庆幸这位貌似挺漂亮的小妞还没被那群“饿狼”遇到,更庆幸这位姑娘最先遇到了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如果真让赵菁遇到了韩行心中所想的那群饿狼,最后倒霉的肯定不是眼前这位貌似弱不禁风的姑娘。但韩行还没有这般的神通广大,他现在只是刚刚无意中迈入到高深窥微境界中的一个“武盲”。可这一切并不影响他的怜悯心泛滥,因为他的确能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的小姑娘确实是一位善良单纯的落难人。 可惜,善良单纯是一定的,但落难就有些勉强了。 也许是因为赵菁在接受“乞丐任务”之前,曾多次翻阅过韩行的详细档案,并在实时监控组观察过这位“怪人”十天之久,所以,有些同情心泛滥,并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双亲,也曾在多年前因执行秘密任务而一去不复返。因此,在伪装成乞丐之后,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如果自己与韩行异地相处,会不会也跟眼前的怪人一样?或许结局可能更悲惨、更无助、对这个世界更无感吧…… 正是由于这种强烈的情绪与心态,才会让韩行这位“大高手”产生了错觉误判。也正是因为如此多的因缘巧合,才促成了赵菁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这一切,均是没有过乞丐实战经验的“大人物”们始料未及的,也是赵菁这位满腔同情的金枝玉叶怎么也臆想不到的。谁又能想到假扮成一个叫花子会遇到如此多的突发状况,而这时又恰巧碰到了一个难得多管闲事的韩行突发善心。 当赵菁听了韩行对她伪装的评价,一方面大为光火与不服气,另一方面又由于任务在身,还必须把自身的漏洞圆过去,这同时还要想方设法与韩行保持着良好的监视距离。所以,着实难为这位姑娘急中生智地编造了一些凄惨身世。韩行竟然也信了七八分。这大概是因为,赵菁无意瞎编的谎言与韩行的真实经历太过雷同相仿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韩行当时感叹,当然心里没少问候老天爷,也就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会罩着赵菁。悲剧也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发生了。 韩行在征得赵菁的同意之后,说要先对赵菁的一身行头进行“职业”改造。他当时提出的口号是:“三百六十行,干一行就要爱一行;不管水平怎么样,行头总要像个样……” 赵菁当即表示拜服,至于心里怎么悱恻,面上却是眼里充满了小星星。事后韩行才知道,这是赵菁在等着看别人出丑时的“虚心”表情。怎么说呢,非常可爱,但绝对充满了坏坏的不怀好意。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不作死就不会死,本姑娘就静静的看着你作死。” 每当这个时候,善良单纯的赵菁,眼神里会有光。可这次赵菁万万没想到,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竟然连骨头渣子也没给她剩下。也正应了一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命运对美女并不会优待。 用当时赵菁的真实感受来说,韩行对她进行了一场堪比凌迟处死的灵魂改造。 对“锦绣双珠”而言,那简直是生生不如死死!关键是整个过程实时监控组有幸全程目睹。那种当场出丑的感受真还不如让她喝水呛死、喘气憋死、睡觉睡死等等。 而至于整个实时监控组,据说,当时天仿佛都塌了!整间屋子犹如坟地一般宁寂,每个人的耳边却犹如惊雷一般轰鸣! “轰……” 整组人经历短暂的震怒之后,全都疯魔了!说是对韩行处以极刑,亦或者生吞活剥都已经是慈悲,但他们根本就不愿意慈悲。 事后据内部人透漏,当时因为有些人没控制好情绪,整整损毁了三台全球最先进的实时监控设备——生物成像仪,而每台设备造价都不低于五百万人民币。还听说,这些损毁的设备,最后走的都是私人账户,至于整个监控事故也都没敢呈报上去。要不然,先不说整个行动组都会受到严厉的处分,恐怕“锦绣双珠”的“锦绣”都要被混着垃圾的臭水给染污了。 所以,可想而知,安然对韩行的恨意倾尽三江水也很难冲刷万一。也不怪每次一碰面,“煎烹炒炖煮”,已经算是神女风范了。 用安然的评价来说:“不予置评!一个字:杀!杀!杀!” 可见,韩行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不允原谅的恶事。 不过,作为重要当事人、刽子手的韩行完全没有这个觉悟,他认为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一件做乞丐以来算是比较有意义的“大事”:“天衣无缝地为一位刚入行的女乞丐实现了她的‘华丽转身’!” 这是一个没有过真实、丰富乞丐经验的人绝对完不成的艰巨任务,其效果肯定会为赵菁以后的乞丐生涯省去很多不可预估和不胜其烦的各种烦恼。 事实也的确如此,赵菁的烦恼与顾虑彻底没了,而韩行的烦恼与麻烦全来了。所谓“天道有轮回,老天饶过谁!”更何况是不可饶恕的“贱匹”韩行呢!(这个外号是安然为韩行起的专属昵称,鲜有苟同,但也鲜有辩驳。) 第2章梦回七场难相认(二) 说了这么多,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每提起,韩行也总会汗颜,更是免不了赵菁的一通花拳绣腿和安然的一场“生死对决”。 说起来也是赵菁乃至整个实时监控组低估了韩行的身手和忽略了他的“直肠癌”。 可以说,那仅是一瞬间,或者是几个刹那的事情。可这完全不是时间问题。 就在韩行征的赵菁的同意之后,他上下打量了赵菁几眼,然后绕了这个似模似样的不合格乞丐一周之后,说了句:“走几步……” “嗯……” 赵菁显得羞涩十足,双手搓着身前的破旧衣服,低头迈起了莲步。 说时迟,那时快。韩行左脚绊在了赵菁的双腿上,左手则抓住了赵菁的左手腕,右手顺势捂住了赵菁的口鼻…… “你……” 赵菁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感到一股真气从她的左手腕流进了自己的身躯,顿时全身酸软无力,而后直挺挺的瘫倒在了混淆着各色垃圾的雨后污水池中…… “嗡……” 赵菁整个人都呆傻掉了,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巨响,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污水里总共躺了多久,中间好像还被韩行上下翻滚了几圈,耳边更是不时传来“香味应该遮盖住了……身上还应该多添几个破洞……不过女孩子家身体弱,洞不能太多太大……哎呀……扯的有点大……还好屋子里还剩下几块破布……缝补缝补就好了……头发也应该脏一点……” “哗……” 一阵出水声,紧接着,赵菁又感觉左手腕传来一阵阵热气,全身一时暖洋洋的,衣服与头发也不断冒出丝丝的热气,五感好像又回归了身体。顾不上脑袋的一阵阵天旋地转,琼鼻不断传来的那无孔不入的恶臭,彻底打翻了一肚子的五味杂陈。 “啊……呜……” 赵菁啷当坐在了地上,嘴里已然吐的稀里哗啦。 这的确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我……” 赵菁渐渐回想起了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她竟被韩行偷袭后(应该算的上偷袭),对方先是制住了自己的全身经脉,然后竟然把自己按在污水池里,来回蒸泡了三遍?还是五遍?!鬼知道是三遍还是五遍!但的确是在蒸泡!那混蛋用内力浮在自己的体表去吸附污水里的臭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来来回回侵泡了数不清的遍数。 “这……!” 关键是那无耻的混蛋是用内力浮在自己的皮肤表面,这跟把自己摸了个数遍有什么区别?! 赵菁不敢再想下去…… 可想而知,韩行的卑劣行为,已经被赵菁狠狠地打上了卑鄙恶毒、猥琐可耻的流氓标签,一切解释、善意或胡扯都再难以翻案! “你!……” 赵菁已然出离了愤怒,她不顾一切的就要跟韩行拼命。但哪怕只是稍微一提气,周身的恶臭,又全都争先恐后钻进了她的鼻孔,乃至她的灵魂! “啊……呜……” 赵菁不受控制的再次狂吐起来。 “我哪里得罪你了……呜……你要这么欺负我……呜……我跟你势不两立……呜……我跟你不共戴天……” 赵菁边吐边恶狠狠的赌咒,但韩行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一直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极其成功“改造”,简直妙手生花、浑然天成、集他多年乞丐经验之大成,瞬间把一位初落难的花姑娘,装扮成了混迹多年的丑(臭)乞丐。最重要的是,即便是他,也很难一眼辨认出,对面站着的是男还是女,更确切的说,是人还是鬼! 可想而知,赵菁、安然、实时监控组、乃至全世界,都已经出离了愤怒! “我要杀了他!!!” “天要下雨,娘要揍人!” “不收拾这混蛋,天理难容!” “十八道九天雷劫劈死这贱匹,都算是便宜了这孽畜!” 可以说,从未情绪失控的赵菁,已然被生生气的浑身颤抖、几欲昏厥,可实在抑制不住,不间断、且又无处不在的恶臭,连连作呕、羞愤难当,最后只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呜呜传出不清晰的嗔怒:“我不干了……爷爷……他欺负我……混蛋……他怎么能这样……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可恶……呜呜……” 韩行此时,哪还认识不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脚底生风,几欲先走,但心里还在不断地为自己申辩:“心是好的,效果也还蛮不错,可能方法有些过激,疗效着实猛了点……” 韩行嘴上还想宽慰赵菁两句,但实在抗不过那哀怨吃人的眼神,只能尬然一笑,边逃边悻悻然的说道:“咱们可是说好的,我就帮你改造一下下吗……”虽然声音好比蚊子的哼唧,但小心肝却已狂颤。 “啊……我要杀了你……” 耳边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呜咽,韩行所剩无几的理直气壮,也被震碎了一地,只能加速逃蹿! 这时候,二傻子也不会呆在原地,不敢去想“女人是不是都不讲道理”这种浪费逃命时间的千古难题,韩行早已躲进了自己精心打造的垃圾破屋中,并直接下到了地下道二层。美其名曰,躲得耳根清净,实则早已心虚过度。难得的一次好心冲动,结果造就了人不像人、鬼是恶鬼的凄惨结局。可想而知,心中是多么忐忑…… 躲在下水道里的韩行,久久无法平静,时不时将内力灌注双耳,试图听听破屋外的狂风骤雨。但事实,并没有马上向韩行所担心的方向发展。赵菁自从咆哮过一阵之后,好像被夺去了全部力气,依然在臭水坑旁,哭的梨花带雨、天昏地暗。 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最后宁静,是这个姑娘不得不占用报仇时间,也要慢慢适应那惨绝人寰的恶臭与遭遇的炼狱过程。而韩行此时也出现了一瞬的愣神,他脑子里竟然闪现出,赵菁那没被污水和脏发遮盖的脸颊。那是一抹钻入心底的惊艳!清澈的双眸,无暇的双颊,以及暗藏着古灵精怪的可爱神情。这让韩行不得不又联想起了,自己刚刚犯下的“万恶罪行”,自叹命犯“天煞孤星”,一生都与美女绝缘…… “咔……啪……” 这是韩行的破烂木屋,被**时发出的轰鸣声!就这般,硬生生的把韩行,拉回到了现实与预料之中。 “是男人就滚出来……” 这是一声沙哑的嘶吼! “咔……哗啦啦……” 下水道井盖仿佛都要骨折了,接着各类劈劈啪啪的风声、雨声、落地声,仿若枪林弹雨、雨打芭蕉,声声轰击着韩行的耳膜和不算强大的心脏…… “好人难做……善心不宜啊……你说多好的一个姑娘,发起疯来咋那么吃人……”韩行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悱恻,“明天肯定会是一场大工程,还是早睡早安生吧……” 韩行竟然盘起了双腿,打坐入定起来。这要是被地面上暴走的赵菁知道,估计真会不计后果的,把这座神秘垃圾场,轰炸成上千万个微尘碎片…… 第3章梦回七场难相认(三) 次日清晨,垃圾场已然面目全非。原本韩行按照井盖分布,特意布置的进出与逃生格局,被赵菁用各色垃圾堆砌的满目疮痍。而韩行原本赖以生存的小木屋,早已尸骨无存。 那间破烂木屋,可是韩行自来到这个垃圾场之后,一直陪伴着他的唯一避风港和掩护站啊! “这个疯女人……” 韩行站在这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垃圾场里,侥幸、惊异、心虚、无奈、担忧……五味杂陈。 韩行小心翼翼的巡视着昨天还尽在掌控之中的垃圾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极了一只初来乍到的受惊野猫。 为今之计也唯有先找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 “呜……哼……” 韩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哼唧声。 “什么情况……” 韩行拨开周边堆砌足有半人高的杂乱垃圾,只见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破烂被单,正裹在一副娇小、蜷缩、黑了吧唧的“煤球”身上。 这“煤球”昏睡正熟,身子下面铺满了隔水的泡沫板,娇小的身躯蜷缩、颤抖成了一团,嘴上不时传出一些混沌不清的诨话。咋一看,怎么都像极了一头病入膏肓、被人遗弃的大野狗。 “这……” 韩行一时手足无措,原本准备好的负荆请罪,暂时也没了用武之地,但更大的麻烦却来了…… 俗话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从没想过的有的没的,一下子全来了。 “这可咋办……” 韩行脑子里没有闪过见死不救的念头,竟条件反射的想着该如何救人。 暂不说,眼前弱女子的惨状,大半原因都要归功于他,就算是陌生人,韩行也会把那人挪到路边、商场等显眼的地方。 他现在倒不是没想过把眼前的女子,扔到人多的地方,可韩行更担心是,如果他真这样做了,首先发现这个女子的,肯定不会是个好心人,最大可能将会是别的乞丐。如果真是那样,那还真不如让这个可怜人,在此“干净”的死掉算了。 韩行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医院,但那不过只是一念妄想罢了。先不说,韩行不知道医院回门朝哪,就算行大运打听到了一些医院或者黑医馆的所在,就韩行和赵菁这两个强大的乞丐“气场”,想混进去那也是压根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韩行搓了搓两只乌黑的脏手,一弯腰,干净利落地抱起了蜷缩在地的“煤球”。 “啊……你要干什么……” 赵菁竟然一时恢复了清醒。 “我要杀了你……” 接着就想抬起如铅灌银板般的秀拳……但可惜,手还没举起就又昏了过去。 “呵……” 韩行一阵无奈,看来自己又要干上一回出力不讨好的勾当了。 调整好自己的心绪,韩行抱着赵菁,钻进了自己刚钻出来的地下管道。接下来,就是胡乱一通的死马当活马医。 因为韩行的确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赵菁尽快好过来,所以只能尝试着,用内力疏导赵菁瘀结的经脉,然后再尝试着,疏风降温,甚至于,打通任督二脉…… 总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天幸没把小小的风寒,治成瘫痪或者绝症。 当然,整个过程中,韩行无法避免的,又多次与赵菁进行了肢体亲密接触。途中赵菁也被韩行,股弄醒了好几回,奈何每次醒来,都是一阵的恼羞成怒,然后虚弱昏倒。 所以,不难想象,赵菁对韩行的恨意,已然倾尽三江水,也无法填平内心中暴怒的小水洼了…… 后续的事情,回忆都已混乱了韩行究竟遭遇过多少次,类似那晚的狂风骤雨与雨打芭蕉。“身体也要缝补的好!”成为了“双珠”将要对他进行“亲密接触”的最后通牒。想想这位日后声名赫赫的“神将”,能够健全的活到今天,只能说是“老天不长眼”。而更为气人的是,这家伙最终竟然成功俘获了赵菁的芳心,这才是安然,怎么也咽不下满腔恶气的“万恶之源”!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或者说物极必反、恨极成爱吧。所以,在与韩行誓不两立、不共戴天的路上,只剩下安然屡败屡战、永不言弃。 “跟他无话可说,一个字:杀!杀!杀!” 安然对韩行的批斗,已成为了赵菁最难治愈的心病,赵菁甚至把改善两人的关系,当成了自己的毕生宏愿。 对此,韩行也深表无奈,虽然自己曾多次反思,并试图讨好那坐不可逾越的“冰山”,但奈何只要两人一碰面,先来上一场“生死对决”是无二的开场白。 “发疯的‘冰山’是不可理喻的,要么请愚公敲碎了化成水,要么只能任她,在海洋般宽广的胸怀里任意徜徉……” 这是韩行每次都会意淫的臭屁安慰,但实际情况往往是,总会在合适的时机,乖乖选择认怂。这绝对是高情商男人必备的求生技能,是从一场场生与死的考验里,耗费九条命换来的血与骨的惨烈教训…… “别说了安然姐,求你别说了……” 赵菁在床上蹙起了秀眉,声音沙哑的几不可闻。安然竟被这意外的打断给惊到了,准确的说,是被惊喜到了,只见她欢快极速的冲到床前,竟然喜极而泣。而韩行也被这嘶哑的悲鸣,彻底拉回了现实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行先是被安然的表现,搞得一头雾水。这位“冰山”大小姐,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确切的说,是从来没有如此“女儿态”过。往常她那股冰寒劲儿,就是冷不丁的在哪一矗,也仿佛身后竖起了巨大的警示牌——“此处有冰山,请绕行!”要知道,如果不绕行,是真的会船毁人亡的。 关于那些年被安然胖揍过的色狼、流氓,警察局都曾悬赏感谢过。想想有几次,安然故意把流氓引到韩行所在的垃圾场外,当着他的面,狠削过几撮小混混。那情形,韩行还曾当成教材,谆谆告诫过赵菁:“女人整天不要只知道打打杀杀,但会几招防狼术还是蛮有必要的……” 就是类似这样的一次次“桥段”,造就了韩行、赵菁、安然三人畸形的三角关系。 “这肯定是在做梦!……” 韩行在心中凛然戚戚,手都想伸到自己的大腿上拧上一把。 “安然对菁菁虽然没的说,但今天这俩姐妹是演哪出?菁菁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韩行伸向大腿的手,不觉又挪回了胸前。 第4章梦回七场难相认(四) 直到此时,韩行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陷入到了可怕的梦境当中。确切的说,这是他第七次,进入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梦境。第七次来到这个房间,第七次看到类似的场景。 不过,跟前几次不同的是,赵菁之前都没有开口,安然也总是感伤的默然离开,而每次当韩行想靠近赵菁,拥对方入怀的时候,都会陷入到可怕恐怖的幻境中去。 之前的每一次,韩行都是靠着对赵菁生生难断的执念,使尽浑身解数,又都重新惊醒在这个恶梦开始的地方。 可为什么每一次总是从这里开始呢?为什么每一次又总是又回到这里呢?想想那些可怕的经历…… “有一次韩行遇到了已故多年的父母与姐姐,与他们聊起了很多别离后的事情,向他们倾述了撕心裂肺的孤独、孑然一身的绝望,还有现在新增的不舍——爱人菁菁,但菁菁在哪里?他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心爱的菁菁……” “有一次他和菁菁一起逛遍了整个欧洲,一起去到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走过了荷兰的风车、郁金香花圃,驾马车奔驰过了香榭丽舍大街,还看了一场欧冠联赛,但却在土耳其的地下水宫迷失了彼此……” “有一次他遇到了之前被他击毙的李宏川等洛杉矶一行人,在梦里又跟他们恶斗了一场,李宏川还是那般的阴险狡诈,视人命如草芥,但菁菁这次却没有和他一起,他记得之前,他就很不情愿菁菁做什么卧底服务员,可菁菁究竟在哪里呢?……” “有一次他孤身一人来到了少林别院,在那邂逅了不空大师,再次与大师印证了易筋经,不过这次大师总是微笑不语,接着他们还聊到了念佛法门,大师劝他‘遇人即念阿弥陀,放下还须断执念’,临行又与他《心经》话别,告诉他一路往西,在夕阳处等候菁菁,但他一直都未等到,所以只好再次寻找……” “有一次他回到了与姚功海谈心的那个夜晚,公海‘日不落号’悬浮岛已经被攻陷,姚功海这位‘二号匪首’跟他聊起了一生的跌宕起伏,还有整个黑夜帝国崛起的险途,姚功海说到自己不会背弃当初兄弟们结拜时的誓言,如果活着不能给兄弟们报仇,还不如死了算了,就是那样自然的,姚功海用尽全身内力抬起右手打向了自己的天灵盖,选择用成名已久的绝学‘落叶掌’来结束罪恶的一生,但韩行还是选择了舍身相救,当两人右手相接的时候,韩行就意识到上了大当,而那时身体已经撞在了姚功海左手的食指与无名指上。‘反手勾,伤人先伤己;离人指,天人永相隔。’姚功海双指点中了韩行心脉,韩行也看到了姚功海愧意但却释然的眼神。而U2机器人不需要主人的吩咐,早已把姚功海打成了‘筛子’,可韩行身体却已被高高击飞,继而又撞在了一副柔软的娇躯怀里。不用去想,肯定是他的菁菁,他生生都忘不了那熟悉的幽香,初次见面都曾因为这个而被暴揍了无数回,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次睁开双眼,但不知为什么,却能够清晰的看到菁菁那无措、慌恐、痛苦、声嘶力竭的容颜。自己的脸上再次下起了磅礴大雨,那是离人泪、美人怨。多想再次捧起菁菁心碎的脸庞,手臂却如万山加身,未抬起就已落下。熟悉的容颜越来越模糊,幽香也渐渐飘远,千呼万唤的回响慢慢归于沉寂,光线却又闪烁起来,一切又都迷惘不清……” “有一次来到一个黑暗的海边,乌云蔽日,浊浪滔天,韩行竟然悬浮在海上,能听到海风的呼啸,野鬼的呜咽,远处仿佛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但却很难听的真切,像是父母,但总又忆不起他们的音容笑貌;像是长姐,但又早就忘却了她的童颜;又像是赵老头,这兄长的嗓门不似这般高昂;应该不会是安然,这‘冰山’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名字;‘唐氏五虎’,这五位兄长能动手绝不动口;是菁菁?可没有她身上熟悉的幽香……菁菁在哪里?我要去找她!韩行选择向着天空飞去,希望能够寻到一丝光亮,但此时是黑夜,就算不断攀升,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再次入梦,韩行又回到了这里。殊不知,此时已是韩行失去意识的第43天。在35天前,韩行的遗体已被冰封在了某地地下六千米的仓库里,作为“护国功勋”,留待日后尝试“唤醒”或瞻仰。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菁菁,你知道吗?担心死我们了,赵爷爷都快急疯了……真是太好了……U2,赶快通知爷爷他们……哦,对了,先把谭医生请过来……菁菁,咱们千万要想开,赶紧好起来吧……” 安然现在激动的就像一位第一次得到奖励的小姑娘,与以往安静、沉稳、“冰山”简直判若两人。她高兴的甚至忽略了,赵菁那并未太过舒展的眉头,或者说是刻意忽略。 “哀莫大于心死,只要菁菁肯开口说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40多天以来,安然在心中对自己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我要见他,安然姐……” 赵菁再次发出沙哑的声音,往昔温柔、甜美的音容不在,剩下的唯有干枯与荒芜。 “菁菁,你先别着急……韩行现在已经被封存在了2号仓库,我马上就让U2联系爷爷,咱们很快就能获得授权,不久就能够看到韩行的全息状态……现在,咱们先让医生做一个全面检查,喝点水,吃点东西,回复一些体力,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毕竟人已经走了,我们只有照顾好自己,那无耻的混蛋才能安息……管那混蛋安不安息,你知道,赵爷爷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当他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他心里恨极了那个混蛋,更是恨极了自己……赵爷爷已经没日没夜的对黑夜组织清洗了四十多天……”安然呜咽的呼唤着失神的赵菁…… 可此时的韩行,就像被雷电劈中了一般,脑仁已然不够用!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关心,安然为什么变成了“爱哭鬼”,而是想急切搞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就站在两位美女的面前,而这两人却在谈论着一个被封存在什么“2号仓库”里的“韩行”?! 第5章梦回七场难相认(五) “什么鬼?……你们这也太吓人了吧!……我跪服了!……硬的不行,这是上演苦情戏了吗?……这创意不错,我承认的确被惊吓到了……可怜的菁菁,求你就别再装可怜了,你知道我的心好痛的……还有,安然大姐大,我真给你跪下了,为了逼真,你这金豆子都掉下来了,搁在以往,这是小弟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场面,说实话,这也忒假了!……不过,您千万别生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跟您对着干了,我韩行在此起誓,以后唯你马首是瞻……我的天呐,你俩今天的演出,我拜服两位奥斯卡影后了,可咱们现在见好就收成吗?……” 韩行对“双珠”对自己的无视,感到万般费解!特别是,看着赵菁憔悴至极的模样,这简直比割他的肉还要疼。 韩行心里已然有些不好的猜测,这绝对不是眼前两位美女,蓄意吓唬他的玩笑桥段,但他还是想“恬不知耻”的侥幸一回,但结果彻底令他的心如死灰。 “我没事的,安然姐……我就想亲眼去看看他……送他的时候我不在,我……”赵菁已然泣不成声。 安然默默的将赵菁搂在了怀里,赵菁伏在安然的肩头犹如泪人。眼角的玉珠成线,一串滚落在安然的香肩,湿了衣衫;一串滑落在安然似玉般的臂弯,犹如银河落玉盘,继而又滚落到如雪的被褥上,溅起成片的银梅……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一位无语凝噎,一位将手臂紧紧的环住对方,玉指则在后背轻拍…… “啊……啊……啊……” 韩行发出了犹如困兽般的嘶吼,其中夹杂了些许金刚狮吼功,但是没能在房间中引起一丝波澜,仿佛他这个人真的不存在一般。 “你不要再难过了,菁菁,求你别再为难自己……人死不能复生,韩行走得很安然,所有的一切真的一丁点也不怨你,都是那无脑混蛋逞英雄……这贱匹,我刚刚竟然用自己的名字来形容他走时的衰样……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平时是看不惯他,但那都是怄不过,他把如花似玉的你给拐跑了……看在他还算嬉皮笑脸深爱着你的份上,我也算是默许了……混蛋……我想,就算这家伙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一蹶不振、自怨自艾……菁菁,没有他在身边,你还有爷爷,还有我这个姐姐……大不了姐姐陪你一起孤独终老……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可别像之前那样,一句话都不说……菁菁,我求求你,姐姐实在不怎么会劝人,一直都是笨嘴拙舌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是怎么也饶不了那小子的……嘿嘿,‘护国功勋’,好大的称呼……能躺在2号仓库又怎样?我原本就想着,如果你以后都像现在这样,我倒要跑去2号仓库去亲自问问那混蛋,他到底长没长脑子?有没有良心?他为什么要逞英雄好汉?为什么要丢下你一个人……呜呜……菁菁,你快振作起来,好不好……”安然竟然痛哭起来,同样泪若银河。 “双珠”就这样相拥而泣,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帘,洒满了二人的香肩,却绞碎了韩行的心肺。 这期间韩行又做了多次尝试,甚至想拆开相拥的两人,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韩行猜想,自己现在可能正处在子虚乌有的“平行空间”里,亦或者三人正同时做着一场相同的恐怖噩梦,韩行不知进入了谁的梦境,只能旁观着梦境发生,却又不能影响梦境发展。 这究竟是多么的恐怖与折磨!韩行仿若行尸走肉般的感受着发生的一切,只能用哭天抢地、我为鱼肉来形容这发生的一切,可惜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会陷入到这种可怕的状态?! 之前,韩行也曾尝试着,联系自己的智能机器人U2,可结果一样毫无反应。 “U2……乖儿子,你在哪里啊……你老爹被你娘亲和姨妈欺负了,你快点出来买萌啊……U2……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指天骂地过的……你要是也给我来这套,你知道后果的……你再不搭理老爹,我可就要把你喜欢安邦老爷子家Kim的丑事抖落出来了……U2……乖儿子,是老爹不对,老爹不该暴露你的早恋……哦,不对,是暗恋,可你不能这么小气吧,大不了老爹允许你背后多说我的坏话……U2,咱俩可是说好的此生永不负啊……U2……没天理啊……老天爷这么对我,叔叔婶婶能忍,你怎么能忍呢……” 然并卵!韩行的声嘶力竭、无限谄媚,还有所有拳打脚踢,都没能引发现实世界的丝毫反馈。所有的一切都在反复验证着,他已经不存在于“双珠”所在的世界。他甚至飘到了两位美女的上空,看到了一些“非礼勿视”的汹涌,或者干脆蹲在了安然的头上,可惜这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与他绝缘。 不过,令人惊叹的是,韩行此时竟然能够任意的变幻大小,随心所欲,乃至穿墙透视,耳听八方,疾如星火……可这些都已不重要,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怨憎这些新增的本领。如果能够用这些神通,来换取赵菁的一个回应,他将毫不犹豫,甚至三拜九叩,喜极而泣。 “有这些劳什子的神通有毛用,一个观众都没有,戏子扮皇帝,老子从头到尾唱的都是独角戏……我不会真像安冰山说的那样,嗝屁了吧?!……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我真死了,那我现在又是什么鬼?……我去!我不会变成鬼了吧?!……不对不对,传说中鬼是怕光的,还有,鬼没有影子……天呐,我怎么能怀疑自己活见鬼了呢……好吧,我能看到影子又有什么用?我还能看到她们,她们却怎么也看不到我,这难道说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根本不是什么不相爱,也不是什么不相识,而是根本看不见……老子的神通有毛用?能让他们看到我吗?……老天爷,你耍我耍的心能安吗……我算彻底的服了,老弱病残都不服,只服臣妾做不到……啊……” 韩行欲哭无泪,看着“双珠”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像是驰骋过了上万台“耕地机”,心田支离破碎,悲痛欲绝……可他竟从未担心过自己当前的状态…… “娘亲……” 是U2,韩行以为U2对他做出了回应,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凉凉,七魂离体…… “Kim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1、2号两位首长正在召开委员会临时会议,现已有超过半数的委员同意打开2号仓库,解封老爹遗体。” “嗯,辛苦你了乖儿子……安然姐,谢谢你一直陪着菁菁……我要美美的去见他。” 赵菁苍白的脸颊,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双眸摇曳起的泪花,像是增添了微弱的生命之光。 “爱人已逝,使命未完……剩下的路,我要让他一直住在我的心里,由我来完成他的遗愿,由他来陪我走完剩下的一生……” 赵菁双手捧着胸口,莞然一笑的望向安然。 “好……”安然眼中充满了诧异与震惊,继而笑骂道,“便宜了这个小混蛋,姐姐说陪你一直孤独终老,可你的心里却要永远住着一个贱匹……” “哼……安然姐,以后我不准你再这么叫他……”赵菁娇嗔道,已然破涕为笑。 “好……我勉强同意他这位高高在上的护国功勋,可以住进你的心里,也勉强祝愿你们,长相厮守!但你也要答应我,现在、马上、立刻就给我变得美美的,姐姐也要陪着你,一起完成他那‘万古无长夜’的夙愿。” 看着赵菁的心结解开,安然总算放下了心中积闷已久的“大石”。然后,心中不觉也平添了很多曾经不愿深思的疑问。如,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说出贱匹、混蛋、无耻等不雅词汇?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故作高冷?还有,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暴力无边,宁愿动手而不动口……好像都是从认识了那个混蛋之后才开始的吧!现在故人已逝,这些不雅称谓,还有谁能让自己,毫无顾忌的唤起?还有谁,敢挑衅轻蔑的称呼自己是安冰山?又有哪个混蛋,能不顾怜香惜玉的再接上自己几招?都是这个混蛋!安然竟然也开始怀念起,这个曾经的不共戴天…… 此时,韩行当然不会知晓安然的心中所想,但他却听到了,期盼已久、“死而无憾”的祝福。这对韩行而言,太具有讽刺意味…… 他曾经戏言,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或者地球南北两极反转,要不然,安冰山是断然不会与自己和解的,所以更不敢奢求,安然会对赵菁与他的结合,进行祝福。然而,今天,就在刚才的那一刻,韩行可以泉下有知,不枉此生了……可是,韩行又怎能真的死而无憾呢?! 自古至今,可能有很多的能人志士,可以做到舍生忘死、生死自在,可韩行真的做不到。他意不平,心难舍啊!或许,他真该如曾经的一个梦境那般,听从不空大师的建议,一路向西,在夕阳下等候赵菁。说不得,极西之地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那样他就不用真的死而无憾了。但他却清楚自己的抉择,那曾七次面对生死后的坚守追寻。但韩行又该如何才能打破当下的魔咒呢?真的是毫无头绪,也毫无把握…… “哎……”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生是苦。韩行不认苦,当奈何?!恐怕唯有与命运抗争,战天斗地!若生命不息,则归途不止…… 第6章从此前生是路人(一) “Kim来啦……Kim来啦……Kim来啦……娘亲,Kim来啦……呵呵……” 自从韩行在公海上出事以后,U2再也没有用过韩行喜欢的童音。今天,看到赵菁这位“娘亲”破涕而笑,经过面部表情识别与脑电波波动测算,U2重启了阔别已久的“开心模式”。 此时,赵菁已经在医护人员和智能护理设备的调理下,快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安然与她也都一扫之前的阴霾,美人天成,华珠溢彩。 想着即将见面的爷爷,赵菁正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表现的更坚强一些,她不愿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再继续为她担忧下去。尽管过去的四十多天里她做的极差,但未来,她希望能够为爷爷撑起一片天,一片无忧无虑、颐养天年的安乐天。 安然携着赵菁迎向已经落地的Kim,安邦、赵卫国两位被誉为“卫国安邦”的1、2号首长,缓缓走下了飞行状态的Kim。 “赵爷爷好,爷爷好……” “安爷爷好,爷爷好……” “双珠”分别向两位老人问候行礼,赵卫国迫不及待伸出双臂,将泪眼婆娑的孙女搂到了怀里,还像小时候那般,抚摸着宝贝孙女的秀发,宽慰道:“快起来,快起来……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菁菁,爷爷的乖孙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安邦老爷子开怀大笑,在一旁打趣道,“哎呦,赵老头,怎么这一见到孙女,那臭脸也不板着了?瞧这一路把我给烦的,怎么着?臭脸是存心摆给我看的啊……” “是菁菁让两位爷爷担心了,给两位爷爷添心事了,菁菁在此,恳求两位爷爷的原谅。”赵菁离开赵卫国的臂膀,赶忙向两位老人郑重的作揖赔罪。 “这是说的什么话……“ 赵卫国老怀甚慰,宠溺的爱抚着自己宝贝孙女的额头秀发,对安邦老爷子则板脸说道:“安老鬼,你按的什么的坏心肠?!谁给你摆脸子了?我说,你可不能在孙女们面前败坏我老头子!” “嘿嘿……” 安邦老爷子撇嘴冷笑,没有再搭理这一对久别重逢的爷孙。不过,却仔细端详起了大病初愈的赵菁。这丫头太讨人爱了,但却又太也命途多舛!遥想二十多年前,赵菁父母为国捐躯的时候,这一对爷孙也是相拥在了一起,不过那时,这个小丫头才只有四五岁。当时可真是泪眼滂沱、梨花带雨,那时的声嘶力竭,太过断人心肺。现如今,看着这个小姑娘哭红的眼圈,不觉又忆起当年的场景……这一次无疑又让这个姑娘死了一回…… “唉……造孽啊……” 安邦老爷子心头不断感叹着世事无常,但又觉得颇为欣慰,他为赵菁的破茧重生感到由衷高兴。 而赵菁此时,则仔细凝望着自己爷爷脸上新添的岁月痕迹,心底不由得再次自责内疚,脸上却勉强绽开了坚定而又倔强的笑颜。 “哈哈……” 赵卫国畅然大笑,看到赵菁渐渐重拾往日风采,赵老头心底的阴霾去了大半。自己可怜的孙女虽然屡逢大难,但每次都能坚强的走出来,老头子是既心疼又心酸。人生岂能无风浪,但风浪太大太猛,为何总是拍打到自己的孙女心上?!赵卫国多想自己能够帮着孙女遮风挡雨啊,奈何……奈何……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个韩小子,结果,命运又给他们两爷孙开了一个巨大玩笑。这也太过急风骤雨些了吧! “爷爷,您老就快别取笑赵爷爷啦,您看人家爷俩多好啊……这回亲自惊动您们二老,我们还是尽快赶往2号仓库吧,要不然,光这同时占用两位首长工作时间的大罪,我们两个弱女子,也是万万承担不起的,嘻嘻……” 安然赶紧出来打圆场,一方面是为了缓释赵菁与赵卫国的心酸,另一方面也是清楚赵菁的心中急切,第三方面也正如她玩笑中所说的,两位首长日理万机、责任重大,的确不能为了些许的儿女私事耗费太长时间。 安邦宠溺地望向自己的孙女,都说“知女莫若父”,在他这,可是“知孙女莫若爷爷”。在韩行遭遇意外的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孙女可是日日三趟的往这个疗养院跑。都说自己的孙女跟赵丫头关系好,可自打韩小子拐跑了赵丫头之后,自己的孙女明里暗里,可没少找那韩小子的麻烦,就这样,两个小丫头的关系不光没见疏远,安然跟那个韩小子也是打的火热。这在别人看来,可能会觉得,三人的关系不清不楚。可安邦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自己的孙女,何时曾对男生假以过辞色?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要强了。她就是不愿意在韩小子面前服个软,明明斗不过,却也要等到斗得过为止!这跟赵丫头比起来,心思就显得不够活泛。这也许就是,生长环境太过一帆风顺的缘故,奈何啊,心境的成长又不能拔苗助长,希望韩小子的事情,能让她有所觉醒吧…… 安邦收拾起自己的感叹,笑道:“怎么着赵老头?赶紧上路吧,亲孙女都不怜惜咱们两位老人家的身体,咱们还不得继续卖命。” “爷爷……”安然撒娇道,“孙女可没有这个意思,您是知道的,Kim既快速、又舒适,U2呢,早被他那无良主人,训练成了一个按摩小能手。所以,两位爷爷呢,肯定可以在路上,边享受边休息,保证不会有一丝的舟车劳顿。再者,有我和菁菁这对‘锦绣双珠’作陪,两位首长若还是有哪里不满意,这就有些出工不出力喽……嘻嘻……”安然一副奸计得逞的狡猾模样。 “哈哈,赵老头,你看我的宝贝孙女,软硬兼施喽,最后竟然还敢威胁首长啦。”安邦被安然的一席话说的开怀大笑。 “求两位爷爷不要怪罪姐姐,姐姐这都是为了我。菁菁在此多谢两位爷爷和姐姐,了却了菁菁的一番心愿。”赵菁郑重的向三人纳了个万福。 “哈哈,这是干什么啊,菁菁。我和安老头这次,本来就是有公务在身。委员会讨论决定,按照惯例,需要对封存烈士的遗体进行安检和慰问。这不时间真合适,怎么说韩小子,难得受到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看重和栽培,理应再送送他。”赵卫国不愿看到自己的孙女,刚回复体力就动用太多的心力和体力,赶紧护犊子安慰。 “双珠”自然知道,这是两位爷爷对她们三人爱护有加,要不然,例行公事的慰问与安检,怎么会同时劳烦1、2号两位首长呢。当然,这些感激都会深埋在两位的心底,恩情无需表达,千言万语都太轻。 “嘻嘻,这真是太好了。U2真的好久没跟Kim一起执行任务啦。刚才安姨娘说的特别对,U2早就继承了主人的大周天按摩法,手法绝对正宗,疗效绝对一流,保证完成照顾首长的重要任务。”U2也不愿放过接近Kim的机会,大献殷勤。 “哈哈,”赵卫国开怀大笑,玩笑道:“我这身子骨硬朗的很,倒是安老鬼养尊处优,加上这一路上又老不自在,U2待会可要小心伺候着,说不定以后你和Kim接触的机会还多着呢。哈哈……” “呦呦呦,赵老头,我看你不光骨头硬,嘴更硬……”安邦摆出一副要和赵卫国理论一番的架势,“双珠”见势赶紧一人架着一位老顽童,半推半就地请进了Kim机舱。 安邦只得作罢,但却对着U2说道:“U2,先去给赵石头松松筋骨,我要先看看你的功力,再决定要不要解解乏……” “呵呵……” 赵卫国欣然接受,他没再跟安邦客气,他很清楚老伙计的好意,任谁连续40多天,疯狂部署与主持清洗,身体也不可能像意志一般钢铁坚固。 安然则乖巧的站在安邦背后,帮着神气的爷爷捶背揉肩,赵菁则正快速地消化着,她在疗养院期间,外部的各种风云诡变…… 第7章从此前生是路人(二) 再说韩行这边,他目送着两位老首长、双珠、Kim、U2的离开,再次验证了他与整个世界的绝缘。他就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感受着世界的一切,却什么也参与不进来。他或许应该先去找到自己的躯体,看看此韩行与彼韩行究竟是什么关系…… 就在韩行转念一想的同时,他已然来到了一处阴冷的洞穴所在。 或许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头上的灯光无声的亮了起来。接着,他听到远处传来微型飞行器的声音。他举目环顾了四周,周遭一片漆黑,唯有他所在的地方孤灯如豆。而他正漂浮在一处断崖所在,上望不到穹顶,下方则如临深渊。 灯光正打在他面前的石壁之上,“护国功勋”四个正楷大字穹刻在正中,石壁右上刻有“卫国”,左上刻有“安邦”,正下方正中小楷镌刻有“烈士韩行安息之所”,末尾正中刻着生卒年月日“公元3045年2月10日——公元3074年7月25日”。 “咔咔咔……” 一连串铁链转动辗轧的声响,石壁缓缓上升,漏出一个长宽高各一米左右的深邃石洞。 “咔咔咔……” 铁链声再次响起,一口水晶棺缓缓推送出了石穴,稳稳的停放在一架微型飞行运载器上。 “呲呲呲……” 液氮解封的声响,滚滚的白雾氤氲了孤灯,水晶棺渐渐显露出真容。 “轰……” 韩行只觉脑中落雷,阵阵天旋地转,如丧考批、活见鬼、活久见……双目不忍再凝视,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绝望模样。 “是我……呵呵……是我……呵呵……” 韩行像是在咳血,可惜他并没有血咳,只觉得一股股胸闷,喘不上气来,但他此时根本就没有呼吸…… 是的,没错!韩行看到了自己。栩栩如生,安详木讷,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苍白、阴森且恐怖! 韩行不是没有尝试着穿过水晶棺,回归肉体,奈何尸身就像其他的物质一样,一穿而过…… 尸骨已寒,韩行还是韩行吗?!心安何处,现在又该何去何从?! “嗡……” 微型飞行运载器升空的声音,韩行就这般失魂落魄的盯着身体缓缓上升,途中辗转经过了十五六道关卡与转运,最后水晶棺被停放在了一间三十多见方的敞亮房间。 韩行凝望着身体,身体安详的躺着,周遭一片宁寂…… “哧……”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赵菁一行仿若无声地走进了房间。安邦、赵卫国两位老人走在前面,赵菁、安然并排于后。 此时,赵菁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玉骨仿若马上便要撑破指节处几乎透明的肌肤。还好赵菁的指甲不长,要不然玉指留红…… “嗨,这小子还是那样啊……从来不知愁滋味……” 安邦老爷子轻抚着水晶棺,话中仿佛意有所指。 赵卫国神情复杂地端详着韩行的遗体,叹道:“韩兄弟,现在仙乡何处?可知未亡人的心酸?……你就这么走了,心里可还自在?……” “怎么了老伙计?”安邦望向赵卫国,问道:“还在生这小子的气?怪他走到了你我的前头……” “早走晚走不都是要走吗?只是有人走得轻于鸿毛,有人走得重若泰山,有人走得牵肠挂肚,有人走得独自偷闲,有人走得不清不楚,有人走得遗臭万年,哎……这小子走得算是什么呢……”赵卫国轻扣着水晶棺,声声感叹就像是在叩问着棺中人。 “您二老嘀咕什么呢?这该检查的也都检查了,该慰问的也慰问的差不多了,时间宝贵,二老要不先移驾一层休息室,U2的大周天按摩法还挺受用吧?机会难得,咱们可不能给他太多蛊惑Kim的时间,那厚颜无耻的功夫,它可是继承了这人的全部精髓……”安然打断了两位老人的感叹,向着二人不断挤眉弄眼,那神情俨然是一副“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的问罪模样。 “哼!得得得,卸磨杀驴喽……”安邦佯怒的点了一下安然的粉额,拂袖而去。 “呵呵,难得啊……安老头,咱们要不趁机杀上一盘……”赵卫国凝望着韩行的遗容,轻摇了皓首,转身离去。 “哈哈,正合我意。不过,咱们可要先说好,不许耍赖……” “嘿嘿,谁不知道你是个臭棋篓子,只要你不悔棋,我就绝不耍赖……” “一言为定……” “击掌为誓……” “哈哈……”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两位老人走的远了,赵卫国不知何时吟唱起了秦腔《将进酒》,那悲凉的低吟,像是声声控诉,不知不觉也渐渐地消散在了空旷里…… “哒……哒……哒啪……啪……” 昆山玉碎的声响,赵菁低首无声痛哭,安然则手足无措的呆立。 安然凝望着韩行,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还不愿意离开。她不是应该陪着两位爷爷,把这里留给赵菁和这个混蛋吗?可为什么当自己,再次看到躺在水晶棺里的韩行,心中却像是突然触动了埋藏最深的禁忌。现在二者正在不可阻挡、悄无声息的融合…… “这不可能?!……” 安然心乱如麻,顿时变得局促不安、双颊发烫、无处立足,她此时竟不敢直视赵菁的双眸。还好赵菁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已投入到了水晶棺中。 安然道了声:“我跟这个混蛋,无话可说……我去照顾两位爷爷……” 安然落荒而逃。但当她即将逃离出房间的时候,不由又停身回望向水晶棺里的那个容颜。 “这混蛋笑的倒是挺安然,但然然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死人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家伙一向都是卑鄙下作、厚颜无耻、极尽谄媚的……不要,不要……啊……” 安然心中爆发出了羞怒的呐喊,“女神”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没来由地犯花痴。 “哼……” 安然愤愤然转身离开,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水晶棺里的音容笑貌,但心底的怅然却久久不能平静…… 屋内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水晶棺外的赵菁和住在赵菁心里的韩行。 赵菁缓缓地走向水晶棺,慢慢地爬了上去,深情的趴卧在了上面。 “韩行哥,请原谅菁菁迟来的送行……” 离人多感伤,未语泪满襟,声声述别情,闻者断魂肠…… 第8章从此前生是路人(三) “韩行哥,你知道吗?你不用再担心你的宝宝菁儿,会再想不开了……菁儿知道,你爱我远比我爱你要多的多,你一定舍不得菁儿受一点点伤害,所以,菁菁不打算继续沉沦在对你的追忆当中……” “菁菁打算让你住进菁儿的心里,从此菁儿的心将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你一半留给自己……” “以后不管什么事情菁儿都听你的,虽然人家以前也都是听你的……你不让我做的事,菁儿以后绝不会做,你希望菁儿做的事,菁儿肯定会努力做到最好……” “韩行哥,你会不会也挂念着菁儿?……你知道吗韩行哥?……菁儿不希望你继续挂念着菁儿……你之前说过,爱一个人是爱那个人的事情,与被爱的人关系不大……因为爱不是负担,爱也不是占有……爱是自由,爱是慈悲,爱是放下自我成就所爱的人……你知道的,菁儿肯定做不到你说的那样……但菁儿相信你能够做到……菁儿相信,不管你现在或未来在哪里,心里都会有菁儿的位置……这样菁儿就心满意足了,菁儿不想成为你今生的挂碍,来世的累赘……” “韩行哥,你爱菁儿和菁儿爱你是一样的……菁儿希望你现在能在一个美好的地方凝望着菁儿,千万不要像之前的菁儿那样,把自己深埋在对菁儿的回忆和思念里面……” “韩行哥,你的心里是不是也住着菁儿呢?……菁儿想对你说的话,对你的嘱托……对你全部的爱,全部的念……都会化为祝福、化作心愿……祝你一切安好,愿我们生生还复见……” “韩行哥,菁儿从来不感觉和你分开过……因为咱俩人心心相印啊……那你说,菁儿还要傻傻地难过吗……所以,菁儿会收拾好旧心情,重新负重前行……这个重……一个是你在我的心里……一个是咱们共同的心愿……万古无长夜,携手共永明……” “韩行哥,除了菁儿你也不要再有其他的记挂……爷爷、安然、安爷爷、高氏五龙五位兄长,还有U2乖儿子,菁菁都会照顾好的……还有,你千万不要在意爷爷会生你的气啊……他老人家是有些气你,把菁儿给抛下了,可他那是不知道咱俩的感情……还有安然姐,你知道吗韩行哥,她竟然祝福咱们俩了……我对她讲,以后你都住在我的心里,她祝福咱俩长相厮守呢……虽然以前安然姐每次都对你凶巴巴的,但其实她这人,可不是那样的,她对菁菁可好啦……我知道,你这个人啊,除了对我,对别的女生都是敬而远之……这一点,你知道菁菁心里有多开心吗……但菁菁不想这么自私……你是那么的善良、优秀……你现在生活的世界,肯定会有很多的好姑娘喜欢你……菁儿只希望韩行哥的心里,永远有我住的地方就好了……菁儿是多希望,能一直照顾着你呢……是菁儿太贪心了,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的痛苦……韩行哥……只要菁菁深爱着你,由哪个好姑娘来照顾你不是一样吗?……不一样的……菁儿真的是舍不得你……你能原谅菁儿的自私好吗……不会的……菁儿当然知道,韩行哥什么都宠着菁儿……但菁儿怎么能争得过命呢……怎么能争得过因缘呢……所以老天爷,把你带走了,韩行哥……请你一定要原谅菁儿的自私……打从你住进菁儿的心里,菁菁就明白了……我爱你和你爱我是两码事,而我们幸运的是彼此深爱……所以菁菁要感谢命运、感谢因缘、感谢老天爷……他们没有把我们拆散……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你这个大坏蛋就是住在了我的心里……我们再也不会走散,再也不会分开……韩行哥,如果你在别的世界很孤单,菁儿会不会希望有位好姑娘来照顾你呢……哼……你敢说理应如此……韩行哥,你是不是也想着菁菁,也应该找个人来替你照顾菁儿呢……你知道的,菁儿的心里此生已满,而你却是来生……若你在天有灵、泉下有知,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一定要一切安好……” “韩行哥,若是真有佛经所说的西方极乐世界该有多好,你在那里等我……或者是在天堂……但菁菁好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这又是菁儿瞎担心了……菁儿相信,韩行哥就住在菁儿的心里……韩行哥的心里也住着菁儿……所以,菁儿去找你的时候,你一定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菁儿,来接你的新娘……你说对不对,韩行哥?……嘻嘻,你要是真敢不来……你知道菁菁肯定会下至黄泉穷碧落,纠缠着你的……” 韩行一直轻抚着赵菁的秀发,把佳人拥护在怀里,倾听着“傻姑娘”的娓娓道来,泣不成声,若他此时有泪,早已成河。 “会来……我当然会来……我一直都在……”两人互诉着衷肠,仿佛交代着彼此,时哭时笑,疯疯癫癫。 一层的三个人凝望着眼前的闭路电视,赵卫国老泪纵横,连呼“痴儿”。安老爷子不停地摇头叹息;安然则是默默的落泪,玉珠挣脱眼窝,湿了衣衫,也透了心底。 安老爷子默默凝视着老伙计赵卫国、赵菁、还有自己的宝贝孙女,心里感慨丛生:“世上的生离死别,大抵也就如此了吧……爱情这种刻苦铭心的东西,怕是只有心思通透的人才能感受……然然的骄傲,恐怕注定只能自苦,而我这个老头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唉……距离、工作、自尊、阶层、时间、生死,也许能够成为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但这一切却不能成为两颗心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心不在一起,只能说心思不在一起……菁丫头,今天你倒是给爷爷上了一课……生死能隔断山海,却阻拦不了两半心……世间事大抵也是如此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安邦触景生情的感悟无人知晓。安然此时却是恨透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之前要那般的对待韩行,恨自己之前为什么要高傲的像只凤凰,更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直骄傲下去!可人总是不能一直自欺欺人的,她现在急需一个依靠,而那个依靠正是慈爱地望向自己的爷爷。安然忽然像是明白了爷爷这种宠溺的眼神,他老人家分明早就把自己看的通透…… “呜……” 安然趴在安邦的怀里痛哭流涕,还不时撒娇的捶打着老人的胸口。安老爷子开怀大笑,开心的劝慰道:“没事没事,想明白就好……心思通了,心里住着谁都不打紧……” “爷爷就会胡说八道……” 安然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娇嗔着笑靥如花。 赵卫国也慢慢收起了所有的担忧,虽然孙女赵菁还要执意想着韩小子,但这小子的确有着很多让别人念想的地方。自己不也是对他赏识有加吗?还有那狡猾如狐、阅人无数的安老头,还不总是惦记着韩小子去做他的上门女婿?还好韩小子识人够明,最终还是赖上了老汉的宝贝孙女……唉……总是可怜了两个小女娃子……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复何必呢!……老汉的心里不同样是如此吗?菁菁的奶奶、菁菁的爸妈……老汉的心都掰成八瓣了,又能奈何复奈何呢…… “滴……滴……滴……” 提示探视时间的警报响了,探视还将剩下五分钟。 赵菁收拾起了忆念的心情,拿出了之前韩行曾在乞丐时,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也是韩行最贵重的礼物——一条丝绸绣竹手帕。那是韩行的父母,生前留给他的唯一一件贴身收藏的物品。 赵菁先用手帕拭干了泪珠,然后,又再用手帕擦拭韩行尸身所在的水晶棺。棺椁原本就是纤尘不染,晶莹剔透,但赵菁还是认真的顺时针擦拭了一遍。途中不停地哈气检验,擦至韩行面部时,更是留下了深情的香吻,但她没有再擦拭掉自己的吻痕,因为那就是她香唇的归所…… 做完这一切之后,赵菁整理好手帕,郑重的贴身收藏。然后便拿起了水晶棺墓志铭的专用卡片。这个卡片,一般都是留待当事人写给后人的一段话,如果当事人没能亲自留下只言片语,也将由当事人最亲近的人代为执笔。而韩行的墓志铭一直空着,赵菁此时要做的便是代爱人留书。 “万古无长夜,携手共永明。 愿得一心人,永生不相离。 生生盼复见,缘此两半心。 ——未亡人·韩赵菁代夫敬书” 娟秀俊美的字迹力透纸背,随着落笔,赵菁的心里正搭建着一间破烂木屋,那是韩行最喜欢的房子,也是属于她俩的二人世界…… 第九章轮回路巧遇大天尊(一)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韩行再次从一场可怕的梦境中惊醒。在梦里他看到自己躺在了一口水晶棺里,赵菁正趴在棺椁上哽咽哭泣…… 韩行现在已经越来越分不清楚梦里梦外,这种状态就像是“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亦或者既没有庄周,也没有蝴蝶。如果韩行是从梦中醒来,他应该还会遇到梦里的赵菁。如果他不仅仅是从梦中醒来,可能赵菁并不是梦里的赵菁。或者根本就没有赵菁,那梦境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梦境,就连梦里的情形都是在做梦。如此的话,韩行应该选择忘掉梦里的韩行,忘掉赵菁,忘掉梦里的一切点点滴滴。睁开眼,也许他能够见到真实。可韩行怎么舍得忘记?亦或者他真能做到忘记吗? “人就是这么走丢的, 走着走着我就忘了你, 走着走着我就忘了自己, 熟悉的容颜不再熟悉, 习惯的想念也不再习惯, 生生的誓言怎么说忘便忘了呢? 找回自己就是为了再找回你啊……” “呜啊……呜啊……呜啊……” 韩行耳畔突然传来凄厉悲惨的轰鸣,生生打断了韩行关于醒梦的烦恼。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而眼前的景象险些惊爆他的眼球! “我去!……日月当空啊……” 韩行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惊掉了,因震惊张开的O型嘴,肯定可以塞下最大的鹅蛋!这只能怪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壮观了!或者说已经不能仅仅用壮观来形容,唯有用匪夷所思、无以伦比才可描绘一二。 韩行想着,如果有其他人也像他一样,第一次看到眼前的波澜壮阔,肯定同样会惊掉下巴、疯狂留影纪念。恐怕也只有科幻片里的宇宙星空,才会有眼前的震撼景象。但说实话,即便是科幻片,与眼前的真实场景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应该也是云泥之别…… “天外飞仙吗?…… 升天了?…… 仙界?…… 飞出银河系?……” 请原谅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韩行,初见修罗天时的想象力枯竭与失态。 从极高空处俯瞰修罗天,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修罗天即修罗天界,上齐日月,下至咸海,内有七重金山禁地,七重香水海秘境,外有漫无边际的咸海与四大洲,更外围还有传说中的大铁围山、饿鬼界与地狱众生。简言之,广袤无边无际,囊括的众生更是无穷无尽。 自古相传,修罗天又被称为花雨天,缘于此界每三万年都会下一场历时百年的如意宝花雨,届时漫天飞花,诸界萦香。素有“日月开门扉,七重香山海,胜景不枚举,一笑倾海天”的美誉。此四句分别指向修罗天的四大殊胜景象:一为日月同天,二为七重金山、七重香水海,三为数不胜数、不胜枚举的奇观美景,四为艳冠三界的修罗天女。 韩行此时惊叹的正是日月开门扉,遥瞰修罗天。这小子不被惊奇到才怪,任谁看到日星、月星像两张大玉盘悬挂在左右,周遭星大如斗,星河如带,脚下群峰玉翠、宝气滔天,再加上漫天飞花、馨芳萦绕,也会妄想飞升到了仙界。但这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竟还妄想着不经过千万般劫难,便能够坐享仙福。可笑这小子,之前为了阻止敌人自杀,结果反被敌人给阴了,他怎么还有脸回顾过往呢? “呜啊……呜啊……呜啊……” 阵阵悲痛欲绝的凄惨长嚎,又一次把韩行从震惊与忘我中拉了回来。 周遭的美景配上这惨绝人寰的嘶吼,怎么看也不像是表面的光鲜善地。 初闻那哀嚎一声紧似一声,远近难分,充斥天地。细听下去,只觉痛彻心扉,哭天抢地。韩行竟然不自觉的联想到了一副悲惨画面:一头久欲挣脱牢笼的困狮,在愤力挣扎后满身创伤,依然怒撞牢笼的垂死挣扎,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仍再用凄惨的悲吼来对抗命运。直到狂狮看到猎人的到来,面对索命的猎枪,仍发出一串串声嘶力竭的凄厉嘶吼,有绝望,有怨毒,有疯狂,有无助,有追悔,有不甘,有无尽的愤恨,更有无尽的悲凉…… 韩行一直都在试图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奈何嘶吼时断时续,无处不在,竟一时难有头绪。 不过,韩行鼻尖突然传了一阵闻所未闻的恶臭,让他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顿时炸满了全身…… “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我来到的是修罗地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境?!……” 霎时,韩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先是憋住了一口气,然后就想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隐蔽之所。但无奈举目四望,除了日月星辰,就只剩下脚底,之前曾被误认为仙界的美景。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贸然闯进这个,刚刚希翼现在却又令他恐慌的陌生地界。俗话说“越美丽的地方往往越危险”…… 就这样,韩行被眼前的恶臭与惨叫,还有脚下可能会吃人的美景,搞得心慌意乱,难有抉择。不过,心底的直觉还是告诉他,此时站在原地不动应该才最安全…… “呵……呵……呵……看来你还不是个傻子,没被老头子吓得赶紧投胎……” 声音来自韩行头顶的正上方,他确定就是刚刚发出悲鸣的那个声音。 韩行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判断,对方应该对他没有十足的恶意,至少会先从他的身上得到某些有用的信息,才会对他采取进一步的举动。但令他心里难安的是,这个人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头顶?!这要是真想对他不利的话,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韩行缓缓地抬起额头,脖子仿佛都已僵硬,强自镇定的说道:“何方前辈,还请莫要戏耍小子……” 可令人意外的是,韩行的头顶根本没人,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呵呵,看来你是个愚人啊……根本不会利用你现在的身体,恐怕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吧……呵……呵……呵……老天啊,这是给我开的什么玩笑……心咒君,您就不能慈悲慈悲我吗……” 那声音又从韩行的后背传来,充斥着无尽失望,最后却又充满了无尽哀求…… “还望前辈赐教……” 韩行极速转身并作揖,眼睛仍未放弃寻找声音的源头。 韩行此时恐慌已经稍减,但疑惑又填满了心头。他的确是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到底是生是死?是梦还是醒?从一场一场的噩梦以来,除了这个可怕的人,还从未有过什么能够证实自己存在的存在。或许有,但韩行却都没有抓住,他现在可不想轻易放弃,这唯一可能搞清楚自己状况的“救命稻草”…… 第十章轮回路巧遇大天尊(二) “呵……呵……少亡人倒有礼貌……但老头子没有什么好指教的,也没有时间指教了……有缘人,你在哪啊?……有缘人,你在哪里啊?……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有缘人啊……” 那声音已经远去,恶臭也在慢慢消散,但那哭天抢地的悲吼却一声紧似一声…… “前辈请留步……怎知小子不是有缘人……” 韩行心慌意乱,向着四周放声呐喊。 “哈哈哈……有道理啊……谁说你不是老夫的有缘人呢?看来老夫是急昏头了,你就是老夫的有缘人啊……” 原本已经杳无音讯的老人,突然闪现到了韩行的面前,恶臭也随之而来。 韩行对老人的突然现身,并没有多少惊讶,但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的容貌,完全没有之前韩行所设想的困兽之斗,反而是温文尔雅,貌比潘安,美髯及胸,眼眸深邃……再配上满头飘逸的银发,俨然一副仙风鹤骨的老道打扮,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衣衫有些破碎,恶臭阵阵扑鼻。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韩行终于把“老仙人”忽悠了回来。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韩行赶忙向“老仙人”行礼问安,说道:“小子向老仙人问好……” “什么老仙人?……有缘人,请您速速救我啊……” 老人顾不得与韩行寒暄,一把便把韩行拉到了近前,盘腿坐在了虚空当中,韩行顺势也就坐到了老人身旁。 此时,韩行满腹疑惑,一肚子心虚,满头雾水,无奈拱手说道:“老仙人要让小子如何救您?” “这……不知道……老夫生前曾云集百万天兵天将,并央求化乐天主与我合力推演,投生时唯有一位有缘人,才能给老夫提供一线生机……但直到过了七日五衰,又过了四十八日中有,一直未能盼到什么有缘人来,这一路唯有碰见小先生,你不是我的有缘人,还有谁是?小先生,还请速速救我啊……” 老人紧握住韩行的双手,情真意切,忧容满面,唯恐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如梦幻泡影般的烟消云散。 “等等……等等……老仙人……恕小子愚昧,您老刚刚提到的神仙人物,小子心中虽然敬仰万分,但实在不熟,还有什么,七日五衰?四十八日中有?更全部都是云里雾里。您老确定没有跟小子开玩笑吗?还是您老……” 韩行一脸懵呆,有心想说老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但怎么也不敢宣之于口。经过刚刚两人短暂的一阵“驴头不对马嘴”似的对白,韩行更加不知身在何处了。 “呵呵……眼看日月即将交替,明日就是老夫投胎修罗天的最后期限,老夫哪还有闲情逸致戏耍小先生呢?老夫若还有这个气度,又怎会急切的想要寻找您这位有缘人呢?倒是小先生您啊,此时与老夫在轮回路相见,若还再戏言不是老夫的有缘人,那现在就让老夫堕入十八层地狱,也好过投生到修罗天做畜生啊!只求小先生开恩啊,万万不要怪罪老朽刚才的怠慢之意,请原谅老夫肉眼凡胎,老眼昏花,恳求小先生别再戏耍老夫,速速教我出离法,逃离这无边的修罗厄运啊……” 老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急切,上半身几欲投进韩行的怀里,眼神里的焦急与渴仰也喷涌欲出。 可韩行哪有什么出离法啊,不说自己的满腹疑惑不知向何人说,眼前又出现了一位老疯子,韩行该找谁说理去?但看着眼前老人的哭天抢地,如遇头燃,他怎能忍心置之不理呢?唉……想想老人疯话所说的什么天兵天将、化乐天主、轮回路、修罗厄运等等,那都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韩行就算生前有一些微末道行,又怎能管得了神仙打架的糟心事呢?这老人不会也是做梦做傻了吧…… “老仙人,真不是小子不帮您。不瞒您说,就像你说的,小子本就是个愚人,连自己现在的状况都搞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出离法呢……依我看,老仙人您也先别太着急,要不您先给小子讲讲咱们现在的处境,然后,咱们再一起想办法,俗话说,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说不得咱俩还真能想出什么出离法来……” “哈哈……对极对极,理应如此。小先生有什么疑问,还请尽管开口。” 老仙人顿时大笑,眼神中充满希翼,眉头也不觉变得舒展。看这幅模样,俨然对韩行充满了信心。其实凭借韩行刚才的言语,老人已然认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有缘人。这少亡人肯定是某位大士的化身,大士是不可能轻易承认是老夫的有缘人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打消老夫心中的疑神疑鬼。还好自己刚刚没有利令智昏,这才拼尽全力,终于换来了天可怜见! 还好韩行此刻不知老仙人心中所想,要不然,真的还会怀疑这老仙人神经肯定有问题。 “嗯嗯,老仙人,那小子就不客气了。就先请老先生详细说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咱们现在是身在何处?为何旁人都看不到我等呢?”韩行满腹疑惑,只能先捡紧要的问。 “哈哈,不瞒小先生,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此处正是投生修罗界的轮回路。轮回轮回都是每个众生自己的事情,不在同道轮回的众生一般是不得相见的。” “投生修罗界的轮回路?轮回路?……难倒真的有轮回?!”韩行惊诧万分。 “真的有轮回?……”老人被韩行惊疑的反问搞得一懵,心湖却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 这一切其实还都要归功于老人之前的胡乱臆测。因为心中已然认定韩行就是一位大士高人,所以才会把韩行的每一句话,都拿来反复琢磨。要不然,生前作为欲界大天尊的紫薇天帝,怎么会深思有没有轮回这种白痴问题。 老人回想起往昔天界的极乐荣华,又回想起天人五衰以来的巨大苦痛,甚至还回想起转生天界之前的生生世世。一幕幕的生死沉浮,一幕幕的业果轮转,这些不都是在轮回吗?大天尊想不明白眼前的“大士化身”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一个天人尽知的愚痴问题。 “小先生,您有何高见?轮回不是明摆着的嘛?要不然,现在我俩又是在干什么?” “小子不知道,小子只是一直没想明白,如果有轮回,一直轮回的那个我是谁?如果没有轮回,现在的我又是谁?如果现在的我就是轮回的我,那既然都是我,那到底还有没有轮回?……请老仙人教我!”韩行抱拳向老人请教。 “轰……” 大天尊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什么“轮回中的我”和“我是谁”,大天尊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愚沫倒嚼的烧脑问题。但历历在目的往事,却犹如电闪雷鸣般的飞掠过他的识海。这感受就像是当头吃了一记闷棍。在大天尊所有亿万年里的记忆里,都已被韩行翻搅的浑天暗地! 遥想曾经一位踽踽前行的少年,在风雨交加的崎岖山路上为母求药…… 曾经舍身在土匪手中,救下过张家数十位老弱妇孺,张家小姐的怀抱依然温暖,但他却尸骨已寒…… 曾经做过富可敌国的商主,修筑起百座七级浮屠,供养过上万僧众…… 曾经做过百世王朝的帝王,言出法随,海河晏清…… 曾经做过三世忉利天主,阀戮修罗,青平宇内…… 曾经又先后入主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位极欲界,气焰滔天…… 大天尊遥想后宫佳丽三千万,因对智宽王的女儿始乱终弃,诱发了第一场的修罗开天大战,并险些造成天界失守,最后借助般若心君的金刚如意宝之力,斩断智宽王三十六双神通宝臂,方使大战止戈。后又因对罗睺王的女儿见色起意,诱发第二场修罗开天大战,两界众生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大战时天塌地陷、日月无光,四王天三次失守,最后依旧仰仗般若心君的金刚如意宝之力,封印住罗睺王的七大通天神通,继而反败为胜,并俘获修罗天女数百万……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大天尊凭借天眼通得知投生去处之后,惶惶不可终日。曾七日跪求般若心君,奈何金刚如意,不为所动…… 此时,大天尊尽悉回顾往昔的是是非非,众生幻灭,忆念起翩翩的求药少年……心底不觉质问起自己这无数年来,到底追求的是什么,自己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曾经的人,曾经的事,都只不过如过眼云烟般的消散在眼前…… 我还是往昔的那个求药少年吗? 我曾救过的张家小姐可还好吗?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么一位不可一世、贪图享乐、自私畏惧的大天尊? 现在的我还是我吗?难道这就是我的轮回?…… “不……不……不……”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天尊竟然顿悟了!无数年的业道轮回,无数年的起起伏伏,无数年的荒唐追逐,竟被韩行的一问,搅得天翻地覆! 此时的大天尊,心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可谓逆天改命,临阵脱逃! 这位曾经搅得修罗天血雨腥风的头号仇敌,不用再担心投生修罗天界了,他超脱了,超脱了自己的修罗投生路…… 韩行疑惑地凝望着,眼前仿若“失心疯”的老仙人,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到了可怕无尽的幻境之中。 只见眼前的老人安详地结跏趺坐,口诵真经,地涌金莲,天花乱坠,流光溢彩,然后,老者竟然越来越模糊起来…… “咔嚓!” 韩行眼前突然凭空闪过了一道七色闪电,紧接着只觉胸口一阵灼痛,便即昏了过去…… 此时,那还有什么老仙人的踪迹,韩行也再次陷入到了无尽的昏暗当中。 第十四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一) 战天台,又称瞻天台,常年游荡于修罗天的极高空处。这里是修罗天界距离天界最近的地方,一直空阔寂寥,深藏功与名。 战天台古老神秘,不知是何时、由何人所建。从极远处看,战天台像极了一座不停旋转的木质**。这与战天台的结构有着很大关系。 战天台分为阴阳两极天,其中,阴面朝地,阳面朝天。阳极高二十四万丈,阴极高十二万丈,战天台最广处更是直径有一百零八万丈。 在战天台的阳面之上,矗立着三十六面阳极天罡石鼓,阴面倒立着七十二面阴极地煞石鼓。以战天台的最广处为腰,可以看到,一座阳极天罡石鼓,同时对应着两座阴极地煞石鼓,三面石鼓共同构成一整座完整的“天地神”三才法阵,阳面是一尊鼓神的上半身,阴面为一尊鼓神的双腿与双足。而整个战天台,就是伫立着三十六尊“战天鼓神”的庞大山体。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奥妙。诸如,围绕着阳极峰,三十六尊鼓神均匀分布在四方,东西南北各九座战天鼓神,分别代表着胎生、卵生、湿生、化生等四大部众生。这分别的九尊鼓神,皆是四部久远以来不可知的上古大神。所以,整个战天台石鼓,其实是由四部九神(九为数之极)、万族众类汇聚而成。因此,战天台石鼓被冠许为“阴阳双生四部众神戮天护界震天石鼓”,简称“震天石鼓”。 三十六尊鼓神,一百零八座震天石鼓,每一座都有每一座的专属名称。具体来说,四部石鼓分别会以各部开头,举例来说,化生部天罡石鼓,指的便是,战天台阳极峰北面的九座震天石鼓。另外三面,东方为卵生部,南方为胎生部,西方为湿生部。 而三十六尊鼓神,单一组合、两两组合、三三组合,乃至大部与大部之间组合,皆可以发挥出毁天灭地、不可思议的恐怖神通。 奈何这些神秘石鼓,却鲜有人来激发。一是因为,即便中世界大成的神鹏境高手,在未曾参悟透,一成鼓神神通的情况下,也是无法强行催动震天石鼓的。二是,战天台常年游荡于天界与修罗天界的空间裂缝之中,震天石鼓作为修罗天最高的战略资源,为防止天人及其他敌对势力的破坏,除修罗四王常年派驻化身守护之外,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战天台的。 这样做,自然可以大大保证战天台的安全性,但长此以往,可能也会丧失震天石鼓这一大杀器的战略价值。因为,宝物虽强,若是没有人可以催动,那也就成了死物。诸王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此,作为四王之首,被称为智慧第一的智宽王,耗费了整整三十六万年,临摹出了战天台的普世拓本《一百零八座震天石鼓图录》,以及战天台的仿真金精墨玉石刻。 此图一出,在诸王及诸族大能的共同推动下,迅速普及了整个修罗天界。而那座仿战天台的金精墨玉石刻,则经历了整整四九三十六场天劫的洗礼,在试图组合成一体的时候,更是遭遇了罕见的“金木水火**风空——五行八大天劫”的天谴。虽然智宽王凭借无上的修罗神通,勉强保住了三十六尊鼓神的本体不毁,却怎么也无法真正的融合炼成战天台的仿版。最终,在其他修罗三王的通力协作下,只能勉强分别将四生部的鼓神结合到了一处,炼成了四分的仿战天台。就算是这每一分的仿战天台,最终也成为了修罗天赫赫有名的大杀器,无限接近金刚如意宝的伪神器。而这四生部的仿战天台神器,则分别掌控在了修罗四王的手中,从此修罗天也渐渐流传下来了,众多的仿战天台的真器与法宝。 修罗诸王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可以充分储备,能够催动震天石鼓的精英人才。因为震天石鼓涵盖了众族万类,只有与鼓神同族,参悟起来才能事半功倍。另一方面,是为了缓解诸族对修罗圣族的积怨。虽然修罗天界一直以修罗一族为主,但若一直以守卫战天台为由,把持着战天台的顶级资源,诸族难免会起龃龉,长此以往,若是离心离德,将会大大削弱修罗天界的综合实力,且不利于修罗天的长治久安。毕竟,修罗的宿敌是天人,若是天人借此纵横捭阖,修罗圣族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艰难境地。到时候,修罗天可能便真的会变成天人的后花园,而艳绝三界的修罗女也将沦为各族的玩物。 这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修罗,都不能容忍的威胁,而修罗最不乏血性。所以,毋庸多言,修罗四王借助震天石鼓,紧紧拉拢住了修罗天界的众族万类,同时再施以联姻的诱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正是基于此,两次天人与修罗的旷世大战,才会呈现出修罗天界一边压倒性的强大威势。奈何最终皆因不可知的原因,修罗一族像是遭受到了天谴,最后只能固守修罗天。 这一日,尘封静谧的战天台,离奇地迎来了一批神秘客人。不知沉寂了多少万年的超级传送阵,接连闪动了四次。这是战天台将近五百万年来,破天荒的头一次。因为,修罗四王的真身竟然全到了! 就在五百多万年前,同样是四王齐聚战天台,那时发生了第二次开天大战。可想而知,四王再次齐聚战天台,又会有什么样的血雨腥风。若是此时,天界得知战天台上的情景,恐将举界难安。 不过,这次与五百万年前的情况大为不同。四王均是孤身前来,就连最亲近的胁侍也未跟随一旁,这就显得太过诡异了。 “智宽,可以确定了吗……” 一位拥有可怕容颜的牛角方脸大汉,正满面惊疑的望向对面的一位白面儒生,瓮声的问道。 只见此人目光如电,浑身四周凡与其衣服、饰物接触的虚空,都在不停地幻灭生裂,犹如惊涛拍岸。在此人的旁边,竟站着一位祸国殃民的宫装少女,与其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一位凶神恶煞,一位艳压天仙,这少女美的无法用言语来称赞与描绘。总之,一切华美的辞藻,都无法形容其清新脱俗、独灼于世的绝世风姿。或许凡是男人或者雄性,亦或者包括所有的女性,都会不自觉的在这位少女面前,神魂颠倒,自惭形秽。 此时,宫装少女也在凝望着白面儒生,而儒生却正仰望着璀璨星空,岿然出神。 “哼!”虚空中突然蹦出一声不愉的冷哼,训斥道:“蠢货,添什么乱……” 这声音传自少女的身旁,是那位自从走出传送阵,便隐没在虚空里的神秘人。 “哼!……” 方脸大汉气愤的喘了一口粗气,只见鼻气如龙,洞彻虚空,身前立时显现出两道漆黑裂纹,虚空久久无法愈合。 “蠢货就是蠢货!”虚空中再次传出轻蔑的嘲讽,“明知道这里是虚空裂缝,空间极不稳定,自己无能不能收敛道韵气息便也罢了,竟还敢冒傻气,这是没带脑子出来吗?!” “你……” 牛角方脸大汉怒目圆睁,一指便破碎了身前的虚空! 只见那处被大汉点破的虚空,一层层的疯狂脱落碎裂,仿若正在形成一处无底黑洞,周遭不断的湮灭塌陷,俨然形成了一处小型空间风暴,正在不停地围绕着中心黑洞旋转崩塌。 “嘿嘿,老子才不跟野鬼一般见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知道老子的道韵气息没法尽数收敛……嘿嘿,这是神功大成的征兆!懂不懂啊……要不是智宽王亲自传来十万火急的征召,还是关于那李大耳的……嘿嘿,你以为就凭你,也配看到老子的这副威武神躯?做梦吧你!哈哈……” 刚才的一指仿佛带走了方脸大汗的所有怒火,一顿轻蔑的调笑训斥后,仰面猖狂大笑。 “嘿嘿,还真是脸皮又厚出了新高度……”虚空处又传来一声无关痛痒的嘲讽。 “嘻嘻……”一阵昆山玉碎的嬉笑,只见那祸国殃民的少女正笑的花枝乱颤,笑靥如花。 “呵呵……” 方面大汗顿时傻笑,竟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周遭的虚空又是一阵慌乱的狂颤。 “好了……” 白面儒生不知何时已然收回了仰望的目光,正扫视着眼前的两人和一处虚空,凝重的说道:“紫薇帝星要殁了……” 第十二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二) “当真?!” “轰……” 方脸大汗大为兴奋,双手不自觉的猛然砸到了一起,接着便传来虚空破碎的轰鸣声。这分明是,此处天地根本无法承受这个粗旷大汉的一身天地伟力。 “哦……” 宫装少女则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仅凭这容颜,少女恐怕也能发挥出毁天灭地的神力。不过,能够站在此间的存在,又怎能是仅凭着惊世骇俗的仙颜呢? “嘿嘿……” 虚空中传出一阵阴寒刺骨的冷笑,周遭温度瞬间下降到了极寒,虚空也同如冰面一般,像被巨人踏碎了满地。若是此时有人认出,肯定会惊恐这无边的杀气与阴煞…… “不过……”白面儒生仿若没有看到眼前三人的不同表现,接着说道:“还并不能确定,天界究竟生了何事……” “哼!……” 方脸大汉和虚空某处竟不约而同的传出一声冷哼。 “这……” 宫装少女则是发出了空山新雨般的轻鸣,恍若空谷回音、情人梦呓。这绝非人世间的声音,只是不知在仙乡,能否找寻到佳人的踪迹?只能说,九天难以临虚尘,仙洁岂可饰方物。 “花环妹子,有何高见?” 方脸大汉未语面先红,瞬间像是变成了一位初次出远门的黄毛小子。 “哼!” 虚空中传来一声气愤的冷哼,不置可否。 “客气了,勇健王。谈什么高见啊,小妹万万可不敢当的。”宫装少女宛然一笑,那简直是,魅惑众生,神佛难挡。 “当的得,当的得……” 方脸大汉俨然一副花痴入髓、精虫入脑、爱毒深中的痴傻模样。 “蠢物!” 虚空中传来一声不可压抑的怒吼,只见虚空生镜,镜中闪现出万千身影,而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身影,正迅速重合在一起。 翩翩佳公子,肤白貌英俊。 虚空生妙门,人从画中来。 虚空中竟走出了一位灼灼美男子,只是脸色竟苍白的可怕。 “花环妹妹,您怎么能搭理这种皮糙肉厚的蠢物呢?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这诸天万界,我们一同赏日月门扉,游万千美景,闯寂寥大道,传千古佳话,岂不美哉?” “哎呦呦……”方脸大汉模仿苍白男子的声音,愤怒说道:“这谁啊?哪旮旯滚出的厚颜无耻的死鬼?骗人骗到老子跟前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扒了你这张恶心死人的天人皮!” “嘿嘿……”苍白男子冷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今天是免不了,要在花环妹妹面前献丑。没脸王,滚出去受死吧!孤王倒要看看,你那所谓的大成神躯,能挡住孤王的几道幻杀神通……” “好了!”白面儒生不怒自威,淡淡说道:“还没搞清楚紫薇帝星陨灭的原因,现在可还不到打生打死的时候。花环,刚才听你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莫非是有什么推算,不妨说出来,诸王一同商议商议。” “是极,是极。两位兄长,万万不可因为小妹而起龃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影响到整个修罗天的长治久安,那小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万死莫赎了。”宫装少女轻低颔首,模样甚是小鸟依人。 “使不得,使不得……”牛角方脸大汉看不得宫装少女的可怜模样,急忙大献殷勤。 “哼!” 苍白男子看着方脸大汉没脸没皮的猥琐模样,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既然花环妹妹都亲自开口了,孤王自然不会与这孽畜一般见识。不过,若是哪天不巧被我单独碰到,说不得孤王会亲自丈量一下,修罗天最厚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苍白男子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可牛角方脸大汉并不以为意,仍旧忘我的对着宫装少女瞻视仰望,仿佛马上就要抑制不住的把少女抢在怀中,狠狠怜惜。 “闹够了没有。”白面儒生再次打断了忘乎所以的两人,说道:“这里不是相亲会,也不是逍遥馆,几位真身难得出来走动走动,可不是为了争风吃醋、打情骂俏的吧?” “啊……兄长,你也调笑小妹。”宫装少女撒娇微嗔,尽显古灵精怪,魅惑苍生。 “咕咚……”牛角方脸大汉猛然咽着口水,一时双目直勾,状若痴傻。 “嘶……” 苍白男子不觉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游离,身影竟时隐时现,一时再也不敢直视宫装少女的绝美容颜。 “哈哈……”白面儒生仿佛一直未受宫装少女的影响,宠溺的笑道:“小女孩长大了,也学会**男人了?可兄长不吃你这套,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白面儒生又望向另外两人,气愤地说道:“勇健,收好你的下巴,戏演的有些过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舍妹是这幅模样,我不介意多添一件罗王境蜚神族的下巴壳子做藏品,这可是三界唯一的稀有珍品!还有你罗睺,舍妹又不会吃人,用不着戒心如此重吧,像你这种色心有余、色胆断货的家伙,光凭鬼话可是追不到舍妹的。” “不是吧,大舅哥,刚才我的戏过了吗?我可是真心喜欢花环妹子,对她早就垂涎已久了啊……” 牛角方脸大汉的勇健王,收起了刚才一副六神无主的痴傻模样,故作憨厚的争辩道。 “嘿嘿……”苍白男子的罗睺王抱臂冷笑,同样解释道:“智宽,我对令妹的怜爱之情,那可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至于戒心,那不过是孤王的天生灵觉,这不恰好能表明,我与花环妹子资质绝伦,未来更能长长久久嘛……” “嘿嘿,骗鬼呢!”勇健王直接打断了罗睺王的恬不知耻,讥笑说道:“鬼人就是满嘴鬼话!凭你也配与花环妹子的资质相仿,我去他不要脸的大头鬼!还说俺是修罗天第一的厚脸皮,俺看某鬼才是真正实至名归的没脸没皮……还有,刚才还滚犊子的,扯什么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信鬼呢?!我们四王早就与天地同寿,日月毁而身不堕,你劳什子扯什么天地日月,这除了能说明虚情假意、鬼话连篇之外,还能表明什么?拜托啊,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的……哎,愁人啊!就你这虚情假意,怎么能跟俺对花环妹子的深情相比呢?简直云泥之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我看那,你还是哪凉快,就滚哪凉快去吧……” “好啦好啦……”宫装少女娇羞地打断了三王的揶揄,羞怒道,“敢情三位兄长,从一开始就在看小妹的笑话。看来,花环这五百万年的修行,还是没有多少长进呢。真是羞死人了……” “哪有啊,哪有啊。都知道俺老牛皮糙肉厚,但是童叟无欺。我是真的被花环妹子迷的神魂颠倒、生死两难的……”勇健王一看美人不悦,紧忙出言讨好。 “花环妹妹可是错怪孤王了,若不是这五百万年来,孤王也有寸进,恐怕一上来,就要沉醉在你的石榴裙之下了……”罗睺王也不甘落后,急忙开解。 “哦……”花环王郁闷稍解,轻笑道:“看来是花环错怪两位兄长了,只是不知罗睺大哥,新近又修成了何种厉害神通,竟然丝毫不受小妹噬心神通的影响?” “哈哈,这个不足与外人道哉。不过,花环妹子自然另当别论,我只传音与你一个人听哦……”只见罗睺王嘴唇微动,花环王神情惊艳,俨然一副吃惊不小的娇羞模样。 “哎呦呦,跟谁稀罕似的!花环妹子,我也只跟你一人传音说说,本王新近修成的超强神通,哈哈哈……”勇健王不甘人后,特别是在情敌面前,更不能长了他人志气,也嘴唇微合的传音起来。 只见花环王目露奇光,俨然也是一副大为震惊的模样。 “哈哈……”白衣儒生的智宽王,自然乐见其成,大笑到:“看来诸王这五百万年来,都是收获颇丰啊,这可真是太好了!眼下正好有一个校验各位修为的良机,不知诸王可愿一试?” 第十三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三) “哈哈,等的就是这句话。智宽王,怎么干?俺老牛一切都听你的。”勇健王开怀大笑,胸脯拍的啪啪直响,虚空自然又是一阵乱颤。 “孤王也感兴趣,智宽,你把我们几个人都请过来,恐怕心中早有算计了吧,这次又打算怎么坑杀我等?”罗睺王若有所指的望向智宽王与花环王,心中正揣测着二者的意图。这两位结拜兄妹,向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哈哈,看来罗睺对本王的误会颇深啊……本王一向光明磊落,只是此次事关整个修罗天界,本王才不得不打扰诸王的清修,嘿嘿……”智宽王轻声冷笑,继续说道:“事情还要从七七四十九日之前说起,那时,本王也正好新修成了一门小神通,所以心有所感,便夜睹天相,结果却现,紫薇帝星羸弱至极,摇摇欲坠。然后,又经过本王的一番推演,推断出天界将有七成概率会出现大衰事。这才动用了咱们之前,约定好的紧急联络符,与诸位相约战天台。一是为了再次确定紫薇帝星的状况,二是想与各位合计合计,怎样才能探清楚天界的状况……” “兄长,刚才您已经确定了第一件事情,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花环王望向智宽王,俨然一副为其马首是瞻的样子。 “哈哈……”智宽王颇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本来就是把你们三人请过来,好好商议商议,现在怎么可以我自己唱独角戏呢?花环,刚才见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妨便由你开始,说说心里的推断与疑惑。” “嘻嘻,既然如此,那小妹就不客气了,反正最后大家都要一同商定,小妹便先抛砖引玉,供各位兄长参考……”花环王灿然一笑,接着说道:“据小妹所知,紫薇帝星出现变故,古来有之,这次算起来,不是第五,也是第六次了吧……跟以往不同,此次兄长如此重视,并且还给出了‘殁’了的定论,小妹大胆猜测……要么是忉利天出了什么大变故,要么就是那紫薇天帝也真的殁了。虽然,按照咱们之前的推算,那位李大耳还有三千多万年的阳寿,但最近这几千万年,他可没有少折腾,恐怕这阳寿也折损的差不多了。所以,小妹推断,这第二种的可能性恐怕要大一些……” “哎呀,厉害啊!花环妹子,不愧是九极玲珑,勇健拜服,拜服……”勇健王率先表态,马屁拍的震天响,眼眸中竟透着星光。 “滚一边去!”罗睺王大为光火,怒道:“商量正事呢,竟扯废话!花环妹妹自然玲珑剔透,用得着你这个孽畜多嘴吗?再在这里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就滚回你的老窝,冬眠补脑去。别在这污了花环妹妹的慧耳,真是愚不可及!俗不可耐!” “老子让你管啊!”勇健王不甘示弱,撸起袖子便要与罗睺王理论。 “好了!”智宽王不怒自威,说道:“罗睺,你接着说……本王希望你们都能克制一下,现在我们商量的事情,除了事关在座每一位的生死,还事关整个修罗天界未来的气运。怎么还都像三岁幼童一般,这是要视我们当初的约定为儿戏吗?还是视你们自己的性命如儿戏?!” “哦……” 勇健王一阵支支吾吾,摆出一副委屈万分的姿态。接着,直接无视了罗睺王,竟自漫不经心的掏起了耳朵。 “哼!”罗睺王一声冷哼,气势也收敛了下来,不温不火的说道:“我赞成花环妹妹的推断,但……无论是忉利天出现了什么大变故,还是紫薇天帝真的殁了,孤王都无法推断出能对修罗天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影响……智宽,你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危言耸听了……嘿嘿……”罗睺王凝望向智宽王,毫不避讳的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哈哈,你懂个屁!……”勇健王轻蔑的大声讥笑,然后吼道:“俺才不管天界出了什么鸟事,反正智宽你说往哪打,俺老牛就往哪打。老牛这次破关而出,不打上一架,是不打算继续闭关的。嘿嘿……” 勇健王不怀好意的望向罗睺王,罗睺王更是恶狠狠的回瞪勇健王。这双王俨然一副你死我亡的凶狠模样。 “看来咱们的推测都大抵相仿。”智宽王对之前罗睺王对自己的不满,与双王彼此之间的敌视,皆都视而不见,面现忧容的叹道:“如果真的发生刚才假设的两种情形之一,原本对我们修罗天来说,都算的上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事情恐怕不会尽如我们想的这般……” “哦……”花环王秀眉微蹙。 “此话怎讲?”罗睺王神色凝重。 “我不知道三位有没有想过,若是忉利天真出了什么大变故,对如意果树会有什么影响?亦或者紫薇天帝殁了,他的下一世又会转生到何处?”智宽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如意果树作为修罗天界的至灵圣宝,生于修罗天,长于修罗天,奈何花开于天界,果落于天宫。所以,修罗天恨啊!凭什么天界可以独享灵果,而修罗天却只能欣赏,那三万年一轮回的如意宝花雨?这是修罗天界永远都要抗争的怒火之源!如果不抗争,如意宝树恐怕都无法保全!如果不抗争,修罗天女将会任人予取予求!不!修罗天人不认命,就算敌人是天仙也要崩掉三颗牙,更不要说是其他万族了。所以,修罗一族,全民皆兵,个个修行,人人精武,民风之剽悍,万族无有出其右。 “智宽,莫非你推测出了什么?不妨就直说吧……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我等聚到一起,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恐怕早已想出了对策,将诸王算计了进去……哼!……现在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给句痛快话吧……”听智宽王提到了如意果树和紫薇天帝的下一世,罗睺王自认才智及不上智宽王,怒火也就消弥于无形了。 “兄长,莫非如意果树也要遭劫?那可是天地灵根啊,天界恐怕拿它也没什么办法吧?”相对紫薇天帝的转生,花环王显然更加关注如意果树。 “这还不好说,从我推演的先天卦象来看,还有几个关键之处,实在无解……恐怕,只有上一趟天界,才能明晰一二……”智宽王喟然一叹,说出了令三王大为震惊的决定。 “这……” “嘶……” 三王一时皆被智宽王的胆大妄想给震住了! 上天界?怎么上去?智宽王不会想着要发动第三次开天大战吧?这绝不可能!或者是,智宽王新发现了天人偷渡下界的传送通道?也不可能啊,这种地方要么隐藏在了七重金山的危险秘境,要么就是分布在七重香水海那些不为人知的漂流小岛上。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肯定都会有天界的重兵把守。即便被智宽王无意中现了,那他也不可能躲过其他三王的耳目,悄无声息的抢夺过来…… 还有什么可能?难道是,战天台?!…… 三王好像同时抓住了什么,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第十三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四) “智宽,这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你可是亲自遭遇过那位的……”罗睺王眼神充满了惊恐与慌乱,他和智宽王分别是第二次与第一次开天大战的始作俑者,深知天界有位多么恐怖的存在。那是一位让他们绝了所有复仇之念的无上大能,哪怕修罗天举全界之力,也不可能撼动其分毫的恐怖存在。 那人的境界根本无法用天道臆测,恐怕早已跳脱了大道,原本就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可他偏偏就在那里,所以只能不去触碰,不去惊扰……这也是为何,在诸王证得大世界大成之后,仍然不懈提升自身修为的原因。但无论诸王如何努力,前路都仿佛已断…… 祖罗境之上还有天,虽不知通天之路在何方,但的确应该还有个无上境。可无上境真的就无上了吗?那位恐怖存在恐怕不仅仅只是所谓的无上吧…… 诸王无法揣测,只能根据修罗天现有的修炼体系,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修行难啊!尤其是到了他们的境界,若是无法突破无上,只能随着天地毁灭。可有谁愿意等死呢?这也是为何,诸王自愿共享震天石鼓的根本原因……举全界之力,或许可以为突破无上,寻求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可真的会有生机吗?天地如牢笼,生死如逆旅,谁又可以掌握生死,手掌轮回,撑破牢笼呢?!诸王不可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废睺!”勇健王轻蔑的望向罗睺,不屑地讥讽道:“瞧你这吓破鬼胆的熊样子,这还没说要攻打天界呢,就算是真的再次打破天庭,也不至于这般不堪吧……嘿嘿,刚刚貌似还有人,大言不惭的想要丈量本王的神功,我看还是罢了吧……赶紧滚回去闭死关吧,俺老牛耻与你这样的软鬼为伍……哼!废睺……” “嘿嘿……” 罗睺王对勇健王的讥讽报以轻蔑的冷笑,仍旧目不暂舍地望向智宽王。花环王也被罗睺王的惊恐引发了兴趣。据她了解,这位修罗天人人闻之变色的罗睺王,或者说是幻杀王更为贴切,从来都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从未曾听说,他怕过什么东西。有谁不是对他避之如瘟神,巴不得永世不与其碰面,什么存在值得他如此忌惮?!看罗睺王的神情,分明是曾经吃过什么巨亏,心悸犹存的恐惧模样,这也太过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了吧…… 花环王也打量向了智宽王,同时,又回首望向了勇健王。此时勇健王也正心生纳闷,这次罗睺王竟然没有反驳自己……看那神情,好似正沉浸在,占了天大便宜的快意之中…… 智宽王对三王的不同反应并未感到意外,接着说道:“看来你们都想到了,我把三位请来,的确存了启用‘阴阳逆转四极转生大阵’的心思。不知几位认为如何?” “智宽……”罗睺王紧绷着苍白的秀脸,冷冷的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有把握应对那位存在的责难吗?若是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我现在就走,不会参与任何破天的行动……” “废睺!你抽什么风?”勇健王也发现了这位老对头的不对劲,色厉内荏的吼道:“什么这位那位的?我耳朵早就磨出老茧了,话说那位真有你和智宽说的那般恐怖?我觉得不可能吧,若真是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你我的存在,这世上早就应该没有我们修罗一族了吧?你们该不会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兄长……”看神情,花环王对那位的存在也不怎么在意,平静的说道:“看您成竹在胸的样子,小妹选择支持你!” “呵呵……”智宽王勉强一笑,说道:“花环、勇健,因为你们没有正面招架过那位存在,所以,根本不会理解我与罗睺的感受。但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最好牢记在心底,那位的恐怖,只比我们说的更可怕,不必存有任何一丝侥幸的心思。” “这……”勇健王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叫嚷道:“那还合计个毛?老牛不干了!要真像智宽说的如此恐怖,老牛还是乖乖回去冬眠算了……” “莫非……”花环王在震惊之后,眼中掠过一丝狡黠,说道:“兄长,你该不会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吧?小妹可是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说说,快说说,让我们都涨涨见识。要不咱们头上,永远都住着这么一位恐怖大能,谁还能安稳度日啊?” 一时,三王纷纷把目光汇聚到智宽王身上,只见他摆了摆双手,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应对之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智计都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这么说,兄长已经有了侥幸之计喽?”花环王仍然不依不饶。 “办法倒是真没有,但猜测却有一个。”智宽王不愿让三王继续再恐慌下去,要不然,将会有很大可能无法催成此次天界之行。 “哦,愿闻其详。”罗睺王总算松了一口气,不再臭着一张僵尸脸。 “不知罗睺可还记得,前两次那位存在,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的手?”智宽王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反而先问了罗睺王一个问题。 “孤王若是没有记错,皆是在天界生死存亡、万分危急之时。”罗睺王若有所思。 “你可亲眼看到了那位存在?”智宽王再次问了一个问题。 “不曾,但我却清晰地接收到了那位存在的传音,唉……”只见罗睺王意志消沉,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哎呀,废睺!你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说个事情还要吞吞吐吐,能急死头牛啊!”勇健王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打击罗睺王的机会,大声的吼道。 “滚开,死牛!”罗睺王顿时煞气冲天,身体周遭竟若隐若现闪出地、水、火、风、空、意、识等七大天道神通道韵缩影。 “呵呵……你玩真的?老牛我一向以大局为重,否则真想跟你过两招……”勇健王一看自己嘴上占到了便宜,果断见好就收。 “孽畜!孤王有那闲工夫与一头牲畜一般见识吗?”罗睺王对着勇健王发出轻蔑的嘲讽,然后直接选择了无视,继而肃然说道:“诸位,实不相瞒,那是孤王最不愿直面的心魔,也是孤王此生可能再也迈不过去的死结。想我七大天道神通,上天入地、所向披靡,但仅是一瞬,或者说还不到一瞬,说实话,当时孤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七大神通,皆被悄无声息的施了无上封印……孤王当时,生生从忉利天摔下了须弥峰,险被粉身碎骨、摔成尘埃。而耳边则传来了那位恐怖存在的告诫之声……说念在我修行不易,但是杀戮太重,故封印孤王七大神通一百万年,赐孤王万死一生,若是再敢无故犯天,便会被打入无尽轮回,三大劫也别想再有出头之日……” “嘶……” 空中传来勇健王与花环王狂吸冷气的声音。此时,二王的脸色已经惨白,再也不见之前轻松写意的模样。 “嘿嘿……”智宽王惨然一笑,身后竟幻化出一百零八支诸天万界神通宝臂,只是其中有三十六支,仿佛被什么神兵利器拦腰斩断,只留下半臂影像。 “本王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呢……那位存在,念在我爱女心切、事出有因,但却怪罪我,妄顾两界万族无数众生的性命,因小失大,所以降下四轮飞刀,削断我当时刚刚小成的诸天万界大手印,让此无上神通再也没有了圆融无碍的可能……那可是整整三十六支诸天万界宝臂啊,每一支都有着毁天灭地的无上神通,但在那突如其来的飞刀面前,像极了土塑泥捏的小儿玩物,根本没有丝毫招架之力……花环、勇健,你们还会心存侥幸吗?!……在这样的存在面前,玩弄心机还有什么意味……”智宽王缓述着不堪回首的往事,继而凝重的质问着双王。 第十五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五) 花环王与勇健王一时震惊的杏口微张、鼻吸深重。他们需要消化一下双王对那位恐怖存在的可怕评价,更需要在心中重新评估一下此次行动的必要性…… “那还商议个啥呀?老牛要早知道需要面对如此恐怖的存在,牛窝都不出了!嘿嘿……倒是你这个废睺,谁不知道你是奸滑鬼精的老祖宗,每次就属你逃的最快,这次怎么还敢夹着尾巴出来?就不怕再被封印了七大神通,被老牛趁机虐杀吗?”勇健王双眸透着噬人的冷光,显然兴致少了大半。 “嘿嘿……”罗睺王传出一阵阴寒的冷笑,说道:“孽畜就是无知者无畏!孤王一向谨小慎微,只要以后凡是关于伐天的行动,孤王一个概不参与!任凭那位存在凶焰滔天,也不会无端端的灭杀孤王这种小蝼蚁吧?嘿嘿,倒是智宽王,孤王此次倒有些由衷钦佩了,难道就不怕再被削掉一百零八道神通宝臂,让这‘诸天万界大手印’的无上神通彻底报废吗?嘿嘿,至于某个孽畜,孤王不屑与之苟谈,不过,也请放宽心,孤王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肯定会做到毁尸灭迹、不留痕迹、童叟无欺,所以,身后事也可以免了,这倒省得某些无辜的徒子徒孙们徒增伤悲,但却好在都能落得个耳根清净,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放他娘的鬼臭屁!”勇健王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身前十万里的层层虚空。奈何原本仅与罗睺王的一仗之隔,掌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破…… 这是罗睺王空间神通大成的看家本领——无限虚空,虽然勇健王被冠以修罗天“勇猛第一”的称号,但可惜,最利的矛是刺不穿漫无边际的虚空的,即便可以刺穿,那也需要有一个真实的目标存在,如果连目标都不知道在哪,流星也只能在无垠的宇宙中乱闯,最终冰冷沉寂、力竭而终…… “哼!”勇健王冷哼一声,怒吼道:“废睺,你除了会躲、会撩,还会干什么?!有卵蛋的就给老子滚出来,光明正大的陪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好了!”智宽王不怒自威,叹道:“能得到罗睺的钦佩,本王甚感荣幸。勇健,也请你暂收盛怒。本王请诸位过来,为的可是事关修罗天界,未来兴衰荣辱的头等大事,至于恩怨情仇、一时长短,还是容后再议!现在诸位真正需要考虑的是,诸位有可能面对的不可知风险,这个不要怪本王没有提醒,自家的性命还是自家做主,本王是绝对不会勉强的。” 智宽王言语稍顿,望向三王已然冷漠的表情,继续说道:“本王现在就把我的打算说出来,至于诸王如何考虑,到底要不要参不参与,如何参与?各位不妨一同商定一个章程……丑话说在前面,未来修罗天的利益分配,都要按照这个章程行事,希望诸王都能做到心中有数!”智宽王语气不由加重,身后的一百零八道诸天万界神通宝臂,宝焰通天,琉璃**。 “这……” 罗睺王眉头一阵紧锁。听智宽王话中的意思,明显是接下来的行动,只有参与的人,在修罗天还有以后可言,要不然,将很有可能被其余三王孤立。这是罗睺王万万不想面对的,但如果让他再次面对那位恐怖的存在,他实在提不起一丁点胆气…… “嘿嘿……”勇健王一阵冷笑,冷哼道:“对!智宽的提议很好,我举四肢同意。修罗天界早该这么办事了……俺老牛一向信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说实话,俺早就对一些鬼鼠之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每次该出力的时候,缩到无处不在的老鼠洞里,一旦有好处的时候,就像那些苍蝇蟑鼠之流,第一个蹦出来。俺老牛早就恶心呕吐了无数次,恨不得见一次捏死一次,见两回痛扁两回。也就是智宽,还有俺最钟爱的花环妹子,竟能容忍修罗天界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奸滑之徒,呕……我呸……” 勇健王说着说着竟佯装干呕了起来。只见他面前的虚空,纷纷湮灭成河,从他的血盆大口倾倒而出,像极了呕吐惨状。他这是抱着存心恶心罗睺王的心思,不放弃任何打压对手的机会。 “哎呀……”花环王被勇健王这臭汉子的恶心举动,惹得桃花生缊,满面晦气,赶紧轻遮粉鼻,娇嗔道:“两位兄长,智宽大哥正跟咱们商议事关修罗天界的紧要大事,你二人这是搞什么嘛……就算是不对付,也要等到咱们商议完正事之后再论吧……现在可好,正事还没说完,就搞的两位兄长大伤和气。花环以后还怎么和两位兄长相见啊……哎……”花环王眉头微蹙,忧容满面。 “哎呀呀,花环妹子,你看看俺老牛笨嘴拙舌,怎么好惹的你生气呢,都怪那恶心的废睺!老牛一见他,就想损他两句,盘他一回……咱不能因为这个生气哈,不值得的……嘿嘿……”勇健王一见美人动怒,赶紧收敛起了那恶心的呕吐举动,讨好花环王。 “哼!”罗睺王一声冷哼,与勇健王一阵冷眼相对之后,也讨好说道:“花环妹妹教训的是,是孤王愚昧,孤王以前好傻,怎么会一直跟一头孽畜置气呢!孤王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孤王绝对能动手绝不动口,孤王保证,一定会把那蜚兽的臭嘴给封起来,让那孽畜再也不能搬弄是非,再也不能没脸没皮,更重要的是,让他再也不能做出刚才那种唐突美人的恶心事。孤王承诺,一定会把那孽畜扒皮抽筋,尝尽七重楼的十万八千种酷刑。嘿嘿……那滋味,那惨叫,那场面,孤王一定会邀请花环妹妹共同欣赏的。嘿嘿……” 罗睺王发出一阵阴森可怖的冷笑,竟渐渐隐没进了虚空之中,外界只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阴煞与杀意…… “智宽,说出你的计划罢,孤王会认真考虑的……” 虚空中再次传出罗睺王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已然冰冷至极,不带丝毫情感,再也没有了之前与花环王的调笑之意。 “呵呵……”勇健王轻蔑一笑,调笑道:“俺老牛好害怕啊,突然好冷啊,从小都是被软鬼吓大的,但现在没有长辈护着了,该怎么办呢?好怕怕哦……” 罗睺王隐没到了虚空,勇健王再也没有了互损的对象,望向刚才唐突了的花环王,还有一直沉静如死水的智宽王,一时索然无味,不由得把玩起了头上的双角,不时呲牙咧嘴,抓耳挠腮,惹的虚空一阵阵哗哗乱坠…… 第十六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六) “好!”智宽王对罗睺王的冰冷不以为意,平静的说道:“刚才我和罗睺,都已经简要的说过了前两次的遭遇,我想诸王也都有了心理准备。下面我就跟诸位说一说对这位的猜测……” 智宽王言语一顿,环视花环王与勇健王,还有虚空某处平淡无奇的所在,继续说道:“罗睺刚才已经提过,本王也与诸位交个底,前两次,那位存在,的确都是在天界岌岌可危的千钧一发之际,方才出手,且每次出手均没有现身,虽然手段狠辣无情,但似乎都会留有一线。这意味着什么?诸王可以想想其中的关窍……本王猜测,那位存在极有可能只是寄居天界,无意参与两界的争斗,每次出手要么是随性为之,要么就是天界付出了灭族陨界的恐怖代价……结合这位恐怖存在两次出手的状况……凡事留一线!诸位……” 智宽王的言语再次一顿,审视诸王的表情变换之后,再次说道:“如果本王的猜测为真,只要我等在天界不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应该不足以引出那位恐怖存在吧?况且这次,我们只是为了探清紫薇帝星与如意果树的状况,只要足够小心,恐怕都不会引起天界的丝毫注意,这无疑让此次行动更加保险一些。诸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此次行动惊动了这位恐怖存在,我等只要未对天界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害,于情于理都不会出现任何不死不休的情况才对……” 智宽王说出了自己对那位恐怖存在的大胆臆测,诸王一时都没了动静。只见花环王眉头紧蹙,犹疑不决;勇健王眼神躲闪,心有戚戚,俨然退意大生。 “哼!”虚空中传出罗睺王的一声冷哼,继而冰冷的说道:“智宽,你不会仅凭着自己一厢情愿的些许推测,就想让我等以身犯险吧?孤王只问你,你能对刚刚的推测有几层把握?孤王可是清楚的受到过那位存在的严厉警告,若是再敢无故犯天,必将万劫不复、轮回难出!你觉得,任凭你的口吐莲花,还有拿未来修罗天界气运的威胁,孤王便会以命相博吗?是不是太过儿戏了?还是觉得,孤王就是个软柿子,任凭你们揉捏?!” 罗睺王的一番话,显然出离了真火。他虽然对智宽王与花环王两兄妹顾忌十足,但与自己的身家性命相较,还有未来西牛贺洲的气运而言,他都不能任人鱼肉。 “哈哈……” 智宽王打了一个哈哈。罗睺王反应激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凝望向了花环王与勇健王,除了他的义妹脸现难色,神情还算坚定以外。勇健王的眼珠早就翻转了无数遍,恨不得此时不在此处,正欲苦觅说辞、几欲先走。智宽王对这奸滑似鬼的勇健王可是知之甚深的。 “诸位……”智宽王平静的说道,“刚才我便已言明,这一切都是本王的猜测,至于有多大的把握,说实话,对于那等恐怖的存在,本王是一丝把握也没有。但也请诸王稍安勿躁,本王只是想让诸位明白,那位存在只要有不出手的可能,这便就足够了。” “这……”勇健王一脸狐疑,震惊问道:“智宽,你这是什么意思,俺老牛脑子笨,你不会又想拿俺老牛当枪使吧?什么叫,只要知道那位存在,有不出手的可能就够了?你要跟俺老牛说清楚,否则俺还是回宫冬眠算了……” “兄长……”花环王若有所悟,满脸震惊,随即花容失色的急切问道:“莫非你要孤身犯险,一人独闯天宫……” “哈哈,”智宽王会心一笑,说道:“确有此意。这次本就是上天界打探消息,验证本王心中的推测,去的人多了反而无益。所以这才大费周章的把诸王请来,就是想让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我想诸王,不会连这点要求都要拒绝吧?” “嘶……” “这……” “呃……” 修罗三王震惊当场,罗睺王更是重新从虚空中现身出来,不过这次却已更换了另外一副皮囊,全身黑衣,凶神恶煞,俨然一副黑白无常的装扮。 “兄长,万万不可!”花环王目露关切,急忙的劝说道:“还请您三思啊……你和罗睺兄一样,已经面对过那位存在一次,若再是孤身犯险,小妹担心您……所以,无论如何,小妹都不会同意您独闯天宫,如果您不愿听从小妹的劝阻,那小妹也唯有拒绝催动'阴阳逆转四极转生大阵'来阻止兄长此行了……” “哈哈……” 智宽王开怀大笑,宠溺的望向花环王。看来这两兄妹的感情深厚至极啊。 “智宽,孤王实在惊叹于你的勇气,但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以身犯险的目的……难道仅是为了弄清楚紫薇帝星的变故?这能比你的命还重要?!智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一次你一去不复返,南瞻部洲会怎么样?还有,如果因为你的冒失举动,万一真的触怒了那位存在,整个修罗天又会面临怎样的危难?这些都是不可知的,也是我们几位根本无法兜底的!所以,孤王还是劝你收回成命,冷静下来,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再说,我们可是已经冲动过两回了……” 事关到整个修罗天的安危,罗睺王貌似放下了之前的不快,设身处地的苦劝智宽王。 “智宽,俺老牛不懂一些大道理,但也明白,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现在看,咱们的拳头没有那位的大,俺老牛觉得,咱们最好还是保持现状,安稳的呆在修罗天最为稳妥。”勇健王同样劝谏智宽王放弃天界之行。 “呵呵……”智宽王一阵苦笑,叹道:“若活着有出路,谁还会找死呢?诸位,你们觉得本王是那种利令智昏、因小失大的人吗?” “嘿嘿,别开玩笑了智宽王,谁不知道你是修罗天,名副其实的才智无双。俺老牛拍马也万万不及的……”勇健王顿时嬉皮笑脸。 “滚犊子!没脸没皮……”罗睺王对勇健王打断智宽王的感叹大为不满。 “兄长……”花环王目露关切,一副关心则乱的嗔怪表情,叹道:“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有什么事情,小妹愿意为您排忧解难的……” “傻丫头……”智宽王语出宠溺,笑道:“本王岂是那种懦弱无能一心求死之人!诸位,实不相瞒,本王之所以会义无反顾的想要独闯天界,真正所为的,可就是那位存在啊!” “什么!……” “嘶……” “啊……” 智宽王语不惊人死不休,三王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简直是困惑、迷乱、不解、震惊等等症候群。 “疼死俺老牛了!智宽,你看俺老牛把舌头都咬下来了……你说你,活够了打算找死,先跟俺老牛练练手啊,你这是求什么虐啊?还连累俺老牛,咬掉了舌头,疼啊,嘶嘶嘶……” 勇健王手中抓着血淋淋的舌头,口中的舌头却早已恢复如初,脸上一副想打架来找我的乖张表情。说完话,更把手中的断舌扔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智宽,你这是要跟我们打什么哑谜?孤王实在难以理解……”罗睺王脸色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眼中的狐疑更盛。 “兄长,您真的想一心求死吗?那花环陪着你便是了……”花环王仿佛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顾虑,终于做出了一个痛苦决定。 “呵呵,本王可不是想去求死,而是要死里求生。本王冥冥中有一种直觉,无论我们四王中的谁,若独自一人去闯那天宫,都会是九死一生的场面,但如果是两个人、三个人亦或者我们四王齐出,那结局肯定会要悲惨的多,甚至可能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所以,思虑再三,本王才决定独自一人窥探天界。一来是探明紫薇帝星陨殁的真正原因,二来是搏一搏,与那位恐怖存在打个交道。说不得,我们苦悟无门的无上大道,还要从那位存在身上下手……” 智宽王表明了自己的全部心迹。说到底,还是欲求无上大道,苦无门路的心病。但就算如此,其余三王也是万万没有智宽王的勇气与决心的。毕竟其余几位,在某些方面与智宽王相比,还各有些许的不足。 第十六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七) “这……” 罗睺王再次陷入到了震惊当中,与另外两王不同,他可是唯一与智宽王一样,曾经正面放对过那位恐怖存在的修罗王啊! 五百多万年过去了,那位恐怖存在俨然成为了自己最恐怖的心魔,而智宽王竟然还有胆量再次去挑衅……这是什么境界?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于此相较,能说明自己的求道之心不坚吗?!还是说自己已经深陷魔障?!不能在如此了!或许已经到了自己该抉择的时候……是该把心魔彻底斩掉了……就算是死,也应当孤注一掷!但……那可是如此恐怖的存在,他警告过自己……再犯天界,永处地狱啊!…… 想想还是算了,但罗睺王还是决定帮智宽王一把,虽然不敢在天界直面那位恐怖存在,但在修罗天,罗睺王还是想要争一争那斩掉心魔的一丝可能……如果在自己的老窝,都是如此这般的懦弱无能,那幻杀王可是真到了穷途末路了…… “智宽,我决定支持你!”罗睺王首次去掉了‘孤王’的自诩,这是他对智宽王此举由衷的敬佩。他坚定的望向智宽王,郑重承诺道:“无论此行结果如何,孤王在此起誓,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罗睺誓保南瞻部洲五百万年安枕无忧。若违此誓,西牛贺洲将与南瞻部洲同命运,孤王的境界也从此只减不增,无上无期!” “嘶……” 其余的修罗三王大为动容,智宽王也没有料到,此行能够获得幻杀王的誓守承诺,这可大大缓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勇健王则狐疑的望向罗睺王,据他了解,罗睺王向来是修罗天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此次,他为何会主动誓保南瞻部洲呢?……这其中肯定有猫腻!虽然自己暂时还搞不清楚到底有何猫腻,但现在只要跟风就对了…… “放心吧,智宽。俺老牛不会比废睺差,也在此起誓,保南瞻部洲在修罗天界五百万年无虞。若违此誓,东胜瀛洲将与南瞻部洲同命运,俺的境界也从此只减不增,无上无期。”勇健王照着葫芦画瓢,依着罗睺王的誓言,也起了一个重誓。 “孽畜!鹦鹉学舌鹦鹉洲,没脸没皮的东西……”勇健王耳边传来罗睺王不屑一顾的讥讽。可他却充耳不闻,一脸奸笑。 “兄长,你真的要以身犯险,一意孤行吗?就不能再等个一两千万年,说不得我们修罗天,可以走出自己的无上大道,小妹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以身犯险,呜呜……”花环王竟然嘤嘤的啼哭起来。她忆念起了无数年来,这位兄长对他的慈爱照付,长兄如父,花环王不敢想象失去智宽王后自己将会是什么样子…… 花环王不能没有智宽王,虽然她已问鼎王位,执掌北俱卢洲三千多万年,可她最不愿有失的还是这位兄长。修罗天界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两王之间的感情,若说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吧,肯定会被修罗天界无数的男同胞们,用唾沫星子淹死!若说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吧,众所周知智宽王伉俪情深、洁身自好、一心问道。若用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之类的词藻来形容吧,双王之间绝没有传出过任何一丝暧昧。若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来形容呢,双王之间也根本无需面对这样的无奈。可究竟该如何来描述双王之间的感情呢?恐怕只有双王自己心中明白,其中关窍梯己人都未可知…… “花环,若说此行为兄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唯有你了……”智宽王宠溺的望向花环王,竟与其传音道:“不过,此番与诸王会面,我也能放下心来了。单论你的神通,已然进入化境,与另外两王可以说不相伯仲。再加上你最近一千万来,苦心经营的七宝天,凡法士一脉,修罗天也皆都以你为首。所以,我也就能放心了……我离开后,少则七日,多则月余,都会传回一些讯息。若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在南瞻天宫还有我三具独立元神的化身以备不测,到时还需你照拂一二。此外,千万不要听信罗睺、勇健的任何只言片语,这两位一个鬼话连篇,一个慌话连篇。我不会寄希望他们会放弃南瞻部洲,也不希望你会参与其中。你只要固守住北俱卢洲,也可自保无余了。届时,连带我的化身,还有妻子眷属,就麻烦你照顾了……” “兄长,我不许你胡说。你放心,只要是你嘱咐小妹的,小妹无有不从!但如果你要执意犯险,也必须答应小妹一个请求。否则无论如何,小妹是决计不会应允的……”花环王传音与智宽王商议了起来,另外两王则有些悻悻然。 “你这个倔丫头……说吧,只要不是你也要跟随我去天界,我都会考虑的……”智宽王执拗不过花环王,只得顺从这个古灵精怪。 “带上我的九极浮屠塔,必要时用来防身……”花环王缓缓传音道。 “不行!万万不可……我已有大日慧王剑傍身,怎可再携带你的九极浮屠塔?!万一我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把九极浮屠塔遗失到了天界,你的七宝天可就名存实亡了!此事无需再议,我是决计不会应允的……”智宽王急切的传音道。 “那可不行,小妹已经说过,兄长若是不能答应小妹的这个小小请求,小妹是万不会同意兄长孤身犯险的……”花环王坚定的传音道。 “这……”智宽王一时语塞,他虽然才智无双,但怎么可能执拗过自幼宠溺至今的花环王呢。 “兄长,小妹之所以坚持让你带着九极,也是为了应对那小妹不愿看到的万一。你的大日慧王剑虽然锋利无比、所向披靡,但论起防御,还是小妹的九极更胜一筹。所以,小妹才一定要求你必须带着小九。一来能保兄长平安,二来万一真的出现什么不测,小妹虽不能陪在兄长身边,也希望小九能出上一份力……就算兄长真的一去不回,有小九陪着兄长,也就相当于小妹陪着兄长。所以,大哥,小妹的这个请求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花环声泪俱下的传音道。 “唉,花环……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的心意,兄长怎么能不明白?你无非是想让我带着九极,念在它是你的伴生本命真宝,兄长是无论如何都会设法保全的。这样就能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想法设法的返回修罗天界……呵呵,你这哪是为了保我的平安啊,分明是给我施了一道招魂符!……小妹,你放心吧,此行未必有我们料想的凶险,说不定大哥我洪福齐天,不但平安无事,还能在天界大有斩获呢……”智宽王不愿看到花环王忧容满面、梨花带雨,有意宽慰道。 “大哥,花环不奢望你在天界能有什么收获,只盼望你能牢记初衷,万万不可节外生枝,早日平安归来……但又真心期望大哥能够得偿所愿,所以,大哥你一定要顾念修罗天界的故人,早去早回……”花环王不敢心存侥幸,再三对智宽王叮咛。 “放心花环,大哥心里有数。我答应你,只要我的本尊不灭,肯定会尽快赶回。到时,大哥不但会把九极完璧归赵,同样也会带来那一丝可能!如果……如果我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你也不必挂怀,有着九极相陪,轮回路上,大哥自然不会寂寞,只是希望你能够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的一家老小……少则五百万年,多则一千万年,我的化身定能够再证王道,到时自能召回我的主魂,咱们同样可以再次重逢。所以,此行看似凶险万分,但我也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智宽王决然的传音道。 罗睺王与勇健王望着智宽王、花环王表情凝重的传音,各自互望了一眼,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讥笑表情。智宽王与花环王很快便完成了商议,最终双方各自作出了让步。智宽王答应携带九极浮屠塔,花环王则应允启动阴阳逆转四极转生大阵。 就这样,平静的战天台,突然变成了一头挣脱牢笼的巨兽!先是分别从东西南北四处,各闪现出一道巨大无比的纯色光柱,有的绿色,有的红色,有的湛蓝,有的金黄,然后四道光柱缓缓汇聚到了修罗天的极高空处,接着四色光柱悄无声息的融合到了一处,继而形成了一道黑白相间的庞大光柱,遮天蔽日,好不惊人! 如果此时有人能站在光柱上方的极高空处往下看,一定会发现,光柱呈现出了一个神秘至极的太极图案,正沿着逆时针的方向缓缓旋转,而且转速越转越快,转眼间,太极图案已经混沌不清…… 此时,只见原本巨大的黑白光柱,正快速从极广压缩至极微,直到最终转变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透明光束! “咣……” 透明光束突然发生了一场寂然无声的大爆炸!只见一层层的七彩光晕骤然散开,虚空中竟瞬间陷入了黑暗,就连同战天台也不知了去向,只剩下气喘吁吁的三王,均像是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明显都有些脱力…… 此时哪还有智宽王的身影,只是虚空中,竟还依稀残留着他的回音:“诸王辛苦,还请稍待片刻,智宽去去就回……” 虚空已然恢复了沉寂,三王就地盘坐到了虚空当中,脸色渐渐由红转白,气息也渐渐变得若有若无,就这样,虚空重新变得死寂下来…… 第十八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八)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瞬还是万年,三王仍然沉寂在虚空中入定。 “轰轰轰……” 虚空上方突然传来轰雷般的震天巨响。 “怎么回事……” 三王不知何时已然呈三才阵势聚到了一起,各自守护着一个方位,同时脸上充满了惊疑。 “是不是智宽回来了?”罗睺王沉声问道。 “不确定,既像又不像……”花环王眉头微蹙,满脸充满的疑惑与担忧。 “此话怎讲?”勇健王喘着略带兴奋的粗气,瓮声问到。 “从我与兄长的感应来看,理应是兄长没错,但我却迟迟无法感应到九极的反应,这着实有些让小妹摸不着头脑……” 花环王心中充满了惊疑,为何只能模糊感应到智宽王,却无法感应到自己的伴生本命法宝呢?这种情况,极不正常!若是仅能能够感应到后者,那还说的过去,说明,智宽王极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而九极浮屠塔通灵独自遁回。可现在,仅能感应到前者……难道智宽王,已经被那位恐怖的存在擒获,而九极浮屠塔也被对方禁锢了起来,所以才无法感应?!可是,这震天的轰鸣又是怎么回事?……按照智宽王与罗睺王的描述,那位存在若是想打通天界与修罗天界的位面阻碍,应该不需要搞出如此剧烈的动静…… 修罗三王既疑惑,又惊恐,不过倒是没有丝毫退缩,甚至从三王的眼中,还能看出些许嗜血的疯狂! “不用猜了,打开位面通道吧!”花环王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打算背水一战。 “开……”勇健王满面狞笑,充斥着兴奋与疯狂。 “杀……”罗睺王也斩去了心中的惊惧与狐疑,眼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三王意见统一之后,手上的功夫丝毫未停。只见战天台不知何时又被召唤到了虚空,紧接着便是“轰!轰!轰!”三声震天碎地的轰鸣。这与之前发动“阴阳逆转四极转生大阵”的声势完全不同。只见战天台俨然变成了一把毁天灭地的绝世宝剑,三王分从东、西、北三个方位,形成了这把绝世宝剑的剑格,而从三个方位迸发出的碎天鼓音,几乎实质化的形成了这把绝世凶剑的剑芒…… “刺啦……” 虚空仿若一块破布,瞬时被鼓音轰炸的粉碎。位面壁仿若土鸡瓦狗,炸裂满虚空! “噗……” 一道狼狈的身影窜回了修罗天界,三王还未看清来人,只见那人仰面便狂喷了一口紫血。瘀血中混杂着大量精气,虚空中顿时传出一阵“刺啦啦”腐蚀空间的声响…… “大哥……” “智宽……” 花环王瞬移搀扶住了智宽王,另外两王瞬间将二人护在了身后,环视警戒着八方…… 此时的智宽王,哪还有当初坦然、平静的模样,原本一身洁白如洗的儒袍,早已烧毁大半,头发、胡须、面容,也是乌黑一片,若不是方才喷出了一口瘀血,俨然便是一副从火灾现场逃出生天的烟熏火燎惨状。 “嘿嘿,多少万年没见了……智宽,你多少还算有些长进,没让本心君失望,要不然就太无聊了……”一股稚嫩的童音突然响彻虚空。 “谁!” 勇健王全身炸皮,一声爆喝,头颅猛然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旋转了3600度!但可惜没有任何发现。而由头颅旋转引发的空间涟漪,由近及远,无差别的吹皱了万丈虚空,奈何仍然空无一物…… “是前辈……” 罗睺王已然隐没进了虚空,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在他脑海里,响彻了整整五百多万年的梦魇魔音!智宽还是把这位存在给招惹下来了……这该怎么办?!唯有一个“逃”字支配着他的识海…… 罗睺王之前还可笑的以为,在修罗天自己可以有直面这位存在的胆气。但现实再次打脸,他的所有勇气就像方才的位面壁一般,齑粉无生! 位面壁也许会重生,但罗睺王的心魔却灭不了了。此时若不是有四王同在,他恐怕早已逃进了咸海底,躲入莲孔中…… “呵呵,除了这个不成器的胆小鬼,这五千多万年,你们修罗天倒也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人物……智宽,不打算给本心君引荐引荐吗……”虚空中再次传出那个玩世不恭的天籁童音。 “多谢心君前辈缪赞,我等烛火之光,怎能入得了心君前辈的法眼?此次劳烦心君前辈折贵下凡,莅临贱土,修罗天上下顿感荣幸,蓬荜生辉!这两位,一位是家母的义女,也就是舍妹花环,三千万年前得证王位,暂管北俱卢洲;另一位,蜚神族的遗种勇健,三千五百万年前以力证道,暂管东胜瀛洲。”智宽王瞬间调整了身姿,躬身向着虚空恭敬作答,全然不顾满身的狼狈与之前所受的重创。 “呵呵,少在这恭维本心君!你不扰我清梦,我怎会梦游至此?嘿嘿,这个先暂且不论,这两个小娃子,看着倒还蛮不错!这个大眼牛,皮糙肉厚,筋骨紧凑,一看就好吃的紧。但是蜚族啊,想想还是算了,本心君担心吃了这病牛肉,会沾染上一些碎嘴的坏毛病,那就太不值了!倒是你的这位义妹花环,挺有意思,除了长相出众、资质一流之外,怎么身上还带着微弱的上界气息?嘿嘿,有趣有趣……看来这个小丫头的来历不简单啊,难怪会被令堂收为义女,嘿嘿,恐怕出身不次于她吧……” 那天籁童音一语道破了勇健王的本尊模样和花环王的不凡出身,顿时夺了两王的心志。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也忒也了得了吧?!怎么一搭眼就勘破了万层虚妄与前世因缘!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大能?! “嘿嘿,看把这两娃给吓得,小乖乖嘞,别害怕,本心君不吃荤……” 天籁童音充满了恶趣味,成心要惊吓修罗诸王。花环王与勇健王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用眼神向智宽王求助。 “心君前辈……”智宽王不得已,只好拖着重伤之体,出面交涉。 “智宽,刚才你在天界施展的九层小塔,应该是舍妹的吧?两者看起来渊源颇深,应该是这小丫头的本命法宝,我说的没错吧?嘿嘿,本心君可要有言在先,此宝的器灵与我有缘,小塔可以还给小丫头,但是器灵我要留在身边,伴我修行喽……嘿嘿嘿,别怪我贪墨你们的法宝,更不可有怨怼之心哦……”天籁童音玩世不恭的嬉笑道。 这位心君前辈,竟然凭借着三言两语,便想讹诈九级浮屠塔的器灵!修罗诸王顿时目瞪口呆,纷纷向花环王望去。 “花环不敢!应该说,高兴还来不及呢……花环万分感激心君前辈赐给小九无上的修行机缘,同时更感激心君前辈网开一面,放花环的兄长平安归来。凭此二事,花环对心君前辈只有永生难忘的感恩戴德之心,没有一丝嫉恨不满的怨怼之意!万望心君前辈明察……”花环王满心欣喜,一时竟高兴乖巧的不可方物。 就在方才,花环王瞬间明白了,为何之前会迟迟感应不到自己的伴生本命法宝,原来宝物已失魂,现在恐怕早已忘却了她这位前主人…… “好了好了,那就太好了!但本心君断不会白要你这个小丫头的东西,否则,可能会沾染一些没必要的因果!这样吧……此次冒犯天界、叨扰本心君清梦的滔天大罪,就不再与你计较了,现在扯平了!小丫头,你可以走了……”天籁童音竟然自说自话,与花环王做起了无本买卖。先无礼抢了人家的本命器灵之后,又以‘不追究花环王叨扰之责’,生硬的要求其离开…… 修罗四王顿感惊疑!听这位心君前辈的言外之意,接下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可现在竟然又允许花环王先行离开,是真的诚如其所言,不想沾染因果?还是计划分化四王,以便个个击破?! 修罗四王一时皆没了主意,但花环王并没有选择独自离开。就算这位恐怖存在真的白拿了她的本命器灵,她也决计不会留下重伤的智宽王独自逃命…… “哼!”天籁童音显然很不高兴,气愤的说道:“怎么……难道本心君的话,在你们修罗天一点信用也没有吗?!” “万万不敢!心君前辈还请息怒,舍妹并无丝毫忤逆之意,只是念我伤重,不忍独自偷生罢了,万望前辈体谅则个……”智宽王急忙躬身请罪。 “前辈,诚如兄长所言……妾身从出生到现在,韶华虚度五千八百万年,历经千魔万难,背后无时无刻没有兄长的爱怜庇护……此时花环若是独自偷生,那妾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无论如何,妾身都不会舍弃兄长的……”花环王孱弱坚定的低鸣。 “呵呵,这可就难办了,本心君也确实没有轻恕智宽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劳师动众的追到修罗天来……事实证明,本心君还真的来对了,竟然发现你们四人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竟还险被你们给糊弄过去了,呵呵……你们说说,本心君能轻恕吗?”天籁童音不依不饶,大有将四人严惩不贷的威势。 此时,修罗四王已经不仅仅是提心吊胆了,而是惊恐万分!真担心这位无良前辈不耐烦的挥挥手指,便碾碎了他们…… 一时,除了花环王花容失色、脸色苍白以外,智宽王明显有些萎靡不振,而勇健王早已一副岌岌可危的抖栗模样。至于那罗睺王,自辨认出这位恐怖存在的音声之后,已然假死或者真的吓死在了层层虚空之中。 修罗四王,这四位举足轻重、毁天灭地的恐怖人物,此时竟然被一位未知的恐怖大能,胁迫的生死两难。这也太过惊恐与昏暗了,难道修罗天界要毁灭了吗?!…… 第十八章帝星摇诸王闯天宫(九) “心君前辈言重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暂息雷霆盛怒,体察我等确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并念在我等此举并未酿成大错的情形下,慈悲哀悯,从轻发落……”智宽王硬着头皮,仰天哀求。 “哈哈哈,嘻嘻嘻,真是太好玩了!……看把你们几个吓得,本心君给你们开玩笑呢,你们怎么还当真了?你们不会以为,本心君是那种心狠手辣、不分青红皂白的大恶人吧……哼!真是太可恶了!”天籁童音话锋急转,亦嗔亦恼,亦喜亦悲,着实令修罗四王更加忐忑不安…… 此时,连一向才智无双的智宽王,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喜怒诡变的前辈。任何智计或者心机,早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起心动念也都收拾了起来。只得摆出一副唯唯诺诺、任凭宰割的可怜模样。 “哼,无趣!”天籁童音仿佛失去了恐吓诸王的乐趣,生冷的说道:“好了,跟你们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就是没意思!说吧……本心君给你们一次胡说八道的机会。只要你们的理由足够充分,本心君会可以考虑不为难你们的。但若是不能一次说服本心君,嘿嘿……那我可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出手机会,一打四哎,哦,不对,一打三哎,本心君已经承诺过,不会对这小丫头出手。嘿嘿……想想都兴奋!哦,对了,还要先跟你们事先声明,接下来本心君说的话,可不是吓唬你们,前两次本心君出手,对智宽只用了半成力,对那个装死的,也只不过动了一念而已。嘿嘿,所以,别看这次你们人多,恐怕我动动手指也就足够了。嘿嘿嘿……期不期待?兴不兴奋?厉不厉害?害不害怕?想不想死?!哦,是想怎么死?嘻嘻嘻,哈哈哈……” 天籁童音充满了满满的恶趣味,对四王进行**裸的连续恐吓,根本不考虑这几位惊魂颤抖的凌乱感受。但好在这位恐怖存在,并没有灭杀诸王的意思,否则哪来的如此多废话。智宽王也正是觉察到了此点,所以才敢稍加虚与委蛇,但至于能否说服这位可怕前辈,智宽王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前辈,修罗善妒乃是天性,前两次的开天大战,虽皆因紫薇帝君始乱终弃,仗着有前辈袒护,蔑视我等修罗天众以外,说到底,根本原因还是如意果树的宿怨。这次同样如此,自我等夜观天象,推测出紫薇帝星摇摇欲坠以来,我等始终寝食难安,炙心难耐。为的倒不是,打探那李大耳这次又投生到了何处,而是查看那厮,为了转生又对如意果树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损害……要知道前两次,就是因为这厮的一意孤行,结果导致如意果树大耗本源,从而引发修罗天界的灾祸横生、万族大劫,这个是我们几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看到的悲惨景象,所以这才防患于未然,诸王私聚破天……当然,为了避免前辈不必要的误会,诸王商议,由我这个前辈的熟面孔出面,尽量不惊动天界,独自窥探天界……至于罗睺,自上次接受了前辈的教诲之后,本不愿再参与此次行动,但是受了我等的胁迫,这才不得已出现在此地。不过,他不敢有丝毫违背前辈的告诫,决计不愿再踏入天界半步,所以,这才由我代劳……前辈,这就是此次修罗诸王私聚破天的来龙去脉,肯请前辈乾坤圣断,对修罗天界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智宽王深切陈情、声泪俱下,将此次诸王闯天宫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天籁童音一时听得津津有味,但却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诸王顿感手足无措,智宽王更加心里没底,在心中不停反复咀嚼刚才的言语…… 虚空一时静的出奇,就连微尘也在诸王厚重的气息下,变得凝固。 “哗啦啦啦……” 凭空突然传出一阵吸口水的声音,四王心中各自一突。 只听那天籁童音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的说道:“啊……说完了啊,我的小心肝啊,智宽你还有这本事!催眠的功夫比你的智计、拳脚都要高出了一大截啊!本心君梦游都被你忽悠的二次睡着了,我都想不起来了,怎么会跑到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啊……啊,困的不行啊,好想接着睡,智宽你怎么不接着说啊?你说你这人,就是不讨喜!专干扰人清梦的缺德事。啊……啊……啊,不得原谅……”天籁童音越说越气愤,奈何哈欠声成片,实在一副昏昏欲睡,睡前梦呓的可爱模样。 “这……还请心君前辈恕罪……”智宽王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 修罗四王也越来越惶惶不安,这位前辈究竟要唱哪出啊?要杀要剐,爽快的来,这不阴不阳的,实在冰火难耐! “前辈……” 花环王眼见智宽王低声下气的憋屈模样,芳心备受煎熬,只得冒死讨罚。 “哦,哪来的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啊,这祸国殃民的小脸蛋,幽怨哀伤的小眼神,谁欺负你了?本心君最见不得‘宝宝不哭’的委屈倔强,说出来,本心君保证让他改头换面!” 天籁童音像是被花环王唤回了正常状态,但一顿叫嚣后,绝口不再提如何处置修罗诸王的善后事宜,这位存在像是真的遗忘了为何会身处此地,但却一副对其所说“鸟不拉屎的地方”兴趣盎然、迟迟不打算离开的节奏…… “前辈……”智宽王拖着重伤的身躯,只得再次谏言:“前辈智慧通达,慈悲勇护三界,还请念在我等修罗天性不良的份上,哀悯则个,破天之事,可否让智宽一人独自承担,莫要牵连整个修罗天界……” “哦,大块头,你胡说八道的什么啊……你是想让我惩治你吗?还要对付整个修罗天界?……哎呀!真是脑袋坏掉了,拜托啊,本心君对你们究竟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竟让你们这般胡乱臆测?!啊……真是不可饶恕!简直要气死本心君了……难道本宝宝想找个安安静静睡觉的地方,就那么难吗?!唉……世态炎凉啊……”天籁童音一阵咿咿呀呀,懊恼抱怨……这天真无邪的婴啼,着实令修罗四王手足无措。 “哼!好了……啊哈哈……”天籁童音打了一个哈欠,幽怨的说道:“这三界真是没有一块宁静地……你想让我惩治你是吗?……呵呵,这个好办,不过,光惩治你一个,他们三个能心安吗?嘿嘿,我看不能够吧?唉……好烦啊,有人跪求保佑,有人哀求讨罚,都给你们了,你们就能心安体泰、万事大吉了?……嘿嘿,搞不懂,搞不懂……哎呀,真是的,你们说,本心君是执法官吗?本心君有必要私设公堂吗?本心君是闲的蛋疼吗?唉,给你们几个愚笨人,唠什么闲嗑啊?烦烦烦,恼恼恼,宝宝不生气,对你们真不值当得!唉……时候也差不多了……” 天籁童音一阵喟然长叹,忽然故作沧桑的叹道:“走了啊,呵呵,果真是来了……他没遂愿是他自己造的孽!你们遂愿了又跟谁有关系呢……呵呵,谁又能一直遂愿呢?走了,走了……本心君遂没遂愿,你们谁知道?!又能怪的了谁?无趣!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奈何啊?奈何……我的土,我的地,我的树,我的花!为何不是我的蜜!我的果!为何啊?!哎嘿……世人都晓神仙好嘞,哎神仙好!唯有财色忘不了嘞,哎忘不了……哦,不对,唱错了……财色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是唯有果树忘不了嘞,哎忘不了……哦,不对,又错了,果树又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是唯有神通忘不了嘞,哎忘不了……哦,又不对,又错了,神通又是个什么东西……哎呀,不对啦,东什么东,西什么西嘛……不问东西吗,不如问问我是个什么东西……哎呀,好烦啊……归去了,归去了,不如睡觉去……哎呀,睡个什么东西吗?只睡没觉,只能说是长眠……长眠也不错,奈何噩梦连连,还要争东争西、打来打去,好不热恼啊……” 疯了!这位前辈应该是睡魇着了!独自一通的胡说八道,绕的四王不知所云,最后更是不知所踪。不过,他的歌声实在太难听了!震彻心魂,令人作呕。修罗四王个个反胃的厉害,但奈何歌声入识海,侵蚀着每一个角落,什么大周天神识金身密法,在这个歌声面前,就像是个摆设,层层破碎、刀刀入骨,神识防护的越严密,重组的就越厉害,受到的苦痛也就越深沉。只见那修罗四王,除了花环王呕吐的面容苍白无血以外,其余三王早在虚空中翻转打滚、头裂虚空、声嘶力竭、困兽争斗…… “啊!……” 一阵阵的惨叫声,冲荡虚空,连绵不绝。歌声入髓,刮骨岂能疗伤?壮士执念,断臂焉可拔毒?!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 虚空凝碎念,清醒已经年。忽闻故人来,尘心焉可凡? 传闻此次修罗四王私聚破天的事宜,经四王商议,最终被列为“四非法”之首,即“非至亲、非至信、非至高(证得小世界果位)、非自请”而不传的嫡系最高密法。 至于四王在清醒之后,又各自获得了什么机缘,也唯有他们自个儿知晓。如智宽王究竟有没有找到突破无上道的契机?花环王是不是得到了心咒君的特殊恩赐?罗睺王究竟能不能斩掉心魔?勇健王的神识神通是否得到了完善?“四非法”是决计不会记载的,但紧接着发生的一连串事,却搞得修罗天界路人皆知、沸腾三界…… 那便是,四王在破天之后,联合发布:将在半月之后,于小须弥山巅,举办诸王论道大会与如意宝果筵,届时还将有重要事情宣告三界。修罗天界凡入飞龙境以上的修行者皆可入席闻道! 霎时,整个修罗天界无不欢舞雀跃、奔走相告、锣鼓喧天、车水马龙。实乃开千古之盛世,传万世之美谈! 第二十章诸王怒神榜重开天(一) “嗵……嗵……嗵……” 一百零八座震天石鼓不擂自响,连绵不绝的鼓声弥漫着整个修罗天界。 修行者自然知晓这是修罗诸王昭告天下、威震四海八荒的最高调令。肉眼凡胎者则会惊恐不安,为何晴空会现惊雷,而且一响就是连绵月余,小世界中更是惶恐不安,只觉得这是要变天了!苍天震怒,连年轰雷…… 遭逢到这种万载难遇的诡异天象,凡人多半会扪心自省,约束子女,谨言慎行,闭门谢客,烧香祷告,祈求风调雨顺,出入平安。只求那天公尽早严惩了恶人,早日还修罗天界一片祥和与安宁…… “嘶……奇了,怪了……震天石鼓为何会百鼓齐鸣?!为何却只响了四九三十六声?这不会是第三次开天大战的烽火声吧?!可不要吓死老夫啊……才智无双的王啊,您老人家还不如直接要了小老儿的狗命啊……” 这时,修罗天界数不清的万千小世界中,有一处形似月牙儿的枯黄大陆闪烁在无垠的虚空之中。在这座大陆的极高空中,游曳着一处仙境小岛,此时,正有一位白头仙翁在哭天抢地的挠头苦叹…… “小老儿敢用性命担保,老头子从未听过如此中正平和的鼓声!绝对不带有丝毫的杀伐、狰狞气息!三十六响啊,还好只是三十六响,若真是那传闻中的一百零八响,还不如让老夫终生困守在这荒芜之地的好……三十六响啊,还好是三十六响,三十六响好啊!哈哈哈哈……” 挠头的老仙人竟然不自觉的拍手大笑,同时还语无伦次的嘟囔着什么“三十六响”。可外界的鼓声分明是响了三十六年啊!这要是有任何一个外人在场,估计都会觉得这个小老头是个疯子!可真要是月天大陆的众位高人都在场的话,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生出一念“疯子”的疯狂念想。这一位可是整个月天大陆的守护者、“活神仙”啊!敢想他是疯子,先问问自己是不是疯了…… 可就是这位月天大陆(其实外界都称之为“小月岛”,此处大陆不过是修罗天界南瞻部洲万千小世界中的一个微小尘埃)的“老不死”,正如其他修罗万界的守护者一般,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天鼓声闹的惶惶不可终日,久久难以平静…… “三十六响,为什么是三十六响呢?自古至今有过三十六响吗?三十六响代表着什么……我要不要上达天听?还是静候差遣……上界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可这节骨眼还是静候佳音为妙……但如果是老头子搞错了又该怎么办?……唉……唉……唉……三十六响,为什么是该死的三十六响呢?不会是老夫搞错了吧?!……”方才还大笑着手足舞蹈的老仙人,现在又挠头纠结成了一团。 “不会吧……虽然老夫被安排到这鸟不拉屎的蛮夷之地,意志消沉,自暴自弃,埋头苦睡,疏于修炼,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吧……再说这震天鼓声,老头子可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呢,石板上分明还留着七个狗爬似的‘正’字……唉,这字怎么写的这么丑,早知道就写的方正一些……但的确是七个没错啊……奶奶个熊!老夫不能自己吓自己,也不能再看这狗爬的正字,要不越看越眼花,但怎么看也不会把七个看成二十一个啊?!真是活见鬼了!好好的,为什么冷不丁的会有震天鼓音,老夫不会在睡梦中错过了七十二响吧?!……王啊,要了老头子的命喽!不行,人最怕自己吓唬自己,高人也不行,老头子方才虽然入梦不深,但还是要问问那几个不肖子孙……” 老仙人越想越是心慌,额头都已隐现出了汗迹。这可是近万年来都不曾有的。只见他,顾不得打理一头蓬乱的白发,衣襟凌乱的抬手掐诀,便就不见了踪迹……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月天大陆自鼓雷天相过去已然五十载。上界从未传来什么象征性的说辞。老仙人也没有自找没趣的瞎打听,但最近十五年来,迎来送往的上界贵宾却越来越多。这些人多是名门望族的金贵子弟,老仙人既招惹不起,也高攀不起。好生招待还平白遭受了不少白眼,更别说意图打探一些关于上界的小道消息了,那可不是老寿星嫌命长——找死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仙人想要弄清楚“三十六响”的念头早也淡了。只盼着上界,少下来几位蛮横子弟,好让老头儿有个整觉能睡。这隔三差五的,净下来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血性少年,老仙人真怕会一不留神,死残一两个在他的地界。那可真比爽快赴死还要恶心! “唉……” 堂堂的护界使者沦落成了上界的保姆打手,这窝囊气只能让老仙人瞎吹胡子、干瞪眼。上边的人吧,惹不起,下边的人吧,都把他当神仙给供着。让他这个“神仙”,去欺压良善、自掘坟墓,还不如让他自个儿生闷气! 话说老仙人还算悲悯。虽然沦落到了如今的田地,但多少还保留着一些修行人的骨气。要问修行人的骨气是什么?《四王语录宝典》里有过这么一段记载。那是智宽王大弟子第一智,请教智宽王的圣人对白。 第一智问:“慈悲我师,何为修行者?弟子该如何修行?” 智宽王答:“修行在吾心,外显身口意。总言何应做,细谈为不为。应做如师言,不做违心意。简言之,随师喜当作,不喜者悉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仙人不敢保证自己懂得了第一智与智宽王对白的精髓。但他认为,自己既然不愿被上界的名门望族所欺凌,那么他也就不应该去欺凌弱小。要不然,他就真的活成了自己讨厌的狗样子,愧对修行者的名誉和自己的一身好本领…… 可惜,没人会在意这位老不死的碎碎念。对上对下他都说不上话。人啊,生来就是一个孤独者! 这不,想啥啥不来,越恶心啥,偏偏接连不断。又有贵客登门,而且这次来者的修为,竟还在他之上。只叹人生就是一场不得不应对的修行,要么飞流直下,要么逆水行舟。奈何志高命薄、躲闲偷懒,现在却不得不干些伺候人的差事…… “南瞻部洲玉林宗第三十代弟子华苒真人前来拜山。师门任务,叨扰贵界,不知小月岛主可否行个方便,颁发通关文牒。冒犯之处,多有得罪,若能放行,小弟将不胜感激……” 袅袅仙音由远及近。只见来者一身蓝衣儒袍,面似冠玉,美苒及胸,腰悬七星落日剑,脚踏紫光琉璃蛟,双手背于身后,满面春风,一身正气,正双眸凝视着护山大阵,一副谦逊儒雅模样。 好一位翩翩卓公子,让人不由得想亲近。但老仙人在闻得来客身份之后,竟不由得惊呆在了原地…… “可是玉林宗第三十代弟子排行第十六,出身西山紫光岛的华云天?”老仙人语气竟然透露着澎湃激动,这可是数万年来所未曾有的新鲜事。 “哦……” 来人不觉暗自戒备,心下嘀咕:“莫非今日他乡遇故知,岛主竟是个故人……” 华苒真人笑言道:“不知哪位至交故友困守孤岛,还请打开护山大阵,速速相见……” “哈哈哈……”老仙人开怀大笑,急忙打开了小月岛的通行法禁,大乐道:“何止是至交故友,小石榴,可还记得你的老七哥?!” 老仙人早已兴奋的老泪纵横,华苒真人先是惊愕,继而大喜。只见他瞬间收起了宝剑与坐骑,一阵风便瞬移到了老仙人的身前,震惊的道:“七哥?真的是贵武七师兄吗?您怎会苍老如斯?!……” 华苒真人满面惊愕,望向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一时难以与心中高大英俊的武学天才对上号,但他瞬间认出了眼前人就是数万年前销声匿迹的七师兄…… “哈哈哈……我就说,来时师父给我打什么哑谜,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七哥潜修于此。害得我还一路瞎想会有什么天大机缘,哈哈哈……果真是不虚此行!……倒是七哥你,为何迟迟不与师兄弟们通个消息啊,你怎么舍得让兄弟们瞎担心啊……”华苒真人与老仙人激动的相拥在一起,华苒真人不停地捶打着老仙人的后背。 “哈哈哈哈,小石榴,你想要了七哥的老命啊……咳咳咳……”老仙人一阵咳嗽,把华苒真人推向了一边,笑骂道:“如果可以随便联系师门,你觉得老哥我会耐得住寂寞吗……这些年来,要不是师门一直在暗中照付,七哥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遥想当年不肖弟子令师门蒙辱,哪还有什么脸面联系众位师兄弟呢……倒是劳烦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挂碍,贵武愧对师门栽培啊!呜呜呜……” 老仙人掩面痛哭,华苒真人同样闻之落泪。两位久别重逢的师兄弟,竟在这恍若仙境的小月湖畔,相拥而泣…… 谁说修行人,都会斩断七情六欲。多年未见的同门师兄弟,相见如斯,离别如斯,性情亦如斯啊! 第二十章诸王怒神榜重开天(二) 两人一阵悲痛过后,迎来的更多的还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极而泣。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紫檀小木桌,桌上分别陈列有一壶清酒,两盏酒樽,还有一盘叫不上名字但却晶莹剔透的青色珠果。桌边的二人正促膝长谈,互诉着离情与衷肠,一时竟也忘却了时间,不觉便就过去了三天三夜…… 三日时间,对于离别数万载的兄弟而言,一瞬都算不上,但这两人却将各自的浮沉都简述了一遍。 “小石榴,这些年未见,没想到您都已经迈过了神龙境大关,远远将七哥抛到了后面,当真可喜可贺啊……”老仙人抚须微笑,面露欣慰之色。 “哈哈,七哥,你太抬举小弟了……要说修炼资质,师门中有谁能够及得上你的万一……不说别的,就说在此等灵气匮乏之地,七哥的境界也能臻至飞龙境的巅峰,实在骇人听闻……小弟与七哥相较,真感叹自己这些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就连眼下的神龙境大关,也是托了诸王论道的洪福,前几日才堪堪突破,纯属侥幸!这不师父就担心我的境界不稳,说我根基差、底子薄,便想方设法的谋了这个下界差事,打发我来好好历练一番……唉……聊起小弟的修炼,着实是不堪回首啊……可七哥你就不一样了,潜罗智榜千位以内的绝世天才,十岁便已小罗境圆满,十二岁更是达到少罗境巅峰,之后,二十岁青罗境称王,百岁稚鲲境无敌,二百岁少鲲境称尊,四百岁壮鲲境圆满,五百岁飞龙境略有小成……后来,虽遭神将榜的王难,但就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境界压制到壮鲲境的规则下,七哥还能达到飞龙境的绝巅,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日一旦脱离牢笼,势必一飞冲天!届时一鼓作气,堪破无上大道,王位也定然可期啊!……”华苒真人大为赞叹,对老仙人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呸!呸!呸!休得胡言乱语、大言不惭!”老仙人面色大变、仓皇失措,顾不上其他,急忙将华苒真人拉到了近前,小声叮嘱道:“小石榴,你想害死为兄啊,事关王位的话也可信口胡说?!你想为宗门招来无妄之灾吗?!还不赶紧忏悔祷告……” 老仙人吓得面如土色,神态紧张,还不忘谆谆告诫这位口无遮拦的“小石榴”。 “哈哈……七哥,放心吧!师弟领会的……不瞒七哥,今时已不同往日,关于王位的讨论已然成为了上界的热门话题,现在见面、送行,谁还不说上一两句‘王位可期’的吉利话啊……哈哈,七哥,您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现在已经没有人会为此,而构陷大不敬之罪了。哈哈哈……” 华苒真人捧腹大笑,老仙人则面露不可思议的困顿之色,忙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王位高不可攀,自古以来,修罗种族也只出了四位王者,如今上界缘何会如此的人心不古?!” “哈哈……小弟愚笨,忽略了师兄还不知道上界的情形,这几日可谓天翻地覆,上界都要炸翻天了……哈哈,说起来,小弟此次也是为了一桩虚无缥缈的天大机缘,才有机会下界偷懒来了……”华苒真人抚须大笑,眼神中透露着神秘。 “哦?……什么天大机缘,怎么还和王位与下界扯上干系了?”老仙人满腹疑惑,但突然好像又觉得抓住了什么。 “嘿嘿……这一切还都要从诸王论道大会说起……”华苒真人一阵唏嘘。 “稍等,小石榴,什么诸王论道大会?恕师兄孤陋寡闻,怎么从未听说过……”老仙人满腹疑虑,但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天大机缘。 “师兄莫急,容我慢慢道来……”华苒真人抚须微笑,竟然施展起了传音入密。 只见老仙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继而越来越红,双手不觉得攥的青筋爆出,身前的紫檀小木桌也跟着颤抖起来。此时,老仙人就像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一丝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绝世灾难!也不知华苒真人给老仙人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老仙人不由得怒气冲顶,起身便是破口大骂…… “好啊!好啊!老夫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老头子的小月岛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这群没脸没皮的腌臜泼才!十五年了,这帮龟儿子一波波的来老夫这里骗吃骗喝,却硬是不透露一点口风……好啊,好啊……无耻之尤!上界的那群老王八蛋们,你们这是连洗脚水也不想给老夫喝啊!嘿嘿……老子跟你们没完!老子诅咒你们境界永远只退不进,永远跟紫薇帝印无缘!哼!凭你们也妄想金刚如意宝?!你们以为金刚如意宝是什么?是大白菜吗?!宝物有灵!……竟还有脸让你们那群不肖子孙下界来丢人,一个个扮成熊、猪的样子,难道还指望能拱上一颗不成?!呵呵,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都他娘的全是一肚子坏水的狼犬,还妄想着王位可期,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哼!……想到你们这些龌龊勾当,都嫌脏了老夫的脑袋!多骂一句都是脏了老夫的臭嘴!实在可气可恨,欺人太甚!哼……” 老仙人愤愤然,越想越气,心中暗恨,但是当着老十六的面,还要顾及一些作为师兄的光辉形象,不便说出太多无用的狠话,只得心下感叹时运不济,自嘲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还好老仙人不是一般人,数万年的磨难早就磨平了太多太多,很快便从大悲大喜中抽离了出来,反复咀嚼着老十六的传音。方才华苒真人简短的传音,着实匪夷所思,信息量太大!有好几处紧要的关窍,老仙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现下两人又传音沟通起来…… “小石榴,如你所言,五十年前召开诸王论道大会……十五年前又开始追寻紫薇帝印,诸王重开潜王、神将与战神等三榜……这一件件、一桩桩,为兄为何会感觉如此仓卒?着实与诸王风格大异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难道还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师兄果然不愧是百世不出的绝世天才!一语便点破了其中的关窍,小弟拜服啊!” “行了,浑小子!别再给七哥戴高帽了,赶紧为师兄答疑解惑……” “好嘞,七哥……这其中实在是隐藏了大忌讳!大秘密!上届都下了封口令,七哥理会得便是了……” “哦?!……”老仙人神色顿时变得凝重,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诸王怒神榜重开天(三) 华苒真人继续传音道:“诸王论道大会自始至终都透露着蹊跷……五十天前震天石鼓突然百鼓齐鸣,举界震动!原来是四王联合发布圣昭:修罗天界凡入飞龙境者,皆可齐聚小须弥山巅,参与诸王论道大会,并计划于大会召开的十五日后,举办圣鹏境之上的如意宝果筵……” “如意宝果筵……呵呵,没想到三万载匆匆而逝……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按照下界的纪年,老夫已经困守于此地一千多万年了……一千多万载啊,几度沧海桑田……老夫错过了太多上界的风光,但也得到了很多一生都受用不尽的俗世历练……祸福相依,诚不我欺也……”老仙人一阵唏嘘,像是被华苒真人的一席话拉回了三万年以前,那时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曾以潜罗榜天才的身份,参加过上一届的如意宝果筵……韶华易逝,几度春秋,老仙人自是一番感叹…… “诸王好兴致,上界好福气……呵呵,想来此次诸王论道大会召开在如意宝果筵席之前,应该与那件突然蹦出来的金刚如意宝大有关联吧……”老仙人意味深长的传音道。 “七哥明鉴!不过此中另有一番诡愕惊变……才最终留下了这么一段虚无缥缈的绝世机缘……”华苒真人悄然传音。 “哦……”老仙人顿时来了兴致,静静的等待下文。 “事情是这样的……四王颁布圣昭之时,曾敕令修罗长老会在三日内,于小须弥山巅,搭建万层虚空大法幢,咱们宗门有幸被征调其中,我随一众师兄弟和宗门一些长辈,参与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回首当日,举界沸腾、车水马龙、万族鼎沸……大会之初,更是四海生平、举界花雨……但没过两日,便风云突变,天界竟然派重兵屯集于四天王天……据传,当时聚集了六欲天近千万神龙境以上的恐怖大军,并由六大天尊亲自统帅,还统御了无数的天龙八部,遮天蔽日、宇内浑浊……天界更遣派乾闼婆王为特使,真身莅临诸王论道大会……直至那时方知,曾不可一世的天界至尊——紫薇天帝竟然薨殁!更不可思议的是,下一世他即将投生到修罗天界做一畜生?!据传会托生成一头猪妖……” “这……” 老仙人瞠目结舌、惊愕当场,这剧情太过匪夷所思!天界的至尊若真是转生下界,这玩笑实在开的太大了。可想而知,那畜生的死法会有成千上万种,但真的想死应该会很难…… “唉……”华苒真人喟然一叹,继续传音道:“此事太过离奇,可想而知,当时举界哗然……不过,四王好像早已预知此事,对乾闼婆王的说和根本不屑一顾……但后来,天界以第三次开天大战为要挟,加之修罗天界万族态度多有暧昧,四王只得妥协……不过,最终还是经过了多轮磋商,与天界达成了两条相当苛刻的交换条约:一者,必须享用三世紫薇天帝的转生肉身,以赎前两次开天大战之罪;二者,天界需提供十世如意宝果与十世如意宝花真蜜!” “嘶……吾王霸气!”老仙人须发驽张,大呼解气。 “是啊……若是不出意外,此等交易一旦完成,实乃修罗天界前所未有的最胜机缘!唉……奈何……”华苒真人仰天长叹,继续传音道:“谈和之事过后,诸王论道大会继续举行,只是万族都迫不及待的盼着最后一日的如意宝果筵,因为,四王传召:将在筵席之上,大烤乳猪、犒赏万界……” “吾王圣明!”老仙人激动万分。 “是啊!原本一切顺利,诸王论道大会也是取得了极大成功!其中,飞龙境圆融悟入神龙境者不计其数,神龙境悟入龙象境者过十万之众,龙象境跨入圣鹏境者更有数千之多,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由小世界圆满,一举顿悟中世界的神鹏境大能,也一并产生了一十三位!分别有胎生部五位,化生部四位,湿生部、卵生部各两位……嘿嘿,师尊他老人家也是福泽深厚,位居其一……”华苒真人面现神秘微笑。 “嘶……”老仙人震惊的瞠目结舌。诸王轮道大会果真是千载难逢的天大机缘,可惜自己福薄运浅,无缘与会,好在师父与宗门福泽深厚,看来宗门大兴有望…… 华苒真人看出了老仙人的落寞,继续传音道:“若是没有紫薇帝君之事,诸王论道大会的成效说不定还能翻上一翻,嘿嘿……当然,若不是因为紫薇帝君,可能就不会有此次的诸王论道大会……真不知是该感激他,还是憎恨他……但是,现在整个的修罗天界、乃至天界,可都在疯狂的寻找他……” “哦?……”老仙人透着疑惑,震惊的传音道:“紫薇帝君转生了吗?难道他没有投生修罗天界?!” “唉……”华苒真人长叹道:“谁说不是呢?!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但就在最后一日,万族齐聚如意宝国筵,只见那紫薇帝星滑落九天,径直落向修罗天界……当日煌煌天威,震彻诸界,勇健圣王更是大显神威,径直将紫薇帝星,只手摄到了小须弥山巅……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真精陨铁之外,根本未见丝毫紫薇帝君的气息……诸天万族瞬时都傻了眼!四王更是怒不可竭,一时大设法坛,进行诸天万界逆转时空大推演,奈何根本没有紫薇帝君的气息,最终仅是捕捉到一丝紫薇帝印的痕迹……可想而知,当时冷峻压抑的场面……”华苒真人痛心疾首,时至今日,他还在为当日的情景胆战心惊。 “这……”老仙人骤然大惊,急呼道:“这怎么可能?!……若是紫薇帝君早有挣脱转生的方法,决计不会隐忍到最后一日!更不会隐瞒着天界!……想那天人五衰的苦痛,岂是堂堂北斗之尊的所能忍受的?!莫非……紫薇帝君竟能如此隐忍?!还是他又另外获得了什么殊胜机缘?!”老仙人实在想不明白,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两种可能,按理来说,都不可能才对!但这结果实在令人愤恨的无能为力…… “谁说不是呢?!”华苒真人悄然传音道:“当时勇健圣王当场就怒了……一把掌拍在了小须弥山上,现在上界已经再也找不到小须弥山了……当日,若不是智宽圣王与师父相护,小弟也如同那小须弥山一般,化成齑粉了……”华苒真人心有戚戚,老仙人亦是震惊当场。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两人一阵长吁短叹…… “后来如何?怎么现在又都跑到下界来了……”老仙人打破了沉默,继续传音问道。 华苒真人叹道:“如意宝果筵草草收场之后,四王再次联合发布圣召:一者,决定重开潜王、神将与战神等三榜;二者,敕命全界搜寻紫薇帝印,并圣言:得紫薇帝印者,王位可期!三者,诸王对紫薇帝印做了详细说明。一是,紫薇帝印为紫薇天帝无始以来的修行结晶,其品阶犹如金刚如意宝,极大可能蕴含了紫薇天帝的魂识、功法、神通、记忆等诸多不可知的秘密。二是,得紫薇帝印者,属个人福德因缘,四王承诺归所得者独立所有,不允因此巧取豪夺、徒增事端。三是,诸王已与天界重新商定了交换紫薇帝印的条约。天界愿意用‘一世如意宝花真蜜与三世如意宝果’交换。而欲交易者,交易所得将被分作两份,一份归捕获紫薇帝印者所得;一份将作为潜王、神将与战神三榜的彩头。四是,私自激发、妄用紫薇帝印者,不排除走火入魔或被寄种夺舍的可能性。因此,得者自理,生死有命!” “呵呵……怪不得了,看来上界那些贵人是想广撒网了,连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也被一波波的排查,想来上界和其他小世界都被掘地三尺了吧?!”老仙人自嘲的笑道。 “哈哈,谁说不是呢……”华苒真人尴尬一笑,神秘兮兮地传音道:“七哥,小弟虽然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但在我来之前,师尊他老人家曾特意叮嘱,南瞻部洲的西方诸小世界,是紫薇帝印最后显露气息的地方,让我们无比仔细排查!这可是智宽圣王亲自提点师尊的……” “这……圣王他人家亲谕?!”老仙人骤然大惊,慌乱起身。 华苒真人传音道:“是啊,七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震惊不已。呵呵……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接下来,如何搜寻紫薇帝印,小弟就任凭七哥吩咐了……” “这……” 华苒真人倒会躲懒偷安,见到了贵武七师兄后,直接把宗门重担推到了高个子头上。 老仙人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变幻……身为月天大陆的地主,如此天大的机缘当面砸来,外加圣王老人家和宗门的期许,他自然不能推脱。但是此事又必须从长计议。因为如紫薇帝印这般,天地至灵的金刚如意宝,肯定不是能够轻易探寻到的。说不得,宝物有灵早已自觉遁回了天界,或者寄附到了某个微尘众生身上,亦或者深藏沉寂在了层层虚空之下……这种天大机缘,说起来好听,可实际上不过聊胜于无罢了,但又不得不作出万一得中的全力准备…… 老仙人眉头紧锁,旋即又与华苒真人密谋商议起来…… 翌日,月天大陆“七宗十三派”二十个天级宗门的掌门人,同时收到了老神仙的神识传音。不久之后,月天大陆长久以来的明争暗斗,忽然风雨骤停下来。一时,月天大陆的所有宗门皆都广开门路,扩招门徒。十年一届的“天、地、人三级宗门大会”拉开大幕……  第二十三章戎洲小镇 月天大陆,戎洲,极北雪域,冰冻荒原,再往北便是无边无际的寒海。 濒临冰冻荒原,极北雪域层峦叠翠、大雪封山,横亘着整个戎洲最为辽阔的长白山脉和最为广阔的原始森林——寒天妖森。 如果算上冰冻荒原的话,整个寒天妖森,几乎占据了戎洲四分之三的面积。所以,戎洲基本上算是妖族的领地。对于人族而言,这里是正儿八经的苦寒边地。但就是在那所剩的四分之一之上,却矗立着整个月天大陆,人数最多的一个天级宗门——地武宗。 当然,人数最多并不能代表实力最强,不过,也能稳稳的跻身到“七宗十三派”的前五之列。足见其威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所向披靡!若非如此,也不足以震慑整个寒天妖森,乃至寒海的无尽妖族。更妄论其中还有两个妖族的天级宗门,分别是寒海的神风岛,以及寒天妖森的风行门。 戎洲,虽然仅是一洲之地,却也广袤无边,地大物博。普通人穷其一生,可能都无法走出其幅员的十分之一。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在戎州,没有青罗境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会丢掉小命。因为此地,除了横行无忌的妖兽之外,还会有毫无规律的飓风时而过境。少罗境以下,没有百牛之力,根本妄想矗立大地。 所以,戎洲又是锤炼肉身与感悟风元力的绝佳之地。可想而知,武道之昌盛,修行者之攒集,自是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同时,戎洲自古作为抗击妖兽潮的大前线,妖兽材料与各色山宝之丰饶,也是滞留戎洲的修行者,一直不愿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 据戎洲地志记载,“寒天风雪十连险,一道天关九处滩。风虎雪狼熊豹狐,蚖蛇蝮蝎蚁鹤雕。”戎洲十国依险而立,世代扼守着十大险关。十国又分由十大地级宗门统御,旗下又分别统摄有十个人级宗门,再其下,便是不计其数的修元家族、江湖帮派、散修游勇、三教九流等等。 雪狼国紧靠长白山脉,扼守着寒天妖森的雪狼冰滩。在临近这处险滩的数万里内,安插有雪狼国的“九镇十八寨”。这里是雪狼国北疆防御妖兽潮的最前沿阵地。?不过,月天大陆已经有将近三万载,没再发生过大型的妖兽潮了。所以,这里反倒成为了人妖两族,交易往来的贸易重镇,以及进出寒天妖森探险历练的重要集散地。 雪狼冰滩隶属于寒天妖森的南端末枝,因自古便是雪狼妖兽的狩猎场,故而得名雪狼冰滩。所谓冰滩,实则为大半接近冰封的沼泽地。在其上,生存着无数的低级妖兽。所以,此地也是为数不多的,适合低端修元者试练的初级宝地。 越过雪狼冰滩,便是一望无际的妖森山林,因世代盘踞着,寒天妖森外围十大兽群之一的雪狼妖群,此处又被称为“雪狼山林”。这里几乎是人族的禁地,但也时有青罗境的绝世天才混迹其中。这还主要受益于,人妖两族近三万年来形成的一种默契,即鲲境以上的高手,不得随意插手人妖两族的争斗,不得相互攻伐鲲境以下的族类。近十几年来,随着天级宗门之间关系的缓和,青罗境之上的争斗几乎也鲜有发生,所以,以往各族的禁地,大都有互通有无有无的势头,似是月天大陆的前辈高人们,乐于见到低级修元者之间的相互磨砺。也正是基于此,各族少年天才犹如雨后春笋般的不断涌现,关于潜罗四榜(神、智、力、杀)与凡罗三榜(小罗、少罗、青罗,分别对应人族的练体、筑基、结丹境界)的争夺也是愈演愈烈。 但这些对于普通的修元者来说,都太过遥远了,倒也是增加了许多闲来无事的谈资与乐趣。就如同,这一日暖阳照向的临原大道,人声鼎沸,车马嘈杂,多是在讨论,潜罗智榜新增的绝世小天才——雪语凝。这小姑娘可是天佑镇了不得的大人物,其父正是天佑镇的镇守将军雪玄青,青罗境七层的大高手。 天佑镇属于雪狼国北疆“九镇十八寨”的九镇之一,其规模仅次于圣临镇,在九镇中排名前二,地处雪狼冰滩风雪线的中段,东临圣临镇,西接寒泉镇。其下分管有韩、杨两家村寨,并通过专属的阵法通道链接四地。 纵观“九镇十八寨”的布局,以一镇两寨构建成“天地人三才五行法阵”,而后又九镇相连,形成“五行相生相克周天循环大阵”。简单的说,九镇的护城阵法可随时变幻五行属性,同时连带周边村寨形成相生或相克的三才五行法阵,以镇为主,寨为辅;镇为守,寨为攻。如,天佑镇阵法以金属性为主时,杨家寨、韩家寨的阵法会相应变幻为土属性或水属性。其中,土与水相互攻伐,金属性则居中调和。总而言之,此种大阵千变万化、循环往复,妙不可言。 此时,骄阳正烈,正是一天当中难得的,日星照破寒雾的好时候。一对爷孙正驾着牛车行驶在临原大道上。其中,年近七旬的老人裹着“百兽皮袄”,正吧嗒吧嗒抽着一杆旱烟,眼看着烟叶即将燃尽,老头儿正眯眼瞅着临街的摊位,似在打量着有啥新奇的玩意儿。相邻坐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裹着小一号的“百兽皮袄”,带着一顶即将遮眼的三色皮毛大毡帽,右手握着半截枯黄毛笔,左手端着一本粗皮旧书,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阵法通道打量…… “这一路上阵法通道闪现了七十八次,其中,有三十五次稍瞬即逝,二十四次闪烁不足三瞬,十一次在三瞬与五瞬之间,五次在五瞬与十瞬之间,两次接近十五瞬,有一次却超过了三十瞬……这飓风难道真的是一点规律也没有吗?”少年暗自嘀咕,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与苦闷。 “哎呀……我说韩行啊,别净整些没用的,真搞不懂你个臭小子,怎么会对这鬼风如此上心?……我看啊,你还真不如,多想想怎么讨女娃们的开心,赶紧让我老头子,抱上重孙子才是正经事啊!哎呀呀……你听听,这一路上多少人都在议论,语凝那个小丫头……你小子啊,怎么就不知道上心呢?!这一下子,要多出了多少个竞争对手啊?!爷爷都替你愁的慌啊……” 老爷子把烟袋杆在牛车上磕了磕,打趣起了旁边的少年,没有一点正行。 “爷爷,您老能不能,别总拿我和语凝妹妹开玩笑啊?我们是一起从小长到大的玩伴,你可不能瞎开玩笑的!要不你孙子,很可能会被众人围殴的。你要是因此没了我这个孙子,哪里还会有什么重孙子呢?!” 这位名叫韩行的少年,竟然少年老成,不慌不忙的收拾起了,破旧的书本和毛笔。一边对老爷子的玩笑话不怎么上心,一边还给老爷子开起了玩笑。 “哼!你这个臭小子,就会给爷爷贫……你怎么不去,跟你的语凝妹妹也贫一个去啊?!” 老爷子故作气愤的离开牛车,大摇大摆的闲逛去了。 “爷爷,待会别忘了回来喝奶茶哈……”韩行望着摇摇摆摆的爷爷背影,扬声呼到。 老爷子摇了摇手,哼着小曲,渐渐消失在了人群当中。韩行则开始有条不紊的摆弄起摊位。 韩行先是将拉车的老黄牛,解揽安顿到了一边。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散落到了老牛的近前。之后,韩行异常费力的拔掉了,大棚车三面用来固定帐篷的绳栓,再将篷布依次卷起,固定到了棚顶。 此时,大篷车的内部结构便完全显露了出来。只见,一座高高竖起的货架,占据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空间,里面整整齐齐塞满了各种名目的小抽屉。抽屉上的名目五花八门,多以草药为主,竟偶尔还有一些灵草、妖核、矿石之类的杂货。同时,货架边上还挂满了各色兽皮,以兔、獐、狍子、雪狐等微型野兽为主。另外三分之二的空间,堆满了密密麻麻,将近上百口的兽皮布袋,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布袋间和顶部同样塞满了各色妖兽皮,鼓鼓囊囊,好不拥挤。 韩行双手各抓着货架两边的一块横板,先是向外一提,紧接着又是向下一拉。原本高高竖直的货架,顺势便一层层滑落至了大棚车外。霎时,原本折叠在一处的货柜,纷纷平铺成了一排,俨然变成了一片颇具规模的小摊位。 接下来,韩行又挨个固定了货架上的活板,又从大棚车底抽出了几张木头条凳,放到了货架的底部作为支撑。然后,又是一阵胡乱摆弄,支起了小火炉,煮上了咸奶茶。最后,扯开嗓门便是一声吆喝:“爷爷,喝奶茶喽……” 这时,正沉浸在吹牛皮与侃大山中的老爷子,才心满意足、壮志未酬的晃荡回摊位。路上还不忘,调笑一两位小姑娘,说这个又长高了,那个又长胖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再过两年给他家韩小子当媳妇,等等之类的调皮话。不由得惹得一阵羞骂连连,直呼讨厌…… “爷爷,快来喝茶……” 韩行大老远便听到老爷子开怀大笑的粗犷笑声。抬手轻轻将脑袋上的三色皮帽,往头上稍稍挪动了一下。然后,低头提起小火炉上那个坑坑洼洼的乌黑铁壶,熟练异常地便注满了条凳上的一盏单耳暗银茶杯。茶杯不大,但也还算精致,就是外面爬满了斑驳银锈,不显得干净…… “韩行哥哥,不打算也请小妹喝上一杯吗?” 老爷子身边,不知何时蹦哒出了一位欢天喜地的小姑娘。只见小姑娘,面容姣好、清新淡雅、稚气未消、落落可爱,着一身大红绸缎的绣花棉袄,镶嵌着雪绒绒的雪兔绒毛,脚踩两只俏皮可爱的雪狐绒靴,手上还拿着两串刚刚出炉、糖丝粘连的冰糖葫芦。正笑盈盈的望着炉边略显呆滞的安静少年…… 第二十四章情窦初开 “快来快来……”少年略显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奈何大皮帽子太厚,并不能挠到头皮,只得尴尬地放下了抬起的手臂,小脸红扑扑的说道:“语凝妹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是又陪张妈出来看看野味吗?” “嘻嘻,才不是呢!给……” 少女给少年递过来了一串冰糖葫芦,雪地上顿时散落了几滴,两串冰糖葫芦撕裂开时的糖浆,似琥珀,如珍珠。 “那是为何?” 少年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冰糖葫芦,起身让开了自己刚刚暖热的木头板凳。 “我还能有什么事啊?在府里憋闷的无聊,这不出来闲逛、解闷嘛,正巧在前面碰到了韩爷爷,就想过来看看……你这有没有啥新进的稀罕玩意儿啊?有的话,就赶快拿出来给本小姐掌掌眼,我全都要了,嘻嘻……” 少女不客气的坐到了少年方才起身的地方。樱桃小口吃起了冰糖葫芦,双眼不停地打量起了身前的小车摊。 少年拿出了一盏略显干净的单耳银茶杯,并取出了一块软鹿皮,细细擦拭了几遍。然后,放置到了少女的手边,拎起铁壶,慢慢将奶茶注到了七分满。 少女转身望向了少年,嬉笑道:“韩行哥,冰糖葫芦你怎么不吃啊?如果不尽快吃的话,待会儿就全成冰渣子了,小心嗝坏你的大牙。哈哈……” 少女掩面大笑,少年一时脸红害臊。 “嗯……啊……” 这时,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接着便传来了一阵享受非凡的感叹声。 “韩行啊,你小子调配的奶茶,真是越来越好喝了,深的爷爷的真传,真是青出于蓝,不亚于蓝啊!” “嘻嘻,韩爷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老人家就别胡吹法螺啦……” 少女一阵嬉笑,赶紧端起手边的银茶杯,细细品尝起来。 “嗯……嘻嘻,真是太好喝啦!韩行哥,你要给我打包十大袋,待会帮我送到府上去……” “哈哈……”老爷子开怀大笑,说道:“小妮子,打劫呢?!你要那么多奶茶干嘛?不知道奶茶放久了,就不好喝了,会变味的。” 少女笑道:“变味也不打紧啊!就算变味了,也要比一般的奶茶,好喝一万倍!” “嘿嘿……”少年一阵傻笑,说道:“哪有那么夸张啊,语凝妹子,你要是喜欢喝,每次我都煮给你喝就好了,怎么还要打包回去呢?” “嘻嘻,你当我想啊……”少女嘟嘴说道:“可我马上就要离开北疆了……” “离开北疆?……” 少年一时呆滞,耳中不断回荡着少女的言语。 “哦?”老爷子若有所思,小声问道:“你父亲的任期满了?要调回京都……” “算是吧……”少女闷闷不乐,手上的冰糖葫芦也不愿意再吃了,反手放到了火炉旁,与另外一串冰糖葫芦又粘在了一起。少女回首望向少年说道:“韩行哥,再给我满上,我要一醉解千愁!” “哈哈哈哈……” 老爷子捧腹大笑,呆滞的少年也被爷爷的笑声惊醒。苦着脸问道:“什么时候走啊?上回怎么没有听你说呢?今天……今天带的奶茶可没有那么多,你真想带上十大袋吗?” “当然啦……”少女闷闷不乐地说道:“都怪我阿爸!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说走就走,现在府上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只待那位新任的少将军到岗,我们就要开拔了……” “新将军何时到啊?”少年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呢?反正是快了……我阿爸说,多则五日,少则三日,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少女右手端起了茶杯,轻抿上一口,左手轻轻抚摸着茶杯上的纹路,若有所思。 “哦……”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默默盘算起了时间,不知从现在开始,赶制奶茶可还来得及…… “韩行哥……”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默默凝望着眼前的少年。老爷子也已起身,站到了摊位前,背对着两位少年少女,像是在用心照看着生意。少年抬头望向了少女,一语未发,心有些乱…… “韩行哥……” 少女又呼喊了一声少年,少年傻笑,说道:“啥事?说啊……” “嘻嘻……”少女笑道:“你们这次又带来了哪些稀罕玩意?我这次可要大采购呢……京都里有一大批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叔、婶婶、舅舅、姑妈,总之,七大姑、八大姨,还有更大一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小侄女、小侄子,唉……你说我这么年轻可爱,怎么都已经是人家的姑姑啦,嘻嘻……听阿爸、阿妈说,京都有将近一千多名的族亲,韩行哥,你说我要准备多少礼物啊?想想都觉的头痛……” “呵呵……” 少女一连串的嘤咛,惹得少年一阵傻乐。 “笑啥呢,傻小子?生意上门了,还不赶紧好生招待!” 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身后,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大皮帽子上。 “嘻嘻……” 大皮帽子盖住了少年鼻子以上的大半个脸,少女笑得花枝招展。 “哦……”少年嘟囔了一声,说道:“这个好办啊!” “快说快说,韩行哥,怎么好办了?……” 少女跑到了少年的身前,双手抓住少年的袖筒,一阵摇摆。 “嗯……语凝,你看这样行不行……” 少年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抚着下巴,颇为老成的说道:“雪乡有三宝:人参、兽皮和烈酒……” “不是吧,韩行哥?你骗我呢……”少女佯怒道:“我明明听阿爸说过,雪乡的三宝分别是:灵药、妖兽核和元石矿,特别是风属性的三宝,你在这故意消遣人家呢……” 少女对少年不依不饶,一副撒娇并指教的模样。 “哈哈……”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将军大人说的是‘大三宝’,我说的是‘小三宝’,大人们当然准备大三宝,我们小孩当然准备小三宝喽……” “嘁,你才是小孩呢,我已经是大人了。”少女撇嘴不信,反驳道:“我都做人家姑姑了,当然也是长辈!” “哦,那好吧……”少年眉头微蹙,认真的说道:“语凝姑姑大人,你要到了京都,才能做人家姑姑呢……现在你是在雪乡,所以,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哦……” 少年第一次对小女开起了玩笑,生硬而贴心。 “哼!爷爷,韩行哥哥都被你带坏了,现在都会取笑人家啦……” 少女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向老爷子撒娇道:“语凝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的小车摊了,太欺负人了……” “别啊,语凝,这可万万使不得……”老爷子脸色骤变,像是被人拿住了七寸,义正严辞的大声喝道:“你快跟爷爷说,谁欺负你了?看爷爷还不活劈了他!” “嘻嘻……” 老爷子装腔作势,惹得少女笑弯了腰,但却并不影响她,抬起手臂,指向了一旁的少年。 “哦?是不是韩行这个臭小子?!”老爷子俨然故作威严,大声问道:“语凝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光指着他傻笑可不成?你要是不说,爷爷还以为他是你的情哥哥呢,要是误杀了可怎么是好?” “啐……爷爷,你个老不羞!谁是谁的情哥哥啊,你再胡说八道,语凝可真得便走了……” 少女霎时止住了大笑,雪白的脸颊上,飘落了两朵红霞,也不知道,是刚刚笑的太畅快,还是心头上的小鹿在乱撞…… “爷爷,这么好喝的奶茶,也堵不上你的嘴吗?再瞎说,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一起出摊了,我和阿爸进山打猎去……” 少年只觉双颊发烫,一时竟不敢看向少女,只能向老爷子表示不满。 “哈哈……”老爷子开怀大笑,说道:“好好好,爷爷可真是怕了你们俩了……正好正好,赵老头约我下棋……韩行啊,你照顾好生意,老头子去去就回,唉……真是啊,人老了,越来越惹人嫌喽……” 老爷子拍拍屁股闪人,小摊旁仅留下了局促不安的少年少女…… 不知何时,天空飘落起了雪花。临原大道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而这个小车摊,却显得宁静温馨…… 少女一直安静的坐在小火炉旁,烤着火,时而望向两串粘在一起的冰糖葫芦,时而望着忙碌不停的韩行,静静发呆…… 少年则是边不时为少女添加着奶茶,边忙碌地收拾着“小三宝”,分门别类,整理打包…… “年轻人啊,就是脸皮薄,哪像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要是看对了眼,抱上来就亲……那可是潜罗智榜上的金丝雀啊,就要飞走了,唉……嗯?!赵老贼!将军你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啊,简直无耻至极……” “哈哈,韩老鬼,跟老夫下棋,还敢三心二意,岂不活该吗?!……愿赌服输啊,明天随老夫走一遭雪狼山……” 第二十五章此去经年 雪乡的白天总是很短,日头才刚刚偏西,临原大道上的人流就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韩行伸了一个懒腰,拨弄了一下即将熄灭的炉火,抬头望了望内城厚重的高墙,视线不由转低,凝望向了少女离开时的街头,仿佛那里依然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爷爷……” 韩行转身呼叫了一声老爷子。此时,老爷子正在裹着百兽皮大袄,弓着腰呼呼打着瞌睡。 “嗯……” 老爷子迷糊的应了一声。 韩行说道:“日头偏西了,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哦……回家了啊?” 老爷子睁开惺忪的双眼,砸吧了一下咧开的大嘴,渐渐反过味来,大叫道:“回家好啊!韩行啊,待会经过酒坊的时候,可别忘了给爷爷捎上二斤上好的雪浆啊……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多亏了你小子的小相好……百年老存货啊!都被你小子,清仓大处理了……说什么都要好好庆祝一下,哈哈……你小子可不能太抠门啊……” “爷爷……” 正在收拾摊位的少年,手上的动作不觉一缓,羞臊道:“您老以后能不能别拿孙儿和语凝妹妹开玩笑?孙儿可是立志,要成为无上强者的人……” “哎呦呦……”老爷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成为无上强者做什么用?你小子不会真惦记着,雪家的宝贝丫头吧……呵呵,志向不小啊,是个真爷们!哈哈哈哈……” “爷爷……” 少年无言以对,羞愤的放下了手上的活计。 “哈哈……”老爷子渐渐收敛了自己的狂笑,说道:“好好好,爷爷不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爷爷给你赔不是!爷爷决定了,从明儿开始,就帮你制作奶茶,先帮你一起搞定,小相好肚子里的馋虫,哈哈……” “哎呀!爷爷,求您老别再说了……孙儿不求您能帮忙,只求您嘴上留徳……” 韩行心中的盘算,竟被老爷子故意点破,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愤,但原本心中无明的烦闷,却也好了许多。 韩行望向自己那玩世不恭的爷爷,老头子正眯眼瞅着他,脸上充满了戏虐。韩行心下一恼,摸起手边的元石袋,就向老爷子扔去,嘴上喝道:“老不知羞!” “哈哈……” 老爷子抬手抓住了飞来的元石袋,放肆大笑。但在掂量了元石袋的重量之后,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又转换成了苦闷,大声埋怨道:“你个小兔崽子!公报私仇啊……就给爷爷这么几个子啊!还雪浆呢,雪榔头都不够塞牙缝的……韩行啊,你不能这么对爷爷啊,爷爷可是最疼你的,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可都想着帮你讨个好媳妇,你小子再抠门,也不能从爷爷的酒钱上抠啊……” “呵呵……” 韩行弯身窃笑,不理乎老爷子的软磨硬泡,继续收拾起了小车摊,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咣……咣……咣……” “轰……轰……轰……”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礼炮轰鸣。那是镇守将军出行巡视用的喧天锣,还有迎接贵宾时所用的庆天鼓与礼炮。这分明是新上任的少将军到了…… 韩行心神不由一阵慌乱,两脚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内城方向挪动了半步,泪珠无声滚落…… “去看看吧,有热闹瞧哦……” 老爷子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收敛了之前的玩笑口气,向韩行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山高水长,路上也不太平……还是早点回家吧,省的阿爸担心……” 韩行强忍着说完了几句整话,又低头忙碌起来。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落起了雪花,兴许这雪本就没有停过,只是在韩行的脚下,却又新添了几片银梅…… 韩行干净利索的收拾完了小车摊,然后又收起条凳,放下篷布,接着又把绳栓固定在了车架上。最后,回首凝望了一眼小火炉,准确的说,是火炉旁已经交融在了一起的两串冰糖葫芦…… 韩行取出了那块贴身收藏的软鹿皮,小心的将两串冰糖葫芦包裹了起来,重新珍重的收到怀里。 “唉……可惜了……” 老爷子低声一叹,不知是在伤怀,糟蹋了那块三阶雪梅鹿的腹下软皮,还是感叹少年少女的一段情窦初开…… 韩行此时已将老黄牛套在了大棚车上。只见,老黄牛晃荡了一下脑袋,重新抖擞了精神,先是,不急不慌地打了一个响鼻,倒嚼了几口残食,然后,昂首蹬蹄,只待号令…… 老爷子身形一侧,一屁股坐到了牛车上,抬手打帘,一言不发地钻进了大棚车里。韩行两手一撑,闪身也坐到了车上。再次回望了一眼内城高墙,脑海里满是挥之不去的熟悉身影…… “走吧,老黄,回家了……” “咯吱……咯吱……” 大篷车上一阵摇摆,雪地上留下了两道雪橇划过的浅痕。冰寒地冻,加上不分阴晴都会飘落的雪花,地面很快就会变得平整。心地也是这般,不管是深沟还是浅壑,时光不愿停摆,创伤总会抚平…… “老黄,路过酒坊时停一下……” 韩行幽幽一叹,缓缓地向老黄牛说道。 “嘿嘿,亲孙子还是最疼爷爷,哈哈……” 车厢里传出老爷子开心的大笑。 “既然奶茶不用再做了,还留着钱干嘛用?” 韩行缓缓的说道,似是回应,更像是自语。 “行儿啊,别老钻牛角尖啊……”老爷子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对韩行劝慰道:“天人有别,雪丫头资质绝伦,她老爹都是沾了她的福气……嘿嘿,雪氏老七,没想到还能从这苦寒之地逃出生天,可见雪族对这小丫头的重视,你俩之间,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我知道的,爷爷……”韩行心中苦闷,木然说道:“孙儿只是为……失去了一位……两小无猜的好友难过而已……从来都没有,对语凝妹妹心存过妄想……” “嗯……你明白就好。”老爷子心下稍安,缓缓说道:“今天我已经与你的赵爷爷约好了,明天一起探一探雪狼山……等爷爷回来,那几件拜师礼,应该也就准备差不多了,你也不必太在意资质的问题……就算只是跻身于苍狼派做一名杂役弟子,咬牙熬上两年,也能成为雪乡的绝世高手……” “嗯嗯,孙儿记下了……” 韩行心中更添苦闷,不由得回想起三个月前,雪语凝的姑姑,那位据说是雪玉宗的内门弟子,曾在雪语凝的央求下,为自己检测资质的场景。 “凡人资质……五行、七大没有任何的突出潜质,也不是变异属性……此生注定成就有限,碌碌无为……” 韩行尤记得,雪语凝的姑姑在测试完他的资质之后,望向自己的冰冷眼神。那是毫无掩饰、刻骨铭心的冰寒杀意!这一切,只缘他与语凝的关系,两小无猜、如胶似漆……又缘他的资质,平平无奇、不堪大用?! 韩行想不明白,凡人就不能修行了吗?!资质差就该让人瞧不起吗?! 从那以后,雪语凝就开始,刻意的与自己保持距离。韩行知道,那不是因为,雪语凝瞧不起他,或对他改变了心意,而是雪语凝为了保护自己,害怕她的族人会对自己不利…… 雪氏一族的小公主啊!资质被检测出:冰、风、空、识四大属性,七倍以上异于常人! 其中,冰属性为水属性的变异属性,与风、空两种属性,皆属于超强输出的大威力属性。而识属性又是修行者的根本,神识越强,修行越是事半功倍,而且,越到修行后期,识属性就越为重要。 自古相传,一个人的修行境界,最终就是由识属性来决定的。但是,有关识属性的修炼功法,修行界少之又少,同时,神识的提升也是最为艰难与凶险的。所以,凡有识属性突出者,皆会成为各大门派争相抢夺的首选对象。 “唉……” 韩行长叹了一口气,将后背靠到了大篷车的架子上,右手轻拍了一下老黄牛,心中苦涩,任凭思绪信马由缰…… “哈哈……雪浆,不愧是雪浆……真够味……” 老爷子开怀大笑地走出酒坊,左手拎着两大提酒囊,右手已经迫不及待地高高举起了一个酒囊,向口中猛灌…… “走了,老黄,回家了……” 韩行不再管自己的爷爷,老黄牛也是听从少主人的命令,迈步向前…… “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后世几多愁……兔崽子,爷爷赏你半壶老酒……” 老爷子抬手将喝剩的半囊雪浆扔向了韩行,韩行急忙用双手接住。然后,只见老爷子,双手各拎着一提酒囊,发足向牛车奔去。这哪里像一位老者,分明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与此同时,天佑镇内城北门楼朝天阙之上,正站着一大一小两位璧人。一位是,刚与韩行分别不久的雪语凝,另一位,则是与韩行有过一面之缘,并带有恶感的雪语凝的姑姑——雪琉珠。这两位璧人不知所为何事,正在聊着体己话…… 雪语凝央求雪琉珠道:“小姑,语凝不是在威胁你和族里……若真是因为语凝,韩行哥哥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们今天是为了语凝,要斩掉什么子虚乌有的心魔,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害了语凝,令语凝徒生心魔,并且深种,以后恐怕再难有寸进……” “你……”雪琉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模样,叹道:“好吧,小姑本想多费一些手脚,亲自了结了你的这位韩行哥哥,但既然被你发觉了,我也就不再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了……语凝,姑姑希望你明白,族里对你的期望可不是一点两点,而是把你作为老祖宗的未来继承人培养的,所以,过去的种种,你最好忘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要不然,就算这次是姑姑心慈手软,下一回,族里同样会派人斩草除根……姑姑只怕你,最终只能保得了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与其到了那时,徒增伤心,还不如现在一了百了!更何况,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止他一个人的性命了,恐怕连带他的全族,都会为此遭劫……” “这……” 雪语凝惊慌在了原地,只觉北风前所未有的凛冽,像是从里到外把她吹了个通透!泪珠如柔丝般滑落,她强忍着心头上的绞痛与冰寒,冷冷说道:“语凝多谢小姑的提醒与成全……侄女能保他一时,便心安一时,能保他一世,便心安一世……些许凡人,族里又何须挂怀?语凝唯一的童年玩伴,族里肯定会允其苟且一生的……万望小姑周全则个,若是连这个小小心愿都无法得到满足,那待日后语凝修元有成,自会好好清算一番,只盼到时大家都还能和和气气的,不要亲人们之间太过难看才好……” “唉……你……好吧……小姑执拗不过你,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关于他,小姑自然会与族里周旋,但至于结果如何,还要全赖你在雪玉宗里的表现……” 雪琉珠怜惜地轻抚着雪语凝的秀发,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娇美面容,心底无奈叹息。 雪语凝躬身一揖,拜谢道:“语凝领会的,再次拜谢小姑……” “呵呵……”雪琉珠扶起雪语凝,笑道:“小丫头,不必如此,我俩以后,便是同门师姐妹了,理应当相互照应……” 雪语凝破涕为笑,欢喜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语凝以后自当唯小姑马首是瞻,还望小姑多多提携哦。” “呵呵,你这个小丫头,还跟小姑客气,是不是还在生气,小姑自作主张,要了结了你的那位情哥哥啊……”雪琉珠轻按了一下雪语凝的粉额,竟给她的这位侄女,开起了玩笑。 “啊,什么啊,小姑?!”雪语凝跳脚大叫,俏脸微红,竟跟雪琉珠打闹起来,嬉笑道:“你净为老不尊、胡说八道,满脑子全是些男欢女爱,语凝还小着呢,可听不懂小姑说的是什么。倒是语凝好奇……小姑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心上人?这才一口一个情哥哥长、情哥哥短呢?嘻嘻……” “好啊!好你个小妮子,竟敢调笑起了姑姑……”雪琉珠满面红云,与雪语凝嬉笑道:“姑姑实话告诉你吧,在这种苦寒之地,哪会有什么青年才俊呢?!能出你一个小丫头,那还是占了我族强大血脉的荣光!等小姑带你回了宗门,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了,说不得……到那时你春心萌动,还要请姑姑出手除掉这里的韩小子呢……” “哼,怎么会呢?嘻嘻……倒是不知,姑姑说的是不是自己?姑姑可是对谁春心萌动了?还是哪个好命鬼,竟然讨得了姑姑的芳心?” “哼……你个小妮子,看姑姑怎么收拾你!” “哈……杀人了……嘻嘻嘻……” 朝天阙上一阵莺莺燕燕,可惜无人有缘得见。 北风随着落日已然肆虐,两小人自此天各一方…… 第二十六章雪狼山林 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雪狼山林难得有这般的好天气。像这样的大晴天,小动物们大都喜欢爬上树梢,相互嬉闹;大野兽们也会巡视疆土,晒晒皮毛。 雪狼岗,雪狼冰滩与雪狼山林边缘地带的分界线。迈过此岗,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雪狼群。雪狼是一种成年即是少罗境的凶猛妖兽,多为群居,善于狩猎。一般雪狼群在狩猎时,每一头都会单独负责一片区域,但两两之间不会相隔太远,一是方便策应,二是可以围点打援。 此时,雪狼岗南坡的一处乱石滩上,正矗立着三个人,一位老者、一位壮年,还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三人皆是猎人打扮,老者背负着一把七尺左右的大砍刀;壮年手握一根粗大狰狞的锯齿狼牙棒,腰插一把五尺见长的直背尖刀,背负着一把百石强矢重弓;少年则是腰插短剑,背负着一把小巧的七石轻弓弩。 看老者相貌,正是昨日与韩行爷爷下棋的赵老头。而他身边的两位,看容貌与其多有几分相似,正是赵老头的儿子赵志南与孙子赵玉柱。 此时,赵老头眉头微锁,略显不耐。旁边的父子二人,也有些心浮气躁,眉间见汗。少年已不时抓耳挠腮,东瞅西撒,时而驱逐几粒石子,时而碾碎几根木柴,眼露焦急,咬牙切齿。壮年则眉头紧锁、口干舌燥,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只见他右手紧按住的锯齿狼牙棒,正在微不可见的向地面陷去,左手则已不觉的紧握成拳,青筋绽放。 爷孙三人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一直紧盯着东南方向,那里是韩家寨到此的必经方位。赵老爷子在心中,早已问候了韩老爷子成千上万遍,甚至还有些暗暗自责…… “韩老鬼啊……韩老鬼……你个老不羞啊!老夫悔不该昨日,竟然忘了给你这个老匹夫,说死个具体时间……好啊……好啊……跟老夫耍起了心机,老夫昨日不就阴了你一把吗……你这个无耻老鬼,至于大晌午还不出窝嘛……嘿嘿,有本事你今天就别来,误了老子宝贝孙子的终身大事,看老夫怎么收拾你……简直无耻透!嘿嘿……早晚你也有求到老夫的时候,到时莫怪老夫也……哼……” 赵老头愤然低哼,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山岗,盘腿坐在了一块大石上,佯装打坐。壮年和少年则顿时提起了精神,凝睛望向了远方。只见极远处的一座山坳,两大一小的三个身影,犹如雪兔野狐,腾转挪移,了无声息,穿行于密林之间,正在极速向此处赶来……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三人便赶至了近前。只见,韩老爷子与一位清秀壮年,气息平稳,不浮不躁。韩行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吸气如猪,吐气如牛…… 看韩行三人的打扮,俨然也是一副猎人行头。韩老爷子腰间系着一个巨大的精钢葫芦,显得颇为奇特。清秀壮年则是背负一把五尺六寸的青锋宝剑,同样,一把百石强矢重弓斜跨腰肩。韩行则是手握长矛,双肩斜挎着两捆千丝绳索,右腿上还插着一把寒铁短刃。 “哈哈……”韩老爷子轻声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怎么?南娃子,你爹睡着了?这大冷天的,可别冻出个好歹?!” “哼!”赵老爷子冷哼转身,怒道:“韩老鬼,你还知道来啊?!老夫还以为,你死在半道上了呢!” “哈哈……”韩老爷子一阵轻笑,说道:“赵老贼,你咒我啊!瞧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说的是什么话?多大的怨气呢……老头子我,今天不过是出了一些特殊情况……这不,昨儿一高兴,多喝了几杯雪浆,所以,早上就没起来……你至于这般小肚鸡肠吗?” “嘿嘿,是吗?”赵老爷子咬牙冷笑,说道:“怎么没喝死你个老酒鬼呢?!你要是不说,老夫原以为,现在的你是白日还魂呢!” “哈哈……”韩老爷子轻声大笑,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咋听都不像人话呢……你就不能盼着,老头子我多活几年吗?矫情!” “哼……” 赵老爷子拂袖冷哼,不再搭理这个死不要脸的老伙计。不过,心中暗记,既然这个老匹夫能来,那就先以大事为重。今天的事,早晚都能找补回来! “赵伯父好……” “韩叔叔好……” “韩爷爷好,韩叔叔好……” “赵爷爷好,赵伯伯好……” 其余四人也相互问候起来。接着,六人遍分成了两撮,四个大人抱团商量起了狩猎事宜,韩行与少年则抱头聊到了一处。 韩行先是与少年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拍了拍少年的臂膀,小声问道:“玉柱哥,你们到了多久了?你……你是不是又晋级了?!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许多?” “呵呵,嘘……”少年小声轻笑,然后做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低声说道:“可别提这事了,我们都等了两三个时辰了,要不爷爷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呵呵,不理他们,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已经是小罗境四层的中级高手啦!哈哈……单手足足可以挥出三十牛力!” “哇……这么厉害?!” 韩行大为震惊。半年前遇到这位儿时玩伴,他俩的境界还一样,都是小罗境三层,力量也是相差无几,皆在二十五牛上下。可如今,仅仅是半年时间未见,赵玉柱的力量就足足增加了五头成年蛮牛之力,境界更是突破到了小罗境四层。可韩行自己,力量才堪堪突破了二十七牛,境界仍然停留在小罗境三层。这一对比,韩行心里顿时产生了强烈的落差,同时也震惊于赵玉柱的巨大进步,心中暗叹:“难道自己的资质真的是差无可差?!一生都要碌碌无为了吗?……不会的!”。 韩行暗下决心,继而抓着赵玉柱的胳膊,急切问道:“玉柱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还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奇遇?你这真是太厉害了!” “哈哈,低调低调。”赵玉柱脸上乐开了花,小声说道:“想啥美事呢?哪有什么天材地宝给我吃啊?更别提什么天将奇缘了,我能有那狗屎运吗?!……我现在的一身修为,可都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一点点积累上去的……哈哈,当然还有一些资质的贡献……爷爷说我,跟韩爷爷一样,天生是玉石体质,所以,在力量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修行初期会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哈哈……韩行兄弟,你也不用太着急哈,饭需要一口一口的吃,力气也要一点一点的积攒,玉柱哥相信,你很快也能突破三十牛力的,哈哈,加把劲哦……” 赵玉柱开心大笑,但也不忘勉励韩行一番。韩行心下羡慕,同时也暗下决心,今后修行要更加用功努力。 “好了,你们俩过来吧……” 这时,韩行与赵玉柱的耳边传来了韩老爷子的召唤声。 “是,爷爷。” “来了,韩爷爷。” 两个少年跑到四个大人的近前,韩老爷子与赵老爷子相视一笑,又各自望向了自己的儿子,两个壮年分别点头应是。 韩老爷子说道:“赵老贼,这事是由你来发起的,从现在开始,一切都由你来全权负责吧……” “呵呵,好吧。”赵老头撇了撇嘴,说道:“姑且让你这个老鬼,嘴上占些便宜……先说你们两个小鬼,都给我听仔细喽!翻过脚下的这个岗子,我们就算进入了雪狼山林的腹地。在前面,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成年的雪狼群,当然,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妖兽。所以,你们两个,要千万当心,切记不要离开各自阿爸五步之内的范围!记住了!就算是碰到天材地宝、极品灵石,也不许独自犯险、破坏规矩!你们两个小鬼,听清楚了没有?!” 韩行沉声答道:“听清楚了!” 赵玉柱笑道:“知道了爷爷,放心吧!” “嗯……”赵老爷子语气一缓,转头向两位子侄辈望去,凝重地说道:“虽然已经交代了很多遍,但老夫还要再啰嗦一遍。你们两个,虽然都是久经杀场的老猎手了,但这次,可都是各自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我要求你们:切忌贪功冒进!你们此次狩猎的首要任务,不是冲锋陷阵,而是绝对保护好两个年轻人的安全!听明白了吗?冲锋陷阵的事,这次都交给你们的老爹,你们切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赵志南与韩雪峰异口同声、语气严肃的答道。 “好!” 赵老头非常满意,他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又用眼神征求了韩老头的意见。最后,长吸了一口气,低喝道:“出!” 转眼间,五人便潜出了乱石滩,消失在了密树狼林雪原之间。 第二十七章雪林生变 “咻咻……咻咻……” 韩行耳边传来两声急促的短鸣,这是他们此行之前约定好的接头讯号。 “阿爸……”韩行轻声叫了一声。 “别动,不要出声……” 韩行脑袋里传来父亲的声音,这是韩雪峰的传音入密。 韩行立即止住了脚步,猫身在地,两眼则骨碌碌不停地扫视着周遭的密林雪地。 不久之后,韩行脑袋里再次传来韩雪峰的声音,说道:“没事了,你爷爷他们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不明脚印……” “不明脚印?!”韩行心里一突,小声问道:“什么情况,阿爸?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还不清楚……” 韩雪峰不知何时、从何处,忽然瓢落到了韩行身前。只见他,此时竟然站在了一把漆黑大剑之上,大剑滞空而泊,竟然是传说中的飞剑! 韩行对此并未感到惊讶,显然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韩雪峰继续传音道:“赶紧上来,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从长计议……” 韩行点头称是,四肢一撑,稳稳地落到了飞剑之上。韩雪峰左手环住韩行的腰间,右手一掐诀,飞剑转瞬即逝…… 韩行虽然不是第一次乘坐飞剑,但这一次,同样感受到了罡风剐面,眼前一黑,甚至无法呼吸。若是没有韩雪峰牢牢扣住了韩行的腰部,并及时打开了防御法阵,韩行定会栽落飞剑,粉身碎骨…… 韩行多么期望自己能够晋升到少罗境啊!那样他也可以御器飞行,畅游天地,甚至……遨游虚空,携美共舞!可惜,他现在距离少罗境还太远太远,但伊人已去,不知归期…… 但好在,韩行并未因此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因为,爷爷说的对,为什么要成为无上强者?难道真的是为了,拥有能够迎娶雪语凝的资格吗?不完全是……经过昨天一夜的深思熟虑,韩行似乎找到了更加深层次的答案,那便是为了:凡事都能够自己做主,一切皆可顺应心意! 这是目前为止,韩行能够自省出的最为深刻的答案,不免有些痴狂,也难免有些一厢情愿。 “咻咻……咻咻……” 不知何时,韩行耳边又传来了两声急促的短鸣。此时,韩行已经被韩雪峰带到了一处陡峭的断崖边上。此地,山风猛烈,碎雪乱舞,几乎无法睁开双眼,正是掩人耳目、毁尸灭迹的绝佳之所。 韩行抬手掩住口鼻,遮住双眼,透过指间的缝隙,依稀能够分辨出,断崖下方竟然有一处漆黑深邃的洞穴。韩雪峰携着韩行,落下飞剑,纵身便跃到了洞穴之中。 洞内潮湿冰冷,但好在风小了很多,也没有冰屑乱舞,应是被临时施展了隔绝阵法。韩行脱离了韩雪峰的怀抱,立时委顿在地。他此时正饱受着乘坐飞剑之后的种种不适,尤其是那种天旋地转的头晕目眩!好在双掌不断传来,与地面接触后的刺痛和奇寒,大大刺激了韩行的脑部神经,让他很快便清醒了过来。韩行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湿寒的碎石地上,大口喘息了几口凛冽寒风…… “嗒……嗒……” 这时,韩行耳边传来了两三声脚步响。赵志南与赵玉柱正腾挪向他们飞来。韩行见此,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韩雪峰也急忙抱拳迎上。 “志南兄,你们过来多久了?伯父和父亲他们呢?”韩雪峰小声问道。 “刚到没多久。”赵志南同样抱拳,说道:“父亲他们接着追踪去了,让咱们在此稍等片刻。” “嗯……”韩雪峰略微一顿,接着说道:“如此也好,这样的话,我们不妨先行调息片刻……” “正有此意。”赵志南点头应和。 韩雪峰与赵志南分别对两位少年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就地在洞口附近,各自选了一块略显平整的区域,盘腿调息起来。看情形,两人刚才驾驭飞剑着实消耗了不少元气,但更多是,两人还要随时保持着最佳的战斗状态,以备不测。 韩行与赵玉柱各自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然后相对而视,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焦虑与担忧。可他俩毫无办法,两人现在彻底成了累赘,没办法帮上任何忙,只得摇头苦叹,牵手转身向洞内走去。 韩行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玉柱哥,你知道爷爷他们去哪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赵玉柱小声说道:“刚才听阿爸说,爷爷他们不仅发现了大量的不明脚印,还发现了大规模的打斗痕迹,甚至还有一些血迹和法器残片。所以,这才打算先去探查一番,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这……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韩行大吃一惊,小声问道:“他们不怕被妖兽围攻吗?怎么敢在此围捕妖兽?这里可是雪狼山林啊!难道这些人就不怕被高阶妖兽,或者是狼王追杀吗?!” 韩行心神大震!他这幼小的心灵,从出生以来,就对雪狼山林充满了敬畏之心。实在不敢想象,何人竟敢在此撒野。这是在自寻死路,还是狂妄自大?!难道就不怕引发妖兽潮?还是自认为,有那荡平妖兽潮的实力?! 韩行不敢再想下去,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的很多想法,都太过不切实际。这也许是昨夜一宿没睡好觉的缘故。但韩行还是想到了一个致命问题:如果他成为了无上强者,还会不会畏惧雪狼山林?亦或者,他要是想成为无上强者,还应不应该畏惧雪狼山林?韩行一时陷入到了迷茫苦思之中,既恐惧,又兴奋…… 此时,韩行的眼中泛着若隐若现的微光。那是,真正强者睥睨众生的无敌之光!根本不是他这个小白修行者应该拥有的。所以,那个微弱之光,犹如风中残烛,一闪即逝。但也正是这个微弱之光,无意间竟点燃了韩行心中,成为无上强者的涅槃之火。心中的怯弱、恐惧、摇摆、迷罔,仿佛成为了这股心火的燃料,飞蛾扑火,前赴后继……火虽灭,但牢笼中却也透进了一丝天光! “不知道啊……”赵玉柱此时也陷入到了震惊之中,但他却没有韩行的胡思乱想,只是摇头苦笑道:“据阿爸推测,这些人可能并不熟悉雪狼山林,也不熟悉雪狼群的特性,所以,才敢正面交锋,以至于陷入了苦战,然后慌不择路……” “嗯,志南叔叔说的有道理。”韩行点头称是,小声分析道:“这么说来,那群人极有可能是外来之人,而且,应该没有跑出去多远……那爷爷他们这样贸然的跟上去,岂不是会很危险……” 韩行的声音不由变得急切起来,赵玉柱也是一副焦急模样。他们俩不由得转身又望向了各自的父亲。此时,两位壮年身口意合一,已然入定。 韩行与赵玉柱只得相视苦叹,赵玉柱闷声说道:“看现在阿爸和雪峰叔叔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俩肯定对咱们有所隐瞒,要不然也不会把咱俩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是啊……” 韩行越想越是着急,但现在这种情形,他们两个拖油瓶,除了添乱,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对!……” 韩行突然若有所悟,像是抓到了什么,双手竟然兴奋的拍到了一处。 “怎么了韩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赵玉柱顿时被韩行吸引了过来,急忙开口问道。 “玉柱哥,你想过没有?爷爷他们为什么没让阿爸和伯父把咱俩带出去?反而是带到了这个鬼哭狼嚎的山洞里?!”韩行兴奋的反问道。 “这……确实挺奇怪的,不过我没有多想,可能是爷爷他们还想着继续狩猎吧……或者……难道你是想说,爷爷他们想乘火打劫?落井下石?!”赵玉柱脑洞大开,大胆猜测。 韩行一阵无语,小声打断道:“什么和什么啊?爷爷他们怎么会干这种伤天害理、铤而走险的事呢?再说,即使要干这种事,又怎么会带上咱们两个拖油瓶呢?” “是啊,是啊,呵呵,我信口胡说的啊,你可不要让爷爷他们知道啊,要不然,我阿爸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赵玉柱一阵尴尬,抬手佯装拭汗,慌忙转换话题,小声问道:“那是为什么啊?韩行兄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快跟老哥说说……” 第二十八章苍狼派 “呵呵,”韩行莞尔,小声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既然雪狼山林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就不再适合狩猎了……可爷爷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还不让阿爸他们把咱们带出雪狼山林避祸,反而,反其道而行之……我觉得爷爷他们,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来头……以爷爷他们现在的做法,我猜,那群外来人肯定还和咱们俩有一定的关系,所以……玉柱哥,你猜到他们会是什么人了吗?” 韩行看向赵玉柱,赵玉柱一脸晕头转向、不明所以,显然并未跟上韩行的思路。赵玉柱意识到韩行正在望着自己,只好咧嘴一笑,尴尬说道:“这我哪知道他们是谁啊?!韩行兄弟,你还是痛痛快快的告诉我吧,你知道我的,从小最不爱动脑筋,太没劲,什么都不如拳头实在,哈哈……” “好吧……”韩行一阵无语,小声说道:“我猜这群外来人,应该和苍狼派有关……” “苍狼派?!”赵玉柱大吃一惊,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韩行兄弟,你确定会是他们?!” “七八成的把握吧……”韩行点了点头,慎重的说道。 “七八成?那么大的把握?你怎么算出来的?”赵玉柱两眼放光,接连追问道。 “我……”韩行又是一阵无语,小声说道:“我瞎猜的……咱就先别管是不是他们了,你先听听我猜的有没有道理……” 韩行望向了赵玉柱,赵玉柱瞪大双眼,点了点头。 韩行接着说道:“前不久,也就是十来天前吧,我赶临原街大集,偶然听到了一些关于苍狼派的消息……” “什么消息?!他们又发布新公告了?我怎么不知道啊……”赵玉柱急切的问道。 “玉柱哥,你先别着急,我说的不是苍狼派又发布了什么消息,而是,听到了一些有关苍狼派踪迹的传闻……”韩行满脸黑线,小声解释道。 “哦……”赵玉柱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小声说道:“吓死我了……韩行老弟,我还以为他们修改了招生规则了呢!或者说是,杂役弟子招满了,不想再招了……还好都不是!你这说话大喘气的,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呵呵……”韩行被赵玉柱的敏感反应惹得无奈摇头,小声劝慰道:“这要是他们真不招收杂役弟子了,爷爷他们怎么还会带着咱们来这雪狼山林呢?你啊,真是瞎操心!” “哈哈,是啊,是啊!看把我一顿好吓!你还好意思笑,还不都怪你!哈哈……”赵玉柱彻底放下心来,开心傻乐,但很快笑声就嘎然而止,转念又向韩行小声问道:“你都听到了哪些关于苍狼派的小道消息?怎么又跟这次狩猎扯上关系了?” 韩行说道:“当时我就是听到了两个商贩提起了一嘴,说是,苍狼派已经走完了所有九镇,正在圣临镇沈大财主的家里做客……” “这没毛病……之前的公告上面写的很清楚,苍狼派约定,最后会在圣临镇统一进行报名考核。十几天前他们会出现在那里,很正常啊!”赵玉柱随声附和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当时那两个商贩的谈话,也就没怎么入耳。但我现在想起,他们后面的谈话内容,这才觉得,这两者之间极有可能存在着一定关联……”韩行点头说道。 “他们后面说到了什么?”赵玉柱急切问道。 韩行说道:“他们说,他们在圣临镇时,曾经看到过,沈家大公子带着一帮家丁,尾随着三四位苍狼派的弟子,策马扬鞭、进山狩猎的场景……” “嘿……我呸!”赵玉柱勃然大怒,低吼道:“什么狗屁的沈家大公子?!不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嘛!他还进山打猎?他有那个熊胆吗?!……现在倒好,又攀附上了苍狼派的高枝,以后那混蛋岂不是更加狗仗人势、神气上天?!……晦气!提起这个王八犊子我就来气,想想都觉得恶心……” 赵玉柱一阵破口大骂,显然没有抓住重点。韩行无奈苦笑,赶紧伸手捂住了赵玉柱的嘴巴。赵玉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赶紧住口,小声说道:“哎……一时没忍住,一想起那王八犊子狗仗人势的模样,就止不住的想骂上两句,冲动了,不应该啊……” “呵呵……”韩行轻声笑道:“他那是名声在外,怨不得玉柱哥……只不过,你现在觉不觉得?要是这个沈霸天带人出来打猎,会是一副什么场景?……他会不会干出一些无脑猖狂的事来?!……再加上一些,初来乍到、不明就里的苍狼派中人,这两伙人搅和在一起,能不能干出扫荡雪狼山林的作死事?!” “能……太能了!”赵玉柱拍手低吼,大笑道:“虽然之前,沈王八从来不敢进山打猎,但这无脑肥肠,作起死来,的确有种九头雪狼也拉不住的白痴胆气……再加上,他现在肯定急于在他的新主子面前邀功讨赏,干出一些作死跪舔、不计后果的混账事,那真是太符合他的身份了……只是……这前后的时间,能对的不上吗?”赵玉柱摊了摊手,看着韩行问道。 韩行说道:“这也是我拿不太准的地方。从圣临镇到咱们刚刚发现打斗痕迹的地方,骑马来说,至少也需要三天路程。而且,从圣临镇进入雪狼山林,按理来说,不应该与我们走的方位有交叉才对……可偏偏就在这里遇上了,除非……他们乘坐了苍狼派的飞行法器!……对……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咱们一路上,都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足迹,可一碰上,就出现了大面积的血战痕迹,看来……他们是碰上大家伙了!” 韩行摇头苦叹,赵玉柱则完全震惊在了一旁。他实在无法理解,韩行的脑子是怎么长得?为什么会想出如此多的花花绕绕。这实在令他发自肺腑的佩服,但却并不羡慕。因为,打心眼里,他还是觉得,没有什么能比“拳头”来的更实惠、更帅气! “啪啪……” 突兀的两声击掌声,打断了韩行与赵玉柱两人全神贯注的交谈。他俩急忙转身,此时,韩雪峰和赵志南正站在两人的身后,面露赏识与微笑。 韩行与赵玉柱急忙爬起身来,赵玉柱兴奋的问道:“阿爸,你和雪峰叔叔都调息好了吗?” 韩行则羞捻的问道:“阿爸,你和志南伯伯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们怎么都没有发觉……” “哈哈……”赵志南轻声大笑,说道:“我们过来有一会了,要是让你们都发觉了,我和你的阿爸那可真是白混了……再说,要是你们发现的早,我们怎么还会有机会,听到如此严谨的推理呢?” “这……”韩行尴尬一笑,说道:“我们都是瞎胡猜的,让志南伯父见笑了。” “嘿嘿,见笑,见什么笑?”赵志南脸色突变,狠狠的瞪视了赵玉柱一眼,才语气缓和的说道:“倒是我家不争气的玉柱,才真让人见笑了呢!” “谦虚了,志南兄。”韩雪峰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玉柱天性纯良、资质卓越,将来定然大有作为,我们肯定是望尘莫及的。” “嘿嘿,再高的修为,也不过一介武夫罢了!”赵志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 此时,赵玉柱早已龟缩到了韩行的身后,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父亲的眼神,俨然一副唯唯诺诺乖宝宝的样子。 “孽子,还不快出来……”赵志南佯怒低喝。 “哦……阿爸,我不敢了,你不要打我,至少不要当着韩行兄弟的面打我啊……” 赵玉柱抬头看向了赵志南,但仍然龟缩在韩行的身后,畏惧的说道。 “快滚出来,阿爸现在可没有时间收拾你!你爷爷发来传音符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赵志南的语气不觉缓和了许多。 “哦……” 赵玉柱规规矩矩地走到了赵志南的身旁,赵志南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赵志南与韩雪峰分别释放出了一把飞剑,韩行与赵玉柱分别跳到了各自父亲的飞剑之上。只觉寒风呼啸而过,洞穴再次变得天昏地暗起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