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种国秣陵学堂的初二》 一.新学期,新气象,新同学(1) 都说新学期,新气象。也许新的生活什么都会不一样,但我,作为班长,新的一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始终是一样的:收作业。——更准确的说:催作业。 拜白魔鬼所赐,种国国境内巫师人人自危,纷纷将幸存的儿女们送到国外读书。剩下的国内就学巫师少之又少,比如N市,巫师原本多到足够凑一个区,在斑点浩劫后,一个年级甚至七拼八凑一班二十人才能凑出三四个班。学生要么没家长,要么胜似没家长,个个不服老师管,无法无天;学校也生怕放跑师生资源,也就对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课代表们收不起的作业只能堆到本雷厉风行的班长头上去催。 还是拜白魔鬼所赐,其一手建立的邪教在其失踪后经久不散,时不时跳出来烧杀抢掠,提醒人们他们存在。为了自保,或者,像我一样为逝去的亲人报仇,一个班上也总有! 总有! “小绯好啊~” 那么几个学生! “咦?好像长高了一点哦~” 愿意好好学习! “对啦,普药和星图作业收齐啦,不用麻烦小绯咯~” 请容我隆重介绍!刚刚与我擦肩而过,走向靠门第一排座位的那个女生,嵩娉婷,普通魔药课代表,永远都能用最温柔的声音收到最全的作业之人,我的同桌,也是好好学习的同学之一。 当我抱着勉强收得七七八八的各科作业回到座位后,她已经预习了几单元的近现代 “对啦,小绯,据说这学期会来新同学呢~”我们一边把各科作业分类放在我俩桌上,一边聊起了天。 “桂琳玲说的?”桂琳玲,今古星相与地图对照推衍课代表,家长是本校股东之一,消息极其灵通。至于桂琳玲此人,高傲刻薄,天天把“本小姐可是桂家!全国财富榜第三的那个!桂家的唯一继承人!”挂在嘴边,却意外的是个好学生。据说和嵩娉婷打小就认识了,也因此绝不吝啬与她,连带个我分享校园新闻和各种八卦。可惜,我并没有八卦或传播八卦的兴趣,往往当个耳旁风,听过就忘了。不过我们班终于也要变成二十人了吗?这个年级也太平均了吧! “嗯嗯!”小婷凑过来,悄声:“据说是个超~严肃的女生喔!琳琳说,七月底档案进了我们班的,特长填的居然是法阵!” 什么!法阵?是那个副校长翟老先生亲自授课一放再放考试难度,全校及格率也只有一半,至今全年级也只有我班陈逍打破过一次七十分屏障的现代无声魔法阵吗?我激动了,我沸腾了,我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我甚至把隔着一列的陈逍引来了。 “你们谁说法阵?”本来在从门数第四列最后一排睡觉的人无视了足够盖住我声音的嘈杂,精准捕捉,一溜烟溜了过来。我没好气地瞪他:“把没交的作业交过来再说。” 效果奇佳!小婷掏个手机翻个照片的功夫,他就又来了,三个作业本被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分门别类地放到了作业堆上。 言而有信。我们三凑成一团,看向桂琳玲拍的图片。不得不说她找重点是真的找得很准啊!镜头里只有特长这栏又清晰又完整: “特长:法阵记忆、破解,改造及创新。经W市巫警驻点甲级巫师认证,其常用法阵破解速度可达一分钟五个。”这就真的是很厉害了!一般破魔法阵要么是暴力破解,要么设置反阵,两相抵消;两种方法,我们这些能及格的顶多一分钟破俩,连陈逍也只能一分钟破四个。说不定这个新同学可以突破到八十分,成为副校长承认的课代表吧!我不禁又同情又幸灾乐祸地瞥了有些被刺激到了的陈逍一眼。哼,叫你成天吊儿郎当除了法阵什么都不好好学,这下遇到竞争对手,紧张了吧!至于这个未来的新同学,我在心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认真严肃谨慎勤学未来会成为课代表一员的好学生形象了。 然而,本应在第一堂课与班主任一同现身的新同学没来。 实际上,连本应讲授近现代巫师历史的班主任邵老师也没来。我和嵩娉婷、桂琳玲分别去邵老师、年级主任和校长办公室。 最终我和桂琳玲无功而返,嵩娉婷带来了齐主任。然后我就被主任赶回去维持班级秩序了——都怪那些不自觉的!已经吵到隔一楼都听见了!不然我还可以好好瞻仰一下这位年仅二十的巫师界治愈魔药天才呢! 然后,在我逮住回来的二位之前,第二节历史课就开始了。 踏着铃声,有个高个子从前门擦进来。“大家上午好。”无视班级一瞬间爆出的杂音,冷着脸走上讲台的老师满脸都写着“我很年轻”,胸口明晃晃地挂着金属徽标,“如大家所见,不是你们世界的人。”居然还直接说出来了!我已经开始想念邵老师永远带着慈爱微笑的微胖的脸和显示资历的地中海了。“我是你们的暂代历史老师,以及暂代班主任。”他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我姓阎。虽然是被迫营业,但也请尊重我‘老师’的这个身份,好好叫一声'阎老师'。”他挪开几步,对我们露出一个微笑和黑板上的“颜翼”二字。哄笑和小声讨论回复他。他的黑板字相当不错,居然是柳体。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写得又快又好看,也许教书不会太差,好感悄然上升了一些。 “那么!”颜老师敲了敲黑板,班上瞬间安静了。“在正式上课之前,介绍一下新同学。”大家惊讶出声,随着老师的目光,齐刷刷朝门口的一片衣角望去。“故露白同学,对吧?请进,顺便做个自我介绍。” 来人黑发黑眸黑镜框,齐刘海,低马尾,长袍制黑校服整整齐齐,黑色长裤遮着点黑色运动鞋,微低着头,似乎有些拘谨。这是当然的。她一进教室门我就感觉到她的魔力无比纯净——杂质少,甚至元素也感受不到!要知道白魔鬼就是以鼓吹魔力“纯净”的好起家,建立了邪教,教徒也全都是魔力“纯净”之辈;魔鬼的签名则是单名一个“白”字。这个倒霉的家伙居然两项都撞了车!不过自白魔鬼暴露本性之后,发现重名了的家长应该都会给孩子改名,避开那几个字了才对。至今未改名,她的亲人恐怕凶多吉少。 她走上讲台后看看颜老师,等老师点头后才低头看地,开始自我介绍。声音脆生生的,尾音还有点发颤;面上却一片严肃,平板无波,完全看不出紧张。 我看她只觉得越看越顺眼,恨不得马上让她考法阵,把课代表这神圣的职业护牢了。 一.新学期,新气象,新同学(2) 所以我就这么热切激动参着同情地盯着故露白直到她坐到我正后方的空位上。 …… 这么好的苗子,想把她拉进班干里方便增加感情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啊? “难怪下课后小露露对我爱搭不理的,”嵩娉婷心不在焉地在盘子里挑青葡萄,“原来是被小绯吓坏啦。” “那你倒是活该。”桂琳玲走进隔间放下餐盘,在娉婷旁边坐下。“她怕生得很,我昨天跟她处了一下午,才说上几句。像你这种怀抱可疑目的还'热情似火'的?呵。” 我们坐在食堂边的一圈包间里。刚刚是生物课,我们到食堂时已经晚了,只抢到个最单薄的隔间,几乎不隔音。 我不服。我回忆。 历史课意外地上得很好,干货满满,有详有略,生动有趣,控场不错,甚至可以说比邵老师更好一些——毕竟他老人家每学期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可都是只谈趣事,一划水一整节。没中不足的大概是准备不充分,所有向他提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上来。不过他确实把每个问题都记了下来。 于是,下课铃响后,我迅速记完剩下的笔记,便兴奋地转了个个,凑近:“嗨新同学!当法阵课代表吗?” 故露白与我对视。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而是深灰。我心中又是一阵激动:这是溢色!魔力足够强大的人,通常是大魔力者,在自然放松情况下魔力仍有所积压的话,眸色、甚至发色都会发生改变。魔力越强,颜色改变越多。大魔力者比较稀有,就我认识的人里,只有我和左落雁。现在,又要多一个啦! “说起来,雁子她人呢?”我表示疑惑。她是隔壁元素班的,修火。眼睛是很漂亮的红褐色。人长得很漂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不觉得。而且她也扎马尾辫!也是严谨好学虚心上进的好学生! “又被'刁'跑了呗。”桂琳玲不耐烦地把一碗千岛酱都淋在了水果盘上,惹得我旁边某人幽幽直叹:“为什么不用沙拉酱啊沙拉酱多好啊为什么啊……” “……希望她不会被带跑吧……”我扶额,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刁小姐她豪放浪荡的银铃般的笑声。不用说,刁大小姐肯定又带着她的钦定钱袋去上层挥洒金银去了。可惜一个好端端勤俭节约的左落雁,借了她多少钱还没还都不知道,又被拉去强制消费了。幸好秣陵自第一次改建以来所有在高档服务付的钱都会用于学校建设,不然就左落雁那又不知道拒绝别人又非要坚持自己原则的个性,非节衣缩食到浪费的钱都补回来才好。麻瓜学校的理念果然没错,作为学生,大波浪、染金发就是不正经! “你对卷发意见很大啊。”我抬头,却见桂琳玲冷着脸盯着我,一叉子猛扎进餐盘里,发出恐怖的“呲”的一声。那块牛排可怜地渍出了一点汁液,就像我现在的内心,几乎懊悔到吐血。 完了!不小心误伤了!桂琳玲褐色卷发可是天生的! “啊~小绯对所有不是马尾辫的头发都有点意见的样子呢。”啊!谢谢你小婷婷!从此以后普通魔药就是我第二喜欢的课了!我侧头看她,一时竟不知道她是想救场还是围攻了:眼睛半眯不眯,嘴唇勾起弧度到露出虎牙——比琳玲表情还可怕啦!“小婷的双麻花也很可爱啦!不过马尾辫真的又方便又精神,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那只是你和小雁子那种不留刘海的吧?小露可是看着阴沉沉的……”嵩娉婷配合我转移了话题!果然她还是帮我的!我就说嘛,她对我露出催作业才会用的表情之类的,肯定是错觉嘛。 “穿得黑魔力白怎么看怎么可疑好吗?根本就不正常!还有,左落雁那种中分还好,你这样全扎,还是这么紧的高马尾,小心那天秃了。”别随便搞魔力歧视好吗?不过会秃是真的吗?我记得我小学时候发际线是在…… 故露白还是冷漠地看着我。不,不如说面无表情。我自认算是在那个变态孤儿院摸打滚爬过,学到不少察言观色的本事。但看她?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眼睛,甚至眉梢毫无波澜,连基本的情绪都看不出来。也多亏她这样,我好歹也冷静了下来,终于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啊,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那绯,是这个班的班长。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元素魔药课的课代表。欢迎你加入这个大集体。”我站起身,向她伸出右手。她抬头看我,也站起——这使我发现她比我高一个头,和我握手。 好了,流程也走过了,我顺势问:“据说你很擅长法阵?有兴趣当课代表吗?”咦?我好像听到嵩娉婷咳嗽的声音?是喝水呛到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我在干更重要的事情呢,暂时不能理她,真是抱歉了。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桂琳玲你和故露白都是齐刘海,为什么你的刘海就这么薄呢?额头都露出来了。” “滚吧!”桂琳玲忍无可忍,“这是空气刘海!” 故露白眼睛睁大了一瞬。短暂,幅度小,而且眸子反光没有什么变化,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是惊讶吗?不太可能,毕竟我不久前刚问过相似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兴奋了吧!被人问要不要当很有兴趣的科目的课代表!想想也是,我就是对元素魔药很有兴趣所以在初一不仅好好学习书面公式,还自学了初一下学期到初二的实验操作。虽然初一期末考真的上手配置时没有陈逍分高。不过,毫无疑问,我还是素药的年级第一。 假如潘老师真的不搞课代表选拔选举直接任命我为课代表的话,我恐怕是要激动得直接跳起来,跳到天花板上才好!不不,我刚刚没解释清楚,她不会以为我可以跟翟老师说直接让她当课代表吧?不行,得赶快让她明白翟先生的课代表有多难当上! “不过你想当的话要先在登记表上签个名…喏,这是登记表。要好好填,写得漂亮可以加印象分的。法阵老师选人很严格,既看综合分也看课程分,还会找班主任看平时表现,就是作业情况之类的。还有考试……你实践考核绝对能过对吧?那就只要笔试七十分以上,其他课及格就有参选资格了。不过你创阵怎么样?我告诉你,老师对自创阵法要求很高的……” “你们怎么杵在这还不走?”我回头,是桂琳玲,抱着书本水杯和笔袋,像看傻子一样:“下节课可是体育!还不回寝室放东西是等着被偷吗?作业都送了吗?”她最后嫌弃地扫了我们一眼,掉头就走,只留下几句嘟囔:“……傻三个……神经病……” 再然后故露白趁机溜了,之后两节课离我们这个团体远远的。 “啊~小琳,说起来你说她跟你一个宿舍对吧?”嵩娉婷提问。 “是啊。”桂琳玲点头,一边抱怨一边介绍道:“昨天中午来的。拖着个黑箱子一脸麻瓜像。大魔力者到底为什么不治近视啊?话又少,几乎完全不说话!问她话还只回几个字,还哆哆嗦嗦的!怕我吗?怕,怕个鬼呀!回答完就又不说了,安静得根本就不像多了个室友。还没常识!连巫师界财富榜都不知道!要不是她身上那么强的魔力波动我还以为她就是个麻瓜!搬书用手铺床用手搭床帘用手干啥啥用手。我问她累不累,她还在那’嗯?’!她还听不懂!倒是睡觉的时候是个巫师了,在床上又是搞无声又是屏蔽结界的,我大半夜起夜还差点以为对面没人!凑近点一看帘子缝朝外发光!真是吓死个人的。” 我认真听完,严肃点头:“那这个严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 “咳咳。是这样的。”嵩娉婷解释道,“小绯很着急地想让她当法阵课代表,好像把她吓着了……” “……你还真想建个什么好学者联盟?”桂琳玲毫不掩饰神色中的鄙夷:“陈逍当上了你能少斤肉?” “那种联盟到底是谁传的啊?”我又羞又燥还有些抓狂,“只是觉得她可能会想当课代表,拉近一点距离而已!况且陈逍当课代表怎么都不像件好事吧?搞不好作业都不会好好收的!而她当课代表就怎么想怎么可靠!” 桂琳玲长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其实就是看对眼了,想交个朋友是吧。我待会请她顿饭,至于课代表之类的之后再说吧。” 我狂点头。本校食堂凡在校学生均可享用一楼大厅的全国品种最多自助餐和环绕一周的双排不同大小包间,说到请客就是特指上方金灿灿的按奢侈级别分层的特殊餐厅包间了。包间共四层,对应四个消费承受力梯度,包间租用和菜品价格以不符合应有价值的超高指数模式上涨,可租用数量相反。总之就是越高越少越赔钱。不少大款带同学上去送人情或者坑朋友,所以在校学生多多少少总会耳闻。但从露白初来乍到,估计根本不知道包间餐的价格,更不会想到只要哪怕在最高包间点一杯矿泉水都要花个五十块。一餐下来,账单一亮,要求一提,不是朋友也得羞得立马当朋友。 但除此之外,我还是很在意一件事情:“上面的菜跟这里的到底有什么区别啊?这里的不是已经很好吃了吗?” “区别当然有啦。”桂琳玲拖长音调。“就比如橙汁,不能无限续杯,续过了还得再买!”她二郎腿一翘玉指一翻,空杯子就递到了我面前。“本宫渴了,快去给本宫续点橙汁来!”另一个杯子也移了过来:“那我的抹茶拿铁也拜托了哟!” 我长叹伺候两位大小姐的不易,端着三个杯子开心地走出了包间。 桂琳玲透过门缝看着那绯走远,确定她不会听见,终于转身。面对自小学就相识的友人,她忍不住问:“她是真的看不出陈逍对法阵有多认真吗?”“其实本来可以看出来的吧。毕竟在那个孤儿院呆了七年。”嵩娉婷苦笑,然后扮了个鬼脸:“但没办法嘛,孩子还小,才十二,比较感情用事。还要请十六岁的大姐姐贴心呵护哟~” “……你就比她大两个月吧?”桂琳玲看着对面又开始微笑得欢乐的女孩,一时心情复杂。“算了,正事要紧。”她正色,她凑近嵩娉婷,低声询问:“你说齐主任在撒谎?” “也不能说是撒谎。”嵩娉婷同样低声回应,“但感觉肯定有所隐瞒。至少那张卡片应该是关键线索,不然他也不会碰都不让我们碰。还好我直觉够准,在他拿走前就拍了。虽然只有正面。你呢?消息准确吗。已经四个失踪啦?” “是的。都是榜上排名前五十家的。应该不是白教徒干的,毕竟手段不像。目标好像是劫财。据说他们失踪后卡里的钱很有规律地减少,但没有人向家长发出任何警告或指示。现在他们只有不断汇钱,寄希望于警方在绑匪撕票前找出了。”桂琳玲双手支着下巴,由陈述转为推测:“其实我估摸着警方大概也没主意了。爸爸说查到从露白有警卫员背景,有可能是警方派来保护或找线索的。不过我看见她制服上有编码,还是小心为妙。” “不能套出来编码队的意义吗?” “他们能套到这么多已经是很给我家面子了!你指望把警卫系统翻个底朝天吗?” …… 她们低声交谈绝不会在共同的友人面前揭露的怀疑与担忧,并会在友人天真的笑脸和三杯饮料的回归前将“不应侵入她的生活的阴影”好好藏起。 然而有光总有影。 …… 新学期的第一天过去了。 二.魔法名(1) 昨天承诺过要请客吃饭,自然是当天就请了。我方发动了金钱攻势,效果是:奇佳! 我是桂琳玲,我为自己鼓掌。我余光撇了撇右后方始终一副狗腿小弟样跟着的傻批同桌,再撇撇左后方昨天晚上突然坚定地冒出来声称“经过计算需要当贴身侍卫一学期才能还清”之类的神经病室友,冷漠心道。花了点钱请客,既还了个天大的人情,还以极快的速度拉近了与室友的距离(虽然实际的直接结果是我们都暂时没有直视对方的勇气),我应该非常高兴才对。只不过…… 二位!虽然我现在的人设的确是娇纵的大小姐没错,拥有几个跟班也绝对很正常,但那只是我想在初中试的风格啊!等过个一两年,同班认识的人都高中了,各去各的班,谁也不认识谁,我直接换个风格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啊!但是!你们像这样在走廊里摆架子是生怕我不被全校都记住吗?还有故露白!都说了,你别看花的多,这点钱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真的只用等我跟她们商量好该提什么条件就行了!不要搞这种多余的事! 当然,我没有直接说出来。实际上说出来也不会有用的,我已深知这两位的倔犟。范仁自不用提,从他表达了“誓死当大姐头的一号小弟”的决心开始之后的整整一个半学期,就没有那一天他不凑过来同行去教室的——哪怕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刚好隔了一整个大厅的距离。而大厅之上只能绕走廊走,连密道或贯穿联通的楼梯都没有。无论我如何开导劝解,他完全不听,继续我行我素,倒颇有我执意要报答那绯的架势。似乎不达目的,不拔那份感激表达出来就不可能好了似的。好吧,这我感同身受,问题不大,理解万岁。至于故露白?呵,我今天早上出门前特地看她动静,还没醒。结果刚刚下个楼,拐进走廊里,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她就飞快地整理好了自己,悄无声息地缀了上来,自然而然地成了另一条尾巴。 “诶?桂姐今天好早啊,比平常早了快十分钟呢。”范仁从右后方凑近我,“怎么了嘛?发生什么事了吗?” 呕!法克!你这样明示暗示差不多是直接拆穿我躲着她的到底让我该怎样面对我亲爱的新来的室友啊!这可是我第一次有个室友!我跟你说过只允许你当小弟的对吧?再多管闲事小心我作业都不给你抄! 我微笑着回头,试图用眼神释放杀气与威胁,嘴上说:“那当然,这节课可是梁老师代课,不早点准备好是想被挤到第一排吗?”这可是句大实话。我昨天晚上决定定个早十几分钟的闹钟也有收到调课的信息这一部分原因。顺带一提,不想抢前排并不是我的问题。这可是唯一一个让那绯也不愿坐第一排的老师!“唉。”范仁哀叹,“有国宝级教授教书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毕竟,‘老师是自己的,专家是国家的’嘛!” 据说这是翟老第一次被请去研讨讲座而不得不丢下教室里的学生们,被学生们挽留时说的话。仔细想想,这句话其实也为如今老学究们在外漂泊多余在校教书埋下了伏笔吧。 故露白默默从我左边靠近,与范仁对齐。 不得不说她对魔压的控制相当好,并且有礼貌。明明很清楚地知道她的魔力储量像那绯一样对我可以碾压,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大魔力者自然散发出魔力造成的压迫感,甚至会因为魔压相近感觉她是和我同级的存在。但是!亲?你不是警卫来的吗?就不能动用一下你的查人权限,调查调查你亲爱的室友,顺便发现一下她对魔压有点过于敏感,最好再明白跟她近距离接触要至少要把逸散范围控制在距她半米以外吗?难道你们编码队其实还停留在“门卫时代”吗? 实际上编码队是我瞎起的名字。这些人太神秘了,警方不予透露他们任何相关信息,偏偏却让他们在各项高危任务中出尽风头。他们的制服也与众不同。当然,他们制服的形制的确是魔法界警方一脉相承的“仿照麻瓜警,却撞保安服”的最新款,警号等零碎部件也全都规规矩矩挂在身上。然而,在他们袖口上,却有一串各不相同的数字编码。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红有的蓝,五颜六色五彩缤纷。据统计,目前在电视上出镜过的编码只有三人撞色,十人撞数,两人都撞。我在她刚来宿舍,清衣服时瞥见了一眼她的编码。是绿色的。 “请问,梁老师是?”被我腹诽的主人公完全不知道我的颤栗与不适,问道。 “她?校医,思政课老师,加所有与医药相关课程的代课老师。人称 ‘不叫凉菜 ’。”范仁一边讲着,一边贴心地挡开了故露白的魔力。 我不禁松了口气。虽然还是很担心他能不能找到女朋友,但如果像他所说那样真的只是报恩,我非常愿意接受并为此而感激。他的魔力与我相近,我的排斥不明显,有他作为隔离我也的确能轻松很多。 故露白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把全身魔力都敛了起来。不过这样像个误入魔法界的麻瓜似的真的没关系吗? 出于对二人的感激,我补充:“如果你想问别的,建议你自己进群翻资料。但如果你想问为什么我们讨厌她,怕她?那全班都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转头看她,范仁亦然。眼前自动浮现出了被花式秀恩爱、魔鬼式抽背、灌人不合格魔药的场景,又都打了个哆嗦。出于某种本(4)班才有的默契,我们齐声:“一言难尽啊!” 桂琳玲向室友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就冲自己座位走去了。 虽然秣陵学堂一向奉行走班制,但一般课堂上课时这个以混子多著称的班的座位并不会发生大的变化。究其原因,大概是抢前排的少数人总是早抢,去后排的也都晚去的缘故。然而,梁蔡其人却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这个传统。只要是梁蔡代上的课,无论来学的来混的、成绩好成绩差的、喜欢这课不喜欢这课的,都会早早到班,抢夺除了第一排之外的所有座位。然而由于学生少,空出的桌椅早就大多被年级充了公,班级的座位是有限的。而不幸晚到,被挤到第一排的那位同学……不,现在应该是两位了,便不得不接受梁医生的“洗礼”。 昨天凌晨普药老师才突然接到学研邀请,不得已向嵩娉婷电话通知调课,课代表当然不可能跟全班通电调整,只能发消息到班级群以作通知。由此,此刻的教室空前空旷,在教室的都死死占着座,似乎都不想站起来。可以笑到最后的各位在座学生里,除了熬夜党起夜党,就是一向到的早的早鸟了。之前坐第一排的所有人自然在其中。他们甚至在第二排形成了个“新第一排”。故露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那绯热烈的目光下在她身后坐下了。 故露白拿出崭新的课本,试图自学。那绯似乎一直想找个由头掉头说话,但都被同桌阻止住了。这很好。故露白心想。知道她名字后得感谢她。普魔课本实际并不复杂,只要将附录里两百一十三页的各种药物原料性状和用法记个大概,这本书就会成为一本普通的实验操作说明。故露白对自己的记忆力有充足的自信。认真记到上课,应该就可以赶上一般初一要求的记忆数量。她想。至于那个“不是凉菜”?上课就能见识到了吧…… 只可惜不是这一天。梁蔡才刚说句“同学们好呀!”就被新班主任打断了。颜翼在敞开的门口扣扣门:“很抱歉。打断一下。副校长通知所有在读学生见证赐名。现在就要带队过去。” 梁蔡低声骂骂咧咧地走了,学生们感激欢快地欢呼了。有的甚至口哨都吹上了,“万岁”都叫上了。颜翼无奈地笑笑,“好了,快点都出来列队,都保持安静啊。班长出列维持秩序。” 下楼时才发现,食堂大厅已经被清空了。替代早餐车的是一大片塑料椅。走到悬着“初二(4)班”的那片,坐下却只听到“等待入场”。我心中了然。桂氏作为学校重要股东之一,其子女有不少特权。对于很多人来说绝无可能知道的秘闻,对我来说却是常识。比如楼梯上锁的食堂楼下。我可以凭校董子女身份轻松地拿到钥匙。初一时刁心怡扯着我们所有在校的去楼下看过,那其实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古老的大堂。没有开灯,墙壁上的火把槽也空着。不知材质的地板上隐隐有纹路的痕迹,明显很久没有投入使用了。但却没有什么灰尘,显然经常有人清扫打理,随时都可以用的样子。不出意外,这个什么”赐名“,不出意外就是在那里举行了。 颜翼相当憋屈地揉揉后腰。虽然这种塑料椅方便实用,高度也对大多数人十分友好,但当然不代表它对一米九多的家伙同样友好!或许再坐一两个小时就站不起来了吧。 但眼前这一群小声悉嗦得热烈的小孩显然比腰更值得关心。毕竟,作为被拼凑的四班,他们要么是灾难后的遗孤,要么是在麻瓜界度过危险期才返回魔法界的大龄学生。其他的是校董出于好心放进来凑数维持学校的不受重视的子女,或者由梁蔡从其他世界拉过来凑数的“交换生”。估计大多数都不知道“赐名”意味着什么。 二(2) “同学们,注意一下。”颜翼拍拍手,成功吸引了二(4)班所有人的注意力.“问一下,你们知道什么是魔法名吗?知道的举一下手。” 三个人举手。 然而就算除去异世界来的“交换生”,这个班也有十七人。 于是异世界来的非巫师班主任向本世界的巫师小孩们讲起了本世界魔法界的常识。哦,不包括陈逍。他成年了,不算小孩。 “魔法名是一个巫师在魔法界活动的名称。它可以是任何名字:乳名、外号、真名、代号……等等等等。但无论魔法名是什么,只要在话语里掺进魔力,念出心中想着的那个名字,魔法名就会自动出现在倾听者的脑海里。 比如我。我进入这个世界以后以自己的家族姓为魔法名。想必各位在我自我介绍时也都感觉到了,”他将体内那股不属于他的力量推到嘴边,发声:“阎。” 多么奇妙!明明记得他写在黑板上的是“颜翼”二字,眼前却自然地浮现出“阎”这个字来。就好像一瞬间心灵相通了,思想交融了。 他继续讲解,声音低沉小声但清楚:“法律规定巫师十八岁成年并至少初中毕业后应申请魔法名。魔法名是一个巫师真正成为巫师的标志,是巫师魔法界与麻瓜界的身份的分割,也是一个巫师理想、责任,甚至中二病的延伸。 得到魔法名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德高望重者的赐予,一种是家族内部选定传承。众所周知,本校掌握的赐予魔法名的方法是全国唯一正统的方法,以至于全国顶尖的准巫师都会在每年的今天前来接受赐名。这很了不起。但让魔法名稳定的唯一办法是获得大量巫师发自内心的承认。这次仪式呢,其一肯定是为了让大家见见世面,培养一下校院荣誉感;其二呢,应该是增加一下认可人数,辅助赐名。” 他顿了顿,换了个姿势,余光瞥见才刚刚轮到高三学生入场:“我知道各位在初一已经学过校史了,应该都知道魔法名的前身——祭名,没错折磨你们半个学期的祭名是魔法名前身——的由来和发展。但是呢,还是要提醒一下各位,就算这学期不学校史,它还是所有历史大考的必考内容。好了,我就讲到这。离我们入场大概还要很久,你们要聊天要复习的都小声点。” 不知是谁带头的小声欢呼声回应他。 约摸又过了四五十分钟,指挥入场的人(他已经记得那个青年人是管初二的领导了)终于叫初中年级依次入场了。不出颜翼所料,他的老腰果然撑不住了,起身时不得不借用了座位靠前的学生的肩膀。 秣陵学院历史悠久。就算经历数次生源危机,外力加入翻修扩建,甚至被梁蔡代理的其他院校收购,文化底蕴犹存,精神内核不改。那入场,就讲究的是一个尊老爱幼,谦卑秩序。从代表有生力量的大学班开始,再到因奉行谦卑退让礼让后辈而稍后入场的研学生;从资浅尊资深依次从高三排到初一,又在每个班由高能力礼让低能力从末班到首班;都禁喧哗吵闹、禁队伍歪曲。 至于独立于所有年级的本校特色——祭祀班?食堂大厅没有他们的踪影。大概早就在会场等候了。 颜老师带头,黏在初三一班的尾巴后顺着台阶下楼。 越向下,西式的纹饰越少,台阶越狭窄。栏杆也由镂空雕花的铁色变得朴素,最终消失了。大概转了两个弯,现代的灯光、大理石、混凝土,全都消失了。眼前的是火把照明的一条微微向下的笔直、狭窄的石质甬道。在火把的照耀下,墙上的壁画一览无余。它们抽象、古老、厚重涂抹,边上旋绕着细腻的金色纹路,却显得神圣而空灵。如果你贴着墙细看,你就会明白其中奥秘:那壁画,先刻在了一层剔透的矿石薄片上,之后才被沿着边裁下,雕在墙上。顶部高高在上,具体高度未知,火把也无法将它照亮。 通道尽头是一扇破旧的木门。门为列队而来的人们大敞着。适应了火把的暗光的眼睛在门内的强光下短暂罢工,再那之后映入眼帘的事物,便是连最不服管的班级都肃静守秩的缘由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悬顶的琉璃灯。实际上那是从未见过的透明色剔透矿石,大概只是被粗略地打磨过,表面粗糙而自然,向外散出阳光似的光芒来。在大厅的中部,进门后正对着的方向悬浮着,被包围在做上古朴石凳的学生们流出的空地中。细看会发现它的底部受到一股纤细光束的托举。那光束与地板上结界图腾纹路内流动的力量如出一辙,都是温婉而庞大的,低调地谦卑地流动着,却还是能让人从心底感到敬畏与崇拜来。 之后看到的大概是大堂前方的讲坛了。依旧是白色的石阶,相较地板和甬道内的却更加精致。更纯的白色,镶着更繁复的矿质为花纹,流淌着更温柔、更亲切的不知名力量。直视着它和在台边静候的人们,只觉灵魂得到了净化,精神得到了升华。 停更 懒得写 太监了 准备换平台,决定之前不再在此网站更新。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